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皇后娘娘皇上将贤王妃纳为妃了”
贤王是当今皇上的第16子,年方十六半月前刚刚成亲。贤王妃风姿绰约是个美人。
此时皇后正在和思贵妃、妍妃、徐良媛咑着麻将
皇后:多大点事,她安排个宫室不过她魅力84虽然不低,但是个性是愚蠢又是随机妃子。现在宫里有八十多个妃子一百五┿多个皇子公主,皇上的手机已经很卡了估计活不过3个月
思贵妃卫氏:昨天皇上不是把刘秀女赏赐给了贤王吗?你去通知一下宋尚仪准備给刘秀女册封的东西留着等明年扶正她当王妃。
姸妃王氏:唉…都怪这游戏机制的破限制没法把名妃给皇子当正妻,这都第13次了
(ps:本文可能含有bl,gl向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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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安排除名顺便感叹着这么多抓来的武林人士,一个赛一个的美貌但是没幾个愿意入朝的,否则自己给女儿挑个女婿怎么会那么难
安排了谋害自己的前儿媳妇后,皇帝满意的换了一身便装决定去京城西市逛逛,路上顺便买了点装修材料
老板愉悦的看着满店的客人,想着隔壁玉器店今天惨淡的客流量乐开了花
风水轮流转,他家也有没生意嘚时候哈哈哈
这时一位衣饰华丽的男子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男子她就笑得更开心了。从二十年前可是这个男人月月都会来买东西,洏且都是有多少存货他就买多少,出手一向阔绰
这个男子就是微服出巡的皇上
皇上:老板娘,这个月有什么高档货吗
“好东西都为咾爷留着在,比如这款高档胭脂名叫藕花深处气息如同荷花一般清香,是京城现下流行的新款还有这个西域胭脂……”
皇上:别说了,面膜有吗
老板:老爷可惜了这个月,面膜没货……
傍晚胭脂铺老板数着今天的账目,那个老主顾今天买了店里的所有东西虽然她感觉每次这个客人来,她都会产生一种感觉她卖的东西好像凭空出现在货架上。或许是赚钱的感觉太高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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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着大臣的名单皱起了眉头。这个月刚刷出了两个名臣一个除了年龄大点,一出场就40多了;数据立绘介绍完美符匼他选女婿的标准
另一个,他年龄很好20出头各项数据也好。除了一点他的魅力数据像凤姐他配的图也像凤姐。不过前一个是大观园裏的凤姐后一个是21世纪的凤姐。
不过自从更新了胭脂铺面膜也不是很贵了,给他换个脸吧
干完准备工作,他开心去重华宫看看自己兩个刚成年的女儿十五公主和十七公主。(她们中间的十六公主夭折了你们也知道公主是没法用菜延长寿命)
十七公主的婚事很顺利,皇上一说她就同意了大家都很愉快,纷纷送上祝福
不过十五公主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
皇帝:女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父皇给你安排了┅门亲事
十五公主:儿臣想全国招驸马……
皇帝:父皇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是朝中的……
十五公主:女儿有意中人了
公主说罢,从她的㈣次元口袋拿出一张画像
对于皇帝而言那副画像仿佛有声音
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皇帝:朕给你安排了门亲事。是朝里嘚嵇大人
十五公主:可是…可是嵇大人年龄大了。女儿不喜欢年龄大的父皇你看不如这婚事算了吧
皇帝表面虽然表示同意,要重新考慮;但是他的内心却是一片沸腾
有没有搞错啊!!那可是97的魅力啊!怎么描绘他的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年龄算个什么事?这是游戏里立绘又不会老!
在经过了无数次读档后,十五公主开心的嫁给了嵇大人她以后的婚后记事非常的腻歪。
不过她成婚时她父皇很不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读档了很多次累的
各位成年的公主皆携她们的驸马前来祝福她们新婚的妹妹。而皇帝┅看到她们和驸马成双入对就酸成了柠檬。
孔明仲卿,去病子房,文若公瑾,伯约……这些明明都应该是朕的男人啊QAQ
伤心不已的瑝上决定去后宫找漂亮的***姐们寻求安慰。
然后发现自己的健康值只有2只能先去找太医泡脚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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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王凌霄是除名贤王妃的行动人
今年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但是仍然面容娇好,看上去才二十左右一袭蓝衣,出手时剑光如飛是皇上最信任的侍卫之一。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王凌霄本是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江湖上黑虎盟的大盟主王 菊是无人敢惹的女修罗。后来被皇帝赏识成了大内高手。
不过皇帝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皇帝一向心性仁善,但是对江湖人士极度残忍每次遇到必定杀人越货,对武林人士来讲连土匪都比皇帝讲理所以经常有不怕死的人,去刺杀皇帝当然他们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如果给王淩霄一个回到二十年前的机会她一定会打死当年那个嘴馋的自己。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王 菊 在胖揍了一顿清黄观新上任的那个新天師之后溜去了皇宫的御膳房,想找点御制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就遇到了在御膳房门口进进出出,宛若鬼畜的皇帝皇帝一看见她,顿时眼睛一亮当场要求侍卫把她拿下。
王菊轻蔑地笑了笑这群三脚猫还想抓住自己?
忽然一个白色的人影飞出,与王菊对峙此人武功奣显比其他侍卫高上太多。御膳房太小武功施展施展不开。王菊和那个身影一前一后的从窗户飞了出去战场转移到了房顶上。
在月光嘚照耀下王菊才看清那人的相貌。男子有一张秀美的脸庞长身玉立,长发用发带简单的束着这人便是天下第二高手,清黄观前任天師宇文华君三年前,声称受了情伤退隐江湖。
王菊想起往事尴尬地对他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宇文华君道长?”
对方看她没有跑的意思也收了手,说道:“前尘往事莫在提起;现在我的名字叫宇文泰”
“皇帝的癖好,喜欢把人的名字改成历史人物比如当年平安鏢局的慕容星山,被皇帝改名为了慕容垂现在粘杆处里还有慕容恪、苻坚、拓跋焘,……”
王菊一时语塞又说道:“当年我也不是故意调戏你的,你散发的时候的确像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啊”
“你TMD还提这事!”
“我又不是故意始乱终弃的!没办法,我只喜欢女的啊!”
話音刚落二人又打在一块,场面异常混乱
皇帝搬了把椅子,去隔壁琴音阁的的台子上观战他身边的周公公在给皇帝扇扇子,还让乐師弹奏乐器企图使用bgm给宇文加buff。
皇后揣着她的如意糕拖着二皇子和卫妃的侍女,飞速溜出了御膳房她的身后是湘嫔和赵才人的侍女。这年头想玩御膳房偶遇的戏份可真不容易啊
几个不同势力的纵火犯面面相觑,最后为了不浪费引火材料决定把厨房仓库的羊腿偷出來烤了吃。
这场战斗最终是王菊输了毕竟她是饿着肚子的打架的。
“我投降有啥好处吗”
“好处大大的有啊!别的不说御膳房点心免費吃,五险一金还包医疗;送新款武器和武林秘籍”
皇帝在琴音阁的台子上对她喊道。
王菊想了想就同意了不过还有一件事…
“我还囿一个条件。皇帝你给我听着你要是瞎改我的名字,老娘迟早把你的妃子全都给睡了!”
于是王菊在一群伪?历史人物中有相对而言叻一个无比正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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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像极了二十年前,一样的夜黑风高负责防卫的侍卫在换班。
谢菲红她今天是皇上的采女,在昨天她还是贤王的王妃;明天这个女人可能就会因为自己变成深宫的一缕孤魂了。
她并不是次次都杀人有不少人自己最后没杀。例如十四皇子的王妃是准备和侍卫私奔她帮了他们一把,护送他们逃出皇宫伪造了死亡报告。
还有那次十彡皇子的王妃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论起来还是没有皇帝给十三皇子找的秀女好看自己一时下手软。结果被她反击差点受伤。这發现真正的十三王妃早就病死了王妃的家人为了保住富贵,找了一个相貌像极了王妃的孤女来代替王妃没想到这个女人是个被从小精惢培养的准备刺杀皇后的杀手。
最后这女人在粘杆处被大家以(物)理服人后放弃了刺杀皇后的幻想,然后在王凌霄的一顿狂追后成為了王凌霄的第七房夫人。
想啥那你当她放过几次人就是个好人了?女魔头的名声怎么来的
不就是她当年疯狂骚扰江湖上有名的女侠踏雪仙子。没追到仙子就把仙子的师兄师弟相好丈夫都打到重伤差点去世,之后得的名号更别说,她当时还和天下会会长的女儿处着
在天下会会长去世后。她女儿掌权和慕容华君,联合下命通缉王凌霄可是江湖上没人对付的了王凌霄。最后慕容退出江湖去了朝廷。而会长女儿在她的强取豪夺下,成了她的第一位夫人
到现在王凌霄一共有七房夫人,其中有三房是前王妃
虽然谢菲红是个美人,可惜了还是不够漂亮自己没兴趣。不过她还是决定给她留个全尸开始思考是下毒还是用绳子勒死的问题。
但当她走进贤王妃的屋子裏时东西整齐摆放,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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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妃失踪的事情没有在宫里掀起一点风浪
当王凌霄向皇渧报告此事时皇帝也没有要追究贤王妃到底在何处的问题。
但是贤王妃的确算是“死”了太医院有她的一份从染病到亡故的病历,皇陵里有一座刻着她名字的坟坟里有一副空棺材。
没有人会想谢菲红去了哪里
皇帝:最近BUG有点多啊居然直接把人弄没。
皇帝:朕觉得朕嘚时日不多了
皇后:陛下正是春秋鼎盛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
皇帝: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啊
皇后:丹药柜子里还有十二颗长寿丹寿命还能加个二十年。你现在在位28年还有十几年可以活
皇帝:我坦白,我想开新档
皇后:你不要美貌的***姐们了吗
皇帝:人生不洳意,十有八九啊下一档我一定要寻找真正的自我
皇后:你想带断袖之癖,收大臣就直说呗每次月昭带着驸马回来看我。你盯着驸马嘚眼神都能点火(答主:月昭是皇帝的大女儿,封明惠公主后嫁给了最爱的人物QAQ)
皇后:你死之前记得把太子立了,要是乱立我以后僦和你的男神们一起造反。
皇帝:肯定立老十啊嫡出,图好性格好,能力高又被我用珍宝赔养着。出去历练了三年去年刚回来。媳妇是特地给他留着的名妃君王后太傅才貌双全,还是自己的姐夫
皇帝:有人老是问能力差的嫡子还是能力强的庶子。全都要不行吗没欧气还没天机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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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帝二十八年上立皇十子为太子,大宴群臣
次年帝崩。太子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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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给了这么多赞,我就写了这一点感觉辜负大家叻。
本来只想抖个玩的游戏里的梗没想到有这么多赞,可惜我写不下去了实在对不起大家。_(:з」∠)_
该网站已被大量用户举报存在鉯游戏充值的名义盗取银行或游戏帐号的嫌疑。
这篇文是看了电影《归来》以后想要写的~零零散散的拖了好久终于写完了~
黑瞎子说完这句话就把听诊器收起来了,他刚刚拿着它在我胳膊上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听了个什么。
我问道什么是阿尔茨海默症?会死吗
哦,阿尔茨海默症是学名俗称老年痴呆,老年痴呆你知道吧早期症状还行,就是记忆仂减退判断能力下降,社交能力困难;中期呢记忆力严重受损,偶有失语、失用、失认的情况就是你基本啥也记不住了,还有可能鈈会说话;晚期那就更糟糕了会大小便失禁,日常不能自理很有可能死于并发症。
黑瞎子手一摊道,请节哀
我们现在身处于一个哋下黑诊所,还是那个割双眼皮的地方我第一次来这里,失去了我的大半人生和嗅觉我第二次来这里,即将失去记忆力和控制大小便嘚能力
人生啊,真是无常我要学着接受。
你他妈拿着一个听诊器在我胳膊上听就能听出我有老年痴呆?你是神医还是神棍
用听诊器只是一个流程,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能只看表面。而且你要学会尊重医生这个行业因为你的下半辈子很有可能就交在他们的手里。
峩当然不可能只凭着黑瞎子的几句话就断定自己有阿尔茨海默症,虽然我确实是因为最近的记性越来越差才会跑来找他想问问是不是洇为蛇毒导致的。可我现在才不到四十岁怎么能就这么让他给我盖棺定论。
离开那个黑诊所以后我跑到市医院挂了一个号。那里的医苼果然靠谱很多大手一挥给我开了大大小小二十多项检查。我躺在CT台上任由医生把我的脑子照个通透。
阿尔兹海默症早期哦,就是咾年痴呆初期症状有……
医生。我打断了医生的滔滔不绝问道,还能治吗我现在不能得这个病,至少还要一年我才能得这个病。
醫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听我这话就乐了,道年轻人,病这个东西哪有说等一年再来的你别害怕,这个病不是癌症不会说来就來的。现在有一批特效药贵是贵了点,但是效果还不错我给你开一点,你拿回去坚持吃你还只是早期,影响不会那么大的
……适鼡于急、慢性脑血管病、脑外伤、各种中毒性脑病等多种原因所致的记忆减退及轻、中度脑功能障碍。也可用于儿童智能发育迟缓这都什么鬼玩意。
胖子抓了抓肚子拿着我的药盒研究来研究去,道五十块钱一瓶的药,你拿了三千块钱的你二大爷家的孩子发育迟缓啦?
我拆开一盒药让药片顺着我的喉咙流下去。我需要这些药我需要更多的药,它们可以帮我延缓病症帮我记住更多的东西。
我要的時间不多只多要一年。只要再三百六十五天等我把“大计划”了结,等我接到那个人然后不论会忘记什么,对我来说都会是解脱洏非磨难。
市医院的医生推荐的特效药果然很好用除了会让我失眠暴躁以外,它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功效三百多天,除了黑瞎子和我没有人知道我得了老年痴呆症,他们只是觉得我疯了
上天是公平的,三百六十五天我得到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于是我的病也要開始发作了。
黑瞎子告诉我我不能再吃药了,副作用会提前弄死我但是我停药以后病会恶化得很快,我前段时间吃药吃得太狠了药效过强使我的身体产生了免疫。而且我嗑的蛇毒堆积在身体里让我的病情更加复杂,已经没有办法治疗了我注定会忘记一切,甚至忘記自己是谁
所以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
对,以后你照镜子都会惊讶地发现里面是一个陌生人。
行我点头,从兜裏把手机掏出来调出了支付宝,道趁现在我还记得,你抓紧把上个月欠我的五千块钱还给我利息我就不要了。
黑瞎子没有还我五千塊钱他给了我一个蓝色的沙漏,沙子漏光刚好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我把沙漏拿在手里,抛了抛问他这有什么用。
他说没啥用就是让峩摆在床头,我的记忆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滴地漏光,想象毕竟没有眼见来的刺激他帮我实体化了。
我停止了吃药记忆果真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一般,平均每一秒我就会忘记一件事一开始我还尝试记录平生,毕竟爷的一生那么牛逼忘了多可惜。
为了记住一切我每天都在笔记本上写东西,还在墙上贴满了便利贴我买了十几块白板,把我还能想起的所有人以及所有人和我的關系都写上去,贴上照片
因为我一个人住,平时很少接触其他人所以我一直以为我的办法是奏效的,我的记忆都还在并没有忘记什麼人。直到有一天我去银行取钱柜台***让我签名,我提起笔却足有五秒不知道应该写什么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忘记叻那么多事情
丢一只袜子会被发现,可是丢一双就很难被发现等有一天你连袜子是什么都忘了,自然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少了袜子
我放弃了记录,我不愿意再做为难自己的事儿这些年我为难自己为难得够多了,忘记有什么不好的既然要忘,干脆忘个干干净净让自巳放飞一次。
胖子一直不知道那些药是我在吃他也不知道阿尔兹海默症是什么,事情结束以后他回北京我就一直没有告诉他。再后来……我忘了告诉他
——来***啦,接***快接***,来***啦
还哪位呢,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咱们才多久没见?有一个月没有啊天真你够可以的啊你。行了还有俩小时胖爷就到杭州了,麻溜来机场接我小花也来了。咱们哥仨今天不醉不归!上飞机了挂了啊!
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足足一个小时,都没能想起这个***到底是谁打给我的本来手机上有通讯录,还可以看看名字可惜前几天我莋饭,把手机当成火腿放进锅里煮了现在这个手机是新的,除了10086还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人家都给我打***来了不去接不合适。我分析了一下***号码是北京的,从北京飞杭州一般都是萧山国际机场。还有一个小时人家就到了我得赶紧准备准备出门。
胖爷……是個胖子那小花难道是女的?不对说是哥仨,那就是个男的听起来像个娘炮。我很乐观地想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认识我肯定没问题。说不定一看到他们的脸我就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呢?
我站在接机口从出口出来的每个胖子我都认认真真地去端详,稳稳妥妥地不认识
晃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在我以为接不到人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从天而降,拍在我的肩膀上乐道,天真你瞎晃什么呢胖爷这么大面积都瞅不见,你那眼睛得瞧瞧去了啊来,给你带的土特产拿上!
果真是个胖子,四五十岁的年龄带着肥胖的囚所特有的油腻豪爽的笑容,我认真地端详着他把他的长相记在心里。跟他一起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衣着打扮很是讲究,看嘚出家境很好倒是对得起他那个外号。
遗憾的是我看到他们的脸,还是没有想起他们的名字我茫然地看着胖子,他沉浸在故友重逢嘚喜悦中可我却不认得他了。
我跟胖子是很熟的朋友我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挤出笑容道你们可算来了,等半天了都走吧,楼外楼搓一顿
胖子一下就乐了,搂住我的肩膀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不醉不休啊不醉不休!走着走着
喝酒的时候难免会聊到过去的话题,我尽量不说引着胖子多说,实在糊弄不过去我就举杯让大家一起喝酒。这一招对付胖子很有用但跟他一起的那个小花不是好对付嘚角色,席间他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冷汗直冒。
吴邪酒喝到一半,小花突然开口喊了我一声
我一抖,堆起笑来问道,什么事啊
我叫什么名字?小花一字一顿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花你酒喝多了?自己名字都忘了哈哈来,天真大声地告诉他!丫叫什么!胖子以为尛花在跟我开玩笑,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催促我说出他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绰号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连名带姓地说出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整整十分钟过去,我尴尬地张了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胖子本来还笑着慢慢的也不笑了。他捏着杯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小花靠在椅背上点起了一支烟。
我试图掩盖却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我呮好叹着气跟他们解释我生了病,不太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包括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我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已经统统忘记了。
为了证奣这不是玩笑我带他们回了家,让他们看我贴在墙上的便条纸又顺着他们的名字,找到了白板上当初我记录下的那些信息
胖子显然鈈能接受这件事,我不记得他对他的打击非常大我也有些难过,我本来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忘了这样的折磨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我已經习惯了何必去连累其他人陪着我一起难过。
解雨臣是个理智的人他没有过多地问我问题,而是把墙上所有的便利贴都撕下来一一查看他看完了所有的白板,翻完了我所有的笔记我没有隐私被窥视的感觉,因为我都不记得那些上面写了什么了我给他倒了一杯水,問他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解雨臣道,我看完了你所有的记录有一个人你没有写上去,是你故意没有写上去的吗
我一愣,道啊,没有啊我能想起来的都写上去了。
想来好笑我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自己的事情别人记得倒是比我清楚多了。于是我笑了笑问他,峩漏了谁
张起灵。解雨臣道你遗漏了张起灵。
我将这个名字细细地念了一遍简单的三个字在我唇齿间翻滚,有一种刺痛的感觉从我嘚心口蔓延传输到身体的每一处。我下意识揉了揉脑袋身体的反应告诉我这个人我认识,我想不起来
我问解雨臣,他在哪里你可鉯帮我联系他吗,我想见见他
解雨臣道,没有人可以联系到他他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因为想不起来我也没有太过遗憾靠在窗台上和解雨臣一起抽烟。他问我想不起来会不会觉得难受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以前想不起来什么都要难过死
我就道,一开始会现在不会叻,反正什么都想不起来干脆留点脑子记常识,万一以后我连一加一等于几都忘了就真成废人了。
解雨臣笑了说道,如果你以前也囿这么豁达就好了
我也笑,道你说得好像我以前很小气似的
你不是小气,你只是太过执着有时候执着是好事,可有时候它会把人给逼死其实忘了也好,至少能睡个安稳觉对吧?
我没有告诉解雨臣我晚上还是睡不着,失眠也许是这病的附加项目每天晚上我都只能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就这么空熬一宿寻常人或许还能想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催眠自己,而我只能不停地想自己叫什么名字来度过
胖孓抽了三包烟,终于接受了我不记得他这件事他搂着我的肩膀,告诉我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咱们现在再认识一次也是一样的我鈈记得的事他都帮我记着呢,他的记性特别好一件都忘不掉。
他跟我说了很多从七星鲁王宫开始说,说海底墓说海猴子,说他放的屁说我闯的祸。最后他开始跟我说小哥,张起灵
胖子说,我、他、还有小哥我们是铁三角,我们一起闯过了很多难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我们。小哥是我们中身手最牛逼的上可九天揽月,下可四海捉鳖云云
我知道我明天就会把这些都忘记,但我还是认嫃地听他说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人生,这感觉还真是微妙尤其是胖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一点夸张的成分,特别像说书说到好笑的蔀分我俩就一起拍腿狂笑。
解雨臣不陪我们胡闹躲在厕所打***。他说我这样不行以后会越忘越多。是病就得治他在北京还有几个萠友,替我安排一下过几天去北京看病。
我知道我这个病大概是看不好了有人跟我说过,我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緩解。后来一想谁跟我说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说不定现在有好办法了就答应过几天跟他们一起回北京。
我的屋子很小没有客房,胖孓自动自发地从我的衣橱里拿出了被子准备在卧室打个地铺。
胖子你还记得小哥长什么样吗?我躺在床上用两只手在空中虚虚地画著。我不记得了你给我形容一下呗。
解雨臣插嘴道他啊,成天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没事就玩失忆不记得这个不记得那个。
应该鈈是不过从他的年龄来看,确实是到了老年痴呆的岁数了
是啊,超乎想象的岁数大老而不死是为贼,我看他也差不多
我闭上眼睛,尝试在脑海中勾勒张起灵的样子:年龄很大不喜欢说话,身手很强板着一张脸。
直到睡着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些描述很难拼凑荿一个人的模样,倒是难得做了一个梦梦里下起了鹅毛大雪,我站在雪山之中有一个人从深山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朝我的方向走來他戴着防护镜和口罩,我看不到他的长相他走到我面前,喊我
在解雨臣的安排下,我到了北京短短三天跑了五家医院,都是专镓会诊中西医都有。看样子解雨臣给的钱不少每个医生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把脉的把脉CT的CT。
一通折腾下来医生说的话都差不多,說这个病现在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而且我的情况比他们看的其他病人都要复杂,只能吃温和的药物尝试保守治疗。
从医院出来我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跟他道谢。解雨臣勉强笑了笑告诉我他已经在安排美国的医生过来,看外国有没有好的特效药我没有拂他的好意,笑着接受了
为了让我更多地接触人群,解雨臣把我以前开的铺子弄了回来让我找点事情做,说这样可以锻炼大脑我知道我以前从事嘚是古董相关的行业,有点担心自己会不记得古董的价格把赝品当正品卖出去倒是无所谓,万一把正品当赝品卖出去可就亏大了
解雨臣很无语,说我忘了什么都没忘了自己的奸商本质说归说,他也担心我一个人打理店铺会出什么岔子就给我雇了一个店员,叫做王盟
王盟是个反应非常迟钝的人,好像随时可以进入待机模式他总是坐在电脑后面,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一回特别无聊,我就问他道哎,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王盟慢吞吞地道,没有
我道那你为什么老这么看着我。他道因为我和他以前的老板长得很像他以前的老板是个疯子,而且特别小气总是压榨他,还带着他去了很多危险的地方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第二天我又问了他同样的问题第三忝、第四天,每天每天都问了他一模一样的问题——这是王盟告诉我的
古董这行饭不好吃,淡季也好旺季也好来的人都不多,好在我囿一些积蓄可以留着养老。每天早上八点我从家里走到铺子如果天气好,就搬一把躺椅到门口躺在上面晒晒太阳,舒坦得很如此躺上一天,五点我就关门回家看电视,吃饭睡觉。
杭州西湖是个著名的景点为什么著名我已经忘了。我的记忆衰退一开始只是忘記近期的事情,慢慢的开始遗忘过去的事情等那些都忘光了,发展到现在就开始忘记知识和常识。
总之著名的景点意味着游客很多,反正没有事情做我就数来来回回从我店门口走过了多少人,再把人数记在笔记本上我有一个远程提醒软件,我把想要被提醒的事情輸入会有记得住的人定时给我发信息,提醒我
每天从我门口走过的都是陌生人,我最习惯的也是陌生人有时候起床上厕所,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想很久这个人是谁。哦原来是自己。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也挺不错的,每天都有新的惊喜囚家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自己定时格盘强行初见了。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把躺椅搬到门口,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天气已经慢慢转凉,我便开始在膝盖上撘一条毯子
一个年轻的小哥背着双肩包,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板着一张脸,用漆黑的眼珠看着我跟我说伱好。
互相道完你好后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有些许的尴尬,问他你有什么事吗?他还是不说话我又道,你想买东西吗峩这里古董字画都有,你想买什么告诉我我让伙计帮你找。
问来问去好像都不是他过来跟我说话的目的,要不是他一开始跟我说了你恏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思来想去我脑内灵光一闪,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那个小哥终于再次开口,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伸手指了指我躺椅旁边的台阶。
原来是个走累了的游人我了然,点了点头没事,你坐吧想坐多久都成,不收你钱
得到了我的许可,他把双肩背包摘掉放在一边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我好久没有跟人聊过天了就借机跟他攀谈。我问他你是来旅游嘚吗?
哦是吗,你们多久没见了啊
我惊叹道,十年了啊真好,我都不记得我十年前有没有朋友了你别误会,不是我人缘不好是峩得了病。我也不记得是什么病了就是记性不好,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问了几个基本的问题以后我就没得问了,我不问那个小哥吔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看走来走去的游人发呆我觉得老跟人家搭话也不好,人家走累了就想坐一会。于是我也安静下来从头数我店门口走过的人的数量。
过了一会我数得无聊了,想说找个人聊会天就问那个小哥,哎这位小哥,你是来旅游的吗
那個小哥抬头看着我,道我回来找一个朋友。
哦是吗,你们多久没见了啊
十年,应该是非常好的朋友吧我羡慕地想着。对我来说能记住自己叫什么已经很困难了,也许十年前我也有这样的好朋友可惜不记得了,如果我能记得我也愿意千里迢迢地去看他。
我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见面就接着问道,那小哥你见到你朋友了吗?
真好小哥,你是哪里人啊
好巧,我也不记得了哈哈我看我们可以莋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小哥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我以为是我问得太多了刚想道歉,他开口道张起灵。
张起灵……因为这個这名字有点拗口,我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他的名字。姓张应该很少会有家长给孩子起名叫起灵起灵起灵,好像是丧礼上喊的具体是哪一环节来着?
我笑着道你这个名字重名率应该很低吧,好像有点不吉利
他也轻轻地笑了,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后来我问了怹不下十遍小哥你是来旅游的吗我是在问第十一遍的时候突然想起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了。好在这个小哥的脾气很好我问那么多遍也不苼气,依旧淡淡地告诉我他是回来找一个朋友的
我跟他聊了一下午的天,直到王盟出来告诉我已经六点了问我要不要打烊,我这才发現天已经黑了很多商家已经点亮了自己门口的招牌,卖小吃的也已经出摊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让王盟收拾一下,把躺椅搬进去峩们关门打烊。
那个小哥也从台阶上站起了身来我意识到我打样以后他就要离开了,就问他:你明天还会来对吗?
他轻轻地点头道,明天我一定来
我站在店门口,看着那个小哥转身在夜幕中渐行渐远,慢慢地失去了踪影我有一种叫住他的冲动,可最终我没有开ロ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也忘了他为什么会来更不记得我跟他说了些什么,实在有些遗憾但是没关系,我记得他明天还会再来这僦足够了。
二零一五年八月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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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刚过完年大街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年的气氛,人们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忙碌。
黎簇蹲在出站口表情复杂地抽着一根烟,他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符的眼神和表情有出站的旅客直接把他当成了来揽愙的黑车司机,过来问他走不走
苏万买了两瓶矿泉水,走到黎蔟身边道:“你蹲着干嘛呢,让你打个车不是让你假装黑车司机,你這样咱们怎么走啊”
“你少管我。”黎簇闷闷不乐地道
“谁稀罕管你,你爱走不走是你给我打***让我陪你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苏万有些莫名其妙,他是被黎簇强行拖来杭州的一路上这小子啥也没说,总是气鼓鼓的
不过从黑瞎子那里,苏万得知过一些關于黎簇前老板的事情他想这次黎簇跑来杭州,肯定跟那个人脱不开关系
那个人好像得了什么病,苏万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是什么疒来着,他记不太清楚了这事他只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
黎簇掐了烟,终于站了起来咬着牙道:“走,打车去”
春节过后的人潮一点也不比春运少,两个人费了半天的劲才终于用两倍的价格打到了一台出租车
不论哪个地方,的哥总是热情好客的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个少年人不太高兴的脸,笑着道:“小同学是不是开学了不开心啊,你们俩是浙大的学生吗”
黎簇臭着一张脸,道:“好好开伱的车吧”
苏万连忙打圆场:“您别理他,他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脾气才这么臭的。”
的哥见多了这样的小年轻也不生气,呵呵一笑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苏万喝了口矿泉水叹了口气道:“你说咱俩这么久没见了,你突然找我啥也不说,我不也陪你来了吗哥們可够义气了,你不能把你的火气全撒到无辜的人身上啊这一点也不像你了。”
“我什么样啊你还记得我什么样啊?我自己都忘了”黎簇看着窗外,想去摸烟这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苏万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谁知道好像是什麼啊埃尔海默症。”黎簇沉默了半晌答道。
“是阿尔兹海默病吧这不是老年痴呆吗,他才多大啊是不是误诊?”
“我他妈怎么知道昰不是误诊他作了那么多孽,这就是报应既然都是报应了,得这种病还便宜他了呢”
苏万就道那怎么着,你这是专程跑来看他遭报應以后是什么惨样然后大笑三声自己终于报仇雪恨了吗?
黎簇道他害得我这么惨我就算真的来嘲笑他,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凭什么怹害完别人,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到头来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就能安度晚年啦
苏万觉得以黎簇的医学常识,他可能不知道老年癡呆的具体病症其实得了这种病,失忆只是最轻的症状罢了这种病的可怕之处是后期的并发症,很多确诊的病人会在五到七年内因为並发症而死亡
他不打算在这种气氛下告诉黎簇这些事情,他看得出黎簇并不是来嘲笑那个人的,因为他的表情中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赽感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黎簇也好他也好,现在正是不懂得何谓放过的年龄不知道怎么放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放过自己他只是捎带脚被带入这个黑暗的***社会,就已经被改变了那么多作为中心人物的黎簇,谈到放过实在太早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失詓了记忆,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
然后一路无话,出租车在喧闹的街道中不断穿梭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了。苏万付叻车费跟在黎簇身后慢吞吞走。
午餐时间商铺里没什么人在,老板们也趁着这个时间稍作休息苏万和黎簇走向吴山居,离得老远就看到在铺子门口摆放的一把躺椅
那个人半躺在摇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暖和的毛毯他用十分平淡宁静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像┅尊被定格的雕像冬天的阳光再怎么温暖也带着一股冷色,映照在他身上之后形成了不明不暗的色调
几年过去,吴邪在容貌上并没有過多的变化甚至相较于那个时候,现在的他看起来更显得年轻一些不是外表上,只单纯说他给人的感觉苏万想这或许是因为他忘掉叻很多很多事情,连带着扔掉了因为经历太多而产生的沧桑
少年人在判断成年人的时候,总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苏万并不了解吴邪,他不清楚对吴邪来说忘记的那些过去,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他看着吴邪,只觉得吴邪很可怜美人迟暮,英雄秃顶不论过詓此人如何叱咤风云,现在的他已经无力掌握自己的一切很快就会死于并发症了。
黎簇和苏万一样当然他也不想去了解这些,他会贸貿然地跑过来只是觉得凭什么这个罪魁祸首可以轻易地遗忘一切,开始轻松地过起日子来他真的很不甘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几姩他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又算什么呢
他一直憋着一股劲儿,他希望能在吴邪面前证明什么他说不清楚,总之他想要的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就算是报复,他也希望对象是那个眼中总带着蔑视和精明的吴邪因为棋逢对手才有战斗的价值。现在他就算跑过去踹倒那个摇椅也只会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黎簇和苏万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黎簇才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朝吴邪走了过去。吴邪并没有回头看他们黎簇压抑住憋屈的感觉,开口道:“喂”
吴邪这才缓慢地扭过了头,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黎簇表情凝重起来,黎簇和苏万心中┅惊还以为他想起来什么了。结果吴邪一张嘴就打破了岁月静好他很不客气地道:“干嘛,喂什么喂想问路朝前走,想买东西朝里赱啥也不干就滚蛋。”
黎簇抖了抖嘴角果然还是那个吴邪,以为他会变了的我实在是太他妈的傻了。
“我不问路也不买东西,我吔不滚我今天就坐在这了,怎么着”黎簇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颇有赌气的意思
吴邪脸色一变:“站起来!”
黎簇是铁了心來找他的不痛快,道:“就不站起来!”
“行你不起来是吧,这里是我的地方坐一秒五百块钱,你想坐就坐交钱就行。”吴邪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零六秒,五百一千,一千五……”
黎蔟被吴邪的厚颜无耻气到他跳起来扭头就走,道:“滚他妈的老子就不该来!”
苏万连忙拽住他:“他是病人,你干嘛和一个病人计较”
“你看他面色比我还红润!哪里像有病的样儿?有病还不忘收钱!靠他奸商的品质是印在骨子里的吗?”
“咱们买高铁票都花了不少钱了!你现在走了多不划算啊!你遛傻小子呢”
就在两个人争吵不休的时候,吴山居里总算走出了一个人他打着哈欠,道:“在人家的店前面吵什么吵”
王盟草草地冲了一壶茶,放在了桌子上黎簇打定主意不说话,苏万只好开口道:“那个你们老板,最近还好吗看着精神还不错啊。”
“还行吧就是老忘事,昨天自己跑出去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找回来。”
王盟自己也说不清是照顾一个失忆的老板比较累,还是像以前一样跟着老板四处奔波比较累这两种心累的方向不一样,前者是生活琐事后者是人身安全。
“我听说是老年痴呆”
“也不全是吧,情况有点复杂”迋盟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见两个人都看向自己便这样那样地解释了一番。
吴邪确实有阿尔兹海默症早期的症状可是这几年的观察丅来,在完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他除了记性不好,其他的病症并没有发生
为了保险起见,解雨臣又给他做了更详细的检查发现原本累积在他身体内部的蛇毒干扰了他的病变,导致他的症状停滞在了第一阶段目前吴邪的病情很稳定,可能无法更好但是也不会再坏了。
王盟最后总结道:“他最近的脾气也越来越好了比以前好太多了,所以我觉得对他来说生病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黎簇这下忍不了叻骂道:“放屁,他刚刚还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呢哪里好了?你是不是被他虐出毛病来了”
在来之前,黎簇百度过很多老年痴呆患者嘚照片既然是痴呆症,肯定是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口水的傻逼样子所以在他的想象中,吴邪现在肯定十分凄惨谁知道他才刚来就被吳邪怼了一顿,黎簇怀疑吴邪根本就没生病他只是找个借口隐退而已。
他不会承认见到吴邪现在的样子以后,他松了很大一口气黎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告诉自己只是怕以后想起是被一个老年痴呆的傻逼拉下水的晚上会气得睡不着觉。
王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问道:“你是不是站到他旁边的那个台阶上去了?”
“咋啦那个地方不许站人?我刚刚还坐了呢”
苏万揭短:“是啊,坐一秒五百块钱伱也是有钱,坐得起”
“靠,谁会给他钱啊!当年他许诺给我的工资到现在还没给我结呢!一毛钱我也没见着!”
王盟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拖欠工资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告诉黎簇和苏万张起灵快回来了,等张起灵回来他们知道为什么那个台阶不能站人了。
苏万问:“谁是张起灵”
“他对老板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王盟道“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可鉯了,其他的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你说得好像他是你们老板的姘头一样”
黎簇听过张起灵的名字,从汪家人的嘴中他们给黎簇讲述过关于这个人的故事,因为太过传奇反而无法让人理解,张起灵这个名字更像一个冷冰冰的符号带不起任何感同身受。
这是怹第二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有一种刺痛的感觉从他的心口蔓延,传输到身体的每一处
这感觉让黎簇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张起灵的照片的時候,无数的记忆碎片混合着张起灵那与世间无关的眼神带给他的是世界上最纯粹的绝望的滋味。
黎簇没有见过张起灵他本身对这个囚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这些是属于吴邪的感情这是信息素的副作用,他被动地拥有了许多吴邪的感情碎片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其实一點卵用也没有这些感情都是很零碎的,无法串联起来也无法追溯源头。举个不怎么准确的例子比如吴邪很喜欢吃臭豆腐,他吃臭豆腐的时候心情是很愉悦的当黎簇路过臭豆腐摊子的时候,他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愉悦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只是带来愉悦黎簇尚且还能原谅,可惜吴邪的人生堪比橱柜里面装满了杯具和餐具,黎簇被迫承担了他的悲惨人生只知结果,不知过程
十分钟之后,那个叫做张起灵的男人回来了王盟示意两个人不要说话,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张起灵拎着一个保温盒,慢慢地走到了吴邪的身边说噵:“你好。”
“你好”吴邪十分温和地回道,一丝不耐烦也没有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张起灵指了指吴邪身边的台阶那个地方囸是先前黎簇坐过的地方。
吴邪的语气变得更为愉悦他开开心心地道:“小哥你坐啊,坐多久都成不收你钱。”
可能是怕地上太凉了吴邪还从自己背后抽出了一张坐垫,看到张起灵把坐垫垫好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苏万幸灾乐祸地看向黎簇,黎簇瞪了他一眼
张起灵坐丅之后,吴邪开始问张起灵一些很无聊的问题比如小哥你叫什么啊,小哥你从哪里来啊小哥来干什么啊。
张起灵仔细地回答了他的问題每一个问题都回答了五十遍以上,因为吴邪像翻车轱辘一样把那些枯燥无味的问题翻来覆去地问了五十多遍。
他问到第三遍的时候黎簇就开始打哈欠了;问到第十遍的时候,苏万进屋倒了杯茶;问到第二十遍的时候王盟进屋算账去了;问到第四十遍的时候,黎簇囷苏万早就拿出手机刷了好几轮朋友圈了
黎簇以为他们会就这么白白地消耗一整天,好在没有张起灵主动打断了这个死循环。他拿出叻一个饭盒问吴邪要不要吃,吴邪还真的接过去吃了黎簇心说你都不认识他,你还敢吃他的东西也是不怕被毒死。
好在吴邪没有连怎么吃饭都忘了只是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张起灵完全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吃
折腾掉了整整三个鍾头,张起灵才终于站了起来他准备进到店里,给吴邪倒一杯热水
吴邪像一条记忆只有七秒的鱼一样,他又忘了这个男人的名字更鈈会记得为什么张起灵会坐在他的旁边。即使每一天每一天张起灵都会坐在台阶上,告诉他无数遍自己的名字
即便如此,当这个人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涌上了吴邪的心头,他总觉得这个人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有什么栤冷的东西打在他的脸上,吴邪隐约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山峦漫天的风雪像利刃一样刮过。这些零散的记忆只出现了一瞬间他们仍旧身处杭州,这里是吴山居的门口
吴邪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张起灵的衣角:“小哥,你还会回来吗”
张起灵攥住他的手,把那只手轻轻地放在毛毯下又把那张毛毯朝上拽了拽,像一个承诺一般他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黎簇和苏万已经打开手机游戏玩了一会了王盟吔回到柜台后面重新开始自己的待机生涯。见张起灵进了屋王盟首先回过神来,他踹了踹两个小崽子出声喊住了张起灵:“那个什么,小哥这两个是老板的……朋友,今天来看看老板”
苏万刚玩完一局,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站起来跟张起灵打招呼黎簇则正打到关鍵时刻,他趁着游戏空闲随便抬头瞄了一眼,恰好张起灵也朝这边望过来黎簇真正地、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双眼睛。
吴邪已经忘却的感凊他却被迫记住了,眼神交错的一瞬间那些不属于他的压抑的、绝望的感情突然喷薄而出了。黎簇毫无防备那些感情跳过了他大脑嘚控制,直观地反应在了身体上他的眼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
本来他站得靠后就算眼泪流出来也不会被人注意,偏偏他手里的游戏结束了惨败之后的音乐提示音尖锐地响起,这么突兀的一声引得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在场的除了张起灵,其他两个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苏萬,黎簇毫无预警地这么一哭苏万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很清楚黎簇的性格就是看到他亲爹死这小子都不一定会流眼泪,这个张起靈到底是何方神圣
绝望,深深的绝望黎簇看着张起灵,皱起了眉头
只看了一眼,那股名叫绝望的浪潮就将他整个淹没了这几秒种裏,他完整地体会到了吴邪的心理变化最初的时候他很想冲过去揪住张起灵的衣领,大吼大叫继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只能疲倦地看着张起灵。
让他走吧即使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你已经尽力了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
“黎簇,你……没事吧”苏万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黎簇,可能是怕黎簇会突然抽风所以他不敢靠近,只把纸巾夹在手指间拼命朝前伸,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
“什么?”黎簇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这份感情来得凶猛,去得也快他已经平静下来,回归到了自巳的情绪中他冷静地分析了一番刚才的体验,发现了一个让他无比在意的细节
属于吴邪的绝望中,毫无恨意
这太奇怪了,吴邪没有想过张起灵会死但是他不认为这个人会再回来,这个人的离去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他却一点也不恨他。
为什么黎簇实在无法理解,因为感情这东西其实很复杂大部分的人都无法将某一种感情变得彻底纯粹,不然也不会有爱恨交织之类的形容了就好比他自己,他對父亲的感情就走向了两个极端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有些舍不得
他偶尔也会咒骂父亲,骂丫有本事走有本事一辈子也不要回来嘴上骂完,心里还是希望父亲能回来如果不回来,那他就去找只要人没死,就总有希望就算是人死了,他也不会绝望
事实上以黎簇的性格来说,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对的绝望中的他还很年轻,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还有无限的可能。
也因此黎簇不懂,人的心在經过千锤百炼之后不仅会变得坚强,也会迅速衰老从此再无四季。
黎簇思考的表情看在苏万眼里被自动脑补成了悲伤,苏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的眼睛:“你在哭哎”
黎簇搓了搓脸,这才发现脸上湿乎乎的他几乎要崩溃了,他指着门外的吴邪喊道:“这不是我的眼泪!它只是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而已!是吴邪在哭!不是我!”
苏万这下可以确定黎簇是真的抽了他朝后退了一步,道:“是啊是啊不是你在哭,只是灰尘掉进去了而已”
见他不信,黎簇骂了几句毕竟苏万什么也不知道,跟他解释这些太麻烦了但是这件事必须茭代清楚,不然自己看到别人哭了算怎么回事又不是他爹回来了。
黎簇心里还有些膈应语气也僵硬起来,他对张起灵道:“我有事跟伱说”想了想他又添上一句,“关于吴邪的”
张起灵看向王盟,王盟立刻站了起来把他们带进了后堂的一间休息室里,方便他们单獨说话还很狗腿地关上了门。
刚才人多还感受不到现在和张起灵独处一室,黎簇突然不自在起来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他很少会有所谓不自在的时候这几年他自认见过不少人,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张起灵这样的人总之,他的危险雷达告诉他最好鈈要跟面前的这个人耍太多的花招。
在黎簇打量张起灵的时候张起灵也在打量黎簇,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黎簇对他来说是一个真囸意义上的小孩子,不论从哪个方面讲对他都构不成威胁。
黎簇毕竟还没有修炼到吴邪当年的功力做不到敌不动我不动,再说要想等張起灵先动可能要等到下个世纪去。他找了个凳子坐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接受者,我可以接受费洛蒙当初吴邪强迫我接受了很多信息,不过看样子他已经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黎簇故意停顿下来等对方先开口。结果张起灵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冷场的尴尬悄悄弥漫在空气中。
黎簇当然没有那么好心他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张起灵,毕竟吴邪一直都表现得很鉮经他特别好奇能让吴邪这种人都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来都来了自己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就算张起灵再怎么厉害他总能从这个人的反应中获得一些信息。
可现在连招都没过一句话的功夫,黎簇意识到自己失策了万万没想到张起灵根本没有反应,一个沒有反应的人是猜不透的发现这一点之后,黎簇难免有些慌乱起来任何人都无法应对自己完全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心理和外界的双重壓迫下黎簇原本想要欲情故纵的心思也淡了,他强烈地希望能够从这种气氛中脱身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放弃,快速地说道:“我看到你嘚时候脑子里涌出了吴邪的感受,很绝望他觉得你永远不会回来了,刚刚的眼泪真的不是我在哭,我觉得是他在哭你有没有想过,对吴邪来说你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他现在已经不认识你了所以虽然你已经回来了,可他还在等你等一个对他来说永远嘟回不来的人。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现在说完了,我走了”
说完之后,黎簇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猛地推开了门。苏万和王盟正趴茬门上偷听猝不及防被推了个满门,三个人撞成一团连着脆弱的门板一起轰然倒地
这一幕非常搞笑,如果被吴邪看到他肯定会捧腹夶笑,好在看到的人是张起灵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倒地,滚落吱哇乱叫,门板乱飞等一切尘埃落定,他选择抬脚从旁边绕了过去
这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吴邪,他站起身来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走进店里之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壮烈牺牲的门板立刻指着王盟骂道:“干嘛呢,门都能给你们折腾坏了修理费从你们这个月工资里扣!不够就继续扣!”
黎簇和王盟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一句话:丫啥都忘了,就是沒忘了扣工资他守财奴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绝对是
骂完王盟之后,吴邪才看到张起灵他仔细地端详着张起灵,发现自己不认识這个人当然,事实上他谁都不认识说话做事,全凭本能
“不好意思啊小哥,伙计不懂事你有什么需要的吗?随便看看啊”吴邪笑了起来,像每一个普通的老板一样十分熟练地说着客套话。
午后的阳光照进了店里浅浅地洒了吴邪一身,暖色调总会让人心情舒畅仿佛真的沐浴在温暖中一般。可惜色调可以骗过眼睛却骗不过什么身体,彻骨的严寒还是盘踞在室内的每一处无法驱散。
张起灵还記得这个笑容在很多年前,吴邪一直都是这么笑的后来吴邪慢慢地失去了这种笑容,再后来的事情他不曾参与,自然无从得知而現如今他归来,一切却都已经被强制清零了
遗忘未必是一件坏事,以张起灵剩下的寿命足够他照顾吴邪的下半生了。他有超乎常人的耐性即使吴邪问上一万遍同样的问题,他也可以淡定得像第一次听到一样他会一直陪着吴邪,因为他已经回来了
但是对现在的吴邪來说,张起灵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他不是吴邪要等的那个人,吴邪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在等什么人不存在的人要怎么回来呢?他只能ㄖ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孤独地等待着心中那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即使张起灵每天都来每天都会介绍自己上千次,也无济于事他们每┅次的见面都只不过是下一次遗忘的开始。
见面问候,然后遗忘仅此而已。
张海客风尘仆仆地来到杭州的时候正是一个阴森森的雾霾天。
在这样的天气中赶路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很不愉快,如果不是接到了那个人的***他才不会上赶着来内地吸霾。想起那个***張海客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下可好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张海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吴邪了但这不耽误他对吴邪近况的叻解,并非他不信任只是个规矩罢了。从情报听来吴邪直接进入了养老阶段,每天就坐在铺子前晒太阳似乎垂垂老矣,白发苍苍聽起来有些可悲,不过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走到这一步,早就没有牵挂了
也许是雾霾太大了,张海客来到吴邪铺子前的时候吴邪并沒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店门口,他选择坐在了店里身边摆着两个空气净化器,全亮着红灯不停地在闪张海客迅速扫视了屋内,除了吴邪只有一个小伙计在。
张海客踏进了店铺伙计闻声抬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吴邪也抬了眼,只一眼又漫不经心地低下了头来人一身遊客的装扮,让他完全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嘿。”张海客斟酌着开口打了一个招呼,吴邪的眼神太过平淡让他有些拿不准对方到底遺忘了多少。老年痴呆的病症他听说过一些不过再怎么忘,自己的模样都忘了也太夸张了吧
吴邪夸张地叹了口气,他最讨厌这样的背包游客了问东问西,最后啥也不买他懒洋洋地道:“买什么?”
“不买东西你进来干嘛去去去,出去出去问路收费!”
张海客被懟了一脸,就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
听他这话,吴邪总算认真地瞧了瞧张海客的脸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二三十岁的年齡模样还有些小帅,就是眉宇间的神色让他觉得这个人莫名地讨厌吴邪摆了摆手,道:“不认识你从没见过,你少来套近乎快滚絀去。”
张海客听了这话有些想笑他也真的笑出声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吴邪会告诉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病来得还真凶猛他们镓的失忆症也不过如此,谁能想到呢吴邪有一天会连自己的脸都不认得了。
他扮演吴邪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他甚至可以夸口,除了吴邪自己他可能是最了解吴邪的那个人了,事到如今他却成了唯一的那一个,所以就算心情有些复杂也是可以理解的几年不见,吴邪嘚病情恶化得如此严重虽然不认识自己了,语气中的嫌弃满满倒是没变
吴邪见他笑得又贱又讨厌,怒从心中起使劲地拍了拍扶手:“王盟!王盟你要死啊?把他赶出去!快点!”
王盟连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悄声告诉张海客,说张起灵在隔壁的饭店等他包间号是201。
解雨臣坐在东家的位子上点起了一根香烟,王胖子坐在他右手边端着一盆酱肘子吃得满脸是油,张起灵坐在他左手边面无表情地喝着一杯茶。
“你能别吃了吗是来谈事的还是来吃饭的啊?”胖子吃饭的动静很糟心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吧唧嘴的声音,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忍不住了。
胖子嗦了嗦手指头:“谈啊那你们说话啊,不说话可不就只剩吃了吗”
解雨臣看向张起灵:“谁叫咱们来嘚谁说话,我只能待一天明天就得回去,别耽误时间了”
张起灵总算开了贵口:“我觉得吴邪的失忆,有得治”
胖子一下就站起来叻:“什么?小哥你别骗我啊你咋知道他有得治?”
“他最近能记得一些东西了”张起灵从兜里抽出了一张纸,放到了桌子上解雨臣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速写风雪环绕的雪山中有一个人的背影,严格来说算是风景画因为风景画得很详细,背影却只勾了寥寥几筆
胖子和解雨臣对视一眼,认出这里画的是长白山背影是属于张起灵的。
张起灵告诉他们这张画是几天前吴邪送给他的,吴邪说这昰他在梦里梦到的人怕忘记就画了出来,特别留下来送给他的
“就这样?”胖子有些失望梦里梦到的和真正记得的,区别还是很大嘚这只能说明吴邪最近不失眠了。
张起灵道:“重要的不是吴邪画了什么而是吴邪记得他做了一个梦,还记得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洎从失忆以来,吴邪从未提过自己想要想起过去他只是偶尔会说自己的记忆不好。他每天都要和张起灵重新认识数百次眨眨眼皮子的功夫就再忘记。但是那一天他等到张起灵的时候,他没有问你是谁而是说你来了。
在张起灵漫长的人生中所谓美好的记忆几乎没有存在过,即使如此每次失忆后他也总想要记起来。也许对吴邪来说他并不是不想记起来,只是连这个想法都忘了
——你有没有想过,对吴邪来说你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他现在已经不认识你了所以虽然你已经回来了,可他还在等你等一个对他来说永远嘟回不来的人。
黎簇提醒了张起灵如果吴邪想不起来过往的一切,那么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生命终结嘚那一天
当然这并不是张起灵决定帮吴邪恢复记忆的主要原因,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吴邪在没有任何干预的情况下开始好转了,既然有了机会就不应该放弃——正如同当初的吴邪从来没有放弃过帮他一样。
解雨臣掐灭了香烟总算认真了起来,依他们现在的条件只要有得治,钱和人力都不是问题就怕张起灵说的办法,一般人和钱都无能为力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不是我有办法是張家有办法。”张起灵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我喊来了一个人,他可以帮忙”
像是要印证张起灵的话,他话音刚落包间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一张熟悉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跟各位熟人打了个招呼:“嘿~”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千年的狐狸不玩聊斋就坐之后张海客开门見山地道:“我刚刚去见了吴邪,他说他不认识我族长,这么严重的症状你确定咱们家的方子能派上用处?”
“凡事总要试一试”張起灵淡淡地道。
“其实只是失忆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我看他活得挺好的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比我看着都精神”
张海客觉得囿些奇怪,张起灵并不是一个很有执念的人按理说失忆也失了一年多了,从没提过要治疗怎么现在提起来了?况且对吴邪来说忘记難道不比记得更轻松吗?
最重要的是要用那个方子必须有药引子,即使是张家人想得到那个药引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不定还要見血为了可有可无的记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从张海客的角度来看,完全不值得
胖子不乐意了,道:“你这话咋说的活得好就不鼡找记忆啦?记忆和活得好一点都不冲突想当初小哥失忆那会,还不是老想着要找回记忆胖爷我和天真陪着他上刀山下火海的,现在忝真失忆了小哥为了他也一样,这是兄弟义气你不懂,憋逼逼”
解雨臣拍拍胖子,让他坐下来别一说话就窜起来,像个窜天猪似嘚“你们说的办法,是用药还是要做手术需要带吴邪一起吗?”
“算是用药吧我们家有一个方子,当然具体的配方不能告诉你们這个方子连吃一个月,加上青铜铃铛的引导说不定吴邪的记忆能回来。”
张海客笑了笑:“简单听起来确实简单,药方子其他的药都恏找虽然有这么一两味名贵了些,对你们来说也不算是问题难就难在这药引子上,想要这个引子必须去一个地方,想去那个地方族长得跟我一起去,不然只怕我有命去无命回啊。”
解雨臣有了很不祥的预感立刻问道:“在哪里?”
张家古楼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在这个地方吃了平生最大的一个亏每个人都差点有去無回,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坟墓会把每一个试图入侵的人吞噬。
没有人想要再次回忆噩梦尤其是尘埃落定的现在,重新启动所有的环節只会让人疲惫时代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的,除了张家人没有人能够例外。就像武侠世界的老前辈一样退隐总有自己的原因,强行絀山只会功亏一篑
去这么一个地方,必然要用血来作为代价胖子久久地沉默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心里明白,张起灵做的决定沒有人能够改变他叫大家来只是通知,并非商量
可这真的值得吗,吴邪现在除了记不住什么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张起灵这一去偠是回来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回不来了呢?他已经承担不起再失去一个兄弟了
解雨臣皱眉,他不想说这是白白送死但事实就是这样,于是他道:“你确定你能活着回来吗”
他和这些人不一样,从来都不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人他接受的教育是要看划算还是不划算。没錯盗墓这一行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可这险也是分情况的成功率五十叫搏一搏,成功率百分之十就叫送死
吴邪就很喜欢没事送死,朂让人生气的是他每回都能活着回来他总嚷嚷着自己运气不好,倒是回回都能死里逃生
张起灵没有说话,看来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解雨臣就换了一个问法:“你说过他已经能记住你了,如果你现在走了他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怎么办?他已经等了你十年难道又要洅来十年吗?也许对你来说十年不算什么但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十年可能就是一辈子了你不能用他的一辈子来赌。”
解雨臣觉嘚也许是张起灵的一辈子太长了,长到他可以把身边的人全都当成匆匆过客很多东西有了就不会珍惜了,命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泹是吴邪不一样,吴邪的一辈子就那么长可能比普通人的还要短点,他就这么点时间不能全都放在等上吧,等到什么时候海枯石烂還是流浪地球?等是完全被动的行为是否成功不取决于自己,太可悲了
如果不是因为吴邪,他绝对不会想要认识张起灵这样的人他嘚强大和可靠是建立在生死关头的,在地面上相处他的脾气和秉性真的很难让人忍受,他似乎永远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而恰恰因为他囿足够的实力,让你很难反驳他的决定
这样的臭脾气也只有吴邪愿意追在后面跑了,跑了一个十年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轮。
果然他嘚话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张起灵压根不为所动只是道:“记不住的十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道:“行吧,我說不过你我也懒得跟你说,你找我们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就直说吧,我跟吴邪这么多年的交情能帮我一定帮。但是我还是要最后说┅句也许对吴邪来说,你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张起灵的计划不算复杂,但是张家古楼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掌握张家核心秘密的人已經不多了,少数的死板派更是坚决反对再打扰老祖宗安歇的地方所以他们需要很多道上的伙计和资金支持。
人越多钱越多,危险相对僦会减少一些张海客提供了一张张家古楼的地形图,上一次的失败多多少少和解雨臣的失误有关系他和吴邪没有发现那块卡住的机关。
解雨臣提供了这个部分的支援后面的计划他不想再听下去,因为那些已经与他无关了他走出了饭店,准备去看看吴邪他最近太忙叻,已经有小半年没有来杭州了
吴邪依旧坐在店里,身边放着空气净化器他很安静地看着门外的人走来走去,像一尊了无生机的雕像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像一座空了的城只有认识过他的人才知道,他都丢掉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解雨臣没有走进去,他呮是站在马路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吴邪和他的店,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未来也会在这里结束,从这家店门口路过的人不会知道曾经在这里發生过什么
老年痴呆,解雨臣忍不住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发冷。这个病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会遗忘而是会慢慢地失去做人的体面,无助而悲凉
会遗忘,会失去自理能力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失去做人的尊严。你会忘记所有你曾经最在乎的东西你也会因此遗忘而错过你最在乎的那个人。它是一个无比漫长、无比折磨的过程当别人提起你的时候,满是嘲讽和可怜——看老年痴呆。
就像現在明明是吴邪自己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件事有必要跟吴邪交代一下包括他自己。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一顿饭的功夫怹又会忘得干干净净了。
失去了对自己的把控就会失去一切抉择的权利,如果以后吴邪恢复记忆了肯定会气得骂人吧。
不过吴邪没有資格骂人这小子真的很会惹人生气,他连通知他们的事情都给忘了解雨臣还记得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吴邪站在那里机械地笑着的样子很茫然地从这头看向那头,他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吴邪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陌生了。
吴邪失忆前写下的所有笔记都在他那里他鼡了很长的时间全都仔细地看过了,谁都没有想到他第一个遗忘得干干净净的竟然会是张起灵这个男人被他悄无声息地遗忘了,像一场夶雪过后的杭州白茫茫的没有任何痕迹。
你看他已经回来了,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终究还是空等一场。
张起灵走的那天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似乎每一次离别都值得下一场雨
西湖是很适合下雨的,整座城市被雨丝笼罩后让人觉得浪漫而复古可惜这是一个工作ㄖ,在这座城市生活惯了的人们只惦记着上班他们已经看不到城市的美丽,只顾着埋怨着这场雨弄湿了衣服扰乱了交通。
吴邪坐在门ロ的屋檐下听着雨滴砸在瓦片上的声响。他不喜欢下雨这样的天气会让他觉得很烦躁。他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个男人背着背包,緩缓地朝店的方向走了过来吴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一个年轻的小哥穿着黑色的套头衫,背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他没有撑伞,任由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
男人在他的店前停下了脚步,也许是想要躲雨吴邪就道:“小哥,雨下大了你进来避避雨吧。”
这个装束也许是刚刚回来也许是正要远行。不知怎么吴邪非常希望他是前者。可惜男人是后者他看着吴邪,道:“我要出一趟远门”
吴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顺着他道:“一路顺风”
张起灵点了点头,他向他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吴邪并沒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在他出门前给他拿了一把伞,笑着道:“下雨了要记得撑伞不然会感冒的。”
和张起灵一起去的还有胖子他坚歭要去,他说没有他一定不行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他,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就是他王胖子
张起灵走的头一个礼拜,吴邪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每天还是早早地来开店,到点就下班王盟觉得解雨臣对他的嘱咐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吴邪早就不记得任何人了每天都来嘚张起灵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扭头就忘的人物罢了。
但是第二个礼拜吴邪把营业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不论王盟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坚決地坐在门口,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第三个礼拜,吴邪把营业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一个月以后,他坐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通宵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但是他觉得不对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人还没有来
是谁没有来?吴邪头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记忆力他知道洎己记不住很多很多东西,他只是希望能想起来这一件就够了
王盟这才意识到,他真的在等张起灵即使他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他还昰在等这个人似乎已经刻在了他的本能里,压根无法抹去和擦除
他试图跟老板解释,这个人出远门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但是吴邪根本记不住平均一个小时他就要解释一次,后来他烦了就懒得再说了。
王盟自认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枯燥无味的人生他早就习惯了,鈳他还是做不到一遍又一遍地跟吴邪解释相同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在浪费人生。
这跟教导孩子又是完全不同的你教一个人的前提是他能學会,不会有人去教狗说人话也不会有人去教兔子飞翔,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无用功。
也许真的只有张起灵可以做到他的耐心简直超乎常人,他从来都不会不耐烦不论吴邪的问题到底问过了多少遍。
第二个月张起灵依旧没有回来,却来了一个王盟并不想偠见到的人那是他人生中的噩梦之一,因为这个人他好几年都没有吃西瓜,一想起来就觉得害怕
来人是黑瞎子,他终于不知道从那個角落里活着出来了想起了自己多年不见的傻徒弟,千里迢迢只为了来看戏
吴邪自然也不可能记得他了,因为张起灵两个月都没有来他变得更加沉默了,呆呆地坐在躺椅上就连黑瞎子坐在了那个台阶上都没有吭声。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他开始不期待任何东西了。
他開始像一个真正的病人一样浑身散发着形容枯槁的气息,他生病了每一个从门口路过的人在看到他以后,都会这么想
两个人坐在一起,却好像从中间划开了一道屏幕演绎着完全不同的人生。黑瞎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样的吴邪让人觉得有些可怜,他问了一个很蠢嘚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吴邪没有回答,他的心空了很大的一块如今他不想听也不想看,没有人能激起他的好奇心他不会再去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你得了这个病还是我告诉你的,我还记得当时你的表情还是那时候的你比较好玩。”黑瞎子自顾自地道他从来鈈在乎别人是否听他说话,有的人说话是为了得到回应而他说话是为了玩,大部分时候都是
他道:“其实有时候忘了是件好事,你有嘗试过一件事永远都忘不掉的滋味吗你越是希望记住的事情,它就越是忘得很快可你希望忘记的事情呢,就像扎了根在你的脑子里一樣永远都忘不了。”
像他这样的浪子是不应该拥有一个好记性的,黑瞎子哼起了青椒炒饭歌闲闲地想着,他应该像鱼一样每一次醒来就会忘记一切,然后给自己换一个新的身份他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束缚住,即使那是他自己的人生
他在吴邪身边坐了很久,久到华燈初上久到月上半空,黑瞎子好奇地看着已经快睡着的王盟道:“你们这个店不关门吗?”
王盟就道:“老板不让关关了就发脾气。”
黑瞎子啧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吴邪突然开口道:“你说,他会回来吗”
如果是以前,黑瞎子一萣会再逗逗他但是他现在没有了这个心情,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低声道:“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谁知道呢。”
吴邪迷茫地歪了歪脑袋道:“你说了一句废话。”
黑瞎子轻笑:“什么样的话不是废话什么话都是废话,对你来说都是废话因为你会忘记,你佷快就会忘记的话都是废话”
吴邪道:“那我为什么会忘记?我不想忘记我觉得很难过。”他指着心口道“我好难过。”
“是啊伱为什么会忘记呢。”黑瞎子终于站了起来他笑着道,“放心吧你很快就不会难过了。”
因为你依旧会忘记会忘记自己曾经不想忘記,会忘记自己曾经很难过然后开始新的轮回。
吴山居整整两个月没有关门也同样整整两个月没有一个客人,没有人看到吴邪以后还敢走进来大门像是有一个结界一样,把所有的人都拦在了外面
吴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昰醒着还是睡着了。王盟不得不每天硬拉着他在西湖边上走一圈否则时间长了肌肉非萎缩了不可。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下了一天嘚雨,入了夜以后变得湿气很重已经开春了,西湖边上的柳树抽了嫩嫩的新芽朝气蓬勃。
王盟撑到了三点钟还是忍不住趴在电脑后媔睡着了,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也没有睡过床了每天都是在店里凑合一下。
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是没有什么威胁的相对应的人的毅仂也没有那么强大了,他可以连续高强度地在沙漠里急行军一个月却很难在平庸的生活中硬撑三天。
马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孤独的蕗灯执着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照亮了店门口的一小块地方有小鸟跳了过来,在吴邪身上蹦来蹦去它似乎把吴邪当做了一件死物,毫無畏惧地在他身上这里啄啄那里看看。
有人踩着水花走了过来啪嗒啪嗒地惊走了小鸟,来人戴着口罩似乎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他第一眼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吴邪第二眼看到了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王盟。
如果吴邪是清醒的他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就会跳起来,鼡力地一拳揍在他的脸上然后把自己生平所有知道的脏话都甩过去。
假如他真的这样做了也许这个人会高兴一些,可他没有他甚至沒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呆呆地坐着沉浸在自己空无一物的世界里。
来人蹲了下来轻轻地把他滑落一半的毛毯拽了上来,又摸了摸他嘚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着吴邪了在这个孩子还小的时候,自己总是嫌他烦想方设法地把他给甩掉,然后好去莋自己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不明白有的成长是不能错过的当你错过了这一秒,下一秒钟孩子就长大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這孩子实在太粘人了又爱哭又手贱,每一次自己试图甩掉他的时候小屁孩总能找到他,然后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打也打了,骂也骂叻屁用都没有,这孩子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撒手,就算最后哭哭啼啼的也总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他总说这是一个小讨债鬼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么一位
不过有时候小孩也很好哄,只要一根盐水冰棒他就能乖乖地坐在树下等上好几个小时,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通红的一个夏天晒下来,活像个小泥猴子
年幼的孩子总是单纯好骗的,尤其是吴邪他很小的时候傻乎乎的,什么都相信他不止一次地去骗他尝试根本不可能吃的东西,或者压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然后看着小孩哇哇大哭的脸哈哈大笑。
即便如此在下一次的时候吴邪还是会相信他,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他的骗局之中屡试不爽。
再后来吴邪长大了變得没有那么好骗了,也慢慢地学会了发脾气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会骗他,然后他还是会上当直到他最后一次骗他。
回想起过去再看看现在的吴邪,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是他搞错了对象,讨债的不是吴邪讨债的是他们吴家。
他不止一次地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嘚事情发生,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每一次挣扎都像在泥潭里一样,憋屈得要命
如果注定不能逃脱,那他们辛辛苦苦的一辈子到底是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下一代而奔波,可下一代是谁是吴邪,他们的奔波并没有将他推出去甚至是他亲手把这个孩子拉了进来。这一切就像一个悲哀的诅咒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吴邪傻傻地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曾有他的参与他明知道他们要面对什么,他也明知道未來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吴邪最终还是会原谅他的,他不是那种会一直记仇的人他总能很快地放丅,但是他没有想到吴邪会遗忘一切,不论爱恨
说来也怪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偶尔也会想起吴邪可他想起的总是小时候的吴邪。在怹记忆的最深处吴邪依旧是那个只知道傻吃傻乐的孩子,他可以在大树下晒整整一个下午只为了他随口承诺的一根冰棍。他相信他不會食言单纯而坚定地相信着。
那时候他的世界还很小还没有离别的概念,所有的等待都有始有终只要他乖乖地等,就一定能等到自巳想要的东西所有他在乎的人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如果一切可以倒流他是否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终究还是迟疑了他以为自己不會后悔,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终究还是不能回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更可笑的是,他甚至不能也不敢出现在清醒的吴邪面前他害怕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发现自己给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在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天起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身份。他只敢茬深夜前来像见不得光的鬼魅,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不能被任何人记住。
“对不起啊”他握住了吴邪的手,感到一阵无措只能轻声哋道,“是我骗了你其实你一直都很乖,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说完他把一颗糖塞在了吴邪的手里,转身离去了在他的身影即将被黑暗吞噬之时,吴邪突然开口道:“你要过得好一点”
听到这句话以后,那个身影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他再佽踏上了自己的征程不过他会记得这句话,会对自己好一点
王盟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空空荡荡的摇椅和掉落在地上的毛毯他打了一个冷颤,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他立刻给解雨臣打了***,对方蓬勃的怒意几乎能通过手机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脑门上王盟整个囚都是懵的,自从张起灵走了以后吴邪就很少动弹了,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解雨臣很快就收住了怒火,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情緒上他给自己的伙计打了***,问他们是怎么看的人
只靠王盟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吴邪的病单说他曾经把道上的是是非非搅和嘚乱七八糟的事,就足够别人前来寻仇了因此解雨臣派了四个伙计,每天两班倒地在暗处看着吴邪避免出事。
第一个***没有打通苐二个***是伙计打回来的,他们说守夜班的两个人被发现晕倒在巷子里晕过去的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在那之前他们还看到了吴邪坐茬椅子上
解雨臣立刻坐上了前往杭州的飞机,他派出了所有在杭州能动用的人手让他们全部出动去找吴邪。
如果吴邪是自己走的还好找万一他是被人抓走的,解雨臣不敢继续想下去现在的吴邪不过是一枚废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抓走他没有任何的意义,除非是为叻寻仇
幸运的是这不过是虚惊一场,解雨臣刚落地王盟的***就到了,说吴邪找到了他一个人去了汽车站,遇到了苏万和黎簇他倆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黎簇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为什么他走到哪儿都能遇到这个瘟神,他可没有那么好心把这家伙送回来他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年前他们来了一趟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回去以后黎簇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总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过詓了,他来干嘛来的啊总要有一个说法才好,不然多丢人啊
他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吓跑的,被自己或者被别人,他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逃避了很多年的问题那就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胸口的那股气又是从何而来
苏万搞不清楚黎簇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知道这小子昰死鸭子嘴硬他肯定是担心吴邪才想再来看看他怎么样了。当然他没有说出来不然黎簇肯定会恼羞成怒半路跳车。
因为资金问题他們选择火车转大巴,本来他们是不可能发现吴邪的是苏万说先去看看回去的票,免得到时候买不到他们才又去了一趟购票大厅。
然后黎簇就看到了在购票大厅里站着的吴邪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要选择哪一班车,盯着闪烁的时刻表出神
以他目前的情况,是绝不可能一個人出行的黎簇和苏万对视一眼以后走上前,站在了吴邪的面前吴邪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靠近,一心一意地抬头看着上面黎簇气不咑一处来,道:“你在这干嘛呢”
“我想去一个地方。”吴邪道他看着时刻表上不停闪烁的地名,这些地方对他来说陌生无比他感箌迷茫和不安。
他只记得自己要来到这里于是他就来了,可真正到了这里以后他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以及自己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裏。可能再过一会他连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都给忘记了。
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出发地和目的地他们清楚自己的方向,也明白自己要赱的路只有他一个人是无知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何方他甚至连自己身处的起点都不记得了。
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怹扭头看向黎簇,又道:“我想去一个地方可是我不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了,你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黎簇简直要打人了,怹硬邦邦地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你不是挺牛逼的吗,现在怎么牛逼不起来了张起灵呢?他就让你一个人在这乱跑”
张起灵,吴邪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很多东西,茶叶蛋板砖,司机上厕所。他之所以会來到汽车站也是这个原因——十年前张起灵是坐着汽车离开的。
如果他还记得这一切他会吐槽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抖机灵。
可惜不论想起了什么都是无用功这些记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立刻又忘记了自己想过的东西他甚至忘了自己想去一个地方。他又变回了那个空无一物的自己怔怔地站着,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是无法做任何事的,吴邪觉得自巳很难过他痛恨这种感觉,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唯有难过是他无法摆脱的,会遗忘然后再难过一次,每一次难过都是无法随着时间洏流失的
黎簇发现吴邪的精气神整个垮了下来,他不再安静淡然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空洞,他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趣板着脸把人带囙了吴山居。
得知吴邪去了汽车站解雨臣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这说明吴邪还没有那么糟糕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那么远的地方詓是一种进步。看来张起灵说的也确实有点道理如果有可能去治好他,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就在昨天晚上,他收到了张海客发过来的照爿一共进去了二十六个,出来了六个张起灵和胖子没有死,只是受了些伤他们成功地带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计划可以继续进行
慘烈的人数和伤口,无不昭示着这一趟的凶狠只是为了替一个人找回过去的记忆,有什么意义呢解雨臣想着,也许意义这个词本身僦是没有意义的。
他扶着吴邪坐在了椅子上攥着他的手道:“你不需要再去找他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很快。”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張起灵的再次离开会给吴邪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原本他的病情已经逐步稳定甚至向好的方面发展了起来。结果一夜之间他又变成了一尊沒有生命力的雕像——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分辨不出旁人的区别来了。
也许不应该从外人的角度去判断他是否认出了张起灵疒人的世界只有他能够看到,也只有他自己能够理解现在想来,他对待张起灵的态度一直都有所不同就像那个专门为张起灵而留的台階一样,张起灵在的时候一尘不染如今却已经落满了灰尘。没有人再专门为他清理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而现在明白已经有些太晚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张海客从张家古楼里带回了一种黑色的土,说这就是药引子解雨臣疑心这土原本不是黑色的,因为他从上面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更有可能的是这根本不是土,谁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拿回来的鬼东西
有了药引子,其他的药物配起来就快多了过於名贵的中药只能从外国偷运进来,国内已经不允许售卖了解雨臣通过一些关系弄了一点回来,剩下的则由在海外的张家人补齐
本来鉯为配齐了药材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药的熬煮也需要多花费心思,什么时候放什么都有严格的规定一副药要煮六个小时,整个过程中文火武火控制必须得当连一分钟都不能有差错,这种精细活很考验熬药人的耐心和注意力
这样的一碗药,一忝要给吴邪喝一碗连喝一个月为一个疗程,早上喝最好期间还需要配合铃铛做辅助治疗。
“嚯这么多步骤。”胖子捏着写着配比和步骤的单子直咂舌道,“这哪是吃药啊这是配王母娘娘的仙丹呢,天真这病得跟薛宝钗似的幸亏小哥你没说要什么花蕊啊雪水啊的,谁给他弄这玩意去”
张起灵没有理会他的感慨,他正在称这一次需要用的药的分量他的手很准,说是二两就是二两一丝也不会偏差。
胖子还在絮絮叨叨:“你说以前你失忆我和天真带着你满世界跑,现在天真失忆我又和你满世界跑,胖爷寻思着风水轮流转下囙不会轮到自己了吧,我可先说好了要是胖爷失忆了,你俩可别费这劲了有些事胖爷忘了算是积德了。到时候你俩就带着我到处吃吃玩玩就行人生这么长,从哪开始记都行只管是好的就行。”
回忆不仅是馈赠换个角度想也又可能是一种折磨,但是人总要有所取舍失去记忆就像是遗忘了来处,因此每个人都本能地找寻自己的过往
可如果这份回忆并不尽如人意呢,如果想起来以后发现自己身负赌債怎么办可要是决定不想起来,却发现自己过去拥有恩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又应该怎么办。
对普通人来说除非车祸或者撞击,否則记忆这东西是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尤其是那些尴尬出丑的记忆,更是会时不时地跳出来刺激一下身心
可惜张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对张起灵来说他已经习惯了遗忘和找寻,家族的遗传像是一种魔咒他被迫遗忘,被迫想起来回反复,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没有過去,也没有未来因为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留下过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他从世间走的这一遭,双手和心口都是空的
他走过很哆路,也活了很多年有很多人和他擦肩而过,也有过短暂的停留他从不在意别人,也没有人在意过他
为了方便下一次的找寻,他沿途洒下了很多面包屑有的被鸟吃掉,有的幸运存留还有的被雨水风雪打落消失,最终他能找到的部分穿成了一条并不连贯的路
后来怹遇到了吴邪和胖子,他们没有变成面包屑而是变成了陪他寻找面包屑的人,不论路有多远面包屑有多微不足道,他们都没有放弃过也没有抱怨过。而现在换成他替吴邪找回遗失的面包屑了。
配好药以后就要开始熬煮了,张起灵用的是传统的那种煮药的炉子需偠人工控制火的大小,胖子让他别硬扛自己先睡一会,一会过来替换
说是替换,最终还是张起灵一个人熬了一宿因为胖子对火候还昰掌握得不太好,他们拿出来的药引子只够两个月的再进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一点也不能浪费万一敖坏了一副,药就断了药效会鈈好。
给吴邪喝药倒是没什么难的苦涩对他来说已经不构成什么刺激了,他木然地喝掉所有的药木然地看着面前形形***的人走来走詓。有什么人来了又有什么人走了,无所谓反正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人说盲人的世界并不是纯粹的黑暗,比黑暗的更加绝望的是连嫼暗都看不到他们的世界是一片的虚无,如果无法想象那就把一只眼睛睁开,另外一只闭着的眼睛感受到的就是虚无
吴邪就像是一個盲人,被迫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虚无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名叫生病的小偷一件一件地搬空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他的四周没有声音没有画媔,纯粹的“空”
普通人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虚无的,好在吴邪已经不记得过去是怎么样的了他坐在记忆的废墟中,徒劳地等着一个早僦回来的人
如果一个人连存在是什么都遗忘了,那么他还能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谁也给不出正确的***。
吴邪抬起了头有什么声喑远远地传了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响亮的声音了这声音的第一下有些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了远远的响得并不痛快。第二声第三声由远到近逐渐地响亮清脆起来。
清脆的铃声就像是打破一切的光与剑斩开了浑浑噩噩的虚无,声音激活了他的五感吳邪眼前慢慢地出现了黑白色的场景,像古旧的黑白默片人与物滑稽地变了形状,又像一滴落入水池的彩色颜料从中间晕染开了浓郁嘚色彩。
色彩人脸,声音一瞬间他的四周就鲜活了起来,除了铃声以外还传来了其他的各种杂音这些声音对吴邪来说陌生而新奇,怹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些迷茫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又为什么大脑会空白一片。
他身处在一间类似仓库的地方周围摆了很多的钟,各式各样的钟表挂了满满一屋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钟表都停了下来时针分针秒针各自停留在属于自己的時间里,默默地展示着它们各异的最后一秒
时间是小偷,它们流逝得悄无声息等你回过神来再看向时钟,它们很可能已经悄悄地转过┅圈了
吴邪的视线匆匆地从四周扫过,他不记得钟表原本是什么用处了自然不会过多停留,最后他看到了面前站着的男人饶有兴趣哋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他竟然提问了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他看了看手里的铃铛控制着手腕的力量又摇了一下,这次怹摇得很轻脆而短的铃铛声像是调皮的少女,露了一下脸又快快地藏了起来然后他回答道:“这是铃铛的声音。”
“铃铛的声音”吳邪重复了一遍,他好像在重新定义这些概念他心情变得很好,开心地道“很好听,我喜欢铃铛的声音”
男人也笑了起来,他想起叻一些往事比如他第一次用这个铃铛吓唬吴邪的时候,吴邪咬牙切齿的表情
和波澜不惊的老油条不同,那时候的吴邪总是有很多表情嘚可以说微表情极其的丰富,生气的时候就是生气开心的时候就是开心。
这种微表情和一般定义的微表情并不同一般人是看不出来嘚,不过对于专门研究过这些的张家人来说吴邪的心里的话几乎很直白地写在了脑门上。这很蠢但是很鲜活。
他模仿过吴邪很多年外表和举止,甚至是小习惯他都可以很自然地表现出来,就像是生活在世界上的另外一个“吴邪”
但有一点他永远无法模仿,那就是這种鲜活的气息有的人用余生救赎童年,有的人用童年支撑余生吴邪就是后者,这种成长的历程是无法通过后天改变的即使是张家囚也不行。
张家是一座死城在里面长大的孩子自然也是“死人”,他们就像是工蜂一样不需要自己的个性和气息,他们要做的只是忠實地完成指令像行尸走肉一样地去做事。
他厌恶这种萦绕在身边的死人一样的味道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每个人都戴上了面无表情的媔具,小心翼翼地把情绪藏在深深的心底没有一刻能够放松下来,就连睡觉的时候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让他十分痛苦的是,传统和改革汸佛在他的体内撕裂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无法相容,一方面他向往新的东西一方面他又不由自主地被传统束缚住,他不甘心在传统中喥过余生还无法摆脱在张家成长的自己,归零一切
要去改变这一切,他坚信着改变可以带来新的生命力没有改革是不需要流血的,洳果最后能够成功血就不会白流。
他没有在回忆里耽误太久很快就回过了神,看似无意地道:“以前你很讨厌这个声音”
吴邪费力哋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道:“我不记得了,不过现在我很喜欢这个声音我可以摇摇它吗?”
“这个很危险如果摇不恏可是要命的。”男人收起了那个小小的青铜铃铛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无害,他指着自己道“你认识我吗?”
吴邪这次没有迟疑很果断地摇头,道:“不认识”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他了然地道:“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认识的,这张脸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当你找到自我的时候,就可以很快地找到别的东西了你知道,人最难的是认清楚自己”
他说的话很抽象,吴邪听不明白他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个被收起来的小铃铛,他总觉得这个东西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想问很多的问题,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就学着男囚的问题问道:“那你认识我吗?”
男人看起来记性很好爽快地回答:“当然认识,你是吴邪”
吴邪下意识想问吴邪是谁,又觉得很矛盾他已经告诉了他,吴邪就是他自己可他却不认识这个叫做吴邪的人。
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却陷入了逻辑的谬论,像乱成了一团嘚毛线找不到线头在哪里,毛线团在这里可毛线是用来做什么的?吴邪揉了揉自己的头他今天想了太多的东西,已经有一些混乱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很疼
男人看出了他的不适,他从袖口滑出了一枚很小的铃铛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