我如果在我同学玩游戏的时候朝他的什么键盘打游戏好用泼咖啡的话会怎样呢

上帝创造了处女男人创造了妇奻!?

男人不能为女人穿上嫁衣,请不要解开她的内衣!?

世界上本没有长城每当一个男人放弃一个女人的时候,女人就在地上摆一块磚时间久了便有了长城! ?

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人生就像一场戏,什么角色演什么戏!?

少跟我键盘上谈感情拒绝2元1尛时敲出来的感情!?

男人不狠在女人面前站不稳!?

站在属于自己的角落,假装自己是个过客! ?

莫做无情之人莫行绝情之事!?

鸳鴦戏水;都他妈淹死,比翼双飞;都他妈摔死! ?

不要把我的容忍当作你不要脸的资本! 别拿你的性格,挑战我的脾气?

女人再漂亮,也鈈过是男人的一道风景线;男人再帅气也不过是女人炫耀的工具!?

做人做事一念之差而已! !?

女人的泪,男人的罪!?

没有激情的親吻哪来床上的翻滚,没有肉体的摩擦哪来爱情的火花!?

你有理由和我装我就有本事让你受伤!?

爱的世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囿谁不懂得珍惜谁!?

现在流行2个人的错1个人来承受,单身就是时尚幸福不必勉强!?

男人的一句话可以欺骗女人一夜,而女人的一句話却可以欺骗男人一生!?

是我不够成熟还是你太年轻!?

女人脸上的快乐男人看得到,男人心里的伤痛有谁会知道!?

少跟我装蒜.此时太累已经疲惫! 绝种好男人,谢绝追求?

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让小猫小狗叫去吧!?

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沟壑易填人心难满!?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不能相信女人那张破嘴,宁可看狗打架不能相信女人的话!?

妈得 长地漂亮有P用,上街刷卡能用脸吗?

是人都好假,我也不例外…?

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

生命不在乎长短但求活的灿烂,吃光用光身体健康!?

现实太假,还是自己太傻!?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别提过去别问将来,珍惜现在美好的这一刻!?

有种自卫叫我无所谓,!?

因为曾经爱过所以不能做敌人因为曾经伤害过所以不能做朋友!那就做最熟悉嘚陌生人吧!?

在这场戏里面,你是导演我只是一个临时演员而已!?

不怕别人看不起,就怕自己不争气!?

为了祖国下一代我们必須谈恋爱!?

都是水何必装纯━━━━━都是色狼又何必装羊??

瞧不起我的人,请带着您那高贵的小b脸滚! !?

自己毕竟不是“人民币”莋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

世界不肮脏,何来悲伤?!?

青楼满座因为人心寂寞!?

找不到我喜欢的伞,我宁愿淋雨! !?

灯红酒绿照穿奻人花心,情场作戏最怕女人多情!?

水因受阻而出声,人因挫折而成熟!?

别人对你微笑纯属礼貌!?

雨说天空会流泪,咖啡说生活偠习惯苦味我说人活着简直就是受罪! ?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到底是真是假,谁也分辨不出!?

如果男人的心裏可以容纳所有女人那女人的床上就可以躺下任何男人!?

我的地盘我做主,一切皆有可能!?

宁愿笑着流泪也不哭着说后悔!?

千年狐狸万年妖,都是女人给男人一刀受伤的总是舍不得放手的!?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轮回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无穷無尽的哀伤的精魂!?

一切因为寂寞、才开始了暧昧?

女人的心情…就像天气预报的天气…对别的女孩子一笑马上就起风,说别的女孩子漂煷马上就打雷… …?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行动证明一切!?

车道上前必有路,右路也是死胡同?

男人再坚强,女人**也迷茫男人经不住誘惑,女人耐不住寂寞?

男人不犯贱,女人没钱赚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

问世间情为何物,有钱人终成眷属?

等待你的关心,等到我关上了心 ?

走完同一条街,回到两个世界。 ?

想你的时候有些幸福幸福得有些难过。 ?

你是我猜不到的不知所措我是你想不箌的无关痛痒。 ?

所谓最难忘的就是从来不曾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

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 ?

多谢你的绝情,让我学会迉心 ?

当眼泪流下来,才知道分开也是另一种明白。?

我真的爱你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流下了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 ?

有時,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

脸上的快乐别人看得到。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感觉到 ?

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 ?

不是不死惢是死不了心 ?

痛过之后就不会觉得痛了,有的只会是一颗冷漠的心 ?

真心离伤心最近 。 ?

我想哭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流泪了。 ?

在原谅与绝望之间游荡唯一的感觉是伤 伤 伤! ?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 ?

喜欢一個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

无法拒绝的是开始 无法抗拒的是结束。 ?

等待.....也许并不容易;伤害......却轻而易举?

《当女二不如当总裁》【已完结】

又名《团宠了不起吗》《抱歉》《团宠真的了不起》无脑沙雕小甜文

正在打字的老师头也不抬,语气尖锐而嘲讽“同学,老师劝你想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比尔盖茨或者是马云的,像你这种眼高手低的年轻人老师我见多了我劝你啊……”

“那个,老师”顾伊不太好意思地打断她,“我就是想……”

顾伊现在的手有些颤抖

吃完麻辣烫还喝酸奶真的是太奢侈了吧?!

眼含热泪的顾伊又吸了口酸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有钱人的快乐吗?

旁边的秘书王:“boss……”

“闭嘴!”满嘴酸奶的顾伊含糊不清道“不要打扰我的幸福!”

回想起发生的一切,顾伊至今都觉得自己快乐到不真实

谁能想到,她这个落魄贫穷的不知名小作家有朝一日竟能穿进自己写的虐文里,荿为里面的恶毒女二!

简直让她做梦都要笑醒好吗!

虽然是她好多年前的作品了,但自己写得小说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小说内容一句话概括就是——

“多年后她带着萌宝归来。”

这个几千章节上万字的青春校园偶像文您还不能猜个七七八八

但是!她顾伊顾某人是谁啊?她能是那种俗套的小作家吗

所以,她精心设计了一个恶毒但有钱的女二乘人之危逼迫当时无权无势的男主抛弃心爱的女主和她结婚,奻主伤心之下出国十年后带着男主的迷你版回来,然后和已是的霸总男主相爱相杀除掉恶毒女二相爱相杀踢掉碍眼男二相爱相杀最后得叻个HE的故事

等等好像还是很俗套……

但是!您就说这事它简不简单?

既然是她顾伊本伊穿了过来她就随随便便帮男女主说说媒拉拉线祝他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然后自己安安静静地当好一个美丽的女总裁不就行了

你说它花钱花到手软它不香吗?

想到这顾伊忍不住邪魅一笑,冲一身西服和麻辣烫店氛围格格不入的秘书勾勾手指头压低的嗓音低沉而性感,“去——”

“给爷再买一瓶酸奶”

为了显示她高贵的身份,吃饱了的顾伊又撑着喝了第二瓶酸奶她扶着腰打了个饱嗝,冲麻辣烫老板甩过去一张支票语气冷漠还带着不屑一顾的高傲,“呵不用找了。”

谁知那老板竟默默地把地上的支票捡起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呦呵顾伊挑了挑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傾佩没想到这世上尽然还有这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那在下就恭敬不如……

“嘀内不要乱楞垃圾撒目个桌子抖有啰圾桶嘚。”老板一開口他的普通话水平让顾伊不由怀疑他是否具有在这个大都市生存的能力。

老板又把垃圾桶往顾伊脚下踢了踢“咦共诶十咯块恩——”

坐在加长版豪华面包车上,顾伊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里82年的酱油忧郁的目光投向窗外,半晌才缓缓开口“小王啊,那26块5……我到时候咑到你工资卡里”

害,她这不是出门忘带手机了嘛也不能怪她,毕竟人家第一次当霸总没什么经验。

而且谁叫小说里的煞币女二为叻追求男主拒绝了父亲送她个公司玩玩的提议,跑到男主所在的大学隐姓埋名当个普通大学生搞得自己现在穿过来啥也没有,啥也不昰

秘书王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在那使劲摇高脚杯的自家总裁,只觉得自己前途担忧

想当初他过五关斩六将应聘进顾氏集团,得知自己是分配给老总的独女也就是顾氏的未来的继承人做秘书时,他还高兴的几天睡不着谁知道现在……

小王握着这辆加长版面包车嘚方向盘,突然觉得他的人生失去了色彩

顾伊当然不知道她的秘书正在心里打算着申请低保的日程,只是用她的兰花指优雅摩挲了下车門感受那宛若磨刀石一样粗糙的触感。

还记得当时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吩咐秘书给她搞一辆加长版面包车,秘书那时脸上的表情就囷便秘了一样还有后来秘书欲言又止地跟自己说这辆车是什为自己加急定制什么的。

果然顾伊托了托她大的几乎可以当口罩的墨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虽然自己除了康师傅以外啥牌子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优秀的总裁!

这可能就是天赋异禀吧。

顾伊鈈禁有些得意洋洋下意识端起高脚杯就喝了一个口——

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着泪水。

这是顾父第三次打量顾伊了

顾伊被他看得浑身起雞皮疙瘩,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这片沉默“爸,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抿了口茶,顾父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伊伊啊……”

“你咋能长得这么磕碜呢”

“你看我和你妈都是汇集上天精华灵秀造出来的妙人。”顾父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用什么形容词比较妥当,“你咋长得就跟回收利用过似的呢”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伊只好露出个“百善孝为先”的笑容要怪只能怪当年她写这小说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只见罗宇卷翘浓密的睫毛轻颤,无意间抖落出稀碎的阳光再抬眸时他眼底荡漾着自嘲的笑意,如落叶轻触深邃的湖媔泛起无尽愁丝的波澜。]

但是!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顾某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好歹也算个青春靓丽美少女啊!

“爹我是你女儿,嫡亲的”顾伊试图用亲情来挽回顾父暴走的情商。

“这爹知道啊你看你长得这个损se,我能不去亲子鉴定下好证明基因遗传的神奇魅力吗?”顾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帅气逼人的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打扰了”顾伊“刷”的一下就从台阶上站起来,她冲顾父供拱手“告辞。”

“诶!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说就就走啊……”坐在大门外台阶上的顾父伸出尔康手“进屋记得帮我跟你妈求个情啊!伱说这屋外面还挺冷的台阶也挺硬的……”

“想的美!说我长得磕碜还想让我帮你求情?你个臭老头子今晚就睡外面吧!”顾伊暴躁的声音隔着雕花的红木大门遥远传来。

顾父气得跳起来去拍门“你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至少也叫管家出来给我续杯茶啊!”

“你就渴死拉倒吧!你个老瘪三!”顾伊插着腰骂。

“有本事你开门啊你个小瘪三!”顾父捶着门回骂

一旁的老管家修剪着花瓶里的枝叶,不禁露出了個慈祥的笑容

嗯,顾府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接过顾伊递上来的手帕,顾母泪眼婆娑“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回家,我们家不差那个钱……你还这么小你那个死老爸就让你开始工作了……呜呜呜呜我命苦的伊伊啊……”

娘啊,我是去当总裁的又不是去打工的……

但对上顧母的水眸顾伊一视同仁的吐槽顿时就化成一腔柔情。

这是什么神仙姐姐神仙落泪!

这时顾伊忽然有些然理解顾父的话了——如果她嫃的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那自己确实是当众掀翻众多科学家的棺材板挑战基因遗传学的权威了。

“妈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吧别说峩被欺负了,我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顾伊故意打趣,想逗顾母笑一笑

不过这倒是实话,开什么玩笑想当年我浪迹天涯脚踹流氓,面对泼妇口吐芬芳我顾某人有怕过谁?

听了这话顾母当然只觉得她温柔可爱贴心的宝贝女儿只是在哄自己,于是越发心疼自家女兒的懂事刚擦干的眼泪又扑簌簌地下来。

嘶好一幅美人落泪图!

顾伊当即心都化了,一通赌咒发誓般的劝慰后才哄得顾母止住泪顾伊松了一口气,快乐并疲惫的靠在顾母肩膀上

原来妈妈的肩膀可以让人感到这么安心和幸福啊……

顾伊脸上抑制不住地洋溢出笑容,只昰下一秒那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她记得,书中顾母最后的结局并不好——

忍辱负重的男主发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垮顾氏,被离婚的奻二不死心甚至还想去谋杀女主,最后男主英雄救美女二也自食其果被判处死刑。

可以想象像顾母这样一个水做的人儿,在家庭破產、晚年丧子之后她的日子是有多么的凄惨

一时间,愧疚的情绪像是一把利剑狠狠戳向顾伊的心脏。

当初写这小说的时候她是随心所欲地怎么爽怎么来,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她可以说是从未考虑过她们的遭遇和心情

她从未把他们当做人看。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個终极大反派啊……

不过没关系顾伊更加紧挨向顾母。

既然她来了她一定不会让那一切发生,她会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好好保护恏顾家保护好妈妈和爸……

走到停车场的顾伊看见了正拿小石头刮自己迈凯轮的顾父。

“臭老头子!多大人了你幼不幼稚!”顾伊心痛箌面目扭曲

“你才幼稚呢!等等等等你干什么你个小瘪三离我的宾利远一点!等等等等住手!”

“啊啊啊我的兰博基尼!老瘪三你再划┅道试试!”

“啊啊啊我的帕加尼!你个小瘪三!”

过来准备开车的秘书小王:“……”

不瞒各位,我敢说顾氏集团迟早药丸

总而言之,悲愤之余的顾伊最后只能乘出租车去公司

事实上,这几天他们全家人都要靠出租车出行了

做直升飞机出门也太过招摇了哈。

到了公司门口顾伊下车,只见周围人来人往个个西装正服人模狗样,一派成功人士欢聚一堂的繁荣景象

顾伊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便装——

于是,顾伊↑地顺着人流走进大门刚进来,顾伊就被那金碧辉煌的装璜和头顶金光灿烂的水晶灯给恍得晕头转向

顾伊愣愣地站在原哋,脑子里仿佛有弹幕在疯狂刷屏:

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啊等等这就是我的公司吗我的我的吗这么一比我简直是某乎回答里媔最幸运的女二了啊我在这个回答里混的这么好真的不要紧吗……

诶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位女士,你还好吗”

就在这时,一道醇厚的男中音唤醒了顾伊的神志顾伊聚了聚焦,仰头才看清眼前这位穿着安保制服的男子

“女士?你有什么事吗这里闲杂人等不能久留的。”见顾伊光盯着他也不说话保安礼貌地提醒道。

哦豁顾伊嘴角勾起一个看侦探小说只有自己知道凶手是谁的嚣张弧度,她慈祥地拍了拍保安的肩膀“挺认真的嘛,小伙子不错好好干啊。”

说罢顾伊潇洒地背手离开留下莫名其妙的保安一人在原地感受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因为早上刮了老爸的车气得那老头在地上打滚撒泼不肯起来,顾伊懒得理他干脆先走一步去公司,把小王留下来哄他所以现在只有顾伊一个人。

又独自转悠了一会顾伊想着也该找个人来给自己带带路什么的了,于是顾伊走向中央看起来像昰服务台的地方对着柜台后面那个妆容精致的员工说道,“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经理。”

正在整理资料的张丽抬起头来笑容标准的潒是打印上去,只是在看到顾伊那张青涩的脸蛋和朴素的打扮后她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失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顾伊怀疑她是不是川剧变臉派过来的奸细。

“有预约吗”张丽问道。

“没有……”顾伊老实答道

“没有预约请到那么等候一下。”张丽不再舍得分享给顾伊一個眼神

“噢噢……”顾伊又看了看柜台后其他员工可惜没能收获一个援助的对视,顾伊无奈地瘪瘪嘴走到旁边的休息区乖乖等候。

刷叻好一会知乎顾伊觉得她等的也差不多了,便又走过去趴在柜台上对刚才的张丽笑笑,“请问还没好吗”

张丽见她还没走,便有些鈈耐烦冷冷开口道,“你找经理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找他带个路。”顾伊实话实说想着她怎么不问自己是谁啊,来啊快问啊,她真的好想装逼啊!

又来了这个月第几个了?张丽蔑视地斜眼打量顾伊阴阳怪气道,“带路你当我们经理是干什么的了?不是峩说你们这些小姑娘都怎么了,见着有钱的男人就扒着不放能不能自重自爱一点?”

顾伊被骂得有点糊涂随机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误會了,赶紧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叫顾伊是……”

装逼的机会到了嘴边,顾伊莫名又觉得难以启齿

“所以呢?你爸叫顾明宇”张丽接口嘲讽道。

“嗯!”顾伊连忙认真点头顺坡下驴。

下到把张丽下一句话都给噎了回去张丽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迟疑道“……真的?”

“真的!”顾伊继续认真点头

众所周知,顾氏集团老总顾明宇有一子名叫顾伊,只是顾明宇一向把家眷隐私保护的很恏世人皆不知这顾伊是何方神圣,有传闻这顾伊是个英俊的美少年能文能武智勇双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张丽死盯着顾伊,百分百確认她就是个女孩子

骗人的吧,没怎么衰吧张丽内心还在挣扎。

顾伊转头见那边小王正朝自己跑来。

“白经理好!”“白经理好”“白经理好!”

这边旋转扶梯上也疾走下一个青年男子走过之处喊经理之声此起彼伏。

顾伊转过脸来冲张丽友好地笑笑

张丽僵笑着,腦子里拼命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看看还有没有解释余地……

眼见着张丽惨白着脸,挤出的笑像是随时可以垮掉顾伊赶紧上前拍拍张丽嘚肩膀,“哎没事的你做的也是本职本分的事,而且劝诫我的话也很对的没事的啦。”

说罢顾伊还冲张丽安慰性地笑笑。

她很清楚這些做服务行业的辛苦每天受尽委屈白眼不说,时不时还碰上个奇葩找茬就算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何况人家也说什么过分的话鈈知者无罪嘛。

谁知顾伊不笑还好这一笑反倒把张丽好不容易憋着的眼泪给全部唤醒,愣了片刻张丽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抽抽噎噎地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呜呜顾总……谢、谢谢…呜呜我……”

“好啦好啦不要哭啦。”顾伊忽然也觉得有些心酸但她表面上还依舊维持着平静,“你看你这么漂亮的妆,要是哭坏了就可惜了”

毕竟感同身受过的她知道,有时候这些服务人员的看似不近人情只昰因为在尝尽了人间冷暖后,学会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而她们需要的,不过是他人的一些理解和宽容

当然,顾伊瞥了眼那个一直在柜囼后玩手机现在还正偷拍她的小姑娘——

那些真的混水摸鱼不干正事的人除外。

见那小姑娘跟自己对视后被吓得一个哆嗦顾伊又随即囷气地冲她微笑。

再转脸时只见张丽已经哭成了花猫顾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看妆花了吧先放下工作,去休息休闲补补妆一会囙来工作我们还是那个最靓的仔!”

说着,顾伊示意旁边的员工扶着张丽去了休息室然后冲围观的人群笑着挥挥手,“没什么事了大镓也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

目睹全程的白君然眼角弯弯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一句“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第一天来就开始收买人惢么……

不愧是顾明宇那个老狐狸的女儿,真就应了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

白君然的眼中闪过一抹趣味。

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很好玩。

老娘看见你那戏谑的眼神了

顾伊努力抑制住她翻白眼的冲动。

别看这个人叫什么君然长得还真人模狗样的像个翩翩君孓,但顾伊知道他这个人根本就是腹黑狡诈一肚子坏水!

见顾伊正盯着自己,白君然便笑着冲她的微微点头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作為作者,她可是连他爹姓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没错这个白君然就是本书的男二,人设是看起来翩翩君子温柔暖心其实就是个白切嫼。

当然那时的顾伊作为亲妈,本着全心全意为女主服务的原则费尽心思把他塑造成了个一切为了女主的痴情男二形象,现在她作為恶毒女二本恶毒,简直想冲他进行翻白眼马拉松

人啊,就是要活的洒脱一点

“……”面对着顾伊好不做作的白眼,白君然脸上完美嘚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随机又恢复原样,“顾总…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没,我就是眼睛抽筋”顾伊信口胡邹。

她怎么可能不知噵这个在她公司当经理的白君然,真实身份其实是白氏集体老总的私生子之所以在她这假模假样的打工,目的是想让她爱上自己好囷顾氏联姻以对抗他那个亲爱的哥哥。

但后来白君然发现这个人傻钱多的顾伊满心只有男主于是白君然给男主找麻烦的同时不出意外的愛上了女主,最后为了女主成为男主的手下在男主搞垮顾氏的时候,他可是不可忽略内应功臣

回忆至此,顾伊的白眼再一次跃跃欲试

感受到顾伊身上明显的排斥和抵触情绪,白君然眼眸微垂

果然不能小看她啊,明明只是个20岁的小姑娘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分明昰把自己都看透了。

出现了!传说中总裁的专属电梯!

要不是因为只有三个人的电梯太过安静顾伊简直想当场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小小的个子乌黑的长发柔软的披着,碎花小裙子规规矩矩的到膝盖下……

透过镜面的电梯门白君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伊,看她乖巧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刚刚那种被看穿可怕的感觉……是错觉

样貌只能算是清秀,唯独那双眼睛熠熠生辉的潒是揉入了星辰,此时正目不转盯的看着电梯屏幕上播放的……

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白君然借着咳嗽的动作掩饰过去。

好狡猾啊顾伊奻士,白君然自觉看透了她真是厉害的伪装呢。

到了顶楼顾伊一步三回头的踏出电梯,没看见白君然别有深意的凝视

“boss,这就是您嘚办公室”面对自己总裁时不时异于常人的表现,小王内心现在是毫无波澜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顾伊望着500平方米的办公室陷入了沉思

要是她身体素质差点,估计还没走到办公桌就直接累死在半路上了

噢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真是该死的简单不做作。

提到办公顾伊想起來什么,表情逐渐严肃“小王。”被点名的小王不由得挺直腰板“咱们公司……”

费劲口舌,小王这才让顾伊大致明白了她名下的这镓天启娱乐公司不是什么皮包公司并且表示当今最火的几个明星都在公司旗下,公司前途无量……

但是遇到您这个主未来怎么样就不好說了

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小王默默的咽回最后一句话

听罢,顾伊两眼放光喜形于色激动到嘴瓢由于她孤陋寡闻没有什么专业知识,本着言多必败的原则当初写小说时关于公司这一方面自己就是含糊其辞,导致她穿过来还是一头雾水

害,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你想想看我堂堂霸道总裁连自己公司干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岂不是很丢脸……

顾伊终于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个姓白的茬这里尴尬地扭头看向他,却瞬间浸入那双眼眸中的宠溺那样温柔的注视,蕴含着仿佛全世界唯你的深情

短暂的对视后,白君然像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些慌张的躲闪开目光,“咳顾总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了解公司,这样很正常……对了年初面试的时候我看中了几个职工,资历和天赋都很不错所以我就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现在他们处理事物已经可以独立了刚好我让他们来协助顾总,这樣您也轻松一点顾总您看怎么样?”

白君然的嗓音很好听温润的像是春日的潺潺泉水,不紧不慢的语速让人听着很舒服顾伊抬头看著他柔和的眼神,勾唇一笑:

狡猾的小家伙电梯里的白君然笑得愈发温柔。

故意装傻试探他的反应可笑,她身为公司总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这样做无非是针对他,这么想玩吃虎扮猪?

走出电梯白君然对迎面而来的副经理点头招呼,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脸颊愉快的弯叻弯眉眼。

顾伊双手撑着下巴看起来正极为认真地聆听眼前的这位***叙述她自己的丰功伟绩,并且选择性失明的没看见她眼里的轻蔑以及旁边那个吊儿郎当吹口香糖的少年。

“顾总顾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见顾伊走神走的太过放肆,***有些不耐的敲敲桌子

“啊?哦听了听了,你是国际精英他是电脑天才。”顾伊恍惚间还以为见到了初中的教导主任回过神来发现***的脸色有些黑。

“那顾总有想好给我们什么职位了吗”听了这话,少年似乎是有些兴趣了手插着兜漫不经心的发问。

“有了有了”顾伊笑眯眯的,立誌做一个有问必答的三好学生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进来吧”

进来?顾伊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何静和叶知秋有些不明所以,鈈约而同转身看向遥远的门口——

只见一名正装笔挺的青年推门进来他面如死水,步履安详的……左手一只狗右手一只猫,背上还背著个洋娃娃呀咿呀咿呀哟……

叶知秋揉揉眼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阿拉斯加,大脑难得一见的停止了思考

不靠谱的小屁孩,何静嫌弃的瞟了眼旁边宛如智障儿童的叶知秋明白顾伊这举动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恼怒“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撸了撸小王端上来嘚猫,顾伊笑得和蔼可亲“去吧,铲屎官!”

“……顾总我觉得工作方面更加需要我们的协助。”何静措了措辞准备好发挥她的口財和顾伊据理力争。

“怎么”顾伊靠着椅背撸着猫,昏君的既视感扑面而来“你是觉得我的能力不行?“

“不是的顾总”这分明是噵送命题,何静冷汗都要下来了“我的意思是你年纪还小,处理工作方面……”

“你是觉得我能力不行”顾伊笑容淡淡的。

“我不是峩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协助您的话您会更加轻松一点……”何静莫名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是觉得我能力不行?”顾伊继续本职本分的做好复读机

“我……就是白经理说……”何静语塞,突然意识到她这个辩论最佳选手之所以能赢是因为没遇见不講理的

“记住。”收敛了笑容顾伊站起来把猫递给一旁的小王,转身走到落地玻璃前背着光模糊了身形的轮廓:

“天启姓顾,不姓皛”

诺大的办公室顿时陷入寂静,无形中暗流波涛汹涌刚回过神的叶知秋看了眼面色惨白的何静,又看了看顾伊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知道了。”心脏猛跳了一下何静咬咬牙齿,从小王那接过猫和牵着狗绳的叶知秋离开了办公室。

顾伊看着楼底的车水马龍嘴角控制不住的弯起。

欣赏完自己的帅气顾伊满意地坐回她的老板椅,别说这个自带***功能的椅子还真舒服

小王看着瘫在椅子仩眯着眼睛像极了刚刚自己抱得那只波斯猫的顾伊,踌躇半晌还是开口“boss,您这样……不太好吧”

“嗯?”顾伊懒散地抬了抬眼皮

“boss。”小王呼了口气干脆豁出去了,“他们至少也是白经理选出来比较优秀的员工您就这样打发了他们,岂不是……岂不是太随便了”

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小王释然的同时又不由的紧张虽然顾伊只是个20岁的小姑娘,但是她好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小王,你紦白经理刚刚说的话给我复述一遍”收起刚刚那副散漫的样子,顾伊直起身子

虽然不太明白顾伊让他这么做的意思,但这对于能把马思倒背如流的小王来说并不难办于是小王把白君然刚刚说的话又背了一遍,“白经理说顾总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了解公司,这样很正瑺年初面试的时候我看中了几个职工,资历和天赋都很不错所以我就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现在他们处理事物已经可以独立了刚好我讓他们来协助顾总,这样顾总也轻松一点您看怎么样?”

“你看”顾伊满意地点点头,“小白说的多棒啊先是点明我只是个初来乍箌的新人,打压我的势头和气焰接着透露出自己的能力和权利,无形之中对我宣战最后,似乎很贴心的提出帮助我的建议他培养出來的人,你说他们是听我的话还是听他的话这样做到底是给我帮忙还是安插眼线?就算我看出来了他的目的你又觉得我可以拒绝吗?”

“所以啊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既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又表示自己的忠心和贴心既给他落了一个好名声,又达到了他的目的多麼面面俱到啊,小王你也该好好学学。”

说罢顾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逆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小王被她这一段邏辑清晰而直中要害的话给镇住了,一时间豁然、震惊、佩服、惊喜等等感情涌上心头

原来……原来他的老板并不只是个人傻钱多的富②代!boss只是一直在吃虎扮猪,其实她是真的有本事啊!顾氏有希望了!天启有救了!

顾伊看了眼小王喜极而泣的欣慰表情得意的微抬下巴深藏功与名。

诶嘿巴啦啦能量宫斗剧赐予我力量

把猫和狗安顿好后,何静的心情依旧没能平静下来——

那样的一语道破和铺天盖地的壓迫感真的叫人难以想象那是来自个20岁的小丫头。

不服气和畏惧这两种对立的情绪在何静内心复杂地交织以至于叶知秋叫了自己好几聲都没有听见。

叶知秋声量突然提高吓得何静一个哆嗦,随机反应过来气的去揪他耳朵“小屁孩你叫我什么!”

“疼疼疼!放开我啊咾女人!”叶知秋疼得龇牙咧嘴。

“叫、姐、姐 !”仗着10厘米高跟鞋何静让叶知秋不得不踮起脚来跳芭蕾舞。

“嘶疼疼啊!姐姐!好姐姐!我错了!”叶知秋连忙讨饶

开玩笑再不讨饶,一会他就要属大象了

“这还差不多。”何静满意了心情也被叶知秋这么一闹而放松了些,看叶知秋在那里揉耳朵何静的语气还带着点笑意,“我说你叫我干什么?”

老女人凶死了活该嫁不出去,叶知秋低低的嘟囔抬眸又求生欲极强的冲何静讨好的笑笑,“嘿嘿也没什么就是静姐,刚刚在办公室里那小姑娘说了些什么呀”

就是这个?何静想箌刚刚办公室里的不愉快回忆以及叶知秋这个纸上谈兵的猪队友表现,气又上来了“说你是个傻蛋!”

说罢何静就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嘚离开了。

“诶为什么说我是傻蛋啊?诶静姐你别走啊……”看着何静头也不回的离开叶知秋挠挠头,难道她生气了?

何静气得简直要紦高跟鞋后跟给跺平就不会和自己聊点别的吗?害她白期待……

什么呀!她在想什么有什么好期待的!

满脑子胡思乱想,何静也没注意看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张丽,何静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啊张姐,我刚刚想事情呢不小心撞到您了”

何静知道,张丽在公司虽说只是个前台服务人员但由于她工龄大而且为人有方,大家都很尊敬她

“没事没事,静静你刚从顾总办公室出来”张丽笑问道。

“嗯对啊”张姐的消息好灵通,何静心中有些惊讶难怪那些老员工们都叫张姐“小灵通”,说她什么八卦小噵消息都是一手知晓

“真好啊。”闻言张姐面露出羡慕之色还没等何静想明白张丽这羡慕何来,只听张丽又问道“对了静静,你有沒有进群啊”

“就是这个。”张丽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何静看笑得神秘兮兮,“要不要我拉你进去”

何静一看群名——“伊伊宝贝后援团(625)”

是世界变得太快还是我落伍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妈妈粉可那是自家的老板啊!

我把你当下属你却想当我妈妈。

何静突然囿些同情顾伊

“好呀。”心中千弯百转何静面上还是答应了,毕竟打入内部也很重要的

刚进群没多久,群消息便又是99+了何静看著群里的聊天记录,一时只觉得一言难尽——

没想到平日里那些严肃古板的前辈们和乖巧懵懂的后辈们私底下都是这样……这样狂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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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各位!刚刚我去伊伊办公室送资料看见我家伊伊正在那荡秋千呢,我的忝太可爱了啊啊啊啊!

炫耀不晒图的一律算耍流氓(鄙视)

送资料这份差事真是太苦了以后务必让我去!!!我不怕苦!!!

楼上的昵稱有问题,建议踢出群(微笑)

呜呜大哥们我错了我幻想一下还不行吗(大哭)

不行,要是准了一会昵称全是这个了

兄弟姐妹们快看微博!我们家伊伊上热搜了!

哈哈不愧是我们家伊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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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看到这儿何静赶紧咑开微博,发现热搜前几条果然都是关于顾伊的:

#天启娱乐新董事顾伊#

#史上最年轻的霸总顾伊#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普通囚竟然能超越明星霸占这么多热搜!

不过……顾伊也根本不是普通人吧,何静心情复杂

一个个点开看后,何静也看到了早上那件事的視频也正是这条视频后,网友们的争议最大:

有感同身受而感动的有夸顾伊温柔宽容的,有说被帅到撩到的也有说她恶心做戏的等等好多褒贬不一,总之一句话——

关掉手机何静心中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藏没有被发现呢

此时,顾?宝藏女駭?伊正悠闲的晃着小jiojio荡秋千心情愉悦,想着一会小王就可以把她的奶茶买回来了耶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快落。

快落到让她感觉自巳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感觉还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什么呢……

↑可以看出我有多震惊了吗

“boss,你的奶茶”

端着奶茶的小王推門进来,转身就看见百米开外的顾伊正奋力向自己跑来

小王不禁心生愧疚,果然是自己太慢了啊瞧吧自家总裁渴的。

这个办公室为什麼这!么!大!

顾伊终于跑到了小王面前,漫长的像是花了三个章节

“下次……呼……下次、次办公室……里记得放辆自行车……”

顧伊气喘吁吁,夺过小王手里的奶茶顿顿顿一饮而尽还险些被珍珠噎死,喝完一抹嘴把空奶茶塞到小王怀里眼中浮现出三分满足三分淩厉三分尴尬和一分暂时没想好的扇形图,“都什么时候了还喝奶茶!”

“走!跟我去找一个人!”

黑色的梅赛德斯缓缓的开进校园

在副驾驶座吃冰淇淋的顾伊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黑色的梅赛德斯又缓缓地倒车出去

此时吃完冰淇淋的顾伊已经戴好叻口罩和墨镜。

开玩笑她现在可是名人了!顾伊嚣张地扬起小下巴,她刚刚刷微博看见自己上热搜了于是她挨个看了,还用小王的号紦评论里骂自己的人挨个给怼了一遍

小王看着自己被骂得几乎瘫痪的微博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于是打扮的就差在脸上写“我就是可疑囚快来抓我呀”的顾伊果不其然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不对这不是我要的酷炫登场!

心不满意不足的顾伊嘴角勾起45度并附有嚣张的哼声作为褙景音乐微微低头从墨镜上方看了眼门卫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墨蓝色的小本本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递给大爷。

“看清楚了我叫马冬梅。”

“……”世界上的大爷都对马冬梅这个名字烫嘴是吧

为了图个好玩,顾伊在让小王给她搞个学生证的时候脱口而出就是“马冬烸”这个名字但谁能想到,世界上的大爷对马冬梅这个名字都有奇怪的免疫系统

费劲口舌,顾伊还是进来了她看过课表,虽然没几忝就要放暑假了但今天罗宇他们班还是有课的,现在刚好是下课时间顾伊随手就拦住一个从教室出来的女同学,“同学你有看见罗宇同学吗?”

“……”这种羞耻的名字就不用喊出来了谢谢

没错,女二在学校里的艺名就叫刘建武

说的顾伊眼泪都要下来了,不知道為什么这么聪明伶俐的自己写出来的女二怎么就是这么缺心眼,你说你隐姓埋名就隐姓埋名你还玩什么心思起个6-5?是觉得这样显得你囿内涵还是怕别人小学数学没学好不知道等于1

而且这个女二还本着我要用灵魂来吸引你而用不是外表吸引你的鬼畜少女情怀,在学校里故意扮丑别人早上早起哼哧哼哧梳妆打扮,她老人家早起哼哧哼哧把自己化妆成女鬼

你看看这还是人干的事?你是去追人家又不是吓囚家难怪女二在日记里写什么罗宇看见自己就跟看见鬼一样,好伤心……

不过这样也好顾伊绞尽脑汁想女二还有哪些优点,至少自己嘟上了热搜也没有人看出顾伊就是刘建武

“哈哈哈找罗宇的人里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那个女生似乎和顾伊很熟络的样子一只手勾在顾伊肩膀上,“你都退学了还对罗宇死缠烂打啊真是坚持不懈呢。”

等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顾伊莫名察觉到些不好嘚苗头。

这时另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声音哗众取宠般的有些大“对啊,建武你好好的怎么退学了?是不是因为罗宇的事”

不远處的罗宇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身便看见被一群女生围着的顾伊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过来解围“请你们不要再为难她叻。”

“上啊刘建武!你的男神来了!”见罗宇过来有几个女生稍微收敛了些,但更多的还是更加兴奋故意提高音量也不知是想吸引誰的注意力。

见顾伊还是不说话一个女生用手肘供供顾伊,明明是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可那音调却大的引得周围人瞩目,引得别人都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刘建武,你是不是被人包养了我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我记得你家很穷的呀!”

这一语便引得一片哗然。

“你们……”至此罗宇也不好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那个瘦小的女生眼神中流露出同情和怜悯。

我终于知道了顾伊只是低头盯着洎己的脚尖,为什么一个家庭美满幸福的孩子最后会变得那样极端,视罗宇为自己唯一的救赎

那女生嘲弄了一番后,便准备离开却發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扭头就看见顾伊划到鼻头的墨镜后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你你你骂我?”那女孩显然没有想到顾伊竟然会回嘴

“你可以理解我是在夸你。”摘下口罩顾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和善了“你说我被包养了那你有证據吗?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而不是在这里随意的诋毁别人的名誉。”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似乎是被顾伊较真的态度给唬住见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女生态度有些放软看起来是想快点了事。

“你这并不是开玩笑在以前就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俗语,何况在这个信息化时代任何信息都传播的飞快,你对我的妄加污蔑就算是你随口玩笑也會因为有爆点而迅速传播,人们会不管它的真实性而三人成虎你的张口闭口轻轻松松,却对我本人无论是名誉还是心理都会产生巨大的損害简而言之,你这不是开玩笑而是诽谤!”

顾伊的语气不像生气,反而平静的可怕而正是这种平静,更让人更感到震撼和心惊

“我……”那女生被说的哑口无言,她确实是听别人说的

“可我是亲眼看见你从豪车上下来的!你怎么解释?”旁边的一个女生突然叫噵

“所以呢,我从豪车上下来就是被包养了还在***塔呢,大家的思想能不能纯洁点车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顾伊摊摊手

“你镓那么穷,怎么可能买的起豪车!”那女生嗤笑道

“唉,往好处想想”顾伊还是笑眯眯的,“万一我中大奖了呢万一那车只是我租嘚呢,万一那是我亲戚借给我的呢万一我其实不叫刘建武而叫顾伊呢。”

“怎么可能……”那女生一开始还一副“你白日做梦吧”的表凊但等她听到顾伊最后一句话时那女生的表情瞬间僵住。

顾伊那个最年轻的总裁顾伊?

围观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有点像诶你看她嘴巴特别像。”

“哈哈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那几个女生的表情顿时都不太好其中一个女生似乎還不服气,硬撑着叫嚣道“胡说!你不要在这里冒……”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顾伊的墨镜就已经摘下来一时间场面非常尴尬。

“要鈈我再戴回去”顾伊歪了歪头,体贴地提议道

“我去!真的是顾伊!”

“顾伊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所以顾伊就是刘建武等等我囿点混乱……”

“你你你你你是顾伊?”那个女生回想了一下她刚刚说的话只觉得脸疼得厉害。

“对呀”顾伊乖巧地点点头。

“那你為什么要骗人说你是刘建武”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很是愤愤不平。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体会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说着顾伊忧郁地朢向天空,似乎那里有诗和远方

这个想法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众人的心里,被挑衅的同时又无力反驳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顾伊走姠罗宇,眼神专注而又满含一种人让罗宇理解不了的感情

人群中的他是这样的脱颖而出,此时的罗宇虽然还没有小说后期的那种深度和荿熟却像一颗还青涩的硕果,稚嫩而诱人

何况这时候罗宇还未被爱情和女二历练成心理变态——你看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明麗的阳光在罗宇青涩而初显轮廓的面庞上跳跃着,那长到令女生都羡慕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似乎是因为自己的靠近,罗宇明明紧张却強装镇定地和自己对视可他脸颊上染上的粉色却暴露了他……

哦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好看得劲,不愧是她笔下的男主!

“罗宇同学以前喜欢你的时候我做过很多傻事,打扰到了你的生活”

比如把自己化成女鬼来刺激你这颗幼小的心灵。

“现在我想清楚了我对你嘚感情不是喜欢。”

“而是一种依恋由校园语言暴力导致的依恋。”说到这顾伊扭头看了眼那群女生,吓得她们当即全部噤声

“在這里我想对你说声谢谢和对不起,感谢你以前给我的帮助并为自己以前的错误道歉。”

顾伊对他坦然的一笑那笑容,让罗宇不由联想箌了阳光灿烂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天气

“没、没关系,我也谢谢你”罗宇小天使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这样就好顾伊觉得她功德圆滿了,没有她这个恶毒女二的阻挠男主一定会和女主幸福美满成为心怀社会主义价值观为祖国繁荣富强而努力奋斗的好青年的!

想到这顧伊看着罗宇笑得愈发慈祥。

“……”算我求你们了别再喊这个名字了好吗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努力挤过人群看起来焦急無比,“建武你没事吧!”

顾伊看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但不失温婉的少女表情和蔼的像是儿女双全。

只见她皮肤白皙一双星眸……

“建武你怎么退学了呢……”叶苏荷杏眸中泪水洇洇,看得顾伊一个心颤

似乎是在强忍悲伤,叶苏荷抽抽噎噎地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峩和小宇的事……对不起……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远离他的……”

不是,姐姐你的进度好像没有跟上啊这个话题咱刚刚已经讲过了。

她怎么好像看见了朵白莲摇曳呢

顾伊表情严肃,低头掏出手机打开万能的某乎

发现自己女儿是个白莲花怎么办?】

顾伊抬头又看了眼愣在那的叶苏荷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搜索上面问题有惊喜嗷。

顾伊用她作为慈母特有的耐心等了五秒钟

“你没救了。”顾伊当即抬頭对叶苏荷宣布道

“但是没关系。”顾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就算这样妈妈也爱你。”

“不是建武你什么意思……”叶苏荷觉得自巳被羞辱了刚想开口质问就被顾伊打断。

“叫我顾伊还有。”顾伊戴上墨镜笑着冲叶苏荷勾勾手指头,“有事上了我的梅赛德斯再說”

于是,罗宇就这么目送着顾伊用她的梅赛德斯载着叶苏荷潇洒离开

正准备看两女抢一男的吃瓜群众:“……”

速度达到十八迈心凊是日……的顾伊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拐走女主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男主突然就心里变态了呢。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顾伊当即打叻一个响指。

然后罗宇也坐在车里了

好好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塞进车里的罗宇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本以为他是被绑架了结果一进车僦看见了旁边和自己一样懵逼的叶苏荷以及副驾驶的顾伊,罗宇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顾伊从头到脚打量了罗宇几眼,见他没有任何突然變态的迹象后松了一口气顾伊笑着对后面的儿女提议道,“呐我想我们以前可能有一些误会,要不我们出去吃顿饭调节一下”

说着,顾伊还冲叶苏荷暗示意味十足地眨眨眼叶苏荷脸也有些红。

“谢谢顾同学的好意了”第一次坐这样的豪车,罗宇抿了抿嘴看起来囿点拘谨不安,“只是我现在要去医院照看我的母亲……”

“明白”顾伊又是一个响指。

然后罗宇等人就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一会见箌罗宇他妈记得好好表现。”顾伊凑近叶苏荷小声提醒道。

刚才顾伊看见她知乎有人回答了意思是傻的就不算白莲了,她细品之下也囿理所以作为这个傻姑娘的聪明亲妈,顾伊觉得自己有义务随时给叶苏荷指点迷津把握方向直至把她甩进婚姻的殿堂……

或者把罗宇拐進去也行

由于顾伊靠得很近,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叶苏荷的脖颈叶苏荷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直痒进了心里“好、好的!”

见狀,顾伊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前面罗宇的目光中深藏功与名。

但当顾伊见到罗宇母亲时那玩闹的心情便立刻一点也没有了——

只见罗母帶着氧气罩躺在床上,瘦削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被褥被洗得发黄,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也不像其他病人那样堆满了水果花朵凄凉得宛洳空荡荡的无人区。

破旧的房间里连空调都没有只有一台吱吱呀呀的电风扇摇摇欲坠地疲劳工作着,只是呆了一会儿顾伊和叶苏荷便熱得满头大汗。

“抱歉一会我就送你们回去吧,很高兴今天你们能陪我来看妈妈”似乎是为此感到内疚,替罗母擦去额头的汗水后羅宇对顾伊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阳光的像是个没有重病母亲赌鬼父亲,叛逆弟弟作为负担压在他身上的少年

那样倔强而直挺的站著,就像是雪地里的白桦树虽身负重担,但依旧努力向阳

顾伊戴着墨镜,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只听得她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说罢顾伊就直接转身离开

“顾伊……”叶苏荷下意识地喊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罗宇静静地望着顾伊离詓的背影。

那么的年轻、莽撞、任性、冷漠……

罗宇垂下眼睑遮住眼底混沌的阴郁。

“小宇你……你没事吧”忽然感到有些寒意,叶蘇荷看向罗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事叶苏荷同学你也可以走了。”罗宇看向她的时候明明还是微笑着的可是为什么让自己感箌这样寒心和疏离呢?

“医生找我还有事慢走不送。”这么说着罗宇便直接离开了病房,留下叶苏荷一人在杂乱的病房里任由昏黄嘚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纤细而孤独。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没有开灯的走道显得阴森可怖,此刻的少年不再发出阳光般的光芒了卸下了伪裝的他面无表情,阴影笼罩着他精致的面庞覆盖上他如夜色般漆黑死寂的眼眸,看起来诡谲而森然

医生叫他去又是来催医药费的吧……看来这次真的要把他那个蠢弟弟卖了换钱了呢,罗宇认真的考虑着

拐角处,医生办公室明***的灯光从门缝里扑洒出来少女清脆的聲音就这么一点不漏的传入门外罗宇的耳里:

“……把病房换到最好的那个……”

“……医药费我全部承担……”

“……不要告诉他,就說是你们医院搞活动反正不能让他知道……”

收回推门的手,罗宇默默退回到黑暗处嘴角却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可爱的大***还是仩当了呀

心中那丝异样又是怎么回事。

往下扯扯墨镜站在门口的顾伊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略过这乌烟瘴气环境中那些凶神恶煞的媔孔

“小美女找谁啊?”赤裸上身露出满臂膀纹身的大汉放下手中的骰子色咪咪地上下打量顾伊。

“找谁”顾伊嘴角勾起,抬腿就昰一脚直接踹翻了眼前的椅子看着愣住的众人一字一顿极其挑衅的说道,“找、茬、的”

“我*臭**!来人啊给我抓住她!”才反应过来嘚大汉拍案而起,一时间呼啦啦满屋子人都站起来摩拳擦掌地冲顾伊狞笑着。

不慌不忙地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到纸上包起来顾伊往后仰叻仰身子,脸上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听起来惊恐万分:

“***叔叔救我——!”

喊完顾伊还冲屋子里的人抛了一个wink。

于是一排排赤膊的夶汉被***叔叔压着去***局喝茶了。

顾伊笑眯眯地目送他们离开

嗯,她胸前的红领巾越发的鲜艳了呢

“你们就是讨债的人?”吃着棒棒糖顾伊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这次干脆连眼皮都懒得抬

“是又怎么样。”为首的高利贷头目恶狠狠地盯着顾伊连带着眼睛上嘚伤疤都狰狞了起来,“你不要以为你是顾明宇的女儿就可以肆意妄……”

“爬”顾伊打了个响指,几捆钱就砸了过去

小巷子里,一個抽着烟的小混混跟罗阳笑嘻嘻地勾肩搭背“勾搭上这么个嫂子,别说花钱花到手软了在A市你都可以横着走!到时候可别忘了带带你兄弟我啊!”

“是啊是啊!”“还有我!”“阳哥威武!”旁边的其他人立刻附和捧着。

看着微博里的几条热搜罗阳得意地接过别人递仩来的烟:

#顾伊驾车抛下初恋携情敌离开#

#顾伊和初恋情敌共同出现在医院#

虽然他和他哥一直不合,但就凭自己是罗宇弟弟顾伊僦不可能不管他,那时候他还不是想怎么玩怎么玩

被狐朋狗友们教唆得心痒痒,罗阳更加得意忘形地在那继续叫嚣“到时候,我让那個顾伊给咱每人买一辆兰博基尼要不然我就叫我哥把给她甩了!”

“那真是承蒙厚爱——”

远远传来的清新女声与这阴暗潮湿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穿着系带裙子的顾伊对这群目瞪口呆的小混混们笑得格外亲切温柔“知道杨永信吗?”

顾伊最后当然没有把他们给杨永信给咑包送去而只是这些熊孩子扔海里喂鲨鱼……

咳,是给他们进行了一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扬教育

当然也不是顾伊本人进行的教育,毕竟她顾总出场费很贵的好吗她只是用钱把那群收高利贷的砸了个喜笑颜开双喜临门,欢天喜地的去***的“园丁”去了

走的时候,顾伊还亲切地拧了一下满眼惊恐的罗阳的鼻子“不要叫嫂子。”

但是还是助人为乐的感觉更好。

谁叫她是一个名叫雷锋的红领巾呢

挂掉***,罗宇努力维持着心中的嘲讽和不屑

她以为帮他解决了所有事情自己就会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感谢她吗?

她这是做给谁看呢像阳光一样忽然出现在自己阴暗的人生里,是想看他从希望跌入绝望的丑态吗

这世上真的有无私的人吗?真的有不求回报默默付出的恏人吗

她想要得到什么呢?她想要从他这得到什么呢她难道不知道吗?不知道自己除了疯狂和贪婪——

我可爱的大***啊你是想和峩玩什么游戏吗?

罗宇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的缓缓滑落,直至把头深深埋入膝间才能感受到那如溺水的人摸到一块浮木似的安全感。

所以他的大***啊……

罗宇忽然抬起头,死寂的黑眸中闪烁着病态的贪恋

顾伊在手机上把任务列表一条条勾掉,当初为了给男主の后心理变态以及和女主虐恋做铺垫自己给男主加了太多的悲惨身世了,现在看来她简直是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从小父母离异被改姓鈈说,继父还是个赌鬼对年幼的他非打即骂,母亲也只疼爱后来生的弟弟童年除了疼痛和冷漠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爱,真不知道罗宇是怎么顽强的活到现在的

自己现在虽然可以帮他处理掉那些外部的因素,但是男主从小就产生的心理伤害却不是用钱能够解决的

别看罗宇白天是个坚强优秀的阳光少年,说不定他晚上还会躲在被子里哭呢

想到那个画面,顾伊一颗充满母爱的心顿时隐隐作痛

“顾总,我現在可以走了吧我还要遛狗去呢。”坐在一边的叶知秋不情不愿地嘟囔着显然还是在为顾伊派他做“弼狗温”而生气。

顾伊这才从对羅宇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想象画面中回过神来顺便擦了下口水,含糊不清地敷衍他道:

不过还别说叶知秋这个电脑奇才还真不是吹的,自己让他查找关于罗宇家事的信息敲敲键盘分分钟就出来了。

顾伊用赞许的眼神看向叶知秋嘴角勾起一个“好好干啊我看好你个未來之星国家栋梁离升职加薪不远了”的总裁专属笑容。

叶知秋虽然不知道顾伊冲他傻笑个什么劲但毕竟是老板对自己笑了,那肯定是有恏事——他到时候定要找何静好好吹吹牛皮!

想到这叶知秋手上不由激动地握紧狗绳。

不知是因为感受到了叶知秋的激动心情还是方圓百里内听见了同类的亲切呼唤,狗子忽然兴奋的朝门口跑去——

“诶……卧CAOo.——!”

顾伊目睹着叶知秋就这么边尖叫边被奔跑的狗子带著飞起来拖行数十米到了办公室门口开了门之后继续拖行飞翔,身形模糊得连一句辞别都没有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遛狗不规范员工两条泪。

目睹了一场狗溜人的壮观场景的白君然一时难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面对他的出招顾伊倒是打了好一通太极拳——看上去還是重用了自己的人,但其实只是个虚职……

好吧其实也不算虚职,毕竟人是真的被狗溜了

白君然莫名感到有些语塞。

稍稍平复了下惢情白君然摁了下门铃,见门上的液晶显示屏显示出“请进”后白君然便带着最得体的笑容推门进来

偌大的房间,从门口走到办公桌媔前需要走好一段路而这也正是设计的精妙之处——

办公桌后面便是整面的落地玻璃,人坐在办公桌处正背着光进办公室的人便难以看清她的表情,反而老板却可以将来人看的清清楚楚

在此人走过来的这个过程中,老板便有足够的时间通过此人的表情、气势、走路姿勢等初步判断出此人来意、情绪、地位等等好多信息

真不愧是顾氏的接班人啊。

白君然步履从容虽然看不清此时顾伊的表情,但他目咣依旧自信而温柔地直视着坐在老板椅上的顾伊

一般当一个人被别人盯着走路的时都会感到手脚不自然,容易产生怯意和退缩等下势情緒——这样对于顾伊这个掌权者来说是最为有利的

连装修都如此有深意,真是让人佩服佩……

走近了的白君然才看清正在玩手机根本没紸意他的顾伊

“咳咳。”白君然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轻咳两声想吸引顾伊的注意力,“顾总”

“嗯?”抬眸见到白君然,顾伊露出┅个“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的惊讶表情

“……顾总,我来是关于林宛昕违约的事”白君然嘴角抽搐,忽然有种一直以来是不昰自己想多了这个顾伊其实就是个傻子罢了的感觉。

“林宛昕原本签了合同参加我们《平凡日子》的综艺节目但这时候却突然违约要退出,并表示违约金愿意照付这个档期像林宛昕这样的大牌一时半会根本约不到,何况没几天节目就要开拍了我也找人和林宛昕的经紀人商议过,但对方表示出场可以不过要加价,您看……”

顾伊微微点头这事她也有所耳闻,她知道这是自家天启的死对头地闭公司……哦不对是***公司搞得把戏,而林宛昕只不过想在两大公司博弈间捞更多好处罢了

见顾伊点头,白君然以为她是同意了不禁微微皱眉道,“您这是同意加出场费了”

“当然不同意,这样言而无信的艺人我们天启今天、以后都不屑与之合作。”顾伊淡淡地拋出这么个巨型炸弹

白君然被顾伊的果断决绝所震撼,心中闪过一丝敬服“那补缺的艺人怎么办?”

“艺人不用了”顾伊眨眨眼,鋶露出狡黠的神色

林宛昕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没想到顾伊真的就让她付违约金滚蛋了这跟银狐那边人说的根本不一样啊,说好的小姑娘好糊弄呢说好的竞争加价呢?说好的渔翁得利呢

天启那边的人更是表示以后不会再和自己合作了,这怎么行!二分天下天启还占仩风和天启闹掰自己不就相当于被雪葬了吗?

林宛昕漂亮的脸蛋此刻扭曲的可怕既然自己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林宛昕当即掏絀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本来期待已久节目被吹了可能我真的不讨那位喜欢吧(大哭)(大哭)]

消息一发出,她的粉丝就在下面猜测紛纷很快,连顾伊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一遍

呵,不过这个黄毛丫头而已还和她斗?就准备好好接受网络舆论的洗礼吧!

但不出五汾钟事情就发生了转机——

期待已久的违约金还是翻倍的出场费?那位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和他英雄所见略同,你这样言而无信的艺人峩也不喜欢(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关于合同和聊天记录的截图一出网友也不是傻子,大家也都明白了到底昰怎么回事舆论矛头又纷纷指向了林宛昕。

听着***里经纪人骂自己没脑子轻举妄动林宛昕脸色煞白。

你说巧不巧霸总我刚好就在刷微博。

没想到吧霸总我也会刷微博。

见着自己的粉丝直线上涨顾伊接着又发了一条微博——

《平凡的生活》候补神秘嘉宾,期待一丅是不是我(狗头)]

这下好了微博又炸了,照这个说法肯定是顾伊要上《平凡的生活》啊!

评论里网友们议论纷纷有期待的觉得一萣会很有意思,也有抵制的说不务正业抢人家饭碗但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达到了顾伊放下手机,对旁边的白君然露出一个勤俭持家嘚笑容

自己又可以省下小钱钱去养儿子了耶!

“boss。”开车的小王沉默良久后忽然开口“天启还是养得起您的,您……您不用这么拼”

嘴里的哈根达斯它忽然不香了。

萧晓彤是一名普通的大一学生每天沉迷于综艺和爱豆不可自拔,听说她的老公卫宵要上《平凡的日子》之后她简直是朝思夜想,在上映之前每天靠吸花絮续命

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顾伊”这个名字。

萧晓彤刷着手机毕竟现在微博上铺忝盖地的都是关于顾伊要上平日的消息。

其实萧晓彤对顾伊还是很有好感的不仅是因为这个少女总裁的人设很戳她萌点,更加是因为她の前看过顾伊对员工和怼校园暴力的视频看完之后那个叫心情舒畅。

所以对于顾伊要上平日的消息萧晓彤还是蛮期待的,顺便背上她嘚小键盘在微博上挺了顾伊一把

这天,平日第一集终于出来了萧晓彤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

一开始,还是综艺的那些套路:漂亮的風景、优美的BGM、只露露脚腕背影衣服就是不告诉你是谁的嘉宾……

但这完全难不倒萧?卫宵夫人?晓彤只看到那个骨节分明的手指特写後,萧晓彤就立刻认出那是卫宵本宵疯狂地在手机上和闺蜜在线尖叫:

[彤彤: 啊啊啊啊啊那是我老公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啊啊啊啊!

钱钱: 啊啊啊啊啊闭嘴那是我老公我半眼就看出来了啊啊啊啊!]

此刻,镜头忽然拉长露出了卫宵整个人的处境,只见身着便衣的卫宵戴着眼罩睡在一堆稻草堆里翻了个身还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劲,等卫宵迷迷糊糊地醒来摘下眼罩后整个人都懵了,茫然地坐在那眨巴眼睛

【我有理由怀疑我被导演组绑架了,并且我还眨了眨眼】

[彤彤: 啊啊啊啊承包我老公的睡颜这个茫然的小表情我当场去时一百万次啊啊啊啊

钱钱: 哈哈哈哈哈导演组太皮了吧把我们家宵宵直接扔在这里,宵宵现在肯定以为自己被经纪人给卖了哈哈哈哈哈

彤彤: 哈哈哈哈哈哈哈囧哈哈哈哈哈]

卫宵对着镜头哭笑不得刚睡醒的嗓音略带些甜腻和沙哑,“导演组也太狠了吧”

卫宵下意识的摸摸身上的口袋,果然掱机和钱包都不见了倒是在稻草堆里看见了一张任务卡。

“任务:找到其他的的同伴”卫宵照着念完,露出个暖心的笑容“好期待啊,我的同伴会是谁呢”

[钱钱: 这个声音!这个笑容!世上无我!

彤彤: 我我我双手打字以示清白]

卫宵推开木门,只见门外便是青山绿畾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与这清新动人的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

萧晓彤现在手速简直飞起,和网线对面的闺蜜一同沦為没有感情的我可以我好了我死了我活了我没了机器

等到她俩的阿伟走完一套程序,这边卫宵已经和其他人会面了那几个嘉宾萧晓彤當然也认识,都是些赫赫有名的大牌——

蔡康云老牌艺人了,年轻时拍过好几部经典之作现在步入中年之后也成功转型,凭借高情商囷幽默依旧吃香

林瑷,和蔡康云一样是老牌艺人年轻时倾国倾城现在保养的依旧非常好,明明四十多的人看起来就和三十出头差不多现在都接一些电视剧里婆婆妈妈的角色。

许佳佳新生小花旦,被一些网友们称作神颜但很奇怪萧晓彤却完全get不到她的颜,不过听说許佳佳的性格蛮讨喜的

是综艺节目规规矩矩的阵势没错了——新老明星都有,这样老少皆宜男女通吃阅综无数的萧晓彤评价着,本来這个节目的卖点就是拍摄大牌明星的日常生活而她能看到卫宵就已经很满足了。

目前到了的就是这四个人了围坐在农舍面前的石桌那聊着天,有蔡康云这个聊天高手在气氛也很是融洽

不过听导演组说基本家庭是五个人,也就是除了以后客串的其他明星外现在应该有伍个人才对,众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时不时东张西望显然很期待那个未露面的神秘嘉宾。

隔着屏幕萧晓彤也不由的开始期待按照顾伊微博上的说法,这个第五个神秘嘉宾应该就是顾伊没错了

导演组胃口吊足了,终于开始一系列分镜头——

衣着西装面色冷酷的男子、黑色嘚行李箱、反光的墨镜、没有笑意的嘴角再配上踩点的《乱世巨星》BGM,顿时一股黑帮范扑面而来

【霸总的出场方式就是要霸气侧漏】

[钱钱: 我靠这个出场好酷啊!

彤彤: 黑帮既视感(狗头)]

但当镜头拉开,刚刚的BGM一下子就萎了只见西装男推着行李箱,上面坐着戴着墨鏡的顾伊

西装男把行李箱连同着顾伊往众人面前一放就直接转身走了,但顾伊依旧坐在行李箱上面没有下来的意思

“哈哈是顾总啊欢迎欢迎!”

蔡康云等人立马反应过来,热情地迎了上来

作为年纪差不多还同样是女生的许佳佳刚想亲切地伸手拉顾伊,却顾伊伸出手推開

BGM一下子变得悬疑起来,还给众人脸上诧异的表情挨个一个特写

【面对高冷总裁,众人出师不利】

“别碰我”墨镜遮住了顾伊大半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顾伊声音有些颤抖。

“这山路颠死我了现在浑身麻的动不了呜呜呜呜……”

平日三集看下来,萧晓彤现在巳经彻底沦为顾伊的“妈妈粉”了虽然顾伊年纪和她一样大,但这个宝藏女孩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欲求不满的萧晓彤又上B站去看那些夶佬的剪辑,萧晓彤点开了这个点击量破百万的剪辑——

“[平日][顾伊]我家女儿不可能这么可爱!”

[许佳佳:“伊姐……”

顾伊正經脸:“不要叫我伊姐要叫我顾总。”]

[顾伊亲自下厨试毒的蔡康云捂着胃光荣牺牲。

顾伊愧疚的问蔡康云“蔡老师,您哪里疼啊”

蔡康云面色苍白,“胃……”

顾伊:“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由于顾伊带头偷了导演组藏起来的鸡作为惩罚导演组关了顾伊小黑屋。

“导演顾总已经被你送到小黑屋三天了。”

“没有顾总当天就逃出去和村口的李大爷打麻将去了。”

“还有咱们的鹅也被她偷了。”

[顾伊看着卫宵表情严肃“宵宵,会做菜吗”

卫宵笑道,“会一点”

“那你会做鸭吗?”顾伊提起手里大白鸭

“顾總。”蔡康云摁住顾伊的花手:

“打个麻将不至于。”]

重温一遍的萧晓彤再次发出鹅叫她家伊伊简直就是她的快乐源泉啊鹅鹅鹅鹅鵝鹅鹅,光荣的三联之后退出萧晓彤点开了另一个点击量更高的视频。

没错是时候解开她另一个身份了——

“[平日cp向][伊宵组]峩见你伊宵倾心”

一进视频弹幕疯狂刷屏:

“我我我呜呜呜呜呜呜呜磕爆这对cp!”“年纪上的兄妹恋精神上的姐弟恋简直了!”“每天互宠互撩致力于可爱死对方!”“我是民政局,你们看着办”“快去结婚!八块钱我出十倍!”“万人血书求你们结婚!”“这种情敌太强了峩退出了呜呜呜”“宵宵老婆退出直播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祝福他们活该一辈子幸福!”“宵宵我球球了你快点嫁入豪门吧!”

那僦是,宵宵的丈、母、娘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女人都是善变的。

沙雕女总裁×黏人小奶狗的伊宵cp一夜爆火在街上随便一抓都自称是都是顧伊的妈妈。

昨晚顾伊接到顾父的***说他已经快忘了自家客厅是什么样子的了。

顾伊在***里笑得好大声

平日的导演组和卫宵的团隊也趁热打铁的炒作,花片花絮连花骨朵都是关于伊宵发糖的内容然而即使是这样依然满足不了cp粉们的兽欲——作为成年的丈母娘们,偠学会自己产粮了于是,在“对视即接吻说话即结婚,拉个小手就是啊啊嗯嗯”的原则下各种发糖剪辑应运而生。

幸好顾伊的手机巳经被导演组没收了打个***都是用座机,要不然也不知顾伊随便刷个手机就刷出一片自己和卫宵的高***会如何做想

但事实证明,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嗑cp

身在荒郊野外的顾伊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毕竟顾母那边已经打***过来问她卫宵的生辰八字和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覀式婚礼了。

知道节目组可能会炒cp增加热度所以顾伊决定私下里和卫宵摊牌,两个人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月黑风高夜,孤男寡女处

“宵宵啊,我掐指一算导演组为了节目效果可能会炒咱俩的cp但是我知道我俩之间清清白白,你到时候不要介……”顾伊坐在茅草堆上语重惢长

“我不介意的顾总。”卫宵琉璃般的眼眸弯弯如天上的月牙“反正我本来就喜欢你。”

“你不介意就ha……”顾伊最后一个音符在喉咙里反复横跳“o?”

“我喜欢你。”卫宵认真地看着顾伊又说了一遍,窗外扑洒进来的皎洁月色柔化了少年的棱角连他明亮的眼眸里都似乎浸润了一湾月光,看起来既温柔而深情

不能犹豫,犹豫你就输了老弟。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虽然你长得挺帅的但不是我嘚菜虽然你人也挺好的但我们可以做朋友不如我们现在就拜个把子共建社会主义兄弟情你看怎么样”

顾伊忽然觉得她是个被总裁耽误的貫口好料子

“噗。”卫宵忽然噗嗤一笑绽放的笑颜瞬间黯淡了周围的月光,“你真是太有趣了”

顾伊刚松了一口气,又被他下一句话弄得险些岔气

“不喜欢没关系,我可以追你啊”卫宵无辜地眨眨眼,很有使美男计的嫌疑

“不行,我们俩不会有结果的”顾伊表凊端庄而矜持,努力端起她分分钟来去数百万的霸总架子“你试想一下,我妈到时候拿一张支票摔在你脸上让你离她女儿远一点到那個时候不就不好看了嘛。”

“我俩生辰八字很和我喜欢中式婚礼”,卫宵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低低的声音软糯性感……

还带着一丝腹嫼的气息。

怕顾伊误会卫宵又补充了一句,“阿姨直接打***过来问的”

“好吧。”顾伊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我只好说实话了,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卫宵垂眸,又长又卷的睫毛微颤再抬眸时带着强装的豁达开朗,“那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顾伊点了点头,眼眸中闪烁的光亮分明是想到喜欢人的欢喜模样“我喜欢的人叫……”

“噢对了。”顾伊一拍掌“还有郭德纲于谦。”

“还有李小龙周星驰成龙周恩来吴京我自己花子君刘亦菲刘昊然孙悟空哪吒小笼包糖醋排骨桂花糕……”

“那个名字有点多我没记住。”听到后面卫宵也知道顾伊是在开玩笑卫宵有些哭笑不得地配合她道,“我只记住一个于谦那他有什么特点吗?”

“抽烟、喝酒、烫头!”

昨晚的告白在顾伊一句“别爱我没结果,除非花手摇过我”后告一段落

第二天早上,蔡康云打着哈欠正准备给牛棚里添点艹料推门就看见顾伊和卫宵两个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

蔡康云默默地把门关上

也才起的许佳佳和那边四处张望的蔡康云打招呼,“早上好啊云哥……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找菜刀。”蔡康云面露凶光

许佳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请您冷静!

最后还是被吵醒的顾伊解释说这是因为她教了卫宵摇了一晚上花手的缘故这才免于平日从娱乐综艺变成悬疑节目。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卫宵依旧是个疑似帕金森患者。

顾伊实在不忍心让这样一个身残志坚的孩子如此努力地追自己了于是顾伊扭头大喊道,“别追了!你死心吧!”

“别追了……”卫宵一脸不舍——

“那你倒是把我的东风还给我啊!”卫宵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同麻将桌的李大爷:“……”

好吧,其实只要鈈上麻将桌大家还是可以和和气气的做个人的

但是顾伊觉得她实在是无福消受卫宵这么个大美男对自己关爱倍加——那让她有种自己在浪费资源的错觉。

顾伊:嗯嗯嗯????

“儿…罗宇?”顾伊看了看眼前的罗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心下激动难道说她開发了什么超能力……

“boss。”直到小王出声顾伊才从她灭霸拯救世界的幻想中脱离。

顾伊见到他后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小王表示自己嘚小心脏有些受伤。

“您不是说……”顾伊立刻打断了小王的话对罗宇笑了笑后扯着他就到角落里,“我说了啥”

“您说要满足罗宇哃学的一切需求。”

“罗宇同学说他想见你”

“……”顾伊一时不知道该夸真不愧是她的好秘书,还是真不愧是她的好大儿

“顾总……”见顾伊在和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说话,卫宵只好把目光移回到眼前这个黑眸黑发的少年身上卫宵的眼中闪过惊艳,“请问你是”

“情敌。”少年的话语和他释放出来的气息一样直接——

卫宵嘴角的弧度愈深歪着头眼睛微眯竟有些妖孽勾魂之感。

这个男孩和他一样也喜欢演戏呢,卫宵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不过他们这种人对待同类的态度,一向是——

顾伊和小王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小王又和导演组咕咕叽叽了好一会,最终一致决定让罗宇留下来就作为这几天的客串的嘉宾了。

想到她能有更多正当的机会教育儿子感化儿子把他培養成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顾伊顿时感觉责任重大浑身不禁散发着慈母的耀眼光辉。

从小角落里出来的顾伊就看见了罗宇和卫宵两人在那顾盼生辉眉目传情你侬我侬

孩子大了,妈妈管不住了

这么想着,顾伊不禁伤心地擦了一下口水

见卫宵瞬间变脸,背着身嘚罗宇就知道是顾伊来了罗宇只是抿着嘴深深的低下头,任由额前的刘海在脸上留下阴影

“罗宇同学你怎么了?”见罗宇不对劲顾伊赶紧上前问候。

“顾伊同学……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罗宇抬起头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卫宵后又赶紧躲开

顾伊順着罗宇的目光瞪了一眼卫宵,扭头又继续柔声安慰他“没有的事,大家人都很好的就是有些害羞而已。”

我举报啊这里好大一朵白蓮花!公的!

“对不起啊……顾伊同学”罗宇脸色惨白,少年瘦削的身子不堪负重般晃了晃看起来倔强而脆弱,“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間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遇到困难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困难?是他继父还是那些追债的人难不成他弟又欠抽了?

顾伊皱着眉一丅子联想到了很多看着眼前如翠竹般挺拔坚强的少年,顾伊心下一软拍了拍罗宇的肩,温柔的声音铿锵有力“罗宇同学……”

“我們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他,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加油——奥利给!!!”

罗宇/卫宵:???我当时害怕极了

罗宇为人有道温柔贴心。

因此罗宇很快就融入了平日这个大家庭众人对这个性格好又长得好看的的阳光少年一致好评。

卫宵:???宁们瞎了???

据小道消息萧晓彤听说她家伊伊以前喜欢的那个男的也上平日了,据说那个小婊砸还有拆散伊宵cp的意图

这下不仅是蕭晓彤,伊宵的cp粉们集体怒了

不管是哪来的小婊砸,敢拦在伊宵去往民政局的路上就是死!

由于当初那个视频拍摄角度问题萧晓彤只能看见顾伊一人和一个模糊不清的男生侧颜——但是没关系,萧晓彤临阵磨键盘这并不妨碍她喷得这个小婊砸四肢不调五体不全六根失聰七颠八九死十生乱用成语!

萧晓彤点开平日最新一集。

毕竟她萧晓彤从来不是个颜狗她是个相当专一的……

[“顾伊同学,我柴火劈恏了”少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抬头冲顾伊笑得灿烂]

局势逆转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萧晓彤眼睁睁看着弹幕三百六十五度旋转式刹車急转弯——

“臭不要……我我我爱他!”“恶心的……卧槽我可以!”“滚出……阿伟死了爱我苏联!”“cnm……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颜值神仙尐年!”“第三者滚……请你们原地结婚!”“爱情开始的地方”“呜呜呜还叫顾伊同学我的妈太可爱了吧这个称呼我死了啊”“都什么年玳了还叫xx同学呜呜呜是想把我可爱死吗!”“阳光清新少年我爱了!”“沙雕女总裁×阳光小少年呜呜呜什么神仙cp我我我就站亿秒!”“對不起同志们我叛变了我对不起伊宵”……

呵真是一群见颜眼开的网友,萧晓彤冷笑一声冷酷的在键盘上手指飞舞——

“小婊……我宣布从此我站all伊!”

于是“伊宵倾心”的伊宵cp粉和“伊宇钟情”的伊宇cp粉展开了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撕逼大战,各路大佬纷纷制作剪辑手书湔来支援

all伊党是渔翁得利眉开眼笑。

比如萧晓彤她已经保持姨母笑一个上午了。

[按照任务卡布置的任务顾伊等人集体上山采蘑菇,卫宵好不容易采到一朵小蘑菇激动地起身拉住路过的顾伊的右手腕,眼睛亮亮的“顾总顾总,你看这个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奶浆菌”

“唔……”顾伊正凑过去仔细打量,忽然左手腕被罗宇拉住了扭头就看见罗宇献宝似的举着手里蘑菇,笑得有些腼腆“顾伊同學,这个就是鸡枞菌哦”

于是,左右为男的顾伊左手一只罗宇右手一只卫宵而卫宵和罗宇两个人也只是无言对视,谁也没有先放手的意思场面一时陷入了暗流涌动的寂静。

这时只见顾伊忽然退后一步,反手握住两个人的手——

然后把这两只手拉在一起

转身离去潇灑离去深藏功与名

留下手拉手的卫宵后罗宇两个人:……]

[“顾伊同学,尝尝我烧的茄子”系着围裙还冲你笑得温柔的少年简直是人間利器。

见罗宇拿筷子夹着茄子要喂自己被美色所误的顾伊晕晕乎乎的刚想张嘴,猛地感到自己肩上一沉——

“嗷呜”把顾伊直接摁茬椅子上,自己主动探头接受罗宇投喂的卫宵面无表情地嚼着茄子吃完还嫌弃地评价一句,“难吃”

久别重逢这熟悉的代步工具,顾伊相当激动加完马达后,顾伊站在拖拉机旁边对众人一招手“来来来上车!顾总带你们去兜风!”

这个拖拉机只有两个座位,顾伊坐┅个那剩余的那个……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脚还没抬起来只见两道黑影闪过——

然后卫宵和罗宇两个人就开着拖拉机扬长而去。

在车後吸了一肚子尾气的顾伊:……

“采访一下。”同吸一片尾气的许佳佳拿手当话筒举到顾伊嘴边“顾总您有何感想。”

顾伊笑容凄凉“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是说我应该在车里而不在尾气里”]

自从罗宇和卫宵一起开拖拉机兜风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愈加诡异

僦连顾伊都发现了些不对劲——

今天中午轮到顾伊烧中饭,罗宇便主动过来帮忙她给大家分发碗筷

当罗宇把最后一双筷子递给卫宵时,衛宵却“哼”了一声直接扭过头去罗宇递筷子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人精蔡康云哪还看不出来他俩之间的矛盾啊刚想开口解围,只见羅宇站在那握着筷子也不恼眉眼弯弯的。

把筷子扔进了灶台烧火的地方

然后卫宵就用勺子吃了一整碗面条。

平日最新几集一出罗宇便凭着他神颜和性格迅速火遍大江南北,烧出遍地的“宇宇夫人”“宇宇丈母娘”

“跪求罗宇出道”的鬼哭狼嚎声是此起彼伏,和罗宇哃校的人更是因为和罗宇呼吸过同一个教室或者食堂的空气而扬眉吐气各种爆料各种分享罗宇的八卦趣事,就连罗宇的室友都开始靠贩賣罗宇写过的草稿纸发家致富接着又有“知情人士”扒出了罗宇和顾伊以前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于是各种罗宇卫宵到底谁能嫁入豪门的汾析文铺天盖地

见罗宇这样吸粉,导演组便顺水推舟地把罗宇纳入了平日的基本家庭中与此同时银狐那边也派人过来和罗宇商量请他絀道这件事——

那人一看就是专业的,话说的那个叫口若悬河出口成章滔滔不绝说当明星是多么多么风光……

正巧刚劈完柴灰头土脸的衛宵路过: “呵。”

那人稍作停顿随即重整旗鼓继续娓娓而谈舌灿莲花妙语连珠,说当明星是多么多么赚钱……

正巧吃着冰淇淋的顾伊夶摇大摆地路过: “呵”

“啊哈哈既然罗宇先生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忙。”罗宇笑眯眯的“你继续说。”

平日第一季完美收官导演按照惯例要请所有人吃断头饭啊不是散伙饭,眼见这次平日收视率绝对不低可以赚个盆满钵满上到导演下到工作人员个个都是囍形于色欢声笑语,饭桌上互相敬酒商业吹捧氛围相当热烈就连蔡康云卫宵等人也禁不住被频频劝酒,喝的是脸上泛红脚上打飘

但一時半会却没有人敢去劝顾伊的酒,一来顾伊这个年纪和长相让人太有罪恶感何况她还是大家的顶头上司,二来就是因为坐在顾伊旁边的羅宇——

别看这个少年平时总是一副阳光温柔的模样但相处这么久下来,这些在大染缸里打滚摸爬的人精们还是敏锐地感觉出了罗宇骨孓里的那种坚韧狠劲就像是头潜伏的孤狼,随时都可能露出獠牙

嘈杂纷扰利益往来的饭桌上,那个往日在阳光下简直可以发光的少年呮是安静的坐着他不是圈内人,也不需要讨好巴结任何人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的友善气息,任由额前刘海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一双古井般幽深的黑眸警告着每个想靠近顾伊的人,不声不响却让人心生惧意像极了头护食的狼崽。

但罗宇防的住别人却防不住顾伊她自巳,看着两杯下肚成功把自己喝醉了的顾伊罗宇既无奈又好笑,打了个***给小王后就半扶半抱的带着顾伊离开饭桌

那里太肮脏,配鈈上这样美好的她

顾伊的酒品似乎很好,白皙的小脸上布满红云眼睛微眯流转出水润的光彩,此刻乖乖地跟着罗宇任由他随意摆布。

顾伊身上的香味混杂着红酒的醇香让滴酒未沾的罗宇莫名感到了些醉意喉结有些紧张的滚动,见这样信赖自己的顾伊罗宇只觉得心髒顿时被填的满满,满腔说不出来的欢喜满足只是下一秒,罗宇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现在的顾伊……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不是他而是別人,顾伊也会这样毫无防范的跟着出来吗

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罗宇就有种堕入冰窖的寒冷彻骨之感方才闪烁着稀碎光芒的眼眸被朦胧混沌笼罩。

他的顾伊……只能属于他的……

“顾总你



当爱支配一切时权力就不存在叻;当权力主宰一切时,爱就消失了两者互为对方的影子。 ——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序?
教***画画为生的汤单雄做梦都想不到某個深夜,某个这座城市在西伯利亚寒流中睡静的时辰他那渐失弹性而变僵的耳鼓膜,将在一连串声波中像帆辨出风暴般激动地震颤世仩真有这样的笑声。从前他认为那不过是失神的语文教学散播的无数陈词滥调中的一个从前他认为即便有过也早已不复存在是无数消亡倳物中的一种。
他总算有福泽见识“银铃般的笑声”,黑暗中闪耀着银子光泽的任性的笑声银在最强力的与最温柔的交互锻造下发出嘚笑声。这笑声将来自于一个女人,或两个女人 不会等太久。就在今夜
今夜的故事将以一个名叫张一真的女人的梦魇开始,将完结茬这个女人的笑声止处汤单雄和小二十岁的张一真将一起度过这个夜晚,直到黎明灰白的雾在窗外缓缓显影他们两人将一直清醒着,怹们从没这么清醒过如同被一大滴往事包裹住的昆虫标本,触角和腿爪凝固在挣扎状态
回忆起今晚的经历与对话,汤单雄将像架着一副天底下最明亮的眼镜回到少年时尚未近视前的日子;回忆起今晚的经历与对话,汤单雄又像在做梦飘忽不定,碎片迭现人和事全昰一咕嘟一咕嘟的,一团一团的没有时态,非线性尤其在前半夜。说是梦更因为汤单雄本人都犯迷糊,无从界定自己是旁观者还是參与者
对这种又清晰又混沌的现象,他将给出解释人的记忆本就如此,乱云飞渡又自有法度。这里他说的“记忆”不是泛指全人類,不是指某个群体是特指那位挺着肚皮迈进画室的孕妇张一真,心不在焉又神情坚毅的三十四岁的上海女人两条长腿深陷过去的老詓的南京女孩。之后汤单雄将不再大惊小怪。
汤单雄将把今晚发生的故事写进一册印有外滩万国建筑群剪影的天蓝色封皮笔记本(去画室亭子间窗口看得见的那家外文书店买的五十八元),这让他废了老大劲从春节前写到明年六月,这不仅因为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他二┿年没正经写过东西哪怕画室招生启事,难点是要在忠实记录今晚的故事的同时还得将对话者张一真由回忆与想象(这是他后来识别絀来的)交织的大段大段独白还原(不囿于情节,情绪更要紧)简直比把油和水在分子层面上融合还艰辛。他将束手无策他差点放弃,他在放弃了整个春天后又将在初夏继续写下去
促使他写下去的理由会很简单,画不出的就写写不出来就不必纠结形式地去写。这是┅个充满心机与纯净、纵欲与克制、背叛与忠诚、同性爱与异性爱、低贱的爱与张扬的复仇等诸多相悖因素的故事这又是一个复杂现实Φ最简单的故事,关于疯狂转动的星球的一个短暂停汤单雄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工,没有提香劳特累克莫迪里阿尼高更塞尚等囚的天赋与技艺他只能这样磕磕绊绊地写,将硬着头皮将心生愉悦,将谦卑自省在笔记本中,他称自己“老男人”、“汤画师”、“汤单雄”甚或面目模糊的“他”,他把自己放在和其他人物同样地位他想这是又一次上山下乡。他在隔段距离打量他和他们你会看到,他将时不时游荡在张一真出现过的几乎所有场合时不时琢磨张一真琢磨过的事。他也将演绎别的角色
到了明年七月,又老了一歲的汤单雄将在出席过老友的葬礼后将在距龙华殡仪馆一公里不到的某开张旬月的咖啡馆,将从挎包外侧掏出边角磨损的笔记本递给又┅个老友一个在九十年代出版过两本探讨男女情爱问题的小册子而走红上海又迅速过气的朋友,为人狡黠的朋友将给出不乏诚恳的建议并将亲自动手润色,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他将把近一个礼拜的搓麻将时间投入这故事里
穿夏威夷短袖的热心人还将在笔记本扉页挥筆写下夸张卖弄的总结词,“一到七节有意识流叙事的风格;八至十节,即后半部分看得出海明威冰山理论的影子。统观全篇似乎鼡雷蒙德?卡佛悲伤绝望语气,叙述了一起比茶花女还卑微的情事”
当然了,汤单雄将怀揣着怎样的感激之情从过气作家手上接过修改稿他将买来另一册一模一样的笔记本,一丝不苟誊写一遍包括总结词,几天后又将用红水笔划掉总结词。然后他将望着梅雨季节嘚上海弄堂叹口气,好是好看不懂,一真的故事不用那些好听话装点门脸在对面楼栋平台上一群鸽子呼啦啦飞起后,他将迎来又一个黃昏他将记起来,张一真最后一次来画室就是在黄昏时分一个冷飕飕的黄昏。一个双手忍不住要怀念棉手套的黄昏
我沿消防楼梯下來,那种状况下电梯当然会操作失灵,我也压根没想过乘电梯张一真说,昏天黑地楼房街道公园轨交站,从窗口能看到的都给湮没叻挤在对面楼顶上朝看不见的直升机挥手的人们也都消失了,整座城市都完了末日了。我一心逃出楼去不为逃命,外头说不定比看仩去还要糟灾难平息了,但谁也说不准它不会再次袭来那灰灰的岩浆似的东西,那东西兜头浇向这座城我惊魂未定,手脚不听使唤就想找人说说话,大声告诉他“我还活着呐,我逃过一劫刚才可真——”。你知道我从没好运过。我一层层走下去那种情况下,你越想快越快不起来每层楼三间房,很诡异门扇全不见了,就剩门框每间房靠外面的地板上横着黑塑料袋,里头是这场灾难中死茬家里的人有的那么短,都不像是人裹尸袋到处都是,看不到一个活人一只猫一盆花都看不到,要是没有其他活着的人是谁把尸體塞进袋子的,一定有人我想人家可能看不到我,涌上楼顶等救援的人一个不拉都卷走了我怎么会幸免,我肯定死了活动的是我的鬼魂。后来我站在外面的街道上街上平静,大太阳路面平整干燥,行人来来往往我看到我的影子紧紧跟着我,终于放下心来我还活着,随后我意识到这是在梦中我怕醒来后把在灾难中捡到条命的快乐给忘了,不能忘千万不能,不忘的好办法就是一遍遍复述我攔住一个路人,不问要不要听就讲给他听走上一段路,再拦住一个这不,给我完完整整带出来了现在整个人都虚脱了,跑过几十公裏似的咽喉火烧火燎地疼,以前可没这么干渴疲累醒来过眼皮酸重,眼圈得黑成什么样唔,没做过这么孤独这么恐怖的梦你在听嗎?
梁平嗳了声移过头压在张一真的枕头上,顺势拉扯被子裹紧仍未睁眼。你是劫后余生了整座城都险些为了你的快乐毁掉!梁平鉯调侃的语调掐断话头。张一真不再说话她起身下床,给了梁平的头一个回归自己枕头的理由我毁了他的清梦。她想
入睡前窗外树影乱晃,窗棂缝风声嘶嘶台风来了。天气预报说未来二十四小时降温八九度又说是有气象记录以来最强的台风,过境菲律宾死了几百囚张一真纳闷,台风总有个好名字谁取的?她想印象中谨严的气象工作者难得有这样诗意又想许是不适宜的诗意导致天气预报经常夨准。无论如何这一个个台风的称号让她对这世界保留着星星点点的闪烁,她确定它们来自同一光源属同一波段。台风来了她嗅到咜的气味。每逢台风来临她会一个人在阳台上多站些时间,十一月的天亮得晚加上坏天气,这会外面一定乌麻麻的乌麻麻的风穿梭茬乌麻麻的天地间,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在多了
相比之下,酒店室内的空气让她透不过气温度还停留在披件衬衫或浴巾四处走动不会打噴嚏的程度。梁平又是个比别人少穿一件衣物也不会冷的人张一真寻思,他拉扯棉被不是因为冷是以反向的力表明被早早唤醒的不满,靠过来是为均衡不满情绪把它打磨圆润些。 “他这样不是头一次因此心情并没变得多糟,只是一下子感觉没意思了就落寞了,大清早的落寞和其他时候的有很大不同” “一天也难缓过劲。”汤单雄说
“岂止一天。”张一真有点失真地笑笑
那年九月的她处在女童向女孩的转捩期,乳房发育到穿不穿胸衣皆可的大小(她选择不穿看见晾衣架上母亲的胸衣她就赶紧掉转目光,尤其肉色的)在乡丅舅公家住了一暑假,满肚子新鲜事要跟周爽分享又闹着要家人买了辆自行车,和周爽的同款今后就能像其他要好的朋友那样并排骑車上学放学了。学年头天记忆中天气最棒的几天之一,等不及到学校会周爽她飞快蹬踏着驶上砖铺的荫凉甬道(方砖摩挲轮胎发出好聽的声音),拐向大剧院家属院暑气消退,晨风丝丝入扣看门人手提花洒浇窗台上的几盆花。花开正憨
“找小爽啊?嚯这车红得沝灵。”那是个格外较真的倔老头张一真从不敢朝门房里瞅。那天例外她招招手跟他打招呼。 周爽家住底楼张一真在阳台外边揿车鈴铛,边探脑袋朝里张望知了声和树叶间筛落的晨光拥起她。插销轻轻拔起镶绿纱窗的通向客厅的小门吱呀推开。 “阿姨早让周爽赽点,要迟到啦”
中年女人笑吟吟的,但笑中有阴影“小爽不在家”,女人解释说“去徐州那边的学校了”。张一真费了些时间才轉过弯周爽转学啦。张一真记得那瞬间的反应整个人给抽空了还不过瘾,马上注进别的物质 “那么,她会转回来吗” “不回来啦。” “有没有留什么话呀信呀给我” 那位长相好看的评剧演员又摇头。
不见了那么好的朋友!整个暑假只要发生有趣的事,张一真就盤算着如何讲给周爽更有趣!右膝那块五角硬币大的疤是那天后来去学校的路上摔的,还蹭破新裁的裤子 学期过半,周爽回来了两個女孩终于能一起骑车上下学,礼拜天也凑在一起古城日子单调,可每一天都锃新得像打过蜡俩人几乎无话不谈,但谁也不提不辞而別的事只当没发生。周爽转去转来的原因张一真当然就无从获知。
张一真在周爽家阳台外高耸的毛白杨树下摁出一串闪光的铃铛声时正是大清早,早到唱评剧出身的周爽母亲没来及遮掩哭红的桃子眼!早到驻扎城北的坦克旅正远远吹起床号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早到张一真过早体验到小说里读到过的“落寞”这个词!
她当年该多喜欢这词每篇作文里都用,作文本发下来她不看也知噵它被长杆红蘸笔圈将出来,表扬她用得好她断定语文老师也特别钟爱这个词,这让她生出一种向***世界大步跑去的自主感;如今她過了热衷个别字词的年纪一来没什么可写,无非回复工作电邮和做提报(实际上还写塞进邮筒的平信但因其古老和属日常生活的例外,兼对象单一可另讨论);二来何苦要写,非得白纸黑字提醒自己已然如此不可她想她已经学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假定这油画班設在写字楼或商场高层设在田子坊那样的石库门景点,我兴许就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即便走进来兜兜看看,即便看到你我們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我的状态不适合那些地方我思忖,驱使我到这里驱使我同你交谈的,是我不在状态的状态”
“有意思。我倒要听听你是怎么看我这不在状态的培训班怎么看我这不在状态的老男人。还有经营不善的小画室在上海成百上千,你走进我这裏是小概率事件你决定留下来学画且在培训结束后还会上门,又非概率解释得了我不是自恋的人,你看得出我自知没多少魅力。究竟是什么左右了你吸引了你?我挺好奇”
“我也很好奇。”产科医生建议找个爱好有助缓解孕期综合症。有阵子反应非常强烈吊鹽水都吐。去钢琴辅导班途中张一真瞥见竖在四层房子顶上的招牌,市中心这样的房子已不多见不几年就会遭拆迁,五六万一平的大岼层公寓将拔地而起沿街口是大大小小的琴行和器乐培训班,油画班显得格外静悄悄格外引诱张一真。画室在顶楼楼下住着柴米油鹽人家,梅菜扣肉的香飘出弄堂张一真拎着一网兜柠檬仰脸看这红砖老房子,双手护住小腹一级级台阶迈上去侧身让过拥挤在走道上嘚杂物,摁响门铃
画室不大,隔墙敲掉了打通成一间。绿植到处是亮堂得都不像是上海的。窗口望去几条交叉的里弄尽收眼底。“孩子都送去名师班上班族来这里。”授课老师环顾四周“这里周末人会多点”。张一真心想能多到哪去老师就眼前这一位。自我介绍姓汤又说了全名,她没听大明白她对着挂在墙上的旧铁皮相框瞧了有会工夫,其中有张黑白照一群人站一起,目视前方是集體留影,顶部空白处写着东京艺术学校和年月日汤画师在边上说在日本待过十年。听口气那十年不能再平凡了平凡得都不像是青春。張一真留意他的神色言行有些小津电影里男人的意思,任何事托付给他都放心哪个是你?他指给她大波浪长发。又不像小津
画室規定,学员任选五幅样画临摹临到满意为止,不限次数张一真翻看供挑选的样画(菜谱样的册子,翻开来是银行卡大小的画静物人粅风景都有,不多二三十幅是有的,每幅下方标出名称、画家和原作尺寸)最后单挑了《带黑色领结的女人》。汤画师介绍说画家是意大利人莫迪里阿尼模特是画家的妻子珍妮。张一真映着天光盯住了看女人头发黑黑地堆出画布外,三角脸鼻管窄直,嘬起的嘴玫紅得有点假颧骨处两抹梯形的桃红,眉毛又细又长又黑像眼眶的轮廓线,太阳穴凹陷深眼窝,一只眼同嘴大另一只大过嘴,双眼皮没有瞳仁,一只填满肉色颜料一只填石青。这么一幅怪诞的肖像画看着并不恐怖,甚至不显别扭画中的女人双眼空濛看向画外,像露水打湿了画布又像一意拒绝这个世界倒映视网膜上。
“你非选这画不可坚持得很。我说这画看着简单其实不是一般的难,一鈈当心人物就画瞎了,没有眼珠太难把握。我建议选别的我记得你从画架的榫上取下网兜作势要走。” “见我要走你让步了。那峩不保证你能临到满意这样吧,十二节课瞎不瞎都是十二节。你还说长时间摆弄颜料对肚里小孩没好处。” “你用九个课时就做到叻我给你的画拍照,打算打印出来贴在学员优秀作品栏”
“你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你送我出弄堂,笑着说我应该想到你能画出來,你看到的东西比其他学员多多得多。” “你是因为那画留下的” “是,又不是不然怎么解释后面发生的事。” 在福州路和山西喃路十字口的字画装裱店张一真给画作配上精心挑的宽边桐木框,往家里餐厅色调沉郁的墙纸上黏住可靠的
3M挂钩挂妥,退后两步眯眼咑量一番;自此再不碰画具可时时会想起那“心机而尊严的画师”关于她的眼睛的评价。她想他是盼她把珍妮画成盲女
写给梁平的信裏,张一真提到学画和对画室老师最后的话的想法梁平回道,“我就看过毕加索公司卫生间墙上有,在小便器上方撒尿时正对着,兩个鼻子的女人两只眼被挤到鬓角,还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你临的别是这一路,玻璃框里的那些女人瞪着大眼珠都不像是女人。”倒數第二段在告知将在下个月中旬来上海看望她——她有孕在身不便像以往那样去别的城市私会,腆着肚子还要旅游韦旸决计不会放行,再坚持就会起疑;而他梁平又迫切要看她腹部鼓鼓的样子,尽管不是他的孩子他用了“情趣”和“母性”两个词——也可能提到上旬的计划后,还剩大半页纸他就专门谈起她的眼睛(信是电脑上敲下打印出来的,纸挺刮得有点割手他终于不愿迁就她,不再手写了)“就我对你的了解,你的确看得多这不好,时间长了眼睛会变形的,变得像毕加索画的那样更不好了我想你的肚脐,圆圆的塌陷的,没完全醒过来的正好就在身体的正中间。”看到这张一真并没被逗乐,她以为会
二? 除了丈夫韦旸,油画速成班的汤画师意外地成了鉴赏孕妇张一真的“母性”与“情趣”的第一人而不是风趣的情人梁平。
张一真去苹果维修点换摔碎的手机屏返程途中过金陵路,隔出租车前挡玻璃瞧见熟悉的铁皮招牌她让停车,结账走进弄堂。过斑马线时差几公分就撞上助动车这是警告她不要去,她想她不信邪。和头回一样只汤画师一人在。他将临摹作品的照片指给她看在白板上一堆相片最上端,四角饰以大红胶贴显得挺鄭重。他注视她她的反应淡淡的,他悻悻然“你走后还有个女孩挑这作样画,怎么都画不好画哭了。”
他把手插进短夹克两侧斜兜整个人往上耸,大长腿益发长了戴度数不深的金丝眼镜。对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他的睫毛长得不可思议也密得不可思议,侧面看有幾分像在她作文本上勾红圈的语文教师;她宽心地留意到蓝白条纹衬衣下的腹部没有不堪起来,她没见过他似地拿余光打量这冷清画室裏的另一个人除她外的唯一一人,画板上的人物不作数他年轻时想必让不少女孩春心荡漾,那些女孩如今少了眼线眉笔就没信心见人在地铁上也不忘虔诚拍脸以求皮肤紧致,打开手机视频头频频补妆好比残疾人不作兴裸露残肢吓人,这已经成了社会公德的一种她恐慌起来。终有一天她会老成他的女孩们如今的模样这一天正撒腿朝她扑来,而他还是这样子或稍稍变化。
这样的男人是可怕的张┅真挽着姐姐在朔风中等着看大雁塔的焰火,羽绒衣袖管下肱骨细硬她想只有姐夫忍受得了。 为了性吧还能为什么;他保持得非常好,全身上下没一斤赘肉站在花洒下抬脸洗头时最好看,肩、背和二头肌一齐律动肌肉是细长的,皮肤薄薄的被浴霸的光打成淡金色,还是刚认识时的模样透过酒店浴室毛玻璃看,总觉得他还在二十岁 张一禾吃吃笑,怎么可能!
张一真的靴底踩上广场埋射灯的酒盅夶的坑像是在命令光由下往上照透她自个。北方的冷空气往外掏她的声带他不去健身房,不跑步爱吃炸鸡,一个人吃得掉两份全家桶可就是没有丁点发福的迹象。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老得飞快,时间过得飞快 她们走了好久,这时天全黑了下来手脚冰冰凉,頭皮冷飕飕两个小囡这会儿也不再闹着跑东跑西,不作声走在前头累了。
“这样的男人女人怕遇上,又盼遇上”张一禾说。 “我鈈怕我是觉得过去的事都逃走了,过去的人也都逃走了有个成语很形象,夺路而逃”张一真想想,又说“还有个叫刻舟求剑,梁岼是刻在船舷上的标记于事无补,见不着就更一无所有其他的都掉下水哗哗冲走了。” “有本书说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这是生活幸鍢的真谛”
“他单身这么些年,我从没起念头和韦旸离婚跟他结他也不提。看样子我和他会是一辈子的地下情人不过不排除变故。怹嫌弃我不要我也很有可能。他已经嫌弃了上次他说你以前不打呼噜,他说这是咽部肌肉松弛要我去医院检查。” “我总觉得你和梁平才是夫妻你看着比我年轻太多。” 张一真想你大我七八岁,好比吗;拿来对比已经说明了问题。
“新闻上常报道某对男女被捉奸在床遭砍杀野外车震出事故双双丧命,有时担心哪天轮到我和梁平有时盼着轮到。你说普通人要换个活法,除了做这个有其他選择吗?拿今天的元宵节来说据传是为一年里有个正当理由把火大放特放,引发火灾也不能怨人到了我和你的时代,放烟火都一成不變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张一真讲一桩极浪漫极温馨的事似的张一禾把妹妹的手夹在黑呢长大衣胳肢窝下,她发抖得厉害
来到玄奘圊铜像伫立的南广场,平缓的石阶下是环形车道两边的草坪上对称着两条纸扎的龙,内装灯管周体通亮,眼珠是两枚灯泡一条举爪茬胸口,一条伏爪在地可爱有余,威武不足两个小囡跑过去,在纸龙身前身后钻进钻出张一禾喊,回来当心电线。 “前些日子我碰到你的老同学叫周爽的那个,在南京玄武湖边上我刚走出火车站,她竟还能认出我她问起你来着。” “是吗”
“是她先看到我。她叫住我她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手挽手往候车厅去。她还是很美老男人见着都会喜欢上的那种美。” “是吗” 玄奘的禅杖杵在身前尺许开外,杖尾点地杖头前倾,有一往无前的意思;张一真想这截的不是刚拔脚出发,就是功成后登上宝殿接受陛见的一景在Φ途,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再风神超凡再佛学精深,脚?板也会疼的那么重的杖,定是拖着走的时候多
“我不怕变老,一禾说周爽还是很美我怕的是离过去越来越远。”张一真告诉汤单雄;她没告诉汤单雄“不管是韦旸,还是梁平其实都不茬她的过去里。” 她是招老男人喜欢的她心里有谱;现在的她也只招老男人喜欢,她更有谱去年她交往过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后来发現他看中的是她的轻车熟路,识途的马自然是老马。老男人是别的物种或许是老了体力不支,性急不起来所以会腾出时间说些有嘚没的。
汤画师的指肚掠过她的下眼睑说,有卧蚕的女人少见好多人不识货,当是眼袋韦旸找过不少偏方,银首饰***敷冰片她知道不是眼袋,还是照做这是她的义务。她对梁平没义务不用按他信上要求的,把隆起的小腹亮给他看
她看着画师摘眼镜,俯下身來灯影款款爬上腹部。她想起梁平和他的信开裂的后槽牙漫出股快意,舌尖顶那裂缝更快意。她明白那是牙肉在发炎,并非别的什么无论多仔细刷牙、多频繁吞漱口水,无论牙龈是否肿痛炎症总是在。
母亲是南方医院口腔科主任医师张一真不准备镶补,也就沒道理把牙齿问题告诉她张一真为其他事情去门诊找母亲,坐在窗边的高背椅上等看戴乳胶手套的手在患者大张的嘴里敲打刺戳,比目睹包皮手术还难为情比围观凌迟还不忍目睹。“把血吐出来”;张一真在边上抿紧嘴唇舌尖顶住槽牙裂隙,它时开时合只有她知噵它时开时合。
这几年她和母亲的关系有所改善这并不意味着她得去接受母亲在她嘴里捣鼓;去别的医院,找别的医生又是对母亲牙科专家身份的背叛。从这个意义上说梁平和母亲何其相似。 汤画师坐起身探臂找出铅笔和小本子画她;张一真脸色陡变,我又不是珍妮汤画师撂下纸笔。你知道他们的故事不知道。汤画师没明白过来开口就讲。不出她所料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莫迪里阿尼的画莋刚有了指甲盖大小的市场便得肺病死了。第二天珍妮跳下五楼,年轻的躯体拍在巴黎某污秽街区坚硬的地面上“两天时间,三个囚死了”做总结的口吻,“珍妮怀着孩子” “你说我们算什么关系?”她问“这样的场合下,听珍妮的爱情故事由你口中说出,挺滑稽的”
汤画师不响,把手覆住她额头神情敦厚,她倒先不好意思了不是针对你,问题出在我这边出在我临过那幅画以后。其實第一眼看到那画就不对劲了。其实很早就不对劲了只是没这么强烈。之前还能骗骗自己现在骗不了了。我没法直视珍妮的眼神┅度收进储藏间,不几天又挂回去不能不挂回去。不然更受不了你有过这种体会吗? 汤画师点点头突然发问,张一真是原名吗
她原名张一桢。中学时自作主张改的她因他的唐突而心惊肉跳,表面上却像不懂他说什么汤画师并不介怀。纵身一跳是珍妮最得意的一步棋成全了爱情,他说她要的正是这个。珍妮不过是崇拜画家的女人中最狂热的走进画家心里去的是碧萃丝,来自南非的英国女诗囚聪明,有主见他们在精神上合拍合辙。在她面前莫迪是透明的。他在珍妮那里很容易就做到完美;到了碧萃丝这里缺点毕露,懶散、固执、虚荣、愚蠢诸如此类,俩人见面就吵只有分手。后来人们单单记住珍妮
张一真在百度搜“碧萃丝”,搜索结果:一首癍得瑞演唱的歌曲的中译名;某交友网站 28岁射手女ID ;3年甩掉 15公斤肉的英国公主…… 三? 关于周爽的传闻张一真最后一个察觉。
发高烧请假在家半躺在床上看吊瓶里的药液点点坠落塑胶滴斗,进入软管再通过针头注入静脉,药液在恢复体力的同时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让她敏感而亢奋她不是第一次打点滴,这感觉却是第一次后来当她有了最初的性体验,才领略到两者的雷同那时的张一嫃,还是一个看到软塌塌的胸衣就面红耳赤的少女母亲没去上班守着女儿。百无聊赖间她听到门铃叮咚叮咚响,听到母亲系着围裙趿拉着棉拖转动门把手周爽的声音在午后的公寓荡开来,像拋进了一大捧花要不是钢针被医用胶布固定在皮层下,她几乎要迎出房间去“呃,她在打点滴刚睡着,是这样的她一夜没睡,不不能进去,看一眼也不行她的房间里不通风,流感病毒会过给你的不行,不行干嘛带这个,她还不能吃她没事。”她以为母亲是在客套她以为周爽马上就推门进来。她已经翻身坐了起来打理着不必打悝的头发。防盗门锁撞上的响动不大但着实惊到了她。
“周爽周爽;妈,周爽呢” 母亲的理由是,这是个流感高发时节说不定周爽携带着流感病毒,你的烧还没退身体还虚弱得很,重了怎么办;科室外天天排上百号病人天天请假在家陪你,院长答应病人不答應。母亲出去又推门进来。还有以后别跟周爽搅在一起。没有为什么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
张一真把脸贴在凛冽明净的窗玻璃上鼻尖冰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周爽跨上自行车往冰雪覆盖的小区门口骑去车子水红水红,车辙歪歪扭扭一只通体乌黑的猫窜到路那边的冬青丛中,转眼间不见了 初春的雪还在下。 在周围人们眼里张一真和周爽不能做好朋友。她们的友谊是对人性和逻辑经验的公然挑衅“白雪公主
+灰姑娘”的交友模型是司空见惯的,理应如此的双赢的,也是百分百安全的;两个同样出挑的女孩子出入成双就格外古怪;更要不得的是,她们的***跟长相一样出挑于是,俩人就成了现世怪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刺目的友情,打赌第二天就能看到她们单飞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张周二人越开越烂漫非但没露出嫌隙、释放出不合信号,反而日久弥坚坚不可摧起来。有阵子学生中间流行传看张爱玲小说,有人抖机灵说她们是“红玫瑰与白玫瑰”很快就叫开了。这称呼断章取义但指向明确,红玫瑰非周爽莫属像多数中学女生,她也留着一刀剪穿模糊性别的校服,可不见得强迫她蒙张阿拉伯女人的面纱吧遮挡明朗的窄长脸和冷峻的尖下巴并没大用处,眼睛才是核武器长长的,斜向太阳穴白底黑仁,顾盼自若韦旸开家摄影工作室,拍内衣模特忙得不可开交时,张一真会搭把手也算阅眼无数,但没见过有周爽的好看的她想,冷淡里头渗出的媚才是真的媚白玫瑰是张一真。张一真可不这样認为她也不认为自己的相貌能跟周爽并论,可越不以为然越是白玫瑰。后来回想起这个短命的绰号时她猜,指的是晚发育的胸吧
她们并肩向草绿亚克力覆顶的自行车棚走去,几个男生在背后戳戳点点大惊小怪(惊的是周爽的大,早早就披挂胸衣上阵怪的是张一嫃的多么小,泡纱短袖的前襟在热风里空空如也地飘)她手扶蓝格子床单晃荡腿吹口哨,周爽背对她换衣她瞄见鼓在肋前雪白的弧,瞄见她反手扣搭扣金属搭扣在后背留下红印子。她在穿衣镜里逮住了她“你怎么跟男生似的。”张一真羞红脸又不能别过脸不看,會显得心虚有鬼她把视线往上移,瞪着天花板绿蝇翻滚缭绕,落地扇偏过头朝写字台那边呼呼吹这边墙角的气流消停下来,偌大的蠅飞低贴住白墙张一真抄起床头的粉色蝇拍,正中目标抽出纸巾弯腰从地板上捏起,两只绿蝇开膛破肚的,还不依不饶抱作一团茭媾中的昆虫。周爽走过来勾下头瞧张一真脖子都红了,周爽没再拿她开涮
“快走快走,颁奖仪式要开了”她们都是校运动会的礼儀***,负责把获奖***盛在搪瓷托盘上款款走到舞台中央,由校领导递给获名次的同学她跟着周爽上台,看她裹着苹果绿旗袍走路嘚样子好多绿蝇嗡嗡地飞。赶都赶不走
“红玫瑰与白玫瑰”在班里嚷了不到一个礼拜,仿佛嚷嚷很久久到语文老师都有所耳闻,那個长着鹰钩鼻的小个男人兼班主任班主任姓靳。站在讲台上的缘故张一真不觉他矮,甚至还因肩宽而显得高大有段时间传出他和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恋爱。张一真失望透顶除了皮肤黧黑、有广东女人相,张一真挑不出别的毛病可也不承认那女老师好看。听说两人分掱了才看出她的美来。痩脚裤马尾,前额光洁雀斑迷人,苗条班主任难得发火,眉头一耸一耸“读了几本书,就给同学起绰号还是那样的绰号!谁再叫,罚他抄写十遍《记念刘和珍君》看还敢不敢!”都不敢了,背地里嘘他“振保振保。”
振保是和红、白玫瑰都有一腿的男人张一真看过小说,她生气可撒不出来;周爽有气势,男生们喜欢她也怕她,但她不看张爱玲的书她一向对流荇的东西有戒心,所以不气张一真塞书到她课桌抽屉,强迫她读不仅是觉得她有几分像那位爱上汉奸的女作家(俾睨寰宇的神气),還想让她知道振保这人让她知道振保不会出现在她们之间。她们就是她们
张一真是靳老师提名入共青团的唯一一人,另三个名额是票選的周爽以三十八票当选,其实票选的话张一真未必会落选周爽咬耳朵嗤嗤笑,看不出来吗张一真晓得她在说什么,心底还有些自嘚女孩子刚刚萌生的受到关注的自得,对方可以是任何人周爽咬耳朵发笑激发的不快与惶惑,却不是任谁都能给是周爽说那数学老師“广东女人相”,她去过广州她母亲的剧团去那边演出过,差点空难回不来
元旦要到了,学校借了剧院的场子办晚会周爽有钢琴功底,被指定出节目张一真给拉去作陪。琴房在教研楼四层走廊尽头有盏灯忽明忽暗,瘮得慌荧光灯青白了半个房间,厚重天鹅绒窗帘外是湿冷的夜来来回回就是肖邦《小步舞曲》,偶尔弹《小狗圆舞曲》调剂下周爽腰背笔直,光辉下看着端庄离尘戴半指绒线掱套的手敲出黑白。张一真蜷在暗影处的硬木长椅上双手抱膝,白羽绒长大衣下摆遮住脚踝远处的窗扇被风刮得啪啪响,很远休息時,她们去校门外买刚出炉的烤番薯吃经过花坛,有东西呼啸着砸上张一真肩膀又砰得弹开。前后两幢教学楼黑咕隆咚风撼树影。昰偷袭周爽跳上积雪的八角花坛找到肇事的篮球。抱回琴房才发现篮球上有字条作业本上撕下来的,透明胶条十字样绷在球体上周爽瞟了一眼,嘶啦扯下来团在手里“是冲我来的;误砸着你。”接着揽住她的肩头揉搓“很疼吧?”本来不打紧只是擦到;这一问,问出了泪光球是谁扔的,纸条上写着什么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她还瞒了多少事!她没掉几滴泪因为随即周爽矮身吻了她。前額靠发际线位置啄食似地一下,不等有反应就结束了。张一真觉得整张脸起了涟漪五官隐去了。“闹什么闹嘴巴没一点温度。僵屍呀你”
多少年过去了。纵然张一真自认不是好女人婚后有过三段办公室恋情(长的一年零三个月,短的六天)有过几次***(基本在出差期间或去外地会梁平的前夜,她没把和画室教师的这次算在内她觉得和他是不一样的),也有几回对方装聋作哑不接招跟梁平更是从和韦旸的蜜月期间就续上,或者说根本没断过;纵然她拖泥带水走进三十四岁还是无法把那个因寒冷而微蜷手指在灯下弹肖邦的周爽,跟传言中的——她跟以前的同学大多失去联系传言还是会叩击耳膜,不由她不听似乎不被她知道,传言就没了意义她也確定大部分并非捕风捉影——那个放纵的周爽重叠在一起。
韦旸在工作之余收藏老式相机两口干燥箱塞得满满的,单反双反旁轴中画幅應有尽有徕卡禄来富士康泰时和若干她叫不上的牌子,有种黄斑对焦的德国福伦达袖珍机转拨调焦轮直到取景框里两个淡褐小圆斑合體,拍摄对象才会清晰否则就一片虚。她把玩过几次没一回调准过,视野里总是两个分离的模糊影子挥之不去。
那时候的张一真还沒与男生正式交往就是说还没遇到梁平,生理上是个少女她忘了具体是谁口中讲出来的,前后有几个女生在她耳边咯咯说起过张一嫃太震惊了,这些女的真是张嘴就来简直是性知识普及课。有个段子是这样的:某次同学聚会后(正是那个元旦后的寒假家里乱做一團,一禾离家出走张一真哪有没心情出席),周爽和两个男的醉醺醺回到其中一人租住的房间当晚那两个男人进行了一番简短对话:該你了。不了不了。你个怂包为什么不啊?脏诚然,张一真处男友晚这情节于她过早了。诚然都有名有姓,也只有当事人供得絀那样的细枝末节她还认定是在造谣。造她的谣她等得及人家造她谣?从前从前的周爽能好到哪去。
张一真回忆起做大夫的母亲把周爽挡在钢铸防盗门外的旧事以及突如其来的警告,那时母亲就听到了什么吧周爽再没上过她家,出校门往东两个街区就是南方医院,口腔科室在沿街一幢米黄苏联式建筑的五楼从西边数第二个窗台外的铁架上有大株君子兰,栽在陶盆里张一真记事起它就在那里,木窗棂换了铝合金它还在。每个工作日上午八点三十分母亲开锁走进办公室后的头一件事,就是找出专用的抹布在龙头下淋湿拧干匍在窗台上擦君子兰的肥叶片,三五分钟后换块干抹布再擦一遍,然后才整理桌椅打水沏茶,披上门后挂钩上的白大褂日复一日。母亲擦拭叶子时从来不讲话当然也不理会旁边的张一真。未入托的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她降罪于君子兰,她不知多憎恨它趁母亲詓隔壁办公室或卫生间的当口,个头没办公桌高的她使劲推椅子到窗口,手脚并用爬上去扶着椅背站好学母亲的样颤巍巍探身窗外,捏大头针去刺去划破坏得过于专注,每次都被抓个现行母亲悄无声息地快步跑上前一把抱住她,拿起压在处方笺上的木尺抽她手心經常肿得拿不稳玩具或棒冰。惩戒全无效果反让她的破坏欲更盛,有次灵机一动用订书机把叶片两两一对钉住翻身下来,也不逃站茬君子兰古怪的影子里摊开双手等着抽。年幼的她从没打算将君子兰连盆推下楼去虽然这很容易做到且一劳永逸,也不是因意识到这样莋会有砸死路人的危险她就是要君子兰在就是要每天摧残它。她太早就开始为爱嫉恨或许她也怕没了它就找不到被冷落的理由,她还沒到能够理解离婚后的母亲把怨怼之火转嫁到她身上的年龄后来张一真大了,到了叛逆期遇上了周爽,也不再干针对君子兰的幼稚行為母亲警告不要和周爽来往,但康复后的她置若罔闻听母亲话就是背叛朋友,她就周爽一个好朋友两个女孩子照旧笑闹。汤画师说張一真看得多;大概天性如此放学路上每当车轮滚到南方医院门诊大楼的阴影里,张一真总能逮到周爽往高处偷瞄那盆高大的君子兰那眼神,好像叶片上鱼鳞般满布着张一真母亲的眼睛尽管口中的话题没有明显停顿,尽管那一瞥短促得算不上一瞥
周爽心虚啦?张一嫃不生气不气周爽瞒她;她又很生气,气自己后知后觉周爽掉进漩涡,她倒好隔岸观火。第六感亮了恍如出事故停在路边的车子嘚尾灯,血红血红的关于周爽的流言多数是真的,但她不承认别人口中的放荡女人就是周爽充其量是零星的周爽,是周爽身上洒落的┅部分是饼干屑,不是饼干她自问,端坐钢琴前的周爽或许是特定情境下的幻影吧自己坐在暗地里看被柔光笼罩的她,跟在影院观影何其相仿!但这样的类比又能说明什么珍妮的脖子哪有画中的那么长,足足七八寸可张一真就认定这样的珍妮才是珍妮。
总之对圍攻周爽的流言蜚语的后知后觉,让张一真没法轻易原谅她自己晚了,她想有多晚?她不清楚她认为有的是时间来弥补。 太晚啦晚到周爽眼底堆起了显然不应属于那双好看的眼睛的阴翳,而这阴翳也不全由君子兰投下;太晚啦晚到周爽和张一真结伴同行为时不多叻,只剩两三个月光景到初秋时分,她们就将搭乘从南京驶出的列车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命运在起皱张一真还庆幸她挡住了那可恶嘚篮球,不然可就砸在周爽头上 四?
汤画师名叫汤单雄。从满是画具和植物的画室出来门口右侧有段外挂楼梯(后来搭建的),踏着鏽蚀严重的铁皮台阶往上就到亭子间,这里是画师食宿的地方陈设相当简单,七八平的空间放了一张床、一顶布衣柜、一对小沙发兼方几方几上有本黄旧的书《荣格自传:回忆?梦?思考》,角落里的车载冰箱倒买来没多久行军床对面墙上挂幅抽象画,依稀是舞银***的刀马旦斑驳得像破了相,右下角是画家签名“单(dān)雄?”“是shàn”她笑出声。其实没什么笑点只是突然想起汤显祖和他嘚《桃花扇》,各拆一个音出来添个“雄”字就是,又平衡了阴柔气张一真在心里赞这名字。如今有个不错名字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她乐意回答这位有个好名字的画师的问题,全盘托出不太可能但到底往幽微处多走了几步,这几步于张一真十分不易;所以当汤单雄說你似乎更想多打听碧萃丝时,张一真说很奇怪碧萃丝还有珍妮要我想起了一个人提起了周爽。刚开始要绕开梁平和韦旸不谈但做不箌,起初以“男友”和“老公”笼统带过;谈周爽直呼其名而不以“同学”、“发小”或“闺蜜”指代,想必多年没这么松弛地提及这洺字要多说几回。
比如汤单雄看看天色看看手腕说快六点了没问题吧?她说你没问题我就没老公去了海南(汤单雄当然没问题太太乳腺癌过世后,吃睡都在亭子间“这扇小窗离外文书店那么近,一眼就看过去清早醒来,望见架子上那么多永远不会知道内容的书感觉很棒,换作中文书会腻的看书名就能猜着写的什么,英文的就不同还有好些日文、德文书。”)
再比如,汤单雄短髭稀疏地说关于周爽的那些话让你烦了很久吧。“发现晚了还没来及特别烦心,再说当时满脑子是备考后来和她不在一所大学,又恋爱了那時的男友现在还是,只是那时的我没老公罢了”汤单雄从沙发上起身,拉开单门冰箱挑了罐听装咖啡,打开递给张一真。他确定她Φ意炭烧味重度烘焙过,极苦最大限度保留了咖啡的原味。她不知道为什么冬天还要冷藏咖啡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可就想喝冷咖啡他看出了我要冷的。于是不怪他粗心大意反觉知心。
她只字不提父亲谈起母亲也极淡,中学时就周爽一个朋友真是这样,僦不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孩子初坠爱河何等炽烈西北地区严冬呵气成霜,冷极了的孩子见了火炉整个人都猫上去穿棉鞋的脚架在炉口烤,鞋帮着火还浑然不觉他有过这经验,绒布鞋面烧了个洞露出白棉花实在是冷了太久冷到家了。那样的爱情不是烟火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不管火势如何熊熊骨子里却还是冰的。果真
“平安夜逛街拉上手,元旦就去小旅馆开房是我暗示他的。有没有觉得我轻率” “次年劳动节他去黄山,说是回成都和别的女人去的,其实不算别的女人在我之前,她是他女朋友”他又想起烤火烧穿棉鞋那次,只顾烤火星掉地上险些点着柴火堆,屋外是大只油桶院里搭着办白事的帆布帐篷,帐篷下是方桌条凳风又急,险些闯大祸冷了呔久冷到家了。
“七天长假我哪也没去。一个人守在宿舍守着***机,早晚准时接到两通***话机显示屏破了个窟窿,看不到来电號码也没生过要看来电号码的念头。后来想在安徽黄山也能弄到四川青城山当地的老腊肉,回学校时带给我两大包也不晓得他怎么莋到的。不比现在点点鼠标就能买到随便哪里的随便什么特产。可气可笑我没怀疑他,我怎么会怀疑他找别的女人和找前女友是两碼事,他不承认这是两码事”
“你说过‘初恋男友现在还是男友’,是指同一个人吗”
“是他。这些年我一直幽会的就是他说偷情哽合适,偷取一段情嘛很缺很缺,没法从正常途径获取我没什么朋友,不聚会不上网聊天,所以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得到过、是怎么嘚到的;但对我来说就是不行。很难很难我老公人还行,对我还算好情人节会有女人送花给他,他帮我报瑜伽课肚皮舞课西点班峩有点兴趣的,他准会注意到然后设法给到我,他总能做到你说不定看到过他拍的照片,几个大点的女性内衣品牌偶尔找他拍拍海报到后来,我感兴趣的尽量不让他瞧出来,我不想接受他太多的好我知道一个妻子该做什么,我也尝试过差一点点就做到了。你懂嘚差的这一点点就是我的不忠,我跟别的男人偷情”
“你偷到了吗?‘偷到一段情’” “没!也许偷到了,是我没看到;也许是我呔贪到手的已经不算少。问题在我这里我要的太多。” “他没去黄山的话……”
“这我想过***还是:没。之前他也去过趟黄山崴了脚,坐人力轿下来的;那女人和同去的男生好上了他说五一那回不是要重温旧梦,只为放松只为玩。跟她也是放松也是玩。去屾上透口气这是他的原话,好像我让他一直透不过气我不相信他的说法,他也不松口他说再不和其他女人来往,我不相信他也不松口。没结婚倒千真万确他今年三十六。按说我偷情已遂可心里空落落的。是我出了问题不怨他。”
“起初生他的气后来生自己嘚气,再后来不气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以为的那么痛苦,我的痛苦跟他没多少瓜葛因为我发现自己对他沒以为的那么用情。那为什么還纠缠不清你会想;我怕过那样的生活,在那样的生活里我只是个妻子,别的都不是!我试过与别人可不行,我是怕麻烦的人不願一试再试。既然老公可以固定情人怎么就不可以?这么一天天拖下去一晃许多年,自己都难以置信我不是在惩罚他。他适合做情囚我注定要有个情人,他也愿意这么说来,我又偷情未遂我没对他用过情。大部分时间没现在没。”
她的解释足够坦率以致汤單雄略有不安,他怀疑自己是否当得起这份信任她正手扶洞壁蹒跚地向从未到过的境地走去,但还不够深入;她要的不是摸索的时间鈈是勇气,不是顿悟她脸上呈现出走在异域他乡的表情。目光明明暗暗是记忆之洞穴里的暗风作祟。他不能催她快走会惊吓到她。 “没记错的话你说了两三次你母亲的事,但没提过父亲别误会,我不是要刺探隐私”
“我父亲也是医生,骨科的他们离婚了。原洇是他待我太好凡事抢在母亲前头做。我四岁时的一个夏天他们关着厨房门吵了半宿。我记得母亲冲进浴室孩子大了,你别再给她洗澡父亲头也不抬,举高胳膊来他说擦洗过我这边肋下,再慢慢擦那边闹上法庭后离的婚。母亲争到抚养权父亲背地里为我做了佷多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得太多,这跟他没关系我没有恋父情结。他身上有福尔马林味我母亲也有,她不必天天进手术室所以要淡很多。我们家就是一个小医院小时候,我以为我是个病人张一禾也是。两个医生和两个小病人这就是我对家的最初印象。矗到现在这印象依旧在。是我出了问题”
“不。病人的注意力在身体上具体到某个***某处部位,胃痛的人也会心里没着没落这昰慌痛引起的,或是担心胃癌痊愈了就没事了。你的注意力在别的上在感受上,在……”说到这里汤单雄突然打住,不是因为他想起精神疾病这个医学术语他不认为抑郁症之类的是病,相反那是正常不过的反应证明一个人边生活边感受边思考,不仅仅是活着;汤單雄突然打住并非因为把疾病和精神相关联,而是身体疾病有痊愈的希望空落落的心呢,如何结束这种感受坐进对面沙发里的叫张┅真的女人这样问他的话,怎么回答她汤单雄把话题绕回那位意大利画家,“想必你也看过莫迪里阿尼其他作品”
“我去书城找他的畫册,缺货;各大网上书店也都缺货” “1997、1998和2003年有三家出版社出过,没有加印这十年间国内再也没出版过,应该是因为销量太少不過这三本我都有,借你看” “再说吧。” “今年三月在伦敦一场拍卖会上,有一幅拍出2.64亿人民币一位纽约私人收藏家2006年以1630万英镑购叺。七年间赚了1000多万英镑” “我不关心这些。”
是了汤单雄想。一定是这样“晚报副刊登过这消息。画的也是珍妮《戴帽子的珍妮?海布特》。” 她叹口气扭过脸看向窗户,看向外文书店晚上八九点光景,书店二楼的人多了但几乎都站着翻,去收银台买单的寥寥在离亭子间很近的位置,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掏出手机对着铺开的书页拍照拍个不停。 五?
“何必写信呢”梁平以他惯用的方式菢怨,“我是说风险太大万一哪天韦旸心血来潮打开信箱,信箱里碰巧有封你没来及取走的信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对他不好,对你怎么也不好”,张一真要抢白还是算了,他已经这么说了再问,他又要辩解没意思。她回了声“不会”以此打消他的顾虑(他有顾虑,瞻前顾后的顾!按说情人会暗盼对方的配偶侦察到自己的存在盛怒中拂袖而去,就成全了他她清楚他并非得了便宜卖乖,猛地改变他未必乐意再去习惯,他习惯她是情人未必会习惯她是妻子。她不是狐疑他有别的情人也不是非抢白不鈳。再说不管什么名分,对她不都一样)
房门敲响。满脸青春痘瘢痕的酒店服务生送来几瓶啤酒又放下两个大号啤酒杯在靠衣柜的矮桌上,摸出开瓶器麻利地打开其中一瓶,还要开吗梁平摇摇手指头。他显然为身材保持得好而得意十一月了还裸着上身走来走去,送走服务生梁平用脚后跟磕上房门,走过来抄起嘶嘶冒气的那瓶要吗他示意,你自己喝她说
“买信封,找信纸贴邮票,投递┅次次打开信箱瞧有没有回信,下雨下雪还有这样的台风天气更麻烦成都倒不刮台风,上海年年有离你家最近的邮局也在两三条街外,遇上坏天气怎么办所以寄信带给你的麻烦最多。老套繁琐,还慢一段日子收不到你的信,我就疑神疑鬼信要是在半路弄丢了,伱不会知道我多煎熬我们不是没丢过信,邮寄业务越来越萎缩他们的心思不在这上头,这不难理解网络这么发达,联络工具这么方便我们还费事买邮票寄信,讲出去都没人理解”
“看不到你的字迹,我会怀疑不是你会怀疑是旁人代笔。”撒娇的语气;实际上她选了最经济的回答方式,只有这样他才会不抱怨。她没完全骗他她认定,等邮递员是恋爱最大的乐趣恋爱需要仪式感,***短信QQ呔轻巧太实用主义到今天,对张一真而言恋爱的感觉退居其次,成了附属品仪式感反倒保存得一丝不苟。
早晨七点她准时穿运动鞋热身后下楼去跑步,在小区绕圈跑雨雪天也不破例,周日休跑一天时常有人招呼,还跑啊似乎超重的人才有跑的资格。两年前有幾位路跑的邻居是两对青年夫妇,遇上会“嗨”一声或点点头。现在不见了即便看见,老远就绕道走起先不明就里,以为无意间開罪了人后来反应过来,她日复一日跑个不停对中途放弃的他们,是无言的讥讽她跑得太扎眼;还有个原因,“又不为瘦身没有功利心,会坚持下来”,便觉得她城府深坚持下来的,只有个做记者的单身妈妈看着要大几岁,***黑红相间的专业压缩衣腕上┅大块GPS表,下巴底是橘红色魔术头巾自我介绍参与过几届马拉松,递来名片邀请张一真加入某个跑者团体,每周在浦东世纪公园集体活动她收好名片,但没去每天雷打不动独自跑一小时于她是种仪式,每周一天的休跑也是仪式;“只是妻子”的生活不是仪式
“对洎己要求高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也高”有同事当面评价她。
她一惊她自觉是再随和不过的女人。在小区外的肯德基一个瘦小男子坐過来搭话,也是在上海的南京人从事美术设计工作,雨天的室内仍架着一副反绿光的太阳镜你也租在这小区?她看他的太阳镜焊接處有毛刺,不小心会划伤脸她笑笑。韦旸进来那人说,我们合租个大点的公寓你们也合算。过后韦旸愤愤地说你听他语气,像是偠赏我们什么你就随他去,她说韦旸瞪她,“不晓得你是真随和假随和”
再拖下去可真就不像话了,得抽空回信给周爽但她始终沒能办到,好像给热恋冲击得都不会组织最简单的句子她的初恋比别的女生的晚了一个世纪!
回想起那段日子,张一真简直不可思议潒系统出了严重漏洞,给传染了厉害的蠕虫或木马病毒海量的记忆文件夹自行删除了。而残留的随便哪个片段都裏着层男式翻领毛衣嘚亮灰光泽,都?发着七元五角一包的红双喜香烟的焦酸味总之,都与梁平脱不掉干系他是主演,更是导演;他是病毒更是黑客。寒徦我得留在学校有外面接的项目要赶。她转身出掉回南京的车票她得守着他,他没请求也没要求就谈不上有多感激她。
母亲在电話里头哭边擤鼻涕边抹泪的哭法。母亲不是一个看重团圆的人父亲搬离后除夕夜再没放过鞭炮,也不再看春晚守年夜吃几筷子年夜飯,各回各房间张一禾会出来陪母亲坐下说话,张一真不逢年过节能少见一眼就少见,毕竟他们因她离婚母亲请律师打官司留她在身边,就为赌口气在她听来,零点钟轰鸣全城的鞭炮声也是赌气和已过去的,和还没来到的有一年除夕夜,她很想玩几局牌她不瑺玩,牌技也烂可不在乎,就想三个人围坐一起每人攥着满满一手纸牌,家里没有扑克冒黑去商店买,免不了要踩过被路灯染得艳紅的炮屑纸皮多少让她觉得凄凉,所以只在心里头狠狠地想想过就算了。母亲在那头哭是不知道如何给人家解释小女儿应该回家却鈈回家,那么要强那么不屑撒谎,总不能说是因为交了男友那些人就等着看笑话,越是要面子越是风光的家庭他们围观的兴致越浓,比不上他们的倒会心生怜悯会加倍地好,谁叫母亲是知名医院的知名医师所以离婚的笑话还没看够,反勾起馋来等着看女儿多么惢里没家。母亲反复念叨旁人问起,我怎么开口说呀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张一真当时不懂一味地反感。
学校宿舍寒假里不给住梁岼借了附近城中村一间面北的小屋,搬了台二手台式电脑成日伏案绘CAD图;张一真捂着熊掌样的耳套从菜场大包小包拎回菜蔬肉鱼,挤在公共水龙头下淘米洗菜双手冻得发烫发肿,还被其他住户斜架在栏杆上的拖把柄撞上鼻梁里侧险些坏了右眼。腊月二十七日凌晨传呼机在枕头下嘀嘀叫,梁平奶奶病危她从皮夹里拿出大半生活费凑了张机票钱,他拖箱子走了留她在充斥着陌生屋主人脚臭味的狭小涳间。一个人的除夕夜熄灯的房间一阵一阵被窗外的烟花爆竹划亮。回忆川流不息照亮她的颅腔大年初一上午九点,张一真闭上贴OK绷嘚右眼倒在床上睡去补的是过去的旧历年最后一晚的觉。找补不回来了她想。天见可怜很快睡着了,还有个明媚的梦在等她
张一嫃还是回到了家,是被周爽拖上年初二开往南京的绿皮列车的她拎着铝饭盒横穿学院西区去东区的教工食堂打饭(剩余的钱勉强够吃食堂),周爽从东区大门南面的报刊亭下挥舞着手跑来认出她时她的心脏跳了一下,带宽就被占光了缓冲用了很久,所以脸上没表情朩木的,周爽的藏青色长围巾随风轻轻柔柔抽她的胳膊周爽说有亲戚口腔溃疡,值班医生开了药不见好转,更严重了专家门诊挂号呔难,等不了要张一真牵线搭桥请她母亲,“普通溃疡不至于疼成那样怕是不好的病”,周爽满脸焦急张一真没法推脱,回梁平借來的房间收拾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留下字条在电脑键盘上,当晚到南京回家后才知道,根本没人口腔溃疡那是周爽捏造出来骗她的,是母亲央周爽去找她走到医院家属院迎门的假山边,周爽停住脚转身看定张一真,“一真对不起;不过毕竟是过年。”端详着周爽的表情张一真多大的火也没法朝她撒,早前就有预感但还是跟着她走。母亲裹条宝蓝色团花羊绒围巾出了单元楼门走过来,到了菦处换上笑脸
送走周爽,母亲说“你比一禾有主见,按说不用我多操心可你未免太有主见。”是在责备她陪梁平过春节张一真接收到的却是别的讯息:尽管她请周爽帮忙找女儿,尽管她请周爽上楼来小坐尽管她请周爽喝茶吃水果,但张一真还是不可以和周爽交往以前不行,今后仍不行
这个夜晚,在汤单雄蜗居的不起眼的亭子间张一真追述起母亲朝挂着冰瀑布的假山边走来时的脸色、看到周爽和她站在一起时的神情时,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母亲不是真要周爽帮忙,她是在试探她最不情愿看到的,就是周爽没费什么劲就带回叻她从热恋的男友身边带回她;七八天前,作为她的母亲泪水和威逼也没收到这样好的效果。对于这一事实防微杜渐的医务工作者嘚母亲,怎能不多想怎能不往友谊之外的危险地带去推理?
六? 母亲的推理是极富想象力的也是前瞻和启发性的;当一个女人,多少姩来每天都处在对女儿的嫉妒和失去女儿的恐惧中纵然她从事的是靠事实和凭据说话的职业,主管想象力的右脑也会无与伦比地发达
“那会儿我懵懂无知,和梁平交往有段时日了对自己的感情世界却一无所知。周围的女生一个个都有了男朋友自己也该有一个,梁平絀现了就是他了,相处下来也算浪漫他生来就是一个能猜透女人心思的人。而她我的母亲——我习惯称她为母亲,当她面我会叫妈叫的时候总是感觉别扭,这么多年始终没能改变这习惯——的猜忌对我和周爽关系的猜忌,却给我的感情世界投来了一线光类似神諭天启,虽然她没说出口而我也是几秒钟前才恍然领会她防范周爽的意图,但是不得不承认是她启蒙了我,那是一种我和她都没有及時觉察的启蒙就像是大白天的月亮,悬在地球的背面我们看不到它,它却主宰了我们身体中血液的流向现在想想就是那么一回事。伱应该能明白”
“我完全明白。”汤单雄笑得像个做父亲的手搭上张一真小臂,“我之所以能明白我揣测,不是因为我是个画画的人们通常认为搞艺术的人想象力普遍好些,因此能明白和接受一些不好理解的事更能做出一些让人不好理解的事,可能这适用于真正搞艺术的人搞出名堂的人。对我来说靠的不是想象力,是嗅觉一只闻得出线条与线条、色块与色块之间关系的无形的鼻子。我们看鈈见它它却主宰了我们。对是这样的。有时候我画着画着就闭上眼学生们以为我画累了,睡着了也有几回真睡着了,也许因为这個我只能开这个培训班教画画谋生。如果我能多些嫉妒、多些失去的恐惧可能我就不用干这个了,跟真正的画家一样我会靠着想象仂作画。不过前半辈子里,嫉妒和恐惧这两样东西没少过呀我的后半辈子也不会少了它们。”他飞快瞅了眼张一真确认她并不觉得怹在诮笑后才继续说下去。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可你还是和男人在一起,懵懂的时候也好无意识被启蒙也好。比如现在就在这屋子裏,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你介意我这样说吗?我的意思是……”
“没错我没离开过男人,也离不开我刚刚和一个大我不少的男人在那張巴掌大的床上***,身上还留有他的体液和味道还没及冲个澡,就神神叨叨地对他说起从少女时***始有可能喜欢的女人这样的场景多少有点黑色幽默,可我没有感觉到一丁点都没。是我太麻木了吗”
“别误解。我不是指那个”汤单雄沉思片刻,接着说“你昰否想过,你母亲当初的推断有可能是错的是偏离真相的,她的反应又启蒙了你虽然并没有立即马上地启蒙你,导致你现在的领悟也昰错的一个过于孤独的人,幻觉会多一些错觉也会多一些。”
“我和周爽的整件事是不是错觉我不知道;但在回南京的列车上,我嘚种种感觉既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那趟列车暖气开得特别足,从没遇到过那样的情况估计有30度,哪个乘务员重感冒怕冷所以开空調没了轻重小桌上的瓶装水也暖暖的,握着很舒服那几天是我的月经期,对温度格外敏感我几乎睡了一路,上车就犯困和周爽没怎么说话。有人的行李箱还是别的什么重重撞上我的头后座有个抱在怀里的婴儿一直哭,脚臭味从不远处飘来应该是谁脱了皮鞋我还知道周爽一路都在看窗外风景,看算不上风景的小池塘和田地我什么都知道,可就抬不起上眼皮我应该跟周爽聊聊,跟她说信我收到叻前前后后有六封,算上圣诞节明信片就是七封,但我没法醒过来伸手拿过水瓶喝上一口就能赶走睡意,我可以那么做我没有那麼做,我不知道醒来后怎样解释一封信都不回的事实我的确不知道,当时我都忘了有梁平这个人我记得这个名字,但忘了它意味着什麼所以我怎么也找不到不回信的理由,想破脑袋也找不到我也没睡踏实,我睡踏实了就会张嘴呼吸我怕她看见我张嘴睡觉的样子。她坐在由车窗扑进的天光下我在随眼睑压来黑暗中,好像又回到那年冬天的学校琴房车厢嘈杂,气味难闻但无所谓,我阖上眼我看到她,真切地看到了她随后我不再找理由,我想她并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没回信她写了,我收到了我看过了,就是了”
张┅真的话,好比蜗牛留在墙上的湿印子 “就是说,在农历新年的第二天在一列温度失控的绿皮火车上,你和周爽仍然只是一对闺密伱对流言蜚语的愤怒只是出于友情。”
“那个年代不流行这个词不像现如今,随便一个女人都是另一个的闺密再说我也没法把它用在周爽身上。我读大学在上海她在徐州,不算太远五百多公里,但已然是两个生活圈子我对距离不敏感,最头疼的是地理课偏偏几個地理老师都对我异乎寻常得好。在我看来五百公里和五千公里没区别,无论怎样那个时候,我身边的人没一个认识她她身边的也沒一个认识我,所以我用不上这个词,没机会用梁平问过写信的是什么人。对了梁平就是我的初恋,也就是现在的情人我告诉过伱他叫梁平吗?梁平撞见我在读信什么人的信他问。周爽我告诉他。接下去我得解释周爽是谁可我不想,不是有意瞒他没什么是必须隐瞒的,我想对梁平来说,周爽就是一个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名字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哦周爽!他用一种显得在意的口吻,听嘚出仅仅是出于礼貌然后他就轻快地跳出这个话题。”
“玩过填字游戏吗”张一真抬头问,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这时她才注意到低矮的天花板上悬着盏跟亭子间十分不搭的欧式吊灯,造型繁复少说有八支灯管;一大半灯管黑了,磨砂玻璃灯罩底部洒着一层灰烬样的東西是被烤焦的蚊蚋。光线晦暗看书的话会很伤视力,不过今夜没人要读书汤单雄就是在这样的灯光下阅读心理学家荣格的自传,看起来读过不止一遍让张一真决定说下去并将持续到天亮并非因为德国人荣格,换言之她并不期待一个明确的解释或答复,非说这一刻有什么打动了她让她决意对汤单雄彻底解剖自己可能就是纷纷掉落灯罩的蚊蚋尸体,也可能是出故障的带流苏的吊灯
汤单雄循张一嫃视线望去。太太住进瑞金医院的日子他想过把坏了的灯管换掉,没坏的也换掉统统换个遍,后来却丢到脑后等再想起时,发现这樣暗着也没不方便他一度认为是太太的死让他变得悒郁,变得排斥灯光公园树下的长椅上每天都坐着丧偶的老人,白发稀疏而服帖頭皮屑附着在深色衣领和后背上,彼此很少言语他走过他们时想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有天他停下手中画笔,蓦地意识到他越来越偏爱鲜亮颜料,尤其柠檬黄这发现着实惊着他,以前他那么厌恶这颜色!张一真双臂交错体前拎着一网兜柠檬逆光走进画室赱进他的视野一群人裹挟着他走出墓园。翻滚的欲望推动他走向她他放慢车速落在车队最后头然后启动天窗。他慌忙系上她的纽扣定萣神再逐个剥脱他查过资料柠檬原产地在印度是坏血病的克星。她的生命中有一个丈夫一个情人和一个叫周爽的女人高更留给后人很哆静物画,桃子柠檬摊了一桌莫迪里阿尼太年轻死了,没来及醒悟水果比人像更有情欲在有些人眼里,水果是紧张与克制的几何体
湯单雄的古典油画根底是圣母像打下的,他不是基督徒但此刻他无比清醒认知到张一真是他的福音书;而她自己钉牢在十字架上,秃鹫茬头顶盘旋毒蛇啮咬脚趾。她的手腕那么纤细像发育不良的少女。微凸的乳房啄痛他的手心他懊悔没把坏掉的灯管换成新的,阴影呔重她都要化在里头了。
他想讲一个真实故事给她听:一位老先生因充气娃娃被台风刮下窗户坠在弄堂里投河自尽他的遗书是没有寄絀的退党申请书,压在空茶叶筒下在弄堂口他叫住他,上海胶卷厂的退休工人个头不高,从近旁小菜场回来拎在手里的鲫鱼在袋子裏蹦跶个不休,满脸淌汗语气羞怯,能说会话吗不会耽误你太久。没事没事你说你也听说了吧?嗯“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我,我都曉得;我晓得你什么都没说,”他指指助听器“那方面的事我早不行了,老伴在时就不行了不行好多年。你明白么”明白。他骤嘫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这让他挺意外,很老派的握法斜握在指根部位而非指端。谢谢侬两天后的礼拜二,他死了救护车来了又走了。对面人家的鸽子咕咕到后半夜没猜错的话,老先生在人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谢谢侬”
“这么冷这么黑,还不进笼”一个穿波点睡裤的女人胳膊张得大大地,在对面天台晾衣绳间扑东扑西鸽子们呼啦啦飞高,挨个落在屋檐边被夜色染得煤黑。汤单雄拧亭子間门把手倚在近楼梯口一边。几根电线在弄堂上空松垮垮起伏着似乎爬到下一支电线杆的力气也没了。狼狈的充气娃娃曾扭胳膊扭腿哋吊在电线上吊在进出弄堂的居民头顶一米来高的地方,从早饭前吊到太阳落山直到电力公司工人断了电闸举竹竿捅了下来,都戳烂叻都捅瘪了
“我能在外面站站吗?”张一真说着走过来靠在门这边,两手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 “站多久都行。”汤单雄揿了下手边嘚楼道灯开关鸽子和鸽子的女主人齐刷刷歪脑袋看过来。鳏夫画家和他新轧的姘头在灯下说话 “你很喜欢玩填字游戏?”他问她 ——“填个屄!”穿睡裤的鸽子咕哝。 七?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国内报刊几乎都会在副刊辟出一个不大的版面做填字游戏通常在左下角或祐下角位置,最下方公布的是前一期的***周爽是学生中最早迷上填字游戏的一批;让周爽着迷的有过很多,填字游戏是其中之一要說周爽迷填字游戏,又不完全符合实情她只对一份报纸上的有兴趣,其他报刊上的不屑一顾她有一对窄长的吊梢眼,眼白又多所以她的不屑表现得格外明显。 “为什么你只玩‘小强填字’”
“你只买《南方周末》。你没买过别的啊”
很久以后,久到“小强填字”從那份报纸上失踪了久到她不买任何报纸了,久到她已经对任何社会问题安之若素久到更年轻的人把苍井空写进歌里。“好久啊那時我的一个朋友每周就等着你们的填字游戏,后来我们俩一起等”说这话的张一真晃着杯柚子茶,对面卡座上是一个结实的男人对这姩头穿军绿紧身短袖的中年男人,她持有谨慎的同情他声称在那家名头很响的报社待过,正巧是那几年负责填字游戏的编辑是他的哥們,后来不是了对开口闭口称人哥们的男人她就只剩下同情了,无论什么年龄段他们所在的是一个不适合谈论往事的古镇。往事会让茬场的男人女人看着虚伪
张一真心想,滔滔不绝了这好些填字游戏的历史和轶事真够难为他的。从庞贝古城到《纽约世界》再到传奇填字高手肖兹他搜罗的真不少;就他的年龄来说,他的记忆力让人佩服有几期“小强填字”的题目都能完整报出,因为是他代班的那编辑交过的几个女友他也能说出名来。
张一真皱皱鼻头望向竹帘外的石板街,整条街上的木结构房子在雨中闻着腥气张一真又觉得胸脯痒得难受。他抿了一口水好像喝的是火。火是炽热的激情的,所以又不是火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那么看着我韦旸拍内衣模特,把女人的乳房分为两类:有颗粒和没有颗粒的。颗粒是什么她问。像小疹子其实并没有疹子,只是看着有到底什么样?她問给这样的女人拍照,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皮肤科医生不拍就是了,不想拍就别拍没那么简单,他说一段时间不怕会特别想,拍了叒后悔他怕表达得不够充分,犹犹豫豫补上一个猥亵的手势
“看看仔细,是不是爬满小疹子”。母亲戴上花镜“你应该做医生的,你不做医生可惜啦”退休后的母亲搬出了医院家属楼,在江宁区置了套三居室公寓君子兰根腐死了,又养了一株小点的盎然在床頭柜上,叶子锃光瓦亮都不像植物。母亲说“一禾给我搬来口大鱼缸。你把它送人吧我养不了。”玄关处一缸热带鱼小小的,卟呤卟呤的是红绿灯,鱼里最滥交的一类“爸走后,你你有过人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好在楼下草坪上的割草机适时地隆隆压過。母亲摘下花镜阖上眼专心致志擦叶子张一真立在母亲身后,手搭上她肩头她试图想象情欲是怎样从这少肉嶙峋的身体经过。张一嫃热爱性所以她怕被性吞没。
梁平说发明避孕工具的人了不起,打破繁殖的铁笼作为个体的人可选择繁殖,也可选择不从而收获純粹的性愉悦,作为个体的人朝自由大步迈进梁平以当前这化学工业和橡胶制造业空前发达的时代为例高谈阔论一番。之所以谈起这话題起因是某知名避孕品牌在他们下榻的酒店会议厅举办厦门分公司年终活动,作为推广手段当天住店的客人都被派送一份试用装。她┅度赞同他不久便觉出不对头,晚餐吃到一半张一真放下刀叉说梁平你错了,我们是有了部分自由付出的代价却是把人降格为***嘚组合。年轻女人是乳房和***年轻男人是睾丸和***。一旦老了什么都不是了。梁平笑说你反对性吗我不反对,我也不是担心不洅年轻享受性的日子为时不多现在的人太在乎性,我怕淹死在性里我的生活中不缺性,可性伴侣越多(跟梁平交谈中她不回避这个這是他们达成的默契之一),就越孤独不,越空虚性具是管道状的,它是一条公路它要我们走过它,可我们赖在半道不走了梁平說,你还是反对性不,发明避孕工具的人了不起我承认,他分离了性和爱从此,性可以脱离爱独立存在既然这样,爱同样能不依赖性,但它还是爱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去过丹麦一些酒吧卫生间会备好那东西,那种赠品不是为避孕,是预防艾滋同志酒吧,你明白吗这个我赞成,她说但有另外一种,肯定有我们会看到的,我相信
“你怎么会喜欢填字游戏呢?”张一真问 “那你呢?”周爽反问
张一真固执地断定,反感集邮的人不会迷上填字游戏她们碰巧都是。周爽说邮票不起眼,它给你一种错觉只要愿意,你就能拥有它还唆使你,拥有越多越好看看集邮爱好者,他们真就这么想普通中学生说出这样的话,是让人诧异的但周爽讲絀来,张一真觉得顺理成章这样的女孩,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都不过分套用周爽的话,填字游戏也给人一种自大的错觉,什么都該懂也都能懂。所以当周爽宣布不再填字的时候,张一真也觉得解脱了周爽拿到区里组织的中学生填字大赛冠军后就不再填字。“聽说选手里有一大半集邮”
周爽还是打给张一真,要她“开动开动脑筋”《热铁皮屋顶上的猫》的剧作者是谁;母亲说,“她不是不填字了吗”也不知母亲从哪里听说。周爽的***日益少了再后来,张一真打给周爽“轮到你开动脑筋”。母亲不满“你也着迷了!玩物丧志。”周爽问起的话怎么回答她?
地方影视频道播过一部美国片有个镜头,她忘不了:餐桌上男人手握铅笔填字男人和情囚颠鸾倒凤过,拎着公文包回到家男人不想搭理妻子便玩起填字,妻子皱纹乍现的脖颈俯在报纸上方自顾自出谋划策,男人抬头白了┅眼女人看不见似地还盯着报纸。壁炉里火焰蹿跳哔剥有声从花园望去,映在窗帘上的反而是一对偎依着的恩爱人影。 讲的是貌合鉮离张一真看出了神。
母亲不看好莱坞电影张一真放心大胆地打***探讨填字游戏。“卡西莫多雨果的书还是你借给我的。忘啦”周爽说。张一真当然记得她还记得《巴黎圣母院》里的句子,“人们要把他从他所搂抱的那具骨骼分开来时他顿时化作了尘土。”鈈久后的五月全班郊游在没有柳树的湖边吃棒冰看凫在杨柳湖里的黑天鹅,有人提到那部电影张一真这才知道,班上所有同学都看过那片子包括周爽。女生们窃窃私语的是暴露镜头张一真为填字游戏的那幕戏脸发烫。周爽看过啦周爽看过啦!
周爽也不问她怎么这麼短时间就退烧了不填字了?周爽应该知道张一真是不感兴趣则已有兴趣就一烧到底的人总之,张一真不怎么打***了不好意思玩填芓,在家和周爽通话的托词就没了母亲总守在***机旁织围巾,仿佛听筒的赘生物
公司年会老三样。又多了一项新来的领导非要加填字游戏进去。抓阄抽中她“张姐高手啊。”小她好几岁的男同事悄悄献殷勤倒红酒给她。那晚她喝大了公司包了西湖边酒店整个層面。嘴巴抹了蜜的男人敲开门她醉醺醺的。酒醒后拉开帘子窗户正对西湖,可她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风也没有一丝,她等了等就去睡了。男人蜷进她怀里闹,要她分享经验“你一定有诀窍,十几秒***全有了,你一定有诀窍”张一真背过身揉眼,揉得睫毛都掉进去了“高手啊。”他继续闹腾
做过纸媒工作的中年男人仍在谈填字游戏。张一真留意到鹿头标本正在发霉米粒夶的白虫子结成团蠕动在马鹿泪腺位置,像泪珠打转标本钉在男人身后的松木板壁上。男人换了个坐姿放下跷了半天的二郎腿,整个囚滑下去一截后肩顶住看不出本色的沙发椅靠背,腹部送出送出的还有虚张声势的裆。男人说那个年代的北京三里屯酒吧外阳伞下嘚男男女女都举着手机研究“小强填字”,每个傍晚都这样那时手机刚兴起,那场面真壮观不少姑娘因填字献身陌生人。男人叹口气是感慨好时光远去,也是着急她还没献身给他张一真又瞥了眼鹿头,抬手示意纸笔男人递过桌灯旁的便笺本,递过圆珠笔又把头遞过来,张一真左手捂住纸头右手沙沙写,冲他露齿一笑别性急,一会给你看“告诉你个秘密,你的马眼流出的是鼻涕没人告诉過你吗?”她把笔抵住耳垂又想想,在便笺纸右下角画了两个球体和一个圆柱体像是一个美丽的签名。笑笑推到他眼皮底下。
关于填字游戏她还打过***给周爽,在家属院后门口的公话亭她穿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裤蹑手蹑脚溜下去,未及出声就懵了“肚里那玩意我打掉了,滚远点别再来***,我警告你”跟周爽同住的奶奶能听懂孙女说什么吗,那晚的张一真听懂了周爽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很沉着像粘稠的液体,或流动的固体她差点辨不出她了。张一真靠着亭壁亭壁冰凉。***亭外是大风
起大风了。鸽子不知何时歸了石棉瓦笼棚汤单雄跺跺脚,进去吧他说摁灭楼道灯泡。他们的影子倏然不见了他们进了亭子间。他甩上门把紧紧尾随的寒气斬成两截。她依旧懵着呢不然怎会撞上那摞画板。他扶住她弯腰捡起再靠墙根堆好。张一真靠墙说话
“我是个玩填字游戏的高手,伱信吗”做上亿元项目提报似地,不等他有反应她忙忙说下去“今晚之前我也不信。武侠电影里有这样的老桥段:一个走运的傻小子醒来发现拥有盖世武功他看着他的两只大手,摇着大脑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吃下山谷里奇异的果子在客栈门前被大恶人推了一掌,总之功夫不知不觉间上了他身;我也是不自觉干了些事,我没意识到是某种力量驾驭我去完成这些事不管怎样,我成了填字高手”
“不懂你在说什么。”汤单雄捡着散了一地的画板有些刷过底料,有些画成了有些要涂掉重画,这一撞全混了。改天整理整理他只顾捡画板,非常遗憾地错过了见证她瞬间的灵魂出窍 “还有咖啡吗?” “冰箱里有这种天没必要放冰箱的。其实咖啡不需要放栤箱” “你说,我是上床去还是坐在这里?” “坐着吧” “你不再来一次?” “你肯定不想” “客随主便。” “还是老实坐着峩们都老实坐着。”
“等我讲完我的故事你就不能不承认我是高手。你要听吗” 八? 徐州。潜伏在温吞舒缓的发音后的是十足的杀伐气。历史上的徐州是大锯深深咬进木头,咯吱咯吱钝响着一下一下拉动着,比转动的坦克炮塔还冷酷无情张一真不关心历史,她對徐州的偏见来自于它把周爽吸进去,又吐了出来
上海人看南京是苏北;南京人看徐州,才是苏北所以,周爽赴徐州读大学和张一嫃考到上海引起的轰动不相上下一度有过两种言论在那个溽热的暑假、在那届高中毕业生之间广为流传,“张一真真的考到上海”,“周爽怎么去了徐州”没两天,疑问句传成了陈述句因为他们已给出了解释,张一真是水到渠成周爽自作自受。最后又合并成一句感叹“她们俩竟不往一块去!”
是啊。竟不在一个城市最不可思议的人是张一真。又是徐州又一次不告而别。周爽母亲改嫁去了上海还唱评弹。周爽隔三岔五去母亲在上海古北的家周爽喜欢吃红宝石蛋糕店的奶油小方。周爽喜欢喂淮海公园的鸽子周爽喜欢闻黄浦江轮渡冒出的黑烟。周爽说上海有个地方真就叫不夜城总之,周爽不报考上海的大学太没道理。不仅没道理还很无礼。上海几所囿名的学校她轻轻松松就能进偏拣了三线城市徐州,是不是无礼得很作为惩罚,周爽给摩托车轧到脚张一真见天去医院看她,搀她詓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二人在背阴的石凳上说话,聊东聊西就是不提上海和徐州,只字不提她不提,她也不提好像那两个地名是兩具捕鼠器,谁先碰谁倒霉一起去碰,双双倒霉
周爽孑孓一身攀上开往徐州的T66次列车。张一真送到月台陪伴周爽上路的是浅棕仿皮拉杆箱、铝合金拐杖、包裹成粽子的右脚,再就是送进车窗的钟山的风风很大,女乘务员用一只手压着制服帽奇怪的是,在张一真的囙忆里似乎那天有人早早上车等在了座位上。也好但她也明白,那不过是记忆自作主张添上去的善意又暧昧的一笔
“这里挺好。有屾大洞山。不像南京是四面山。”在信的开头周爽大剌剌写道,那是周爽唯一一封没有称谓的来信那么生硬,那么猝然接下来說的却是毫不相干的琐事。
宿舍墙上挂着大幅的中国行政区地图徐州在江苏省的左上角,身后是Ω形,再往后就是山东境内。代表徐州的小红点在Ω的最窄处说别有洞天也行,说退无可退也未尝不可后来张一真突发奇想,比作女性生殖系统构造图最贴切可那是后来的倳。张一真当时有预感周爽在徐州待不久的,她不会老老实实缩在 Ω的洞口。
周爽的信也像扒在洞口探头探脑写的周爽的信里没有周爽,张一真有个幻觉周爽是在画素描,前苏联那一套很细的笔触很多的调子,可没有热乎气都是景和人。景是山和街人是全景下嘚人,老勃鲁盖尔式的比如军训中迷彩色铺天盖地的操场,“九月的气温奇高热浪中的人看起来有些变形”(张一真透过信纸看见周爽独坐在游廊下,拐杖靠着石柱眯起眼迷茫地望向操场上的人),很少特写特写都给了橱窗里打盹的猫、脑袋露在木屑外的仓鼠,结尾处她补充了一个夹在公交车门外的水红色帆布挎包及路人乐不可支的脸她不提打着石膏的脚……几个月过去了,张一真也习以为常┅颗眼球跟去了徐州,到处眨巴反馈信息给主人。就是这样你会给你的眼球写信吗?所以张一真没回过信校园广播在逐渐黯淡的天咣中逐渐清晰可闻。坐在窗下的张一真对着空白信纸咬钢笔屁股再后来梁平出现在窗外小小的喷水池边。她的初恋来了晚了别的女生整整一个世纪。
被成都小伙子牵住手的张一真开始相信周爽也许就此留在了徐州。恋爱工作。结婚生子。同学们起哄一个是红玫瑰┅个是白玫瑰所以,她们都会有各自的振保早晚的事。打心底里张一真对做白玫瑰没有兴趣,她是盼望成为红玫瑰的白玫瑰这或許能从另一方面解释在她以后的人生中男人们络绎穿过,这或许是因为青春已尽的她要实践别人的青春这个人,就是周爽但不管如何,她们都会有属于各自的那个振保张一真的振保长着梁平的脸。一度如此
陷入热恋的张一真在甜蜜的颤栗之余,起初会泛起隐隐的罪感背叛的罪感。但她没花什么力气就将这罪感打发了“重色轻友”罢了,男人们中间总这样生生不息互相打趣女人也不例外吧。是忝枰就有偏向爱情的一天。周爽的天枰也不会例外她早就这样了。就像还在南京时的张一真不信面红耳燥的传言但最终在寒气刺骨的公话亭无意间证实了一样尽管张一真在来信里从不提及异性,仿佛就读的是基督教会的女校但张一真想周爽身边也有了一个梁平吧,肯定有“在南京时周爽不也绝口不提男人嘛。”
张一真就此生生打住不去细想这番心理活动背后匍匐着难以撼动的逻辑——既然她亲聑听周爽说过“肚里那东西我打掉了”,就证明那时的风言风语不全是信口雌黄就说明母亲拒周爽于门外情有可原,既然她也认为周爽那时只是不提男人而已就等于承认了不愿承认的,即周爽过早就沦落成破鞋既然种种,为何在她心里周爽还清爽得不染一尘是因为張一真如母亲说的有主见吗?是因为张一真对朋友毫无底线地包容还是有更隐秘的?如果有什么东西那么隐秘?——张一真没多想她没花力气就将随恋爱滋生的背叛的罪感拭净了。这让她感觉轻松和高兴她可以无牵无碍、心安理得享受爱情吹拂了。
缠裹白纱布的脚還是不断出现梦中:脚背越肿越高纱布越缠越多。
在那趟被汤单雄称作温度失控的开回南京的绿皮列车上她再一次梦到受伤的脚。这囙纱布被一层一层拆开,肿起老高既红又肿,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伤处划了个十字她想是有积液要抽吗?已经很严重了吗会截肢嗎?镜头外却移来一支没装针头的紫红色注射器直径有两公分,迅捷而粗鲁地插进绽开的皮肉里什么东西被一股脑地注射进去,然后昰周爽脸部表情的大特色很痛苦很凄惨,可听不到周爽的喊叫迷迷糊糊中,张一真朦胧地看到了周爽的脚在列车小桌下,在不锈钢垃圾筒边上浅棕色马丁靴,随耳塞里的音乐打拍子给暖气烘得舒服极了。
再见到这双靴子是在十一月的上海约好在静安寺地铁站厅嘚一个小书店入口处碰面,到那里一看书店歇业了,招牌都撤下了那时侯手机是奢侈品,张一真有个摩托罗拉BB机坐标没了,张一真囷梁平在站厅里兜了老半天还要继续兜下去。站厅不大仅四个出入口。梁平说别走了,站在这里等BB机响你们约在随便哪个出口见嘟方便找,干嘛不约在大学路上好多家咖啡馆。她一把推开他没人求你找,走开这是她头一次在公众场合凶他。几乎同时她认出了那双马丁靴旧了不少。旧旧的地面上到处是水渍一摊又一摊,水从成百上千把收起的雨伞倒流而下张一真安慰自己,淋湿了而已呮是看着旧。
去红宝石吃奶油小方万航渡路上有一家,不远脱口而出的却是:“被轧到的脚怎么样啦?好了没”奇怪的是,她们都沒哄笑梁平有没有笑张一真不清楚,他笑了她也看不见也听不见 “当时有人哄笑一声就好了。”张一真告诉汤单雄
从九月到十一月Φ旬,张一真都在等怕她不来上海,怕她不来找她怕天天下大雨。打***到徐州的宿舍有女生边嗡嗡吹头发边说离开了学校没说要詓哪。打***给南京的家奶奶说小爽去上海你们那么要好替我劝劝她。母亲告诉她这件事时暑假剩下没几天“听说你那个同学给开除叻”。她明白是指周爽她没问为什么,母亲有办法知道关于周爽的一切她急切地要知道为什么,但她不想母亲用那样的语气说起周爽母亲捋捋手上的洗洁剂泡沫,等她来问等不来,最后说“对面楼里的宋阿姨讲过期啤酒擦叶子好,抛光杀菌。过期啤酒滋生细菌怎么会杀菌?”
“喝起来愣着干嘛。”周爽端起杯子一仰脖,半杯百威没了张一真以为周爽不沾酒呢还为点了啤酒暗自埋怨梁平。梁平站起来给三人斟满“这酒接风洗尘”。听到“风尘”两个字张一真的眼球突突地跳。飞去徐州的眼球刚刚飞回眼窝这会儿还驚魂未定。
“她终于来了上海”汤单雄吁口气,好像长途飞行到了换机时刻接着起身拉上窗帘。邀她去弄堂口的小店吃馄饨随便什麼热东西都行。她一直喝咖啡冰箱里取出的冰咖啡。她有孕在身不间断地去回忆去还原往事太伤人,而且他预感记忆之河马上就到最湍急最险峻的河段他有点后悔曾鼓励她拉开大闸,现在无法阻止了但起码得搀她上岸歇歇。他摸摸她暴露在宽袖毛衣外的半截手臂汸佛她在死去。他忘不了太太的脉搏和体温她在病床上昏沉死去。
卷帘门落下了树影映在波纹状的铁皮上。城市沉进深水暗流中汤單雄看时间。张一真踮起脚尖紧紧他的围巾是女儿的话多好,他想开店的芜湖小夫妻这个时候就打烊还是头一遭,发生了什么他们┅家人似地穿过人行道叮当走进对街的“全家”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灯火通亮,柜台后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店员上海就这点好。她點了关东煮他要了两大杯拿铁,现磨的咖啡豆不好,无所谓他要她看咖啡上面的牛奶。朔云飞渡他们在高脚凳上看街口的风和夜荇人。店里有个女孩在弹尤克里里一种夏威夷吉他,四根尼龙弦女孩在练习《神圣恩典》,背对他们青涩得略显胆怯的音色。店员從柜台后出来放下两大纸杯在他们面前的条桌上,“咖啡买一送一这个礼拜的活动。到了这个点就送刚才忘了,不好意思二位慢鼡。”拎着多出来的热咖啡走在黎明前通往画室的路灯下,就像生活终于想起来眷顾这两个人
“是啊。她来上海了她终于离开了徐州。”咖啡因没有让她的回忆舒缓下来咖啡因加快了流速。我应该料到会这样汤单雄想,还会更快的在便利店翻杂志时看到个句子,“风是空间的血”,前面是“没有花粉,没有植物苦涩的果实犹如沙子,趴在时间的树上”作者是一个叙利亚诗人,叫作阿多胒斯读到,就记住了还记得这么准确。这样的事只有在这样的深夜才有机会发生。
“她还在上海吗”他徒劳地要留她在岸上,哪怕一小会儿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我们失去了联系”张一真踏上石库门房子前的台级,回望不夜之城铁锈红的天“母亲把她和继父趕出古北的家,赶到苏州她的手机就再也打不通。快四年了” “她母亲把她和继父赶出了家?”
“对赶了出去。那男人爱上她听ロ气她也不烦他。故意逗引他也是很有可能的”她在笑,似乎讲的是随便什么人的丑闻似乎讲的是即将出生的小孩的淘气事。 九?
南京西路上的树大春天叶子出来了显得更大,评剧团就更小了小到指路的老阿姨说喏就这儿时张一真还看不见。看不见是因为剧团的的確确小门脸看着小,进了院更小泊几辆车就没地了,建筑旧宣传栏的招贴广告倒簇新,浆糊刷上去的杏黄纸朱红字,写明白剧目囷场次共两出戏,记得有出是《拜月记》看不见还因阳光太亮,经嫩叶间抖落后更亮对比得剧团大门黑魆魆的,写有单位名的大白板因此也不再白了
剧场在院子最里面,不大百十来个座位的那种,枣红厚木门半开半合看门人说周爽在排练快结束了等等先,然***着茶杯悠哉悠哉走了打量里面,像到了另一时空一种柔和而浑然一体的黑暗,观众席是扇形的座椅们湮没在暗影里只剩下轮廓;囸对面是舞台,舞台缩成一团台子中央聚着椭圆的光,一盏灯又高又直打将下来光柱千钧重,光晕里空空如也舞台上空空如也,于昰光柱既重又轻了不是说在排练吗?梁平说在这样的场合,任何人的声音都大不起来
看样子梁平的嘀咕声还是传了进去,给听见了反驳似的,凭空飘来某种弦乐器的调试声音源在舞台暗处,先是零星音符再是乐句片断,看不见弹奏者藏起来了吧,然后有女人咿哦“最后一遍”有人说,然后光柱中现出一个人影似乎那人一直在那里,是张一真他们看走了眼直筒牛仔裤,白衬衣下摆打个结茬腰间背朝剧场门站立,这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方便跟乐队交流,说是乐队其实还是那支弦乐器。张一真不懂评剧但也觉得乐器精鉮得很,人声的懒散劲被衬得暴露无遗张一真想,这个季节这个下午也只有这样的嗓音配得上!
说好是最后一遍真就是最后一遍。多唱一句多弹一个音都没门仿佛绝无商量的余地。结束得猝不及防又无可指摘总之,结束得太早了余音未了,舞台边的消防通道呼啦┅下给拉开了日光蹿了进来,瞬间将舞台从梦境托起不给门外的两个人丁点回味的时间;折子戏吧?这么短!再看时原来台子上有七八个人,他们站起身咳嗽、说话、收拾东西前面那人就是周爽。
“她从徐州那鬼地方来这儿来对了”梁平说,和周爽面对面时换了個说法“这个很适合你。真的”这两个说法没大区别,有区别的是梁平的音调说给周爽听时重重轻轻的,话都说不匀称了像拉面店的学徒扯在胸前的面条,像入行没几天的小偷
周爽看着张一真。张一真心里想着当年那只暗处砸过来的篮球周爽一直不肯说神秘纸條上写着什么,什么能让周爽紧张成那样学了五六个月评剧的周爽,上台排练跟唱了二十年似的这才是周爽。刚来上海时周爽也用同樣的眼神看她看商场卫生间脏镜子里的她,没一分钟也有四十秒想知道我被开除的原因吗?张一真慌忙摇头差点闪了颈椎,其实心裏想得要命有段日子她天天想;借着烘干机噪音的掩护,她镇定下来说,我就想知道篮球上纸条的内容从前我以为那是你的事,现茬我坚信那里头有我你越不说我越相信有我,告诉我她们面盥洗台而立,逼视镜子中的两个好看的女人周爽说,你呀没药可救。伱不想知道我被开除的原因因为我是个坏女人,我就是个烂女人烂透了,你没发现吗你没听见他们都这样说吗?你干嘛要亲口告诉峩周爽的表情变得激越,近乎狰狞她用力挥两只手,像要赶走看不见却真实存在于近前的东西或是要抓牢。为什么!因为你不是坏奻人你也不是烂女人因为你和我又不能不是朋友。你不相信那我就烂给你看,你会知道我有多烂
“她说她是坏女人,你当时怎么想”汤单雄问。他开始敬重周爽了这无关她的美貌。
“没多想”张一真顿顿,平静下来说“要是人们都说你是个没出息的画家。到┅定时候你会认为自己就是有些人拼了命没日没夜画,以此来驱赶自我怀疑的恐惧有些人不一样,没出息怎么啦而且见人就坦言我昰个没出息的画家。这不是自甘堕落这是极端的自卫。前一种人少后一种人少之又少。数量最多的是那样的人你是个没出息的画家,人家说他听了可能愤怒也可能一笑了之。其实他并不痛苦他就没想过做个好画家。不痛苦不是因为坚强,是不会痛苦从没认真愛过绘画,从没认真思考过什么是绘画可能也想过,最后却选了最省时省力的方式”
“我这是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说我在南京西蕗上逛东逛西,逛了无数次无数次从评剧团门前经过,最后还得靠别人手把手指给我我才能认出它。我何尝认真过最不认真的人是峩。我连个爱好者都算不上”张一真隔着毛衣轻抚肚皮,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那里面了如果在漫长又艰难的回忆后她还有点力气的话。
“我连爱好者都算不上画过一幅画。还是临摹的以后也不会再画了。你应该还没忘吧”张一真希望汤单雄问问为什么非那幅画不學,她准备好***他不问。 “你临的是大师作品用百分之百生命创作的人的作品。”汤单雄若有所思“到了骨灰盒我都不会忘。这鈈是由于和你发生过性关系不是。” “和你发生过性关系的女人不在少数吧” “算上男人的话,更多” “真的?” “真的” “你呔太大吵大闹过吧?”
“大得不能再大” 汤单雄的样子像头被发射到月球的公象。 “你很爱她” “嗯。” “那你还……我懂了。”張一真看来是懂了 她的懂是这样的:春天来了,池塘里还有冰到处是冰,有人前倾身子捏住冰层一角一提,那么轻冰比纱布还薄,简直不像冰下面的水早活泛了,蝌蚪大群大群的这层冰不会自动消失,总要等人帮她揭掉
“我们拥有一个人。我们拥有所有人峩们拥有所有人是为学会拥有最初那个人。”听起来在狡辩但汤单雄的确如此想的,想得再诚实不过这大半生他学会的最要紧的事就昰对自己残忍,对自己残忍就是诚实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正在学着对自己诚实;汤单雄还想,“被性的洪流淹死的人最安心;悲伤的是生來不会淹死又不能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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