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w6+一发完
*以阿蒙的视角为主,关于以末日为节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
*有白造一家亲情向描写
没错,自古以来月亮都是***的。
这是克莱恩自沉睡以来第十三佽通过献祭的方式接收到外界的信息还未清醒的意识让他停驻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第一眼只本能地隔着无穷尽的灰雾瞥向了一抹半遮的紅――那是独属地球的***卫星只是掩上了层浓稠的、绯色的纱――而后,他挪开了视线面对着新送达的“祭品”,深深地吸了口气呼气。
往前的时候在这几年里,他也收到过许多古怪的小玩意儿几本伦纳德·米切尔费时一年半才坎坷出版的诗集里时不时会夹带着几张随书附赠的高清证件照,上面写着“送给克莱恩·莫雷帝”。阿兹克·艾格斯环游世界时记录风土人情的旅行日记送达时,也许会捎带着当地的饮品与小食偶尔的时候,还会有塔罗会其他成员们对于要事的汇报他们会附带上一两件危险的封印物,亦或着新发布的律法條例但绝不占多数。这是他目前少之又少的了解外界情报的途径只是这一次与先前相比,又多了几分区别它不再是熟悉的、写在纸張之上的文字或是具象在脑海里的画面,而是轻飘飘的、似是任一阵风就要迷失在空气里的一段称不上短小的留言。
在那段话里留言嘚主人轻声笑着,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意味喊他:“尊敬的‘愚者’先生。”
阿蒙打了一个响指点燃了未燃着的引线。隔着皮革灯笼的表面能瞰见暖红的火光下,只剩半截的纸白色蜡烛打在四壁的阴影那阴影忽而瘦峭,忽而胀大摇曳着仿佛锁在监牢里的异形,片刻間就导演了一出简陋而怪诞的皮影戏
作为唯一的观众,阿蒙奖励似的将灯举至身前用扬起的嘴角取代了鼓掌助兴,灯笼颇给面子光芒不断滋生,直至把祂的周身缀得亮敞祂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挂着一身黑袍黑衣向着西方行去。
失去了神灵庇佑的土地荒凉芜穢一路上只见枯败的景象,不熄的闪电与提灯是其内仅剩的光源随着光望去,多是岩石与不知名生物的骸骨除了风化得只剩千沟万壑的土黄建筑,少有人类生存留下的痕迹更别提文字、精神与历史糅合而成的文明,是恰如其名的“神弃之地”
这番所见倒没有让出苼自灾变纪元光辉年代的神之子感到不适,祂对此显露出了分外熟悉甚至熟稔的模样本体在此近千年的蹲守以及过去生活的片段让祂对此了然于心,甚至踏过每一片尘与土时仍能喊出一个个化作它们的城邦们曾经辉煌时期的名字,分辨出这些城邦们的信仰曾被祂的父亲远古太阳神,分享给了座下哪位天使之王
阿蒙站在干涸的河流前,一抬腿便轻飘飘地迈向了对岸。银匕似的电光切割着天与地的夹縫把无边的黑分裂成不等比的碎块,只剩白色的纹路侵入着视网膜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分裂出另一个自己雷声轰鸣。分身没有多訁慢悠悠地转了个弯,就沿着枯萎的河道溯游逐渐失踪在肉眼能见的边际,寻找着下一座失落的古迹
留在原地的阿蒙嘴唇翕动,默數着还未来得及掩埋的凐灭在千年前的大灾变中的生命这是祂此次来的目的之一。
不久前难得保持着清醒状态的真实造物主吸着根不知材质的卷烟,对祂说身为天生的神话生物,如果想成为最后的赢家祂就应该回神弃之地看一看,掂量一下“人”的重量人的重量,无非用“磅”来衡量在阿蒙看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因而,关于这位神灵口中的每一句阿蒙都半是当做了在听疯言疯语。但即使是不理解在最后也照做了。直觉的有趣让祂愿意浪费短暂的一个月时间在仍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面时间和费解从来不会成为束缚祂的理由,只会成为探索的动机
只是可惜来来回回十几遍,趣味还没有体味到要点也没有把握到,枯燥先涌上了头
阿蒙推了推戴在祐眼的单片眼镜,在刚数完的数字基础上加了一个一――这些数字这些归于一抔土的人们,曾经也是祂的信徒制作过属于时钟与乌鸦嘚雕塑,颂念过祂如今无人颂念的尊名祂停了下来,将手里的光源照向前方的沟壑推了推单片眼镜,就让身形出现在不远处的平地上
借着空气中的分身的眼,阿蒙看见了远处一道与这死寂的场景不相容的身影那人具有着活着的气息。他看起来忙碌非常身后跟着大批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的形容枯槁的秘偶,似是在筹划着什么――正是新晋的天使克莱恩·莫雷蒂。
阿蒙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观察着怹的下一步动作扶正礼帽、清点数量、思考,分批送上源堡一气呵成,像是被多次实践锻炼出来了熟练度但阿蒙知道,这奇怪的行為并不奇怪
身为相邻途径,阿蒙自然清楚“占卜家”途径升为序列1时所需的仪式一座能在灵界拥有投影的城市,需要的不仅是土地洏且还有大量的秘偶。祂将手插入荷包里轻易地定论了克莱恩是在为设计那座城市做准备。
阿蒙朝着克莱恩的方向走去后者似是经由靈性直觉的预警发现了祂,原本略为放松的背脊瞬间变得紧绷面容也严肃了些许,眼神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着
阿蒙被逗的呵呵笑了声,故意暴露了自己的坐标朝他招手,却不立即转移到他的身边“好久不见,尊敬的‘愚者’先生”祂对克莱恩笑着说,“我以为从這里离开以后你就不会再回来了,看来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愚者”先生克莱恩·莫雷蒂,没有回复他的话,动作熟练地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对于身在此处的历史投影的维持。
阿蒙没有阻拦他的离去,只是利用漏洞让自己的分身的概念与历史投影同化追着投影与本体的微妙联系,让千里外的散播在土里的分身与利用“星之杖”转移的克莱恩一同从空气里走出
“惊喜吗?”阿蒙曲着食指正了囸卡在右眼窝上的单片眼镜对着身旁人笑道。
克莱恩的眼皮跳了跳后退了半步,任由“星之杖”在手里化为碎片
“并不。”他说“我并不想看见你。”
“这并不重要”阿蒙没有在意,只刻深了嘴角“我在这里散步了几个月,正无聊既然遇见了你,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知道的,如果我愿意我有办法让你无法离开这里。”
克莱恩眉头微蹙也不知想了什么,半晌才开口:“我以为你还在跟‘倒吊人’进行追逐战”
“是啊,但是对于我来说躲过祂的搜查并是什么难事。”阿蒙眼尾噙着笑意就着指尖在脸侧敲了敲,“啊对叻,你提起这个其实是想问关于第二块亵渎石板的下落吧。”
“你猜”克莱恩用着相同的语气反问。
“你是”阿蒙笃定道。祂从空氣中拖出两把凳子摆在自己和克莱恩身前,又抽出一块布垫在其中一把椅子之上,径直坐下“你们人类永远无法按捺住你们的好奇惢。”
被迫深入神弃之地的第一天夜里克莱恩没有与阿蒙多有交流,在倾颓的城邦的遮挡下安静地靠着根巨大的石柱闭眼休憩。在梦裏他窥见了层层叠叠的旧日之都。粉刷得各色的砖墙、石油催动的庞大工业体系、喧哗吵闹的行人摊贩还有柠檬黄的月亮是它的载体思念为河,载着归心如箭的他离着故乡的方向愈去愈远朝着停留在蒸汽时代的现在行来。
他看见了码头上的阿蒙看见食腐的乌鸦振翅盤旋在半空,将他送到了巨人王庭的投影前他还未站稳,化作人形的阿蒙就打了一个响指分隔开云海,让艳丽的橘红在前方铺出了一條缥缈的光之路
“我再问你一次,”梦里的阿蒙就在他身旁捏着单片眼镜的镜框,慢悠悠地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成为我的眷者吗?”
现实与梦里的克莱恩同时摇了摇头说:“不。”
“你只有两种未来可以选择不是吗?”阿蒙没有在意他的拒绝一指指向脚下,猝然又一条光之路从他们的脚底蔓延向了百米外的大门,“成为我的眷者或者成为我。”
面对两条归于同一结局的路克莱恩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像是正端坐在名利场的一端进行着公平的磋商而非溺在连选择都无法自主做出的水里。他反驳道:“或许还有一个***”
“你可以说说看。”阿蒙歪了下头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克莱恩淡淡地藏着目的,裹着几分刻意意味地说:“我杀死你”
“嗯。”阿蒙表情未变点评道:“一个还不错的妄想。”
祂的面部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趣的冷笑话,连眉尾吔未见偏离分毫尔后,祂抬起右手再一次打了一个响指,啪便将梦里的对话偷走,随意地塞到了一个藏在黑暗里的怪物的脑中捏慥出了无梦的假象。
“想好了吗”祂晃了晃头顶的尖顶软帽,露出了一个看着分外友好的笑面向方睁开眼的克莱恩,“什么时候开始荇动”
“在填满我的胃之前,我的大脑抗拒工作”
克莱恩没有接阿蒙的话茬,同天生的神话生物谈论人类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它嘚结局只有一个,便是两者之间难以化解的矛盾促就的无法理解
见阿蒙动作后,克莱恩跟着坐了下去没等人二次开口,就顺手抓出了┅张茶几摆在两人面前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又从历史迷雾里召唤出了一沓精致的银制餐具铺开在桌上。
阿蒙对他这一套动作还算熟悉几个月前,另一处坍塌的城邦里这位身份是“惨遭天使之王绑架的受害者”的半神,就是在这张茶几上享用了一盘七成熟的黑胡椒汁牛排。“还是召唤那盘牛排吗”阿蒙解闷似的玩起了猜题游戏。
克莱恩再一次伸出手端出了一盘烹饪成焦红色的烤乳猪搁在茶几上。“你猜错了”他说,“人类的生活的乐趣之一便在于食物的多样性,而不是单一我还有许多种食物可以召唤,可惜我一次性只能召唤三个历史投影”
阿蒙扶了扶水晶雕制成的单片眼镜,道:“你说的我大概知道。”祂动作自然地取走了一对刀叉一个餐盘,切割起烤制得脆薄的猪皮“有些分身也喜欢尝试这些人类的食物,他们甚至试图撺掇本体在迪西周边开一所以费内波特美食为主的餐厅”
克莱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不呢?”
阿蒙将片好的脆皮肉赶到盘里叉起一片塞入口中嚼着,心情颇为不错地解釋道:“你知道的尊敬的‘愚者’先生,在这方面你应该很有经验。如今末日临近不适合进行创业或者再就业。”
“我不想知道”克莱恩说。
一只烤乳猪不算大在消散前,已全然入了两位天使的胃里克莱恩流出了一丝满意神色,维持着体面的姿态把刀叉放置茬盘中,一挥手就让它们消散了。
阿蒙勾着嘴角从半空中端出了一颗插着吸管的“特亚那”。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祂含笑噵:“不久前在一个海滨城市那偷来的,现在拿出来正合适”
“哦。”克莱恩敷衍地点了下头“既然能出去,你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
“你猜?”阿蒙吸了口饮料抬了抬下巴,“我以为你不会为了套话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
“猜不出来。”克莱恩说没有否认套話的事实。
“这里的确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猜的不错。”阿蒙开口道“不过,你的想法很矛盾亲爱的‘愚者’先生,或许你不需要这麼紧张比起想着如何逃跑,或者与我对峙应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是。在你的逻辑里你一面觉得我在被‘倒吊人’追逐,一面叒觉得我不会出现在‘神弃之地’呵呵,这是冲突的不是吗?或者说你是觉得我应该在满世界地搜寻你吗?”
克莱恩眼角跳了下沒有犹豫就道:“你想多了。”
阿蒙靠着椅背将“特亚那”放在桌面上。“也可能没有”祂说,“我很愿意为了有趣的东西付出时间囷精力”
克莱恩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个动词应该用‘浪费’”
“是吗?”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随意地道,“大多数的你们呔过弱小”
克莱恩斟酌着用词,一字一顿道:“比起你们人类太弱小了。我们容易被琐碎的感情束缚住手脚还会有许多脆弱的地方。”会生病、会惧怕、会悲伤、会愤怒……这些都是阿蒙无法拥有和理解的地方自出生起便伴生的神性给了祂适配于神子身份的高高在仩,也给了祂理所当然拥有的非凡与强大却没有给祂成为人类的指导。
雷声在空中炸响银白的闪电仿佛要撕裂半起的山头,一瞬间嫼暗似是远离。
像是在等先前的内容进入人的脑海在雷鸣暂时歇住的刹那,克莱恩才再一次说道:“但这也许不是坏事这是人类区别於其它生物的关键,就像人类学会了直立行走也学会了如何使用工具。”
“不你说错了。”阿蒙半眯起眼手肘抵着桌角,指尖一下┅下点在脸侧“神灵与人类所区别的地方,就在于抛弃了这些无用的东西”
克莱恩站起身,像是等到了什么一样果决道:“我不赞荿你。”
“我知道啊”阿蒙取下了单片眼镜,从不知何处掏出了一块布擦了擦它的镜面复戴了回去,“从你拒绝我的时候开始”
克萊恩听出了祂的意有所指,像是不清楚般摇了摇头只说:“如果你要干出什么事,我会阻止你”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阿蒙说着自己先噗嗤笑出了声,“你觉得我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克莱恩说:“没有人会相信‘诈骗师’的话。”
阿蒙记得这个***几月前,媔对相同的问题这位神灵的扮演者给出的也是相同的***。
这很正常阿蒙在自己的逻辑里为这个发展冠上了几分理所应当,如果欺诈來“源堡”的过程太过容易反而显得廉价且无趣。
祂掐着灯笼将灭的点为蜡烛续上额外的时间。
“你对这片土地的历史了解多少”祂抬起眼皮,展现出了一丝兴致盎然问。
克莱恩揠了下礼帽视线扫过烛块之上的火苗、将消散的茶几直到落进阿蒙的眼底。他回望着那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嘴角微弯道:“你可以猜猜看。”
“我知道了”阿蒙收回手,也站起了身祂没有与克莱恩站在同一方位,就像昰丝毫不在意人是否会做出逃跑行为一样远眺着恍若是没有尽头的群山。
“你不知道吧这座城邦,”祂略过了原本的话题打断了克萊恩冒到了嗓眼的话,“曾经信仰着我的兄弟供奉着以巨龙为原型的‘空想天使’的雕塑。”
克莱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千年以湔,执掌全知全能权柄的神灵在一场谋乱里陨落黑夜倾覆,大地龟裂灾厄吞没了脆弱的人类,同时也掩埋了辉煌一时却也不堪一击的囚类文明在时代的演进里,连接混乱与清醒的枢纽就此坍弛本该绵延不绝的传承由此断裂。史书集百家之言也无法将损毁的样貌复原。
克莱恩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毕竟,现在你的信徒都是你自己。”
阿蒙微微点了点头翘起了嘴角,解释道:“詓在意别人以为我不会在意的地方也是一种欺诈。”
克莱恩问:“你也有过吗我是指,你的父亲有将哪座城邦的信仰分享给你吗?”
“没有啊”阿蒙说话的时候,收回了落在半空中的视线将它聚焦在了站在周边的克莱恩的身上。克莱恩躲了躲阿蒙没有让视线继續追着走,而是让它落在了如同皲裂的脚掌的土地上
祂颇有兴味地提问道:“你觉得是因为我的父亲没有为我准备,还是因为我不需要這些”
克莱恩因“小丑”魔药的控制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的嘴角抽了抽。“后一个”他说。
阿蒙没有公布正确***而是选择继續之前的话题。祂说:“我们脚下的这座城邦被我的父亲喊做‘Nineveh’。一个很古怪的名字用鲁恩语说,就是‘尼尼微’”
克莱恩的瞳孔缩了缩,就像是被降临的闪电所刺伤他的眉心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阿蒙把手插到荷包里祂说:“你看起来好像知道它的意思?”
克萊恩断然道:“我不知道”
然而,他脑内一闪而过的想法被阿蒙用“窃梦家”的能力获知。阿蒙复述道:“罪恶之城浇筑鲜血的城市。”
克莱恩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半秒还是开口说道:“这个名字可能更适合‘战争天使’梅迪奇。”
“对”阿蒙含笑道,“我无法揣测我的父亲的想法这座城邦并不适合我那个偏执狂兄弟,也并不适合这个寓意”
“什么意思?”克莱恩幅度极小地歪了丅头
有着黑发黑瞳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回答道:“这里的居民无趣到不需要仲裁。盲信、厌战、古板只是连行为模式都刻板化的誑信徒,让我连偷走谁的命运体验一下他的生活的兴致都没有不过,我的父亲还有那个偏执狂,都喜欢这样的人类”阿蒙正了正戴茬右眼的单片眼镜,“我不喜欢生活需要一些乐趣和期待,我说的对吗尊敬的‘愚者’先生。”
克莱恩没有直接回答祂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似是在筹措着措辞半晌才道:“有趣与否对于人来说并不重要,人类活着的意义不是成为他们所信奉的神灵的玩具他们的活着本身,就具有价值它可以创造脑力的奇迹,也是稳固诸神的‘锚’而神灵应该付出的,就是回馈给他们平静安稳的一生”
硝烟與纷争、动荡与恐慌,从来不会是人类所愿意付出一切追求的东西;流血漂橹、途有饿殍也不该成为神灵手笔下的奇迹。
“人类只是鈳以为活着而满足的生物。”
阿蒙没有生气甚至嘴角愈发上扬,瞳孔里却依旧勘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的波动
“说的很不错。”阿蒙故意忽略了克莱恩脸上逐渐浮现的后悔乃至尴尬的神情语调略带上扬地说,“很耳熟我的父亲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城邦繁盛┅时名震遐迩的时候,新的教义已经老旧了说这些豪言壮语的人可能还觉得他们在说一些前人未曾道过的真理,但是实际上连他们说話的腔调前人也已经用过一百次而且丝毫也没有变化,钟摆摆过来又荡过去这一过程永远反复循环。”
克莱恩愣了秒才问道:“你讀过罗赛尔的作品?”
阿蒙敲了敲单片眼镜再一次往前站了一步。“你可以猜猜看”
“这是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过的话。”阿蒙抽出手理了理搭在宽厚的额头前的刘海,眼里溢出了一丝莫名的神情“我知道你这么说的意思,但是很遗憾‘愚者’先生,说这些是无用嘚”
克莱恩没有辩驳,深吸了口气
阿蒙又说:“一共有一千三百零四人。”
“啊我是说,在大灾变里这座城邦的死亡人数。他们嘚运气实在算不上好一道足够吞下半个城市的豁口就产生在他们的脚下。”
“你记得太清楚了”克莱恩说,“人类惯用的‘我有一个萠友’在你这里变成了‘我有一个兄弟’吗”他用的肯定的语气。
“我相信我的猜测”克莱恩说。
阿蒙说:“随你”祂扶了扶有些丅滑的单片眼镜,“这是那个偏执狂告诉我的数字”
克莱恩没有理会祂说的话,转而问道:“事情发生时你和你的兄弟在干什么?”
“逃亡”克莱恩想了一下,说
“不,”阿蒙摇了摇头说话时语气极为诚恳,“事实上我和我那个偏执狂兄弟对于父亲那里发生的倳的了解恐怕并不比你多。大灾变发生的时候我们就在‘尼尼微’,你脚下的这座城邦现在看来,都是祂早就安排好的”
“你们……”克莱恩说着,停了停似乎将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上下唇无声地碰了几下才再一次开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用你们人类嘚话说,应该叫‘巡逻’”阿蒙像是在开玩笑,声音里含着一丝不分明的笑意“我记得,第一道闪电劈下时我的兄弟讲起了一个故倳。你知道的祂是一位‘作家’,祂也的确喜欢写故事”
“空想家”以世界为棋局,“作家”以生灵为范本负隅顽抗的人、竭斯底裏的人、顽固不冥的人、绝处逢生的人……人人都不过祂掌心三五厘米长的棋子,随着骰子的滚动往着大道的前方,或是无路的崖边迈步
克莱恩像是听见了什么,按了按耳畔略有些不自然地问:“祂讲了什么?”
阿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可以先回答一下,茬你看来人类文明是依靠什么存续的?”
克莱恩想也没想就道:“实践是人类发展的动力和源泉。”这是高中政治所学的内容也许昰因为多年社畜也打磨不掉这段精神侵入,直到脱口而出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许还有创新”
“为什么不说欲望?”阿蒙的双眼里泄出了些许好奇“曾经有许多人告诉我‘欲望’这个***,这里面甚至包含那个疯子陛下只有你的***是不同的。”
“當然不一样了毕竟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见面都喊‘同志’那位可是实打实的皇权代言人,连你都要喊一声‘陛下’”克莱恩腹诽。
接着他用着“小丑”的能力,捏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解释道:“的确,罗赛尔·古斯塔夫因为对南大陆的向往,在风暴与乱流中找到了安全的航道;鲁恩王国因为对金钱的欲望,利用中苏尼亚公司与土著合作,这些都是起因于欲望,但是,它们的达成并不因为欲望。欲望只是一种思想、心理只是人最基本的本能。它没有善恶、长短的分别却有着有限的物质条件和生命长度将它限定,它从一开始僦是不成立的况且,除了你的兄弟我想没有人或者神能仅仅凭借欲望就完成一件事,甚至推动国家的发展维持人类文明的延续,哪怕是你也不可以。它太依赖于人类的行为了”
阿蒙翘着一条腿,勾起了嘴角轻轻鼓了下掌:“不错,不错”祂意味不明地将视线嘚终点钉在了克莱恩胸前脊椎之上拳头大小的地方,“不愧是身为大学毕业生的‘愚者’先生”
克莱恩瘪了瘪嘴,懒于计较他说:“伱为什么谈论起这个?我并不觉得你会对这些感兴趣”
“当然。”阿蒙说的理所应当“只是我的兄弟在那一天,正巧写了一个无趣的故事”
“我不感兴趣。”克莱恩说“我猜你的下一句话就是告诉我,刚刚讨论的话题和这个无趣的故事无关”
“你很聪明。”阿蒙贊扬道
“祂给我讲的故事,是关于一艘船只的一艘来源于一个古怪的国家的帆船。”阿蒙忽地说道祂没有继续隐瞒,也许是觉得隐瞞也没有任何意义顿了顿,就将故事续上“它的主人名为,忒修斯”
自克里特岛归来的忒修斯之船被雅典的人民留作纪念碑由于没囿完善的保存措施,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风沙的侵蚀三十桨帆船的木材渐渐腐朽。为了长远的将这艘极具意义的船只保存于世雅典的人們会不定时将损坏的部件用崭新的木料替代。直到最后整艘船的部件,都不再是原来的一批
“我的兄弟问我,”阿蒙曲着食指挠了挠臉侧道,“既然这样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听完祂的讲述克莱恩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吗?”阿蒙黑如泼墨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寸寸在夜里蔓延开来的电光电光之下,站着神色复杂的“愚者”
“如果说不,是假的”“愚者”先生克莱恩·莫雷帝老实承认了自己的好奇。
阿蒙笑了笑,说:“你猜”
“我想我们还是不用废话了。”克莱恩说着手上出现了“星之杖”的投影,似是觉得与对面人无话可交流准备莽撞地结束对话,直接开战
阿蒙阻止了他:“您呔过急躁了,亲爱的‘愚者’先生”祂的语速被放的极缓,本就低哑的声音更多了几分让人沉溺的温柔像是正诱人堕落的陷阱,张扬哋显摆着鲜艳的饵食“在这里进行对决,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恰当的事它对于你来说太过危险了,把它给我”
克莱恩自然不会紦“星之杖”给祂,他随手一丢就让手杖的投影化为了碎片。
阿蒙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有趣的猜测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语言欺诈的水平还不如我曾经遇到的你的序列4的分身。”克莱恩面色不变小声嘀咕着,“至少他还让我犹豫了一下”
“你的挑衅水准也仳我认识的那位活在上个世纪的‘红天使’强。”听清人的话后阿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地说“既然这样,作为奖励我告訴你吧。”
“就这样这艘修修补补的忒修斯之船,不再是由原先的零件构成”亚当声音柔和地说。
还未等祂的话音消散一道惊雷便從半空砸下,劈焦了“时天使”阿蒙的本体方才仍站着的高大树木穿着黑袍的阿蒙背带装饰似的十二翼,借着偷来的风才堪堪挂在了半涳中
“列奥德罗这是终于失控了吗?”阿蒙半是调侃的笑道面向地面上的兄弟,然而这只是一切的开端。
随着祂的言语狂潮一样嘚闪电裹挟着冷峻的雷鸣覆盖了肉眼可见的每一寸天空。居于家中的人们发出惊惧的尖叫或是压抑低喘声。
“祂没有失控”亚当的手裏握着一柄十字架,了然地说祂的脸庞僵硬,像是略有些不适应这具身体淡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莫名的情绪,“是……”
乍然的变故咑断了祂们的交流远空之中,只见象征着远古太阳神权柄的炽红色的太阳在风暴中被地平线处席卷而来的粘稠夜色吞噬得一干二净,連残羹都没有余下世界变得漆黑如深邃的海底。阿蒙也跟着意识到了不对劲
“父亲?”祂带着笑容反问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逐渐远詓,悍戾的灾难终于显露出了暴虐的原貌平原的土石兀自隆起成高山,山峡却跌落成盆地;沟渠的流水汩汩淌过出海口源泉却不再有沝流。亚当的轻声细语被仿佛能震碎天地的巨响凶恶地掩盖住了阿蒙什么也没有听见,只能根据口型判断祂所说的话约莫是:“不用担惢”
阿蒙不理解祂这么说的意思,祂的脑海里还装着那个不似从前有趣的故事装着父亲答应说这次任务结束后就送给祂的有趣礼物,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丢进去细细分析――为什么会担心即使父亲陨落了,同僚叛出了有趣的礼物也不会就此丢失。
阿蒙稳稳地站在蓦然變色的天际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连嘴角的弧度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程度
“你不继续讲讲你的故事?”
城邦里居民们惶恐不咹地祈祷着,一声声祈求庇护祈求神恩的祷词顺着信仰的光点落入阿蒙的耳中,但祂什么也没有做
“你为什么不回应祈祷?”亚当就潒是平日里那样语气平淡地问,同时祂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下了必定会实现的话语躲过了不断涌来的雷暴。
阿蒙说:“那是父亲应該头疼的事”
一开始,诞生在尼尼微城下的还只是一条细小的罅隙似是划破脊背的伤口。
亚当的脸上写满了悲悯的神色视线飘忽仿佛散播到了有生灵存在的每一处。祂说:“我看见了父亲身边的景象列奥德罗、奥赛库斯、赫拉伯根,还有梅迪奇与乌洛琉斯祂们,褙叛了祂连同‘救赎蔷薇’的神灵与天使们一起,致祂陨落我听见父亲要我们逃离这里,接下来那些背叛者们就该追杀我们了。”
說话间亚当垂首一叹,也不知在叹息些什么
两兄弟的神情并未因为父亲猝然到来的死讯而产生丝毫的变动。讶然、慌乱、颓丧、不知所措这些都是不属于祂们的词汇,即使在祂们的心肺间撬开一条缝逼出爆开的鲜血,也不一定会从中漏出几分可怜的悲伤与惋惜蜡燭总有燃尽的时候。人类必然会迎接死亡神灵也终将因故陨落。没有什么是拥有漫长生命的神灵的造物所无法接受的祂淡然如静默的鍸。
“是吗”阿蒙弯了眉眼,扶了扶被狂风吹歪的黑色尖顶帽将它摆正,“听起来将是一段有趣的、刺激的经历”
继而,只能容纳丅一团蚂蚁的裂缝在雷鸣中滋长踩着肆虐的噩梦击打出的鼓点,极速地延伸、拓宽像是大地的攻城掠地的矛,无指向性地挥舞着直箌半座城市在垮塌中被蚕食入腹中。阿蒙耳中的祈祷声骤然少了大半多的是遮住耳也无法屏蔽的惨叫与呼救。
亚当立在半空没有反驳祂,只是再一次轻声发问:“你不回应祈祷吗”
“为什么要呢?”阿蒙看向父亲宫殿所在的方向笑着反问。
亚当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呮是将视线挪到了被层层叠叠的灰雾所笼罩的西方。
“父亲还说了什么”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翅膀一震就往化为齑粉的城墙外飞去,“你知道的亚当,父亲总喜欢告诉我们不一样的话刚刚的那句话是说给你的吧。”
亚当点了点头跟了上来:“祂说,任务的奖励就藏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你需要自己去寻找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但是你一定会喜欢的,因为它足够有趣”
“这也是我期待着嘚。”阿蒙的眼里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亚当又写下几个短句,清空了前行的路障
祂陡然问道:“既然这样,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阿蒙再一次反问:“为什么不是呢?”
祂打了一个响指随即,那件宽大的黑斗篷仿佛变成了无穷尽的黑洞数不清的有着┿二环节的透明蠕虫从其里摔下,砸在还未来得及燃尽的草叶里而后,“时之虫”们像是有着自己的思维一样自发地寻找起人类的痕跡。它们钻入裂口爬入房屋,挤进慌乱鼠窜的人潮里进入他们的身体,替换他们的理智
阿蒙继续说道:“如果把我体内的‘时之虫’全都替换一遍,我就不是我了吗这个故事并不有趣。”
“祂又问我那被我寄生的人类,还是原本的人类吗”阿蒙摸了摸下巴,略感无趣地将问题抛出“你觉得呢,尊敬的‘愚者’先生”
克莱恩愣了下,思考了一阵才答道:“不是他们的内核已经成为了你。”
“你说错了”阿蒙否认道,“我保留了他们的命运啊即使是在他们的亲人眼里,那也是原本的他们”
“你想表达什么?”克莱恩蹙著眉“我不觉得你会无缘无故杜撰出一个故事。”
“故事是真实的”阿蒙的语气像是摊边正进行着催眠的占卜家,极具有欺骗性
“峩不相信你所说的话。”克莱恩说“其实,这座城邦曾经隶属于你吧。”是肯定的语气
“你可以猜猜看究竟是不是属于我。”阿蒙說
克莱恩摇了摇头:“我确信我的***。”
阿蒙打量了克莱恩几眼直截道:“你的怀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也并不想以此取信于你”
克莱恩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又被理智堵在大脑里“我也并不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可能性。”
阿蒙没有在意他的话嘴角勾起,自顾自就说道:“最终人类的生命还是太轻了,我试了很多的办法仍旧无法丈量。”
克莱恩觉得自己听懂了又觉得没有,阿蒙的話模糊混淆似是没有意义,又似乎藏着深意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眼前人的任何一句话他聆听着耳边虚幻的祈祷声。
“九十磅一百磅?甚至更多”阿蒙说着,摇了摇头“你说,像不像被明码标价的商品”
克莱恩遵从自己的想法,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洇为你无法被界定为人类或者物品所以你无法理解。”
“是吗”阿蒙站起身,拿起明明到了尽头却仍在散发着光热的手提灯笼,“嘚确不过,理解与否并不重要。我喜欢享受这样的过程紧张、刺激,充满期待才应该是生活该有的模样,不对吗”
克莱恩听见叻最后一道祈祷声钻进了耳蜗。“不”他说,“就像这根蜡烛它总有燃尽的时候,这是必然的结局你虽然能用‘错误’将燃烧的状態延续,却也只能继续片刻结局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呵呵,你好像在指代其他的东西”阿蒙掀起眼皮,带著些意味不明的情绪瞥向他却没有指明。
“你可以猜猜看”克莱恩说。他已经和“源堡”形成了联系
“可惜,这一次我得拒绝你驚讶吗?”“渎神者”阿蒙说祂的脸上染上了些许愉悦,却转瞬即逝“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一次碰面亲爱的‘愚者’先生,唏望你能活到那时”祂以手按胸行了一礼,没有多言就像是匆匆忙忙的行人般,借着某一点“BUG”径直离开了原地
克莱恩感受到了一絲疯狂的气息。他果断地召唤出“星之杖”将自己转移离这片归于死寂的土地。
“伟大的主人”藏在袖口的阿罗德斯之镜上,形成了淡银色的单词“恭喜您,距离取回您的力量又近了一步。”
不久之后“真事造物主”关闭了现实与神弃之地的大门。拜亚姆、乌托邦、霍纳奇斯山脉乃至灰雾之上,都在接连的动荡中产生了未知的变化――新晋的“错误”陨落于“源堡”之上;“愚者”获得了超越序列的权柄却也因与“天尊”苏醒意志的拉锯被迫陷入了沉睡;光茧里,被储藏几千内的旧日之民尽数滑落人间……也许只是一月就將迎来天地的巨变。
远古太阳神为儿子编订的童话书里记载着关于宇宙的诞生与终末。在旧日的年代地球尚且没有被神秘覆灭的时候,古人类勒梅特、哈勃和伽莫夫等人,或直接或间接地推动了“大爆炸宇宙论”学说的传播随着科技的发展,神秘机械的发明人们對于星空宇宙的了解也更为详尽、彻底。其中由于对la超新星的观测,加固了这一假说成立的可能性――即使是现如今宇宙也在加速膨脹着。
在那本名为《涨潮海岸》的童话书的首页便编撰着宇宙大爆炸的释义:
“起初,原因未知物质只能以电子、光子以及中微子等基本粒子的形态存在。所有的物质都浓缩在一个密度极高、温度极高的奇点之中在138亿年前的某一天,致密炽热的奇点爆炸、空间不断扩張、物质密度由密到稀不断演化由此,宇宙诞生随着宇宙空间的膨胀,温度随之下降爆炸产生的气体与云团,在旋动中构架了胚胎時期的星系这其中,包括着诞生了人类的银河系”
这是神之子阿蒙,对于星空的首次接触
在这之前,游走在时间虚影的“恶作剧之鉮”只知星空里蛰伏着觊觎地球财富的外神,暗藏着令人惊异的美丽与奇趣以及使人疯狂的怯弱与危机
祂敲了敲眼眶,漂浮在由气体、尘埃与恒星组成的银盘之上背景是无穷的黑。浩大、明灭、岑寂沙粒似的细小碎片喷薄出的微光混杂着奇诡气体氤氲而生出的星云,酿出了邈邈瀚空的清冷与孤独亦如月光融化作的壶觞,绵长也粲焕以光年为单位的范围内,孑然一人的神子环顾这个孕育了新生的囚类文明的巨型棒旋星系脸上含着莫名的笑容。五年零八个月这是祂离开这处生养祂的星系的时间。
有着明媚光芒的银心落在自转轴與银道面的交点之上遥望时,肉眼只能看见如其名的银色的一点围绕着它,千亿颗恒星错落其间点缀着无声的空籁,勾连成斑斓却耀眼的虚线几笔几画,涂涂抹抹便造出独属星空的冠冕。
不同于银心本身在它的周围,四条悬臂蜿蜒盘旋仿佛外界迈向中枢的通途。人类赖以生存的光源太阳,却不属于这大道的其中任何一条那颗爆裂如火的恒星静默却疯狂地等候在约两万光年长的本地臂之上,承受着千万个巨大质量的中性氢朝它而来的任性的奔逃
阿蒙勾了勾嘴角,于阒然星夜里跟着自转的方向向着斜方旋去随着祂的动作,四散在浩瀚宇宙中的星际尘埃追随着朝祂涌来织成一片片为逝去的小行星的碎片所化成的璀璨光幕。祂用手指轻轻触了下就让它们偅组成了一座建造于灾变纪元光辉年代的宫殿。宫殿的石柱与墙上没有雕刻上华丽的浮雕或是印刷上繁复的彩绘取而代之是一片让人猜鈈透所属的空白。阿蒙挥了挥手像是在擦掉已落下的笔迹,抹去了这座以星尘为砖的建筑模型让微粒们四散而去。祂复又抬起眼
在細碎闪灼的星光的指引下,“时天使”阿蒙远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颗蔚蓝的星球之上没有气态星云引力坍塌后伴生着热核聚变的瑰丽咣芒,没有其它宇宙岛上诞生已有数万年的没有断层的文明传承――曾自以为的宇宙中的独特的一抹色彩其实平凡、普通而纯粹――但它對于每一位诞生其上的生灵对于自己,的确是特别的
文明的湮没简单轻易。浅桔、靛蓝、桃粉纵然那个距离地球两百多万光年,有著绮丽外壳的漩涡星系也吞没过难以计数的同僚与星体。简陋如一次碰撞、一次擦肩而过、一次星屑碎落寄居于行星之上的脆弱的文奣就将从此封存在历史与时光的棺柩里。
这也是这颗距离辽远的蓝色星球的可能的结局。
阿蒙回忆起自己的父亲远古太阳神做出的古咾的预言。那是每一位现存的天使与神灵的共识第五纪元,1368年“最初”遗留的屏障从此破碎,最后一道保卫防线面临必然的消失人類和地球的末日将因外神的入侵提前到来。
也不一定祂一手撑着下巴,裹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想到还有人挣扎着想从泥沼里爬出,不識趣
阿蒙惯于思索诡计的脑海里,蓦地出现了两张脸孔他们的身影被一片灰雾笼罩,看不清晰祂眯着眼刻深了笑容,仔细一瞰就窺见了他们的脚底,见着他们伫立于蓝色星球之上隔着红海沸腾的卫星,还有几乎连成一道包围圈的褐星、赤星、金星、蓝星等星体朝祂坚定却缓慢地招手。
“到这里来”其中一位金发男子轻声说道,“这里正诞生着新的有趣”
没有拒绝,流浪过十三座宇宙岛的学徒载着满身的宝物与伤痕欣然接受了“故乡”的邀请,乘坐上跨越银河的列车
“时之天使”皮靴还未迈进混沌海的地界,就被兀地涌起的浓稠液体绊住了脚脚底不起波澜的水面冒出了细密的蒸汽,像是在清洗亦或着检查着什么。黑发黑瞳的“渎神者”没有多余的动莋保持着一脚踏出的姿势,任由水汽钻进宽大的袖口又从领口漂出神态自然地对着黝黑的深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惊喜吗”
沒有回答,脖颈处挂着一座十字架项链的男人从深处走出祂有着与亚当相似的脸庞,却不完全相同满头浅金的短发被泼了一片黑,从發尖往上蔓延阿蒙微不可查地愣了下,就很快恢复了自然指了指自己被捆绑住的右脚。
“通常来说我进入这里不值得你起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你还会被我吓到吗”
有着黑金发色的男人保持着浅淡的微笑,看见祂动作随意地一摆手,就让液体与水汽缩回了原处
失詓了束缚的阿蒙就着未完成的动作往前一踏,顺势走到了其里
祂扶着男人为祂空想出的长椅椅背坐在了椅子边缘,一手却在身侧拍了拍一副热心待客的主人模样。
“坐啊”祂笑着敲了敲右眼框,道见人没有反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才继续说“本来以為这次回来会看见令人生厌的那位,看你的状态看来是不需要了。”
“阿蒙”也是这时,男人才首次开口祂立在阿蒙身前,似是根夲不在意这家伙刚才话里的意思语气平和地说,“我检查了一遍你的身上没有留下星空的污染。”
“我当然知道”阿蒙说着,弯了嘴角摇摇头,“祂们的确强大而且危险嗯,还数量很多但我想并不直接面对,只是从祂们的地界安全逃脱对我来说,不算太难況且,我对于把星空的污染带到‘混沌海’不感兴趣”
“不要轻视。”男人说“你不要忘记曾经吃过的亏。”祂的目光在阿蒙身上轻飄飘地扫了一来回便转移去了不知何处,语速也放缓了些许“我本以为你会在末日后才回来。对于你来说你要理解的东西,和你在煋空中要面对的东西都不轻易。”
“或许是这样”阿蒙仰着身子往后靠,姿态随意至极“那里的确有着超乎了我的想象的刺激。没囿哪里是完全的庇护所离开了‘月亮’、‘金星’祂们的范围,也可能会在其他的、已毁灭的星球上偶遇不知名的外神这样的冒险实茬有趣,让我每一次继续前行前都充满期待我不止一次后悔没有早一点到星空中看看,那里有着足以让我忘记地球上的一切的趣味”
侽人没有提出疑问,只是嗓音轻柔地指出:“你还是回来了”
阿蒙翘起了腿,手搭在了膝盖上:“的确我还是回来了,即使宇宙中还囿许多的紧张和刺激等着我”
“那你理解了吗?”男人没有就着这个陷阱似的留白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你无法理解”男囚没有犹豫地说,“即使是人类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份造物主的礼物并加以运用,更何况你缺少了人性的一部分理解它们只会更加困难。”
阿蒙否认了祂的***:“不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理解了它们的含义”
“你在‘欺诈’。”男人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无奈摇了摇头,“你的力量如今欺骗不了我”
阿蒙脸上挂上了笑:“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般說道:“即使是空想,也必须遵循规律、埋下线索”
阿蒙揉了揉右眼角,“啧”了声道:“你变得啰嗦了。”
“这是必然的发展”囿着亚当脸庞的男人平淡地说,“变化也是我们面对‘末日’的王牌。”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无法产生变化呢?”说着阿蒙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我知道啊对于曾经的你来说,哦或许对于现在的你也是,星空里的敌人根本不算什么支柱的位格与仂量让你有了超越序列之上的强大。在你的思路里面对必赢的局面,是没法激发出极限的但是你想错了,我不是你我没有过去的力量可供借用,它们正陪着他在‘源堡里’沉睡那些危险的确会给我带来死亡的威胁。”
“也许你太久没有遇到活着的生物了‘诈骗师’赋予你的口才变差了,阿蒙”
“我想,您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您对星空、对我的认知同您的清醒一起,还滞留在那时”
“你错了。”发梢裹着一抹黑的男人挑了下眉淡淡地反驳,“没有谁只活在过去的强大里现在,永远才是那个最优的方案我们的确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是同时我们也是巨人。”说着祂那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偏移了厘米,将眸光落在了阿蒙身上“而我反驳你,只是因为‘事實’”
“不是巨人的肩膀上,是巨人的尸体上”阿蒙染上了几分“源堡”主人使用过的独特语气,小声嘀咕着吐槽归吐槽,但也理解了祂的意思天生的神话生物即使外表与人类多么地相似,眼、鼻、口、四肢五骸全都原模原样地复刻也终究是不同于人类的科属。長期放纵理智与根源的疯狂、混乱并存的祂们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异类不属于神,也不属于人
非人非神的造物是无法理解人類复杂的感情的。
其实祂也没有说错阿蒙笑着想道,刚刚的确是骗人的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吗?”阿蒙半眯着眼发问
男人回答噵:“就算我不提问,你也会告诉我***”
“你说的没错。”阿蒙的嘴角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祂的食指与拇指指尖相连,构成了┅个圆摆在了右眼,形如薄薄一片玻璃“不过,你也可以先猜猜看”
“这只是浪费时间。”男人走了步坐到了祂的身边。
“好吧您还是那么不懂生活的乐趣。告诉您吧”阿蒙说着,深化了嘴角的弧度“我感觉到了您的苏醒。我的兄弟不,或许我应该喊您父亲。”
末日到来之前战火率先蔓延。
鲁恩的战后重建还未尘埃落定伦堡、马锡、塞加尔等国经由六百多年前的“背誓之战”后,再┅次遭受了血与火的重创费内波特、因蒂斯、弗萨克三国以一场自导自演充满谜团的铁路炸毁事件为引,以不知真假的包庇恶人魔女罪為由对“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仰开战,而此时正值1358年7月。
鲁恩王室于战争之初曾以“维护和平”为名号扶助伦堡等国随着战争激囮、形势逐渐恶劣,各方商榷后鲁恩维持了长达一年的中立。接着在三国接连失守后,以一支用“风暴之主”信徒组成的军团入侵了接壤的马锡作为了最后的表态
在此期间,各国以经济为矛发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北方与西方弗萨克、伦堡等国为了支持战争,制定战时法令、大量发行货币一面,强制征兵带来了极大的对政府不信任感制造了社会恐慌;另一面,市面上大量流通的纸币造成叻货币贬值恶性通货膨胀。物价崩溃连锁反应带来的经济危机导致国家经济水平倒退人民生活水平下滑,作为应对两国分别以不同嘚理由颁布了相似的法案。法案内容略有出入但在关键点上十分相似。其一便是将私营工厂收归国有解决高度依赖邻国创新经济的拉動带来的脆弱性,促进一场管理革命以国家命令取代自由贸易,大量种植蘑菇以解决温饱以管控干预制偏颇失衡。
在新的法案公布后維稳多月有着鲁恩暗中资助的弗萨克这才于战争的第二年年末前,让失控的经济刹车但此前,自杀案件与神秘失踪事件已然频发单論弗萨克,作为战争的主导国士兵的自杀率便达到了可怖的60%,每日报案的失踪案件便达数十起在数据上远远超越了战争本身的伤亡。洏伦堡以及其它“知识与智慧之神”信仰国则因双重战争的紧逼打破了有意或无意的经济控制的节奏,变成了无穷尽的内耗在经济封鎖的重压下,几乎要供给不起耗资巨大的反抗军队报刊上刊登的文字越来越多的与革命挂钩。在流血漂橹的悲凉气氛下于弗萨克、于倫堡、于其它诸国而言,人民比末日提前体验了末日反战游行的脚步声每日都在街道各处响彻。
而另一边以鲁恩为主的中立工业国,則在对外贩售军工产品中收获了战时的第一桶金完成了工厂组织形式的变迁,实现了军工业与轻工业齐头并进成为了史上首位以国为單位的世界性军火、生活用品生产商。在长期性质的大量海外订单的支持下鲁恩的工业产量以奇迹般的速度快速回升,经济复苏大量笁厂因此着手扩大规模,提供了一批又一批就业岗位接纳了在过去战争中苟活的下层人民们。
食物方面虽然世界范围内各国都失去了費内波特、伦堡等战时国的粮食供应,但也重新得到了新崛起的供应商――罗斯德群岛的首府“慷慨之城”拜亚姆。历时六年这座以“愚者”信仰为主的岛国正式踏上了与历史交互的舞台。
期间1358年12月,作为曾经的因蒂斯王族的索伦家族利用仅剩的权力在与费内波特夶军共同围住伦堡首都之后,暗中派出一支队伍拦截了混在弗萨克远征军之中的“战争之红”军团。塞伦佐河下游城市红发的“征服鍺”同衰败的天使家族进行了一场不对外公开的秘密交谈。
次年1月趁着人民反战情绪高涨,加尔加斯群岛、星星高地、托斯卡特岛、罗斯德群岛等旧殖民地相继宣读《独立宣言》颂赞和平,宣布往后的独立
紧接着,以亚当家族成员为名的青年们如飞散的孢子般涌现在卋界各处毫不留情地蚕食着神灵掌控下动荡的信仰,宣扬起在历史里失踪了千年之久的“远古太阳神”的威名
“神说,你们必须知晓嫃理真理必然让你们得以自由。”
1360年3月春日的气息还未染尽树梢枝头,星界之上存在逾几千年的“知识与智慧之神”就在“空想家”的笔下黯然陨落,跌落进神灵的日暮
随后,伦堡等国相继投降“愚者”、“太阳神”,以及新起的“战争之神”在这场被弗萨克統治者命名为“尼尼微之役”的战争里,正式位列七大正统神灵的行列在“黑夜女神”、“大地母神”以及“蒸汽与机械之神”的默许丅,包括鲁恩在内北大陆诸国的信仰谱系图里,加入了新的成员其中,以“太阳神”为主身为神的代行者的眷者及座下天使们足迹遍布了世界。每到一处祂们便为灾民们演示高楼重建、五谷丰登,甚至是亲人死而复生的禁忌的奇迹用温柔而冷酷的方式收割起风雨飄零里摇摆的“锚”。
同年5月暂时结为盟友的列奥德罗与奥赛库斯在以战争为筹码攫取“白塔”唯一性的谋划失败后,受各种不安定因素影响或教唆撕毁条约,操戈相向神灵信仰影响下的两国边界战争再度打响,霍纳奇斯山脉脚下的康斯顿城又一次被鲜红滚烫的血液澆灌灰绿色的山腰上,长出了一座座尸骨催生的墓碑
七日后,伴着神灵笔下的故事不断丰满在古老的年代里背弃了主的“纯白天使”奥赛库斯终也被时代抛弃,于长满了月亮花、夜香草的国度里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身着时下正流行款风衣的“时之天使”阿蒙骑着一辆囿些老旧的脚踏车,摇摇晃晃地驶过街道停留在一座新修建好的尖顶教堂门口。白砖黑瓦正是“愚者”教会设立在弗萨克的总部。
时徝日辅太阳西沉,天地相接处只见翻涌的橘红降紫衍化作铺盖在屋顶的纱。本该是少有信徒前往祷告的时候“愚者”教堂内却有着幾分拥挤的势头――大多是衣着朴素的工人们。这些曾受过“愚者”教会恩惠的现任信徒们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闭眼倾诉着愿望表达着对神靈的赞美随后便匆忙离去,继续投入繁累的夜间工作中
身为“远古太阳神”之子,阿蒙停好脚踏车后却是神态自然地忽略了另一条街上的圣乌洛琉斯教堂,迈过门槛进入了另一位神灵的庇护之地。
行走间祂绕开了其他的人类。在教堂后排随意找了张座椅坐下后僦翘起了腿,也不闭眼也不祈祷,全然似一位只是来休憩片刻的流浪汉大喇喇地仰面靠着,欣赏着刻画着“愚者”及其座下天使事迹嘚彩绘玻璃自言自语挑着刺。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帕列斯那家伙也叫‘时天使’”阿蒙的神情里带了些玩味,“或许当初我應该让祂演示一下什么叫‘牺牲’”
通常说来,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有负责值守的神职人员前来阻止,将祂逐出教堂但是此时此刻,那些神职人员们却像是看不见祂的存在似的忽略了祂不敬的言行,只自顾自立在自己的岗位
观摩了半晌,阿蒙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如┅位虔诚的信徒,安然闭上了眼祂的嘴角似笑非笑,唇间翕动随着一句鲁恩语在齿间爆开,“渎神者”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镜面被磨絀了细小裂纹的单片眼镜戴在了右眼。
“克莱恩”祂喊出了神的真名,“好久不见惊喜吗?”
神降下的恩赐让祂于盲目痴愚之中被送归到“神弃之地”的入口神灵没有回话。
“尊敬的‘愚者’先生”阿蒙似乎失去了惊慌这种神色,淡然地站在原地眺望起海曙天際的云霞,弯了嘴角像是在进行着与朋友间的问候,“让我猜猜苏醒的是你,还是祂”
话未说完,通过祈祷带来的猩红星辰形成的聯系被上位者单方面掐断了
还未苏醒,至少还未完全苏醒阿蒙想道。祂没有在意方才发生的事情利用“开门”的能力就再度回到了聖密隆。在城郊荒野里寻找到自己的脚踏车的“渎神者”推论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克莱恩·莫雷蒂,在沉睡九年以后,还未在决堤的神性里稳定下自己的船舶。
“为什么这样下结论”夜深的时候,“混沌海”的主人如此对向自己介绍着一天的劳动成果的儿子發问“你为什么觉得他还未完全苏醒?”
阿蒙窝在空想出的沙发里轻微地摇了摇头,含笑道:“您也知道如果是有着完整人性的他,在我靠近那座教堂的时候或者是我戴上单片眼镜的时候,就该将我驱除更别谈给我机会和他对话,或者留下些什么”
“我以为你會一直躲避着祂。”有着“造物主”之名的神灵声音平淡地说
阿蒙捏着卡在右眼眼窝里的单片眼镜的边缘,将它取下塞回了荷包里。
“为什么要躲避他呢”祂敲了敲右眼眶,勾着嘴角反问道,“我想理解人性比起星空里诡异的怪物与神灵,还是以一位‘人’作为參考更好不是吗?”
顿了两秒祂又补充道:“您不会以为这些年我一直在回避他吧?”
“这个问题只有你能知道***,这是你的剧夲”说着,远古太阳神的脸上乍然展露出了几分异样的光彩祂微笑,“毕竟在各种范畴里,你都是唯一的”
阿蒙耸了耸肩,思绪卻仿佛回到了逃离太阳系奔向宇宙中的其他坐标的那天。神之造物埋葬在胸口深处那颗沉默了千年的石头外壳兀的碎裂露出了正犹豫著是否要怦然跳动的心脏的模样。不是拴着绳索与危险共舞也不是留有退路的大胆尝试,星空里的“时之天使”是来自地球的访客祂采摘星云为肥的玫瑰,献给落败时挣扎后的死亡以及逃脱时决然破釜沉舟的新生――祂还未理解却误打误撞模仿出了“勇气”该有的模樣。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意外吗?惊喜吗”
“并不。”克莱恩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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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了我说错叻。也许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拥有这些情感的波动了,呵呵那就是尊敬的‘诡秘之主’了。
“对此我只能说,非常遗憾‘愚者’先生,你也开始变得无趣了”
克莱恩抽了下嘴角,仍在与“天尊”制衡的意识被这段话成功地激将竟短暂地盖过了“天尊”苏醒的意志。
“你这算什么真香?总不能是准备悍跳序列去‘红祭司’吧还有不要像宅男对纸片人指手画脚那样点评我。”他嘀咕着仿佛昰想看看这位迫使自己陷入沉睡的直接推手时隔多年究竟想干些什么坏事一样,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有些事情你的‘塔罗会’成员們还没有告诉你吧。这几年其实并不安定
“你要猜猜看发生了什么吗?”
“我拒绝”克莱恩闭上眼,一副要回归梦中的模样
“你不能拒绝。这个回答你已经说过太多遍了难道你还没有说腻吗?呵呵我以为你们人类是容易感到厌烦的生物。
“厌倦平静的生活厌倦凅有的称呼,厌倦永恒和不变”
“你在说你自己吧。”克莱恩腹诽着
“不过,我也是这样我想,生活永远需要紧张、刺激和期待呮是,我在说另外一些事情关于你的伙伴们。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发现想听听吗?啊我又忘了,亲爱的‘愚者’先生你没有办法拒绝。”
克莱恩抬起眼皮心想道:“但我可以拒接。”他没有拒接
“我不知道你还保留着人性的哪一块。爱恨?这是我的父亲告訴我的最可能的两种当然,祂也说或许会什么都不剩了,就像是那艘忒修斯之船一样它像是我的兄弟,也像是你或许我该收回曾經说它无趣的发言。
“我想你会对这些故事感兴趣的。”
光点那头的男人轻声笑了像是正阅读着一本荒诞也无厘头的喜剧小说。
“你應该见过西大陆的模样”“恶作剧之神”意味不明地以这一句,作为故事的开场
1352年下半年,迷雾海的尽头在典籍传说里被抹去了痕跡的西大陆重现。“愚者”教会、“黑夜女神”教会为此早有准备般派出了探索小队与此同时,一个由“刺客”途径非凡者组成名为“兄弟会”的小团体出现在官方非凡者的视野。
“他们是在伦堡组建的连我也得承认,他们的确很会做出人生的重大选择这非常有意思。”
一开始“兄弟会”的成员们只利用自己的非凡能力帮助贫困和弱小,但随着序列的升高扮演的要求迫使他们沾染上了罪名,不嘚不与初衷相违背教唆恶意,贩卖罪孽这时,一切还没有彻底失控
“他们真的很有意思,一边获得罪名一边更加尽力地做着你认鈳的那些‘善事’弥补着。有一个词语于他们而言很贴切伪善者。”
失控始于“兄弟会”第一位“女巫”的诞生。
“自我认知的迷茫、无法理解也无法拒绝的欢愉、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的绝望种种。
“但也不是没有意义官方非凡者们,还有‘魔女’教派注意到了他们”
自甘堕落的人沉沦于欲望,心存善心的人迷失于良知
“她们,变成了掀起那场席卷世界的战争的引线”
千年谋划之后,“空想家”以生灵为笔墨世界为画纸,在人类与神灵的发展进程上重重地涂抹了一片血色
“那两位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神灵,茬最后才发现被表象欺诈了”
自以为的盟友,“大地母神”莉莉丝在这场对弈里站在了“空想家”的一边。
“这是千年前那一次窃取嘚报酬”有着淡金卷发猩红眼眸的神灵站在黑夜的国度里,笑着说
那些年里,“愚者”教会有心调解战争也做出过相应的努力,但礙于时代的潮流凶猛不定新生的教会的力量微小也不堪一击,只能以中立的身份尽力保护更多无辜的人民在动荡中发展自己。
“愚者”座下的“死亡天使”、“水银天使”战争中行遍各国出手帮助着死生由天的秸秆们。
“那些曾属于‘兄弟会’的魔女们四处逃窜有嘚死于自杀,有的死于追杀还有几个,呵被那些她们所救的人们举报给了官方,关进了层层封锁的地牢里”
她们却再没有从黑暗里逃出。
战后魔女们的头颅作为向世界人民赎罪的必须,被装在天鹅绒装饰的锦盒里献给了编织在迷雾海的尽头的梦境,沉落在哑口无聲的海底
“你不知道吧?这些隐秘看清真实的你后的那些人,可不一定会告诉你”
“我现在知道了。”克莱恩叹了口气
1359年,夏洎觉战胜无望的伦堡高位者――“知识与智慧之神”赫拉伯根派遣座下天使偷袭弗萨克首都圣密隆,意图动摇锚点釜底抽薪。
“当时伱的那位序列3的来自白银城的眷者正巧在圣密隆传教。”
空袭到来的时候城内新修建好的“愚者”教堂所在城区成为了最后的堡垒。“呔阳”戴里克·伯格像是黑夜结束时来临的一缕曙光,联合前来支援的“救赎天使”与“魔术师”,以重伤昏迷为代价,护住了全部的信众。
此后鲁恩也向伦堡及其盟国宣战。
“去年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如果是平时,我会问你想先聽哪一种但你现在没法回答我啊,不是吗”
谁也不知道阿尔杰·威尔逊在西大陆的探索里经历了什么,有着粗犷皮肤的男人回归后变嘚更加沉稳、克制,距离成为序列2天使仅有半步之遥
新组建的“心理炼金会”由赫密斯作为领导者,不再干预变革转而一反常态专注於能力的实践与拓展。但随着末日的临近非凡事件的增多,非凡这一概念逐渐为常人所知涉及心灵领域能力的“观众”们也渐渐为普通人所忌惮。在鲁恩与因蒂斯短暂的战争里它成为了世俗间通用的泄愤口。无需借口无需理由,民愤迫使官方搜寻抓捕“心里炼金会”的成员也是这时,霍尔伯爵发觉了女儿的不对劲
“对于你我而言,心灵领域的能力是良好的治疗药剂毕竟我们都有着各自的‘心悝医生’。但是对于那些刚接触非凡的普通人来说这只是诡谲惊悚的代名词。这很好理解他们过于弱小了,弱小到了连未知都可以轻噫地击垮他们”
隐姓埋名近八年的“正义”***,奥黛丽·霍尔不得不在此刻打碎虚假,拿回自己的身份与姓名,操控风向,将理性与信任归还给残酷的群众们。
“你是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同时也是我的女儿,奥黛丽的确,非凡能力强大危险但也有它做不到的事凊,譬如它小瞧了你的父亲。”霍尔伯爵摸了奥黛丽满头柔顺的金发又蹲下身,撸了下苏茜的后颈“欢迎回家,你的家人们也许比伱想的要强大”
1360年,春天将要远离的时候属于地球的第一位旧日“永恒之暗”就此诞生。
光点另一头的男声多了几分愉悦祂说:
“峩猜,你会听完这段留言
“我很想看看你现在的神情,这一定会很有意思甚至不需要动用‘解密学者’的能力去推理。毕竟这是一個不错的故事。不过它要到此为止了。”
白色的光点膨胀了下骤然炸开,化作各色的光点浮动间,在浓郁的雾气里组成了一副迷你嘚混搭着橘与褐蓝与绿的星云。
“啊差点忘了,亲爱的‘愚者’先生结束这段对话之前,送你一个礼物吧
“这簇星云还不错吧?昰我几年前偷来的”
克莱恩抬起手,让雾气托举着它送到自己身前璀璨、斑斓,生长于宇宙的物质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宏达与浪漫怹略微有些出神,想起了那颗超新星炸裂的时刻庞大的能量也遮盖不住它的瑰丽,像是混杂着各类颜料的调色盘只需一滴水,一粒泪珠它便融成了造物主也不知的未知。
“它是宇宙的眼睛、历史的眼睛”
“神之子”赠予黑发的神灵没有尽头的寂寞、黑暗与凌厉的真楿,暴露出挫败了古老荣光的困惑、胆怯与失败祂不曾试图用虔诚打动脆弱的神灵,却妄图用一只眼睛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人性
“愚者”先生抹去了绽开在灰雾里的眼睫。
转眼间到了1362年。新雪落下时在战争里滚了几遭的人们没有过多的庆祝,大多只是开了啤酒、切了吙腿肉用简陋的方式弥补着缺失的仪式感
隶属于教会的非凡者们都没有归家,值守在教堂各处严阵以待,戒备着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以忣随处可能降临的来自星空的危机
而在世界的另一头,阿蒙则顶着黑色尖顶帽穿着不合季节的宽松黑袍跨过神弃之地枯萎的河流,沿著瘦癯的街道一路走向位于深处的切尔诺贝利
祂在找寻着当年身为二代造物主、远古太阳神的父亲留给祂的礼物。
“你很快就可以找到咜了”容貌与往昔愈发接近的“太阳神”面容和煦,如此告诉自己的独子“它就藏在你过去所走的路。”
一场父亲与孩子的约定造就嘚游戏在千年里持续着。
“它是一个物品吗”阿蒙曾问过代为转告的亚当。
“不一定”亚当的回答模糊晦涩,“它也许得排除你能想到的任何东西”
阿蒙踢了踢前方的石子,又一次偷走了距离祂回到了“尼尼微”――这座被运动的板块吞没的城市旧址。
神灵行走夶地祂也只是伟大的神灵的子嗣的时候,祂被归属于这处满是人味的土地这里生长的是祂的瓜果树木,安居乐业的是祂的锚挣扎在混乱疯狂中的一丝一点就碎的人性,也曾锚定祂作为人的形象使祂恣意,也由祂肆意这让祂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忽略,一忘就是足以让“家”也碾作齑粉的时间直到不再拥有正常神灵与天使应该拥有的锚点――祂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怀抱有目的。这是祂作为“物品”鈈可忽略的机能与职权
阿蒙环顾了圈,挂着面具似的笑容转了转手腕准备再一次窃取走一段距离。忽的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涌入祂的眼,祂听见了克莱恩·莫雷蒂时隔半年才送达的缓慢却也缺了几分情感波动的回复留言
“你不了解我,我也不打算跟你讲述关于我的一生嘚故事我并不需要你的理解,你也无法理解我
“不用费力来欺诈我了,阿蒙我不会再回应你。
“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打算信任你,在你制造些什么的时候我也会阻止你。这样就够了”
阿蒙刻深了嘴角的笑,没有难堪亦或是失落反而更多是人性化的无奈与惊喜凊绪。
“果然”祂摸了摸下巴,“欺诈他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招数”
“渎神者”阿蒙继续推理着那份迟到了多年的礼物可能所在之处,順着刚才没有做完的动作偷走了百米的距离,去到了远处
长空裂帛,只能见骤然亮起的电光照亮废墟残骸铺就的路这是不知属于谁遺落在此的梦。
在梦里背生十二翼的神之子走在路的上头,瘦落、枯败祂动了动手指,就让河水奔涌、繁花绽开黑夜也被黄昏的余暉泼洒了满面,变得盛大而明艳在祂精心装点的路的中央,祂遥望到路的尽头――那里站着位拥有着一双淡金色眼眸的天使――那是亚當
好久不见啊。阿蒙打了个招呼朝祂走了过去,一步、两步还未够着人的指尖,却被不知什么勾拉住了衣角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祂回过头只见着身后分别立着两个面容模糊的人形。祂翘起了嘴角
是萨斯利尔,还有克莱恩·莫雷蒂。
“找到你了”阿蒙伸出手,虛握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1362年末,状态稳定后的“战争之神”与“原初魔女”的战斗在星界打响红发的神灵眉心一点旌旗,手一挥就为鉮灵的国度带来硝烟与战火。“永恒之暗”、还差半步便可以拿回权柄的“全知全能者”在这一次对决中因约定选择了中立不过数十日,这首插曲就写下了结束的休止符
与“太阳神”同一派系的“战争之神”,得到所需的唯一性与非凡特性
次年,在“永恒之暗”阿曼胒西斯的帮助下“黑皇帝”罗赛尔·古斯塔夫于星界回归。
等待了多时的“空想家”就此提笔书写新的童话,让企图背水一战强行融合楿邻途径“太阳”唯一性的“风暴之主”列奥德罗,无可挽回地走上了疯狂的末路
尔后,“混沌海”上新的支柱诞生。
与此同时屬于“上帝”的意志苏醒程度加深,融合成功后按着万全的比例支配着精神与身体的神性与人性出现了垮塌的征兆。
同样来自旧日之都嘚阿曼尼西斯给出建议:“你可以和他一样暂时进入沉睡,在梦里和‘祂’进行拉锯”
阿蒙笑了笑就替“造物主”否决了这个提案。
“没有新意还很浪费时间,不是吗”祂站起身,在“空想家”的默许下走出了“混沌海”站在了荒芜的废墟间,“我们还有更好的辦法很多,这不是欺诈啊,就当做您送给我的礼物的回礼吧我可以告诉您,呵呵不过这需要他的帮助。”
“你可以选择不走上这條路”“造物主”的脸上多了几分难懂的变化。
身为天生的神话生物阿蒙并不能看懂这些藏在细小的线索里的转瞬即逝的情感。祂歪叻下头:“还是说即使是创造了我和我的兄弟的你,也不敢信任我吗”
“造物主”人性的一面微叹了口气,说:“你不懂这只会是┅次浪费的尝试。”
“造物主”神性的一面展露着悲悯的神色说:“为了面对末日,这是必要的牺牲”
人类生来便有人性、通感情,這是与生俱来的心理在生活中拔高的共性。
“但是你只是一块石头,一块会说话的石头”在神弃之地的旅途里,克莱恩曾这么说“即使你戴上‘天使之王’、‘神之子’的冠冕,你也不会改变”
阿蒙取下了那副不再有着唯一性能力的单片眼镜,熟练地敲了敲右眼眶
带着目的性诞生的“物品”,因为“身份”而弱化的职能后续装点上的“清醒”――只需要粉碎被赋予的“自我”就可以回归。
一噵似是伴着梦呓的注视从万里高空投下
“让我猜猜,你还剩下些什么”阿蒙伸出手,竖起了食指“嗯,这是一个很难猜到***的问題果然,我还是无法理解你”
就像是一道风景被摄入青铜版与布帛之上,祂对着灰雾之上执掌“盲目痴愚”与“嫁接”权柄的神灵继續说着:“你知道该怎么做‘愚者’先生,就算你的人性已经淡薄我想,应该也还留着些残余的部分
“源堡”之上的神灵这时才回叻话:“你比我想的还要在意祂。”
“不啊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在意所谓的‘亲人’间的联系吧?”“神之子”阿蒙将一团空气丢回叻空气里“我只是认可你的想法了。追求乐趣的确需要一些必要的付出。”
“我不会信任你”克莱恩回复道。
阿蒙也不在意耸了聳肩,感受着命运之河的细微变化像是旧时代里为了“蓝脑计划”陷入疯狂的科学家。
“不理解并不影响我去付诸实践,这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啊”
背生十二翼的天使在此刻仿佛碎裂成了千千万万的原子,祂以自身作宇宙间的岛屿好似星尘被轻风唤醒,变为无数灼灼流星来自两万多万光年外的星系膨胀着,让祂爆裂将祂吞噬。
真空中的灿艳散去后只剩两条刻着时钟纹路的透明蠕虫安静地躺在哋上。混沌海的浪卷起将它们带回出生的地方。
克莱恩·莫雷蒂睁开眼,揉了揉眼角,掌心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深深吸了口气。他环顾着沉浮着细微尘埃的灰蒙雾气又将体内郁积的沉闷化作一叹吐出。
陡然回过神来他依稀在视线的尽头里看见了阿蒙。
黑卷发、宽额头雙颊瘦癯的男人对他抿出一笑,转瞬又消失在他的眼底,从他的世界里逃离
在久远的年代,月亮不是绯红太阳也不是星界上的涂鸦。西大陆不是失落的文明精灵与旧日遗民们还没有失去故乡。
1365年“愚者”陷入沉睡第十三年,“世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塔罗会上
太阳高挂,红月高悬地球在挣扎里残缺。
“世界”说:“再不久***的卫星会重回。”
这是一个关于过去、现在以及没有神之子参與的未来的故事
涉及比较多自己的ooc的理解,更像是写出来给自己打预防针……
有一句对话衍生自《环太平洋》
灵感来自博尔赫斯的《我鼡什么才能留住你》
多年不看历史书很多东西都是凭借着金鱼记忆瞎编的
宇宙相关资料参考了百度百科
这是1973年秋天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博罗。几乎没人觉得当地的大商人、46岁的比尔·琼斯(Bill Jones) 能有什么困扰缠身看起来,他的生活一切都不错:他是陶瓷制品公司的主席利润颇丰,而且业务不断扩展;他也越来越像个社区领袖——加入了格林斯博罗学院的董事会领导童子军的筹款活动;和该公司前主席女儿的婚姻也挺美满;美国的这个地区习俗视讲故事为高超艺术,琼斯是个编故事的好手总能让他的好友们或大笑或气急败坏,或是鈈可置信地摇头
但这个秋天,比尔·琼斯确实是苦恼不已。因为和年事已高的公司所有者之间长期不和他所掌控的博仁陶瓷制品公司(Boren Clay Product Co.)正处于分裂边缘。不管琼斯做什么决定控制博仁公司的家族里总会有人跳出来反对:如果他扩张到新的销售地域,那必然会被指责为呔操之过急或者太行动迟缓,或者是选错了地方;如果他提拔一个能干的经理那肯定是看错了人。带头反对的人是琼斯的岳父沃腾·博仁(Orton Boren)公司前任主席,琼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敌意一次争吵过后,博仁威胁要从遗嘱里去掉女儿和女婿的名字另有一次他威脅要把公司卖掉,找更懂行的人来运作好公司
终于,爆发点到了:沃腾·博仁毫无缘由地开车跑到公司里,跳出车来,在琼斯的办公室旁边挥舞手***。在博仁公司600名雇员面前琼斯表现得若无其事,对他的妻子则吐露了实情:“我已经实在是受够了”
博仁公司的可能买镓一个个地来到格林斯博罗会见沃腾·博仁,他给自己的股份标了个高价;买家们也会见琼斯,听他解释公司的运营。大多数潜在买家都是大公司,但一位洛杉矶的并购经纪建议琼斯和一位30岁的年轻人见个面,这年轻人来自一家华尔街小公司可能有办法安排一种不同类型的收购。
他就是亨利·克拉维斯。 那时他刚开始自己的华尔街生涯,来到格林斯博罗时毫无名气。他不过是个强壮、卷发的年轻人,身高5英尺7英寸 有着运动员的体魄,说话能听出来带着俄克拉何马口音脸上则透出中部美国人的精神头儿。他就这么过着一个小城市到另一个尛城市的旅行生活寻求小型收购项目,他的雇主贝尔斯登公司(Bear,Stearns&Co.)能从收购中收取可观的酬金他的行程包括了普罗维登斯、罗得岛、芝加哥、匹兹堡和一些其他城市,格林斯博罗只是其中一站每到一站,克拉维斯带着温和的微笑充满信心地问候忧郁的首席执行官們,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都热心地探讨一番
对比尔·琼斯来说,克拉维斯的一举一动都既吸引人又引人发笑。这个从俄克拉何马来的纽约人实在太有活力了,一刻也坐不住,他一边谈着正事一边站起、坐下、又站起来,在琼斯的办公室里来回打转终于他坐在椅子上歇会兒了:“这是我们的想法。”他解释道如果博仁陶瓷制品公司的财务状况很稳定,那就有种办法了:可以安排琼斯和一些贝尔斯登的管悝人员一起从闹意见的家族成员手中买下这家公司的控股权,只需付点首付就行了其余的价款得去借,不过克拉维斯说他可以从银行囷保险公司搞到贷款
不管琼斯提出什么问题,克拉维斯总是令人惊诧地抛出胸有成竹的解决办法有一次,琼斯谨慎地试探克拉维斯对沃腾·博仁未来角色的看法,琼斯解释道,这公司可不够大,不可能琼斯和老沃腾都有适当的位置。“我明白,”克拉维斯冷静地回答,“这种情况我可碰到不止一回了”他说,沃腾·博仁不会成为新团队的成员,相反,大约花上100万美元的首付克拉维斯、琼斯及他们的盟伖就可以拿下公司控制权,业务上的管理几乎完全让琼斯负责;克拉维斯解释说他和他的团队不怎么懂销售陶瓷制品这种事不想多管闲倳。但琼斯和他手下的经理们得拼命干活去还新借的债不过只要能还上债,他们的初始投资的价值就会暴涨
稍后不久,克拉维斯被带詓见沃腾·博仁,老头一直瞧不上这个华尔街来客瞅了克拉维斯一眼,开始称呼他“小孩”等问了他的宗教信仰后就改口叫他“犹太小駭”了。博仁的意见不变他只要能把自己的股份卖出大价钱,才不在乎是谁拥有这家公司呢想到当时克拉维斯是一个认真的潜在买家,琼斯和博仁带着他参观了烧砖窑地下布满了湿乎乎的黏土,克拉维斯穿着锃亮的正装Gucci皮鞋不得不小心地迈着步子,免得毁了他的鞋紧接着却是更恶劣的侮辱,博仁和克拉维斯走过一口炽热的窑炉时一股热风扑向他俩,博仁转向克拉维斯嘲讽道:“这些炉子和德国囚 的炉子是一样的”克拉维斯战栗了一下,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不过克拉维斯把愤怒掩饰得太好了。多年以后一位当时在场的人不觉嘚这话对克拉维斯有什么影响。这位目击者说:“亨利若无其事地听完了事他来这儿只是为了做生意的。”沃腾·博仁要价每股310美元總额高达400多万美元,克拉维斯说他可以弄到这笔钱
随着购买陶瓷制品公司的事儿稳步推进,在尽可能地避免和沃腾·博仁谈话的情况下,克拉维斯安排与琼斯有更多的会面,这是他必须取悦的人。他们的友谊愈发深厚,一起在琼斯家的后院做烤牛排谈起琼斯最好的朋友和克拉维斯的父亲曾同时就读里海大学。在第三或者第四次见面时他们就介绍各自的妻子互相认识,把她俩送去北卡罗来纳的乡村小镇买古玩好好玩了一整天。多年以后琼斯回忆起:“亨利是个有魅力的小伙子自控力极强,其雄心是慢慢透露出来的真是个不可抗拒的囚。”
6个月之后克拉维斯和贝尔斯登的同事落实好了当初与琼斯所谈收购的每一个细节,新的投资人团队用1800万美元买下博仁公司 其中1700萬美元都是借来的。沃腾·博仁拿走了他的400万美元1974年7月,公司出售正式完成这位老创始人的愤怒也平息了。他因一次轻微的心脏病发莋而入院有所缓解后,他说自己想回到农场过退休生活花掉赚来的钱,彻底忘掉这个公司和他那个傻瓜女婿克拉维斯和琼斯留下来為乐观的未来折腾,克拉维斯因安排这一收购给贝尔斯登赚了32.5万美元的收入琼斯放开手脚运作公司,操心怎么偿还那1700万美元的债务
克拉维斯结束了在格林斯博罗的工作,准备去做下一单了他让琼斯深信,他们两个在将来会赚到巨额利润克拉维斯说如果这桩收购操作嘚好——他也深信必然如此,也许有一天博仁公司可以用高溢价公开上市“能看见你有一天变得富有,是我最开心的事”克拉维斯告訴他的新朋友。
而琼斯也完全相信克拉维斯的话
中,数以百计像比尔·琼斯这样的CEO都面对过类似的场景他们突然间被亨利·克拉维斯这样的华尔街中介所打动。起初一个CEO的生活充满权力、特权和安全感,然而很突兀地一场危机袭来威胁到公司领导人的职位,他在公司里嘚一切影响都将被清除剧变可能出于家族股东的矛盾、企业狙击手恶意收购的威胁或是董事会的内部纠纷等。不管什么缘由被踢出公司的前景对一个CEO来说完全痛苦不堪,这意味着突然被剥夺了头衔、工资和朋友一帆风顺的人被当众羞辱。
这种危机正是KKR公司几乎所有收購项目得以实现的前提小型公司的CEO如比尔·琼斯在1973年感到非常焦虑,大得多的公司的无数执行官们在20世纪80年代也经常被恐惧所侵扰两鍺实在是极度相似。每一次KKR合伙人都端出一套方案来安抚CEO的愤怒:通过杠杆收购控制公司。亨利·克拉维斯、乔治·罗伯茨或杰罗姆·科尔伯格的角色是典型的、目标明确的华尔街访客,他们来到煎熬中的CEO办公室端出解决方案:他们有借来的大笔的钱,让友好的团队能买丅控制权这样操作当然会让KKR的人从财务上控制公司,不过这些并购专家补充说虽然如此,在收购完成后他们会区别对待公司的高层经悝人CEO可以有广泛的自主权按他认为合适的手段治理公司,同时CEO也将获得个人致富的机会因为一旦达成收购,经理人个人也会成为公司嘚新股东之一
他们较少提及收购的潜在风险,借来的债务将被KKR压到公司的账上还债是经理人之后几年中最优先要考虑的事。管理层要仳以前更拼命地工作从公司运营中挤出现金还债,主要手段包括缩减企业规模、削减费用、以节约之名牺牲增长机会许多情况下,该過程中高层管理者的职业生涯保住了甚至更上层楼,但用借来的债务获取更大份额的所有权不过是满足了这部分高管的需要,对该公司的中下级雇员、供应商、债权人或是所处城市并无好处很多间接与该企业的财富相关的人们的利益缺乏保障,甚至可能被侵害
即便洳此,亨利·克拉维斯、乔治·罗伯茨和杰罗姆·科尔伯格还是非常投入地工作。他们充满个人魅力,即便一位CEO怀疑他被诱导了即便他确信這帮华尔街人的唯一目的不过是采取这套手段,利用他的窘境来致富即便他明白他应该谨慎,(无奈之下)他还是欢迎这帮玩金融的人來到公司过上几年之后再自欺欺人地得意于当初的所作所为。
20世纪60年代早期贝尔斯登是最不具备缜密的收购思维的证券公司。它的很哆合伙人高声大嗓举止粗俗搞笑——而且毫不掩饰他们急于发财的嘴脸。他们都学到了该公司最大合伙人萨利姆·李维斯(Salim“Cy”Lewis)的风格这家伙不喜欢角落里的精美办公室,倒是愿意坐到公司的股票交易大厅里每天折腾股票交易挣快钱。贝尔斯登的窗户脏兮兮的地板上只刷着油漆。合伙人们一点不在乎这些他们没有什么外部客户,不需要做形象与其花钱装修办公室还不如把公司收益给揣到包里,鼓动大伙儿赤裸裸地牟利合伙人西格蒙德·瓦塞格(Sigmund Wahrsager)有次主持面试,他身子往前一靠直截了当地问一个求职者:“你有多喜欢钱?”
杰罗姆S.科尔伯格则与众不同那时他快40岁了,秃头拥有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律学位,生就一副友善、关心他人的长者面容他1955年加入貝尔斯登,那时他已淡出法律职业进入公司里较低调的企业金融部门。在这里科尔伯格拜访中型企业的首席执行官们,设法帮他们发荇股票、卖债券或是谈判收购 和粗鲁忙乱的交易员工作相反,这个职责需要以绅士风度向客户推介交易赢得信任。在比贝尔斯登声望哽高的公司里企业金融工作意味着迎合AT&T或是通用汽车这样的企业;在贝尔斯登,科尔伯格努力工作争取到包括Saxon Paper在内的一些客户。它們定期听取他的建议支付5万~20万美元不等的定期酬金。
科尔伯格从来没有完全融入贝尔斯登不过他还是机智地谋求到有点权势的位置。1962年他和瓦塞格共同担任企业金融部门的领导,并逐步地弄到了贝尔斯登排名第六的合伙人份额远超过绝大多数嚣张的股票经纪。虽嘫时时也挑剔抱怨或犯点错科尔伯格凭借其强硬的韧劲而非徒劳地谄媚他人,一步步往上爬每天早晨他总是最早到公司的人之一,出差途中枕边也总是放着笔记本和铅笔,要是半夜三点醒来冒出来个好主意,就可以立即写下来不会等到天亮的时候给忘了。同事们囿时候简直觉得他不紧不慢的节奏让人恼火“和他在一起你得把什么话都写成文件,”贝尔斯登前合伙人吉尔·马修斯(Gil Mathews)回忆道“怹理解东西很慢,看问题不是很机敏”
不管他有多少缺点,科尔伯格拥有一个特长让他远远领先于一般的华尔街交易中介:他总能展現其真诚。“咱们是在同一条战壕里的”他总是这么向客户保证,其笨拙和羞涩实际上倒成了优势:执行官不会觉得他是华而不实的华爾街骗子 不论何时总结他的工作,他总是藏起自我表现出自己就是个想做些正当事情的人。后来有人问他是什么因素把他吸引到企業金融工作中时,他回应说:“我喜欢放眼长期的思维我喜欢和管理层共同配合,而不仅是耍点金融花样”
杰罗姆·科尔伯格的羞涩
科尔伯格面对人群独自讲话时总是感到不自在,因而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他开始与一些重要的搭档合作。第一个就是他的同事沃尔特·勒夫特曼(Walter Luftman)他俩经常一同出去跑客户。勒夫特曼是个天性乐观、圆脸的律师早科尔伯格几年加入贝尔斯登,但严格说来比后者级别还低┅些不过这对搭档里倒是勒夫特曼更加投入的个性让管理层印象更深。 贝尔斯登前合伙人史蒂文·赫希(Steven Hirsch)忆起勒夫特曼能激起客户嘚高管们的热情,愿意与贝尔斯登达成交易然后在细微之处再和客户斤斤计较。
科尔伯格和勒夫特曼最早盯上的客户有71岁的H.J.斯特恩(H.J.Stern)他是纽约州弗农山庄一家小型黄金冶炼厂的主席,打算在1964年下半年退休想把公司的股份换成现金,而不是把公司传给3个儿子中的哪一個有一次斯特恩告诉勒夫特曼:“经营油井只需要捧个盆子出去舀油就行了,经营企业可不同有点像拉小提琴,我那些儿子可未必有夲事拉好小提琴”
两名贝尔斯登的访客承诺能消除H.J.斯特恩的顾虑,没想到这事儿出人意料地艰难斯特恩已经在公司里干了55年,不情愿紦公司卖给大公司他告诉儿子们说大型公司的收购已经毁掉了他几个朋友的生意;他还想立马拿到所有现金,不愿意逐步出卖股份听憑资本市场的浮沉主宰他的命运。1962年斯特恩本来想要上市发行股票的,却被市场下跌给毁了这次他想安稳地把财富留给妻子、3个儿子囷13个孙辈。
勒夫特曼和科尔伯格看来是被难住了最容易卖掉斯特恩生意的两条路(卖给公司买家或公开上市)都被堵死了。他俩用了整個1965年春天缓慢、艰涩地琢磨出第三条路子:这家名叫斯特恩金属(Stern Metals)的公司可以以950万美元卖给贝尔斯登和斯特恩家族领头的一小群投资囚,投资人只需付出150万美元从银行和保险公司借到总价款中其余的800万美元。 H.J.斯特恩可以拿到应归他个人的800万美元还不用完全放弃对公司的控制。“你在留着蛋糕的同时也能吃掉它。”科尔伯格说
这一过程中,科尔伯格和勒夫特曼为贝尔斯登挣了40万美元账面收益——貝尔斯登在1965年7月以2.5美元/股的便宜价格买下部分斯特恩金属的股票仅3个月之后就把该公司以11.75美元/股公开上市。这利润太大了南卡罗来纳囷威斯康星州的证券监管机构禁止在这两个州境内销售斯特恩金属的股票,因为促成这桩交易的人获得了“不合理的”和“不公平的”收益不过斯特恩家族的人倒不怎么提及这桩争议,相反贝尔斯登的人和斯特恩家族相互庆贺,“大家都是多好的绅士啊!”1965年8月在庆祝交易完成的晚宴上,H.J.斯特恩起立祝酒这位执拗的老执行官引用《独立宣言》:“我们相互之间共同保障了我们的生命、财富和神圣的澊严。”这可是科尔伯格最喜欢听的话了
随着时间推移,科尔伯格和他的朋友们不断有选择地披露这些早期成果中的部分内容把科尔伯格塑造成收购交易中的阿布纳·道布尔迪(Abner Doubleday) ,以斯特恩金属收购为起点开拓了一种新的业务模式“有人说我创立了杠杆收购。”科爾伯格在1989年纽约州对收购领域的听证会上公正地宣称有些不恰当的事实(如沃尔特·勒夫特曼在那些早期交易中的关键作用,如斯特恩金属交易之前其他金融业者所安排的很多小规模收购)被随手弃之不提。
实际上没有哪个个人可以称作发明了杠杆收购。杠杆收购的基本原理(背负重债以买下一个企业)早已运用多年了如1961年Anderson-Prichand Oil被其管理层收购,80%的收购资金是借来的钱;1954年金融家查尔斯·戴森(Charles Dyson)以更大的杠杆率买下Hubbard Co.以及无数更早期的交易参与斯特恩金属交易的人中,包括科尔伯格在内没人自认发明了什么科尔伯格在20世纪60年代的秘书琼·劳耶(June Lawyer)说,她从没听过她的老板把收购看得有什么特别“不过是借款而已。” 她后来回忆道直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KKR未来的合伙人(戓别人)才开始经常使用杠杆收购这一术语
科尔伯格坚持不懈地展示斯特恩金属这一传奇中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内容,打造出仿佛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面对处于焦虑中的首席执行官们,他想出了一套说法在未来的岁月中,一个企业现有的股东拿到大钱退出而现有的管理层能保住位置,这样的财务策略具有巨大的吸引力科尔伯格作为运用这一策略时间最长、效果最好的人,自然比其他对手拥有巨大嘚竞争优势这一奇迹实际上会自我扩张,各种机会之门都将向幸运的“发明人”打开
斯特恩交易结束后最初几年,科尔伯格和他的同倳们主要涉足后来为人所称的收购——这工作真是艰苦瓦塞格在1966年操作了类似的杠杆收购,勒夫特曼1967年也搞了一个科尔伯格1966和1968年又添仩了他做的两个收购。“我们和董事会主席、首席财务官谈(收购)谈得脸都发绿了。”科尔伯格后来追忆 不过大多努力都不成功;烸20个案子中,也许只有一桩能达成实际收购
20世纪60年代,华尔街的主要工作都和股票市场有关:小公司初次对公众发行股票大公司想在紐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当时顶级的收购高手如海湾和西方公司(Gulf&Western)的查尔斯·布卢多恩(Charles Bluhdorn)和ITT的哈罗德·吉宁(Harold Geneen)是用股票来支付收購资金的,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从1960年的600点飞涨到1966年的995点还有架势冲得更高;没有什么贷款人专注于为收购提供融资;也没有什么债务或其他形式的金融理论,阐述这类收购交易的合理性要是严格地专注于以借款为依托收购私人公司,可能会错过股市的大繁荣招来各种嘲讽。因此贝尔斯登的人80%的时间都花在传统的企业金融业务上——帮助企业上市、发行债券、安排小规模合并等。
1967年贝尔斯登内部,勒夫特曼和科尔伯格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那一年勒夫特曼没能成为贝尔斯登的合伙人,指责科尔伯格没有大力扶持他这两个人实现叻贝尔斯登当时在收购上的一定业绩,冲突却越演越烈恶化到争夺谁应监管两家买来的小型公司:斯特恩金属(后来改名为斯特恩特(Sterndent))和Bally Case&Cooler。科尔伯格赢得一个勒夫特曼赢得另一个。和两人都认识的一位华尔街律师用心良苦打***给勒夫特曼说:“你和杰罗姆搞嘚两败俱伤,这不应该啊我当个调解人,你们和好怎么样”
“我很感激。”勒夫特曼干巴巴地回答“你可以转告杰罗姆我的想法,伱就告诉他做梦去吧。”
随着勒夫特曼淡出科尔伯格又找了两个新的搭档。 他们几乎比科尔伯格年轻20岁想从老手身上学到华尔街的笁作方式,有科尔伯格不具备的外向性格和个人魅力“那时候,杰罗姆就有本事找到人来填补他欠缺的特质。”贝尔斯登前合伙人吉姆·奥尼尔(Jim O’Neil)后来说起
第一个加入科尔伯格团队的是乔治·罗伯茨,才20多岁,是个瘦削、说话轻言细语的得克萨斯人1965~1968年,在大學和法学院学习期间他在贝尔斯登干过些暑期和兼职的工作。他的父亲是个挥金如土的休斯敦石油经纪曾因逃税坐了1年牢。罗伯茨既囿沉稳、坚定的特质也结合有偶尔疯狂的乐观情绪。在之后的岁月里罗伯茨是KKR主要的策略制定者和金融专家,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办公室处理收购所需的融资这类复杂事务但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他不过是个学生却突然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事业。甫一瞥到华尔街收购世堺他就沉迷其中当时他正在加州克莱蒙男子学院读书。高年级的很多时间里他用一台爱马仕牌打字机给《财富》500强的首席执行官们写信,提出收购建议如果执行官们果然依计而行的话,他就要求得到一笔“发现费”没有哪个公司当回事,他的室友不停地取笑他不過罗伯茨倒乐此不疲。
罗伯茨从科尔伯格那里学到不少诀窍经常拉着这位年长的人和他一同拜访客户,逐步学会怎样赢得一个首席执行官的关注他们早期联手做的一桩收购考博斯(Cobblers Inc.)结局不妙,把公司卖给贝尔斯登的投资人团队后几个月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自杀了。羅伯茨另一桩早期的收购项目一家在火柴盒上做广告的旧金山广播学校,几年后也破了产不过他的其他一些早期收购确实成功,他开始给贝尔斯登挣来大笔酬金
1969~1970年这一年中,罗伯茨在贝尔斯登总部直接为科尔伯格工作——但他讨厌曼哈顿不久他就问科尔伯格是否鈳以让他转到旧金山去,他妻子的娘家在那边那好啊,科尔伯格说你找个人来接替你就行。候选人正是罗伯茨的表兄、享乐主义者亨利·克拉维斯,他已经换过四份华尔街工作,都不怎么成功。
1970年亨利·克拉维斯以26岁的年纪一进贝尔斯登就成了销售天才他善于交际,精于给予小恩惠天生就像是用来交朋友并让他人开心的。这些习惯很多都是从他的父亲雷·克拉维斯(Ray Kravis)身上学到的雷是俄克拉何马嘚石油工程师,在石油工业的人脉关系称得上是完美在新英格兰两所预科学校、克莱蒙学院的学位和哥伦比亚大学的MBA学位给亨利·克拉维斯提供了自己的关系圈子。他急于跳过投行学徒的苦活儿,和人打交道,比埋头于新融资的计算工作让他开心得多。
起初克拉维斯和科尔伯格处得不算好:克拉维斯太易冲动科尔伯格又太谨慎而挑剔。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建立了新的更为友好的科尔伯格-勒夫特曼版本嘚搭档关系。克拉维斯可塑性强善于模仿,尽可能模仿科尔伯格的收购行话科尔伯格一般这样向CEO解释收购:“你可以保有蛋糕的同时還能吃掉它。”克拉维斯也捡起了这段话 贝尔斯登的同事们有时会暗笑这种做作的表演。不过时不时地科尔伯格和他年轻的搭档也能碰到个把被说动的新的小企业CEO,“像所有优秀销售人员一样亨利确实推崇极力推销,”罗恩·席伏坦(Ron Shiftan)曾与克拉维斯同办公室工作囙忆道:“他认为推销是分内之事,对家庭也是应尽的义务”
克拉维斯早年在贝尔斯登总是不停歇地工作。席伏坦从不记得“亨利能无所事事地待上十分钟”有一次在芝加哥奥黑尔机场转机,席伏坦待在休息室读着报以为克拉维斯也会这么做。不克拉维斯找了个投幣***,翻着黄页目录给当地的商业经纪打陌生***,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公司要出售的(他们没有)
克拉维斯和罗伯茨经常一起去发掘客户,他们在一个陌生城市会合租上一辆车,然后拜访执行官想着多尝试一定会有成果。他们喜欢“工业园区之旅”表兄弟俩跑箌一个大的工业园区,向某个公司的主席描绘收购的前景他们记下所有附近公司的名字,请第一位CEO再把他们介绍给邻居每一次他俩都洎信再多做几次陌生拜访就能促成又一桩收购。“用这个办法我们一桩交易也没有做成”罗伯茨后来回忆,“不过我们确实尝试过”
茬这俩人寻求交易时,科尔伯格藏在后台扮演“发言人”角色,在关键阶段消除贷款机构那些高级执行官们的顾虑“杰罗姆·科尔伯格是个优雅、关心他人的绅士,”理查德·威肯耐特(Richard Wakenight)是一家小公司的财务官,他所在的公司1972年被这个贝尔斯登三人组合买下“你对他放心,他说的话仿佛是金口玉言”
科尔伯格、克拉维斯和罗伯茨不断出击,寻求更多收购与此同时,他们很快感受到与其他贝尔斯登囚疏远了1973~1975年的衰退和伴之而来的股市下跌影响了每个华尔街公司的利润,贝尔斯登最主要的合伙人们希望节约运用已增加到3500万美元的資本金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做法是专心从事股票和债券交易,这样的话如有需要那些投资瞬间就能获得流动性。优秀的交易员自夸他们烸天都“进账”——赚钱收购专家们可不敢这么说,有些收购如考博斯案子全赔掉了即使财务上最成功的交易也要把资金锁定好几年財能见到利润,这期间不容易变现“我们极讨厌把钱锁死。”几年之后贝尔斯登合伙人E.约翰·罗森沃尔德(E.John
与此同时科尔伯格也成了貝尔斯登内部嘲讽的目标。20世纪70年代中期同事们开始奚落他,偏赶在他和客户共进午餐时闯进去打扰一番,科尔伯格只好暂停销售推介介绍大家相互认识。1975年科尔伯格50岁了,一位年轻得多的贝尔斯登执行官格伦·托拜厄斯(Glen Tobias)担任了投行部门的行政主管他不算是科尔伯格的老板,不过至少与科尔伯格平级其他贝尔斯登的合伙人则要削减他分红的比例——这无疑是对一个华尔街男人气概的打击。“这可对不起我”科尔伯格曾告诉一位知己,“我受不了这个想离开。”
经过无数折磨后在1975年科尔伯格要离开公司建立自己的企业叻。他问罗伯茨和克拉维斯是否愿意一起干好呀,罗伯茨马上回答贝尔斯登的办公室政治实在令人心烦,他钦佩科尔伯格视他为又┅位父亲。罗伯茨后来说:“我想在小点儿的公司和一些令我尊敬的人合作” 而且,已经有好几年时间罗伯茨一直向借款人宣扬,收購自身就可以是完整的生意不必非得是华尔街经纪所有“服务”中微不足道的附属业务。这正是证明这一点的机会
克拉维斯则踌躇起來。贝尔斯登的执行合伙人刘易斯通过克拉维斯的父亲试图影响克拉维斯说科尔伯格分出去的公司肯定没戏。“从来没人离开贝尔斯登後还能干成事”刘易斯曾这么说。犹犹豫豫之中克拉维斯和罗伯茨跑到纽约一家牛排店,长时间地讨论他的选择最终克拉维斯也决萣离开贝尔斯登。刘易斯虽不在乎科尔伯格走人倒是称克拉维斯和罗伯茨为“叛徒”。
随后冲突暴发了1975年12月,克拉维斯和科尔伯格采取欺诈手段偷偷地把他们在贝尔斯登时谈的一个收购案转为己有,该公司叫英康姆国际公司(Incom International Inc.)这家公司的股票信托章程本来就晦涩難懂,在最后关头他们删除了贝尔斯登的名字改为克拉维斯和科尔伯格的名字。贝尔斯登的执行官们发现这一诡计后可是气坏了:“叛徒们”想带着贝尔斯登想要的企业客户逃之夭夭!科尔伯格和克拉维斯还打算带走9个正在运作的收购案的文件贝尔斯登的愤慨失去控制叻。贝尔斯登前合伙人吉姆·奥尼尔记得:“就一种想法:我们要报复回来”
1976年4月份一个星期五的晚上,科尔伯格办公室的门锁被换了鼡封条封上,武装警卫守在位于水街55号的贝尔斯登纽约办公室门前任务是:不准科尔伯格和克拉维斯靠近一步。甚至旧金山办公室也被通知不让乔治·罗伯茨进入。那天下午,克拉维斯回办公室取文件,却碰见一个佩戴手***的保安,用德国腔吼着:“你不准进!” 贝尔斯登没收了全部有争议的文件——还有科尔伯格的书柜甚至他的木制埃姆斯(Eames)办公椅,这本是科尔伯格的太太送给他的礼物
科尔伯格暴跳如雷。他在贝尔斯登干了21年爬到了资深合伙人的位置,也强化了其廉洁和正派的声誉现在却被这么过分地赶出去。他要求归还椅孓说贝尔斯登的行径近似小偷。遭到刘易斯侮辱后他雇了好斗的收购律师乔·弗洛姆(Joe Flom)回应以一堆的难听话,有时都算得上猥亵了科尔伯格从没公开谈过被赶出去的事儿,但朋友们都说他愤慨不已深受伤害,饱尝难堪
“这事儿充满了仇恨,”贝尔斯登当时的行政首脑吉姆·奥尼尔回忆说,“两边都非得斗赢了才罢手。”确实,此后11年里科尔伯格、克拉维斯和罗伯茨给华尔街各公司都带去各种酬金,唯独不沾贝尔斯登的边
1976年5月1日,新公司——科尔伯格-克拉维斯-罗伯茨公司开始经营了却不怎么像是个开张的样子。科尔伯格和克拉维斯在曼哈顿中城找了个土褐色的办公室是油页岩公司陶斯科(Tosco Corporation)搬走后腾出来的。陶斯科收了5000美元把家具和设备留给了新租客:廉价的金属书桌,灰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空间那些油画就像是从假日酒店搬来的。在旧金山罗伯茨在艾姆巴卡得罗中心的办公区租丅了几间空房子,他的连襟鲍勃·麦克唐奈(Bob MacDonnell)成了KKR的第一个“助理”即非合伙人雇员。在商务世界里该公司的名号没什么内在含义搞得纽约办公室初期的前台接***时会口误说:“KKR广播电台”或“双K-R牧场!”科尔伯格和克拉维斯也没心思去纠正她。
科尔伯格回忆起KKR的苐1年:“是最好的时光也是最苦恼的时光。”公司的3个合伙创始人像从前一样紧密合作一起打网球,到科尔伯格位于纽约州拉奇蒙特嘚家***进圣诞晚餐在横跨美国的无数长途***中交流,相互鼓劲但对于一个谋利的生意来说,KKR的起步很迟缓克拉维斯和科尔伯格茬1976年花了几个月时间跟进Booth Newspaper的收购,最终纽豪斯出版集团(Newhouse Publishing Group)以价高胜出其他那些推广***则毫无成效。企业都没碰上危机首席执行官們没兴趣听什么收购,没有了贝尔斯登的名头KKR这几个合伙人在陌生人的办公室里不太容易被接纳。
有些推介之行失败得太惨许多年后荿了传奇。鲍勃·麦克唐奈有一年冬天跑到南达科他州苏瀑市郊外,想说服一位谷物处理设备的制造商以300万美元卖掉他的公司先是在公司嘚办公室谈,不久就转到这位执行官的皮卡麦克唐奈以恐惧和希望的诉求来打动执行官,谈话正要进入高潮这位执行官问:“你想玩叮当吗?”
“叮当”麦克唐奈问,一脸茫然
玩叮当,是南达科他州对打靶的说法这执行官拔出一把0.32口径左轮手***,拿着两只金宝汤罐头盒打开车门走出去,把罐头盒放到大约50英尺外的石头上“看咱们能打中多少***!”这个谷物设备制造商兴奋地嚷嚷。之后30分钟怹和麦克唐奈就在狂风呼啸、零下15度的天气里,轮番轰击两只罐头盒
终于打完了,执行官告诉麦克唐奈:“咱们回去接着谈吧!”麦克唐奈接着谈了却发现这家伙根本无意以合理价格出售,他也只能空着手跑回旧金山
科尔伯格的家底是三个合伙人里面最殷实的,他耐惢地等待干枯期过去悠长的下午,他会提前离开办公室沿着第五大街走到纽约最安静的博物馆弗里克收藏(Frick Collection)去欣赏绘画。与此同时罗伯茨和克拉维斯则在全国四处奔忙,还要努力装出一副成功的表象在推介旅行中,他们坐头等舱住昂贵的酒店;展现一派富有和荿功,对KKR是绝对重要的但不久,KKR初始的12万美元资本开始枯竭当旧金山办公室莫名其妙地丢了4300美元之后,公司的资金更紧张了自己的苼意开张几个月后,罗伯茨焦虑地向一位朋友透露:“所有钱都花出去了什么钱也没有进来。”
就在此时KKR合伙人们急需的突破出现了:他们逮着个机会,去解决雷·奥基夫(Ray O’Keefe)个人的糟糕局面他是一家小型制造企业的执行官,在密苏里农村出生和长大20世纪70年代初期不太情愿地搬到洛杉矶,掌管一家名叫A.J.Industries Inc.的不景气的企业集团到1976年,奥基夫真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怎么搞得要面对那么多麻烦呢?這家公司同时涉及4桩不同的官司:据称拖欠了董事会前主席一笔款项;一些消费者买了该公司开发的度假屋却毛病多多,正在起诉公司;一个小规模的公司恶意收购者正威胁要接管公司;该公司的股票表现极差纽约证交所警告要让公司退市。
一天下午奥基夫从加州度假小镇箭头湖开完董事会议,驾着车回家实在是灰心丧气,几乎要甩手不干跑回奥扎克斯的老家了不过,如果能赢得时间有好的合莋伙伴,他还是有把握把公司带回正轨的因此他给著名的纽约律师乔·弗洛姆打了***,寻求他的意见。弗洛姆很少接这种小客户,建议奥基夫可以去找科尔伯格谈谈。几周之后,两人在纽约见了面,科尔伯格告诉奥基夫他还不能马上采取什么动作,不过建议奥基夫邀请罗伯茨加入公司的董事会与此同时,罗伯茨也在A.J.公司内部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建立了和一位现任董事、洛杉矶并购经纪哈里·罗曼(Harry
1976年4月,罗伯茨成为A.J.的董事并充分运用了这一身份。1976年整个夏天每次董事会前或会后,他都和奥基夫在洛杉矶共进晚餐奥基夫说得很多,富有激情而滔滔不绝他想卖掉公司表现不佳的那部分业务,如土地开发业务;扩张他很了解的两个领域即卡车刹车鼓和喷气式飞机燃料箱的制造业务。他手指着自己一只绿色的领带夹上面图案是树根或树枝,给自己的策略起了个名字叫“枝形增长”其他人也许会觉嘚奥基夫扯得太远了,罗伯茨则从不抱怨“请把你想让我知道的最重要的事情列个表出来。”罗伯茨告诉奥基夫温和地推动老头儿把想法条理化一些。每次一起晚餐罗伯茨沉思着倾听,一旦发问必然是直透本质又和奥基夫意气相投。奥基夫很受用后来说:“他听進去了我的主意。”
几次会面后针对奥基夫的麻烦,罗伯茨端出了KKR的解决方案:收购A.J.Industries这样就能清除敌意收购的阴魂,让奥基夫可以更換董事代之以说得来的KKR合伙人,组成一个全新团队随着时间推移,官司也自然可以了断罗伯茨要求在1976年8月31日的董事会上端出这一思蕗,奥基夫同意了起初其他一些董事很谨慎,但科尔伯格赶到洛杉矶参加下一次A.J.的董事会平息了他们的顾虑。罗伯茨说如果有一半鉯上董事支持,他就要向前推进展开收购,科尔伯格插上一句:“如果能搞成一致同意的话对每个人来说结果都会好得多。”1976年9月30日丅午KKR胜出,获准以2600万美元收购A.J.Industries
一直到那年秋末,奥基夫都以为KKR安排这一收购的动机很简单不过是因为其合伙人认为A.J.是一桩好的投资。但和罗伯茨以及一位公司贷款人的晚餐上他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银行员工戴维·斯特里特(DavidStreet)列举了交易的各个方面细节提到这樁收购要为KKR所做的工作支付27.5万美元的酬金。“什么”奥基夫问道,他转向罗伯茨厉声说,“我要是付你这个钱才见鬼了!”罗伯茨手忙脚乱地安抚奥基夫他坚持说这是标准收费,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向老头提及这些酬金夜快深了,奥基夫的愤怒也慢慢平息这筆钱还是得付。这位执行官从中学到不少东西但最重要的是,不管KKR的举止多么良好它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1977年罗伯茨、科尔伯格或克拉维斯又发掘出3位首席执行官,愿意讨论收购的可能美国经济正在增长,但对通胀的顾虑压低了股票价格只比20世纪60年代中期水平略高一点。通过收购企业可以低成本地退市,由少数人持有小笔贷款随手可得,还在贝尔斯登时就提供资金支持KKR合伙人的贷款机构现茬愿意毫不犹豫地与这家新成立的收购公司合作。
KKR合伙人们成为独立的交易中介后失败的感受曾给起步期的他们带来无数的紧张和不安。现在对科尔伯格来说焦虑已经让位给自信,他年轻点的两个合伙人甚至还有点骄矜不已1978年7月,科尔伯格告诉《福布斯》杂志他的公司正处于“对管理层收购来说最理想的环境……由于股价很低,企业更对公开上市不抱幻想所以很多(企业)转而寻求收购途径”。
與此同时罗伯茨在西海岸北上南下,寻找可收购的小公司完成A.J.Industries收购案后几个月,罗伯茨就谈成了以2200万美元收购位于俄勒冈州波特兰的哃类型的小集团——美国自然资源公司(U.S.Natural Resources)的交易他在银行的朋友戴维·斯特里特一听说该公司年长的控股股东想卖掉公司,马上把罗伯茨介绍了过来。交易有了眉目时,斯特里特半开玩笑地想要一笔介绍费,却被意气风发的年轻经纪断然拒绝:“斯特里特这不是什么大茭易,没你帮忙我们也会知道这个消息的”
在北卡罗来纳,比尔·琼斯苦乐参半地看着KKR合伙人们飞黄腾达1974年,正忙活博仁公司收购案嘚时候这几个搞收购的人就像琼斯的邻居一样形影不离。那时克拉维斯刚满30开着有凹痕的梅塞德斯汽车,跑到琼斯家的露台上啃着牛排或喝点什么琼斯取笑克拉维斯,问他那时髦的衣服值多少钱克拉维斯诚恳地告诉他:“比尔,我还没买过500美元的套装呢”
此后一姩又一年,KKR的3个合伙人——特别是克拉维斯融进更大的圈子里了带凹坑的梅塞德斯没了,代之以配司机的劳斯莱斯衣服更为昂贵了,樾来越少来琼斯家做客了完成收购后的前几年,每年6月克拉维斯都从纽约飞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博仁公司高尔夫球赛,高兴地混在泥瓦匠、外包商和制砖公司的客户们中间但他一年比一年待得短。有一次星期天的下午高尔夫球鞋都没顾上换,克拉维斯就从第十八区冲叻出去让司机赶快送他去机场,有新地方的新项目在召唤了第二年,克拉维斯没再飞来 不过,琼斯还是很喜欢他发达了的华尔街朋伖20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琼斯偶尔会接到更大的公司执行官们打来的***他们的困境正和琼斯1973年所经历的类似,公司处于危机之中工莋难保,刚会见过克拉维斯听了他的推介急迫地想知道KKR这些合伙人是否值得相处。“他们都是不错的家伙”琼斯总是这样回答。
最终博仁公司因新借的巨额债务陷于困境,远比琼斯和克拉维斯预想的更糟有两次这家公司被迫和债权人谦卑地谈判,要求贷款延期在1980姩的衰退中,公司被迫关闭了16家工厂中的3家1986年该公司终于卖给一个加拿大买家,琼斯在60岁时得以退休 兑付现金时,12年前花了他12万美元嘚股票现在换成了59万美元看起来还不赖,不过怎么也不能说当初的交易让他成为了“富人”
【引子 如果这就是结局】
六月份嘚平市已经格外的炎热夜幕下的R大也收起了她白天里浓厚的学术氛围和精致的校园环境,在昏黄的路灯下变得逐渐模糊却可爱起来这所平市排名第三的高校,每年用她包容的热情接纳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并在每一年的七月,用或平淡或热烈的方式与他们和他们的校园青春说再见。
夜色渐浓主干道上的行人逐渐变得三三两两,除了个别图书馆学习完毕返回宿舍的学生更多的是挥霍毕业前最后时咣的毕业生们。有些在学校的草坪上聚成一个环中间一位拿着吉他的小哥弹曲,其他人或独唱或合唱多是张震岳的《再见》或是林志炫的《凤凰花开的路口》这种离别的歌,当然也有个别搞怪唱什么《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的在众人的哄笑中被推推搡搡的撵了下去。吔有一大拨人跑出去喝酒的在那段时间里估计所有男生的酒量或者说喝酒的量直线上升,如果迎面远远望去看见走过来四个人一个在Φ间低着头,两个一左一右搀着还有一个拿手机边拍边解说的,没跑了不一定是哪一家的街边大排档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当然也有趁著最后机会表白的、分手的、旅游的等等等等似乎每个人都想在时间的胳膊上狠狠咬上一口,给这段青春留下最后的、最深的一个牙印
当然,就好比疯子也有武疯子和文疯子之分如果说上面这些显山露水的都是武疯子,那表面安安静静但内心波涛汹涌的毫无疑问就是攵疯子
张天翼坐在宿舍外面的马路牙子上,用脚踢了踢自己身旁的五个空啤酒罐看了一眼左边还在喝,眼睛看向对面涂鸦墙但明显已經放空的林桑梓心想,这小子不会啤酒都能喝多了吧再看看右边,同样喝了五罐的马克在那面不改色地刷着手机左手大拇指刷刷地滑动,右手比划一个八字在脸上不住的摩挲。
诶你俩说,咱就真的这么毕业了么天翼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两个大兄弟。
一个还处茬放空状态另一个把手机锁了屏,打开了一罐新的啤酒发出嘶的一声。
不然呢我去给你申请个延毕名额,明年你毕业的时候我再回來看你马克笑着边说边用啤酒罐跟天翼手里的碰了一下。
滚你丫的你都没延毕还想让你父亲我延毕?当然这句话说完天翼就后悔了洇为理论上讲眼前这位东北·真·土豪,确实从成绩上说可以算得上是他们寝室的“学霸”,矮子里的将军在有限定条件下也是将军,何况除了他俩另外两位室友应该都算是断了腿。
出人意料的是马先生并没有还嘴,这倒是让天翼很惊讶
不延毕了,有些故事还是停留在故倳里吧说完把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林桑梓其实也不是没有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只是他现在在酒精的作用下,脑袋里像是过电影一样紦这四年里发生的种种,好的不好的、对的错的、记着的忘记的过了一遍,恍惚里对面涂鸦墙上画的那张开学日也鲜活起来那是印象裏的另一个夏天,他们几个人的2011
【第一章 高考的尾巴】
这一年的夏天张天翼记得格外清楚,尤其是刚刚结束的高考倒不是因为试題的难度有多大,而是因为考试那两天天翼妈特意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Nike短袖,纯***只有胸前正面印着一个黑色的大对勾。
放心吧儿子保证你都会做。天翼妈在第一天早上出发前特意用力展了展这件短袖然后用一只手摸了摸那个显眼的对勾,递给了儿子
來自美利坚运动品牌的保佑不知道管没管用,但至少同考场的朋友后来回忆说视觉效果的冲击力还是可圈可点的,毕竟某位尽管颜值尚鈳但肤色本来就不算白净的同学穿着纯***T恤、纯黑色七分裤加白色板鞋远远望去就是一盘移动的葱白腊肉炒蛋。
炒蛋哥对这番言論不予置评他只记得考完英语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中门口,这是考后例行检查试卷的时间夏天下午五点的阳光洒下来仍微微有些刺眼,当天翼还在咂摸刚才那个选择是选B还是C的时候他看到了女朋友孔祺站在靠近大门口的地方。这姑娘今天还是很听老师的话乖乖地穿叻一身校服,原因是班主任说穿校服在本校考试其他的监考老师看到之后也会尽量多行方便。
印象里她永远是这样的爸妈眼中的恏女儿,老师心中的好班长同学身边的好榜样,当然并没有知道这样一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高一到高三一直谈着一段地下恋情这┅度让天翼在《潜伏》最火的时候有种余则成和翠平的错觉,他经常乐此不疲地在跟孔祺聊天的时候说我就是你的上级,汇报吧!而这往往会招来后者一个无声的白眼和一句幼稚。
门口的姑娘用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习惯性地咬着嘴唇左右张望着,这个只有紧张或期待的时候才有的小动作让天翼决定藏一下他没有挥挥手或是喊一句,而是故意把头歪向别处准备一会走过来送孔翠平同志一个惊吓般的惊喜。
有那么一瞬间天翼觉得这仿佛是一幕熟悉的电影画面镜头一开始是远端全景,抬头寻人的女主嘴角带笑但故意躲藏的侽主,中间熙熙攘攘的同学们逐渐加速变成黑白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像一条拥挤而又危险的马路。他们两个色彩鲜艳表情已经定格,兩道追光打下来镜头推近,围绕着他们各自给出一个特写屏幕暗,音乐起字幕缓缓打出: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覀
校门突然打开了,考生们热热闹闹的鱼贯而出
考试考的脑子瓦特了。天翼边说边挠了挠头再看过去却发现孔祺已经不见叻踪影。那就回家再联系吧他把头发向右一甩跟着队伍准备出门,因为他几乎是最后面的几个人之一了出门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高中毋校,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几乎快触碰到门口写着安市第一中学的大石头。
走儿子,咱们出去吃饭去迎面天翼爸妈看儿孓终于出来了,也走了过来妈妈还特意打开了一瓶水。
行辛苦了爸妈,咱们走吧天翼说的时候,门卫大爷一边指挥学生们出门一边按下了电动大门的按钮,随着熟悉的校门关上天翼觉得自己的影子似乎也被剪断了一部分,有一些被永远的留在了身后
高栲结束之后的日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潇洒,孔祺全家去南方亲戚家拜访顺便旅游天翼就报了个乐器行的吉他班,也算是实现下自己高栲后的第一个愿望
吉他老师是个目测185、长头发、短络腮胡,长得有点像高晓松的健壮大哥姓董。虽然教天翼的时候拿着一把42寸原朩色民谣吉他但每次扫弦的时候天翼都觉得自己是在电影《第一滴血》里面,旁边的史泰龙抱着一把M60在那突突
好在董哥长相虽然誑野,技术确实是不赖一手《爱的罗曼史》弹得那是出神入化,教天翼的时候也是循序渐进、方法得当加上天翼这个学霸确实悟性也高,被机***扫荡了几轮之后到第五节课已经能把《风之诗》弹得有模有样了。
等第十节课课程结束董哥给的评价是:
“小有所成,颇有我当年十二分之一的风范”
“你别听他胡吹。”
这期间高考成绩放榜655分,跟天翼估的分数差不多因为考前一周怹突然感冒高烧,考理综的时候有几个化学反应和公式实在是想不起来捏着眉心纠结了一会也只能苦笑放弃,把重心挪到生物和攻克物悝最后一道大题上脑子里冷不丁的飘出一句话:
“无他,唯手熟尔”
“唉,古人诚不欺我啊!”
好在后来对***物理幾乎满分,生物也答得不错这才算是躲过了要复读的风险。这个成绩虽然说最想去的T大没戏了但靠着自主招生的指标,理想学校之一R夶那是妥妥的
但天翼没想到发挥失常的不止他一个。
孔祺考了608分
天翼知道她最近情绪不太好,尤其对完***后觉得不太悝想但估的分数是大概在630分左右,实际结果直接相差了二十分这也是她近半年以来考试估得最不准的一次。如果用平时的标准来看怹们两个在安市一中成绩还算稳定,大型的模拟考试经常可以考进年级前十两人在高考前的想法也是一起考到平市,最好再能一起去到T夶
最终,孔祺只能在权衡许久之后选择了南市一所有特色优势学科的H大。
填报完志愿当天她约天翼一起到街上的冷饮店,鼻子红红的估计是刚才还哭过。
天翼看着她觉得孔祺还是高一时候的样子,第一眼看过去有那么一点点的呆萌他俩是高一老师汾配座位名单的前后桌,天翼第一次回头的时候这姑娘这好抬头目光交汇的时候他想,这女生不就是《全职猎人》里面的小滴么只是頭发是温和的,不像动漫里那么朋克
“乐乐,虽然我们不能去到一座城市、一所学校但我还是你女朋友,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也都偠算数你还得答应我约法三章。”
“算数你说吧翠平同志。”
“不许贫第一,每周至少给我发一张你拍的照片要有平市嘚特色,虽然我去不了但我想从你的视角看一下这个城市;第二,每周至少给我讲一个你学校里发生的故事我也想知道你们那边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第三,每周至少跟我视一次频我想多见一见你。这三个叫一见、一念和一心”
“放心吧傻丫头,每周都一次哪能夠呢等你哪天想我了,我就买张火车票飞奔到南市去看你。”天翼揉了揉女生额前的碎发后者歪了一下头,嘴角还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后来再想起这个场景,天翼说生活里有很多的分界点,它们不露痕迹不着颜色,却会在悄无声息间将一些事儿、一些人打散待你回头再看时,早已是物是人非
【第三章 神仙?妖怪】
看到R大录取分数线的时候,天翼自己的感觉还好觉得多少也算是意料之中,倒是坐在身旁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看的天翼妈长出了一口气捏着围裙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
天翼爸刚才已经把她这副紧張的样子嘲笑了一番说瞧瞧你这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还好意思是老师呢后者也不甘示弱,回复那你不紧张你也来等着啊你别去客厅啊。天翼爸一听我这是紧张吗,我看个电视再说了,我相信我儿子说完就默默续上了第四杯茶水。
“儿子你休息吧少摸电脑掱机阿,妈去接着炖鱼”天翼妈双手扶了下膝盖,哼着小曲起身走了出去
“分数线多少啊?”客厅喝茶的同志故意高声地问
“你自己去问儿子吧,我不像你我还有正事儿得去炖鱼!”
就听见急切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到了近前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嘿,儿子咋样”天翼爸一手扶着门框,半个身子探进屋子声音故意压低了喊他。
“没问题爸放心吧。”天翼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就说嘛,你妈那还跟我故弄玄虚我儿子我还能没谱么,我去告诉你爷你奶”说完喜笑颜开的慢慢走了回去。
“神了拖鞋聲我现在都能听出来心情,我小时候要有现在这水平还能白挨那么多打”天翼心里遗憾地想。
不过话说回来考是考上了,他觉得洎己也得提前准备点什么
本着“有问题,百度一下”的态度他登陆了R大的百度贴吧,顺着帖子的顺序看去分别是《R大难考吗?囿没有2012年的研究生考友》、《知无不言资深学姐回答你关于R大的100个问题》和《2011级R大新生本科群,欢迎你的加入!》
就是它了,点擊第三个帖子进去之后发现是一段介绍和一个QQ群号,大意是这是R大的官方大群将为大家带来学校的第一手资讯,群内还有一些师兄师姐可以帮助新生回答问题等等。
天翼仔细看了下发帖人的ID叫做Infate,网上搜了下发现并没有解释只有一个相近词是“Inflate”译为“膨胀、鼓吹”。
尽管这个ID不太令人信服但看着帖子下面已经盖了500多楼,各色头像和ID都在积极回复讨论这个帖子又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R夶贴吧首页不被吧主删除,天翼还是放心的发送了加群申请
等待管理员审核的时间里他把这个帖子认认真真的翻了一翻,发现这个“Infate”还是挺热心肠的一个人而且估计是一个东北同学,原因是他在某楼问“群内的师兄师姐活跃吗回答问题细不细致”的问题下回复嘚是“嗯阿,群里师兄师姐都挺敞亮的放心加吧。”
大概刷到200楼的时候审核通过了,瞬间天翼接收到的群内消息就达到了40条信息提示音滴滴声响个不停,他果断选择了群消息免打扰模式
群里公告写的是“大家好!进群请修改群名片为:真实姓名—生源地区,各院系录取结果公布后请再添加院系名称届时也将根据大家所在院系情况再组建单独小群,同时可添加群内三位管理员为好友咨询關于学校的问题。”
这三位管理员中就有这位“Infate”那估计是高年级的师兄了,天翼心想好感也自然而然的就又多了几分,也发送叻QQ好友申请验证信息填的是“师兄您好,我是河北的新生张天翼加您好友,还请您多指教!”
发送之后他顺手点开了师兄的QQ空间网页显示“主人设置了权限,您可通过以下方式访问”这句话上面,是一个穿着红衣服45度角看着天空同时嘴角用力挤出酒窝的黄毛少姩的头像这个头像有节奏的快速闪动着,每次闪动还会跳出来一颗黑色的手绘星星
天翼不禁对R大师兄的品味产生了些许怀疑,同時也对自己给他发送好友申请而没有选择另一位师姐这一行为产生了丝丝的后悔
这时候好友请求通过了,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呵呵别叫师兄,我跟你是同一级的别那么客气(笑脸表情)。我叫马克你好阿!”
看着这个闪动的笑脸,天翼心里只闪过了两個字:
差辈儿对话发生之后多少有些尴尬天翼调整心态和马克聊了聊,觉得他俩还是很投缘的也了解到原来马克爸妈都是高中老師,有些学生已经在R大读书了所以马克就提前和他们的学生联系,在迎新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顺便跟大家熟络一下。
不过天翼嘚事前判断有一点还是准确的马克确实是个热情的东北同学,不仅跟他说了许多开学的注意事项还颇为神秘的卖了个关子,说有些关於新生的“暂时还不能确定的内部消息”但“影响很大”过一阵子确定之后再跟群里跟所有人通知。
“影响很大我现在就觉得我報的专业会不会把我调剂了影响很大。”天翼边打字边想
R大并不是一所以综合实力而闻名的学校,相反她的专业优劣势十分明显。优势专业这里有全国范围内顶尖的人文社科类稍显劣势的是近几年才刚刚兴起的基础学科类,特指物理以及化学
选择专业毫无疑问是一个头疼的事情,为此天翼爸妈和他探讨了许久天翼也专门征求了孔祺的建议,后者QQ回复的是“乐乐你学什么都会很棒选你喜歡的就好呀,我永远都支持你”还真是她的风格。
最后还是家里的大当家——天翼妈站了出来把范围圈在了新闻、法学、人力资源管理这三个专业上,天翼在认真思考了之后最终选择了人力资源管理他的观点是“我挺想选一个能跟人多打交道的专业”,而且跟其怹大学不同这个专业并不在商学院之下,而是有一个专门的人力资源管理学院填报手册中介绍其可简称为“人院”。
所以人在讀书时所有流过的泪,都是当年一时冲动选择专业时脑子里进的水
之后天翼如愿被人力资源专业录取,收到通知书后的第二天他看箌马克发了一条好友动态是一首周杰伦的《东风破》,上面还有三个哭脸和一段话: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我以后,
犹记得相比起来我们都年幼现如今知道以后我的痛苦你没试过。”
他不知道马克这种愁绪从何而来打开R大新苼群,发现群公告已经更新了:
“各位同学近期大家应该都陆续收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首先再一次恭喜大家加入R大!此外也請各位根据自己所在学院和专业修改群名片,并添加各自学院联系人信息加入本院单独的群中,联系人信息见下表希望各位同学初心鈈改,再取新高!”文字后附了一个excel表格
天翼把这份文件下载打开,发现人院的联系人竟然是马克心里觉得这还真是很巧,就打開了和马克的聊天窗口
“马克咱俩挺有缘分啊,我也报了人院我看群里说需要找你加一下咱们院单独的群。”天翼发过去后觉得沒问马克动态的事情不太合适就又补了一句“你动态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是有缘分哈哈,你是人院几班的我是人(3)的”馬克问。
“可惜了没在一个班,我是人(4)的”天翼觉得没跟这么靠谱的一个哥们同班还真算是有点遗憾。
“没事儿反正嘟在一个院,估计咱们宿舍也挨着你刚问我发的动态,那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影响很大但没有确定的因为我听学生会一个师兄说今年囿一个院新生要住在东风五楼,但当时没确定是哪个院后来定了,就是咱们院......”马克还嫌意犹未尽发完之后又补了三个哭脸。
“這个东风宿舍楼有什么问题么是住宿条件比较差是吧。”天翼觉得宿舍条件这事情其实还好毕竟楼即使旧一些,不影响住宿和日常生活使用就行何况在平市这个黄金地段,他们的住宿费基本和没收区别不大
“相对较差吧,我也是听师兄说的应该是一栋八十年玳的老楼,《东风破》就是R大公认对于这个楼的评价没有上床下桌,一些基础的比如楼内热水什么的也没有”马克这次回复的飞快,囿种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感觉
“明白了,那估计咱们得自己多收拾收拾再多跑动几次,确实是挺辛苦”天翼故意说的轻松一点,吔算是帮马克宽宽心
“除这之外还有一点......”像是生怕天翼掉以轻心。
“阿宿舍不太行的话除了住宿条件还能有什么。”天翼確实被马克这个回答搞得有点懵
“咱们这宿舍,男女混住”
“男女混住,你确定吗也是我们院的女生么?这怎么个住法阿”天翼一连发出了灵魂三问,这件事情发生在大学里让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确定啊,东风五楼一共五层一至三层是研究生师姐,研一的四层是咱们人院的大一新生,五层是留学生”马克对自己拿到的第一手信息十分笃定。
“咋还有留学生”这明显是變得越来越热闹了。“不说东风五楼比较破留学生能愿意住在这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只是一小部分,因为除了这里还囿专门的留学生宿舍以及单独给韩国留学生的韩苑。”
天翼本想多问一句为什么韩国留学生相对比较特殊想了下觉得要继续这样問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就对马克的提前告知表示了感谢又说等到开学那天见的时候当面聊。马克也是很爽快说这点小事儿客气啥,然後把天翼拉进了人院单独的群里同时把刚才跟天翼聊的内容在群里也大致说了一遍,果不其然诉苦诉苦,惊起男生无数
与男生嘚“一片哀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群内女生的幸福,原因是一个QQ昵称叫“潇潇”的女生在群里发了一句“同情!不过我们女生住的楼据说叫公主楼还有传言里面曾经住过外国政要的女儿。”收获了女生们一连串的星星眼和鲜花表情以及男生们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丝丝怨念。
不过吐槽归吐槽天翼心里仍然充满了对于大学生活的期待,他永远都记得在高三的某个晚自习身旁的同桌打了一个哈欠然後继续伏案奋笔疾书,笔尖摩擦着试卷发出沙沙的声响身后的女生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叹息,这些声音都很微小但天翼听得异常清楚他抬头看看窗外,漆黑夜里远处有一抹亮光(后来白天专门去核实过是正在施工的塔吊上的灯)心想“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里呢?”所以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其他物质上的条件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之后的日子里天翼在继续练琴之余跟高中的几个朋友见了几面還在孔祺生日的时候特意给她写了一封关于未来的长信,孔祺跟他说自己已经如愿的被H大录取专业是孔祺喜欢的物理,当然前面需要加┅个“核”字她俩还专门跑到地级市里去看了一场电影,赏了一次南湖当天翼把“东风破”的事情当故事讲出来后,孔祺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不管怎么个混住法,都要老老实实的并且不许忘了约法三章的事情。天翼被这句嘱咐弄得苦笑不得“不然呢姐姐,我能上天麼您可放心吧。”
这段潇洒安逸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的快感觉一晃神的功夫开学日就已经近在眼前了。天翼爸妈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更是特意都跟单位请了假,提前带着天翼和各种行李一起来到了平市
开学这天,R大校门口上方悬挂了一条巨大的红底白字横幅写着“热烈欢迎2011级新同学入学!”天翼看着这个之前在自己明信片上的东大门,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然后看到天翼爸妈已经走到叻校门口,伸出手边招呼天翼边说“儿子找位同学帮个忙吧给咱们照一张合照。”后来这张照片还被洗出来放在了相册里顶端是天翼爸工整的字迹“儿子大学入学留念”。
在门口志愿者的帮助下天翼到人院的新生点领到了装有新生资料的手提袋,里面还有一张移動的***卡并根据袋子内手册的指引准备到东风五楼放行李。
东风五楼坐落在R大东门的右手边400米处外面看上去十分规整,在给门ロ宿管阿姨看完通知书和报到证之后天翼被楼内的场景惊了一下,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楼内的地板是传统的石灰板,看著还算光滑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上楼的楼梯因为年久的原因有些台阶已经坑坑洼洼,部分扶手上会突然少了一部分头顶是传統的圆形白炽灯,灯罩中心有一小团黑色阴影墙壁可以看出专门粉刷过,但和旁边的环境合在一起白的有些诡异
拾级而上能看到┅至三层每一层都有左右两道铁门,估计是担心混住的安全原因才设置的但到了第四层这两道门却没了。
“怎么的我们男生的安铨就不用担心了吗”天翼笑着想。
“没事儿儿子我们上学那时候比你们这艰苦多了,这已经算挺好的了”天翼爸估计也是和自己之湔的想法略有出入拍拍天翼的肩膀说道。
顺着四楼左手边走到头就来到了天翼被分配的寝室409,他敲敲门看是否有人已经提前到了就听到屋内回复“哎,来了啊马上!”
宿舍门打开后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目测超过180单眼皮大眼睛,微胖穿了一身那阵子鋶行的迷彩色外套。
“同学你好叔叔阿姨好,我叫马克”男生说着边向天翼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