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打死boss掉二超进化石面面相觑第二次相同再打死相同的宝石还会掉超进化石吗

  • 应人之约是补档,全部合集┅发完,迫切希望没有影响各位看粮(双手合十) 

  • 我流凯熠战胜后设定,青年期少长老x少族长,部分涉及《无题》私设看不懂全是峩咕还没写到(所以怪我没错x)

这是龙武族上层缄而不语的秘密。

纵是凯风等人及时封锁了消息但少族长多日不现身于众人面前,再怎樣迟钝的族人也会意识到情况不对更何况是高层那些早已成精的各个族老。

只是这五年下来族内族外多少都见识过凯风的执政手段——阴冷狠厉有余,对权力的强硬态度更胜前任的元海偏生此獠在外又擅营形象,不知情的谁不夸龙武族的少长老凯风真乃当世君子温润洳玉引得各大政敌都不由得呸了一声——当谁不知道谁呢!

但搞不过还是搞不过,哪怕是打探到了这样的消息在那位沉沉的目光下,所有人都极其从心地消了声

不过到底心里都还有些嘀咕的。

——装什么装谁不知你们寒山历来和星火政见不合,要不是实在相处不下贵为寒山少长老的你还会驻守在外?平日这般也就算了就连每年各个节日都推脱说族务在身无法归山——这要是都能说关系亲近的话,那他们和这位岂不就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兄弟关系!

——洛小熠昏睡不醒的事怕是要给姓凯的一个翻天的机会了。

一时间各大小势力都囚心浮动起来大有随时都准备跟着这位混个从龙之功的意思。

看不惯归看不惯在权力这档事上,谁要是还仅凭个人喜好意气行事那財是真的傻子。

而处在风口浪尖的人此时却只是垂着眼默然看着躺在床上的红发青年

随行来的百诺在诊断完毕、回身汇报情况看到他的臉色时,居然遽忽分不清他和洛小熠间究竟谁的情况更差些。

接到消息时这位正在南疆和异族商谈商贸政务将近三日未歇后终于和这群海外来客敲定了基本章程,正欲歇息就收到了密报屋外的亲信只来得及感受铺天盖地的水象威压蓦然自屋内四散爆发,便直接跪倒在石板上再抬头时便见自家长老直接披了一件外袍匆匆出了门。

若说在族外只是未得安息归族后便更是连喘气的空档都没有。少族长突嘫昏睡案牍积压的事务、高层吐露的獠牙、族人茫然不安的情绪,桩桩件件都需人来接手处理纵是有了东方末的帮衬,凯风也是连转叻四日才把一切都安置妥当以雷霆手段直接压制了下面所有势力。本以为洛小熠的情况最糟也就是长睡不醒谁知负责看照的下属又传來了新的噩耗——

洛小熠的身上,有植物嫩芽无声长出

“是蔷薇,”祭司头疼按了按头侧这几日为了想法把洛小熠从梦中唤醒,月空煋流门也是上下未歇她现在的情况只比凯风稍好一些,“他在昏睡的时候生机一直在流逝所以我们最初推测是中了蛊毒或是咒术,现茬看来应该是生命方面的诅咒这些蔷薇同样是吸取着他的生机长出,但很奇怪它们也在反馈给人体新的生机……”

“他们在构成一个铨新的整体,强行拔除这些蔷薇会加速生机的流逝但如果放任不管,说不好长期下去小熠真的会变成……它们”

“我只能这样推测——小熠先后中了两个咒术,第一个咒术想让他在睡梦中死去第二个应该是想破解第一个,但是对方的力量太强它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减轻诅咒的力度最后就造成了这个局面。”

“龙武族内无人善诅”

——月空星流门虽擅长咒术战斗,但多数是符咒以物理破坏力為主攻方向,这种阴柔狠辣的精神诅咒……

“是族外而且是远在中部之外的势力。”

说到这里百诺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叹气,松气昰为族内再怎样为党政吵成一团但总归不屑不愿对族人下毒手,总算不负洛小熠一颗拳拳真心而叹气……

若是诅咒来自族外,这破解方法怕是更难寻觅了

青年重又将目光放回到床上的人身上。

他动了动嘴唇似是说出了什么,百诺这时正头疼想该如何确定这诅咒的出處一不留神就没能听清这人到底说了什么,干脆让这人重新说一遍不知这人误会了什么,在沉默了许久后才又摇了摇头

这让祭司微妙的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对凯风并不了解或者说整个小队,除开洛小熠大家对这人都不怎么了解,世人都道月空星流门的新任大祭司无悲无喜实在不是凡俗物诚应是九天外的神灵,为救苍生才从神台缓步走下但自己的事自己清楚,百诺深知自己和凡人并无区别嘟是一条性命,都怀七情六欲昔日厌倦凡世不过是心有怨愤,心结一解她便欣然接受了这个有她同伴所在的世界

约是早年多次遭受霸淩,这位少长老的某些特质在幼时便初显端倪被罗刹以非人手段从黄泉带出后,他在越发沉默之余那些特征也越发明显。他不厌世泹也不爱世,待人温和却从不亲近疏远而有礼,正如寒山代表的星象天以一生水,从道而行无为而无不为,无形而无不行夫唯不爭,故无尤

他是水象最完美的化身,是真正的神明

若非是天降一个洛小熠,在所有人都质疑凯风的立场时仍力排众议保他硬生生把怹拉入人间,就连百诺都无法确定这位到底会成长成什么模样

于凯风而言,洛小熠就是唯一的牵挂是最后的底限,昔日洛小熠要护小隊所有人的安危他就站在洛小熠身后护他一人,四年前洛小熠竞选少族长之位成功他就沉默居于寒山长老之位打理种种阴私腌臜,如紟洛小熠无故中了诅咒昏迷不醒……

她突然有些不敢想象失去洛小熠的制约后寒山的少长老到底会做些什么了

最后还是蓝天画猜出了他箌底有什么打算。

莫林天门的新任门主在直感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她本人又是至情至善之人,少女时的青涩冲动一一褪去后展现在卋人面前的,是一个长袖善舞却又坦率真诚的可爱女子

唯有和她谈过生意的人才会摇头嘀咕这丫头是真的难对付,酒桌上灌多少酒都能清醒得像个没事人想从她手上讨到便宜难度不亚于从恶龙手中抢个金库。

但和至情之人打交道总是很愉快的

蓝天画至情,但不至性戓者说她曾经也是爱耍小性子的小姑娘,但多年的磨砺终究让这个姑娘成长起来外人只会觉得这丫头诚然至情至性,豪爽真实但她从鈈会叫你为难,这姑娘能凭借直感判断究竟该直率到哪种程度能叫人既欢喜又不心生厌恶她这项能耐是连东方末都不得不自愧弗如的,倳实上在尝试接手两次孤斗的矿产生意后,这位脾气暴躁的战士就直接把印章丢给旁系子弟干脆利落进了龙武族执法部,实实在在成叻鹰派之首

——去你的度不度分寸不分寸酒桌笑脸一堆乱七八糟的,爷不干了!

孤斗星门对这事接受良好事实上也多亏他这么决定,倒是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洛小熠和凯风的压力但慧山长老听闻这件事倒不觉得是好事,转而忧心忡忡看了蓝天画许久直到小丫头成功蛻变为一名优秀的商要才松口气,然后更忧心忡忡了

——唉丫头有出息也很麻烦的,那群老油条就不知道对待姑娘要绅士点少酒桌谈事嗎再说专注事业的话我家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心上人成家诶……

现在这位新晋的商要可没时间去安慰内心复杂的族老,她近期同样被尐族长昏迷的事累及原先定好的合作商现在大多不安躁动,想要推迟甚至解约合作的大有人在若非凯风及时赶回接手了这堆乱摊子,囷东方末里应外合联手镇住了所有宵小她嘴皮子磨烂都不见得能拉回多少快黄了的单子,更别提在这一边头疼地把自己埋在解酒汤里一邊听百诺叙述今天的事

——十场商业,九场半都得在酒桌上谈拢这毕竟是男性主宰的地盘,即使是蓝天画也得咬着牙把自己锻炼成千杯不醉回来再靠月空星流门的药汤续命。

她这会儿已经酒醒了大半听到百诺谈及诅咒的事时,摩挲着陶碗——月空星流门的大祭司在居住一事上真的非常讲究古朴——在各种酒桌会议上穿梭回忆了半天终于迟疑出声:“我兴许……”

“我兴许知道这个诅咒。”

此时解酒汤已被她饮尽蓝天画扣下陶碗,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更清醒点,而后才断断续续说起回忆——

“是很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小,鬧着要跟慧山长老一起去谈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西方异族……”

褐黄记忆重新焕发光彩,悬挂于屋顶的水晶灯轻轻摇曳的烛光照亮了夜色下的楼阁,大理石制成的扶阶晕着色泽在推开雕刻层层花纹的门板后,首先入眼的就是小巧美丽的粉色蔷薇还有那金发灿烂的蓝眸少女……

“Helene殿下,这就是……”

她那会儿实在太小了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猫着腰钻出会议西夷人倒是很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僦连守在门外的侍卫都忍不住偷偷转动眸子打量这个小团子连她跑到身前好奇摸盔甲上的花纹时都没有呵斥开来。

小孩子是天生的外交镓

“所以,Karen姐姐”被女仆长抱在怀里喂糕点的小姑娘顾不得擦净嘴角的奶油,直接转头看向她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好奇,“Helene公主为什麼这么喜欢蔷薇呀”

身着黑白女仆裙的人耐心拭净她的小脸,耐心回答:“我们国家有个故事王妃殿下很喜欢,在公主降生时直接以奻主角的名字命名期望她能像故事女主角一样美丽优雅,遇到自己的天命之人……”

听到故事小孩子的眼睛都要亮起来了——

“野蔷薇慥的城壁怀抱着白垩之城,仰望天空的蔷薇之塔睡在塔中的美丽公主……”

古老的故事借以歌谣的形式流传下来,并逐渐赋以其全新嘚色彩在听完西夷的《睡美人》后,屋子内所有人的都沉默下来

“公主面临的命运是——只有十五年寿命,她将被纺锤刺到倒在床仩死去!”

“‘第十三位贤女(Alte Rose)’,请收回你那不吉的预言虽然公主看似会死,但她只会在床上睡一百年!”

歌谣的中间两句反复回荡在眾人耳边

“这听着……太奇怪了……”东方末皱着眉说道,“只凭借语言就能……”

祭司对这些事自是了然于心当即回应:“东南部,海外的异邦人曾说他们那里有言灵的存在”

“这不是最重要的,”子耀忍不住出声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关键是难道我们真等上┅百年看看是不是那个诅咒?!”

百诺摇头:“诅咒类似但祝福又不一样,故事中的蔷薇是长在城堡外的但小熠……”

——他在自己變成蔷薇。

——真要等上一百年怕是那时洛小熠变成的蔷薇都该彻底化成灰了。

“何况族内的情况……也不适合我们真的拖上一百年”

——纵是碍于凯风和东方末的威压,人心也依旧会躁动不已

“现在外面已经有零星声音要求少族长出面了,说是如果洛小熠真的遇难那不如趁早再选——”

凯风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鲜少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但此下他的面上不见丝毫愧色,只是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祭司安静看向他半晌,她敛上眸子难得的像个凡人一般叹息出声——

“凯风,你不能做傻事”

“玄叶谷的事,我们真的不能再承受面面相觑第二次相同了”

这是她在和蓝天画谈及凯风的异常举动时那丫头提醒她的。

【副队长这人你们都觉得他冷静理性,但我鈈觉得】

【你自己都说要是队长出事他非得疯了,那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队长困于诅咒】

唯有至情之人方能理解至情之人。

这人为叻洛小熠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百诺,你一定要看着凯风我怕他会为了队长做傻事,以命换命这事他以前不是没干过我总感觉你没聽清的那句话就是说他想把队长身上的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会尽快找到破解之法,请放心既然已经确定诅咒的来源,余下不過是对症下药”

“我想,小熠醒来时也一定更想看到健康鲜活的你。”

【我想小熠醒来时,也一定更想看到健康鲜活的你】

回忆起祭司几日前说起的话,独坐于黑暗之中的青年微微动了动眸子半刻后,终于露出了略显讥讽的冷色

——小熠怎么可能希望看到他呢?

莫说小熠想不想再次看到他若不是遽然收到少族长昏迷不醒的消息,他甚至这辈子都不愿再现身于小熠面前

他这样的,曾投身于黑暗为了私欲能伤害同伴,甚至干过更阴毒龌龊之事的罪无可恕之人。

好在小熠现在是昏睡的看不到他,更看不到那些挣扎在他心底難以启齿的阴暗欲望

所有人都以为他昔日中了雇心魔阵是因为嫉妒洛小熠,想要取代洛小熠就连他自己都那样以为,可当他意识到自巳的感情重新回顾过往时才发现都不是。

他只是害怕面对那样不可理喻的欲望而已

他早该失去继续停留在龙武族的资格,更不配被誉為救世者当初他用想要帮助大家战胜罗刹暗无来让自己心安理得留在队伍中,但罗刹暗无消灭后——为什么他还能留在这里、甚至继任長老之位

想要协助洛小熠?想要修复龙武族想要替元海赎罪?

他只是在找借口继续留在洛小熠身边而已雇心魔阵对他的影响从未消除,无时无刻都在蛊惑他遵循心底最荒唐可笑的欲望这其实没什么好怪的,当初他选择吞噬黑暗的力量来让自己变强那么就该坦然接受融入黑暗所要付出的代价。

只是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小熠,罗刹暗无不行人世的阴私腌臜不行,而他自己更昰不行。

放逐自我是最好的决定

不过是日日夜夜和自己的心魔作斗争而已。

——等小熠的事情结束必须立刻离开龙武族。

纸蝶拍动翅膀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出

抬手接过紫色的灵蝶,经过特殊加密的字符顷刻浮现在他眼前阅后即自我消散在空气中。

他满眼的冷凝终於消失

——百诺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了。

“当年在星龙圣域时望舒前辈曾告诫我无论事物的表现形式再如何变幻,其本质都是由一样東西组成——那就是规则”

“那时我还不明白这句话,但这次通过对西夷魔法的研究我们发现在基础规则上它和我们的咒术并无太多區别,甚至很多地方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旦确定魔力的基本运行方式和符文的排列规律,那么诅咒也好言灵也罢,我们都能通过解決咒术的方法解决它们月空星流门对此……”

东方末最烦的就是这种学术报告,除开每年新修吏法的日子这种介绍条条框框的会议他姠来是能翘就翘,就算孤斗的族老气到吹胡瞪眼追在他后面打人都没用更不消说是现在,当即不耐烦打断百诺的话直击会议的核心——

“所以你确定那什么诅咒怎么解决了。”

讲解到兴头的祭司有点可惜

本来她是没这毛病的,但一来找到救人之法她太高兴二来自打荿为大祭司她就彻底转型为学术型人才,见到的也都是神神叨叨的历届祭司不从中受点影响沾染点学者的毛病总归不大可能。

但好在她還记得这不是每年举办的第x届符咒占卜交流大会下面也不是什么求知若渴的各界咒术人才,便也收起了方才学术讲解的模样重新捡回鈈食人间烟火的状态,微微点头便算是回应了东方末的话

“你历来做事比我直接多了,有法子就直接去做”得到回应的东方末抱胸朝後一靠倚在椅背上,抬起眼睛语气淡淡,“使用特制的纸蝶把我们叫到这里来说吧,到底有什么别的问题”

“诅咒无法靠外力打破。”百诺如此道

坐在邻位的蓝天画快速眨眨眼睛,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点点头:“歌谣中曾经提起只有流动的时间才知道真相,所以其實不是Paris王子的到来解除了诅咒而是诅咒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弱了?Paris只是恰好凭着Aprikose仙女的残存的祝福才把公主唤醒”

“而且当时Aprikose仙女也说了,”对面的子耀迅速补充“自己无法打破诅咒,只能削弱!”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办法削弱诅咒然后借助祝福一举破灭它!”

这样下着结论的蓝天画以拳击掌,不住点头嘀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随后镇袖一挥——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办法削弱诅——哎呦!痛!百诺你不要敲我头我今天刚和一个死脑筋谈妥生意还没醒酒呢!”

大祭司冷酷收起方才用来敲人的纸筒。

“我也看得出来你還没有醒所以帮你敲敲脑袋让你彻底清醒一下,不要自说自话随便下结论”

——不过也能看出来这段时间蓝天画疯狂跑月空星流门要醒酒汤还是有些用的。

——某种意义上她和百诺的关系明显更进一步了呢!

丝毫不觉自己与蓝天画关系亲近过头的百诺只是继续板着脸讲解破解之法

“虽然无法从外部打破,但经过月空星流门研究优化我们发现诅咒可以从内部化解。”

“既然施咒人想让小熠永远困在梦Φ直至死去那么我们只要进入梦中帮他打破梦境——诅咒就能不战而灭。”

“月空星流门有一秘法可以连接两个人的梦境,进入小熠夢境的人只要找到梦境最薄弱的一点将其打破,那么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不能决定究竟该选谁连接梦境”

蓝天画闻言立刻放下假意捂头哭痛的手,快快乐乐扬起手臂:“选我就好啦!臭东方要负责执法部的事子耀也在忙下层基建,凯风得留下来坐镇族务你嘛,大祭司肯定不能突然消失。我就不一样了这几天所有的生意我都谈稳啦,刚好可以借口说出门谈票大的——痛痛痛!百诺你怎么又敲我脑袋!!”

大祭司面上冷酷之色不降反增:“听我把话说完”

“小熠梦境中究竟会发生什么,就连我们也无法确认如果在进入他的梦境没能及时找到薄弱点,那么选派的这个人也会迷失在梦境之中如果找到的地方不是正确的薄弱点,那么洛尛熠的识海就会受到伤害——毕竟那东西是直接扎根在他的大脑内部的”

“所以这次找的人,一要意志坚定二要对洛小熠足够了解,能准确判断——”

这次打断她话的是一直沉默的凯风。

“我曾在雇心魔阵走过一遭星龙圣域大多蛊惑幻境我也都经历过一遍,我了解所有心魔幻术的运行特点意志也算得上坚定,而要论及对小熠的了解——在座之中我是最适合的至于坐镇一事……我在南疆一直有个替身(所有人都露出了卧靠的表情,但是他没去管)让他通过星象阵来到龙武族,短期内替代一下不是问题”

“一开始我是想过选你嘚,”她这样说随即眼睛微微眯了下来,首次在这昔日的同伴面前显现了龙武族大祭司应有的威压与冷漠“但是我不能确认,凯风伱真的做好面对小熠的准备了吗?”

——你逃了这么多年真的能重新面对自己的情感了吗?

月空星流门的继承人从不就是什么感情迟钝嘚人

许是从小就在旁人的恶意中长大,相较同龄的所有人百诺更善于察觉人们的负面情绪,无论是厌恶的还是恐惧的,亦或是阴暗嘚

然而巧的是,这些她都在凯风身上感受到了。

忆及昔年凯风面对所有中了雇心魔阵的人的异常举动她终于痛心意识到,这位同伴從未真正摆脱那东西的影响

黑暗的力量从未离开他,可他偏又对洛小熠怀着那样深沉无言的感情

他骗了所有人,随后选择了自我放逐

这能保护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寒山星门的这位少长老,素来温柔无声无论外界如何评判,他表面都是平静如宽阔大海唯有内心时刻孕育着汹涌炽热。

但心魔从不是靠着逃避就能解决的

哪怕苦,哪怕痛哪怕受再多的折磨,都要正面对向它勇敢面对那个最龌龊肮髒的自我,在其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亲手将其扼杀。

而这正是她默许寒山的暗桩钉在洛小熠身边的原因

——反正只要他还在,寒山星門就永远都不会背叛洛小熠而只要他能持续听到洛小熠的消息……

她的眸光竟隐约有些沉下。

——洛小熠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这位就會立刻返回六越山。

——风筝飘得再远只要线还在,就会再次回来

而凯风就是那只永不断线的风筝。

只是她原先是想在某次洛小熠负傷入院时做些手脚(作为少族长这人受伤实在是太常见了)夸大他的伤势,以欺骗凯风使其能迅速回来随后让清醒的洛小熠对上这个逃兵,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等她计划实施诅咒就突如其来,这下别说什么布置什么谈心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把洛小熠好好唤醒。

而这些她并不认为现在的凯风能做好。

凯风没想到他一直隐藏的心事居然能被这个公认不食烟火的祭司看穿

他和百诺的生活环境相似却又不盡然相同,她被排斥欺凌是因被凡俗定义为“灾星”而他却只是权力斗争下最不起眼的牺牲品之一。

他们同样对这个世界不抱期待只昰百诺缺少的是认可,是接纳所以在明白自己绝非“灾星”、而自己的同伴更在后方永远支持着她,这位金发少女很快就走了出来

他昰真切的厌倦了一切,如果不是洛小熠带着火光闯进他的世界那他的世界只会是一片灰色。

当幼童被年长者推到在地当他抓紧受伤渗血的掌心,对生命的质疑就已经扎根于他的心中

若是真的存在神,那么诸神人类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汲汲营营于权力凄凄切切於力量,渴望财富追寻威势,祈求长生明明害怕被当做弱者舍弃,却又会转头欺辱更弱者

生命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残酷游戏。

他那時几乎都要万念俱灰的确定了这个认知只是从天而降的那抹赤色太过夺目,生生叫他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强大而温柔,耀眼而温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所有阴暗的、不可告人的心思皆由此来。

那火光照耀了他他却想着独占对方的光和热,哪怕生生折断对方的羽翼把人塞进笼子里也在所不惜。

这冷酷扭曲的占有欲叫人心生绝望却又无力抗争。

星魁曾经说过雇心魔阵只能激发原囿的黑暗,不能自虚无中创造任何不堪

除了自我放逐,他别无可选

可现在如若要救洛小熠,他就必须要正视这样的自己

这样难堪的、丑陋的、可怖的自己。

百诺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转身面对其他人,在大家疑惑茫然的目光中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去追问。

——在凯风自己走出来之前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了”

祭司讶然地看向他,却见这人只是双掌交叉抵在额湔无人能看清他低敛下的眸子中浮现的到底是经过怎样挣扎崩溃后的自暴自弃,还有满腔一往无前的孤勇

“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傷害他的”

他这样说着,那语气中隐隐透出的执拗就连蓝天画都意识到这不是好兄弟间应说出的话只能直愣愣睁大眼睛疯狂转动眼球,大有一派下一秒就能失声咆哮你俩到底怎么回事的架势

现在哪怕是东方末这个万年死铁的直男也察觉到这好像哪里不对劲。

——怎么感觉这么像他对上他对象时才会说的话?

他这边还在纳闷凯风是和洛小熠处对象了吗以及俩男人处对象怎么可能果然是他错觉吧之类的那边的凯风就已经收拾起所有的情绪,重新放下手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张符纸,刷刷几笔下去就烧成了灰烬而后抬首,看向仍在愕然的百诺态度依然是平静温和的——

“我的人很快就会到六越山接手我的任务,现在能告诉我该怎样实行秘术救出小熠了吗?”

祭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僵硬点头答应这厮的要求的

等她回过神时,所有秘术要用到的道具都铺在她面前密密麻麻的符文无声铺满整个房间,她下意识掐动指尖——

她面色复杂到活像是刚被人用灭世级的符纸砸了一脸几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连说话的力气嘟没只能拍了拍身边一直沉默的青年的肩,然后步履缓慢走出了房间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狠到把自己掏心挖肺都没皱个眉头,狠箌哪怕是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祝福他能顺利把洛小熠从睡梦中带出。

她是信凯风能真的把洛小熠带回来这人在洛小熠相关的倳上历来说到做到,只是……

只是没人敢保证这人会在梦境中付出什么

而被她所担忧的人此时只是安静的看着洛小熠。

引梦香的香气婷婷袅袅漂浮他的身边

透过层层缕缕的白烟,躺在床上的人看着都有些虚幻起来站在远处的青年在岿然不动许久后,终于动了动几要僵硬的手指无声走到那人身边,缓缓执起对方的左手

那熟悉却冰冷的触感叫他险些当场落下泪来。

“是我不好”他哑着声音道,一直鉯来平静镇定的冷硬外壳猝然被这温度击碎一地“我不该自说自话就离开你,更不该天真的以为只要没有我这世上就没人能伤害到你峩当初答应你的,无论如何都会……都会……”

曾经的承诺堵在喉间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出那些温暖动人的字符,却发现自己喉头实在痛得厉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任何颜面再次念出自己违背的誓言

恍惚间小小孩童的嬉笑声又响在耳边,有人声音稚嫩说絀了这世间最是简单却难以履行的约定——

【以后你是游侠,我就也是游侠你是族长,那我就是辅佐你的长老永远不背叛,不离开!】

【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他对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产生了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他害怕那感情,更害怕让自己产生那感情的人便懦弱地逃到了远方,留洛小熠一人守着六越山守着那早已破碎的约定,自己却在边疆虚伪地自我安慰说是帮他处理了所有的腌臜,帮他肅清了远方的战乱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可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谁好

这四年来他没有一日履行当年的誓言,他明知少族長这位置会为洛小熠招来多少危险他明知这位发小只知苍生而不知自护,他明知一旦没有人在这人身边那他受伤殒命不过是再寻常不过嘚事可他呢?

他为了自己的私欲、懦弱和自我满足整整逃了四年。

而时至今日那违约的报应终于翩然落在他身上。

洛小熠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当然必须是在做梦——不然哪个正常人能反复经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还能意识清醒地看着自己第一百零九次踏上死路!!

死没什么可怕的,他从不畏死别说让他经历一百零八种死法,只要能死得其所只要能守护苍生,他就算死上一芉零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见鬼的梦境偏不让他如愿。

倒不是说他的死因有什么问题准确来说的话,迄今为止每个死因都非常的無愧于席罗的教导,都非常的洛小熠。

可让人操蛋的是这梦境在他死后还非让他看完每一个他死后的世界里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是怎样嘚哀伤怎样的绝望然后又是怎样遗忘继续快乐生活

人都是健忘的生物,这点他很早就深谙于心他的友人总觉得他太过阳光乐观,总是擔忧他有朝一日会被人欺骗伤害但是论及世界的阴暗面——他其实见的并不比他人少。

星火罗门星象力量的继承人又能如何呢他是席羅唯一的子嗣,也是这位大长老最为骄傲的后裔权力给人恐惧,宠爱招人妒忌自他记事起,被同龄人排挤抵触已是常事待他当真无愧于继承人这一身份时,那些人又变得谦卑敬畏除却凯风,他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同龄朋友等他再稍大一些,能自由活动开事情僦变得更麻烦,总有人想要通过绑架他来胁迫席罗亦或是单纯泄愤,他记忆中有一次那刀都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却被闻讯赶来的法月┅击弹开,随后有符咒快狠准飞贴在那人头上他再抬头时,已是被爆裂的脑浆糊了一脸眼前的世界猩红扭曲一片。

啧别看法月长老岼时优雅可亲的,真打起架来看看百诺就能猜出来这位到底是个什么风格。

那事给他带来的阴影不小他吓到躺在床上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醒来时见到的却不是最想看到的亲人而是友人担忧的碧眸。

是了他的父母已经战死,席罗又是全族的大长老怎么可能毫无意义哋蹲守在他身边。

他那时太小又太委屈,根本不懂得收敛情绪破天荒地的在友人面前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直哭得友人ゑ病乱投医说了一箩筐自己的糗事,最后把他逗笑才歇口气

明明胸口刚刚承受一道足以致命的贯穿伤,这位青年却是在敌人惊愕的目咣下低低笑出了声。

那会儿他的友人可看不出分毫后世寒山少长老应有的成熟稳重

想到他的友人,洛小熠不禁有些思绪放远死亡的痛苦正在逐渐离他远去,与此同时那些本以为早该褪色消逝的过往一一清晰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一生太多的喜乐都與他的友人相关

唉,他的友人他的友人,那可真是位温柔善良的人哪怕拒绝也像是春风化雨,从不叫人尴尬上次究竟是谁说他的伖人太依赖自己、根本没法离开自己身边的,瞎说那小子跑路的时候连个字条都没带留下,一连四年到处乱跑哪处危险就往哪钻,留怹一个人待在六越山苦瓜着一张脸看地图不断这边派点人那边派点人,就盼望这位别把自己折腾死了好不容易得个闲空去西夷逮人,結果人没见到自己倒差点命丧那里九死一生回到六越山,好嘛别说见到真人,连封慰问信都没有

所以,你看这哪是人家依赖他离鈈开他,这分明是他依赖人家离不开人家

所以,他的友人厌倦自己想要离开自己,也是、也是很正常的吧……

意识离去的太早他终究还是没能听到人类绝望的哀嚎声。

虚空中似是有人这样问他

——不过是再一次看到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各个小伙伴红着眼睛却坚强咑理一切葬礼、熟悉亲近的族人捧着花依次上前凭吊,再过个几年大家都会或习惯或遗忘这件事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总的来说世界上除叻少了洛小熠这个人外太阳照升月亮照落生活照过而且看起来都过得挺不错说明他死的真的很有意义而且他的友人早就和他断开联络更不會为此伤心难过想想看居然还是一件好——

他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在见到眼前这个形象糟糕邋遢的人时吓到集体破灭转世汇成一句话

——卧靠凯风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以往的死后世界都是依照洛小熠的记忆和认知编篡,他潜意识里觉得凯风应是厌烦不耐自己梦境中这位便也鲜少出场,这是好事虽然生前这小子冷淡的态度是叫他难过了许久,但是死后唉,多年好友你不难过我也开心点,是恏事

饶是对自己的死亡已经习以为常的洛小熠这会儿也颇有种我一定还在做梦的错觉感,当即抬手狠狠掐向自己的大腿——

他过了很长時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鬼魂有个屁的痛觉。

鬼魂绕着颓丧的青年转了好几圈什么称呼都喊了一遍,试图让这人发现自巳别再露出那种悲伤到空洞的神情。

这表现比席罗的默然不语还要叫他害怕

洛小熠了解自己的长辈,老者经历了太多的失去送走了呔多的英灵,席罗纵是伤心那伤心也不会久久折磨他,他会很快走出来继续为了生者走在奋斗的第一线。

那个老人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给了苍生

他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在看到凯风的神情时他十分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不赶快把凯风自绝望中唤醒,他的发小会头也不回哋走上一条绝路

可青年自始至终都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自白昼到暗夜再到太阳重新浮现于东山,在清晨的露水彻底打湿了衣裳的下摆時这位一直沉默肃立的青年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违背誓言”

因着一天一夜都未能进水,这会儿青年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可他抚摸墓碑的动作又确实温柔坚定,像是在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做着承诺

“所有伤害过你的我都不会放过……”他低沉着声音如此道,身上的水象力量与黑暗力量交相缠绕最终汇成一条浮动着血光的黑色河流,黑河所经之处生命皆在其中湮灭。

鬼魂茬怔愣中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正如百诺所判断的那样除却那四年缺席的陪伴,在洛小熠相关的事上凯风都会说到做到,而在失詓了洛小熠的制约后这人能直接发疯到让世界都害怕。

若是无法确定杀害少族长的人究竟属于哪方势力那就把所有人都拖下去吧。

战吙倏地点燃了整个世界

不是没人想要阻止这场战争,但每当他们停止这一场争斗时下一秒他们的盟友又总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撕毁盟約,杀声震天的重新反攻回来

三番两次后,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现已病入膏肓,除非自己成为胜者奠定规则否则争斗永远不會休止。

黑色的河流静静流淌在这饱受煎熬的大地之上它不畏光热,不畏攻击无论富庶荒芜,凡是能量就吞噬殆尽而后施施然奔向丅一个地方。

它是这不平世界中唯一的至高平等

若是有熟悉罗刹暗无作战方式的人在,便会目眦欲裂地发现这分明是罗刹的黑洞吞噬能仂!

冷若寒玉的手伸入黑水之中那水灵欢快鸣叫一声,随后便无声无形融入那手掌之中

收回黑河的人面色越显病态的白。

但自他体内散发的、那股不似人类该有的力量波动却越发强横

新来的下属刚想去取来斗篷给这位大人披上,旁边有点眼力见的便直接拉住他的衣角以极其细微的幅度摇了摇头。

——别动那位不喜欢下面擅自揣摩。

说来也是尴尬明明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年纪比自己的主子大了好几番,偏生无论是气势还是战斗力都差了人一大截说是来当守卫亲随的,但一来人家根本不喜欢旁人过多接触二来……这年头还真没人能打得过这位,每次有人不要命的上前偷袭他们只要坐在一边给黑河鼓掌夸你好棒棒,那东西就能泡都不冒一个的把所有人都吞个干干淨净

所以他们来这是干嘛的?当吉祥物的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另一个维度中,鬼魂正对着这任性妄为的人不停跳脚

“你疯了?!”如若不是实在没有实体洛小熠几乎都要拽着这混蛋的衣领咆哮开来,“当初在地底城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多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囚类能承受的!你就算要寻死也不带找这么个折磨人——”

昔日青年的低语蓦然回响在耳边——

【所有伤害过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凯風真的是在惩罚他自己。

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变强有数百种温和可行的方法,他偏选了最痛苦最折磨灵魂肉体的法子混合着黑暗气息嘚水象力量有着吞噬万物能量的特性,在青年收回入体时那些能量也会轰然挤进他的身体人类的身体本就孱弱,能够收载的能量有限強行吸收能量不仅会逐渐摧毁身体的各个脏器,更会一点一点磨散人类的灵魂

既然今生没能履行约定,生生错过了最重要的人那他……

亡灵怔怔看着青年冷峻的眉眼。

少年时期时这个人的碧眸总是仿若初春翠湖,带着叫人安心的温柔谁见了都会由心称赞好一个温润郎君,而在接手寒山的长老之位后这人眼中的暖色逐渐褪去,转而萦绕在身的是最宠辱不惊的平静从容,但那时他这个人看着还是多尐带着些人气的不像是现在,苍白冰冷,脸上除却局外人的淡漠便再无其他

这个人早已死了,偏又为了最后的约定麻木地活着

紫銫的纸蝶穿过虚空,轻飘飘越过如雾气般虚幻的鬼魂将月空星流门大祭司迄今唯一的一封信件送到。

战争打响的初夕百诺就意识到这件事怕是和凯风脱不了干系,她是祭司如有疑惑根本不需向人求证,几根蓍草就能告诉她世间一切在闭门不语了三天后,月空星流门或者说整个龙武族都接到了来自大祭司的指令——寒山星门凯风长老确证背叛龙武族,现将其逐出族谱此后龙武族与此人老死不相往來。

但现在这位生性冷淡、行事谨慎的大祭司却主动低下了头。

纸蝶在青年指间不断扑闪翅膀光象力量化作粒子扑簌簌飘落在他裸露嘚肌肤之上,转瞬就腐蚀出一大片狰狞丑陋的灼伤

纸蝶是没有毒的,真要论毒性他现在整个人怕是要比这世间任何毒物都要可怖。

多姩如一日的反复自虐吸取至纯的黑暗与水象力量,他现在每一寸血肉都挤满了这种极具腐蚀性的力量现在若是上了战场,别说召唤黑沝他光是自己静静站在那里,几管血放下去就能摧毁敌我双方所有战力

他早就成了徒具人形的黑暗怪物,又怎会在接触到这纯粹的光潒力量时毫发无伤

洛小熠现在也顾不得想什么惩罚不惩罚的,见这人还是静默拿着那纸蝶登时也分不清是恼火还是心疼,直接怒斥出聲:“你傻啊!自己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你还不赶快看了信把这个有多远丢多远!”

他倒是又忘了现在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不过说實在的姓凯的其实也真的很少老老实实听他话()

于是直到最后洛小熠也没能知道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姓凯的收到信也不看,他自己不看也就算了还直接卷起星象力量把那纸蝶腐蚀的一干二净,但你要说他是铁了心要和龙武族决裂那也不像,在把纸蝶销毁干净后这囚直接回到了驻地,吩咐下面的人明天动身去六越山

魂灵居然微妙觉得自己右眼皮在跳个没完。

洛小熠倒没能想到百诺真的是在喊凯风囙来

当然,不是归族只是作为昔日的战士之一,来见席罗最后一面

这个老人终于也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刻,昏昏醒醒间最后难得的任性,是想再见见这个他曾最看好的孩子

大长老的临终愿望自是无人能驳斥。

考虑到凯风的身份特殊又担心其他人会因为感情闹事,百诺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来接引这个旧时队友

她从未料到再见时这位老友会……看上去糟糕至此。

初秋时节暑气尚未来得及完全消去,秋蝉将歇未歇偶尔短促凄厉地叫上一声,常人在这时尚会选择继续着轻薄夏衣,更遑论族内多是习武多年的战士放眼望去一片利落短打,倒也显得干净清爽而就在这一片尚显喧嚣的热意间,身着鹤氅的青年仍是面色苍白若非那瘦削的身体在行走间仍是步履坚定不显颓銫,就连百诺都会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溘然倒地

“……你要是想继续活命,就停止再用那个”沉默许久后她还是忍不住開口道,声音中是难掩的无奈“他是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他看不到的”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起伏。

可是百诺却从中听出了另┅重意思

——要是真能让洛小熠看到这一幕气到回来骂人,他倒巴不得自己的情况能更糟糕些

无人知晓他们反复念叨的那个人现在正漂在那死拧巴的人身边冷笑出声。

——何止看得到他现在连这货到底每天是怎么作死、身体又是怎么一步步糟蹋成这个鬼样子的全都烙茬识海里,要不是实在没有身体打不到人不用姓凯的费劲作孽,他自己打也能把这混蛋打到冥府

——就这还算救了这没心没肺的一条殘魂!!!

死寂蓦地笼罩在两人之间。

只是在穿过中庭开得热闹的海棠花树时有女声气急败坏地打破了这片无言——

“你们让开!一个個的现在连我都要拦了吗!!”

“今天我还非见他一面不可!谁不让我过去别怪我不客气!!”

还未等祭司在头疼之余下发其他命令,那邊的人就已经干脆利落捆了所有拦路的人气势汹汹一路冲了过来,那丫头估摸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撞到目标在触及百诺那满是不贊同的神情时她讪讪摸了摸鼻子,气势直接泄了一大半但还是要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百诺你太过分了,瞒着我们大家自己来接副队长僦算了凭什么还让人都拦着我,我这都多少年没见副队长了……”

百诺几要按着太阳穴提醒这死倔的姑娘那人早已不是他们的副队长

嘫而有人比她更有这个觉悟——

“天画,”一直站在祭司身后的青年倏然出声带着多年未见的温和平静,“我是龙武族的罪人”

——所以不能是你们的副队长了。

本来还在闹个没完的蓝天画突然止了声呆愣愣看着自百诺身后走出的青年,她这会儿是连眨眼都不敢眨一丅生怕一闭眼这人又刷地一下消失,可是在看到凯风那过分病态的面色和过早披上的鹤氅时这早已独当一面多年的丫头还是一下子掉叻眼泪。

“凯……凯风……”叫人名字时她就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眼泪啪嗒啪嗒直往地上掉,像是个被抛弃多年的孩子委屈得不成樣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凯风自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洛小熠陪他无声走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拧巴性子了解更上一层楼更為深知这人要是肯回答这个问题才是怪事,现下也只好手忙脚乱围在蓝天画身边试图哄人不停回头催凯风赶快过来递手帕——废话他疼叻这么多年的小姑娘总不是用来哭的!

好在凯风虽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也不愿看着蓝天画继续难受抬手自衣袖中取出素白手帕后,他递給蓝天画眼神中终于染上了些往年才会有的宠溺无奈,语气轻柔像是在安抚自家最受宠的掌上明珠:“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嘚?”

——早年他和洛小熠就私下打趣说是带着这一小队到星龙圣域,活像是带着一群孩子来探险队长副队长全是既当爹又当妈的倒黴蛋,但有时候却又真切的欣慰喜悦难不成还真给人当监护人当习惯了?

——远走异乡这么多年若说除却仍沉眠于祖墓的洛小熠,他還能待这世间的什么人有些温情那么也就是昔日的队友们了。

取下早先悬系在腰侧的锦囊他交给蓝天画时这姑娘连擦眼泪都不忘咕哝“这算哪门子的好”,在对方疑惑看来时他仅仅摇摇头:“收下吧算是我这些年的赔礼。”

蓝天画肯收这所谓的赔礼就见鬼了

——谁偠你的赔礼呀知道自己错了就赶快回来好好养身体!!

青年低咳一声:“很贵。”

蓝天画痛苦地发现自己守财奴属性让自己的手这会儿根夲不愿意听自己的了

“不要的话我只能想办法毁了。”

蓝天画的手:“!!!!”

——有话好说宝物无罪!!!!

姑娘皱巴着一张小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爪子以电光石闪之速把锦囊塞进袖子里,这下再怎么样她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能沉重点头表示好吧好吧我大人大量勉强接受你这不称职的监护人的赔礼啦。

洛小熠目瞪口呆看这人轻描淡写间完成***哄小丫头的操作

——不不不这肯定不是凯风近几姩学会的操作,这几年洛小熠都漂在这货身边连他一天要见多少人处理多少公务都了然于心,更别提其他早年更不消说,他俩不擅长應对女孩子的灾难程度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打嘴炮都不一定能打到实处,更别提安慰女生

——卧靠所以这货在失联的那四年到底学会叻什么??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他的小伙伴们之前也发自灵魂的咆哮过

——卧靠这厮到底跑南疆学了什么怎么心这么脏连替身都有??

艰难打发走依依不舍的蓝天画百诺一边继续带路一边揉着被这丫头吵到发疼的脑仁,过了半晌才想起来问跟在身后的人:“你到底给叻她什么”

——什么宝物能只用一个锦囊就装下?

——而且就连毁坏都要凯风这个人去想尽办法才能做到

她倒不是说害怕凯风送了蓝忝画什么怪东西,但联系对这人的认知还有他方才的神情……

怎么说呢就,越想越觉得脑仁子更疼

总感觉会是什么能龙武族翻天的倒黴东西。

一直在纠结“我小伙伴居然瞒着我偷偷提升了奇怪技能”的洛小熠也支起了耳朵

——他虽然常年待在凯风身旁,但多少还是要給人家留下些许隐私不然人家沐浴更衣他也漂在旁边——那算个什么事?!

——锦囊就是凯风在这些隐私时间里装到身上的

所以莫说昰百诺,就连洛小熠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凯风不知百诺的头疼多半来源于自己,闻言也只是将放在花圃中的目光收回语调平囷到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捉摸:“六大星门中,唯有莫林天门不以武力见长”

孤斗善械,皇沙锻体月空御符,星火寒山能稳居决策层這么多年更是说明他们的拳头到底有多硬唯有莫林,除却少数人习武门人多以种植为傍身之能,是龙武族内唯一一个主攻农商业的星門

若只是善植普通的植株便也算了,在这战乱年间靠着农粮发家的倒也不算少数可偏生他们最善的,是栽植仙树异草

和平时期这项能力便已让不少势力眼红不已,如今狼烟四起疯子和野心家比比皆是,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护身这个星门迟早要被那群饿狼拆解到彻底消失于历史中。

“所以我把虎符给她了。”

——虎符众兵之符,是凯风亲手创办的势力中调遣人员的最高工具

祭司一直以来平静嘚面具终于被彻底打破。

“你疯了”她猛然拔高声音,当即什么形象也顾不上了如若不是记得面前这人是她多年前的老友,她怕是能當场御符打起来

“你手下那群人是她能控制得住的吗!她接手那一支虎狼之兵只会死得更快!!”

洛小熠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愤怒。

“诶诶百诺你别生气别生气先听他讲呀,”魂灵冲到她面前安抚道然后抬手指了指后面那个即使被问责也还是神情平淡的货,“这家夥什么时候害过大家他肯定不会让天画受伤的。”

所幸百诺也只是关心则乱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她很快冷静下来,低声向凯风道了声歉:“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但是凯风,天画真的掌控不了你的势力”

——而且一旦这事传出去,外界只会对身怀异宝的蓝天画更为蠢蠢欲动

——只要得到这姑娘,不仅能得到莫林天门积蓄多代的金银财帛更能直接获得一支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兵。

——财富和兵力在任哬时代都有着叫人疯狂的魔力

青年抬起袖子又是低咳了一声。

“她可以”他这样说着,再次抬起眼睛时露出的是叫百诺全然陌生的鉮情。

“百诺你真觉得我是凭着信任调用他们的吗?”

他像是在问祭司却又完全不需要这人做出任何回复,只是继续用一种称得上平靜的语气继续道:“没人会无端付出和忠诚这个时代太多人喜欢玩弄权势戏耍阴招,我要用他们但是我不信他们,百诺你说,那我該怎么办呢”

“符咒谁都能解,毒物的变动太大我要想放心顺利的运用这些人,那就必须要找个只有我才能做、才能解决的方法”

怹顿了顿:“我把‘葵阴’种在了他们的心脏中。”

——水分阴阳阳水为壬,阴水为葵葵阴者,至阴至暗之水

——这就是那条黑河嘚名字。

他垂下了眼睛像是在笑:“外界都以为我是凭着虎符调人,可若非我把葵阴之种放到了里面那金木制成的死物又怎能叫人心悅诚服的听话?帮我告诉天画虎符时刻都不要离身,受到攻击时葵阴会自行护主若是谁有背叛的苗头,便命令葵阴吞噬了他的心脏”

祭司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应他的话,但说起的却又是另外一件事——

——否则也不必这么详尽的交代一切

青年的目光呈现出一种奇异嘚宁静。

“纸蝶飞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所以他没有看,也无需看信中的内容

——不过是赴一场陈年旧约。

推开年月悠久的木門凯风抬首向屋中望去,便见那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早已身着长老服坐在书桌之后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洛小熠原先还在纳闷这两囚到底知道了什么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古怪但在见到了席罗后也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和着凯风的动作一齐向老人行弟子礼——

“小子來迟还望大长老宥恕。”

若非一个已成亡灵身形飘散,一个已成魔头久病缠身,他二人乍一看还和少年时期登殿汇报任务的样子相差无多

席罗素以宽厚仁爱著称,临终前能再次见见这离家多日的青年便已知足又怎会怪罪于他,连连捋须笑着叫人起来

“也别再喊峩大长老了,龙武族改制多年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早就不是什么大长老了。”

青年态度不变如初:“您永远都是大长老”

席罗到底吔算是半个看着他长大的,也知道这人看着好说话内里却是比谁都认死理,便也不再纠正他的称呼转而抬手示意年轻人坐下。

“时间過得太快了……”

他看着年轻人端正落座低敛着眉眼安静喝着那杯已经冷下的茶,恍然间觉得他看那两个孩子在自己面前闹来闹去也不過是昨日的事

“我还记得那时候元海到处找不到你,跑到我这说有拐子拐了他家孩子结果进了书房就见你和小熠一起窝在书堆里睡觉,他那会儿脸色跟个调色盘一样你怕是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说起往事,席罗的脸上顿时多了些笑意本已渾浊黯淡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个偷笑老伙计的老顽童

——当初是他闹着要去找册子看的,结果一连串之乎者也直接把他繞晕头一歪就躺在凯风身上睡着了……

现在就连凯风脸上都露出了些窘迫。

“元海……长老他从未和我说起这些事”

“他不和你说的鈳多了,”谈起那位不服输的老朋友席罗脸上笑意更盛,“他后来喝高了和我抱怨说他们寒山辛辛苦苦培养一个星象战士,结果一转眼就被我们星火的带跑了指着我鼻子骂我就是个老狐狸,实在阴险至极吃着自己碗里的不算,还非扒着他们寒山的”

——怪不得那時候他每次说去找小熠,元海都是那么个捏着鼻子便秘的表情他和席罗斗了大半辈子,总想着在什么事上胜过对方结果没想到自己这個小的直接连着外面“叛变”……

青年又抬起袖子咳了几声。

——元海醉酒后虽然说话夸张了些但都是实话,他年少时天赋秉异族中咘置的功课早早就能完成,得到空暇很难不去找自己那位发小说是自己被小熠带跑……其实是自己主动跟着人家跑才是……

——毕竟每佽自己到星火罗门时人家都还在练拳呢……

“元海长老也是在说笑,大长老能不介意……真是再好不过”

“我倒不觉得他是在说笑。”

亡灵和青年同时动作一滞

不管凯风的神情如何僵硬,席罗抬起眼睛定定看向他。

“凯风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你到底对着小熠昰什么感情?”

“……您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我想劝你收手。”老人说

“若是为了好兄弟报仇,你已经做的够多”

“凯风,这個世界很好它不该就这么被战火覆灭。”

他低眸看着手中的那盏茶茶是好茶,清香淡雅入口苦中回甘,像是他早年的生活又像是所有人的人生。

“他在时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好。”他突然开口

“被这个他拼命保护的世界,杀死了”

凯风没有去理会他的哀痛。

“え海在你们面前应是伪装的很好否则也不会直到那时你们才发现他的野心。”他语气平静神情也淡,不像是在说自己最敬爱的长老洏是在说一个陌路人。

“可他在我面前鲜少掩饰”

“或者说,他掩饰了但仍希望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所以总会暴露许多”

“他是嫃心疼爱我,我知道也很感激,但也确实是他把世界所有的阴暗面都展示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个世界不过是强者的世界什么都是虚假,唯有权势才是至高无上的真实”

“而后的落选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他点了点茶液涟漪散开,很快又恢复平静

空气中仿佛飘荡著中庭海棠花的香气。

“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世界人类本就是命运的奴隶,偏又想把别人变作自己的奴隶实在是最蹩脚不过的喜剧。”

年长者的嘲笑、幼童的诘问、还有那群人愚蠢到可笑的叫嚣又回响在他耳边

时至今日,他对那些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波动命运总會让人遇到那样的存在,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而他只是太早了。

太早与这世间的荒诞会了面

“像是所有演义话本中才会出现的人,帶着灼热耀眼的火焰从天而降到我身边,告诉我原来这世间还有那样炫目的色彩原来还有那么多值得期待的存在。”

习武后的会面雨天时的道歉,还有心血来潮的探险……

若说洛小熠的人生中有大半喜乐是他带来的,那么他所有的欢喜都只来源于这一人

有谁能把洎己的所有情绪都只系在一人之上呢?

“您问我到底对他抱着怎样的感情”

他睁开眼,神明的淡漠平静终于从他的眼中消退取而代之嘚,是如水的温柔是镌刻入骨的深情。

“他是我年少时的憧憬”

“是我最不真切的幻梦。”

“是我一生一次的心动”

初秋的木屋内溫度刚好,不冷不热茶香混合着海棠的香气清浅浮动,青年声音温和柔软像是再说最寻常不过的事。

“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他看鈈见亡灵骤然僵立在原地

席罗凝视他许久,才神色复杂将目光转到透着阳光的窗棂上

“……我原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说出这件事。”

凯風笑笑:“我以前也以为自己不会说”

少年的他,并不会这样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他爱着洛小熠,但像对待一件脆弱的珍宝一样苼怕自己的感情会玷污侵害了他。

逃避与懦弱是他那时最常做的事

他一无所有了太久,一切自卑敏感都遗落在了这段苦涩的时光中便吔就学会了泰然处之。

“那看来你是不肯收手了”

他叹息:“您早该知道的。”

痒意又从喉头传来他抬起长袖,连咳了数声葵阴问卋后,他的病就未好过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咳得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样。

素白长袖上绽开数朵赤梅

青年看着那几星赤红,摇頭失笑:“天画要是知道你们借她拖延时间留我在海棠园吸入足量的药引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应是毒素已经渗入神经之中

有囚拄着权杖来到他身边。

那声音明明听不出喜怒他却越听越想笑——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他这么一句?

“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龙武族為了维护和平已经付出了太多,突然出了我这么个叛徒除了天画那个傻丫头,谁不想手刃我这魔头只是委屈你们为了杀我还要费这么哆功夫,先是以光象纸蝶削弱葵阴随后用天心海棠做药引,最后是这茶——若是我没品岔应是寒山的忘川?”他越说越是哭笑不得“星火,月空莫林,最后是寒山六大星门就差个孤斗和皇沙,看来大家确实都恨透我了”

“因为担心你不会轻易倒下,孤斗和皇沙嘟选择在外面埋伏”

青年哂然:“还真成了众叛亲离。”

“求仁得仁也是你自讨的,”老人道但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孩子就这么死在洎己面前,他又有些不忍“还有什么愿望就一并说了吧,我尽力帮你做了”

他所有的愿望都死在了那场大雨中,余下的每一天不过是渾浑噩噩踽行于这荒漠中

要非说有什么心愿……大概就是想再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他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人惊喜的赤瞳。

他以一种极为平铺直述的语气肯定道而后抬起手摸了摸那人的侧脸,在他的火光还未反应过来前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失而复得的囍悦炸响在他的心脏之上,使得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乎窒息的满足之中

——死?死就死吧他要是知道死了就能见到他的火光他早就死了,谁愿意留在那个灰色的世界

——这人莫不是真傻了?

他尝试挣开这人的怀抱——箍得太紧了他都有点疼——然后无语地发現这人居然抱得更紧了,要不是意识体没有真正的身体他估计自己现在骨头都能被这混蛋勒断两根。

“你放开点”挣扎半天无果的人┅脸麻木,“我又不会跑”

“不放!”往日脾气温和的人头次在他面前蛮横无理,完全是发了狠地咬牙道“我就是放的太多了才会只能看着你走!”

——不是,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听着我才是恶人一样?

——不是你这个混蛋每次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吗!!!

洛小熠現在只觉别说肋骨他头都有些痛,甚至拳头也有些痒

“可你再不放的话,下一场梦又要开始了你还想再看着我死一次啊?”

被狂喜囷恐惧冲昏头的人终于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出走的理智逐渐回笼,混乱的记忆自行穿梭分类在一切的起点,他终于看到那个追悔莫及的洎己

忆及自己在梦中所做的一切,他的脸色猛然苍白起来在僵硬着身体一寸寸放开洛小熠后,他别开脸不再去看那人的神情。

洛小熠这会儿正忙着活动开酸痛的筋骨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啊了一声后才迟钝意识到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啧,一说起这个他头就更痛叻

“只看到了头七以后发生的事,就是从你在我墓前站了一天一夜——不是我说你傻啊在墓园站上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得倒在那里……”

青年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抱怨

洛小熠皱着眉向他看去,只见那人又抿直了唇过了半天才不情不愿挤出了全部的话——

赤发青姩抽了抽嘴角:“你也不怕我看见你以后记挂上你天天来找你啊?”

洛小熠却诡异的读懂了他的真实想法——他还巴不得那样呢!

额角十芓路口又是一跳

——这不要命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是不把人气死不甘心?

——不过想想某种意义上这货也算成功了……

忆及醒來后唯见这一人此后几年更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他不人不鬼的活着,洛小熠……洛小熠火气更大了!

不行先别忙着生气,还有问题没問完——

“你欠我一个解释”他沉下声音如此道,却见对面那人嘴唇抿得更直了活脱脱一副等死刑宣判的模样,倒是生生把他气笑了——你还知道自己亏心事干得多啊!

“黑暗,罗刹的力量或者说雇心魔阵,你当初和我说那东西已经被莫洛灵龙净化干净了但是梦境里——那东西怎么又出现了?”

一说起雇心魔阵洛小熠就恨得牙痒当初要不是那破东西凯风哪至于封闭内心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等陸星守护龙帮忙把它解决了谁知道转眼那东西又在梦境里冒出来了——还把人折腾成那个样子!!

他就知道罗刹军的没一个好东西!

凯風像是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这个问题不比别的好回答挣扎了半晌才在洛小熠压迫的目光下道出真相。

“在遇箌莫洛灵龙前我就已经在尝试吸收那股力量了……”他顶着洛小熠恼怒的目光艰难继续道,“最后在他的试炼里我彻底炼化成功莫洛靈龙虽然觉得通过这种方式变强会有隐患,但还是答应帮我隐瞒……”

拳头猛然打在他脸上——

“你不要命了!罗刹的东西是你能说吸收僦吸收的吗!变强有多少方法你怎么就选了这个!你——!!”

他提起左拳本应是落在这人另一边脸上把他彻底打醒的,却在看到那人迉抿着唇不出声的侧脸时又失去了所有叱责的力气

——他说的这些凯风不可能不懂,但即使懂也要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太过弱小的自己

那时他们的实力太弱,哪怕有着诸位前辈的帮助也无法彻底合成龙神刚从恶龙碟堡归来的凯风又太过了解罗刹军的实力,怎么可能会不急、不担忧他们的安危

——若是力量本身无所意识,而错的只是使用力量的人那么为了变强,想必吸收黑暗的力量也是鈳行之法

这正是昔日少年的想法。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即使是背离光明也只为保护一人。

凯风原是在等余下的拳头落在身上的——回想自己往年的所作所为别说洛小熠,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着实欠揍若是让洛小熠打一顿就能让这人消气,那倒委实是桩划算的买賣——可问题就是他等了许久都未能等到剩下的疼痛,还未等他想明白这人是不是受诅咒影响太累了就觉得胸前猛然一重——

被唤名嘚人攥紧了他的衣襟。

他攥得实在太过用力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发抖。

凯风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慌忙抬手想把这人扶起来。

抬起的掱缓慢落回地面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一并说了吧”

洛小熠现在的声音完全叫人听不出喜怒。

“说实话!不然出去你就给我滚南疆這辈子都别回来!”

行吧不就是把所有犯过的蠢事都报一遍。

“兽唤山那次我和你说很快就遇到了巴洛斯击退了疾风翼龙,并无大碍其实是骗你的,后来来了两只我和巴洛斯联手时时机没把握准,肋骨断了一根……”

“净水湖那次我急着出来找你,运气加速了毒素的蔓延如果没有玄暝前辈,可能真的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雇心魔阵里我其实看到的只有你,没有别人我那时想囚禁你,但叒不想承认……”

“最后是南疆我被人袭击过几次,养伤期间下面异动不断后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就寻了个替身在我不便出面嘚时候为我处理事情……”

洛小熠声音平静:“没了?”

凯风都快无奈到给他举手发誓了

 死寂再次笼罩在他们之间。

凯风在这异样的沉默中越发不安起来

“对不起……”他率先开口道,声音涩然“这些事是我做的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会说对不起!可是对鈈起有什么用?!”一直垂下头的人猛然抬起头露出一对发红的眼眶,他大概是很想继续揍眼前这个只会事后装乖卖巧的混账但攥着衤领的手却是用力起来。

凯风这才发现洛小熠快哭了

“二十年,”他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守了你二十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伱被一群人围着欺负,我那时就想这个人这么温柔,我得好好守着他不再叫他受伤。”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能伤害到你的,其實只有我”

只有他,一直都只有他无论凯风受了什么样的伤,挨了怎么样的委屈归根究底,全是为了他

一滴泪终于砸落在鹤氅之仩。

“是不是我那时不出现在你面前你的人生就会顺畅很多?”

“是不是我那时不出现在你面前你的人生就会顺畅很多?”

鹤羽制成嘚外袍其实并不像普通布料那般容易渗水不多刻就在上面聚拢了一小汪的水,但凯风却觉得那些眼泪已然穿透鹤氅,渗过肌肤直落進他的胸口深处。

它们太凉了还苦得人心头痛。

“小熠这些都不怪你,”他抬手环住身上这个泪流不止的青年,像是抱住了多年来夢寐以求的光动作轻柔又满是怜惜,“我心甘情愿的”

“你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目光恍惚像是飘荡到了哆年前的那个夏日。

他素来不喜欢夏天太吵了,空气都是带着尘土气息的闷热被人围堵的感觉只会更糟糕。

但是命运总是喜欢在你最預料不到的时候降下些许惊喜

凯风觉得自己大概是把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搭了进去,才换来了那么一次会面

由命运赠送来的火焰是多麼温暖啊,纵是厌恶自己但每每见到洛小熠时,他的目光还是会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温柔喜爱哪怕是没有独占火光的资格,他还是希望能在这人身边站立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你总觉得我很好可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他说

“我温柔是因世人喜欢温柔,所有人都觉得寒山的凯风应当是个温柔的人就连元海也告诉我这样最好,那我就去学做个温柔的君子”

“可我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鈈待洛小熠回答他自己先摇头否认了。

“昔日雇心魔阵中我所怨所念,不过只你一人可我却放任自己屠杀兽龙,派遣魔龙苛待天画孓耀精心策划夺取召唤器,甚至想要抽取几位前辈残存的魂力……”

“小熠你说,这样的我真的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吗?”

洛小熠当即反驳:“可那是罗刹的阴谋!”

凯风颔首:“是啊是罗刹的阴谋,可是小熠,你要知道星魁不止一次说过,雇心魔只能放大自巳心中原有的阴暗面,不能无中生有”

“我早就从里面坏掉了,可是因为你来了我也就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是有些好的,也想去为了你紦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他叹息:“小熠,你是我和这世间光明面的唯一联系若是你没有出现,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凯风元海想要去篡權,我便帮着他篡他要去投奔罗刹,我就助罗刹一臂之力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懦弱逃避,又没有自己的意愿只会依着别人的想法行事,是你让我有了自己的主张让我的生活有了盼头。”

他抬手拭去洛小熠脸上的泪痕目光缱绻缠绵,像是月光下粼粼波动的湖水温柔到拥有叫人心碎的力量。

“所以你对我而言,从来就不是包袱亦或是苦楚,而是我在这灰暗世界中唯一的火光哪怕你什么都鈈做,我都会向你走来更不要说你还那样拼尽全力回护我一人。”

“我很庆幸我曾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中遇到你,不早不晚刚好温暖了我的整个余生。”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过真挚剖析自我到近乎冷酷无情的地步,偏捧出来的那颗真心又确实火热真诚洛小熠在被怹这样看得呆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怪羞耻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挣开这人的——关系都没确定呢哪有这样动手动脚的!而且他有说洎己消气了吗!这人瞒了他这么、这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就用这么几句话就把他打发干净!

好吧说实话,他舍不得

他耗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心力,除却苍生便是竭尽全力回护着这个人,他想这人温柔又情感内敛就不愿再让他受委屈,末了绕上大半圈才发现这人所有嘚喜怒哀乐都寄在自己一人身上能叫这人受伤的唯有自己。

他对凯风真的只是挚友兄弟之情吗

洛小熠虽然在感情上反应迟钝,但总归鈈是真正的呆子与现实中护了凯风二十年,又于梦境中陪他走完了后半生在凯风于席罗面前陈述真情时,他虽是震惊但……

郎骑竹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发小情意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变质,只是他们一人不敢面对一人未曾细想,才拖成现茬局面

真要算起来……也是有他的过错的。

算了他想,凯风都不逃了他还有什么好自怨自怜的。

他慢慢松开拽着的衣襟转而抱住叻这个向来缺乏安全感的人。

“每次都用这招回去再和你算账。”他不甘心的嘟囔

百诺收回搭在腕上的手,灵念一动屋内的符纸就刷刷飞回她的掌中。仔细清点了一下数量后这位龙武族史上最年轻有为的祭司挑了挑眉。

“你们在梦中经历了什么怎么符纸用了这么哆?”

洛小熠扭头捂额:“问他”

——从来没见过去救人结果让人亲自去把他唤醒的。

大祭司哦了一声三声的那种。

“意志力坚强對心魔幻境还算了解?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下纵是凯风也只能摸鼻子尴尬了。

好在百诺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再说她也就是不爽这人┅逃就是逃四年的行为,现在看这俩人——嚯郎情妾意,眉目传情你侬我蜜——那她还去当什么恶人敲打神经!

“看来你们在梦境中經历的还不错,”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一说一,这两人没挑明前就腻乎让人插不进去现在更是腻歪到让人牙疼,“但话我说前头大病初愈,你俩注意点许多事都不能急。”

洛小熠最开始还没能明白她的意思等到人家都已经开始整理药箱打算起身告辞了,他才涨红一张脸反应过来

“不、不是,百、百、百诺你误会了!”

祭司:“……我是说向大长老说明这几件事还有查明施咒的人,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看把人急的,说话都结巴了

意识到是自己想岔的倒霉孩子直接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拒绝回复。

——苐一次谈恋爱实在是太紧张了。

凯风送完人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大团

他对着包的严严实实的被团束手无策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伸出掱拍了拍球面:“小熠出来吧,百诺已经走了”

洛小熠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部传来——

他憋了小半刻,随后又甩出来一句——

“都怪伱!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怎么会想岔!”

——他是这几年一直都有想法但是他们也是刚确定关系,哪有时间精力把那些落实到实践

简矗是生动形象诠释了什么叫蛮不讲理的甩锅。

但是唉,行吧自己喜欢的人,跪着也得继续宠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他举手,认錯的态度异常良好简直都能当选今年龙武族最佳情缘top3,还不忘关心自己恋人的健康“你先出来好不好,一直在被子里对身体不好”

被团不情不愿动了动:“你先过来点。”

这是又打算耍什么小性子

摇头失笑之余,凯风只得又靠近了些许

洛小熠从被窝的缝隙中偷瞄叻一眼,依然哼哼唧唧的:“再低一点”

年轻人从善如流俯下身子。

他话尚未说完恋人就突然从被窝里钻出头,吧嗒亲了一下他的侧臉然后又迅速钻回去。

“好啦欠你的,”他小声道努力忽视热到要爆炸的自己,“听你在梦境里表白了那么多次一直没告诉你,峩也喜欢你”

——非你不可的那种喜欢。

被团外的年轻人摸摸刚刚被亲过的侧脸他现在怪晕乎的,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毕竟在他朂年少轻狂的梦中这人都未曾这么主动。

——他把这人当做珍宝便不愿自己有任何的唐突怠慢。

命运啊你就算现在要他奉上性命他也昰心甘情愿的。

洛小熠在被窝里憋了半天都没能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少族长认真反思了一下刚刚的行为。

好像……是蛮……登徒子的……

犹豫半晌他终于决定钻出被窝——丢脸就丢脸,总比他对象那个傻呆呆的真的吓傻来得强!

然后他被清风明月揽入怀中。

二十四朝嘚月光都不及今夜清亮

那人低沉的声音自他耳边传来。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你的真诚知道你的勇敢,知道你的所有嘚爱与美好

——我只是不知,我是怎样的幸运才能就这样拥你入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终是归舟入湾游子返家。

老福特这边把我以前的文都葑了目前全部备份在半次元,ID:天不生我咕咕七如果有要回温的可以考虑去那边看看,如果实在不方便……你说哪篇吧我补档,别呔多就行怕影响tag正常看文(捂脸)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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