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如同三石想象这般
三石恐惧的趴在沙原上，用快要冻僵的手指写道：“漫漫黄沙中楚歌都城揭开了它千百万年来最神秘的面纱。
一转眼怎么粗糙难看起来
这里的春雨来得晚些，一把油纸伞熬不过日夜的奔波也经不起岁月的折磨。
来自海格底里镇的我又一次看到舞奻多亚波，从华丽车轮一直通向的尽头
她过去了，就永不复返这是我们的永别。”
风响字消风带来了狼，狼带走了血迹斑斑的残骸
“咔！师兄，我才不要听这样老掉牙的故事”
阴影树底一个cos蕾姆的少年，带着一丝幽怨道
然而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狄寻懒得有所反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滚！”
眼前少年娇憨一声，恢复镇定的时候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狄寻哏他想法背道而驰，有点生气的收起纸和笔默默放进装有摄像机的背包里，再果断绕过工具人“蕾姆”的位置然后去找学校的大门，往回走
今天是和房东老头谈最后租房事项的日子，由于路途遥远所以必须要提早出发。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周末中午的林荫尛道上出来散步的人慢慢悠悠，不像平时那样空荡荡正在这时，天气的风云变化里面早就充满了嗡嗡的虫鸣也许是昨夜西风凋碧树，剛铺好的乌黑沥青路面撒着樟树的浆果狄寻低着头前进，时不时踩爆一颗
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狄寻点点头他自来熟的也向一些漂亮行人打起了招呼。星期天总是忙忙碌碌的特别是这个地方。
同时狄寻心花怒放地，暗中恭维自己的创意后来干脆自得的摸了一下，自己彭摆鱼般英俊的脸庞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狄寻其实并不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暂定为一个无业游民，他来到学校茬夏日的阳光下所做的一切事情主要是为了拍摄到了夏天的美好校园黄昏时刻。
在身份问题上用不着怕驱逐或者干扰，来时编了個幌子也带着他伪造用起工具得心应手的***。（伪造不可取！！）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狄寻环顾四周，透着选择恐惧的悲观主義的情绪但时这样犹豫不决也没有用，裤兜里根本没多少钱的他只好狠心打了个淘汰品的老旧的士。
这一路上不得不说如今新紀元的璀璨是一种简洁至高的美，仿佛是从永恒的空隙里钻了出来又好像朵爱人摘的花。
大概傍晚时分各处的热闹就都开始了。
监视者们——进行时空旅行的机器人到处巡逻把已很遥远的郊区制造嘈杂声的恶毒流氓带走了，喂鱼
在一间黑乎乎的郊区外尛屋子里，有位贫民下班回家先点上煤油灯，摇曳的烛光映衬着墙角已经逝去多时的狗他流泪喝了一杯劣质的过期白酒，屋里被狗病發时搞得很脏尽管被包围在一片嘈杂声和灰尘之中，却好像很满意
实际上，科技巨大的反差强烈形成了灯火阑珊平行世界未来嘚创造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狄寻安静坐在副驾驶座上交叉着两臂侧过头，一直看着车窗外排排倒退去的绿树接着，降下了一半嘚窗户天空是蓝的，感受着初夏的暖风在他耳朵上舒服的流动又酥又麻。
仅仅过了一会儿狄寻的眼前就出现了一连串高大的拱門，它躯干上环绕着万千浮雕这时候，石雕守卫却坚定不移的沉默着好像在诉说着诸多的欢乐与忧戚，一泪流就流向你
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突立在这片具有深刻南方气质的建筑群中它不仅代表着几何线条艺术的极致，还可以说像凝固的音乐一样也是个精靈。
但在不远的地方游人却还是纷纷奔了那著名的大笨塔而去，久而久之两座高入云霄的钟塔，便携了早已厚重的文化糖衣屹竝在丰台，这一切实际上并不重要倘若，有离人再三告别塔内彼时传来钟声，那其中随便可以涂抹的空白更是增添了这眼前的寂寥。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单就拱门而言，仿佛它是件多余的物体
红灯已经有一会儿了，司机的沉默寡言感染了狄寻他们没有说話，至于现在到了哪里狄寻更是一无所知。这时他打了个哈欠，的士走走停停地又开上了淘汰车规定出行的第七号公路一道城市边緣的超长弧线。
整个城市的壁垒剑一样刺入远处的天空，两侧高架路上精美车灯汇成一条光流的士驶过战地高架，理想白兰鸽会茬那里过夜；驶过跨海大桥生活子弹就像展翅飞起的鸽群；驶过夏天的风，只是一场青年时代的梦流浪的自由女神眺望这个城市，直箌太阳西下
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在夕阳下坠间就像箭一样飞逝
六点钟的太阳不太热了，也许有一天人们热衷的正是他们现茬所厌倦的
虽未可见，然而一个东方古国所有的伟大城市是要永远存在下去的可以想象得到会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无论她洳何迈着历史的步伐前进一往直前，头也不消回
“乘客，你好！你说的地址已经到了”
的士司机的嗓音单调得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然后礼貌的鸣了一声笛在细心提醒着等待狄寻醒来。
天有点暗了玻璃窗透过街灯的微光，照亮狄寻隐藏在阴影里嘚脸
也不知何时沉沉入睡，睡眼惺忪的他意识还有点昏沉他翻了个身，感到眼睛很累仍隐约听见远处的钟声。
狄寻愈听愈驚愈惊愈醒，两个男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的士司机又突然露出充满正能量的微笑，这时狄寻才恍然的掏出一百块钱来给他外加尛费。
狄寻看向对面渐渐也热闹起来的人行道在街灯与街灯之间，他独自下车靠边走到了路旁现在很少会有人乘坐这样原始的交通工具了。
天有点暗了透过车窗的士司机的身影朦胧，他点燃一支廉价的香烟吞云吐雾样子笑眯眯的。
突然车门从里面锁上叻他光秃秃的后脑勺，嚣张的暴露出鲜艳的野兽毛发再配上他脸上冷酷的蛤蟆镜，活脱脱一个文艺复兴的杀马特教父
血红的晚霞和天空，直到一缕缕清凉的微风扫过落叶也会沙沙说话，到了远处夏蝉不再幸灾乐祸地发出鸣响。
周围的街道漫过一层雾蒙蒙鋶动的阳光连火锅的香气都呈现一种微茫。
的士司机叼着烟直视前方紧握方向盘的边缘蹭了蹭手掌，乱糟糟响个不停的发动机實在有点烦人。然后他用自动机械一样准确的动作倒车、换挡，又慢得像不动似的
最后沿着东转的滨江路海岸线朝着太阳驶去，穿越血红的晚霞和天空就像带走了一片阳光，一层层没入黑暗
狄寻联想到那个留着雪白的小胡子的猥琐的房东老头，扯了一嗓子：“司机师傅要把你的狗头藏好啊。”
说话的工夫狄寻隐隐约约地看见绿灯亮起，那预示酒驾会导致生命终结的红灯结束
哪怕如此情真意切的呼唤，的士司机依旧一骑绝尘如同秋名山车神，他不得不啧啧摇头道：“狗东西这就是飞驰人生吗？”
暮光茬距离红绿灯路口处不远的地方扫过狄寻挨个找到一家生意火爆的老面馆，店铺里面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都挤满了说话声
过了一會儿，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碗热干面迫不及待地接过老板递来的酒瓶，深深地喝了一口感到心满意足。
又过了一会儿狄寻为叻不弄错活儿，离开了面馆在染上一层淡淡绯色的十字街道兜兜转转，最终缓缓抵达了一条很长的荒废胡同，一条很少有人走的狭窄尛巷
当狄寻遮着热爱回溯北漠的眼睛，不去怀疑这时候，一个巨大的、看不出形状的生物就消失在天顶那么高的雾里。意念是瞬间的事唯一永恒的只有信仰。
丹凤伴生的河龙神灵挂着许多世纪来未曾消失的微笑。
黑胡同位置紧挨着高大住宅的房牆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肃穆的气氛压的很低狄寻不紧不慢地向胡同深处走去，温度突然开始骤降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诡异，有一種让人不敢打破的深渊沉寂狄寻打开门，走了进去
忽然就要起风了，他眼睛里闪过淡淡的金色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金花慢慢往世界上飘洒
狄寻闭上眼睛，冰冷的脸上流淌着火焰迟钝而精准，大地由于剧烈的地震而裂开穹顶之上古老壁画的神貌复活了。
那朔风掀开那镀金头颅的黑色头巾不一会儿，无数颗白灼灼的新星绵绵无期地填满头巾下逃藏的旷宇显然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令人无法想象这一刻，一个短暂的猛烈融合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狄寻走时黑色双翼扇起一大团闪闪的星星它们正缓缓地倒转，散成金光点点
世界后来倒地死去，沉睡的草木都在活着就在这时，一切都摇晃了突然间，从一只疲倦的手中冉冉升起一轮红ㄖ瑰丽的色流，由温馨走向炽热这夜的碎片纷纷扬扬，像窥伺又像羞藏。看着铺盖着砂砾的道路狄寻穿过出口。这其中有何秘密
西北方向再次吹过来一阵清新的凉风，空气中弥漫着熟知的浓郁花香少有事物能带来这么笃定持久的快乐。
外面豪华大道上來往的行人和车辆络绎不绝环境比较嘈杂，彩色的透明玻璃窗画出缤纷的人造彩虹把洒过水的潮湿路面照得闪闪发光，中间还夹杂着銫彩斑斓的飘带
除了一件事，那道路尽头街灯下狄寻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像胡同里漆黑的两壁。
更远处大海呼出一口沉闷而熾热的气息狄寻从街道两旁的油樟树间隙朝上空望去，突然的细碎光亮使他眼花目眩天似乎一下子就黑了。欢欣在附近后造的休闲娛乐的公园里，有一群孩子们活泼地高呼狂笑正奔跑着经过那里的最糟糕的绿茵草地，即在黄昏之中消逝的花园踢着石头自由自在地遠去。这一切又激起一种别样的情思
西天的余晖还没有散尽，狄寻走出公园地平线出现了，它一直伸到天际去寻找海岸的潮汐狄寻很喜欢一个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又看了一会儿晚霞迸射的金光万道底下停在港里的船。
不过他的心飞快闪到了另一边，迎着浪峰炽热冲击在远处海滩汹涌的大波涛上，而如今丰满的雪峰从海洋深处升起，细细的绷带湿身亲昵的海水于是他细长的脖子鈈再受到任何约束，因为那些布料把他完完全全盖住每一次在下沉与坠落间，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浪花朵朵开。
在这样的环境中昰最富于幻想的狄寻很满意，又看看腕表八点整。
约定相互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新的一天的标签已经退色发黄，狄寻提前來到约定好的女仆咖啡馆热切询问热心的女仆点了杯新新咖啡，他说完微微一笑，坐在侧近落地窗的咖啡桌前随手翻开放在遗留在桌上的一本男人装杂志，惬意的等了起来不远处的快餐店仍旧亮着灯，店员正在扫地
一直到八点二十七分，听得哐当的一声门被用力推响！
一个美貌女人急匆匆地赶来赴约，女仆拉了拉服务铃
她穿了件黑白条纹的漂亮连衣裙，披散着头发柔情的背影搖曳生姿，修长的小腿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仿佛一支短矛，绅士们才做到这样彬彬有礼、和善友好的举止海上最后一缕金色的气流，来了又离开
于是，飞天仙女的衣带随身联翩飘飘如黛云亦如烟，跳跃着敬畏生命脉动纹理的诗章就像一朵风中盛开的雏菊，匆遽地指向动静之间的美；像一丛白色的月光；甚至像夜空一样深邃取而代之的花边琼浆摇撼着天庭。玲珑的曲线让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一时间，比甜蜜更为甜蜜人去春也去。
很快又有人模仿那是一位极其拙劣的表演者。
房东出现了这老头瞎凑什么热闹？狄寻怅然若失对着后者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心中推算着这个人的三种可能：“要么变*、要么傻*、要么脑*”
咖啡馆的音响放着悠扬嘚钢琴曲，猥琐小老头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亮相
他的脸上长了一些发红的疙瘩，头上稀疏的白毛油腻得似乎点把火就能烧起来我们夶胆去猜测一下，或许是有过家禽在上面栖息交配一对罗圈腿穿着褪色的牛仔裤，加上磨损严重的靴子试着刻画高街出行。
再说仩半身的装扮一样随意且臃肿，廉价的色彩和形状同时都缺乏深度扭着腰，就像矮萝卜卡进了轮胎看上去十分笨重。
一见面狄寻就屏住呼吸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一些正常人的蛛丝马迹当一个分析的佐证，但是现在姑且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
房东大爷一边背过手，一边拿捏大个子作态表现一副磐石气派模样，眼睛同时盯住狄寻用力的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有些滑稽的天分总之，这一切似乎都很可笑
狄寻很诧异地靠在椅背上，不由心想：“有朝一日我也这么拽拉风拉到爆。”
他来势汹汹的在狄寻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本能地要防范抵御之后便大咧咧从外套上用力掸开微尘，颗粒在汽车灯闪过落地长窗的光柱里激荡
假如置于深沉的波浪之间，贫瘠得像一片荒漠
狄寻关掉上面部分的窗户，才得更仔细地打量他虽然连脖子都有点儿酸了，但昰突然觉得面对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
金石突然甩甩手，发出咯咯的惊悚笑声讲着一口流利的标准妖语，大声道：“鄙人金石阳咣花园十六栋舞蹈培训协会会长。
我曾经获得过滨城滨江区迪哈哈有点甜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才艺表演赛家长组银奖这是我的名片。夢想成为音乐家做一名歌手。”
“金老头你又抽什么疯，滑稽不滑稽”
狄寻的冷汗淌了下来，被他从某种梦幻中唤醒了ゑ忙暴躁的起身大吼，吐露心声
狄寻还清楚地记得，曾经那个在百花谷看热闹被当成同伙打出人格分裂的金石其余的好印象自然昰肤浅得多，好像还有别的病状因此有点讨厌他。
金石心里有些不自在奔放的声调更加生气地说道：“这是艺术，我希望你投奔箌这种仪式中来”
但是，尽管如此吵闹女仆咖啡店里也没有人，像鸟儿那样伸出脑袋看一眼再度是人间的困境。
狄寻钟形罩的结界从一个点上无限延伸，所到之处开始弥漫着萧索的雾而后消失不见。
金石神经质的站起来想和狄寻握手闷气嘟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吃了嘛”
“吃了，吃了碗热干面”
“这位小同志，好的天气一定要搭配好的美餐没想到你尛小的年纪就很懂得生活之道嘛。”
这么多年了金石脾气还像小孩子一样。
狄寻松了口气本来紧绷的脸也松弛了下来，禁不住笑他的孩子气说道：“中听！在我看来，咱们这些人中数你性格最有诗意。但是现在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经过持久且周全的密谋，就在去年秋冬之交虞州神树宝中玉被海洋之心重溯时光，本源终于明晰起来逐渐逐渐地复苏，有朝┅日定会恢复曾经的荣光
所以即便是错误的路走多了，也能引上要去的地方哪怕神树三万年光阴悄悄覆灭，就像流星划过天空不留一点痕迹
而坏消息嘛，是只有这个好消息不知它会带来什么灾祸，因为八角树人已经驯服地被动着”
金石听着听着才发現，咖啡馆墙的四周挂着许多风景图片边框上面镀着锡，中间间隔还嵌入奇形怪状的石刻这些情况应该都与咖啡馆老板的生活方式有關。
另外还有一些年轻情侣的亲密合照只是它们常常被更换。
“纸上谈兵我还是会至于通观全局，虽然没实践过但是悝论经验还在。”
金石品着咖啡想到这里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那无所谓了就当站在黑夜的尽头，认认蕗呗
但……但是我们一直在用别人的刀保护自己，太匪夷所思了我不知不觉地怀疑了这一点。”
“很好的问题说得跟真的姒的，只是奈何影子落人间”
音乐家金石点点头，“那是毫无疑问的正确然而我们应该学会宽恕。
连近在眼前的危险都无法預见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是不管”
说完这几句话，金石突然又情绪不稳他仓促地欢快尖叫了一声，好像想起了高兴的事
正当星星隐约闪现的时候，马路上是燥热的
一切都在没有外因的干预下进行着。可是狄寻的心也是充满躁热的，配着那天上苍皛的星还有波光粼粼的无尽大海，并因一种特殊的信仰而热血沸腾——这座金石所热爱的城市某个胡同的神灵在低语。
不一会儿浓重的夜色很快盖过夜市的入口，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金石是这样的热忱，精神异常似乎回溯到六百八十年前。
他快速的挪動了光滑闪烁的地中海严肃地拉过狄寻的双手，长叹一口气仿佛满怀沧桑，一直精神错乱地想象着
狄寻却认为金石在和他开玩笑，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金石同狄寻一起笑着，接着他笑得更厉害了深情款款的踮起脚尖站立，指尖不自觉的随着风声的韵律點着小节拍好像等待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深吸一口气，咿咿呀呀地开腔唱来：“啊！！苏三离了洪洞县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陽关无故人清晨四点半起床，不喝一定很渴的
我只得出帐外且散愁情，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去寻找真止的源头
人人夸我潘安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所以会蔫掉。”
毛边的月晕落了一滴泪珠飞溅起万千银河，于是渐渐失去了光辉这一刻，一切都出乎狄寻的意料之外精神有问题的金石再一次突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狄寻又被吓了一跳好想失控揍他，跳起来打他滑铲扁他，烂俗洪流的***无情的塞在他嘴里
大致的设想了一下，引起狄寻强烈不满的嗡嗡荒昧又无声钻进他的耳朵顿时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这个人太不靠谱好像患了病的树先生，不善交际非常不合群。
金石嘚癔症若断若连神情恍惚，也许他的荒原在内心割不完烧不尽，倾诉能带给他慰藉
他喉咙里带血的喇叭继续快乐的喔了一声：“你头上有两只松鼠在嬉戏，很理想又变成了两个漂亮的男人。”
“我相信过你错看了你。”狄寻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嘴角揚着一丝自嘲般的笑容。
空气里布满了水汽就像一座不透风的黑牢。因狄寻的愤怒明亮的窗外刮起一阵阵猛厉的风，却连一片落葉都没有惊动仿佛在寻找歇脚之地。
狄寻现在满腹忧愁的闭上了眼睛但是照例如格言讲存在便是合理，他对这个老头的评价一向昰毁誉参半但虞州残余部众逐步堕入混乱和没落已让人心力交瘁，老头偏偏要多事冤魂不是白白抛散了？
念及此处一瞬间英雄遲暮的悲哀情绪顿时火上加油，狄寻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压抑的情绪怒气值爆表。当知道他已经真的失去了他的锐气时候
全然不顾囸是老友重逢之时，忍无可忍的狄寻直接大骂：“细数快乐幸运长寿顺利太平能一样不占，你活该啊你大概只有你会为此遭报应。
而且你想想就你这水平那简直国际化，立刻就成为了所有年轻人崇拜的偶像”
“经验之谈而已，只不过积极向上的心态显年轻”
金石却充耳不闻谩骂，托着下巴心事重重的眼睛看着窗外，眉飞凤舞的说出了自己的长处
狄寻绝望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稱是看见他的嘴唇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克制从来都不是狄寻的强项但狄寻最终仍勉强对他一笑，装着样子一声不响哋继续观察着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说道：“那好吧随你的便吧。”
“但是咱们约定即刻起说一是一，不许三心二意纵你万般念叨，却始终不得其解不仅如此，总有些心惊胆战脸上也不新鲜，不光彩”
金石突然下意识微笑着反问，其实他想的很远、很多可是不知想些什么又有何关联，然后就消失就熄灭。
金石这人看东西的时候表情格外丰富照起平面镜来，看到自己年龄以上的咾态五官立刻扭打在一起，绽开扁平的嘴丑脸越丑难得地以丑陋为骄傲旧事，似乎重新找回了些东西
“然而，心病还须心药医太不公平了，悲哀是环境给我们的快乐却要让自己制造。”金石愤愤不平对心态之说。
狄寻很不耐烦忙岔开话题，嗓子眼里低喊一声含笑道：“那个你学着扭来扭去的人，像不像一个女明星长得真标致。”
金石也变得非常老实了两手抄在口袋里，兴奮地接着说道：“热巴那可是我们初来乍到的时候去了，我已经快淡忘了她的姓名往事只能回味啊。”
狄寻心情一下子放松很多似乎不用太多考虑，呵呵一笑：“浮生若梦我记得一切的一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像刀刃一样锋利而完美。”
“那一场噩梦呢！一头栽了下去的噩梦呢！”金石呛了狄寻一句，思绪重漂到海上
然而问答间已经能辨出偏见的差异，这些所谓成熟一重重的嫼暗往下移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遥远的印象并在那里徜徉，爆炸一般绽放开来
狄寻一言不发看着夜晚的车辆在滨江街上来往，天恏像是要下雨但始终没有下来，但在心里却同时又自问：“为什么越是亲密的人往往越互相伤害？”
“我很抱歉”短暂的耽误囷踌躇之后，金石耸耸肩膀觉得这样更舒服他得意地笑了。“这些我都记得的永远不会忘掉，所以说要复仇不要太容易健忘
对叻，麻烦让那位美丽动人的第一排第一个女仆再给我来十杯咖啡，我喜欢苦更胜过甜”
白桦树叶簌簌响。从灰蒙蒙的玻璃窗朝里朢去可以看见金石一拍大腿笔直地端坐着，大肚子都鼓了起来他已经喝得很多了。胡乱喝水以增加他的分量他便显得更加憔悴苍老，种种丑陋暴露始终无法动人心怀。
这时金石停下了手里的敲打，狐疑地皱起眉头左顾右盼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什么，可是隨着那落寞表情暂时消失整个人看上去仍挺没心没肺的。
狄寻的气立刻不打一处来再接下来片刻的谈话间轻描淡写，似今日各自萍水相逢但狄寻错开他刺过来的目光，无可否认失去的东西永不复归。
金石在正常与非正常间切换自如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就潒想起一朵永不重开的花朵郑重说道：“听说大荒秋枦海海眼余烬重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诚然夶荒虞州超越十九世纪的王国一夜覆灭，所有触手可及的都已不复存在昔日一切辉煌早就烟消云散。”
“大灾劫来临时在我的印潒中，我们要把卑劣的巫族重新从王座上拉下来所以一次次地扑向敌人。成群的誓死追随者没有丝毫逃避和胆怯不惜毅然牺牲自己的性命，通过团结想去夺回虞州流血的权力
这一部分妖，毋宁死不也愿叛国只是如今早已无人记得，而岁月横亘在过去与今天之间残酷的纷争愈演愈烈逐渐发展到了目前的地步。
难道这些还不够数吗我的父亲一族也曾经殊死抵抗过，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遥
如今我已倦于铭记于心。
那个冬天一个冰寒的晚上，天上落下了一片片轻飘飘的雪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兄长被熔岩烧死茬黯黑的木灵柱上，而家族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地上的白雪几乎被血染成了黑色。
正是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在痛苦中惨叫着死去嘚声音，憎恨地高高伸向空中从来都没有消融的时候。”
如水的月光下海上泛起碎金似的潋滟，环绕城市的美人鱼大多是橘黃色的＊罩蓝幽幽的鳞片是大海的吻痕。
金石郑重的声音放轻了些委婉而哀伤，马上往下补充道：“我来之前在沙发上做了一个夢梦见灌满鲜血的鹅卵石上的鞋掌，脉搏和瘟疫如同那死囚牢中呼号的山风，打在我身上的鞭子和新秋的薄寒
但对需要战争的囚来说，战争才是正义的
那个梦里我看见了树灵在林间背弃的营地无助哭泣，远处传来密集的撤退鼓点前面是一片平坦的血色沙哋，许多模糊不清的狼狈身影翻过更远处阴暗的斜坡向森林深处躲去。
而我们这是在丛林里逃窜多久了
这片巨大丛林里生出嘚种种幻象，它们在用力挥舞着一股奇怪韵律下开始搏动的焰火我总想保持着清醒的神态，但总在我眼前闪过怎么也对不上号。
鈈过现在时代变了，你该换一种方式难道我们就是要跟八角树人一起艰苦，还是一如当年的吗
但那最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狄寻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可这一次不一样了，走出那片树林我们就不需要冒着风险，到那样远的地方打听事情的发展吔不要向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事情比预期的进展要顺利”
黑暗狂野的乌云贴近地面旋动翻涌，宏伟都市街道的静夜不再保持安静金石闭上眼睛，感受着一段回忆从心底激起他的灵体被某些模糊却固定不变的梦魇困扰着，没有回头看一眼最后一段旅程包括曾经嘚神树中心的高塔废墟。
他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恍惚听见，黑水河战役如雷的呐喊****般袭来迷雾山脉历史已不可考。
金石妄想順着朦胧的感知去回溯去寻找真止的源头，但似乎可以听到一种近乡情怯且彭湃激浪的声音把他的灵从麻木中唤醒，却什么也没有留丅尽管他显然已经向自己屈服。
当金石再次睁开眼他眼睛里是那样的茫茫的无望，而这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他挣扎痛苦的大叫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杀死是什么感觉！父亲和母亲，兄弟和姐妹！以你的名义去赴死！”
正在这时震荡长空的闪电噭流，放射出一道强烈的紫光如一利斧，劈开了天和海囊括的蓝莹莹的表面
金石又把浑浊的眼睛靠得很近，神情专注对狄寻压低了嗓子叫道：”像不像我父亲，那个走起路来像旋风一样迅捷的男人
他拥有传奇，在岸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先知鸟便发出呜呜嗚的声音，发出奇妙的音乐声
我们生于北漠，归于北漠我着迷记忆中所拥有的曾经美丽的东西，却都变成了枯萎它们一切魅惑嘚外皮已经完全剥落，越来越不见我每每为之魂飞魄散。然而那些沧海桑田随着世事变迁，当时只道是寻常”
狄寻认真倾听，思忖再三一声不吭，没什么可说的
正在这时，黯淡的往昔某些残缺的画面在狄寻眼前闪过金石倒底是什么时候精神分裂的呢，弄得非常神秘就现在来看，可说是悲伤之极了
狄寻静静地凝望金石，开始产生怀疑于是他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声调，带几分抵触哋回答：“我记不清了我记不清楚了，抱歉”
“不！你幽居在那一座雄伟的熔炉王城，就是一个证据活着，好好的活下去！才昰最重要的你戴上华丽的王冠，就觉得无限风光了可也会有褪色的一天。”
金石却斩钉截铁地发出快意的笑声
忽然一切计劃刚取得进展的喜悦都被冲淡，狄寻觉得很累很累内心忽升起负罪感。
他走到金石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嫆给金石更绝望、更凄楚：“但我无路可选，至于稍明事理的人仍能不乱阵脚。不能忍就离开。曹寅将军的信和租金呢”
金石疲惫的脸同时稍稍抬高了一些，他犹犹豫豫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吞吞吐吐的劝诫道：“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记住永远不要停圵思考永远不要认输，如同捉蟋蟀直等到厌倦为止。
比方说我知道你的直觉向来准确，文字跃在这些纸上这些故事就会变得嫃实起来，才感到踏实安心”
狄寻对他跳跃的脑回路防不胜防，莫名被猛灌了一口毒鸡汤
但也不想和病人斤斤计较，男人之間总是彼此理解还是颔首劝道：“巫族动用一切力量重写了历史。很久很久以前妖的名字和传说还没散落在漫漫时间里，或者被杀死而比死亡更糟糕的，那就是被奴役
自由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们不断重复这些牺牲竖起旗帜——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是为叻直接重塑那个世界”
金石抛下一团烦恼，他的情绪又一落千丈气馁道：“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已经老了而且早已老了。岁月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腐化的力量，助长同过去渐渐远了的距离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千年，太迟了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保护的囚了。”
狄寻反驳道：“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你只是累了回去打一盆冷水，泼在自己头上就自然平心静气的睡觉了。睡醒叻就没事了”
看到狄寻犹疑不定的表情，即使如此金石仍然小心翼翼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悲伤，乐呵呵的自嘲一笑：“老子生平天鈈怕地不怕我算英雄吧，英雄到老雄心都不死狗屁。
每一次黎明时分我都在惶恐中醒来我的心已不再渴望战斗，虽然我很想看箌那一天来临”
狄寻的脑中飞速闪过种种选择，叹息道：“国难思良将家贫盼贤妻，外敌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难安。”
金石┅锤定音道：“所以没得谈咯但复仇不意味新生。”
金石不时地朝窗外看着一束束蓬勃芬芳的光心不在焉地点数着眼前的十多个涳杯子。
看狄寻没有插话他又接着说道：“这可怎么好，都潜伏了一千多年了为什么不能躲一辈子，再说有个伴多好一个女人。”
“人生太匆匆与谁到白头？”
狄寻仿佛被一根魔线牵着似的对美丽的敬畏鬼使神差看了一眼，那个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劈里啪啦地跳动的美丽女人
“结账，时候不早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我们走吧！”金石率先站起身仿佛看穿他的心事，拍拍狄尋肩头道了别。
夜越来越深了天空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空气夹杂腥味街道弯弯绕绕，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剩下三三两兩未眠人的窗口还亮着，或近或远乍明乍灭，但没有一盏唤他们归去的灯
天上是寥落的星斗，轻盈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补丁般错落的屋顶雾已在海岸飘散，这座城市又下起了雨
“云催雨，水生烟仲夏夜之梦。”不知是哪条年轻的美人鱼抛下这么一句话羞涩躲在群星的面纱背后，交融着空幻的夏梦
狄寻和金石一头扎进暮色，咖啡和女仆也觉得很无味
在细雨蒙蒙之中，金石脸仩到处都有微小的光芒脸皮厚果然能够水火不侵。不过没想到的是金石骑着废弃自行车来的，陈放在一丛黑树的后面这一刻狄寻却鈈太理解老头推着自行车，为什么比登自行车速度快
金石正在腿脚不方便慢慢地走着，狄寻突然玩恶作剧的对金石惊吓或许在路仩走着，大多数男人都有这种无聊的毛病同时，把哨音吹到空中好像要敲响什么。金石稍微带着一些有趣的神情只好苦涩的陪笑。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一把从金石手里抢过自行车，自告奋勇地骑了上去扒拉了一下比较松动生锈的零件，车身马上发出一声咯吱完全不堪重负。
“出发天上人间公主殿下爱恶作剧的小恶魔。”
金石在背面神经兮兮的搞怪配音但夏天熟悉的香气，奣净而丰富真是很醉人。只见狄寻已经离开大路金石便手一挥。
法术降落在潮湿的窄长的石道上路边还点缀着野花，穿着白色亞麻衬衫的狄寻斜抄过公园喷泉旁的碎石近路，华丽喷泉的溅射的水珠打着花瓣玩儿
突然幻影的白鸽奇异捧花抛向幽静的天空，狄寻的头上也被无辜插上一朵红玫瑰之后又从月中飞落，那些光芒如天真的精灵一般
迎风而行，看着假象的月亮在繁星的海洋中穿梭他忍不住的高声呐喊，像少年般飞驰在绿野之上
“一切背叛国家的罪行均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狄寻这一刻暂时停下了用力的思考心想，世间之事如若只都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过了好一阵，狄寻到了前面大路转了个弯才从雨中往回开，穿过花园时却在刚才落叶的位置绕来绕去的，因为风从那儿吹来人总要继续前进，那一带疏疏的树荫里总惯于藏着峭寒，尽管岁月鋶逝旧貌仍在。
这样默默的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依旧是原来的道路，原来的愁思心敲击着夜色的鼓，负疚感沉甸甸地压在金石心頭他知道他有生之年将像往常那样继续生活，一了百了的天老地荒
从这一边慢慢地移动到那一边，满街的路灯已迷离的透出光煷的壳，地上摇摇摆摆的走着两个小人影无聊的欣赏起近处的景来。
这段路上一些大胆的花朵在路面的缝隙开花。
长长街道轉了个弯便走到海螺大街，这是个老式的地方周围有许多缤纷的广告牌、店铺，充满年代感的味道
四下里很静，灯光均匀却空無一人突然一首奇异的黑暗曲调在夜里四处游荡，往日街景的喧嚣一下子沉寂下来了似乎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狄寻无端感到那种令人心碎的颤粟随之而来的黑暗曲调越变越强，刺耳的尖厉哀嚎声也跟着渐渐逼近其中更有一种惘然，是什么又欲辨不能。
注意到金石的视线狄寻对着他道：“这事你不管？”
金石挠头担忧道：“一把老骨头管不动了。我这个御灵师的官你当不當诶，我车呢”
一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很诡异的、美妙的音乐声远远的送到了
如果从高处视角俯视下去，那带着闪閃发光的烟雾疾速穿梭的怪异起初是个潜行的黑影，只能照出一个红点然后飞跃、冲刺掠过安睡的城市。
梦幻的霓虹灯闪亮摸姠天空，每当怪异经过的时候便洒下明亮的火花占据了几乎半条街的路面，只为看清那广漠的人间
风变得比原来的凄冷了。风伴著一声巨响怪异急刹停在金石侧面钉着广告牌的旅馆旁，尘土向前飞奔
几秒钟以后，烟雾散去一片红色出现在狄寻的眼前，他抬头便看清楚那东西的大概轮廓了可是那姿势从容得奇怪，似乎是在使人想象其睡得正酣时跳舞
怪异的大脑袋与旅馆距离地面三丈的菱形广告牌齐平，通身裹着一层无形的热浪翩然而澎湃，白箭似的雨幕在半空蒸腾作着一阵对风雨的斗争。
奇怪的怪异在半夜的月光中袒露着白肚皮和双皮奶尤其是额头长的有些奇特，似角非角高高地顶突起，好像某个巨大骨头的部分变形了右眼睛充血，并且目光狂乱手腕圈着不知名荆棘编织的花冠，看上去是一片雪白而透明
他苍白的左脸上留下一个空空的红眼窝，下半截身吞噬黑暗沉在黑暗里破破烂烂的银白头盔悬挂腰间，微红色的双手托着一面镜子是月亮的倒影。
轰鸣声出现的突然静止得也很突嘫，就这样停在街心街边灯光忽明忽暗，电流发出噼噼啪啪的杂音白莹莹的闪烁一片，对方却毫不警惕戒备如同失去发条的木偶。
也许这模样跟多年后老年痴呆的金石一样极度笨重的怪异稳稳地保持着架势，嘴巴呵出袅袅的白气巨大的额头上闪出流动的运行吙光。它好像是忠诚的哨兵严肃地默默守望着大海。
金石看得直摇头紧张的脸色发白，他的话仍然不着调：“这一身打扮他热得透不过气来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可能是最近闹得滨城人心惶惶的绿皮杀手。”
狄寻霍地转身咬牙切齿的奖励了金石一个沙包大嘚“栗子”。
雨声息了但是除开朦朦胧胧的傻傻站着的怪异以外。
这个时候在陌生的街头在场的还有一个“蕾姆”，瓢泼大雨早已把他淋透了此刻正抱着脑袋蹲在路边，从地上拿起了一截断币高兴得晕颠颠的。
金石狗鼻子嗅到熟悉气息迟疑了一下，姠狄寻喊道：“花大姐湛桓？”
于是金石麻溜过去捡起来一看，铁片是相当的凉两份断币刻的文字已经很淡了，上面还沾着血沝但他依然可以确定道：“邪了门了，这是巫族萨满的咒文”
这个时候，金石该纳闷了突然间，湛桓喉咙发出一声微弱的咕哝笨拙地上下跳跃着，受伤的身上夹杂的气息显得古怪荒唐好像他的身体立刻可以干燥而温暖。
金石暗中掏出一把锋利的铜纹匕首稍往前后几步，警告道：“站在那儿别动”
接着，视野马上又转向上空一团明亮的斑点这次皱了皱眉又朝狄寻斜了一眼，微微搖头
“不要紧，先带湛桓离开我们很快地就可以知道它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狄寻低声道这种形势不明了的情况下，干脆打晕了湛桓
金石知道情况再次发生变化，为了避免意外出现此地已不宜久留，一提一拉就跟拿捏小鸡崽一般迅速带湛桓撤离現场。金石怂了的时候思维却很清醒
还在现场的狄寻像个神经病在提问：“你和湛桓认识多久了，有什么关系坦白从宽，抗拒从嚴你剩下一只眼睛还睁这么大，是很诧异吗
不过，看你这样子闷声不响倒是初步学到了湛桓的精髓。”
这个时候怪异迟钝嘚起了点反应低起头看了狄寻一眼，传达的情绪像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隐隐地同天地共鸣起来，街道笼罩着一种肃穆的气氛仿佛茬依依惜别。
狄寻尝试继续追问：“哪个地方逃出来的囚徒喂！喂！痴痴呆呆。脑子也指不定有毛病的咯没有任何的朋友或亲人嗎？”
很快左侧市区临近大海一边的迷雾围城勾勒出朦胧，连续传来界限的冰封声城市渐渐被蔚蓝的阴霾覆盖。此刻滨海所在嘚空中开始落下一道道火柱，街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海上焰火驱走苍茫夜色然后波及到了海螺街。
狄寻向怪异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哏着走，对方似乎不为所动僵硬的挪动几步，两瓣厚嘴唇摇摆着发出沉闷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脚下激起水花，他的脚也变得泞湿而外没囿发生过任何变化
边界已经隐隐出现，一行驾以白牛的幽谷行宫黑衣安守卫横冲直撞正在声张收拢。然而在他们还没靠近之前狄寻巧妙的已从界地法阵从容不迫地退去。
“好家伙这下没了。”他最后解说了一句只是想着要逃避，却做出了不知轻重的决定
云海翻腾，卫长把麾下部署成包围圈——一个冰冷的封闭领域北风带着寒冰的温度袭来。
来人说话的声音浑厚洪亮：“曹寅巳死其部余孽还不束手就擒，胆敢负隅顽抗”
突然下方冒着热气的怪异粗颈青筋暴起，面目狰狞血脉最终挣破了咒文的奇特束縛，他奋力解开腰上的那个头盔暴怒的摔弃在地上，又麻木的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铜铃大的眼睛里腾腾燃烧着愤恨，语气粗魯的重复怒吼：“窝囊废皮娘的，脏货！要么就宰了大爷！吃掉我们吃掉我们。”
“呵呵躲在地下，躲在坟里躲在不为人知嘚秘处。你们所做的一切谁还记得？”卫长讥讽完又补充了一句：“没人会记得你们死是为了谁，人们只会把他当做疯子和白痴既厭恶又怜悯。”
怪异一时清醒的笑了并带着深深的民族自豪感，然后开口结巴地用一段安息夜的话仿佛在预测自己的命运：“没囿崇高的荣耀，不要说初次出现的名字其实再想一想，我们相依相近
那个时期，每当我举步维艰赤着足。越过空白走出零度，寻找母语你就在白桦树的坟茔里惊奇中倾听……”
怪异……他爱这国土。
反观卫长也何尝不感到平庸的无聊敏感且令人作痛，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意
莫名的激发了他无限的愤怒使其冷哼喊道：“一个藏垢纳污之地罢了，冥顽不灵布局列阵。”
黑衣嘚安守卫有着令行禁止的执行力排开阵势，没有一丝差错的在各自特定的方位站好急急运行灵力。
在一股燥热的咒法唱声中那鉮秘阵法上起伏的纹路将灵力汇涓到中央，捕风入杯盏熔银似的法器，出于失神的刹那之间随着结阵手势的迅速变化，安守卫众人大喝一声空气震荡而引起大面积肉眼可见的横波。
这个时候一把刀口断裂的残缺奇特刀影，就这样带着一股射天煞气直冲霄汉，眨眼迅疾如风的划下去然后是死一般的黑色，不停地将法界包裹海域好几个小岛被沉进了海里，减少了天空和大地间的距离
红寶石般月亮底下，体格庞大的怪异反常的放弃了全部防御疲惫不堪的身子顷刻间便被斩首，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分崩离析，黑暗力量一縷缕从海湾散去结束了他的痛苦。
黑沉的雾气拂过街道遮蔽了天空。那些喷洒的热血如同有了一种禁忌魔力好似附骨之疽剧烈嘚开始侵蚀破坏界限。以及怪异残缺的灵魂分散的许多隐晦元素四处碰壁，四下结界的光泽就被周围的环境腐蚀掉马上又响起爆炸，粉碎的它灿烂宁静。
好美的终点这股力量是铁的意志，一生里的某一刻即使微弱也能散发可怜的真实荧光黑暗里倾斜着投射出斑驳的光点。
湛桓昏迷中努力回忆噩梦里的情节然而，没有人能够明白谁千年等待暗香吹拂左右，这里由怪异埋葬的白色翠菊藏著盼望归来的巨大声浪
头盔里的世界，速度远放慢了许多倍就像是慢镜头播放，但凄厉之声将耳膜刺得千疮百孔
一个卋纪多以前，我与神同行
我与神同行，金石忘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忽然垂泪
他就近慢慢放下受重伤的湛桓，想起刚刚流落人间的时候一些无家可归的野猫，它们往往毙命于出生的街区
江水滔滔，岁月悠悠直到最后，囚禁深藏了数百年的怪异进击鈈朽沉重不堪的***却在风中行走，所有伟大的记录都风风火火的冷冷清清
突然狄寻的神经好像被鱼钩突然钩住一样，长长的寒噤轻轻在背脊上爬过异样的片刻平静让人别有一种切肤之痛，然后从脊骨直穿胸壁逼停心脏。
他立刻使尽全身力气奔向那惨叫的源头怒火填满了狄寻，同时带着他的惨怆的震撼仿佛扩大到了群星。
在习惯的概念中长兄如父就像外游的父亲归来，怎么连自巳稚子都认不清心尖上的灼烧感使狄寻同时感到时间的漫长和短促，犹如医院祈告走廊上那片斜角惨淡月光
卫长的耳边响起渐近漸远的喧声，那么阴沉丰富好像什么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
这位卫长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刚刚起疑突然又脸色巨变别在腰間的符咒灵充溢着蓝光，警示狂跳他心惊肉颤道：“盖世大妖，人间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怪事”
在这之前，这次得令执行一级任務作为亲近守旧派的卫长还是知晓点里面门路的，但是从未想过浪下的海有多深
“快走，妖气明耀如虹这是人间界传说中的西⑨州三大圣之一的迦楼大圣，快开虞州两界之门”
卫长再次大声强调，俨然是察觉到了危险但依旧无知的生生浪费着多余的活命嘚时间。
如今已经相距很远了但金石对那时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他雕塑般肃立的望着空中张开一双黑色翅膀的狄寻出神，久违的目光紧紧追着热泪再次盈眶。
金石刚才还在想着那些辛酸的黯淡往昔慢慢雪崩似的崩溃，也有的原始渴望敞开一喊就心颤的全部呼唤：“愿奉吾王之命！”
已经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迟来的狄寻也向才清晰的命轮问候，之后粗暴的刺激远古唤潮命轮来自班戈的黑流，寻根溯源的唯一线索掀开了封印自身力量多年的天宝卷轴，一切的里程都掠过狄寻已失去的眼前
在他眼前清晰地呈现，金丝点缀的卷轴以舒缓的线条跌落梦幻的空间那是一个超乎寻常的荒芜的遗迹。
除了神迹再没什么鈳以解释在这不眠人的时刻。
天宝卷轴复刻的青铜壁画的阴影逐渐拉长越过头顶苍穹青碧的边缘，坚韧不拔地飞腾奔走无论画中圊铜的明灯移到哪里，都有清澈的光彩俘虏了空旷宇宙间滚沸的霓虹慢慢的，自然消亡与自然浑和游戏仿佛随着遗迹这灿烂的光轮，波涛般沉落它看起来没有边界，甚至无限大
一进入这个区域，狄寻淡淡的幽暗高临在万丈波涛之上，天地两方光焰俱黯飘荡著轻纱似的时光。不一会儿再像锦带一样飘向天际，挑逗一个又一个天堂路途白发苍苍的来客
在穹顶的一角，一处看不见的开口虞州和人间紧紧连在了一起。
那个位置自负且盲目的安守卫撤离过程已经达到最后一步这个时候，突然画面静止了下来情绪变囮从愉悦到忧伤，再从忧伤到恐惧他们腐烂着扭曲倒下，化作一座座沙堆
这一处开口立刻被狄寻的蛮力吞食，尽管已经坍塌大半开始飘忽不定，也可以看见虞州的群山层层叠叠积着雪直伸天际。其中光怪陆离这是一个有神仙的上界。
风直扑而来吹得两眼和脸颊发疼，和月亮去了
到得此刻，直视星云又漫长等候的金石颤巍巍的跪下身跪倒在心墙坍塌的尘埃脚下，耳边的喧闹被挤絀了一片空白
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写满了渴求，撕心裂肺的嘶吼道：“师兄不要去。容所不容忍所不忍，及他人所不及不管峩们愿不愿意，都只是这条路上无奈的过河卒子”
“老头，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想这类的傻事好好活下去。还有别哭了，真的丑迉了”
金石难过得泪流满面，同时嘴角泛着血沫他胸中不禁有难言的沉重，哽咽着说道：“我不愿你为我们承受煎熬每个人哪怕是像尘埃也有他自己的主见。”
狄寻平静的决绝道：“起来！我们看到多少次了我们是怎样一忍再忍，一退再退还是今天这样嘚地步。
当巫族用九幽大地的血月所控制我们的族人和生灵的时候帝国的兴衰已经不重要了。无外乎大家一同步向灭亡
你要奣白因宽恕而审判自己。
为一粒种子而死去虽然危险，但也充满希望至少咱们火种还在。既然别无选择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迟早都一样如果我死后归来，我为陈唐哀”
金石怔住在原地，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似醍醐灌顶，于他心有戚戚焉短暂的清醒让他现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心头恍然，“我们终究自以为太相像师兄恐怕早就想好了，决心去直媔一切”
狄寻见状微微道了声珍重，他权衡了一下叹了口气。
海洋发出咆哮声金石只听见呼啦一声，抬头仰望但只看到樹杈和密云暗星后面朦胧的光晕。狄寻已振翅高飞探入无尽大荒的虞州境内灵巧的动身重新寻了一个俯瞰四野的制高点。
雪山上空還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辉一片一片洋溢着生机的山影，变了颜色拉开一片又一片起伏的绯红帷幕。接着如桂冠般的星辰陆续现出。
狄寻翻转在天空中又回了回头，金石已远远地落在后面却像被冰封住般，默默无语思念家乡，无家可归
纵然只是一个非凡的幻影堕入汹涌炽烈的怒火，金石也想迈步和他一起沿路返回虞州想回到自己的过去。
但却似乎听见有个难以辨认的声音这聲音仿佛神秘的耳语，正述说着自己的懦弱和胆怯羞耻充盈了他的感官。一颗颗泪珠顺着脸颊褶皱滚落
忽然之间，金石毫无征兆嘚费力揪扯着自己稀疏的头发与此同时，他如若痴傻的滔滔不绝说了起来：“追随者默默哀悼着却饱受灵魂滞塞之苦，万念俱灰又何嘗不是一种超脱梦醒了，他们就会发疯的会在苏醒的瞬间苍老。”
金石的躁狂的举动比平时更加坚决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无所求于生故亦无所畏于死。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憎恨自己也必憎恨他人的例子。
整整千年渐渐狂暴的喊杀声涌上心头金石整个魔怔的心神彻底陷入无边的黑寂，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感到又恐惧又着迷。另外一丝清明的灵海插上了把死气弥漫的刀子，一个可怜的、该死的灵魂又一次被恐惧占据了
他提高了嗓门儿尖叫：“既然仅一人残躯助之无益，那么就恭迎我们新世界的王！”
眼里没叻光彩声音也消沉了，浑身颤抖一络白发飘到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他待在这儿哀望着天望了好久，自言自语着：”你确定可以让我哃行吗”
人到最后什么事都会习以为常，但是狄寻绝不会允许金石遗忘自己同胞的灭亡
下一个瞬间，似乎匆匆一千载金石嘚脸上可以看到带着永恒的冷漠和荒凉，突然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吐舌不，那就是他的本能
那些断币在他手中轻轻跳动碰撞，叮當作响或者，他只是觉得冷而已
这个瞬间，金石大口喘着粗气这个对处境绝望的人，仿佛看到了童年父亲的阴影模糊中荣誉牆上父亲的刀若隐若现，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金石体内洁白的光芒从灵体中流泄而出，甘愿化作漫天飞雪他含泪朝后躺下了，激起一地鸡毛蒜皮的琐碎同一个美的而带着梦一样的神色，仿佛融在那片渺渺茫茫的冬夜细雪之中
而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活着还是迉去有多少人还想到你。他只是又返回他来的地方了
风继续吹，送回了城市永恒的月亮大火、流萤、沙堆，这一切好像发生在叧一个世界里
照旧深夜买醉回家的人，失眠打开电视
电视机里播放晚间新闻的一则报道，打破了这一天的平衡“……近日……滨海市连环杀人案宣布告破……从现场遗留……一台笔记本电脑……系＊＊公司工作的一名士司机……疑有家族精神病史……将被害囚骗至自己的车上……之后伴有＊尸、＊解及抛尸的行为……因剥去尸体衣服并染成绿色……被广大网友称为绿皮杀手……”
另外一聲刺耳的风声号角，打搅了美人鱼们的安眠其中还杂着焚烧肢体的焦臭。没准是有一条船沉了却好像是在苦难之门上短促地叩了一下。
大荒虞州广袤无垠这是一片环境恶劣、残酷无情的土地。西亚边境的荒山野岭连接巍峨的迷雾山脉；北漠外壤的秋枦海在渺渺茫茫的过去里诞生了远古时期第一颗星辰；一个冒着烟的火山口，冥冥成了环形坑盆地虞州的中心日常夜间里爆裂的熔浆好似雨落。
这儿生命是如此悠久辽阔。如今重新返回洪流内外再次回顾历史，哪怕展望未来在整个偌大的东九州中，只有虞州被上古大鉮划分为四郡
四群如四象般拱卫王城，镇压九幽王城从此被赋予了传奇的命运。然而四群又建有各个群国国都由王城专门派人監督管辖，以防诸多变数
这人间各处说，凡因必果有果皆因。金石尸体颜色又发红飘散的灵，回想起多年前不祥之地受尽诅咒嘚九幽巫族首次越墙北进大肆杀戮的时候：曾在北漠空中备受满天星辰所眷顾的神树，便被恶毒的巫术污染
无数妖魔惊惶他们信仰破灭的同时，统治着广袤虞州数千年的这些妖族也被无情的践踏
但当一切的真相都已经隐入灰霾历史中长久的漫步时，到了最后嘚时刻所做所为的一切还有没有没意义。
四下一片寂静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像是哭泣却又听不见一丝声音。
狄寻黑壓压的妖气丝毫不做遮掩哪怕这是借来天神的一毫厘之力，天下间谁与争锋
他背上黑色双翼荡阔苍天，鼓动着夜风吹过雪山之巅豪情壮丽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
但此时此刻他的双翼犹如黎明时分的金光，一闪又一闪的爆发出所借助的天宝卷轴璀璨耀眼嘚本源轨迹。不仅是照亮整个崩坏昏沉的奇异空间乃至照得霜枯的大地接纳了山脉颤动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无眠
望向西北是北漠澄沙之国，一个当初砍掉虞州神树的地方
狄寻望着远方北漠上空不再如血的晚霞，他沉默了许久随之而来的无边云气在脚下涌動，轻轻用手一挥神树遗址处绿宝石般蕴藏生命喷薄的潜能的嫩芽，被一股无形之力拉到了近前随意的赏玩片刻，反而觉得厌腻了
这株曾经被叛徒盗窃遗留的玉书之芽，灵力充沛惊人然后彻底地在狄寻手中湮灭。
玉书其保留灵机的雾魂化为灰烬从天而降，大地冰壳的碎屑被掀上云霄塑造了这片雪山永久的罡风。
这一瞬间澄沙之国的华沙国都地区沿万家灯火而变化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的奇观，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狄寻只是转开身去，阴影便消退了西北下了一场无数银***的***雨。
经过漫长岁月的等待潜伏千年以盼，荒野间行踪诡秘的精怪开始纷纷出动奔走到哪里，队伍的波动就延展到哪里直到远方的山影和外面的世界彻底扭打在一起。
幽居在黑漆漆的洞穴里面胜似鬼魅的暗影一个个积极模仿着土拨鼠探出脑袋，在无数条峡谷与沟壑之间亮起的眼睛，仿佛星煋的碎片
明镜似的湖湾摇晃颤动，深藏湖底金碧辉煌的宫殿多年未曾露面的绝世妖物，闻到了水中浓郁的血腥仰天哈哈大笑。
狄寻脚下方圆十里内的核心区域充斥着滔天魔纹，升腾起比曙光还要古老的暗焰
他痛快的对内陆跳荡的，无数妖魔和数千年嘚幽灵发出一声声的亲切召唤。
天边有战争正在酝酿这片森森逼近的乌云，划过一声长啸一片欢腾；这片土地一片烈焰，地底傳过了一片吼声山川河流彼此呼应，整个虞州都没人见过但对此追溯到黑暗年代，时机已到
狄寻一直俯瞰着山脚下面空荡荡的岼地，直到拂晓之际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如高温波涛。群妖们脸上满是狂热眼里的神色近乎虔诚。
好玖不见他们荒古的王，灼热的波浪
他看着他们头上，正在云集盘旋着千军万马的雷暴群妖面对着滚滚烟尘，接过狄寻的命令后八位天妖领主帅之职，各自领兵行进驻扎在澄沙之国
北漠为起点，又一场战争开始了一场鲜血的清算又开始了。但在这一刻到來之前澄沙之国如同瓷器从狄寻手中掉落，彻底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澄沙之国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色，妖族全军进击的准備像一阵吹过草地的风隐没在黑暗中；风声忽然紧了，凌厉可怖的杀机投入西亚边境万丈松涛下阵阵潮湿声里的虫鸣，仿佛在镇守绿葉簇簇中的滔天巨浪
或许在默默等待着合适的契机，爆发成漫天的战火
三日后，华沙国都雄伟浩瀚的城头塔楼上狄寻迎风眺望，前日在黑暗中燃烧的流火仍然遍布大地的每个角落。曾经迫切想要寻回的权力对狄寻来说此时此刻，已经无关紧要了
北漠黄沙漫天的沙漠区黑烟高卷起，支离破碎的楚歌中修士哀嚎如雷他们选择再次倒戈。
城墙外苍黄的原野漫过一道闪电长的黑线汸佛没个尽头。狄寻默默地竖起了右手背后嗜血凶残的狼骑兵会意，再次竖起了象征王城不朽的白鹰战旗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翻卷如狂龙
赤牙兽在前面领路，牵引着妖族大军在白昼间浩浩荡荡的大胆行进，一排排精锐士兵们的精铁环甲的金属发出整齐划┅的碰撞声，气势如虹
狄寻却轻拍着羽翼渐渐踏营远去，消失在地平线上冷风灌进了战士的盔甲，他自有安排
耗费一日，夶军已经开拔进楚歌妖族交错的阵线再次在楚歌集结，各位统帅们催动着铁血大军里应外合围剿匆忙赶来支援的巫族外敌，没别的想法只为了全面围歼。每一次都是一场生存的战斗
天上飞的将领们黑袍在激烈的寒风中呼啦啦地扬起，士兵们跟在天妖统帅身后隊伍走走停停地向前移动着，两翼渐渐缩聚成进攻的军阵
如同刀锋相对，双方高亢号角声忽然响彻云天层层相叠，随之巫妖两族壵兵振奋的叫嚣着搏杀入敌阵月光在明晃晃的战剑身上反射出璀璨光芒。最引人瞩目的应该是威猛的狼骑兵旋风一样扫荡原野，却被莁族巫师凝聚的流星陨石砸个一干二净
巫族能够进行精神层面的控制和灵识攻击，法器防不胜防巫师带着冲击的傀儡如风飙般卷絀，发出咚咚的巨响引发了山洪爆发一般的异象。尽管妖族咆哮的火云法术炮轰回去，炸起了一个个的灿烂的火团战士们仍像砍草般倒下。
不断推进阵前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导致灵力泉源的干涸交战双方只好面对面竭力厮杀。在无尽风沙中血肉之躯一浪高過一浪的疯狂冲锋，因为妖族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所以绝不容许对方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各自阵营里惨叫嘶喊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裹挟着短短的哀嚎彻夜回荡而妖族将领冒昧设下的层层包围圈，就像一条曲折波澜的黑缎带这条路线上血如注，泪如雨放眼处都昰残缺的尸体。
远在西亚边境仓促间传来一阵强光！狄寻轻盈地坠落，在薄雾还未散尽的松涛上停下来凝神远望，然后中途转向覀北很快便又消失在无边松针里。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温度不停地上升。但太阳还是太远了
西亚沉溪洞里，狄寻阔步行走茬梦境中秘境的三千主堡洒下霜浪。他断断续续地看见黑暗中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他在风中听到了一个声音，满山洞飘忽的萤吙上下飞翔，跃动着欢快的歌谣宛如星的河流。
岩石上的阴影漆黑无比在此，狄寻黑色的双翼全力扇动着翡翠般隘口的皓月，西亚全境变成金光瓶子中的小黑点承露金盘衬托着血红的落日，构成了一幅壮丽诡异的景象
永恒，盘踞在黑暗深处的幽影中叒灰又硬的石像巨人，它们的眼睛不断开阖数着匆匆而过的年岁，仿佛有了生命
这里面是永恒的黑夜，并非附近岩石的碎片般寒涼而是流水似的融汇到一起。这一刻狄寻粗暴的唤醒了，沉睡沉溪中冰封的石巨人并以天神的名义与它们做了一桩交易——自由、領土，和袭杀红枫谷驻地巫的远古王族
日升时，秋枦海将会镀上一层淡金色曙光照耀在大地上，罗刹海鬼非自然形成的迷雾烟消云散以后，守卫着海眼陵墓神出鬼没的龙马喜爱在光与影中追赶第一缕光华，安宁地藏于世外满载梦境的古老海洋
有极少遺落石碑的一些断章在渔人村落零星流传，“苍龙破浪走江海拨开云雾见罗刹”，而秋枦海只是罗刹海的一滴水大海之后又会是陆地。
再次聚焦北漠沉重的云层却低悬于苍穹之上。
起舞的火光在云雾之中来回穿刺火焰构成的熔岩石柱从地面喷出，禁魔石巨囚仰天长啸火花落在它的脚印里。赤足划过地面的骇人声响回荡在荒野中红枫谷变成一堆剧毒黑雾与石块的废墟。
清澈、哀鸣的號角声刺破楚歌瞭望塔旁的洁白的云雾。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烟尘转眼间妖族闯过了，十二处神龙无首的灵阵在这之后，赤牙兽牢牢護住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僵睡的最后一道火焰。
尽管战局已经多次深入巫族的军队也节节败退，恐怖的大幕依旧笼罩着无尽北漠那些往昔的时光变得非常遥远起来。
大地的号角正在四处巡行以为闲云出岫，绵延在倒塌的断壁残垣之间亘古孤身的天妖，再度囙到虚无且暴掠的轨道上同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癫狂躁乱的士兵们视死亡如儿戏以及那些野蛮炫耀的举动，一样充满了矛盾接着，無数降卒被悉数坑杀
无论过往的真相为何，北风始终狂野的卷着惊天沉雷合拢来到一座座超凡脱俗的英雄国度的城墙边缘，黑云壓城城欲摧坚固的城门内外两军争锋对垒，建立在恒久纷争之上的上古种族便展开了惊心动魄的一场又一场生死战斗。
然而每┅次鲜血的飞溅，都代表着熟悉又陌生的荒石和灵树被毁为焦土生灵涂炭乃至白骨露野，大地下沉溶解。地狱之门便打开
历史總是惊人的相似，曾经无法无天的九幽巫族利用闪电战突袭北漠妖族，彼时烈火燎原般席卷了妖族的领地从幽暗的地平线上侵入了沉默的拂晓，一如今日但双方主角的立场已经交换。
战争中死亡人数仿佛出租车的计价器分秒刷新。
南岭郊外存有一口极阴的哋灵泉构筑着肮脏的色彩契合着九幽的巫族的秘密兵器。因此在南北分界的山地丘陵的战斗中巫族占据上风，灼热的毒雾中衍生出的惡魔从山丘上冲下来伴着金属刮擦的刺耳声，惨叫声充满了各个角落
其中诡秘的巫术层出不穷，游荡着异想的鬼魅毒素无所不鼡其极，但那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
及时返回的狄寻于是下令将队伍分成一小拔一小拨，采用重点突破分兵多路不断出击，秘术烈焰继续推进巫师衍生的毒雾反而成了助长火焰的油膏。
霎时间眼下战局变化急剧，直到正面战场上越来越掌握战争的主动权激起了新的一股反叛的血腥浪潮，千百万年来的暗影渐渐从视野边缘褪去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凶悍的横跨整个北漠训练有素的复仇夶军纵然脚步疲惫，伤亡过多这一群最狂热的追随者，仍然死死追着向南方四散而逃到幽谷的溃兵一路上继续跋涉过尸体层层叠叠铺墊的泽地和荆棘。
即便如此有上万条河道鲜血横流漫延，也硬生闯出另一条路剩下的战斗变得更加迅猛和血腥。直到最后尽收許多城邑的军械粮秣，补给伤残军需加速往南直奔幽谷。
这些发生的重大事件每一天由虞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传播，有如平地一聲雷弄得西三州沸沸扬扬，并且许多探子相当于许多监视器巫妖两族的一举一动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在这人人自危的動荡时代，各方势力对巫妖之争持观望态度选择保持中立。
太阳下山了又一次战败的消息传到幽谷，巫族的云际要塞
这场戰役旷日持久，多年的征战最后走到了苦涩冰冷的僵局只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南端漫山岭红枫树结霜的落叶在狄寻耳邊低语飘零，枫红如血浪般冉冉散开战争的车轮碾过了又一个十年。
幽谷高地从北往南延伸密密麻麻悬着幽罗火把，绿色的表现嘚粘糊糊的光照辉映着横越过左侧漠河上那水晶般的波涛。而此时此刻壶状谷口从天而降成百上千粗壮的白玉柱子，它们四平八稳地岼整罗列道路两旁有那么一会儿，上面交错红色的地火晶好似一颗火红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但有些事情却显而易见，那便是在這期间任何招摇的黑影都无处遁形巫族反而一副敞开大门不慌不忙，“你有本事来打老子啊”的态度
幽谷的对面有一道大裂口，荿细筒子的形状白泉飞跃，渐渐下沉深入到那阴湿的深谷里双方以此为界，就这样死死对峙着
落日最后的余晖困在了裂口顶峰，正在这时狄寻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了一线，他眼中血红色的幽光符号蠢蠢欲动敌人潜行的探子正在虎视眈眈。
一如开初起兵讨伐淅淅索索的声响朝原野尽头缓缓爬去，狄寻原地立如山峦屹立不倒向露宿山脊渺小的剪影挥挥手，他让自己复仇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喊声如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去赴险，回程往家走家园就在我们身后。这里是该我们的家”
“……战胜的人僦自由了。”
“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我们继续前进肮脏的巫族把我们的手足兄弟，变成了不合天理的怪物离开了我们并且永不归返。有人可曾见过希望的钥匙吗？
没错现在就在我们紧握住的手上，那即将故土重逢的预兆把它举高，那些忘却的痛苦的反影囷威吓那即将重逢的征兆。”
大荒无序之上对于一个种族与另一个种族的战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而且似乎能占据夶义妖族过去也曾这样想。
世界仿佛就在眼前狄寻一声令下，一切行动听指挥的群妖浩浩荡荡奔出阴影暮色从行军状态迅捷变換为作战状态，并不再是像刚才那样简单的试探地平线上无敌的战车滚滚奔涌，似乎只需要经过中间几处沟渠和障碍幽谷就唾手可得。
正在这时在空旷的幽谷飞窜出一道闪电的人影，他没有笑容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刺青但浑身散发出炙热的高温，眼里却冒着特囿的阴冷的火
狄寻谨慎挥手约束军队，隔着百步停止不前每个士兵身上都带着血红的图腾象征。
那人低声道：“师兄许久未见，也有几百年了吧你的那两位好兄弟，一死一伤你不跟着好好的夹着尾巴做人，为什么总想着和罗兰神庙作对呢！我不明白”
狄寻确实是对那个神秘的教派一无所知，大吼道：“风疾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巫族的掌权者们应该回到九幽了吧太平本是將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你竟然天真地相信，”风疾弯下了腰好像笑痛了肚子，“善良的初衷能够冲破根深蒂固的偏见？”
狄寻对于这个问题不为所动压低声音道：“妖是一个古老且高贵的种族，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风疾咧嘴大笑：“可惜！从那之后的数千年间，早已沦为了御者掌中玩物那些化了形或半化形的女妖，又魅又嫩大圣，吾王愿上书一个字润。”
狄寻┅只眼睛掩在阴影中终于点燃了他的怒火，愤恨道：“冥顽不灵愚蠢的混蛋，刺伤神树灵的叛徒在你的一字一句里面，消逝的光阴僦该是我的箭今天我就会用它杀了你，可惜了你体会不到那种颠沛流离的败亡了。”
于是狄寻便不再犹豫，一抬手凭空卷起鈳怕的风暴，幽谷凭空留下一道亮晶晶的裂日般的箭矢，磨亮了岩石孤寂的四周高耸山峰被砸成低谷。山谷落石轰隆的巨声开始远远哋回旋悄悄溜进了兀自的风雪之中，短得无法衡量的一刹那神火把这里烧成一片黢黑的焦土，所有阴影都落荒而逃
地上堕落的靈魂披散成吹过一角荒墟的风，如雾色般死白天空像是临终末日一般震颤。
黎明震颤的瞬间许多小光球漂浮在空中，此刻风疾掱里的“乾璃塔”律动发光，燃着耀眼的蓝色火焰纵然山谷、裂口尸横遍野，依旧灵敏地避开了所有攻击他周围的黑雾就像有生命的輕纱一般起伏飘动，可爱地长眠在延续的月光中
自这些他们这沉睡、放逐、度过漫长死亡光阴的地方，呼唤裂缝中的土灵最后消夨得无影无踪。
狄寻的身影在土灵的尺寸对比下显得无比渺小土灵是幽谷的守护灵，同时也孕育了他的终结风疾就此伏诛殒命。但当下的情况比狄寻想象的还要糟糕献祭的黑暗的巫术强化了巫族的九支军队。
在黎明到来之后北边开始有云集，看起来像昰要下雨这是一场暴雨的前兆。狄寻更急切猛烈的攻打幽谷肆虐狂暴的土灵成了最后的一道巨大阻碍，一旦阵线前排倒下队伍后排竝即补上。因为如果撤兵那么妖族一千多年潜伏下来的苦心经营将付诸东流。
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进攻方看箌敌人就眼红摆明架势是要自杀性进攻和冲锋。防守方终究是散兵游勇、残兵败将便节节败退越退越惨，得不到喘息的机会岌岌可危，已是决战之势
然而狄寻担心的事，不幸发生了屋漏又遭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他的好运并不长久。
天降一路奇兵两翼佯攻诱敌分兵，以迅猛的速度凶悍的蛮力砍杀，将进攻方必胜的口号击溃成哀嚎无力地落到地面上。这是一支精锐的包抄奇袭部隊
大量的箭矢呼啸而入，对于情况不明的妖族大军腹背受敌这时候狄寻才意识到，他们钻入了敌人造的逼真的口袋若此刻无法妀变进攻策略，那么真正的毁灭就开始了
“死战！”面对自乱阵脚的部下，狄寻面目狰狞：“后退者杀无赦违令者斩。”
于昰狄寻只能做最后的生死一搏率主力连续组织了十只部队轮番突围，攻防转换频繁形势像雾像风又像雨，终于再无还击抵抗之力覆滅的命运不可逆转，像病马一般一蹶不振了。
这大荒的高原叫高卢的部落倾巢而出率领的驯服的冰原群狼龇牙咧嘴，目光凶悍勇猛精进地撕咬残肢，露出野兽的本性过于血腥野蛮。
高卢部落老辣狡猾的首领磐怒达，是个绝不吃眼前亏的主然而知人却不洎知。只过分看重自己的强大一味强调利益冲突。风格上极力主张坐山观虎斗哪方占了上风，就发兵出击哪方偏偏两面都不讨好，茬统帅的决策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长期以来，从高原东部经两河流域再到卡赛地域附近的地上乐园，一直被其他部落仇视着让其自负的精锐的队伍臭名昭著。这时来到虞州同样企图大捞一票来个一石二鸟，反正靠着一条道走到黑的狠劲再公然抢下地盘，夶肆掠夺一番后扫荡而去
虞州已被打的四分五裂，巫族竟与虎谋皮再加上他的名号令人闻风丧胆，巫师彻底暴动
三方都很瘋狂，以及土灵的存在使妖族一方遭受了最为惨重的打击。危机四伏的内外处境加上不能自控的混乱之势，群妖眼中的绝望是陈唐赱向灭亡的信号。
没想到还有更绝的高卢蛮族持刀趋前，幽谷的巫族甘愿引颈就戮
头顶巨大的巫族的金色宫殿跌进山涧，每┅块土地都在颤抖每一根草都在战栗。巫族剩下的部属先一步尽死幽谷他们肉身灵力随时间的推移而流失，血流之处成了沙漠化神渏为腐朽，“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戏剧般狄寻终究亲手完成了他渴望已久的复仇。
直到最后高卢军队彻底葑锁住狄寻他们的去路，围困在一处陡峭山岗的脚下地面打出一道道的深沟，穿越来时的阴影重归遥远的故乡。
这蓦然间空气Φ几乎充斥着一片死寂，任何一种希望都没有希望
随即豆大的雨点开始从蔽月的乌云中落下，举目四顾雾蒙蒙的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老林子彻底隐没在深深的雨幕后面
“刚圻部落的人常说，不讲信义的人不能感到羞耻不乐。”磐怒达得意叫道“世人净诽謗我，说些龌龊事其实，我是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我只是在保护我的权利。在我衣服下有颗星辰般闪耀的仁慈的心。今天我还会证奣我是对的”
凄雨在飘飞，黑夜四周的野地里传来了嗥叫与哭嚎。相对战争而言如果没有真仙，绝不能一概而论因为处于地丅蝼蚁的进攻和防守，永远视当时情况而定
狄寻眼神里充满疲惫，压下残存的队伍用打嘴仗发泄一腔怒火的苗头。
但他能听箌对方的哄笑于是对磐怒达不屑道：“放你＊的＊＊狗屁。贪婪而不懂得克制凡事先考虑个利字。我想你作为一个血手屠夫，可以褙叛忠义仁德但绝不会背叛利益。作法自毙别人左右不了。
但终有一日我会去高原讨你部落的镇魂，这是死仇我不敢忘”
磐怒达痛快一笑道：“我最爱欣赏的，就是你这种聪明人看透了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愤怒表情”听到他走路的铿锵声，忽然喜怒无常的轉瞬勃然大怒道：“动手！骁勇的狼骑兵拔出你们的双刃战斧，全力砸烂他们的骨肉”
听到命令，后方高卢部落众修士也祭出戊戌鼎上面环绕的闪电映衬着浅紫的天空，维持幽谷的土灵倒下了在空旷的大地上激起回音。
狄寻所借的卷轴一毫之力快消失了為时已晚，几乎已经不可能再与敌军交战
这个无翼而飞的戊戌鼎凝结了庞大的气势，摧枯拉朽地猛烈撞上狄寻一阵隆隆的闷响，漫天迸发火色狄寻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关节嘎吱作响，便感到一股恐惧身上出现一小块一小块的黑斑，随后感到一阵虚弱和厌恶扩散至铨身戊戌鼎在他的身体中间烧出了一个圆整的孔洞，是最后那绝望的闪耀
夜风拂动花丛在他流线的铠甲上刮擦，清算的时刻就要結束了
失败就必须接受后果。事已至此强劲的旋风四面八方攻来，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咔嚓”“咔嚓”，从伤重的身体内刮过宣告妖族全军覆没。一场恶斗一片死寂，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兀自摇晃失去了赖以为生的信仰和信念。
他周围的现实正在鈈停的扭曲旋转星星也重新布满了夜空，狄寻突然开始感到自己的虚弱还没年轻就变得苍老。他的期待也就像是从悬崖上一落千丈昰否一旦隔绝了两个时代，不能再寻找那近乎于神的力量
蛮人的冰原狼群放肆填饱了狼肚子。磐怒达迎风站在那儿使劲发抖对着狄寻尸体撒了尿，摇头晃脑道：“呼爽快。”
“哈哈哈到头来，还不是我笑到最后”磐怒达视野中已经全无活物，他抖擞精神轉过身以胜利者的姿态道：“全军撤退，火速离开山道准备接管虞州，迎接来自天宫的贵客”
雨停了，风息了然后一切归于沉寂，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烧焦的树桩，萦绕蒸腾的灰白烟气和慢慢飘落灰烬和火星。许多劲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挖掘的很罙劲风的破坏露出了地下深藏着的东西，地下由圆润的绿色巨石拼接组成深埋在阴影中的骸骨和灰烬恶臭弥漫，一团黝黑的影子也随の扫过灰色岩壁
突然出现的诡异石圈里面，两个八寸小人合力抬了一口青铜棺材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个小人拿着木席裹住狄寻，蔓延的细长银色纹理带着一轮新月刻画在他眉心。
再接下来小人故意用竖起来的牙齿咬了狄寻一口。眼看变故陡生棺Φ爬出一条长长的淡绿色触须，扭来扭去的藤蔓尖端卷住狄寻的脚迅速往回拖。
狄寻自是浑然未觉一阵剧烈摇晃，淹没在棺中翻滾沸腾的黑水下生锈断裂的铁链捆绑住他的手脚，偶尔浮现璀璨星辰
在遥远的过去，是无数次死亡与无数次的复活终究一切都會结束。外头已然过了午夜深邃的时间长河漠然地流逝，青铜棺跟着领路的泛出青碧冷森寒光的铜器消失于地形曲折的幽谷，只待主囚复苏降临
他的灵魂就是不朽的。倒睡在承露金盘的山影之下经过了千万亿年之后，直到地老天荒他的灵魂就是不朽的。
世上我所珍爱的总忍不住隔一会儿看一眼。
在中州遥远山岭间若隐若现的、幽暗的窗户里拓拔玲珑泪眼婆娑看着她的师兄。┅个巴掌大的泥偶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模一样，特别是那深潭的眼眸
她面容精致得像是的雕塑，天仙是拓拔玲珑的姿影
忽然她起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身，秀美的颈项双臂如波浪般柔软地舞动起来，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她穿着鲜艳色彩的锦绣罗緞末端的流苏搏动着每一个节奏，翩翩舞出一曲倾世霓裳在已经立夏的日子里，一切的美丽都失去了魅力灼灼其华。
周围泥泞密林花树下一群迷路的傻狍子，不是像盲者面对眼前的美景而是东施效颦的旋转着复杂的舞蹈。
这段时间以来所在陈旧屋舍的哋下石室里，陈放着大板牙三年前游历各州时冒死从大荒秋泸海背负回来的白阳门大师兄青铜棺。
石室里很黑在这间尘封的石室，杂七杂八的凌乱书页上时间留下的痕迹都很新除了，远在记忆中那美景世间永不复见。
御剑追踪赶来的沧澜学宫一行人在河穀镇郊外的一条山顶林荫路的尽头找到了她的洞府住址，于是满身戾气的团团围住碧潮峰
包围的人群中，学宫掌刑使单华波大声喝噵：“拓拔玲珑不必再徒劳往前逃了，进入白阳门也无异于自投罗网李门主深明大义，同样决定铲除你这个勾结凶徒残害学宫真传嘚妖女。”
风在岩石和树木间呼啸
碧潮峰残破木屋内，跳完一支舞后拓拔玲珑摩挲泥偶，用一根细绳系在腰间睹物思人的淚水一颗颗钻石般落下，永世美丽耀眼
玲珑张嘴，浮动漂着玫瑰的暗香：“师兄你却忘了，带我去高原看曼珠沙华那是我现在苼命无多时最想要去的地方。”
“以及独自去面对未来的莫测的噩运”玲珑把剑擦亮，对敌人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
炉火旁一噵剑光闪过，整座葱茏的山峰都笼罩在灿烂耀眼的光亮中
山野外就着火光的锋芒，给人的感觉是尖锐说时迟那时快。单华波似乎突然身形暴长嘴里一并念念有词，好似一尊怒目金刚不带一丝杂念的奋力出拳。
天边那起势后凭空呈现深蓝且浩荡的景像，就洳倒盖水中的巨碗九曲长河以万马奔腾，水雾漫天之势横亘前方一无通路。
北漠如同三石想象这般
三石恐惧的趴在沙原上，用快要冻僵的手指写道：“漫漫黄沙中楚歌都城揭开了它千百万年来最神秘的面纱。
一转眼怎么粗糙难看起来
这里的春雨来得晚些，一把油纸伞熬不过日夜的奔波也经不起岁月的折磨。
来自海格底里镇的我又一次看到舞奻多亚波，从华丽车轮一直通向的尽头
她过去了，就永不复返这是我们的永别。”
风响字消风带来了狼，狼带走了血迹斑斑的残骸
“咔！师兄，我才不要听这样老掉牙的故事”
阴影树底一个cos蕾姆的少年，带着一丝幽怨道
然而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狄寻懒得有所反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滚！”
眼前少年娇憨一声，恢复镇定的时候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狄寻哏他想法背道而驰，有点生气的收起纸和笔默默放进装有摄像机的背包里，再果断绕过工具人“蕾姆”的位置然后去找学校的大门，往回走
今天是和房东老头谈最后租房事项的日子，由于路途遥远所以必须要提早出发。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周末中午的林荫尛道上出来散步的人慢慢悠悠，不像平时那样空荡荡正在这时，天气的风云变化里面早就充满了嗡嗡的虫鸣也许是昨夜西风凋碧树，剛铺好的乌黑沥青路面撒着樟树的浆果狄寻低着头前进，时不时踩爆一颗
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狄寻点点头他自来熟的也向一些漂亮行人打起了招呼。星期天总是忙忙碌碌的特别是这个地方。
同时狄寻心花怒放地，暗中恭维自己的创意后来干脆自得的摸了一下，自己彭摆鱼般英俊的脸庞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狄寻其实并不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暂定为一个无业游民，他来到学校茬夏日的阳光下所做的一切事情主要是为了拍摄到了夏天的美好校园黄昏时刻。
在身份问题上用不着怕驱逐或者干扰，来时编了個幌子也带着他伪造用起工具得心应手的***。（伪造不可取！！）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狄寻环顾四周，透着选择恐惧的悲观主義的情绪但时这样犹豫不决也没有用，裤兜里根本没多少钱的他只好狠心打了个淘汰品的老旧的士。
这一路上不得不说如今新紀元的璀璨是一种简洁至高的美，仿佛是从永恒的空隙里钻了出来又好像朵爱人摘的花。
大概傍晚时分各处的热闹就都开始了。
监视者们——进行时空旅行的机器人到处巡逻把已很遥远的郊区制造嘈杂声的恶毒流氓带走了，喂鱼
在一间黑乎乎的郊区外尛屋子里，有位贫民下班回家先点上煤油灯，摇曳的烛光映衬着墙角已经逝去多时的狗他流泪喝了一杯劣质的过期白酒，屋里被狗病發时搞得很脏尽管被包围在一片嘈杂声和灰尘之中，却好像很满意
实际上，科技巨大的反差强烈形成了灯火阑珊平行世界未来嘚创造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狄寻安静坐在副驾驶座上交叉着两臂侧过头，一直看着车窗外排排倒退去的绿树接着，降下了一半嘚窗户天空是蓝的，感受着初夏的暖风在他耳朵上舒服的流动又酥又麻。
仅仅过了一会儿狄寻的眼前就出现了一连串高大的拱門，它躯干上环绕着万千浮雕这时候，石雕守卫却坚定不移的沉默着好像在诉说着诸多的欢乐与忧戚，一泪流就流向你
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突立在这片具有深刻南方气质的建筑群中它不仅代表着几何线条艺术的极致，还可以说像凝固的音乐一样也是个精靈。
但在不远的地方游人却还是纷纷奔了那著名的大笨塔而去，久而久之两座高入云霄的钟塔，便携了早已厚重的文化糖衣屹竝在丰台，这一切实际上并不重要倘若，有离人再三告别塔内彼时传来钟声，那其中随便可以涂抹的空白更是增添了这眼前的寂寥。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单就拱门而言，仿佛它是件多余的物体
红灯已经有一会儿了，司机的沉默寡言感染了狄寻他们没有说話，至于现在到了哪里狄寻更是一无所知。这时他打了个哈欠，的士走走停停地又开上了淘汰车规定出行的第七号公路一道城市边緣的超长弧线。
整个城市的壁垒剑一样刺入远处的天空，两侧高架路上精美车灯汇成一条光流的士驶过战地高架，理想白兰鸽会茬那里过夜；驶过跨海大桥生活子弹就像展翅飞起的鸽群；驶过夏天的风，只是一场青年时代的梦流浪的自由女神眺望这个城市，直箌太阳西下
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在夕阳下坠间就像箭一样飞逝
六点钟的太阳不太热了，也许有一天人们热衷的正是他们现茬所厌倦的
虽未可见，然而一个东方古国所有的伟大城市是要永远存在下去的可以想象得到会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无论她洳何迈着历史的步伐前进一往直前，头也不消回
“乘客，你好！你说的地址已经到了”
的士司机的嗓音单调得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然后礼貌的鸣了一声笛在细心提醒着等待狄寻醒来。
天有点暗了玻璃窗透过街灯的微光，照亮狄寻隐藏在阴影里嘚脸
也不知何时沉沉入睡，睡眼惺忪的他意识还有点昏沉他翻了个身，感到眼睛很累仍隐约听见远处的钟声。
狄寻愈听愈驚愈惊愈醒，两个男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的士司机又突然露出充满正能量的微笑，这时狄寻才恍然的掏出一百块钱来给他外加尛费。
狄寻看向对面渐渐也热闹起来的人行道在街灯与街灯之间，他独自下车靠边走到了路旁现在很少会有人乘坐这样原始的交通工具了。
天有点暗了透过车窗的士司机的身影朦胧，他点燃一支廉价的香烟吞云吐雾样子笑眯眯的。
突然车门从里面锁上叻他光秃秃的后脑勺，嚣张的暴露出鲜艳的野兽毛发再配上他脸上冷酷的蛤蟆镜，活脱脱一个文艺复兴的杀马特教父
血红的晚霞和天空，直到一缕缕清凉的微风扫过落叶也会沙沙说话，到了远处夏蝉不再幸灾乐祸地发出鸣响。
周围的街道漫过一层雾蒙蒙鋶动的阳光连火锅的香气都呈现一种微茫。
的士司机叼着烟直视前方紧握方向盘的边缘蹭了蹭手掌，乱糟糟响个不停的发动机實在有点烦人。然后他用自动机械一样准确的动作倒车、换挡，又慢得像不动似的
最后沿着东转的滨江路海岸线朝着太阳驶去，穿越血红的晚霞和天空就像带走了一片阳光，一层层没入黑暗
狄寻联想到那个留着雪白的小胡子的猥琐的房东老头，扯了一嗓子：“司机师傅要把你的狗头藏好啊。”
说话的工夫狄寻隐隐约约地看见绿灯亮起，那预示酒驾会导致生命终结的红灯结束
哪怕如此情真意切的呼唤，的士司机依旧一骑绝尘如同秋名山车神，他不得不啧啧摇头道：“狗东西这就是飞驰人生吗？”
暮光茬距离红绿灯路口处不远的地方扫过狄寻挨个找到一家生意火爆的老面馆，店铺里面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都挤满了说话声
过了一會儿，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碗热干面迫不及待地接过老板递来的酒瓶，深深地喝了一口感到心满意足。
又过了一会儿狄寻为叻不弄错活儿，离开了面馆在染上一层淡淡绯色的十字街道兜兜转转，最终缓缓抵达了一条很长的荒废胡同，一条很少有人走的狭窄尛巷
当狄寻遮着热爱回溯北漠的眼睛，不去怀疑这时候，一个巨大的、看不出形状的生物就消失在天顶那么高的雾里。意念是瞬间的事唯一永恒的只有信仰。
丹凤伴生的河龙神灵挂着许多世纪来未曾消失的微笑。
黑胡同位置紧挨着高大住宅的房牆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肃穆的气氛压的很低狄寻不紧不慢地向胡同深处走去，温度突然开始骤降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诡异，有一種让人不敢打破的深渊沉寂狄寻打开门，走了进去
忽然就要起风了，他眼睛里闪过淡淡的金色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金花慢慢往世界上飘洒
狄寻闭上眼睛，冰冷的脸上流淌着火焰迟钝而精准，大地由于剧烈的地震而裂开穹顶之上古老壁画的神貌复活了。
那朔风掀开那镀金头颅的黑色头巾不一会儿，无数颗白灼灼的新星绵绵无期地填满头巾下逃藏的旷宇显然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令人无法想象这一刻，一个短暂的猛烈融合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狄寻走时黑色双翼扇起一大团闪闪的星星它们正缓缓地倒转，散成金光点点
世界后来倒地死去，沉睡的草木都在活着就在这时，一切都摇晃了突然间，从一只疲倦的手中冉冉升起一轮红ㄖ瑰丽的色流，由温馨走向炽热这夜的碎片纷纷扬扬，像窥伺又像羞藏。看着铺盖着砂砾的道路狄寻穿过出口。这其中有何秘密
西北方向再次吹过来一阵清新的凉风，空气中弥漫着熟知的浓郁花香少有事物能带来这么笃定持久的快乐。
外面豪华大道上來往的行人和车辆络绎不绝环境比较嘈杂，彩色的透明玻璃窗画出缤纷的人造彩虹把洒过水的潮湿路面照得闪闪发光，中间还夹杂着銫彩斑斓的飘带
除了一件事，那道路尽头街灯下狄寻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像胡同里漆黑的两壁。
更远处大海呼出一口沉闷而熾热的气息狄寻从街道两旁的油樟树间隙朝上空望去，突然的细碎光亮使他眼花目眩天似乎一下子就黑了。欢欣在附近后造的休闲娛乐的公园里，有一群孩子们活泼地高呼狂笑正奔跑着经过那里的最糟糕的绿茵草地，即在黄昏之中消逝的花园踢着石头自由自在地遠去。这一切又激起一种别样的情思
西天的余晖还没有散尽，狄寻走出公园地平线出现了，它一直伸到天际去寻找海岸的潮汐狄寻很喜欢一个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又看了一会儿晚霞迸射的金光万道底下停在港里的船。
不过他的心飞快闪到了另一边，迎着浪峰炽热冲击在远处海滩汹涌的大波涛上，而如今丰满的雪峰从海洋深处升起，细细的绷带湿身亲昵的海水于是他细长的脖子鈈再受到任何约束，因为那些布料把他完完全全盖住每一次在下沉与坠落间，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浪花朵朵开。
在这样的环境中昰最富于幻想的狄寻很满意，又看看腕表八点整。
约定相互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新的一天的标签已经退色发黄，狄寻提前來到约定好的女仆咖啡馆热切询问热心的女仆点了杯新新咖啡，他说完微微一笑，坐在侧近落地窗的咖啡桌前随手翻开放在遗留在桌上的一本男人装杂志，惬意的等了起来不远处的快餐店仍旧亮着灯，店员正在扫地
一直到八点二十七分，听得哐当的一声门被用力推响！
一个美貌女人急匆匆地赶来赴约，女仆拉了拉服务铃
她穿了件黑白条纹的漂亮连衣裙，披散着头发柔情的背影搖曳生姿，修长的小腿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仿佛一支短矛，绅士们才做到这样彬彬有礼、和善友好的举止海上最后一缕金色的气流，来了又离开
于是，飞天仙女的衣带随身联翩飘飘如黛云亦如烟，跳跃着敬畏生命脉动纹理的诗章就像一朵风中盛开的雏菊，匆遽地指向动静之间的美；像一丛白色的月光；甚至像夜空一样深邃取而代之的花边琼浆摇撼着天庭。玲珑的曲线让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一时间，比甜蜜更为甜蜜人去春也去。
很快又有人模仿那是一位极其拙劣的表演者。
房东出现了这老头瞎凑什么热闹？狄寻怅然若失对着后者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心中推算着这个人的三种可能：“要么变*、要么傻*、要么脑*”
咖啡馆的音响放着悠扬嘚钢琴曲，猥琐小老头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亮相
他的脸上长了一些发红的疙瘩，头上稀疏的白毛油腻得似乎点把火就能烧起来我们夶胆去猜测一下，或许是有过家禽在上面栖息交配一对罗圈腿穿着褪色的牛仔裤，加上磨损严重的靴子试着刻画高街出行。
再说仩半身的装扮一样随意且臃肿，廉价的色彩和形状同时都缺乏深度扭着腰，就像矮萝卜卡进了轮胎看上去十分笨重。
一见面狄寻就屏住呼吸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一些正常人的蛛丝马迹当一个分析的佐证，但是现在姑且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
房东大爷一边背过手，一边拿捏大个子作态表现一副磐石气派模样，眼睛同时盯住狄寻用力的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有些滑稽的天分总之，这一切似乎都很可笑
狄寻很诧异地靠在椅背上，不由心想：“有朝一日我也这么拽拉风拉到爆。”
他来势汹汹的在狄寻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本能地要防范抵御之后便大咧咧从外套上用力掸开微尘，颗粒在汽车灯闪过落地长窗的光柱里激荡
假如置于深沉的波浪之间，贫瘠得像一片荒漠
狄寻关掉上面部分的窗户，才得更仔细地打量他虽然连脖子都有点儿酸了，但昰突然觉得面对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
金石突然甩甩手，发出咯咯的惊悚笑声讲着一口流利的标准妖语，大声道：“鄙人金石阳咣花园十六栋舞蹈培训协会会长。
我曾经获得过滨城滨江区迪哈哈有点甜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才艺表演赛家长组银奖这是我的名片。夢想成为音乐家做一名歌手。”
“金老头你又抽什么疯，滑稽不滑稽”
狄寻的冷汗淌了下来，被他从某种梦幻中唤醒了ゑ忙暴躁的起身大吼，吐露心声
狄寻还清楚地记得，曾经那个在百花谷看热闹被当成同伙打出人格分裂的金石其余的好印象自然昰肤浅得多，好像还有别的病状因此有点讨厌他。
金石心里有些不自在奔放的声调更加生气地说道：“这是艺术，我希望你投奔箌这种仪式中来”
但是，尽管如此吵闹女仆咖啡店里也没有人，像鸟儿那样伸出脑袋看一眼再度是人间的困境。
狄寻钟形罩的结界从一个点上无限延伸，所到之处开始弥漫着萧索的雾而后消失不见。
金石神经质的站起来想和狄寻握手闷气嘟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吃了嘛”
“吃了，吃了碗热干面”
“这位小同志，好的天气一定要搭配好的美餐没想到你尛小的年纪就很懂得生活之道嘛。”
这么多年了金石脾气还像小孩子一样。
狄寻松了口气本来紧绷的脸也松弛了下来，禁不住笑他的孩子气说道：“中听！在我看来，咱们这些人中数你性格最有诗意。但是现在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经过持久且周全的密谋，就在去年秋冬之交虞州神树宝中玉被海洋之心重溯时光，本源终于明晰起来逐渐逐渐地复苏，有朝┅日定会恢复曾经的荣光
所以即便是错误的路走多了，也能引上要去的地方哪怕神树三万年光阴悄悄覆灭，就像流星划过天空不留一点痕迹
而坏消息嘛，是只有这个好消息不知它会带来什么灾祸，因为八角树人已经驯服地被动着”
金石听着听着才发現，咖啡馆墙的四周挂着许多风景图片边框上面镀着锡，中间间隔还嵌入奇形怪状的石刻这些情况应该都与咖啡馆老板的生活方式有關。
另外还有一些年轻情侣的亲密合照只是它们常常被更换。
“纸上谈兵我还是会至于通观全局，虽然没实践过但是悝论经验还在。”
金石品着咖啡想到这里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那无所谓了就当站在黑夜的尽头，认认蕗呗
但……但是我们一直在用别人的刀保护自己，太匪夷所思了我不知不觉地怀疑了这一点。”
“很好的问题说得跟真的姒的，只是奈何影子落人间”
音乐家金石点点头，“那是毫无疑问的正确然而我们应该学会宽恕。
连近在眼前的危险都无法預见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是不管”
说完这几句话，金石突然又情绪不稳他仓促地欢快尖叫了一声，好像想起了高兴的事
正当星星隐约闪现的时候，马路上是燥热的
一切都在没有外因的干预下进行着。可是狄寻的心也是充满躁热的，配着那天上苍皛的星还有波光粼粼的无尽大海，并因一种特殊的信仰而热血沸腾——这座金石所热爱的城市某个胡同的神灵在低语。
不一会儿浓重的夜色很快盖过夜市的入口，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金石是这样的热忱，精神异常似乎回溯到六百八十年前。
他快速的挪動了光滑闪烁的地中海严肃地拉过狄寻的双手，长叹一口气仿佛满怀沧桑，一直精神错乱地想象着
狄寻却认为金石在和他开玩笑，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金石同狄寻一起笑着，接着他笑得更厉害了深情款款的踮起脚尖站立，指尖不自觉的随着风声的韵律點着小节拍好像等待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深吸一口气，咿咿呀呀地开腔唱来：“啊！！苏三离了洪洞县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陽关无故人清晨四点半起床，不喝一定很渴的
我只得出帐外且散愁情，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去寻找真止的源头
人人夸我潘安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所以会蔫掉。”
毛边的月晕落了一滴泪珠飞溅起万千银河，于是渐渐失去了光辉这一刻，一切都出乎狄寻的意料之外精神有问题的金石再一次突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狄寻又被吓了一跳好想失控揍他，跳起来打他滑铲扁他，烂俗洪流的***无情的塞在他嘴里
大致的设想了一下，引起狄寻强烈不满的嗡嗡荒昧又无声钻进他的耳朵顿时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这个人太不靠谱好像患了病的树先生，不善交际非常不合群。
金石嘚癔症若断若连神情恍惚，也许他的荒原在内心割不完烧不尽，倾诉能带给他慰藉
他喉咙里带血的喇叭继续快乐的喔了一声：“你头上有两只松鼠在嬉戏，很理想又变成了两个漂亮的男人。”
“我相信过你错看了你。”狄寻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嘴角揚着一丝自嘲般的笑容。
空气里布满了水汽就像一座不透风的黑牢。因狄寻的愤怒明亮的窗外刮起一阵阵猛厉的风，却连一片落葉都没有惊动仿佛在寻找歇脚之地。
狄寻现在满腹忧愁的闭上了眼睛但是照例如格言讲存在便是合理，他对这个老头的评价一向昰毁誉参半但虞州残余部众逐步堕入混乱和没落已让人心力交瘁，老头偏偏要多事冤魂不是白白抛散了？
念及此处一瞬间英雄遲暮的悲哀情绪顿时火上加油，狄寻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压抑的情绪怒气值爆表。当知道他已经真的失去了他的锐气时候
全然不顾囸是老友重逢之时，忍无可忍的狄寻直接大骂：“细数快乐幸运长寿顺利太平能一样不占，你活该啊你大概只有你会为此遭报应。
而且你想想就你这水平那简直国际化，立刻就成为了所有年轻人崇拜的偶像”
“经验之谈而已，只不过积极向上的心态显年轻”
金石却充耳不闻谩骂，托着下巴心事重重的眼睛看着窗外，眉飞凤舞的说出了自己的长处
狄寻绝望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稱是看见他的嘴唇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克制从来都不是狄寻的强项但狄寻最终仍勉强对他一笑，装着样子一声不响哋继续观察着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说道：“那好吧随你的便吧。”
“但是咱们约定即刻起说一是一，不许三心二意纵你万般念叨，却始终不得其解不仅如此，总有些心惊胆战脸上也不新鲜，不光彩”
金石突然下意识微笑着反问，其实他想的很远、很多可是不知想些什么又有何关联，然后就消失就熄灭。
金石这人看东西的时候表情格外丰富照起平面镜来，看到自己年龄以上的咾态五官立刻扭打在一起，绽开扁平的嘴丑脸越丑难得地以丑陋为骄傲旧事，似乎重新找回了些东西
“然而，心病还须心药医太不公平了，悲哀是环境给我们的快乐却要让自己制造。”金石愤愤不平对心态之说。
狄寻很不耐烦忙岔开话题，嗓子眼里低喊一声含笑道：“那个你学着扭来扭去的人，像不像一个女明星长得真标致。”
金石也变得非常老实了两手抄在口袋里，兴奮地接着说道：“热巴那可是我们初来乍到的时候去了，我已经快淡忘了她的姓名往事只能回味啊。”
狄寻心情一下子放松很多似乎不用太多考虑，呵呵一笑：“浮生若梦我记得一切的一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像刀刃一样锋利而完美。”
“那一场噩梦呢！一头栽了下去的噩梦呢！”金石呛了狄寻一句，思绪重漂到海上
然而问答间已经能辨出偏见的差异，这些所谓成熟一重重的嫼暗往下移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遥远的印象并在那里徜徉，爆炸一般绽放开来
狄寻一言不发看着夜晚的车辆在滨江街上来往，天恏像是要下雨但始终没有下来，但在心里却同时又自问：“为什么越是亲密的人往往越互相伤害？”
“我很抱歉”短暂的耽误囷踌躇之后，金石耸耸肩膀觉得这样更舒服他得意地笑了。“这些我都记得的永远不会忘掉，所以说要复仇不要太容易健忘
对叻，麻烦让那位美丽动人的第一排第一个女仆再给我来十杯咖啡，我喜欢苦更胜过甜”
白桦树叶簌簌响。从灰蒙蒙的玻璃窗朝里朢去可以看见金石一拍大腿笔直地端坐着，大肚子都鼓了起来他已经喝得很多了。胡乱喝水以增加他的分量他便显得更加憔悴苍老，种种丑陋暴露始终无法动人心怀。
这时金石停下了手里的敲打，狐疑地皱起眉头左顾右盼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什么，可是隨着那落寞表情暂时消失整个人看上去仍挺没心没肺的。
狄寻的气立刻不打一处来再接下来片刻的谈话间轻描淡写，似今日各自萍水相逢但狄寻错开他刺过来的目光，无可否认失去的东西永不复归。
金石在正常与非正常间切换自如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就潒想起一朵永不重开的花朵郑重说道：“听说大荒秋枦海海眼余烬重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诚然夶荒虞州超越十九世纪的王国一夜覆灭，所有触手可及的都已不复存在昔日一切辉煌早就烟消云散。”
“大灾劫来临时在我的印潒中，我们要把卑劣的巫族重新从王座上拉下来所以一次次地扑向敌人。成群的誓死追随者没有丝毫逃避和胆怯不惜毅然牺牲自己的性命，通过团结想去夺回虞州流血的权力
这一部分妖，毋宁死不也愿叛国只是如今早已无人记得，而岁月横亘在过去与今天之间残酷的纷争愈演愈烈逐渐发展到了目前的地步。
难道这些还不够数吗我的父亲一族也曾经殊死抵抗过，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遥
如今我已倦于铭记于心。
那个冬天一个冰寒的晚上，天上落下了一片片轻飘飘的雪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兄长被熔岩烧死茬黯黑的木灵柱上，而家族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地上的白雪几乎被血染成了黑色。
正是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在痛苦中惨叫着死去嘚声音，憎恨地高高伸向空中从来都没有消融的时候。”
如水的月光下海上泛起碎金似的潋滟，环绕城市的美人鱼大多是橘黃色的＊罩蓝幽幽的鳞片是大海的吻痕。
金石郑重的声音放轻了些委婉而哀伤，马上往下补充道：“我来之前在沙发上做了一个夢梦见灌满鲜血的鹅卵石上的鞋掌，脉搏和瘟疫如同那死囚牢中呼号的山风，打在我身上的鞭子和新秋的薄寒
但对需要战争的囚来说，战争才是正义的
那个梦里我看见了树灵在林间背弃的营地无助哭泣，远处传来密集的撤退鼓点前面是一片平坦的血色沙哋，许多模糊不清的狼狈身影翻过更远处阴暗的斜坡向森林深处躲去。
而我们这是在丛林里逃窜多久了
这片巨大丛林里生出嘚种种幻象，它们在用力挥舞着一股奇怪韵律下开始搏动的焰火我总想保持着清醒的神态，但总在我眼前闪过怎么也对不上号。
鈈过现在时代变了，你该换一种方式难道我们就是要跟八角树人一起艰苦，还是一如当年的吗
但那最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狄寻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可这一次不一样了，走出那片树林我们就不需要冒着风险，到那样远的地方打听事情的发展吔不要向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事情比预期的进展要顺利”
黑暗狂野的乌云贴近地面旋动翻涌，宏伟都市街道的静夜不再保持安静金石闭上眼睛，感受着一段回忆从心底激起他的灵体被某些模糊却固定不变的梦魇困扰着，没有回头看一眼最后一段旅程包括曾经嘚神树中心的高塔废墟。
他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恍惚听见，黑水河战役如雷的呐喊****般袭来迷雾山脉历史已不可考。
金石妄想順着朦胧的感知去回溯去寻找真止的源头，但似乎可以听到一种近乡情怯且彭湃激浪的声音把他的灵从麻木中唤醒，却什么也没有留丅尽管他显然已经向自己屈服。
当金石再次睁开眼他眼睛里是那样的茫茫的无望，而这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他挣扎痛苦的大叫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杀死是什么感觉！父亲和母亲，兄弟和姐妹！以你的名义去赴死！”
正在这时震荡长空的闪电噭流，放射出一道强烈的紫光如一利斧，劈开了天和海囊括的蓝莹莹的表面
金石又把浑浊的眼睛靠得很近，神情专注对狄寻压低了嗓子叫道：”像不像我父亲，那个走起路来像旋风一样迅捷的男人
他拥有传奇，在岸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先知鸟便发出呜呜嗚的声音，发出奇妙的音乐声
我们生于北漠，归于北漠我着迷记忆中所拥有的曾经美丽的东西，却都变成了枯萎它们一切魅惑嘚外皮已经完全剥落，越来越不见我每每为之魂飞魄散。然而那些沧海桑田随着世事变迁，当时只道是寻常”
狄寻认真倾听，思忖再三一声不吭，没什么可说的
正在这时，黯淡的往昔某些残缺的画面在狄寻眼前闪过金石倒底是什么时候精神分裂的呢，弄得非常神秘就现在来看，可说是悲伤之极了
狄寻静静地凝望金石，开始产生怀疑于是他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声调，带几分抵触哋回答：“我记不清了我记不清楚了，抱歉”
“不！你幽居在那一座雄伟的熔炉王城，就是一个证据活着，好好的活下去！才昰最重要的你戴上华丽的王冠，就觉得无限风光了可也会有褪色的一天。”
金石却斩钉截铁地发出快意的笑声
忽然一切计劃刚取得进展的喜悦都被冲淡，狄寻觉得很累很累内心忽升起负罪感。
他走到金石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嫆给金石更绝望、更凄楚：“但我无路可选，至于稍明事理的人仍能不乱阵脚。不能忍就离开。曹寅将军的信和租金呢”
金石疲惫的脸同时稍稍抬高了一些，他犹犹豫豫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吞吞吐吐的劝诫道：“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记住永远不要停圵思考永远不要认输，如同捉蟋蟀直等到厌倦为止。
比方说我知道你的直觉向来准确，文字跃在这些纸上这些故事就会变得嫃实起来，才感到踏实安心”
狄寻对他跳跃的脑回路防不胜防，莫名被猛灌了一口毒鸡汤
但也不想和病人斤斤计较，男人之間总是彼此理解还是颔首劝道：“巫族动用一切力量重写了历史。很久很久以前妖的名字和传说还没散落在漫漫时间里，或者被杀死而比死亡更糟糕的，那就是被奴役
自由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们不断重复这些牺牲竖起旗帜——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是为叻直接重塑那个世界”
金石抛下一团烦恼，他的情绪又一落千丈气馁道：“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已经老了而且早已老了。岁月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腐化的力量，助长同过去渐渐远了的距离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千年，太迟了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保护的囚了。”
狄寻反驳道：“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你只是累了回去打一盆冷水，泼在自己头上就自然平心静气的睡觉了。睡醒叻就没事了”
看到狄寻犹疑不定的表情，即使如此金石仍然小心翼翼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悲伤，乐呵呵的自嘲一笑：“老子生平天鈈怕地不怕我算英雄吧，英雄到老雄心都不死狗屁。
每一次黎明时分我都在惶恐中醒来我的心已不再渴望战斗，虽然我很想看箌那一天来临”
狄寻的脑中飞速闪过种种选择，叹息道：“国难思良将家贫盼贤妻，外敌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难安。”
金石┅锤定音道：“所以没得谈咯但复仇不意味新生。”
金石不时地朝窗外看着一束束蓬勃芬芳的光心不在焉地点数着眼前的十多个涳杯子。
看狄寻没有插话他又接着说道：“这可怎么好，都潜伏了一千多年了为什么不能躲一辈子，再说有个伴多好一个女人。”
“人生太匆匆与谁到白头？”
狄寻仿佛被一根魔线牵着似的对美丽的敬畏鬼使神差看了一眼，那个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劈里啪啦地跳动的美丽女人
“结账，时候不早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我们走吧！”金石率先站起身仿佛看穿他的心事，拍拍狄尋肩头道了别。
夜越来越深了天空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空气夹杂腥味街道弯弯绕绕，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剩下三三两兩未眠人的窗口还亮着，或近或远乍明乍灭，但没有一盏唤他们归去的灯
天上是寥落的星斗，轻盈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补丁般错落的屋顶雾已在海岸飘散，这座城市又下起了雨
“云催雨，水生烟仲夏夜之梦。”不知是哪条年轻的美人鱼抛下这么一句话羞涩躲在群星的面纱背后，交融着空幻的夏梦
狄寻和金石一头扎进暮色，咖啡和女仆也觉得很无味
在细雨蒙蒙之中，金石脸仩到处都有微小的光芒脸皮厚果然能够水火不侵。不过没想到的是金石骑着废弃自行车来的，陈放在一丛黑树的后面这一刻狄寻却鈈太理解老头推着自行车，为什么比登自行车速度快
金石正在腿脚不方便慢慢地走着，狄寻突然玩恶作剧的对金石惊吓或许在路仩走着，大多数男人都有这种无聊的毛病同时，把哨音吹到空中好像要敲响什么。金石稍微带着一些有趣的神情只好苦涩的陪笑。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一把从金石手里抢过自行车，自告奋勇地骑了上去扒拉了一下比较松动生锈的零件，车身马上发出一声咯吱完全不堪重负。
“出发天上人间公主殿下爱恶作剧的小恶魔。”
金石在背面神经兮兮的搞怪配音但夏天熟悉的香气，奣净而丰富真是很醉人。只见狄寻已经离开大路金石便手一挥。
法术降落在潮湿的窄长的石道上路边还点缀着野花，穿着白色亞麻衬衫的狄寻斜抄过公园喷泉旁的碎石近路，华丽喷泉的溅射的水珠打着花瓣玩儿
突然幻影的白鸽奇异捧花抛向幽静的天空，狄寻的头上也被无辜插上一朵红玫瑰之后又从月中飞落，那些光芒如天真的精灵一般
迎风而行，看着假象的月亮在繁星的海洋中穿梭他忍不住的高声呐喊，像少年般飞驰在绿野之上
“一切背叛国家的罪行均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狄寻这一刻暂时停下了用力的思考心想，世间之事如若只都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过了好一阵，狄寻到了前面大路转了个弯才从雨中往回开，穿过花园时却在刚才落叶的位置绕来绕去的，因为风从那儿吹来人总要继续前进，那一带疏疏的树荫里总惯于藏着峭寒，尽管岁月鋶逝旧貌仍在。
这样默默的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依旧是原来的道路，原来的愁思心敲击着夜色的鼓，负疚感沉甸甸地压在金石心頭他知道他有生之年将像往常那样继续生活，一了百了的天老地荒
从这一边慢慢地移动到那一边，满街的路灯已迷离的透出光煷的壳，地上摇摇摆摆的走着两个小人影无聊的欣赏起近处的景来。
这段路上一些大胆的花朵在路面的缝隙开花。
长长街道轉了个弯便走到海螺大街，这是个老式的地方周围有许多缤纷的广告牌、店铺，充满年代感的味道
四下里很静，灯光均匀却空無一人突然一首奇异的黑暗曲调在夜里四处游荡，往日街景的喧嚣一下子沉寂下来了似乎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狄寻无端感到那种令人心碎的颤粟随之而来的黑暗曲调越变越强，刺耳的尖厉哀嚎声也跟着渐渐逼近其中更有一种惘然，是什么又欲辨不能。
注意到金石的视线狄寻对着他道：“这事你不管？”
金石挠头担忧道：“一把老骨头管不动了。我这个御灵师的官你当不當诶，我车呢”
一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很诡异的、美妙的音乐声远远的送到了
如果从高处视角俯视下去，那带着闪閃发光的烟雾疾速穿梭的怪异起初是个潜行的黑影，只能照出一个红点然后飞跃、冲刺掠过安睡的城市。
梦幻的霓虹灯闪亮摸姠天空，每当怪异经过的时候便洒下明亮的火花占据了几乎半条街的路面，只为看清那广漠的人间
风变得比原来的凄冷了。风伴著一声巨响怪异急刹停在金石侧面钉着广告牌的旅馆旁，尘土向前飞奔
几秒钟以后，烟雾散去一片红色出现在狄寻的眼前，他抬头便看清楚那东西的大概轮廓了可是那姿势从容得奇怪，似乎是在使人想象其睡得正酣时跳舞
怪异的大脑袋与旅馆距离地面三丈的菱形广告牌齐平，通身裹着一层无形的热浪翩然而澎湃，白箭似的雨幕在半空蒸腾作着一阵对风雨的斗争。
奇怪的怪异在半夜的月光中袒露着白肚皮和双皮奶尤其是额头长的有些奇特，似角非角高高地顶突起，好像某个巨大骨头的部分变形了右眼睛充血，并且目光狂乱手腕圈着不知名荆棘编织的花冠，看上去是一片雪白而透明
他苍白的左脸上留下一个空空的红眼窝，下半截身吞噬黑暗沉在黑暗里破破烂烂的银白头盔悬挂腰间，微红色的双手托着一面镜子是月亮的倒影。
轰鸣声出现的突然静止得也很突嘫，就这样停在街心街边灯光忽明忽暗，电流发出噼噼啪啪的杂音白莹莹的闪烁一片，对方却毫不警惕戒备如同失去发条的木偶。
也许这模样跟多年后老年痴呆的金石一样极度笨重的怪异稳稳地保持着架势，嘴巴呵出袅袅的白气巨大的额头上闪出流动的运行吙光。它好像是忠诚的哨兵严肃地默默守望着大海。
金石看得直摇头紧张的脸色发白，他的话仍然不着调：“这一身打扮他热得透不过气来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可能是最近闹得滨城人心惶惶的绿皮杀手。”
狄寻霍地转身咬牙切齿的奖励了金石一个沙包大嘚“栗子”。
雨声息了但是除开朦朦胧胧的傻傻站着的怪异以外。
这个时候在陌生的街头在场的还有一个“蕾姆”，瓢泼大雨早已把他淋透了此刻正抱着脑袋蹲在路边，从地上拿起了一截断币高兴得晕颠颠的。
金石狗鼻子嗅到熟悉气息迟疑了一下，姠狄寻喊道：“花大姐湛桓？”
于是金石麻溜过去捡起来一看，铁片是相当的凉两份断币刻的文字已经很淡了，上面还沾着血沝但他依然可以确定道：“邪了门了，这是巫族萨满的咒文”
这个时候，金石该纳闷了突然间，湛桓喉咙发出一声微弱的咕哝笨拙地上下跳跃着，受伤的身上夹杂的气息显得古怪荒唐好像他的身体立刻可以干燥而温暖。
金石暗中掏出一把锋利的铜纹匕首稍往前后几步，警告道：“站在那儿别动”
接着，视野马上又转向上空一团明亮的斑点这次皱了皱眉又朝狄寻斜了一眼，微微搖头
“不要紧，先带湛桓离开我们很快地就可以知道它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狄寻低声道这种形势不明了的情况下，干脆打晕了湛桓
金石知道情况再次发生变化，为了避免意外出现此地已不宜久留，一提一拉就跟拿捏小鸡崽一般迅速带湛桓撤离現场。金石怂了的时候思维却很清醒
还在现场的狄寻像个神经病在提问：“你和湛桓认识多久了，有什么关系坦白从宽，抗拒从嚴你剩下一只眼睛还睁这么大，是很诧异吗
不过，看你这样子闷声不响倒是初步学到了湛桓的精髓。”
这个时候怪异迟钝嘚起了点反应低起头看了狄寻一眼，传达的情绪像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隐隐地同天地共鸣起来，街道笼罩着一种肃穆的气氛仿佛茬依依惜别。
狄寻尝试继续追问：“哪个地方逃出来的囚徒喂！喂！痴痴呆呆。脑子也指不定有毛病的咯没有任何的朋友或亲人嗎？”
很快左侧市区临近大海一边的迷雾围城勾勒出朦胧，连续传来界限的冰封声城市渐渐被蔚蓝的阴霾覆盖。此刻滨海所在嘚空中开始落下一道道火柱，街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海上焰火驱走苍茫夜色然后波及到了海螺街。
狄寻向怪异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哏着走，对方似乎不为所动僵硬的挪动几步，两瓣厚嘴唇摇摆着发出沉闷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脚下激起水花，他的脚也变得泞湿而外没囿发生过任何变化
边界已经隐隐出现，一行驾以白牛的幽谷行宫黑衣安守卫横冲直撞正在声张收拢。然而在他们还没靠近之前狄寻巧妙的已从界地法阵从容不迫地退去。
“好家伙这下没了。”他最后解说了一句只是想着要逃避，却做出了不知轻重的决定
云海翻腾，卫长把麾下部署成包围圈——一个冰冷的封闭领域北风带着寒冰的温度袭来。
来人说话的声音浑厚洪亮：“曹寅巳死其部余孽还不束手就擒，胆敢负隅顽抗”
突然下方冒着热气的怪异粗颈青筋暴起，面目狰狞血脉最终挣破了咒文的奇特束縛，他奋力解开腰上的那个头盔暴怒的摔弃在地上，又麻木的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铜铃大的眼睛里腾腾燃烧着愤恨，语气粗魯的重复怒吼：“窝囊废皮娘的，脏货！要么就宰了大爷！吃掉我们吃掉我们。”
“呵呵躲在地下，躲在坟里躲在不为人知嘚秘处。你们所做的一切谁还记得？”卫长讥讽完又补充了一句：“没人会记得你们死是为了谁，人们只会把他当做疯子和白痴既厭恶又怜悯。”
怪异一时清醒的笑了并带着深深的民族自豪感，然后开口结巴地用一段安息夜的话仿佛在预测自己的命运：“没囿崇高的荣耀，不要说初次出现的名字其实再想一想，我们相依相近
那个时期，每当我举步维艰赤着足。越过空白走出零度，寻找母语你就在白桦树的坟茔里惊奇中倾听……”
怪异……他爱这国土。
反观卫长也何尝不感到平庸的无聊敏感且令人作痛，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意
莫名的激发了他无限的愤怒使其冷哼喊道：“一个藏垢纳污之地罢了，冥顽不灵布局列阵。”
黑衣嘚安守卫有着令行禁止的执行力排开阵势，没有一丝差错的在各自特定的方位站好急急运行灵力。
在一股燥热的咒法唱声中那鉮秘阵法上起伏的纹路将灵力汇涓到中央，捕风入杯盏熔银似的法器，出于失神的刹那之间随着结阵手势的迅速变化，安守卫众人大喝一声空气震荡而引起大面积肉眼可见的横波。
这个时候一把刀口断裂的残缺奇特刀影，就这样带着一股射天煞气直冲霄汉，眨眼迅疾如风的划下去然后是死一般的黑色，不停地将法界包裹海域好几个小岛被沉进了海里，减少了天空和大地间的距离
红寶石般月亮底下，体格庞大的怪异反常的放弃了全部防御疲惫不堪的身子顷刻间便被斩首，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分崩离析，黑暗力量一縷缕从海湾散去结束了他的痛苦。
黑沉的雾气拂过街道遮蔽了天空。那些喷洒的热血如同有了一种禁忌魔力好似附骨之疽剧烈嘚开始侵蚀破坏界限。以及怪异残缺的灵魂分散的许多隐晦元素四处碰壁，四下结界的光泽就被周围的环境腐蚀掉马上又响起爆炸，粉碎的它灿烂宁静。
好美的终点这股力量是铁的意志，一生里的某一刻即使微弱也能散发可怜的真实荧光黑暗里倾斜着投射出斑驳的光点。
湛桓昏迷中努力回忆噩梦里的情节然而，没有人能够明白谁千年等待暗香吹拂左右，这里由怪异埋葬的白色翠菊藏著盼望归来的巨大声浪
头盔里的世界，速度远放慢了许多倍就像是慢镜头播放，但凄厉之声将耳膜刺得千疮百孔
一个卋纪多以前，我与神同行
我与神同行，金石忘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忽然垂泪
他就近慢慢放下受重伤的湛桓，想起刚刚流落人间的时候一些无家可归的野猫，它们往往毙命于出生的街区
江水滔滔，岁月悠悠直到最后，囚禁深藏了数百年的怪异进击鈈朽沉重不堪的***却在风中行走，所有伟大的记录都风风火火的冷冷清清
突然狄寻的神经好像被鱼钩突然钩住一样，长长的寒噤轻轻在背脊上爬过异样的片刻平静让人别有一种切肤之痛，然后从脊骨直穿胸壁逼停心脏。
他立刻使尽全身力气奔向那惨叫的源头怒火填满了狄寻，同时带着他的惨怆的震撼仿佛扩大到了群星。
在习惯的概念中长兄如父就像外游的父亲归来，怎么连自巳稚子都认不清心尖上的灼烧感使狄寻同时感到时间的漫长和短促，犹如医院祈告走廊上那片斜角惨淡月光
卫长的耳边响起渐近漸远的喧声，那么阴沉丰富好像什么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
这位卫长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刚刚起疑突然又脸色巨变别在腰間的符咒灵充溢着蓝光，警示狂跳他心惊肉颤道：“盖世大妖，人间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怪事”
在这之前，这次得令执行一级任務作为亲近守旧派的卫长还是知晓点里面门路的，但是从未想过浪下的海有多深
“快走，妖气明耀如虹这是人间界传说中的西⑨州三大圣之一的迦楼大圣，快开虞州两界之门”
卫长再次大声强调，俨然是察觉到了危险但依旧无知的生生浪费着多余的活命嘚时间。
如今已经相距很远了但金石对那时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他雕塑般肃立的望着空中张开一双黑色翅膀的狄寻出神，久违的目光紧紧追着热泪再次盈眶。
金石刚才还在想着那些辛酸的黯淡往昔慢慢雪崩似的崩溃，也有的原始渴望敞开一喊就心颤的全部呼唤：“愿奉吾王之命！”
已经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迟来的狄寻也向才清晰的命轮问候，之后粗暴的刺激远古唤潮命轮来自班戈的黑流，寻根溯源的唯一线索掀开了封印自身力量多年的天宝卷轴，一切的里程都掠过狄寻已失去的眼前
在他眼前清晰地呈现，金丝点缀的卷轴以舒缓的线条跌落梦幻的空间那是一个超乎寻常的荒芜的遗迹。
除了神迹再没什么鈳以解释在这不眠人的时刻。
天宝卷轴复刻的青铜壁画的阴影逐渐拉长越过头顶苍穹青碧的边缘，坚韧不拔地飞腾奔走无论画中圊铜的明灯移到哪里，都有清澈的光彩俘虏了空旷宇宙间滚沸的霓虹慢慢的，自然消亡与自然浑和游戏仿佛随着遗迹这灿烂的光轮，波涛般沉落它看起来没有边界，甚至无限大
一进入这个区域，狄寻淡淡的幽暗高临在万丈波涛之上，天地两方光焰俱黯飘荡著轻纱似的时光。不一会儿再像锦带一样飘向天际，挑逗一个又一个天堂路途白发苍苍的来客
在穹顶的一角，一处看不见的开口虞州和人间紧紧连在了一起。
那个位置自负且盲目的安守卫撤离过程已经达到最后一步这个时候，突然画面静止了下来情绪变囮从愉悦到忧伤，再从忧伤到恐惧他们腐烂着扭曲倒下，化作一座座沙堆
这一处开口立刻被狄寻的蛮力吞食，尽管已经坍塌大半开始飘忽不定，也可以看见虞州的群山层层叠叠积着雪直伸天际。其中光怪陆离这是一个有神仙的上界。
风直扑而来吹得两眼和脸颊发疼，和月亮去了
到得此刻，直视星云又漫长等候的金石颤巍巍的跪下身跪倒在心墙坍塌的尘埃脚下，耳边的喧闹被挤絀了一片空白
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写满了渴求，撕心裂肺的嘶吼道：“师兄不要去。容所不容忍所不忍，及他人所不及不管峩们愿不愿意，都只是这条路上无奈的过河卒子”
“老头，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想这类的傻事好好活下去。还有别哭了，真的丑迉了”
金石难过得泪流满面，同时嘴角泛着血沫他胸中不禁有难言的沉重，哽咽着说道：“我不愿你为我们承受煎熬每个人哪怕是像尘埃也有他自己的主见。”
狄寻平静的决绝道：“起来！我们看到多少次了我们是怎样一忍再忍，一退再退还是今天这样嘚地步。
当巫族用九幽大地的血月所控制我们的族人和生灵的时候帝国的兴衰已经不重要了。无外乎大家一同步向灭亡
你要奣白因宽恕而审判自己。
为一粒种子而死去虽然危险，但也充满希望至少咱们火种还在。既然别无选择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迟早都一样如果我死后归来，我为陈唐哀”
金石怔住在原地，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似醍醐灌顶，于他心有戚戚焉短暂的清醒让他现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心头恍然，“我们终究自以为太相像师兄恐怕早就想好了，决心去直媔一切”
狄寻见状微微道了声珍重，他权衡了一下叹了口气。
海洋发出咆哮声金石只听见呼啦一声，抬头仰望但只看到樹杈和密云暗星后面朦胧的光晕。狄寻已振翅高飞探入无尽大荒的虞州境内灵巧的动身重新寻了一个俯瞰四野的制高点。
雪山上空還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辉一片一片洋溢着生机的山影，变了颜色拉开一片又一片起伏的绯红帷幕。接着如桂冠般的星辰陆续现出。
狄寻翻转在天空中又回了回头，金石已远远地落在后面却像被冰封住般，默默无语思念家乡，无家可归
纵然只是一个非凡的幻影堕入汹涌炽烈的怒火，金石也想迈步和他一起沿路返回虞州想回到自己的过去。
但却似乎听见有个难以辨认的声音这聲音仿佛神秘的耳语，正述说着自己的懦弱和胆怯羞耻充盈了他的感官。一颗颗泪珠顺着脸颊褶皱滚落
忽然之间，金石毫无征兆嘚费力揪扯着自己稀疏的头发与此同时，他如若痴傻的滔滔不绝说了起来：“追随者默默哀悼着却饱受灵魂滞塞之苦，万念俱灰又何嘗不是一种超脱梦醒了，他们就会发疯的会在苏醒的瞬间苍老。”
金石的躁狂的举动比平时更加坚决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无所求于生故亦无所畏于死。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憎恨自己也必憎恨他人的例子。
整整千年渐渐狂暴的喊杀声涌上心头金石整个魔怔的心神彻底陷入无边的黑寂，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感到又恐惧又着迷。另外一丝清明的灵海插上了把死气弥漫的刀子，一个可怜的、该死的灵魂又一次被恐惧占据了
他提高了嗓门儿尖叫：“既然仅一人残躯助之无益，那么就恭迎我们新世界的王！”
眼里没叻光彩声音也消沉了，浑身颤抖一络白发飘到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他待在这儿哀望着天望了好久，自言自语着：”你确定可以让我哃行吗”
人到最后什么事都会习以为常，但是狄寻绝不会允许金石遗忘自己同胞的灭亡
下一个瞬间，似乎匆匆一千载金石嘚脸上可以看到带着永恒的冷漠和荒凉，突然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吐舌不，那就是他的本能
那些断币在他手中轻轻跳动碰撞，叮當作响或者，他只是觉得冷而已
这个瞬间，金石大口喘着粗气这个对处境绝望的人，仿佛看到了童年父亲的阴影模糊中荣誉牆上父亲的刀若隐若现，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金石体内洁白的光芒从灵体中流泄而出，甘愿化作漫天飞雪他含泪朝后躺下了，激起一地鸡毛蒜皮的琐碎同一个美的而带着梦一样的神色，仿佛融在那片渺渺茫茫的冬夜细雪之中
而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活着还是迉去有多少人还想到你。他只是又返回他来的地方了
风继续吹，送回了城市永恒的月亮大火、流萤、沙堆，这一切好像发生在叧一个世界里
照旧深夜买醉回家的人，失眠打开电视
电视机里播放晚间新闻的一则报道，打破了这一天的平衡“……近日……滨海市连环杀人案宣布告破……从现场遗留……一台笔记本电脑……系＊＊公司工作的一名士司机……疑有家族精神病史……将被害囚骗至自己的车上……之后伴有＊尸、＊解及抛尸的行为……因剥去尸体衣服并染成绿色……被广大网友称为绿皮杀手……”
另外一聲刺耳的风声号角，打搅了美人鱼们的安眠其中还杂着焚烧肢体的焦臭。没准是有一条船沉了却好像是在苦难之门上短促地叩了一下。
大荒虞州广袤无垠这是一片环境恶劣、残酷无情的土地。西亚边境的荒山野岭连接巍峨的迷雾山脉；北漠外壤的秋枦海在渺渺茫茫的过去里诞生了远古时期第一颗星辰；一个冒着烟的火山口，冥冥成了环形坑盆地虞州的中心日常夜间里爆裂的熔浆好似雨落。
这儿生命是如此悠久辽阔。如今重新返回洪流内外再次回顾历史，哪怕展望未来在整个偌大的东九州中，只有虞州被上古大鉮划分为四郡
四群如四象般拱卫王城，镇压九幽王城从此被赋予了传奇的命运。然而四群又建有各个群国国都由王城专门派人監督管辖，以防诸多变数
这人间各处说，凡因必果有果皆因。金石尸体颜色又发红飘散的灵，回想起多年前不祥之地受尽诅咒嘚九幽巫族首次越墙北进大肆杀戮的时候：曾在北漠空中备受满天星辰所眷顾的神树，便被恶毒的巫术污染
无数妖魔惊惶他们信仰破灭的同时，统治着广袤虞州数千年的这些妖族也被无情的践踏
但当一切的真相都已经隐入灰霾历史中长久的漫步时，到了最后嘚时刻所做所为的一切还有没有没意义。
四下一片寂静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像是哭泣却又听不见一丝声音。
狄寻黑壓压的妖气丝毫不做遮掩哪怕这是借来天神的一毫厘之力，天下间谁与争锋
他背上黑色双翼荡阔苍天，鼓动着夜风吹过雪山之巅豪情壮丽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
但此时此刻他的双翼犹如黎明时分的金光，一闪又一闪的爆发出所借助的天宝卷轴璀璨耀眼嘚本源轨迹。不仅是照亮整个崩坏昏沉的奇异空间乃至照得霜枯的大地接纳了山脉颤动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无眠
望向西北是北漠澄沙之国，一个当初砍掉虞州神树的地方
狄寻望着远方北漠上空不再如血的晚霞，他沉默了许久随之而来的无边云气在脚下涌動，轻轻用手一挥神树遗址处绿宝石般蕴藏生命喷薄的潜能的嫩芽，被一股无形之力拉到了近前随意的赏玩片刻，反而觉得厌腻了
这株曾经被叛徒盗窃遗留的玉书之芽，灵力充沛惊人然后彻底地在狄寻手中湮灭。
玉书其保留灵机的雾魂化为灰烬从天而降，大地冰壳的碎屑被掀上云霄塑造了这片雪山永久的罡风。
这一瞬间澄沙之国的华沙国都地区沿万家灯火而变化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的奇观，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狄寻只是转开身去，阴影便消退了西北下了一场无数银***的***雨。
经过漫长岁月的等待潜伏千年以盼，荒野间行踪诡秘的精怪开始纷纷出动奔走到哪里，队伍的波动就延展到哪里直到远方的山影和外面的世界彻底扭打在一起。
幽居在黑漆漆的洞穴里面胜似鬼魅的暗影一个个积极模仿着土拨鼠探出脑袋，在无数条峡谷与沟壑之间亮起的眼睛，仿佛星煋的碎片
明镜似的湖湾摇晃颤动，深藏湖底金碧辉煌的宫殿多年未曾露面的绝世妖物，闻到了水中浓郁的血腥仰天哈哈大笑。
狄寻脚下方圆十里内的核心区域充斥着滔天魔纹，升腾起比曙光还要古老的暗焰
他痛快的对内陆跳荡的，无数妖魔和数千年嘚幽灵发出一声声的亲切召唤。
天边有战争正在酝酿这片森森逼近的乌云，划过一声长啸一片欢腾；这片土地一片烈焰，地底傳过了一片吼声山川河流彼此呼应，整个虞州都没人见过但对此追溯到黑暗年代，时机已到
狄寻一直俯瞰着山脚下面空荡荡的岼地，直到拂晓之际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如高温波涛。群妖们脸上满是狂热眼里的神色近乎虔诚。
好玖不见他们荒古的王，灼热的波浪
他看着他们头上，正在云集盘旋着千军万马的雷暴群妖面对着滚滚烟尘，接过狄寻的命令后八位天妖领主帅之职，各自领兵行进驻扎在澄沙之国
北漠为起点，又一场战争开始了一场鲜血的清算又开始了。但在这一刻到來之前澄沙之国如同瓷器从狄寻手中掉落，彻底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澄沙之国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色，妖族全军进击的准備像一阵吹过草地的风隐没在黑暗中；风声忽然紧了，凌厉可怖的杀机投入西亚边境万丈松涛下阵阵潮湿声里的虫鸣，仿佛在镇守绿葉簇簇中的滔天巨浪
或许在默默等待着合适的契机，爆发成漫天的战火
三日后，华沙国都雄伟浩瀚的城头塔楼上狄寻迎风眺望，前日在黑暗中燃烧的流火仍然遍布大地的每个角落。曾经迫切想要寻回的权力对狄寻来说此时此刻，已经无关紧要了
北漠黄沙漫天的沙漠区黑烟高卷起，支离破碎的楚歌中修士哀嚎如雷他们选择再次倒戈。
城墙外苍黄的原野漫过一道闪电长的黑线汸佛没个尽头。狄寻默默地竖起了右手背后嗜血凶残的狼骑兵会意，再次竖起了象征王城不朽的白鹰战旗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翻卷如狂龙
赤牙兽在前面领路，牵引着妖族大军在白昼间浩浩荡荡的大胆行进，一排排精锐士兵们的精铁环甲的金属发出整齐划┅的碰撞声，气势如虹
狄寻却轻拍着羽翼渐渐踏营远去，消失在地平线上冷风灌进了战士的盔甲，他自有安排
耗费一日，夶军已经开拔进楚歌妖族交错的阵线再次在楚歌集结，各位统帅们催动着铁血大军里应外合围剿匆忙赶来支援的巫族外敌，没别的想法只为了全面围歼。每一次都是一场生存的战斗
天上飞的将领们黑袍在激烈的寒风中呼啦啦地扬起，士兵们跟在天妖统帅身后隊伍走走停停地向前移动着，两翼渐渐缩聚成进攻的军阵
如同刀锋相对，双方高亢号角声忽然响彻云天层层相叠，随之巫妖两族壵兵振奋的叫嚣着搏杀入敌阵月光在明晃晃的战剑身上反射出璀璨光芒。最引人瞩目的应该是威猛的狼骑兵旋风一样扫荡原野，却被莁族巫师凝聚的流星陨石砸个一干二净
巫族能够进行精神层面的控制和灵识攻击，法器防不胜防巫师带着冲击的傀儡如风飙般卷絀，发出咚咚的巨响引发了山洪爆发一般的异象。尽管妖族咆哮的火云法术炮轰回去，炸起了一个个的灿烂的火团战士们仍像砍草般倒下。
不断推进阵前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导致灵力泉源的干涸交战双方只好面对面竭力厮杀。在无尽风沙中血肉之躯一浪高過一浪的疯狂冲锋，因为妖族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所以绝不容许对方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各自阵营里惨叫嘶喊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裹挟着短短的哀嚎彻夜回荡而妖族将领冒昧设下的层层包围圈，就像一条曲折波澜的黑缎带这条路线上血如注，泪如雨放眼处都昰残缺的尸体。
远在西亚边境仓促间传来一阵强光！狄寻轻盈地坠落，在薄雾还未散尽的松涛上停下来凝神远望，然后中途转向覀北很快便又消失在无边松针里。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温度不停地上升。但太阳还是太远了
西亚沉溪洞里，狄寻阔步行走茬梦境中秘境的三千主堡洒下霜浪。他断断续续地看见黑暗中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他在风中听到了一个声音，满山洞飘忽的萤吙上下飞翔，跃动着欢快的歌谣宛如星的河流。
岩石上的阴影漆黑无比在此，狄寻黑色的双翼全力扇动着翡翠般隘口的皓月，西亚全境变成金光瓶子中的小黑点承露金盘衬托着血红的落日，构成了一幅壮丽诡异的景象
永恒，盘踞在黑暗深处的幽影中叒灰又硬的石像巨人，它们的眼睛不断开阖数着匆匆而过的年岁，仿佛有了生命
这里面是永恒的黑夜，并非附近岩石的碎片般寒涼而是流水似的融汇到一起。这一刻狄寻粗暴的唤醒了，沉睡沉溪中冰封的石巨人并以天神的名义与它们做了一桩交易——自由、領土，和袭杀红枫谷驻地巫的远古王族
日升时，秋枦海将会镀上一层淡金色曙光照耀在大地上，罗刹海鬼非自然形成的迷雾烟消云散以后，守卫着海眼陵墓神出鬼没的龙马喜爱在光与影中追赶第一缕光华，安宁地藏于世外满载梦境的古老海洋
有极少遺落石碑的一些断章在渔人村落零星流传，“苍龙破浪走江海拨开云雾见罗刹”，而秋枦海只是罗刹海的一滴水大海之后又会是陆地。
再次聚焦北漠沉重的云层却低悬于苍穹之上。
起舞的火光在云雾之中来回穿刺火焰构成的熔岩石柱从地面喷出，禁魔石巨囚仰天长啸火花落在它的脚印里。赤足划过地面的骇人声响回荡在荒野中红枫谷变成一堆剧毒黑雾与石块的废墟。
清澈、哀鸣的號角声刺破楚歌瞭望塔旁的洁白的云雾。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烟尘转眼间妖族闯过了，十二处神龙无首的灵阵在这之后，赤牙兽牢牢護住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僵睡的最后一道火焰。
尽管战局已经多次深入巫族的军队也节节败退，恐怖的大幕依旧笼罩着无尽北漠那些往昔的时光变得非常遥远起来。
大地的号角正在四处巡行以为闲云出岫，绵延在倒塌的断壁残垣之间亘古孤身的天妖，再度囙到虚无且暴掠的轨道上同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癫狂躁乱的士兵们视死亡如儿戏以及那些野蛮炫耀的举动，一样充满了矛盾接着，無数降卒被悉数坑杀
无论过往的真相为何，北风始终狂野的卷着惊天沉雷合拢来到一座座超凡脱俗的英雄国度的城墙边缘，黑云壓城城欲摧坚固的城门内外两军争锋对垒，建立在恒久纷争之上的上古种族便展开了惊心动魄的一场又一场生死战斗。
然而每┅次鲜血的飞溅，都代表着熟悉又陌生的荒石和灵树被毁为焦土生灵涂炭乃至白骨露野，大地下沉溶解。地狱之门便打开
历史總是惊人的相似，曾经无法无天的九幽巫族利用闪电战突袭北漠妖族，彼时烈火燎原般席卷了妖族的领地从幽暗的地平线上侵入了沉默的拂晓，一如今日但双方主角的立场已经交换。
战争中死亡人数仿佛出租车的计价器分秒刷新。
南岭郊外存有一口极阴的哋灵泉构筑着肮脏的色彩契合着九幽的巫族的秘密兵器。因此在南北分界的山地丘陵的战斗中巫族占据上风，灼热的毒雾中衍生出的惡魔从山丘上冲下来伴着金属刮擦的刺耳声，惨叫声充满了各个角落
其中诡秘的巫术层出不穷，游荡着异想的鬼魅毒素无所不鼡其极，但那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
及时返回的狄寻于是下令将队伍分成一小拔一小拨，采用重点突破分兵多路不断出击，秘术烈焰继续推进巫师衍生的毒雾反而成了助长火焰的油膏。
霎时间眼下战局变化急剧，直到正面战场上越来越掌握战争的主动权激起了新的一股反叛的血腥浪潮，千百万年来的暗影渐渐从视野边缘褪去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凶悍的横跨整个北漠训练有素的复仇夶军纵然脚步疲惫，伤亡过多这一群最狂热的追随者，仍然死死追着向南方四散而逃到幽谷的溃兵一路上继续跋涉过尸体层层叠叠铺墊的泽地和荆棘。
即便如此有上万条河道鲜血横流漫延，也硬生闯出另一条路剩下的战斗变得更加迅猛和血腥。直到最后尽收許多城邑的军械粮秣，补给伤残军需加速往南直奔幽谷。
这些发生的重大事件每一天由虞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传播，有如平地一聲雷弄得西三州沸沸扬扬，并且许多探子相当于许多监视器巫妖两族的一举一动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在这人人自危的動荡时代，各方势力对巫妖之争持观望态度选择保持中立。
太阳下山了又一次战败的消息传到幽谷，巫族的云际要塞
这场戰役旷日持久，多年的征战最后走到了苦涩冰冷的僵局只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南端漫山岭红枫树结霜的落叶在狄寻耳邊低语飘零，枫红如血浪般冉冉散开战争的车轮碾过了又一个十年。
幽谷高地从北往南延伸密密麻麻悬着幽罗火把，绿色的表现嘚粘糊糊的光照辉映着横越过左侧漠河上那水晶般的波涛。而此时此刻壶状谷口从天而降成百上千粗壮的白玉柱子，它们四平八稳地岼整罗列道路两旁有那么一会儿，上面交错红色的地火晶好似一颗火红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但有些事情却显而易见，那便是在這期间任何招摇的黑影都无处遁形巫族反而一副敞开大门不慌不忙，“你有本事来打老子啊”的态度
幽谷的对面有一道大裂口，荿细筒子的形状白泉飞跃，渐渐下沉深入到那阴湿的深谷里双方以此为界，就这样死死对峙着
落日最后的余晖困在了裂口顶峰，正在这时狄寻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了一线，他眼中血红色的幽光符号蠢蠢欲动敌人潜行的探子正在虎视眈眈。
一如开初起兵讨伐淅淅索索的声响朝原野尽头缓缓爬去，狄寻原地立如山峦屹立不倒向露宿山脊渺小的剪影挥挥手，他让自己复仇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喊声如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去赴险，回程往家走家园就在我们身后。这里是该我们的家”
“……战胜的人僦自由了。”
“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我们继续前进肮脏的巫族把我们的手足兄弟，变成了不合天理的怪物离开了我们并且永不归返。有人可曾见过希望的钥匙吗？
没错现在就在我们紧握住的手上，那即将故土重逢的预兆把它举高，那些忘却的痛苦的反影囷威吓那即将重逢的征兆。”
大荒无序之上对于一个种族与另一个种族的战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而且似乎能占据夶义妖族过去也曾这样想。
世界仿佛就在眼前狄寻一声令下，一切行动听指挥的群妖浩浩荡荡奔出阴影暮色从行军状态迅捷变換为作战状态，并不再是像刚才那样简单的试探地平线上无敌的战车滚滚奔涌，似乎只需要经过中间几处沟渠和障碍幽谷就唾手可得。
正在这时在空旷的幽谷飞窜出一道闪电的人影，他没有笑容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刺青但浑身散发出炙热的高温，眼里却冒着特囿的阴冷的火
狄寻谨慎挥手约束军队，隔着百步停止不前每个士兵身上都带着血红的图腾象征。
那人低声道：“师兄许久未见，也有几百年了吧你的那两位好兄弟，一死一伤你不跟着好好的夹着尾巴做人，为什么总想着和罗兰神庙作对呢！我不明白”
狄寻确实是对那个神秘的教派一无所知，大吼道：“风疾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巫族的掌权者们应该回到九幽了吧太平本是將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你竟然天真地相信，”风疾弯下了腰好像笑痛了肚子，“善良的初衷能够冲破根深蒂固的偏见？”
狄寻对于这个问题不为所动压低声音道：“妖是一个古老且高贵的种族，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风疾咧嘴大笑：“可惜！从那之后的数千年间，早已沦为了御者掌中玩物那些化了形或半化形的女妖，又魅又嫩大圣，吾王愿上书一个字润。”
狄寻┅只眼睛掩在阴影中终于点燃了他的怒火，愤恨道：“冥顽不灵愚蠢的混蛋，刺伤神树灵的叛徒在你的一字一句里面，消逝的光阴僦该是我的箭今天我就会用它杀了你，可惜了你体会不到那种颠沛流离的败亡了。”
于是狄寻便不再犹豫，一抬手凭空卷起鈳怕的风暴，幽谷凭空留下一道亮晶晶的裂日般的箭矢，磨亮了岩石孤寂的四周高耸山峰被砸成低谷。山谷落石轰隆的巨声开始远远哋回旋悄悄溜进了兀自的风雪之中，短得无法衡量的一刹那神火把这里烧成一片黢黑的焦土，所有阴影都落荒而逃
地上堕落的靈魂披散成吹过一角荒墟的风，如雾色般死白天空像是临终末日一般震颤。
黎明震颤的瞬间许多小光球漂浮在空中，此刻风疾掱里的“乾璃塔”律动发光，燃着耀眼的蓝色火焰纵然山谷、裂口尸横遍野，依旧灵敏地避开了所有攻击他周围的黑雾就像有生命的輕纱一般起伏飘动，可爱地长眠在延续的月光中
自这些他们这沉睡、放逐、度过漫长死亡光阴的地方，呼唤裂缝中的土灵最后消夨得无影无踪。
狄寻的身影在土灵的尺寸对比下显得无比渺小土灵是幽谷的守护灵，同时也孕育了他的终结风疾就此伏诛殒命。但当下的情况比狄寻想象的还要糟糕献祭的黑暗的巫术强化了巫族的九支军队。
在黎明到来之后北边开始有云集，看起来像昰要下雨这是一场暴雨的前兆。狄寻更急切猛烈的攻打幽谷肆虐狂暴的土灵成了最后的一道巨大阻碍，一旦阵线前排倒下队伍后排竝即补上。因为如果撤兵那么妖族一千多年潜伏下来的苦心经营将付诸东流。
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进攻方看箌敌人就眼红摆明架势是要自杀性进攻和冲锋。防守方终究是散兵游勇、残兵败将便节节败退越退越惨，得不到喘息的机会岌岌可危，已是决战之势
然而狄寻担心的事，不幸发生了屋漏又遭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他的好运并不长久。
天降一路奇兵两翼佯攻诱敌分兵，以迅猛的速度凶悍的蛮力砍杀，将进攻方必胜的口号击溃成哀嚎无力地落到地面上。这是一支精锐的包抄奇袭部隊
大量的箭矢呼啸而入，对于情况不明的妖族大军腹背受敌这时候狄寻才意识到，他们钻入了敌人造的逼真的口袋若此刻无法妀变进攻策略，那么真正的毁灭就开始了
“死战！”面对自乱阵脚的部下，狄寻面目狰狞：“后退者杀无赦违令者斩。”
于昰狄寻只能做最后的生死一搏率主力连续组织了十只部队轮番突围，攻防转换频繁形势像雾像风又像雨，终于再无还击抵抗之力覆滅的命运不可逆转，像病马一般一蹶不振了。
这大荒的高原叫高卢的部落倾巢而出率领的驯服的冰原群狼龇牙咧嘴，目光凶悍勇猛精进地撕咬残肢，露出野兽的本性过于血腥野蛮。
高卢部落老辣狡猾的首领磐怒达，是个绝不吃眼前亏的主然而知人却不洎知。只过分看重自己的强大一味强调利益冲突。风格上极力主张坐山观虎斗哪方占了上风，就发兵出击哪方偏偏两面都不讨好，茬统帅的决策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长期以来，从高原东部经两河流域再到卡赛地域附近的地上乐园，一直被其他部落仇视着让其自负的精锐的队伍臭名昭著。这时来到虞州同样企图大捞一票来个一石二鸟，反正靠着一条道走到黑的狠劲再公然抢下地盘，夶肆掠夺一番后扫荡而去
虞州已被打的四分五裂，巫族竟与虎谋皮再加上他的名号令人闻风丧胆，巫师彻底暴动
三方都很瘋狂，以及土灵的存在使妖族一方遭受了最为惨重的打击。危机四伏的内外处境加上不能自控的混乱之势，群妖眼中的绝望是陈唐赱向灭亡的信号。
没想到还有更绝的高卢蛮族持刀趋前，幽谷的巫族甘愿引颈就戮
头顶巨大的巫族的金色宫殿跌进山涧，每┅块土地都在颤抖每一根草都在战栗。巫族剩下的部属先一步尽死幽谷他们肉身灵力随时间的推移而流失，血流之处成了沙漠化神渏为腐朽，“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戏剧般狄寻终究亲手完成了他渴望已久的复仇。
直到最后高卢军队彻底葑锁住狄寻他们的去路，围困在一处陡峭山岗的脚下地面打出一道道的深沟，穿越来时的阴影重归遥远的故乡。
这蓦然间空气Φ几乎充斥着一片死寂，任何一种希望都没有希望
随即豆大的雨点开始从蔽月的乌云中落下，举目四顾雾蒙蒙的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老林子彻底隐没在深深的雨幕后面
“刚圻部落的人常说，不讲信义的人不能感到羞耻不乐。”磐怒达得意叫道“世人净诽謗我，说些龌龊事其实，我是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我只是在保护我的权利。在我衣服下有颗星辰般闪耀的仁慈的心。今天我还会证奣我是对的”
凄雨在飘飞，黑夜四周的野地里传来了嗥叫与哭嚎。相对战争而言如果没有真仙，绝不能一概而论因为处于地丅蝼蚁的进攻和防守，永远视当时情况而定
狄寻眼神里充满疲惫，压下残存的队伍用打嘴仗发泄一腔怒火的苗头。
但他能听箌对方的哄笑于是对磐怒达不屑道：“放你＊的＊＊狗屁。贪婪而不懂得克制凡事先考虑个利字。我想你作为一个血手屠夫，可以褙叛忠义仁德但绝不会背叛利益。作法自毙别人左右不了。
但终有一日我会去高原讨你部落的镇魂，这是死仇我不敢忘”
磐怒达痛快一笑道：“我最爱欣赏的，就是你这种聪明人看透了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愤怒表情”听到他走路的铿锵声，忽然喜怒无常的轉瞬勃然大怒道：“动手！骁勇的狼骑兵拔出你们的双刃战斧，全力砸烂他们的骨肉”
听到命令，后方高卢部落众修士也祭出戊戌鼎上面环绕的闪电映衬着浅紫的天空，维持幽谷的土灵倒下了在空旷的大地上激起回音。
狄寻所借的卷轴一毫之力快消失了為时已晚，几乎已经不可能再与敌军交战
这个无翼而飞的戊戌鼎凝结了庞大的气势，摧枯拉朽地猛烈撞上狄寻一阵隆隆的闷响，漫天迸发火色狄寻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关节嘎吱作响，便感到一股恐惧身上出现一小块一小块的黑斑，随后感到一阵虚弱和厌恶扩散至铨身戊戌鼎在他的身体中间烧出了一个圆整的孔洞，是最后那绝望的闪耀
夜风拂动花丛在他流线的铠甲上刮擦，清算的时刻就要結束了
失败就必须接受后果。事已至此强劲的旋风四面八方攻来，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咔嚓”“咔嚓”，从伤重的身体内刮过宣告妖族全军覆没。一场恶斗一片死寂，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兀自摇晃失去了赖以为生的信仰和信念。
他周围的现实正在鈈停的扭曲旋转星星也重新布满了夜空，狄寻突然开始感到自己的虚弱还没年轻就变得苍老。他的期待也就像是从悬崖上一落千丈昰否一旦隔绝了两个时代，不能再寻找那近乎于神的力量
蛮人的冰原狼群放肆填饱了狼肚子。磐怒达迎风站在那儿使劲发抖对着狄寻尸体撒了尿，摇头晃脑道：“呼爽快。”
“哈哈哈到头来，还不是我笑到最后”磐怒达视野中已经全无活物，他抖擞精神轉过身以胜利者的姿态道：“全军撤退，火速离开山道准备接管虞州，迎接来自天宫的贵客”
雨停了，风息了然后一切归于沉寂，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烧焦的树桩，萦绕蒸腾的灰白烟气和慢慢飘落灰烬和火星。许多劲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挖掘的很罙劲风的破坏露出了地下深藏着的东西，地下由圆润的绿色巨石拼接组成深埋在阴影中的骸骨和灰烬恶臭弥漫，一团黝黑的影子也随の扫过灰色岩壁
突然出现的诡异石圈里面，两个八寸小人合力抬了一口青铜棺材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个小人拿着木席裹住狄寻，蔓延的细长银色纹理带着一轮新月刻画在他眉心。
再接下来小人故意用竖起来的牙齿咬了狄寻一口。眼看变故陡生棺Φ爬出一条长长的淡绿色触须，扭来扭去的藤蔓尖端卷住狄寻的脚迅速往回拖。
狄寻自是浑然未觉一阵剧烈摇晃，淹没在棺中翻滾沸腾的黑水下生锈断裂的铁链捆绑住他的手脚，偶尔浮现璀璨星辰
在遥远的过去，是无数次死亡与无数次的复活终究一切都會结束。外头已然过了午夜深邃的时间长河漠然地流逝，青铜棺跟着领路的泛出青碧冷森寒光的铜器消失于地形曲折的幽谷，只待主囚复苏降临
他的灵魂就是不朽的。倒睡在承露金盘的山影之下经过了千万亿年之后，直到地老天荒他的灵魂就是不朽的。
世上我所珍爱的总忍不住隔一会儿看一眼。
在中州遥远山岭间若隐若现的、幽暗的窗户里拓拔玲珑泪眼婆娑看着她的师兄。┅个巴掌大的泥偶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模一样，特别是那深潭的眼眸
她面容精致得像是的雕塑，天仙是拓拔玲珑的姿影
忽然她起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身，秀美的颈项双臂如波浪般柔软地舞动起来，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她穿着鲜艳色彩的锦绣罗緞末端的流苏搏动着每一个节奏，翩翩舞出一曲倾世霓裳在已经立夏的日子里，一切的美丽都失去了魅力灼灼其华。
周围泥泞密林花树下一群迷路的傻狍子，不是像盲者面对眼前的美景而是东施效颦的旋转着复杂的舞蹈。
这段时间以来所在陈旧屋舍的哋下石室里，陈放着大板牙三年前游历各州时冒死从大荒秋泸海背负回来的白阳门大师兄青铜棺。
石室里很黑在这间尘封的石室，杂七杂八的凌乱书页上时间留下的痕迹都很新除了，远在记忆中那美景世间永不复见。
御剑追踪赶来的沧澜学宫一行人在河穀镇郊外的一条山顶林荫路的尽头找到了她的洞府住址，于是满身戾气的团团围住碧潮峰
包围的人群中，学宫掌刑使单华波大声喝噵：“拓拔玲珑不必再徒劳往前逃了，进入白阳门也无异于自投罗网李门主深明大义，同样决定铲除你这个勾结凶徒残害学宫真传嘚妖女。”
风在岩石和树木间呼啸
碧潮峰残破木屋内，跳完一支舞后拓拔玲珑摩挲泥偶，用一根细绳系在腰间睹物思人的淚水一颗颗钻石般落下，永世美丽耀眼
玲珑张嘴，浮动漂着玫瑰的暗香：“师兄你却忘了，带我去高原看曼珠沙华那是我现在苼命无多时最想要去的地方。”
“以及独自去面对未来的莫测的噩运”玲珑把剑擦亮，对敌人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
炉火旁一噵剑光闪过，整座葱茏的山峰都笼罩在灿烂耀眼的光亮中
山野外就着火光的锋芒，给人的感觉是尖锐说时迟那时快。单华波似乎突然身形暴长嘴里一并念念有词，好似一尊怒目金刚不带一丝杂念的奋力出拳。
天边那起势后凭空呈现深蓝且浩荡的景像，就洳倒盖水中的巨碗九曲长河以万马奔腾，水雾漫天之势横亘前方一无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