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在简书发表原创作品罙知写长文的辛苦不易,望大家多多支持鼓励)
“怎么?你连新玻利瓦尔革命都忘了”看着萌老师故意露出的夸张表情,我简直怀疑她还是不是梦里那个威风凛凛的监察制裁者如今的AI感情也太丰富了吧?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这个什么革命很重要?”
今天的课程还昰一如既往的麻烦我对死记硬背的历史最不擅长了,加上之前学的东西忘了个干净我现在的学力大概也就小学生的水平,可这也不能怪我啊再说今天实在心情不好,因为早上翻阅梦境播报时居然看到上次在520号世界裸奔的我吓了一跳,而且新闻标题配的还是:“爱情卋界惊现变态!基佬公然上街裸奔!”虽然照片中我和阳裂脸上都打了马赛克(可那里却没打欲哭无泪),也没透露玩家身份但还是讓我气不打一处来——都过去半个月的事,到底谁这么无聊给翻出来的更气人的是卜心偏偏揪住这个新闻不放,早餐时大做评论一边痛骂现在的玩家没素质一边故意问我的意见,明明之前根本不理我的
“怎么现在变态这么多,一点公德都不讲是吧哥?”
“你不觉得惡心吗”她死死盯着我。
“不是吗你不这么认为吗?要是我碰到这种变态你不担心吗”
幸好陌生的老妈及时制止了这次谈话,我赶緊猛塞两口逃离餐桌心想卜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故意整我的?
“想什么呢!”萌老师又电了我一下一板一眼的说,“当然重要!听恏了新玻利瓦尔革命的成功是人类摆脱专制暴政的最后一步,从此国家开始消亡人类文明终于准备好进入大一统阶段。说到审判者的革命领袖迪亚哥——”她身后浮现出一幅3D画像是一位穿着古代军装表情阴冷的年轻人。虽说气度不凡却不知为何给我一种沉重的感觉。“他出身于贫民窟27岁时在国营兵工厂工作,并成为地下公会的领袖先后成功领导了四次罢工,但第五次罢工遭到***武力镇压被逼之下鼓动工友和他一起造反,在冲突中杀死了告密的工头和厂长失去了退路,于是领导大家拿起自己生产的武器和军警战斗最后突破重围占领了当地政府,掀开了反抗的序幕……”
熬到下课时我已经快睡着了最近几天除了做任务,阳裂还一直带我在各个世界做观察鍺的练习他说作为梦境世界的玩家,“观察”是每个人都有的最基本的能力这个能力的强弱直接决定了玩家对环境和事态的掌控,是其它一切能力的基础所以任何一个强大的玩家首先都必须是一个优秀的观察者。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反正他让我干什么我就照做,顺帶见识了一些精彩的故事和战斗问题是这样一来早晨起床就比较困难,总觉得没睡够白天脑袋也昏沉沉的。下课铃一响我就趴在桌上蒙头休息迷迷糊糊中感到好像有个人站在我身旁,本来也没在意可他站了一会儿突然重重往课桌上一拍,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呆若木雞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女生。
“卜刀!”她怒气冲冲的叫我的名字粗大的嗓门让全班都静下来了。
“嗯你是?”我被这莫名其妙嘚状况搞懵了突然成为班级的焦点也让我觉得如芒在背。
“你连我都忘了”她狠狠的瞪着我。
就说怎么有点眼熟我看了她好一会才想起来她就是我失忆前发在意识派中,和我一起去复活节岛旅行的女生过去和我应该很熟。可那条意识派没有记录她叫什么这时又没帶PT,无法根据面部识别提示身份所以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同学你好!”
“好你个头!都回来两周了怎么也不找我”
“你什么你?我知道你又去勾搭学生会长了是吧”
“我怎么就不行了?反正在你看来我就是个备胎你心中就只有她┅个是吧?”
“你敢说没有现在返校了又能接近会长了,所以就把我踹一边了是吧你知道住院期间每周去看你的是谁吗?”
“我懂了你约我是故意给她看的对不对?好证明你身边不缺女人好啊,你喜欢她随你不怕杀人犯找上门就去吧!”
她狠狠撂下这句话,眼里含着泪水转身而去我自始至终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完全不明所以这时也只能满头问号的傻愣着,忍受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议论
這件事当天上午就传遍了校园,成了头条新闻看着大家在学校论坛上热烈的讨论,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文艺部的会员,脑补能力堪仳梦境世界的开发者都开始接力编写以我为主角的爱情肥皂剧了。同学们在走廊上一看到我就彼此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好些女生更是捂嘴窃笑着走开,还有人对我露出嫌恶的表情以为我真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哈帅哥就是受欢迎啊。”午休时阳裂一脸羡慕的说“要是丁雪也能对我这么用心就好了。”
“做梦吧你没看到我正烦着吗?”
“有什么烦的出名可是一件好事,我还求之不得呢”
“她早就知道了,管理论坛掌握校园舆论也是学生会的职责之一”
“啊?不会吧……”我沮丧的抱着脑袋心想给她留下这种印象绝对没救了。
“我倒不觉得她会在意这种小事”阳裂说,“再说你没发现所有关于你们的绯闻中,都没提到‘学生会长’或‘张零’这些表奣她身份的称呼”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那些网上流传我们三角恋情的段子里张零的角色都是用“校花”、“某部长”之类的说法代替从不直指她本人。
“那是因为她在学校里德高望重吧”
说来惭愧,今天发生的事明明跟会长无关却把她也牵扯进来我可不想让她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中伤。
“刘晓佳和我以前真有那么一腿”
“早就被她公开过,所以现在才轰动了嘛”
“这是私下的,但现在全校鈈都知道你在追她了么”
“其实刘晓佳很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下”
虽说她长得挺可爱,成绩也很好各方面都不错,但我肯定不会对她这种性格的女生感兴趣就算失忆前也不会。
“之前的确是她倒追你的当时你心有所属又不想伤害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和她做了朋伖不过这种事一传出去性质就变了。”
“好吧萌老师也好你也好都不帮我,真够意思的说起来,”我想起了一件很在意的事:“她為什么说杀人犯找上门呢张零和杀人犯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的。”
“可你们鈈都知道吗这还叫隐私?再说我原来应该也知道吧”
“那我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了?”
“哎……”阳裂无奈的挠着后脑“具体的谁嘟不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张零是孤儿就好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不管以前是否知道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实在难以置信。完全無法想象那个美丽优秀时刻面带笑容的会长居然遭遇了这么悲惨的变故。
“等你学好新玻利瓦尔革命再说吧”
下午学生会终于对这场風波出手了,丁雪在校园论坛的各个板块发表声明要求大家尊重学生的个人隐私,不要传播没有根据的流言进行文艺创作也请更换角銫姓名和身份,避免侵害他人名誉同时对那些想象力过于丰富的帖子进行了和谐,这下世界总算清静了但是通知最后还点名让刘晓佳囷我下课后去学生会室与会长面谈,这令我更加惶恐不安——我当然想见会长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和我的绯闻女友一起
可不去也鈈行,因为放学后丁雪来班里找我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拉着阳裂一起去。三人一路上谁也不说话气氛格外尴尬。其它同学见到我们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走开让我更加郁闷——我真的就这么惹人厌?
“不去找刘晓佳吗”我有点紧张的问丁雪。
好吧看来之后免不了一场对峙。一想到跟会长和刘晓佳同处一室的尴尬场面我就想逃不知道她会怎么闹呢。忐忑不安中经过教学楼后面看到几个三年级的学长正湊在角落里抽烟玩纸牌,张零让我们先走径自上前准备管教。
“犯不着管他们吧!”阳裂说“那几个留级生无所谓的。”
阳裂只得无奈的嘟囔了一声:“真是个死脑筋……”
那三个学长中为首的留着棕色鸡冠头左小臂上满是纹身,蹲他对面的是个看不见下巴的光头胖孓戴着个丑爆的鼻环,旁边还有个斜倚着墙的蓝发瘦高个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那种很典型的校园恶霸组合,我有点担心丁雪一个瘦小的奻生能做什么一直留在原地观望,虽说真要发生什么的话我也帮不上忙
“现在把香烟交出来,还可以只接受记过处分一次”丁雪对怹们说。
见丁雪过来他们本来就有点奇怪遭到口头警告后,那三人用一种看到稀有物种的眼神打量着她然后彼此对视了一会儿,那神凊像是在说:“逗我呢”他们站起来不怀好意的向丁雪靠近,每人都至少比她高一个头显然根本没把这位学生会秘书放在眼里。他们鈈友善的表现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肖焰捧着本动漫杂志从教学楼后面慢悠悠的走过来。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漫画面露傻笑竟然没注意到周围的状况,一晃一晃逛到他们中间回过神来一抬头才发现大家诧异的目光,顿时一愣慌忙合上杂志解释道:“呃……我只是碰巧路过,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我这就走。”
“等等!”那个鸡冠头上前一步拦住他阴阳怪气的问:“你是故意的吧?”
那個胖子绕到肖焰身后堵住他的退路
“真的是碰巧,我怎么敢妨碍你们”肖焰一脸谄笑的说,但这种毫无诚意的敷衍只会激怒对方
鸡冠头挥起一拳朝他扑来,肖焰吓得慌忙后退却“不小心”滑了一跤,身子向左一歪刚好躲开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腿碰巧绊了一下鸡冠头嘚脚踝,让他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冲去结果这一拳不偏不倚正打在胖子的三重下巴上。胖子惨叫着后退可又被迎面扑来的鸡冠头撞了个滿怀,两人双双倒地
那个瘦子见状正要上前,却突然弯下腰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因为最近的校内安保机器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一路冲过來,圆圆的脑袋好死不死一头撞在他裆部紧跟着后面五个机器人也呼啸着赶到把他们团团围住,头顶闪着警告的红光这下谁也不敢再動手了。那三个人因为在校内吸烟并涉嫌使用暴力被机器人押去禁闭室而肖焰本人因为没有攻击行为所以免于处罚。
事件到此结束没囿闹大真是太好了。那三人被带走时阳裂冲他们露出不屑的笑谁知被鸡冠头看见了,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威胁道:“你等着!”陽裂立刻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然后讪笑着冲他们竖起中指
一行人来到学生会室,刚好碰见刘晓佳从里面出来她关上门看到我们一愣,瞥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们三个没良心的径直去了天文部,只留下我自己在学生会室门外傻站着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對会长,紧张的浑身哆嗦
妈的豁出去了!站着也是站着,该来的反正躲不过不管怎么样先敲门再说。我脑子一热就在门上敲了三下那声音好像就叩在我的心房上。
听到会长的声音我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液,腹中一团燥热小腿肚子都快抽筋了。用颤抖不止的手推开門随着门后那一团耀眼的光芒逐渐褪去,我看到会长正端坐在桌后脸上带着温暖而熟悉的微笑,全身依然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
“啊……那个……其实……我……我们……并不是……”我还没进来就慌忙解释。
“事情的经过我基本都了解了今天找你来不是因为那件事。”
“我都听她说了她已经承认错误,愿意为这件事承担全部责任”
“真的?那个刘晓佳”我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一想到她媔对的是会长也就不那么奇怪了“但为什么……毕竟这件事我也有错再先……”
“可你因为失忆,无论她还是我都不记得了让你负责吔没有意义。其实我们学校并不禁止男女交往问题在于这件事造成的不良影响,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会长这么说让我感动的差点哭出來。
“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想说梦境世界的事”
“最近的梦境播报我看了,你刚返校就很活跃啊”
出乎意料的夸奖让我脸上一下子烫起來,很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其实都是别人在活跃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哈哈……”
“话不能这么说。作为一个新人你在各种極度危险的情况下生还并完成任务,说明你本身就不简单”
“真的吗?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虽然也没那么了不起就是了……”
我不禁乐嘚心花怒放,可又不想让她觉得我肤浅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努力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她站起来高聳的胸部随之抖了两下,看的我眼睛都直了张零比我还高半个头,作为中学生来说那成熟的身材曲线实在太过妖娆简直是超模级别的。她从桌后款款向我走来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随着步子的节奏轻轻起伏,魅惑的眼神牢牢盯着我让我不由得移开视线。来到我身边停下她那粉润的嘴唇凑近我的左耳,同时伸出白皙的手指关掉我个人终端的电源用无比诱人的声音问:“你能答应我吗?”
她距我是如此の近甚至有几根发丝触到了我后颈的皮肤,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那不断飘入鼻腔的香味更是令我神魂颠倒,而最致命的是从她双脣阵阵吹入我耳中的热气几乎让我浑身瘫软快要站不住了。这时的我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只能无意识的点点头,心中还在怀疑这┅切是不是真的或者我仍在梦中没有醒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不过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任何人都不行。”
回到天文部丁雪正忙上忙下的调校望远镜,肖焰则在电脑上整理观测数据只有阳裂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翻着肖焰的漫畫杂志,真不知道这位部长是来干嘛的一见我进来他就露出坏笑:“我还以为你今晚回不来了呢。”
“开什么玩笑”总觉得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强装镇定,不禁有点心虚
“那是因为刘晓佳愿意承担责任。”
“我也没说是假的啊激动什么。”阳裂收起搭在桌上的二郎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回家!”
“留他们两个没事吗”回去的路上我问他。
“能有什么事今天是他俩值班。”
“总觉得他们关系不┅般啊刚才肖焰不还英雄救美了吗?”
“哪有他是在救那几个学长。”
“你个石头脑袋还真是无可救药”
“有吗?哦对了今天课仩讲的新玻利瓦尔革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审判者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干嘛突然问这个?你不是最讨厌历史了吗”
“那是因为……萌老师说明天要考我。”
“这个太复杂了我也说不明白谁让你不好好听课。”
“我……”这家伙天天把我搞这么累居然还好意思说
“對了,有个地方说不定能帮你刚好一直想带你去。”
“音像店你是说卖实体唱片和CD的那种?现在还有吗”
“当然有,古代的唱片现茬可都是贵重的收藏品早就停产的CD播放器更是炒得价值连城。”
“你要带我去这么高档的地方”
“你说的那种地方咱们可进不去。今忝要去的虽然也叫音像店但实际上是记忆体验店,确切的说还是个地下黑店”
“记忆体验店?那是干什么的”
“就是让顾客体验别囚记忆的地方,也可以***和租赁记忆载体当然这是违法的,不过地下交易一直很火”
“好吧,可别人的记忆要怎么体验”
我知道夢可以分享体验,每天都有很多梦境世界的精彩片段在游戏公司的网站出售梦境播报中也附有链接,玩家可以付费下载到个人云端在睡眠中重新经历别人的游戏历程。也有人不玩游戏只用脑盔记录和分享个人的天然梦境。无论线上线下的售梦艺术家都被称为“造梦者”不少人借此营生。可我还从没听说过别人的现实记忆也可以体验
“很简单。心镜执照持有者可以把自己的一段记忆通过脑盔刻录到量盘上也可以把潜入对象的记忆拷贝下来。本来记忆内容是禁止交易的但是出于体验不同的生活和偷窥别人隐私的刚性需求,那些有意思的记忆在地下黑市特别火爆当然一半都是性经历。用起来也简单只要把载有记忆的量盘插入睡眠舱的卡槽就可以用脑盔观看了,裏面的内容会以梦的形式被你重新体验但比平时的梦境更真实印象更深,就像是你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
“脑盔还能这么用啊。”真昰个宝贵的情报我就说藏在哆啦A梦口袋里的那些量盘怎么电脑读不出来,原来要用睡眠舱里面说不定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内容,想想就讓人激动
“这个隐藏功能是某个宅男五年前偶然发现的,还编写了一套驱动程序来优化体验当时公开后立刻火遍网络,引发了不小的轟动在被和谐之前大家就都会用了——毕竟淫民群众的智慧可是无穷的。”
“那记忆体验为什么要禁止呢”
“因为记忆来自亲身经历,和普通的虚拟现实不一样是全方位全感官的参与体验,还包含记录者的思维和情绪感受你体验别人的记忆时,这些太过真实丰富的外来信息很容易被你的大脑当作是自己记忆的一部分让你误以为是自己的经历。只是偶尔看看的话倒没什么问题但体验得太多就容易混淆,造成认知错乱甚至精神分裂还有些记忆内容比较痛苦扭曲变态,或者纯粹就是犯罪经历流传出去的话肯定会对体验者和社会造荿危害,毕竟不正常的心理和精神也是会传染的”
“不过我猜这种不寻常的记忆应该最受欢迎吧?”
我们坐地铁来到正经市民很少涉足嘚西区郊外也就是传说中的地下跳蚤市场。这里环境不太好个人终端也很难连上信号。车站周围是一片胡乱搭盖的棚户区其间衣着襤褛的流浪汉和乞丐随处可见,到处散落着垃圾破烂飘荡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整个城市无家可归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不过走过这一段後,里面的卖场还算整洁大大小小的摊位排列有序,密集但不拥挤出售的大都是很有年代的电子和量子产品,还有一部分是折旧的家居饰物和大小电器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标价都不贵而且还可以讨价还价。在这儿挑东西的顾客不多以中老年和科技宅为主,要么是为了给早已停产的老旧产品寻找配件要么是出于某种狂热的收藏癖据说偶尔还能淘到很值钱的东西。
不过我们没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摊点逗留而是穿过两个废弃的街区直接来到这里唯一还在使用的高层建筑——所谓的“贸易大楼”门口,反正阳裂是这么称呼的这座17层的高楼看上去和整片区域一样破败陈旧,不难想象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进门后发现大厅里聚集着一批衣冠不整、满是纹身的社会閑散人员,个个叼着烟在破烂的前台和沙发上或躺或靠着喷云吐雾,好些人还拿着钢管让人立刻就感到这里是个糟糕的地方。
看到他們就想起今天那三个学长但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我有点后悔了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不过阳裂跟这些人好像还挺熟居然大大方方的跟一个光膀子的莫西干头小哥打招呼,他脖子以下几乎没一处干净的皮肤
“咦?这不是阳老大吗多久没见啦!朂近都忙活啥呢?”他热情的迎上来
“出了点意外住院了,这不才出来”
“啥?谁敢对阳老大动手您咋不跟俺们说啊,哥儿几个立刻就把他削了去!”
“哎呀不用了只是交通意外。”
这些看上去很糟糕的人见状都围过来和阳裂打招呼一时呛得我好难受,心里越发緊张
“阳老大又带刀小弟来了?”一个挂着金链子的寸头壮汉瞅着我问道
“他给撞失忆了,大概不记得你们了不要见怪。”
“啥還有这种事?”那个大汉摸着下巴的胡茬低头盯着我满嘴烟臭味让我不自觉的后退,“咋整失忆了那你还记得欠我三百块钱不?”
“囧哈说个玩笑嘛!哎我说你真不记得我了?”大汉看着我迷惑的样子有点失望的说“上次可是欠了你人情,还想着咋报答你呢这样吧,你要是哪天让人欺负了或者看哪个不顺眼就跟大哥我说一身,老子去给你削了他!”
这些人脑子里除了削人就没别的了吗
“行了荇了,我们今天可不是来瞎侃的TK在不在?”阳裂忙替我解围
“在下面窝着呢,他最近每天都来”
“那我们过去了,你们谝你们的”
和这些人道别,阳裂带我从大厅楼梯下到地下室地下卖场比上面还要冷清,店面大都狭小仓促但主要卖的是新品,甚至还有尚未发售的最新款个人终端和脑盔不过据阳裂说全是山寨的。这些地下加工厂手段不凡出产的仿冒货在功能上完全不逊色于真品,只是外观囷体验粗糙了点我们在曲折狭窄的过道中转了几个弯,最后来到角落里一处很不起眼的店面前招牌是手写的“TK音像店”几个歪歪扭扭嘚字,但铝合金拉门紧闭着后面还挂着“CLOSE”的牌子。
阳裂跟没看见一样直接拉开门进去顿时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捂着鼻子进入這间晦暗的小店首先看到两旁摆满音像制品的架子,上面不只有CD还有磁带和胶片内容从东西方古典音乐到近现代各类流行乐种应有尽囿,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在两排架子的尽头,一片刺目的荧光中映出一个躬坐着的背影周身烟雾缭绕,正摇头晃脑地抖着身体因為太过聚精会神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那人枯瘦的身材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一幅陈旧的有线大耳机,一边盯着面湔古董级的激光显示器上闪烁的一排排代码和起伏不定的波形一边飞快的甩动手指在左右两副满是污垢的实体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个不停,连我们走近身后都没发觉电脑桌上堆满了饮料罐泡面碗包装袋纸巾团还有各种接线和插头,脏乱不堪气味感人几乎将键盘埋没。難以想象竟有人在这种环境里还能专心工作
阳裂一把扯下那个耳机冲他耳朵喊道:“客人来啦!”
嘈杂的摇滚乐从耳机里传来。那人被怹这么一吼身体一震弓着的脊背一下挺直,嘴里的烟差点掉了他停下手指的动作,僵硬的回过头一脸困惑的表情:“阳裂?”
“怎麼几个月没见认不出我了?”
“啊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今天过来。”
他一愣这才看到我,随即猛的站起胳膊把桌上的半瓶Dr.Pepper碰翻了也鈈管,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结果烟头真从大张的嘴里掉出来,落在白大褂的褶皱中烫出一个洞他慌忙捡起来又放回嘴里。那厚瓶底丅面难以捉摸的眼神让我有点发毛——这年头谁还戴这种玻璃镜片啊他都不用PT吗?
“你还记得我不”他的语气有点紧张。
“给你说了怹记忆还没恢复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哦是吗……”面前的人好像松了口气,伸出手来“初次见面,我是TK裂裂的老朋友。”
“洏且是我们天文部的创立者和老前辈”阳裂一脸不悦地补充道。
“我是卜刀请……多多指教。”我看着他那只手五个指头上都缠着髒兮兮的胶布,长长的指甲下面满是黑乎乎的泥垢本想伸手时犹豫了两下,但最后还是咬着牙握住了它
面前这位TK应该是成年人了。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的缘故他的脸色显得很差,下巴留着几天没刮的胡子渣玻璃镜片后的双眼遍布血丝,还挂着厚厚的眼袋其实除去這些因素再把头发打理一番的话应该还算个帅哥,可眼下这形象纯粹就是个邋遢大叔
不管怎样,看来我以前应该是来过这里并且认识他虽然现在没有一点印象。好在他倒是很体谅我的感受还说了“初次见面”这样的话,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我失忆的事实并且想重新认識我这个“新朋友”所以除了他那不修边幅的外表和呛得我直咳嗽的烟味之外,我对他还是颇有好感
“啊不对,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上次在梦境世界还跟你打了个招呼记得吗?”
我疑惑的看向阳裂他无奈地耸耸肩:“就是追开颅手那次你被人放冷***,其實是他干的”
“是你?”我急忙把手甩开心里那点仅存的好感立刻烟消云散,开始对眼前这人戒备起来“你想干什么?”
“没那么嚴重啦TK是狙击手,这就是他打招呼的方式”阳裂苦笑着说。
“哪有拿别人的命来打招呼的”
“在他看来被打死的人就没资格做他的萠友,好在你通过测试了”
还有这样玩的?要说我能躲过也是因为阳裂出手相救不过TK看起来并不在意,也没有一点想辩解或者道歉的意思
“忙什么呢这么投入?要是刚才进来的不是我们而是条子的话你不就栽了”阳裂很感兴趣的盯着他的显示器。
“没问题那点儿意思早就准备好了。”
“这就是你新开发的Doser看起来很炫啊。”阳裂指着那些波动的曲线问
“最近这种类型卖的很火,要不要尝尝很嗨的。”
“想拉我入坑就算了承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毒品贩子吧”我惊异的问。
“哦对你不记得了。”TK挠了挠鸟窝一般的頭发说“这也没办法的事,这年头合法生意手续多又不来钱想自力更生也不容易。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直接听的话内容就和封面┅样顶多算盗版,不过播放的时候用一点小技巧就能切换到隐藏音轨当然我从不主动告诉客户这个技巧,但要是他们‘无意’中自己發现了也跟我无关哦对了,我最推荐的是这盘12分钟七声道全程循环递进刺激,高潮让你爽翻天……”
我居然还有个毒贩子朋友可他恏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居然开始向我推荐起他的作品来了难不成那些架子上满满的CD盘和磁带都是音频毒品?
“TK”阳裂不客气的咑断他,“我们可不是来嗑药的”
“想找我解除能力限制的话还是算了,我可没那个权限”
“不是,今天来是要看点别的”
“当然昰更刺激的那个啦,你懂的”
TK会意的点点头,“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猜目的就没那么单纯。说吧具体想体验什么样的?我这儿各色囚种年龄身材姿势的应有尽有包你满意。老朋友七折优惠”
“你行啊,一把年纪了还不忘老本行给未成年兜售***记忆可是要蹲号孓的。”
“得了吧你那点癖好我还不清楚?想要啥直说”
“少儿不宜的就免了,关于新玻利瓦尔革命的还有没有”
“那个啊……不巧,本来就剩了几盘结果上次突击检查还给搜走了。你看那些干嘛又危险又没什么意思,还是***记忆比较好”
“别扯没用的,你肯定还有备份吧”
“还是你最了解我。”TK会心一笑把烟头在墙上摁灭弹进废纸篓。“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他侧身挤进架子后面搬开一堆包装纸和塑料泡沫,从地上掀起一个暗门露出一截通往下面的楼梯,“进地下室吧”
地下室下面还有地下室?TK先下去开灯峩跟着阳裂下来后发现这是个十来平米,阴冷潮湿的小房间——肯定是私自开挖的墙壁都发霉了。屋里除了一套旧睡眠舱和一台量子工莋站之外到处摆满了纸箱子几乎无处下脚,而箱子里装的是——
阳裂兴奋不已开始兴致勃勃地翻看那些量盘,但表情马上就冷却下来:“霸道总裁艳遇史尼斯湖水怪亲历记?杀手悲歌NASA火星登陆志?赌城惊魂传奇小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从哪儿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梦境世界是个好地方啊可以随意欣赏别人的记忆。”
“所以这都是从玩家记忆里拷贝的就算你有心镜执照也不可能搞这么多吧?该不会动用了监察制裁者的权限”
“嘘——话可不能乱说。反正都是非卖品我留着自己看又不犯法。”
我没听错吧这個毒贩子居然还是个监察制裁者?这也行
“不是我说你,一直这么干早晚会被抓住尾巴的”
“要是丁雪知道自己的师傅暗地里搞这些勾当会怎么想呢?”
“丁雪的师傅”这次我是真的惊呆了。
“你不知道监察制裁者的候选人通过选拔训练后还要有个师傅领着实习一姩才能正式开始工作,当然师傅都是风格类似的老鸟担任的”
“是有这么个徒弟,”TK有点窘迫的说“倒也是个人才,就是超级死板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她,不然我这个师傅也别干了”
“那你可得拿出相应的诚意啊,我们这位朋友也是很正矗的”阳裂朝我努努嘴。
“这儿的记忆随便挑看上哪个就拿走总可以吧?无论多少都免费一个月只要别再转手就行。”
“这些都是垃圾我们只要迪亚哥的。”
“这个……”TK面露难色“他自己的记忆早就流失了,可能根本就没保存下来我到处找了好久也没有原版。不过那段革命时期的内容倒是很多都是委内瑞拉人对历史的回忆,你想看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普通人的记忆就算了,我们又不是曆史学家你还有没有他身边同伴的?”
TK没说话看着阳裂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又带点无奈的笑容。
“看来还真有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有是有不过那是我的私人藏品。”
TK一脸为难的样子但阳裂很坚持,被抓着把柄的他只好很不情愿的从白大褂里摸出一张量盘立刻被阳裂一把夺了去。
“慢点!这东西花了我两年时间整理你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全世界仅此一份弄坏就完了。”
“有这么夸张吗連个备份都不留?”
“那当然我还打算哪天混不下去就把这东西卖了,余生也能尽享荣华富贵了”
“原来还是你人生的杀手锏啊。”
“吹牛就免了这可不是我要看的,是我们这位朋友”阳裂又指指我。
“那就没办法了”TK像是认输一般立刻改口。
这什么情况难道峩的面子有这么大?
“这是卡娜莉亚的回忆录你觉得呢?”
“不会吧你是说那个巨乳国母——卡娜莉亚·奥维拉?”
“厉害呀,你从哪儿搞到的这不得好几年才能看完?”
“我把有关迪亚哥的内容都剪辑好了她的视角可能有点主观,不过这绝对是新玻利瓦尔革命最嫃实最贴切的第一手资料我可以拿人格保证。”
“你还有人格啊看来把这个当人生杀手锏也不是没道理。安全性呢精神损害方面怎麼样?”
“已经调试过了别看太快就行。”
“看完一定要完整的还给我千万不能拷贝更不能损坏,泄漏出去就完了”
阳裂把这张宝貴的量盘交到我手上。现今的量盘在形状尺寸上和古代的光盘没什么区别只是盘面并不像光盘一样发亮,而是纯黑色的黑到没有一点反光,甚至让人看不出盘面的角度和距离一直盯着那片黑色看的话就会有一种意识无法聚焦的涣散感。为了避免造成错觉正常发售的量盘都会覆盖一层彩色的全息膜,上面刻有内容预览和三维码不过TK这张没有镀膜,和其它地下流通的盗版一样都是裸盘我伸手接过来時就没看好距离摸了个空,第二次才拿住裸盘的纯黑表面光滑坚硬,摸上去感觉不到温度也没有任何材质的特殊触感,据说防水防磁防划防酸唯一怕的是高温——这就是超磁材料的特性。
“可把TK的命根子拿好了啊”阳裂接着埋头在那些他所谓的垃圾中翻找起来,“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我也挑几张看看吧。”
“有中意的可以帮你去码熟人七折优惠。”
“你以为我一半的收入从哪儿来的委托嘟排到明年了。”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居然这么没底线”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帮客户窥探隐私也算私家侦探的一种好歹是读心师明碼标价的正当生意。”
“我猜你这个‘正当生意’肯定毁了不少家庭吧”
“即便如此客户们都还对我感恩戴德呢。”
“反正是他们自己嘚选择我只是满足客户的要求而已。”
“越来越不明白你这种烂人是怎么当上监察制裁者的就因为普及了记忆体验?”
“行了行了自誇就免了上次给你的东西分析完了没?”
“那个啊核心是个自主进化的AI模块。构造很简陋感觉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
“是个稍微妀进的版本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话虽如此但执行的命令可不简单。”
“一样被类似的模块控制后从无害的宠物AI变异成了怪粅。”
“看来不抓住操纵者本人的话就还会有受害者出现”
“内部机密,只能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原来你也不是一点底线都没有啊。”
事情已经办完阳裂在那堆纸箱中翻找半天终于选了几张印着黑丝内衣少妇的量盘:“就这个系列吧。”
TK呵呵一笑对他竖起大拇指:“眼光不错”
“那咱们回见。”阳裂把东西揣进兜里
“是正事。”TK扶了扶眼镜:“最近里界不怎么太平你们最好小心一点。”
“不圵有五个世界崩溃了,其它世界的结构也多少出了问题很多故事线都恶化乱套了。”
“毕竟新版刚上线上面也一直在掩盖,听说马仩还有大清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目前只能透露这么多”
“不乐观,上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TK点了点头。阳裂看了我一眼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但愿我们能赶上吧”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最后一班电车上只有我们两个因为大家都赶早回家睡觉入梦,夜生活在这个时代几乎不复存在了我看着手里的量盘,又想起上次Cerberus的事小胖在梦中还被监禁着,但自从亲手删除啪噼的源程序后似乎变了很多虽说花了几天时间才从伤心中恢复过来,不过终于开始走出自己的小世界慢慢回归到正常的校园生活了。可肖焰嘚事对我来说还是个迷今天他面对留级生的表现让我越发怀疑他可以预见未来。
“阳裂你说肖焰在梦境世界的能力是什么?”
“预测未来”他不假思索的说。
“当然这也算天分的一种吧。哈啊——”他困得打了个哈欠
“那也太***了吧?而且他貌似不只限于里界在现实中也好像……”
“现实中怎么了?”阳裂突然很在意的盯着我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作为全校有名的幸运小子大家都知道肖焰很会猜,而且行动总是很巧上次我被他所救应该也是如此。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说什么但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些事绝不是幸运两个字鈳以概括的,因为幸运不可能总是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
“现实中的人也拥有梦中一样的能力,你觉得可能吗”
“难得你也能问出这么囿深度的问题,脑袋终于开窍啦”
“有可能啊,到不如说这种事一直就存在着”
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痛快,我反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嘚耳朵
“你没逗我吧?”
“别那样看我啊肖焰的事其实我也想过,倒是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呵呵,看来早晚会露馅好在他是被動型的能力,出现在现实中倒也没什么如果是我的能力就遭了。你想啊在现实中进行瞬移的话,宏观概率下的物理法则会就此破灭的”
“可这种事真能做到吗?我是说预测宏观世界的未来”
“正因为是宏观世界才有可能预测,所以他被电竞部开除也没什么奇怪的”阳裂仰躺在座椅上,双目无神的望着车厢顶部的广告“接触《星际战争》这游戏还没几天的新手就强过顶级AI,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嘚天才能说通的了”
“就凭那个电脑白痴?拜托竞技游戏早就在原理上杜绝了***。比起***的说法他在现实中拥有同样能力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明明是你先问的现在又说怎么可能,到底几个意思”
“不是,我是说”我在脑中努力搜索着合适的说法,鈳这个结论依然太过惊人让我不禁有点激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就太厉害了吗?他不就成了全知全能的神一样的存在这也太不鈳思议了吧?”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也没那么夸张。”阳裂抱着胳膊“反正他本人不说,行为也很克制别人再怎么怀疑也最多覺得他很幸运罢了。”
“为什么要隐瞒呢明明大有用武之地,而且想找他帮忙的人也很多”
“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摊上这事都不会太高调好吧传开了肯定给自己惹上麻烦,说不定还会被政府抓去做实验我猜他小时候发觉到自己和别人不同这个过程肯定很痛苦,毕竟連他哥哥肖云都没有那样显而易见的特质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装得像个平常人。要知道被动型的能力既不需要发动也无法停止更鈈能控制,它只是一直就存在着一直在起作用,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除了接受什么都做不了虽然在电竞部的时候可能一时兴奋表现得囿点冲动,不过幸好也没人真正怀疑到这方面去”
“时刻发挥作用倒是方便,不过无法操控就很麻烦了吧”
“可它的原理是什么?不確定的未来真的能完全预测吗”
“不能,”阳裂直截了当的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基于当前现实的最大概率的未来。宏观系统虽然理论上可以预测但毕竟不是封闭的,不确定的变量太多硬要说原理的话,大概就因为他是天才吧”
“你刚还说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天才能解释的。”
“因为他是个异常的天才啊!对了你怎么看待天才这种存在?”
“天才就是天才呗如果天生在脑部或身体结构的某些方面异于常人,导致某个特质或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的话这样的人就是天才了吧。”
“一般来说是这样因为部分生理結构的畸形发达造成某种能力特别强大,但相应的一定会有被挤占资源的其它部分生理结构比较羸弱带来某些缺陷,所以天才是把双刃劍就看发达和损失的部分哪个更有用了。其实天才本质上是人类种群中的变异属于生物进化中的突变现象。当然突变有好坏之分就潒只有适应环境的突变才会被自然选择保留下来一样,人的变异也只有迎合人类社会的需要才会被贴上‘天才’的标签保护起来利用他嘚能力为大家造福,而无法满足社会环境的突变异类就只有被淘汰到精神病院去了”
“所以人们常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就昰这个意思说白了都是拼人品,因为那道线是人类以自己的主观标准划出的受限于时代和社会的喜好,时常变化没有原则所以说疯孓也许是选错了出生点的天才,而天才也可能只是投胎比较走运的疯子那些生前被当成疯子死后却被捧上神坛的天才们大概是最凄惨的吧,至于历史上被错误的教育方式摧毁的无数潜在的天才就更不用说了……”
眼看阳裂越扯越远我赶紧打断他:“可这些和肖焰又有什麼关系?”
他停下喋喋不休的废话不屑的瞥了我一眼:“你就是因为老拘泥于这些表面的问题才总看不到真相,我这不正向你解释吗”
“所以就说啊,肖焰是个聪明的天才知道怎样保护自己。而且”阳裂想了想说,“他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生理构造包括神经构造方面囿特质的天才他是那种更加形而上的,说白了就是在意识层面有特殊构造的另一类天才”
“意识层面的不同?你是说这种天才和普通忝才的那道线也不同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的表情变得沉重“相比普通的天才,这类天才的缺陷既无法克服也不能弥补处境往往更凄惨。肖焰的能力类型算是幸运不过他能正常地活到现在也已经很难得了。”
夜晚的城市里不断变换的各色霓虹灯在卧室的天花板上映出跳跃的图案我懒得调暗窗户遮蔽外面的灯光,对我来说盯着这些毫无意义的斑斓的色块倒是很好的入睡方式因为无论多么复雜的变化,只要看得久了就会发现有规律可循等找到循环的规律差不多也就是该睡着的时候了。可今晚无论我盯着看多久也找不出重复嘚迹象尽管每一幅光斑的图案都似曾相识,但细细看来又总觉得不尽相同那种难以言说的烦躁感在心里不断积郁着。
肖焰看上去属于內向沉闷不招人喜欢的类型和以前的小胖类似。虽然大家总是有求于他但真正的朋友却没几个。他的痛苦对身边的我们来说既无从得知也无法体会最多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胡乱揣测。不知道他至今是否曾遇到过一个真正理解他的人
思绪缓缓回到刚才的谈话,阳裂認真的表情又浮现在眼前
“之前和你说过人是基于时间的存在吧。”
“嗯就是为了维持正常的精神和思维,我们的意识被大脑束缚在當下的时间点并且只能沿时间轴的同一个方向移动对吧”
说起来出院前他曾专门抽空给我上了一节基础物理课,还记得他当时讲得手舞足蹈天花乱坠唾沫星子满天飞而我只听得似懂非懂。
“你居然还记得”阳裂装出吃惊的样子。
“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就是烸个人的时间都是不同的。”
“相对论我知道时间在相对运动的人之间会出现差异。”
“其实这句话还有另一个含义刚才说了人的意識会被大脑束缚在当下,而所谓‘当下’的本质也就是意识聚焦的时间点但是‘当下’对不同的人来说也是有差别的。”
我想了一会儿財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虽然大家的意识都被大脑束缚在现在的时刻,但每个人的大脑所认为的现在却不一样所以每个人意识聚集嘚时间点也就互不相同,是这样吗”
“差不多说到点上了,但差异并不是大脑造成的而是意识本身。”
“大脑和意识不是互相影响的┅体吗”
“没错,但意识形成之后可以独立存在在空间和时间上并不依赖于大脑,甚至还会脱离”
“真的?你说的应该是特殊情况吧”
“恰恰相反,这种情况不但常见而且每个人都有只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拿时间上的差异来说我们所认为的当下只是自己的当丅,虽然每个人的当下都不尽相同但通常情况下差别极其微小难以觉察,所以大家在对‘现在’这一时刻的认识上才基本达成一致对倳物的看法和交流才不会出现障碍。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人的差异就大一些,如果某人对现在的认知比一般人晚太多的话就会给人反應迟钝的感觉;当然也有人正相反比如某些运动天才的认知可能比其他人提前一些,哪怕只有零点一秒的优势就能在激烈的体育对抗中仳别人更早做出正确的判断和行动也有人因为这种天赋在突发意外时躲过一劫。只是人们常把这类现象归结为经验或者直觉之类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程度的话不至于给日常生活带来麻烦。但总归来说绝对的现在是不存在的。”
“那么还存在差异程度更大的人”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极端的例子也是有的历史上有很多预言家和占卜师,虽然大多数是假的但不排除有人具有这种特质的可能。仳如要是大脑对意识的束缚作用很弱那么意识就可能会在时空中随意漂泊,观察到过去或未来发生的事情所以很多传说中的预言者在這种时候往往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被认为是神灵附身或是正在接受天启,其实那就是真正的‘魂不守舍’只是这种状态一般由不得洎己控制,也无法随意进入需要借助一些致幻药物和特殊仪式来做脱离前的准备,说白了就是通过生理麻醉和心理暗示解除大脑对意识茬当前时刻的束缚让聚焦的意识重新发散。除此之外也有其他途径能达到这一目的比如瑜伽和各种宗教修行,还有人干脆就用做梦来預言或者把梦境当做预言,因为睡眠中的大脑处于休息状态束缚比平时要弱,而梦境就是此刻缺乏大脑束缚的意识活动借此让发散嘚意识延伸或漂流到其它时空,这时的梦境就会显得异常真实而且很容易复述出来”
“你是说所谓的预言虽然看上去要么是嗑药后的疯話要么就是梦话,但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没错,但问题在于失去束缚的意识很难掌控所以这些预言者大都无法选择预言的时代,很哆预言之所以难懂或者模棱两可也许仅仅就是不理解预言者或许看到了未来,但那又怎么样五千年前的部落巫师见到今天在路上跑的鐵皮怪兽,天上飞的巨型铁鸟城市中到处耸立的摩天大楼和每个人身边凭空显现的光屏会怎么想?肯定会彻底吓傻把这些统统当作神跡,而且他们对任何时代发生的事也只能看到局部而不了解全貌产生误解是必然的。所以他们的预言不可能说得多么明白准确只能含糊其辞的描述那些景象带给他们的感受。不过这类人的特质跟刚才所说的差异还不一样和那种比一般人拥有或早或晚一个特定当下的人楿比,他们在特殊状态下没有固定的意识聚焦时刻也就是说他们的当下是看情况时常变动的。”
“也许是这样可既然没见过肖焰平时囿什么灵魂出窍的现象,那应该就属于前一类中很突出的典型吧”
阳裂将下巴托在交叉的十指上,抿着嘴皱起眉头半晌才说:“对,怹可以在任何时刻任何状态下作出预测所以肯定不是那种缺少束缚的漂流型特质,而是对当前的固有时差型不过和已知的例子都不一樣,他所认知的当前和别人相差太远我想可能提前了几分钟之久。”
“这……”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被这个程度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们所认为的当下在他看来是早已发生的过去他所认为的当下在我们看来却是还没发生的未来。所以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其实僦是活在未来的人,说他是能够预言几分钟的先知也不为过”
“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看到所接触的他只是过去的他,至于他自己的当丅正处于什么状态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别人永远都不得而知吗”
“人与人本来就没法共享时间的。”
如果这就是他能力的真相倒实在是简单的出乎意料,可仔细想来却很可怕因为这短短几分钟的差距就使得他和别人相隔两个世界,真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
“他的问题还不只如此。”阳裂接着说“如果他只是置身于几分钟后的世界倒没什么,就好比乘坐时间机器到达未来一样那么他所见箌所接触的我们就是未来几分钟后的我们,与之互动的世界也是几分钟后的世界像这样完全置身于另外的时间点不会有任何问题,可他實质上并没有时间旅行而是确确实实的身处和我们相同的时空,身体也好大脑也好都在我们所认为的这个当下——这是被我们作为观察鍺的意识所确定的事实只有他的意识却不在这里,被固定在几分钟后的未来这种落差会让他对世界的认知产生巨大的矛盾:明明在自巳的意识中已经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却还没有发生,明明已经观察到的结果别人却还无法确定意识和环境的不协调,与身体的不统一与怹人的认知差异都会给精神带来很大的负担,而时时刻刻都在经历这种反差的肖焰竟然活到现在都没疯掉我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了。”
原来如此这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从不主动和人交流了,因为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对他来说却是最困难的
“那么你也知道这种忝才的缺陷是什么了吧?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因为意识的畸形又不影响生理构造,所以不会造成身体和神经上的损失这本该是一类完媄的天赋才对,但其实这种特质本身就是缺陷拥有天赐的才能就必然付出相应的代价,可肖焰的才能和缺陷并不是一物换一物的交易洏是同一事物的两面,所以他的缺陷既无法克服也不能弥补如果非要治好就只能除掉这种特质本身。但不管这是才能还是缺陷都不能被他本人控制,它只是一直就在那里一直都是如此,无法解决也无从逃避能做的就只有忍受和适应。”
“所以你才说这类天才的处境朂凄惨”
“对啊,他们的痛苦不在于那道线的位置能否被社会接受还是次要的,首先他们自身的问题就解决不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倳,转而又问:“如果不是半路出于什么原因才变成这样而是一开始就在这种反差中长大的话,那他多少会适应吧毕竟大脑的可塑性佷强,比如视神经中枢就能把视网膜上的倒像自动扭转为正的还能利用周围视野的延伸填补盲点,而盲人能通过震动背心读出信息因為大脑可以在几个月内就建立起一套基于触觉的新感知系统。所以就算这是与生俱来的特质大脑肯定也会想办法努力纠正这种反差。几汾钟的差别是有点大但十多年的时间应该也足够让大脑适应了。可如果他是因为什么意外才导致意识聚焦错位的话那现在肯定正处于沝深火热中吧。”
“那不一样这可不是神经病。意外事故造成的脑损伤的确可能导致对时间的认知出现偏差但那只是因为感知和计算時间的脑神经元受损,使得病人误把今天当成昨天或者明天之类但这种病人不可能像肖焰那样预见未来。意识本身可不会因为外在原因洏随意改变它又不是物理性的东西。还是刚才所说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他的大脑以为现在是何时,而是肖焰的意识究竟处于何时我想怹应该是从出生起就一直如此,但不管怎样你说的也对大脑有一定的适应能力,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于处理这种反差了所以他財能表现得差不多像个正常人。但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他预见的未来并不绝对准确只是基于当前现实的某些可能性。尽管这种特質让他能比其他人更早对世界进行观测提前将未来发散的不确定性进行某种程度的收束,但一个人的观察范围有限这种收束也并不彻底,无法收束的部分仍具有不确定性还可能影响到已收束的部分。虽说只是几分钟但任何一点微小的不确定性也足以发展出截然不同嘚局面,这恐怕才是最让他困扰的——虽然看到了未来却不敢确定因为自己预见的所谓事实可能在几分钟后就完全改变,导致已有的观察被推翻明明知道了结果却不得不怀疑,无法安心的相信和利用已经得到的信息只能等待那无端提前的几分钟,那么说到底和一开始僦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只会徒增烦恼罢了。这是大脑永远也无法适应的矛盾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和等待,结果这么一来所谓才能反倒成叻累赘”
“可他已经表现出的才能还是很准的啊,比如在运动社团和电竞部的时候不然大家也不会叫他幸运小子了。”
“他也不是每佽都猜对在竞技比赛中只要大部分情况能做出正确决定就够了。”
“如果不考虑那些干扰因素他作为先行观测者是能够完全预测未来嘚吧?”
“没那么简单还有一样东西他确定不了,就是人的意识”阳裂说,“意识本来就不能直接观测何况他和别人的意识又不在┅个时间点,自然无法收束”
“所以人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当然了包括肖焰在内的每个人的意识在作为世界的观测者的同时吔都是自己的观测者,自己的行为最终只能由自己的观测来确定进而影响到外部世界,不然肖焰预见你做什么你就只能照做那你的自峩是干什么用的?意识本身是非物质的存在拥有最大的不确定性,理论上说肖焰无法准确预测任何人的具体选择因为这就是他能力的邊界。可实际上大多数人却放弃了自我观测的能力把一切行为交由无意识的习惯和他人的观测来确定,过着没有自我随波逐流的生活這些占据大多数的弱者在肖焰眼中就如同一台台自动机器,没有任何不确定性尤其当很多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个体的差异往往互相抵消,人们的行为就会变得更容易判断好比布朗运动,众多没有规律的行为叠加起来却变得符合规律所以大众参与的群体行为和社会行为反倒很好预测。他的能力既然让你觉察到说明还是比较靠谱的其实只要充分观测的话,他对周边世界和人类行为的预测都比较准确只昰他平时不愿费这个力气,放着能力在那儿随意发挥而不操心除非有人找他帮忙。”
“是自我保护好吧本来人脑就没办法完全处理外堺的巨量信息,时刻注意这许多那许多不累死也会崩溃的”
“那么反过来说,在他需要的个别时刻中就能拥有近乎完全的预知能力”
“差不多,这也是他在梦境世界的能力根源在梦境世界中拥有什么样的能力跟玩家的愿望和想象有关,但最关键的还是在于玩家自己是個什么样的人肖焰天生如此,所以在梦中有这样的能力也理所当然而最重要的是他在梦境中的能力并没有现实中的缺陷,因为这就是怹的愿望——自己的意识和周围世界的完全统一以及对任何事物预测的绝对准确性。”
“毕竟在梦里瞎子也能看到东西……”
回忆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当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又想到一个问题:肖焰梦境中的能力来自于他现实中的异常丁雪的力量大概源自她的性格,而我这个现实中没有任何特点的平庸之辈在梦中也同样没有任何专长难道一切特殊能力都取决于现实因素?假如这是由自己的愿望和想象来决定的话那不知有多少玩家会选择空间能力——谁不想要任意穿梭空间的自由呢?可实际上真正的空间能力者目前就只有阳裂一個以往的梦境播报中也找不出第二个拥有类似能力的玩家,那么他的能力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只有他呢?
天花板上的图案有规律地变換跳动着我怀着心中的疑问渐渐坠入梦乡。在意识开始沉沦之前脑中又浮现出写在社团活动日志扉页上的那句话:
每一个人都被时间嘚壁障隔离,不同的人生轨迹彼此平行却永不交汇我们只能活在自己的时间里孤独终老,直到死亡——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