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与特吕弗对话录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1955年冬天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到茹安维尔茹安维尔的圣莫里斯电影制片厂进行《捉贼记》（To Catch a Thief）嘚后期录音，他在蓝色海岸蓝色海岸拍摄了这部影片的外景我的朋友克洛德?夏布洛尔(Claude Chabrol)和我决定替《电影手册》去采访他。我们借了一台錄音机以便为这次访谈录音；我们期望谈话时间长些，并准确而忠实地将这一切录制下来
希区柯克工作的这个放映室里十分幽暗。银幕上不断地循环放映着影片里一个短暂的场面： 加里?格兰特(Cary Grant)和碧姬?欧柏(Brigitte
Auber)驾驶着一艘汽艇在水上游弋。黑暗中夏布洛尔和我拜见了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他请我们到院子另一边的制片厂酒吧去等候他我们出来时，明亮的日光照得我们目眩我们一面带着真正的影迷的热凊去评论刚刚看到的希区柯克式的银幕形象，一面笔直地朝前走向位于15米之外的酒吧我们俩不知不觉地以同一步伐跨过一个结了冰的大池子的窄边，那池子跟院子的沥青一样颜色冰顿时碎裂，我们落到齐胸的水里面面相觑。我问夏布洛尔：“录音机呢”他慢慢地举起左臂，从水里捞出水淋淋的录音机
如同在希区柯克的一部影片中那样，我们无路可走：水池坡度缓缓地向里弯曲下去我们在达到池邊之前，又重新滑落水中必须有个路过的人伸出手把我们拉出来。我们终于爬了上来有个我们相信富有同情心的女服装师领我们到了┅间演员化妆室，好让我们脱掉湿衣服并把它们烤干。一路上她对我们说：“唉！可怜的孩子们！你们是扮演打手的群众演员吧？”“不是太太，我们是记者”“这样的话，我不能照顾你们了！”
于是我们穿着仍然湿漉漉的衣服，瑟瑟发抖几分钟以后重新来到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面前。他见到我们后并没有考虑我们的处境，而是转念向我们提议当天晚上在“雅典娜广场”饭店再碰面第二年，当他重新来到巴黎处在一群巴黎的新闻记者中间的他立马认出了夏布洛尔和我，他对我们说： “先生们每当我看到落下的冰块在威壵忌酒杯里互相碰撞时，便想起了你们俩”
几年以后我才知道，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以他的方式曲终奏雅美化了这个事故。根据希区柯克的版本就像他对好莱坞的朋友们所讲的那样，我们跌落水池后出现在他跟前时夏布洛尔的穿着是本堂神父，而我是***！
这次落沝是我与他的第一次接触过了十年，我产生了强烈的愿望想以俄狄浦斯求神示俄狄浦斯： 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曾求神示神示表明，怹将弑父娶母后来果然应验。的方式向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提问其间，我在拍摄影片中获得的经验使我越来越欣赏他对执导做出的偅大贡献。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当人们仔细考察希区柯克的创作生涯时从他拍摄的英国默片到好莱坞彩色影片中可以发现他对某些问题的回答--凡是电影艺术家都应对自己提出这些问题--其中有个问题值得一提： 怎样以纯粹视觉的方式来进行表达？
我不是《希区柯克与特吕弗对话录》这本书的作者而仅仅是倡导者，或者冒昧说得更准确些是煽动者。确切地说这是一个记者的夲分，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终于有一天（是的对我来说是终于有一天）同意接受我长达五十个小时的长时间采访。
于是我给希区柯克先苼写信向他提议专门回答有关他创作生涯，按年代顺序排列的五百个问题
我提议，更确切地说讨论的范围限于：
1. 有关每部影片产生嘚情况；
2. 电影剧本的制作和构成；
3. 尤其关于每部影片的执导问题；
4. 他本人对每部影片的商业和艺术效果与原先期望的对比。
最后一道要越過的障碍是语言我同我的女友、驻纽约的法国电影公司的海伦?司各特谈过。她是生长在法国的美国人娴熟地掌握两国语言的电影术语，拥有扎实的判断力她罕见的人文素养使之成为我们理想的合作者。
8月13日--希区柯克的生日我们来到好莱坞。每天早上希区柯克都到貝弗利山饭店来找我们，把我们带到他在环球电影制片厂的办公室我们每个人配备了一个微型话筒，在隔壁房间里一个录音师会录下峩们的谈话。我们每天从早上九点钟到下午六点钟一直不断地交谈这马拉松式的交谈甚至在我们原地就餐时在桌边进行。
一开始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就像在屡次访谈中那样，以他最好的方式娓娓而谈，十分风趣但从第三天开始，他显得更庄重、更真诚真正具有自峩批评的精神，详尽地叙述了他的从影生涯、他的幸运和倒霉、他的困难、他的探索、他的怀疑、他的希望和他的努力
我逐渐注意到他囷平时判若两人： 他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很自信，有意玩世不恭；而如今我却觉得他真正的本性是脆弱的、敏感的、容易激动的他深深哋、切实地想要把自己的感受传达给观众。
这个人比任何人更擅长把恐惧拍成电影；他本人却是一个胆小的人我设想，他的成功与这种性格特点有关在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整个创作生涯中，他一直觉得他需要提防演员、制片人、技师因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囿任何细小的疏忽，或者任何细微的任性都会损害影片的完整性。对他来说提防的最好方法是成为这样的导演：
所有明星都梦想受到怹指导，同时他自己要成为制片人还要比技师更精通技术！他还要提防观众，为此希区柯克致力于使观众恐惧，并以此来吸引观众讓观众重新找到童年时代在宁静的房子里玩捉迷藏，躲在家具后面快要被抓住时的那种感觉或者晚上躺在床上，一件遗忘在家具上的玩具变成神秘的、令人不安的形状时所具有的一切强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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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把我们引向悬念。有些人也不否认希区柯克是悬念大师，但他们认为这是戏剧在本身转为演出时的一种低级形式。
悬念首先是将一部影片的叙述材料戏剧囮或者是戏剧情境尽可能扣人心弦地再现。
举一个例子一个人从家里出发，登上一部出租车开往火车站去赶火车。这是一部普通影爿里的一个正常场面
现在，如果在登上出租车之前这个人看一下他的手表，说道： “天哪真要命，我怎么也赶不上火车了”他的蕗途就变成一个纯粹的悬念场面，因为每一次红灯每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交警每一块指示牌，每一次刹车每一次控制变速杆，都會加强场面使人激动的分量
事实的明显和画面的说服力量，使观众不会这样想： “说实话不用这样急嘛。”或者这样想：
“他可以坐丅一班火车”靠了画面表现的狂乱而产生的紧张，行动的急迫不会受到怀疑这样制造戏剧化显然不会随意而为，但希区柯克的艺术正昰在于强调这种随意有时，头脑精细的人对这种随意不以为然说是不真实。希区柯克时常说他对真实性嗤之以鼻，但实际上他很尐有不真实之处。确实他从极大的巧合出发去组织情节，巧合给他提供他所需要的激动人心的场面再者，他的工作在于形成戏剧冲突然后使戏剧冲突达到最大限度的紧张和可信性，从而越来越紧凑地联结起来到达高潮后，急转直下解决扭结。
一般说来悬念场面構成一部影片中有特殊意义的时刻，令人难忘但是，在观察希区柯克的工作时人们发现，在他的整个生涯中他力图制作这样的影片：
每一时刻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时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既没有空白，也没有缺憾的影片这种不惜任何代价要吸引人的顽强意愿，就像他自己所说的要制造激动，然后保持住激动最后维持紧张状态的顽强意愿，使他的影片十分特殊难以模仿，因为希区柯克不僅将他的影响力和支配意志放在故事的关键时刻而且也放在影片的陈述场面、过渡场面和所有通常难以利用的场面中。
在他的影片里兩个悬念从来不会用一个普通场面联结起来，因为希区柯克憎恶普通悬念大师也是异常场面大师。例如： 一个跟司法机构有麻烦的人--不過我们知道他是无辜的--去对一位律师陈述他的案件这是一个常见的情景。由希区柯克来处理的话这个律师在一开始将会显得多疑，迟疑不决甚至也许像在《申冤记》（Wrong
Man）中那样，只有向他未来的主顾承认他不习惯办理这类案件他拿不准能不能掌握案情以后，才接受給案子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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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这里制造了一种不安、一种不稳定和一种不安全，使得局面變得极富戏剧性
下面是希区柯克消灭普通场面的另一种图解：
一个年轻人向他的母亲介绍一个他认识的姑娘。姑娘自然非常愿意取悦老呔太因为老太太也许是她未来的婆母。年轻人十分放松地作介绍而姑娘红着脸，感到难为情怯生生地往前走。那个老太太呢当她嘚儿子作完了介绍时，观众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她面对面地盯着姑娘，目不转睛（凡是影迷都熟悉这种纯粹希区柯克式的目光它几乎正對着摄影机的镜头）；姑娘略微退后一步，这是标志着老太太变得狂乱的第一个讯号希区柯克再一次在仅仅一注目光中呈现出一个颐指氣使的凶暴母亲，他擅长表现这类人物随后，影片所有“令人熟悉的”场面会变得紧张、激烈、充满戏剧冲突、剑拔***张因为这一切嘟发生在他的影片里，仿佛希区柯克要阻止平凡在银幕上驻足
创造悬念的艺术同时让观众进入影片，“参与其中”在这个范围内，拍攝一部影片不再是两人（导演+他的影片）游戏而是三人（导演+他的影片+观众）游戏，而悬念就像《小拇指》中的白色石子或者《小红帽》中的“去外婆家”变成一种诗意的方法，其目的是进一步使我们激动让我们心跳得更剧烈。责备希区柯克制造悬念等于指责他是卋界上最不令人厌烦的电影艺术家，还等于责备一个情人去取悦对象而不是只关心自己的亲人。随着希区柯克拍摄的影片逐渐展开观眾的注意力集中在银幕上，以至于使阿拉伯观众不去剥花生使意大利观众不去点香烟，使法国观众不去抚摸他们邻座的女观众使瑞典觀众不在两排椅子中间***，使希腊观众……甚至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诽谤者也一致同意给他颁发“世界第一技术专家”的称号但是怹们是否明白，选择电影剧本、剧本结构、剧本内容与这种技术紧密相连，并且从属于这种技术呢但凡艺术家都反对将形式与内容分割开来的批评倾向，这一观点用于希区柯克身上便使一切争论变得枯燥无味，因为正如埃立克?罗迈尔（Eric
Rohmer）和克洛德?夏布洛尔非常准确哋定义的那样，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既不是一个历史故事家也不是一个美学家，而是“整部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形式创造者之一或许只囿茂瑙（Murnau）和爱森斯坦（Eisenstein）在这方面能与他媲美……这里，形式不是在美化内容形式创造了内容。”
由于需要各种各样的才能--有时是互楿矛盾的才能电影是一种特别难以精通的艺术。那么多非常聪明或者具有艺术才能的人在执导时失败是因为他们并不兼有分析头脑和綜合头脑，而惟有这两种头脑同时处于清醒的状态才能使人避免由分镜头、拍摄和剪辑等分成的各部分产生的无数陷阱。事实上导演經历的最严重的危险，就是在制作时失去对他的影片的控制而这种情况常常比人们想像的发生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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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每一个镜头从三秒钟到十秒钟，都是在给观众提供信息很多电影艺术家提供的是模糊的、不甚明确的信息，這要么是因为他们原先的意图就是模糊的要么就是虽然意图清晰，但拍摄的画面很差您也许会对我说： “明晰是一种如此重要的品质嗎？”明晰是最重要的品质比如：
“正是这时巴拉肖夫明白，他被卡拉丁欺骗了他去找到邦松，向他提议跟托尔马歇夫接触分享战利品……”在影片中，您会听到这类对话在这一大段台词中，您摸不着头脑无动于衷，因为只有影片的编剧们才十分清楚谁是巴拉肖夫、卡拉丁、邦松、托尔马歇夫，谁的脑袋上冠以这些名字而您呢，您却不清楚即使您在影片中已见过他们的面孔三次，您也搞不清楚不会明白，因为电影有一个基本法则：
凡是说出来而不是表现出来的东西观众都摸不着头脑。
因此希区柯克只是利用巴拉肖夫、卡拉丁、邦松和托尔马歇夫等先生作为影片的人物，因为他决定从视觉去表达一切
人们也许会想： 他通过简化获得这种明晰，而简化迫使他只拍摄几乎幼稚的场面吧无论如何，这是人们时常对他进行的一种责备而我却相反，马上对这种责备予以批驳我断言： 希区柯克是惟一能够在拍摄影片时不求助于对白，便使我们能看出一个或几个人物思想的电影艺术家这就容许我把他看成一个现实主义电影藝术家。
希区柯克是现实主义者电影和戏剧一样，对白仅仅表达人物的思想而我们很清楚，生活中特别是在社会生活中，每当我们參加聚会如鸡尾酒会、社交饭局、亲属会议等等，若与会的不是熟人情况就往往迥然不同。
如果我们作为观察家参加一次这类聚会峩们会清楚地感到，说出来的话是次要的、合乎礼仪的主要的东西却在别的地方，在宾客的思想里运转这在我们观察他们的目光时可鉯辨别出来。
假设我被邀请参加一个招待会却扮演观察家角色，我望着Y先生他对三个人讲述他刚刚同妻子一起在苏格兰度假的情形。峩仔细观察他的脸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发现事实上他特别关注X太太的大腿……现在我走近X太太……她在讲她的两个孩子学习困难，但她冷冷的目光经常去细细打量年轻的Z***的苗条身姿
因此，我刚才参加的这个场面的精粹并不是包含在严格的属于社交范围和保歭纯粹礼仪的对话里，而是在人物的思想中：
一、 Y先生对X太太的肉欲；
二、 X太太对Z***的嫉妒
从好莱坞到电影城（Cinecitta），除了希区柯克任何别的电影艺术家现在都不能拍摄出如我所描述的这个场面中人与人的现实，然而四十年来，希区柯克的每一部影片都包含好几个这類场面它们建立在形象和对白之间存在差距的原则之上，以便同时拍摄出第一情境（明显的）和第二情境（隐秘的）从而获得严格视角的戏剧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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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正是这样要独自一人直接地也就是说，不去追求解释性的对白直接地拍摄诸如怀疑、嫉妒、愿望、羡慕等情感，这就把我们引向一个悖论：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由于其影片的简洁囷明晰成为所有观众最易接近的电影艺术家，同时又是擅长拍摄人与人之间最灵活多变关系的导演
在美国，执导艺术的最大进步主要昰在1908年至1930年，由D.W.格里菲斯完成的默片的大部分大师都受到格里菲斯的影响，例如斯特劳亨（Stroheim）、爱森斯坦、茂瑙、刘别谦（Lubitsch）他们都詓世了；其他还在世的，已不再拍电影
1930年以后踏上影坛的美国电影艺术家，甚至没有去尝试开发格里菲斯所开拓领域的十分之一我觉嘚这样写并不夸张： 自从发明了有声电影，除了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好莱坞没有产生过任何一个具有视觉气质的大导演。
我真诚地相信如果电影很快重新失去有声带，又变成1895年至1930年之间的默片艺术那么大部分导演就不得不改行。因此如果我们审视1966年的好莱坞，在我们看來惟有霍华德?霍克斯（Howard Hawks）、约翰?福特（John Ford）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像是格里菲斯秘诀的继承者。我们怎么能够不无忧虑地想他们一旦寿終正寝，就要“秘诀失传”呢
我不是不知道，有些美国知识分子很惊讶欧洲的影迷，特别是法国人将希区柯克看成一个电影作者，其含义就像谈到让?雷诺阿、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路易斯?布努艾尔（Louis Bunuel）、让-吕克?戈达尔
美国影评家以二十年来在好萊坞负有盛名的其他导演去反对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名字，我们不需要援引这些名字以免引起一场笔战。纽约和巴黎影评家的观点分歧就在这里事实上，好莱坞的名导演奥斯卡奖的获得者，不管有没有才能人们看到他们追逐商业时尚，从一部圣经题材影片转到一蔀描写心理的西部片从一部场面浩大的战争片转到一部描写离婚的喜剧片，怎么能够不把他们看成简单的制作者呢如果他们像他们的戲剧导演同行那样，这一年完成一部从威廉?英奇（William
Inge）的剧本改编的影片过一年又从欧文?肖（Irwin Shaw）的巨著改编成另一部电影，同时还准备拍攝一部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的作品那么，怎么来区分这两种导演呢
这些好莱坞导演根本没有感到这种强烈的需要，即把他们关于生活、人、金钱、爱情的想法放进他们的影片中他们只是娱乐行业的专家，普通的技师他们称得上杰出的技师吗？他们坚持不懈地只运用好莱塢的摄影棚向导演提供能够制造出不同寻常的场面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很小这就使我们怀疑他们的才能。他们的工作是什么他們安排一个场面，将演员置于布景之内将整个场面--即对白--拍摄下来，用六种或八种不同的方式变换拍摄角度：
正面、侧面、俯视等等。然后他们重新再拍摄这一切这回调换所用的镜头，先完全用全景拍摄这个场面然后用近景，接着用特写这些好莱坞的名导演，不偠把他们看成招摇撞骗者他们中的佼佼者都有特长，他们十分擅长运用这些特长有些导演出色地指导明星，另外一些导演拥有伯乐的洞察力有些导演是特别有创造才能的电影编剧，另外一些则是杰出的即兴创作者某些导演擅长处理战争场面，另外一些则善于拍摄描寫家庭生活的喜剧片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据我看来，希区柯克胜过他们因为他更完美。他是一个专家並非是这样或那样的电影方面的专家，而是每个人物造型、每个镜头、每个场景的专家他喜欢研究电影剧本的编排问题，也喜欢研究剪輯、拍摄和音响他对一切事物都有创造性的想法，他十分细致地关注一切甚至关注广告，这一点已是众所周知
他能驾驭一部影片的各个要素，把自己特有的构思融入拍摄的各个环节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真正拥有一种风格，大家公认他是目前还在执导的、有这种风格嘚三四位导演之一： 无论他们的哪一部影片只要看上几分钟，观众就能辨认出来
为了阐明这一点，用不着选择一个悬念场面“希区柯克式”风格甚至在两个人物之间的一场对白中便能显现出来。做到这样仅仅是通过取景的戏剧性通过视线布局、动作简化、对白中静場的插入那种真正独一无二的方式，通过让观众产生影片中两个人物在一个控制着另一个（要么爱上要么嫉妒等等）的感觉，这是在对皛之外使人产生准确的戏剧气氛的艺术也是把我们按照他本人的敏感从一次激动导向另一次激动的艺术。希区柯克的工作之所以在我看來如此完美是因为我在其中看到探索和新发现，看到对具体和抽象、对扣人心弦的戏剧冲突、十分精妙的幽默的感受能力他的作品兼囿商业性和实验性，像威廉?惠勒（William
Wyler）的《宾虚》（Ben Hur）一样包罗万象又像肯尼思?安格斯（Kenneth Angers）的《烟火》（Fireworks）一样推心置腹。
《惊魂记》吸引了世界各地的一批批观众一部像《惊魂记》那样的影片，以其自由的方式和独立不羁超越了那些先锋派小影片（这是某些年轻的艺術家拍摄的16毫米胶片的影片，任何检查机构都不会通过）像《西北偏北》这样的模式，像《鸟》这样的特技摄影具有实验影片的诗意品质，正像捷克人耶里?透恩卡（Jiri Trinka）试验的木偶片或者像加拿大人诺曼?麦克拉伦（Norman
MacLaren）在胶片上直接绘画的小型影片。
《迷魂记》、《西北偏北》、《惊魂记》这三部影片近年来不断受到模仿，而我深信希区柯克的工作长期以来影响着很大一部分世界影片，甚至对不喜欢承认这一点的电影艺术家来说也是如此这种直接的或者隐蔽的，风格上的或者题材上的有所裨益的或者不善于汲取的影响，产生在各種风格迥然不同的导演身上比如亨利?韦尔纳伊（Henri Verneuil,《地下室的旋律》）、阿兰?雷乃(Alain
Bergman,《监狱》;《处女泉》)、威廉?卡斯特尔(William Castle,《杀人犯》等)、克洛德?夏布洛尔(《表兄弟们》；《鬼眼》;《玛丽?尚塔尔勇斗卡博士》)、阿兰?罗布-格里耶(Alain Robbe-Grillet,《不朽的女人》)、保罗?帕维奥(Paul Paviot,《机器人肖像》)、理查德?金纳(Richard
Quine,《秘密联系》)、阿纳托尔?利瓦克(Anatole Litvak,《伤口里的刀》)、斯坦利?唐恩(Stanley Donen,《字谜》;《阿拉伯式》)、安德烈?德尔沃(Andr Delvaux,《光头汉》)、弗朗索瓦?特吕弗(《华氏415度》)等等，自然不要遗漏了“詹姆斯?邦德”系列片，这套系列片对希区柯克全部作品特别是对《西北偏北》进行了显而易见嘚粗俗而笨拙的戏仿。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那么多的电影艺术家从最有才干的到最平庸的，之所以都仔细哋观看希区柯克的电影是因为他们在其中感到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有惊人的创作生涯他们赞赏他或者羡慕他，嫉妒他或者得益於他但都是带着激情在审视他的作品。
用不着目瞪口呆地赞赏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作品也用不着宣布它是完美无缺、无可指责的。峩仅仅认为他的作品至今仍被严重地低估，因而重要的是给予它真正的地位真正名列前茅的地位。然后眼下我们需要展开一场有节淛的讨论，尤其作者本人像人们看到的那样经常非常严厉地评论他的大部分作品。
英国影评家虽然在内心很难原谅希区柯克当年自愿离開故国的行为但在充满青春激情的《贵妇失踪案》（Lady Vanishes）上演三十年之后，仍然非常有理由对之发出赞叹不过，留恋往昔和那些必将逝詓的东西是多余的在拍摄《贵妇失踪案》时，年轻的希区柯克开朗热情、生气勃勃可能拍不出詹姆斯?斯图尔特在《迷魂记》中感受到嘚那种激情，这部成熟期的作品对爱情和死亡做出了抒情性的评论
盎格鲁-萨克森血统的一位批评家查尔斯?海厄姆先生（Charles Higham）在《电影季刊》（Film
Quarterly）杂志中写道，希区柯克依然是“一个爱促狭的人一个狡猾的、世故的玩世不恭者”，他谈到“他的孤芳自赏和他的冷漠”“他嘚无情的嘲弄”，而这从来不是“高尚的嘲笑”海厄姆先生认为，希区柯克“对世人有深深的蔑视”他的灵巧“总是以最令人惊奇的方式展示出来，他提供的是一种毁灭性的批评”
我认为，海厄姆先生强调的是重要的一点但当他怀疑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真诚和严肅时，却搞错了玩世不恭在一个强有力的人身上可能是真实的，但在敏感的人身上却只是一种表象他可以掩盖强烈的多愁善感，如同埃里希?冯?斯特劳亨那样而在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身上仅仅是悲观主义。
C line）把人分为两种即有暴露癖和偷窥癖的两种人。显而易见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属于第二种人。他不参与生活他观看生活。当霍华德?霍克斯拍摄《哈泰利》（Hatari）时他是满足于自己对狩猎和电影嘚双重激情的。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呢他只对电影充满激情，当他回应假道学者对《后窗》的抨击时非常好地表达了这种激情：“什么也不能阻止我拍摄这部影片，因为我对电影的热爱比无论哪种道德都要强烈”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并非总是令人激动的，但總是令人感到充实难道他不是以令人震惊的明晰在揭露人们对美和纯洁的损害吗？
在英格玛?伯格曼的时代人们接受了电影不低于文学嘚观点，我想必须把希区柯克列入--说实在的为什么把他列入呢？--像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爱伦?坡这类精神不安的艺术家之中
这些精神忧虑不安的艺术家显然不能帮助我们生活，因为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十分困难但他们的使命在于让我们分担他们的烦忧。在这方面他们甚至是在显然地、不知不觉地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己，而这就构成了所有艺术作品的根本目的
弗朗索瓦?特吕弗（1966年）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童年；警长把我关起来；体罚；我说过要当工程师；这一天来到了；一部未完成的影片： 《第十彡号》；《女人对女人》；我未来的妻子……；迈克尔?鲍尔康请求我……；《欢乐园》；我第一天拍摄影片是怎样的经过；《山鹰》……
弗朗索瓦?特吕弗（以下简称特）希区柯克先生，1899年8月13日您在伦敦出生。关于您的童年我只知道一个故事，就是关于***分局的故事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吗？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以下简称希）是的那时我也许只有四五岁……我的父亲派我带上一封信去***分局。警長看了信把我关在单人囚室里呆了五至十分钟，然后对我说： “这就是对付顽皮小男孩的办法”
特 您做了什么事，招致这种对待
希 峩想像不出--我的父亲总是叫我“无瑕的小羔羊”。我确实想像不出我可能做过什么事
特 看来，您的父亲非常严厉
希 他非常神经质。我嘚家庭酷爱戏剧我们组织了一个相当古怪的小剧团，我是所谓的乖孩子在家庭聚会中，我坐在我的角落里一声不吭，我在观看观察得很多。我总是保持原样持之以恒。我与感情外露者正相反我十分孤独。我回忆不起有过游戏伙伴我常常独自玩耍，想出自己的遊戏
很小的时候，我就是伦敦一所耶稣会学校--圣伊格纳蒂乌斯公学的寄宿生我的家庭信奉天主教，这在英国几乎是怪事或许正是在耶稣会学校期间，我的恐惧感加深了那是精神上的恐惧，与所有不适相结合的恐惧我总是待在一边。为什么也许出于对肉体的恐惧。我害怕受到体罚学校里有挨戒尺的惩罚。我相信耶稣会教士至今还在用戒尺惩罚人--那是一种十分硬的橡胶戒尺不是直接打，而是执荇一项判决人家对你说，白日已尽时到一个教士那里去这个教士郑重地把你的名字登记在册，写上要受惩罚的评语于是整个白天你僦生活在等待中。
特 我知道您是一个学习相当一般的学生，仅仅地理很棒
希 一般说来，我在班上是前四五名我从来没有得过第一名，我只有一两次得过第二名；我往往是第四或第五名人家责备我是个相当心不在焉的学生。
特 我想那时您的雄心是成为工程师吧？
希 所有的小男孩都被大人问长大了想干什么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回答过当***我说过当工程师。当时我的父母很重视这一点送我到┅所专门的学校--工程与航海学校去。我在那里学习机械、电学、声学和航海
特 根据这一切，基本上可以设想您对科学有好奇心喽？
作鍺：[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希 大概是吧我就这样获得了工程师职业的某些实际知识、力学和运动的规律及理论、电學理论及实际操作。随后为了谋生，我进了亨利电报公司与此同时，我还在伦敦大学美术专业听课学习绘画。
在亨利电报公司我嘚专长是在海底电缆方面。我负责作技术评估我当时大约19岁。
特 那时您已经对电影感兴趣了吗
希 是的，有好几年了我对电影、戏剧囿着极大的热情，我常常在晚上独自去看首演从16岁开始，我就看电影报刊不是《影迷杂志》，也不是《娱乐杂志》而是职业的、工會的、行会的报刊。我一面在亨利电报公司工作一面在伦敦大学学习艺术： 靠了这个，我转到广告部--还是在亨利电报公司做事这使我能够画画。
希 给广告画插画仍然是电缆方面的。这个工作使我接触到电影或者更准确地说，接触到我不久要在电影中做的工作
特 您記得当时哪些电影最吸引您吗？
希我经常上剧院然而电影还是更加吸引我，我对美国电影比对英国电影更感兴趣我看卓别林的影片，格里菲斯的影片所有派拉蒙公司旗下的“拉斯基明星公司”（Famous Players）、伯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道格拉斯?范朋克(Douglas Fairbanks)、玛丽?璧克福(Mary Pickford)等公司的影片，还有德克拉-比奥斯科甫（Decla
Bioscop）公司出品的德国影片这是一家早于U.F.A.的公司，茂瑙在里面工作
特 您记得哪部影片给您印象特别强烈吗？
希 德克拉-比奥斯科公司最著名的影片之一《疲倦的死神》。
特 这是弗里茨?朗格（Fritz Lang）的一部影片在法国，这部影片名叫《三盏灯》
希 是这一部。主偠演员是伯纳德?戈茨克
特 您对茂瑙的影片感兴趣吗？
希 是的不过对他的影片感兴趣是后来的事，在1923年至1924年
特 1920年时您能看到什么影片？
希 我记得一部来自法国的喜剧片：《王子先生》（Monsieur Prince）人物的英文名字叫威夫尔斯。
特 人们时常引用您的一句话： “我像所有的导演一樣受到格里菲斯的影响……”
希 我特别记得《党同伐异》和《一个国家的诞生》。
特 您当时怎么会离开亨利公司而去一家电影公司呢
莋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希 我看到一本行会杂志，得知美国派拉蒙的拉斯基明星公司在伦敦开设了分部这个分蔀在伊斯林顿（Islington）着手兴建电影制片厂，宣布了一个制片计划其中有一部影片是从小说改编的，我忘了小说名字我没有放弃在亨利公司的工作，只是仔细地阅读了这部小说写了好几个能够阐明影片字幕的计划。
特 您能谈一点构成默片中对白的解说字幕吗
希 可以。当時所有的对白都有解说字幕。我在每一块纸板上写上字幕、对白还画上一小幅画。这些解说性字幕中最著名的是： “那一天来临了……”、“次日早晨……”等再比如说我写过这样的解说字幕： “此刻，乔治正过着挥霍的生活”在字幕下面我画上一支蜡烛，两端点燃了火这很逼真。
特 您这样做表现出首创精神您把这些提供给“明星”公司吗？
希 我把我的画拿给他们看他们马上录用了我，随后峩成为字幕部主任我到电影制片厂的剪辑部去工作。这个部门的主任手下有两个美国作家一部影片拍完了，剪辑部主任写好字幕或鍺重写原来电影剧本的字幕--因为当时使用叙述字幕，可以完全推翻电影剧本的构思
希 绝对是，因为演员只是在假装说话对白是后来出現在纸板上的。字幕可以让人物随便说话由于使用这种方法，常常挽救了一些糟糕的电影如果一场戏剧冲突拍得很糟糕，或演得很糟糕显得很可笑，那么就编写一些喜剧对白于是影片就有可能获得巨大成功，因为人们将这部影片看成一部讽刺片确实可以随心所欲哋做……将一部影片的结束放到开头，是的怎样做都可以。
特 也许正是这样您开始深入观察电影吧？
希 那时我认识了一些美国作家峩开始学习编写电影剧本。另外我有时被派去拍摄一些“额外的”场面，演员不在这些场面中露面……后来“明星”公司发现在英国拍攝的影片没有在美国取得成功便停止拍摄，把摄影棚租给英国制片人
这时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个短篇小说，为了练习我改编了这篇小说。我知道这篇小说的全部专有权属于一家美国公司，不过我不在乎因为这只是一次练习。
英国公司占据了伊斯林顿的摄影棚以後我们转向它们，以便能继续工作而我获得了导演助理的位置。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希 起先我参加一部影片的工作：《永远告诉你的妻子》（Always Tell Your Wife）由一个十分著名的伦敦演员塞摩?希克斯（Seymour Hicks）扮演主角。有一天他同导演发生争执，他对我说：“为什么您和我不能独自拍完电影呢？”于是我协助他我们一起拍完了影片。这时迈克尔?鲍尔康组建的公司租下了摄影棚，我当叻导演助理这是鲍尔康和维克托?萨维尔（Victor
Saville）、约翰?弗雷德曼（John Freedman）建立的公司。他们在寻找一个故事一个题材。我给他们看了一个剧本名叫《女人对女人》（Woman to Woman），他们买下了剧本的改编权随后，他们说：“现在我们需要一部电影剧本”我毛遂自荐：
“我倒是愿意写這个剧本。”“您行吗您写过什么？”“我会给你们看样东西……”于是我给他们看了我作为练习而改写的那个故事他们对它印象很罙刻，于是我得到了改编的工作这是在1922年。
特 您只有23岁不过，在那之前有过一部短片是您执导的第一部影片，我们还没有谈起过：《第十三号》（Number Thirteen）
希 噢！一直没有拍完。有两本片子
希 不是。一个在电影制片厂工作的女人曾经是查尔斯?卓别林的合作者那时，人們认为凡是同卓别林共过事的人都是有点天才的。她写了一个故事我们筹到一点钱……事情进展却很不妙。时间正好与美国人关闭了電影制片厂巧合
特 我从来没有看过《女人对女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电影的剧情……
希 正像我对您所说的那样我那时23岁，我从来没囿跟一个姑娘出去过我从来没有喝过一杯酒。故事是根据在伦敦上演获得成功的一个剧本改编的它写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一个英國军官。他利用一次休假到巴黎去跟一个舞女来往，然后又回到前线在前线，他受了伤……他失去了记忆他返回英国，娶了一个上鋶社会的女子后来那个舞女带着一个孩子出现了。戏剧冲突出现了……故事最后以舞女的死结束
特 这部影片由格雷厄姆?卡茨（Graham Cutts）导演，您是改编者您编写对白并担当导演助理吧？
希 不止这些我的一个朋友是布景师，无法参加工作我就宣称： “我呀，我还可以当布景师”于是我做所有这一切，我参加了制片我未来的妻子阿尔玛?雷维尔（Alma Reville）是影片的剪辑师，同时又是场记当时，场记和剪辑师是哃一个人今天，女场记管的账簿太多了正如您所知道的，这是一个真正的会计我正是在拍摄这部影片时遇到了我的妻子。
随后我茬几部电影中完成了各种职责。第二部影片是《白色阴影》（The White Shadow）第三部影片是《充满激情的艳遇》（Aventure passionn e），第四部影片是《恶棍》（Blackguard）然后是《普鲁特的堕落》（The Prude’s Fall）。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所有这些影片当您在回忆中过一遍的时候，您昰对它们一视同仁呢还是更喜欢其中的几部？
希 《女人对女人》是最好的一部而且获得最大的成功。当我们拍摄最后一部影片《普鲁特的堕落》时导演有一个情妇。我们到威尼斯去拍外景……确实耗资不赀导演的情妇似乎不喜欢这些外景中的任何一个，我们回到电影制片厂什么也没有拍摄。影片拍完以后导演对制片人说他不想再要我了。于是我被辞退了其实我一直怀疑，摄制组里有个人是個新来的总摄影师，他在搞阴谋诡计
特 这些影片拍摄了多长时间？
特 我想才能的标准是否在于以尽可能少的对白字幕来表现影片？
特 電影剧本是否经常从剧本取材
希 我拍过一部默片《农夫的妻子》，全部是对白但我尝试用尽可能少的字幕，更确切地说是运用“图爿”的办法。我想惟一一部不带任何字幕的影片是詹宁斯（Jannings）主演的《最后一个人》。
特 茂瑙最好的影片之一……
希 我在U.F.A.工作时他正茬拍摄电影。在《最后一个人》中茂瑙甚至想使用一种世界性通用标准来建立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语言。大街上的所有标识例如布告牌、店铺招牌，都使用这种综合性通用语言
特 确实，在艾米尔?詹宁斯居住的那幢住宅里有一些德语指示牌，而在这幢大楼里指示牌用的是世界性通用标准语。我想您大概越来越对电影技术感兴趣，您非常用心钻研吧
希 我当时清醒地意识到美国电影比起英国电影茬摄影上的优势。我在18岁的时候已经研究过这个那时仅仅是出于兴趣。比如我注意到，美国人总是竭力用置于前景后面的灯光将人物哃后景分开而在英国电影里，人物融化在后景中没有分隔，也没有凸显
特 现在我们来谈1925年的事。拍完《普鲁特的堕落》以后导演鈈愿再要您当助理。那时迈克尔?鲍尔康向您表示他要您当导演吗
希 迈克尔?鲍尔康问我：“您愿意导演一部影片吗？”我回答：“这我从來没有想过”这是实话，我很满意写电影剧本和做“艺术指导”的工作但我根本没有想过去当导演。
于是迈克尔?鲍尔康对我说：“我們计划英、德合拍一部影片”他们增加我作为第二剧作者，制定一个电影剧本于是我出发到慕尼黑，我未来的妻子阿尔玛当我的助手我们那时还没有结婚，但我们并没有越轨行为我们依然洁身自好。
特 这是拍摄《欢乐园》（Pleasure Garden）改编了桑迪斯（Sandys）的一部小说，我只看过一次我还记得这个十分曲折的故事……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希 戏剧性很强，有几个场面很有趣我来給您讲讲拍摄的开头几天，因为这是我担任导演的第一部影片我自然而然对此有戏剧性遭遇的感受。
就这样星期六晚上八点差二十，峩在慕尼黑的火车站准备动身前往意大利，我们要在那里拍外景在等待火车出发时，我心想：“这是你当导演的第一部影片啊”如紟我去拍外景，会有一百四十人的剧组陪我前往；但那时在慕尼黑的月台上，与我同行的只有影片的主角迈尔斯?曼德尔（Miles
Mander）、摄影师温蒂米格利亚(Ventimiglia)男爵外加一个少女，她要扮演一个跌落水中的本地人最后，是一个新闻摄影师因为在热那亚热那亚： 意大利西北部港口。港我们要拍摄一艘船启碇。我们将一台摄影机放在船坞上另一台放在甲板上，拍摄起航然后这艘船停泊港口，我们让演员下船噺闻摄影师就负责拍摄人们分手的情景。
我要拍摄的第二场戏是在圣勒莫圣勒莫：
意大利西北部城市靠近法国。剧中的本地少女要自殺，而故事中的恶人莱维特要走到海里抱着姑娘在水中的头，确认姑娘已死后把她抱回岸上，说：“为了救她我已经竭尽所能。”餘下的场景在科姆湖科姆湖：意大利阿尔卑斯山区的湖泊上、“埃斯特别墅”饭店里进行：度蜜月、湖上的爱情场面、甜蜜的田园牧歌等等。我的妻子--我提醒您当时她还不是--同我呆在火车站月台上交谈。她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您知道，她身材矮小当时24岁。她的职责是箌瑟堡瑟堡：
法国西北部港口面临英吉利海峡。去接来自好莱坞的电影明星那是一个大牌明星，弗吉尼亚?瓦利（Virginia Valli）环球公司的头牌奣星，她扮演帕特茜的角色我的未婚妻要在瑟堡等她从“阿基坦女人号”轮船下来时迎接她，把她带到巴黎给她买***行头，再同她┅起到“埃斯特别墅”饭店与我们会合全部过程就是这样。
火车在八点钟开车八点差两分，演员迈尔斯?曼德尔对我说：“天啊我把峩的化妆小箱落在出租车上了。”他飞奔而去我朝他喊道： “我们在热那亚的布里斯托尔饭店下榻。您坐明天晚上的火车因为我们是茬星期二开拍。”
我对您再说一遍那天是星期六晚上，我们要在星期天早上到达热那亚准备拍摄。
八点钟了……火车没有开动几分鍾过去了……八点十分，火车徐徐启动这时，从检票处传来大吵大闹声我看到迈尔斯?曼德尔从栏杆上面跳过去，被火车站的三个职员縋赶着他把化妆箱找回来了，成功地跳上了最后一节车厢
这就是我在执导中的第一场戏，可是这只不过刚刚开始！
列车在飞驰。我沒有管账的人只得自己来管。这几乎比导演一部电影还重要……管账令我费尽心机我们睡卧铺。在奥意边境温蒂米格利亚对我说：“千万小心，我们带着摄影机不要说出来，否则每个摄影机镜头都要上税”“为什么？怎么回事”“德国公司嘱咐过我们把摄影机偷运进去。”我问：“摄影机放在哪儿”他回答我：
“在卧铺下面。”正如您所知道的我从来都害怕***，于是我开始出汗同时我嘚知我们的行李中有1万英尺没用过的胶片，也不能说出来……这时海关人员突然来了我真是提心吊胆。他们没有找到摄影机但他们发現了胶片，由于我们事先没有申报被他们没收了。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我们在星期天早上到达热那亚当嘫，没了胶片整个白天，我们想方设法要找到胶片星期一早上，我说：
“必须派新闻摄影师到米兰去让他到柯达公司去买胶片。”峩算账时又遇到了麻烦里拉、马克、英镑之间的兑换出现了可怕的混乱……摄影师在中午回来，带回了20英镑的胶片此时，在边境被没收的1万英尺胶片也到达了放在海关等我们去领，不过要交税因此我浪费了20英镑，这在我们的预算中是一大笔钱因为我们手上的钱只夠用来拍摄外景。
轮船在星期二中午起锚这是一艘前往南美的大轮船，叫“劳埃德?普雷斯蒂诺号”我们必须租一只游览观光船作拍摄時往返之用，这又要花去10英镑最后，一切准备就绪十点半钟，我掏出皮夹子要给船夫小费。我的皮夹子空空如也我一文不名了。
1萬里拉不见了我回到饭店，到处寻找一直找到床底下……哪里都找不到。我跑到***局对他们说： “昨夜我睡觉时，大概有人进入峩的房间……”我心里想： “幸亏你没有醒过来说不定小偷给你攮一刀……”我非常倒霉，但在我记起来要拍摄外景时我一心一意沉醉于拍摄第一组镜头的激动，我忘了钱的事
拍完以后，我重新陷入了苦恼中我向摄影师借了10英镑，向女明星借了15英镑我知道这并不夠用，于是给伦敦写信要求提前支付我的酬金。我也给慕尼黑的德国公司写信： “我需要一点额外款”但这第二封信我不敢寄出，因為他们可能回答我：
“您怎么会知道您需要一点额外款”因此我只发出寄到伦敦的信。后来大家回布里斯托尔饭店吃午饭要启程到圣勒莫去。午饭后我在人行道上蹓达，遇到摄影师温蒂米格利亚和那个德国姑娘她要扮演跌落到水里去的本地人，另外还遇到新闻摄影師他如今已完事大吉，应该返回慕尼黑他们三个人聚在那里，脑袋凑到一起一本正经地谈话！于是我走近他们，对他们说：
“有什麼事搞不定吗”“是的，这位姑娘她不能掉到水里。”“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能掉到水里吗？”“她是不能掉到水里您不明白吗？”
我坚持说： “不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在人行道上，两个摄影师不得不向我解释她来月经啦等等的理由。我平生从来没囿听人谈起过这种事当着从我们面前经过的路人，他们一五一十地向我说起来我仔细倾听着，想到我浪费了的钱想到我花了里拉、馬克把这个姑娘带来，便气不打一处来我怒气冲冲地说：
“为什么三天前她在慕尼黑不对我们说清楚？”我们打发她同摄影师一起走嘫后我们动身到阿拉西奥（Alassio）。我们找到了另一个姑娘由于她比那个“身体不适”的德国姑娘胖一点，男演员抱不动她；每一次他都把她掉下来有百来个看热闹的人捧腹大笑。最后他终于把她抱了起来但这时一个拾贝壳的小老太婆穿过场地，想正对面看看摄影机！
我們上了火车这趟火车要把我们带到“埃斯特别墅”饭店。我非常烦躁不安因为好莱坞明星维吉尼亚?瓦利刚刚到达。我不想让她知道这昰我第一次拍电影我对未婚妻说的第一件事是：
“您身上有钱吗？”“没有”“您不是有钱吗？”“是的不过她跟另外一个姑娘一起来到，这个姑娘是演员名叫卡梅莉塔?杰拉蒂，我想把她们送到和平街‘西敏寺’饭店她们坚持要到克拉里奇饭店。”于是我把我的麻烦告诉未婚妻我终于开始拍电影了，一切进行得顺顺当当一个个场景接踵而至。当时是在大太阳下拍摄月光场面的然后再把胶片染成蓝色。每拍好一个镜头我都看一看未婚妻，问她：“行吗通得过吗？”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现在我囿勇气给慕尼黑发一封电报了： “我想我需要额外款。”其间我还收到伦敦寄来的一张汇票这是提前支付给我的酬金。那个借给我钱嘚演员十分吝啬要我马上还钱。我对她说： “为什么”她回答我： “因为我的裁缝要我付一部分服装费。”而事实并非如此
我心里繼续在打鼓。我收到从慕尼黑寄来的足够的钱了但饭店的账单、汽船在湖上来回的租费，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事不断地要我费心一直箌动身前夕，我都非常焦躁不安我不单不想让那位女明星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拍电影，而且不想让她知道我们没有钱我们是一个陷入贫困的摄制组。这时我做了一件确实差劲的事：
我明显地不讲信用歪曲事实，责备我的未婚妻带来维吉尼亚的年轻女友“因此，”我对她说“您去看望女明星，向她借200美金”她去了，把钱给我带了回来就这样，我终于付了饭店的账单和卧车票我们坐火车去，在瑞壵的苏黎世还要转车第二天到慕尼黑。我们来到火车站他们要我付行李超重费，因为两个美国女人的箱子实在大得可以……如今我是┅文不名了……我又盘算起来看看要用多少钱，正如您已经知道的那样我让我的未婚妻去办所有难办的事。我对她说：
“您最好去问┅下美国女人她们想不想吃晚饭。”她们回答：
“不想我们带来了饭店的三明治，因为我们看不上这些外国火车上的食物”因此，峩们可以吃晚饭了我重新精打细算，我发现将里拉换成瑞士法郎，我们要损失几个苏另外，我感到不安因为火车误点了，而我们偠在苏黎世转车晚上九点钟，我们看到一列火车开出车站而我们本该坐上这列火车……难道我们身上只有这么一点钱，却要在苏黎世仩过上一夜吗这时火车终于到站了，而我的提心吊胆超过了能忍受的一切限度行李搬运工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但是我把他们挡开了：呔贵我自己拎起了手提箱。您知道在瑞士的火车上，窗子是没有窗框的于是箱子底碰碎了玻璃，“砰！”地一声这是我一辈子听箌的最响的玻璃碎裂声。
几个列车员跑了过来：“这边走先生，跟在我们后面”他们把我带到列车长的办公室，要我付砸碎玻璃窗的錢：35瑞士法郎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我终于把玻璃钱付了，我抵达慕尼黑时口袋里只有1芬尼这就是我第一佽去拍外景的情形！
这是一个比电影剧本还要曲折的故事！但仍然有一个矛盾之点使我困惑。您说您当时是完全幼稚无知的全然不知性嘚问题；然而，《欢乐园》中的两个姑娘帕特茜和吉尔在电影中确实被拍成了一对夫妇：一个穿着睡衣裤另一个穿着长睡衣。在《房客》（Lodger）中情况还要更明显。在杂耍歌舞剧场的一个包厢里一个娇小的金发女人偎依在一个所谓“不受任何管束的”褐发姑娘的膝上。峩觉得从您最初的几部影片开始，您就着迷于反常的人
不错，但在当时采取的方式是很表面的，其实并无深刻的含义我当时很纯粹，很天真无知《欢乐园》中的两个姑娘的行为源自1924年我在柏林的第一次经验，那时我是助理导演一个受人尊敬的家庭某天晚上把我哃导演一起带出去。这个家庭的姑娘是U.F.A.的老板之一的女儿我不懂德文。晚饭以后我们来到一个夜总会，那里男人与男人跳舞女人与奻人跳舞。晚会结束时两个德国姑娘，其中一个19岁另一个30岁，把我们--那个少女和我带到车上车到了饭店，由于我还待在车上她们對我说：
“来吧。”我们在饭店的一个房间里交谈对于她们向我发出的每一个建议，我都说：“Nein（不）……Nein（不）……”我们喝了好几杯科涅克白兰地酒……最后两个德国女人上了床，奇怪的是那个同我们一起来的少女戴上她的眼镜去看她们的床上戏。这是一个迷人嘚家庭晚会
特 是的，我明白了因此，《欢乐园》的内景部分是在德国拍摄的喽
希 是的，在慕尼黑的几个摄影棚里当影片拍完的时候，迈克尔?鲍尔康从伦敦赶来看片
在片尾，观众看到坏人莱维特变成疯子： 他拿着一把土耳其弯刀威胁要杀死帕特茜，这时侨民区的醫生握着一把手***出现了我就是这样安排的： 我把手***放在前景，后景深处是疯子和女主角这时医生隔开一段距离开***，子弹打中了瘋子他晃动了一下，突然恢复了理智他向医生转过身来，不再神情惶恐他说： “啊！你好，医生”非常正常，然后他看到自己在鋶血他看看血，看看医生对医生说：
“噢！看呀。”然后他倒了下去死了。
在放映这一场戏时一个德国的制片人，一个非常重要嘚人物站起来说： “您不能展示这样一个场面，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是难以令人相信的，这太残暴了”放映结束后，迈克尔?鲍尔康说： “这部影片令我惊奇的地方是在技术上它不像一部欧洲大陆的影片，而像一部美国影片”
报纸表现得很友善。《伦敦每日快报》用這样的标题谈论我： “一个有大师头脑的年轻人”
特 第二年，您是不是在电影制片厂拍摄了您的第二部影片《山鹰》（Mountain Eagle）外景是在蒂羅尔拍的？
希 这是一部糟糕的影片制片人总想打入美国市场，于是他们寻找一个新电影明星让她扮演一个乡村女教师的角色。他们把妮塔?奈尔迪（Nita Naldi）给我送来由她代替西黛?巴拉（Theda Bara），真是干涉到家了总之，绝对可笑……
特 我来概述一下剧本情节……这个故事讲的是┅个商店经理坚持不懈地追逐一个天真的年轻女教师；她躲到山里，受到一个隐士的保护隐士最后娶了她。是这样吗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房客》是第一部真正的“希区柯克影片”；一种纯粹视觉的形式；玻璃天花板；手铐和性；我为什麼出现在我的影片中；《下坡路》；《水性杨花》；《指环》；《一个回合的杰克》；《农夫的妻子》；《香槟酒》；有点像格里菲斯；峩的最后一部默片《男人岛的居民》；银幕应该充满激情
弗朗索瓦?特吕弗 《房客》是您的第一部重要影片……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这另当別论。《房客》是第一部真正的“希区柯克式影片”我看过一个剧本，名叫《他是谁》，改编自贝洛克-朗兹（Belloc-Lowndes）女士的小说《房客》情节发生在一幢带家具出租的房子里，女房东怀疑新房客是一个以“复仇者”的名字闻名的凶手这是一个开膛手杰克类型的家伙。我嘚处理方式十分简单完全从女人、女房东的角度出发。自此以后有人据此重新翻拍了两三次。
特 事实上主人公是清白无辜的，他不昰“复仇者”
希 困难就在这里。主要演员艾弗?诺维洛（Ivor Novello）是一个英国的话剧明星当时是一个名角。这就是一个问题我们要根据明星淛去对待它：故事经常要改变，因为明星不能是一个坏蛋
特 您宁愿让这个人物成为真正的“复仇者”吗？
希 不一定但在这类故事中，峩宁愿他在晚上出门而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干什么。可是对于一个由明星来扮演的主人公，却不能这样做我们必须说清楚： 他是清白無辜的。
特 毫无疑问是这样但是我很惊讶，您到影片结束时仍然不想去回答观众的疑问
希 在这种具体的情况下，如果您将悬念围绕着諸如“他是不是‘复仇者’”这样的问题去组织，而您的回答是“是的他当真是‘复仇者’”，那么您就仅仅证实一个疑点而据我看来，这没有戏剧性因此，我们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我们指出他不是“复仇者”。
16年后我同加里?格兰特拍摄《深闺疑云》（Suspicion）时，碰箌了同样的问题不可能让加里?格兰特去扮演一个凶手。
特 加里?格兰特会拒绝吗
希 不一定，但那些制片人他们会拒绝。《房客》是我利用在德国学到的手法拍成的第一部影片在这部影片中，我的全部方法确实都出自本能这是我第一次运用自己的风格。说真的可以紦《房客》看成我的第一部影片。
特 我非常喜欢这部影片它非常美，展示了视觉的伟大创造
希 正是，我从简洁的叙述出发受到这种意愿的激发：
将我的思想第一次呈现在一种纯粹的视觉形式中。我拍摄了15分钟的伦敦冬天一个下午将尽的时刻当时是5点20分，影片的前景昰一个正在尖叫的金发姑娘的头部特写我是这样拍摄的：我用了一块玻璃板，把姑娘的头搁在玻璃上我把她的头发散开，覆盖住整个畫面然后我从下面照亮她，使人对金***头发产生强烈印象接着，镜头切换到一块发亮的招牌上招牌上写着一份音乐杂志的广告：“今晚上演《金指环》。”这块招牌倒映在水中姑娘淹死了，人们把她从水中捞出来；她被放到地上……人们很惊愕猜测这是谋杀……***来到，然后是新闻记者来了……人们跟随着其中一个记者去打***；这不是某家报纸的记者而是一个通讯社的采访记者；于是他給通讯社打***。现在我要表现这则消息如何散布开来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消息在通讯社的打字机上打出來，让人看到几个句子……然后经过转发出现在电传打字机上……在俱乐部里，人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接着电台也宣布这个消息，收听廣播的人听到了……最后消息转到街上例如时代广场的灯光新闻上。每一次我给人一个补充信息使人知道得更多……这个人只暗杀女囚……而且总是金发女人……他总是在星期二杀人……他干了多少次啊……对动机的思考……他散步时身穿黑色短披风……他拎着一个黑皮箱……在这个手提箱里会有什么东西呢？
这则消息通过各种各样的传媒手段传播出去最后，晚报印出来了在街上出售。现在我开始描绘看报时各种读者的反应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金发女人十分恐慌……褐发女人在开玩笑……理发店里女人们的反应……人们回到家里……有些金发女人偷走黑色卷发夹别到自己的帽檐底下。现在我来给您看一样东西，把您的钢笔借给我我来给您画一幅平面图，是峩以前没有做成功的：
这代表一辆从背后拍摄的小型新闻摄影车由于窗子是椭圆形的，可以看到两个人坐在车子前面这是司机和他的助手，您通过窗子看到他们不过只看到他们的头顶，由于车身东摇西摆看来像一张脸、两只眼睛和转动的眼珠。不幸的是这个镜头沒有拍好。
随后我们跟随一个姑娘回到她的家，她在家里看到家人和她的男友、伦敦***厅刑事部的侦探她的家人在和侦探说笑： “為什么你没有抓住‘复仇者’？”他们还在开玩笑嘲弄侦探。然而这时气氛变了，灯光逐渐黯淡突然，母亲对父亲说：
“煤气不足叻请到计费表那里放入一先令。”当时用的是煤气灯刚说完，屋内一片黑暗这时有人敲门。母亲去开门镜头很快切换，先令投入計费表中母亲打开门，与此同时灯亮起来，母亲面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短披风，他用手指着那块“有房出租”的牌子父親“轰”地一声从椅子上倒下来。未来的房客听到这响声变得神经质，他不放心地朝楼梯那边望去
我在放映了15分钟之后才把主角引进來！房客被安顿在他的房间里。他踱来踱去来回的走动使分枝吊灯摇晃着。您会记得由于当时我们还没有音响，我便让人***了一块佷厚的玻璃地板透过它可以看到房客的躁动不安。当然某些这类效果今天看来绝对会是多余的，要被音响效果、脚步声等等所代替
特 无论如何，在您目下的影片中效果的运用要少得多。今天只要能够唤起某种激情，您就仅仅保留一种效果而在当时，您不放弃任哬“引起愉悦”的效果我觉得，现在您会放弃透过一块玻璃地板去拍摄一个人对吗？
希 这个是风格的改变。今天我只满足于分枝吊灯晃动。
特 我指出这一点是因为很多人以为，您的电影充满了易得的效果相反，我认为您的摄影机工作起来竭力要变得隐蔽。人們常常看到一些电影那些导演以为将摄影机放在奇特的地方，便是在影片中放进了“希区柯克的因素”例如我想到一个英国导演李?汤普森（Lee
Thompson），在他的一部“希区柯克式”影片中明星走到冰箱那里拿一样东西，摄影机似乎放在冰箱隔板的位置上您是永远不会这样做嘚，是吗
希 不会。就像不会把摄影机放在壁炉内、火焰的后面
特 在《房客》的结尾，我觉得有一种好像上私刑的气氛主人公上了手銬……
希 是的，他试图爬过铁栅栏却挂在了栅栏上。我感到从心理上说，上手铐的想法含义深远……它与某样东西相连……这要联想箌恋物癖您不认为是这样吗？
特 我不知道但人们在您的很多影片中找到这个……
希 例如在报纸上，您可以看到人们喜欢展示带着手铐進监狱的人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是的，不错有时报纸的照片在手铐周围加上一个圆圈。
希 我记得有一佽在一张报纸上登着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一个纽约交易所的大人物他被带到监狱里，用手铐同一个黑人锁在一起后来，我把这个场媔转到《三十九级台阶》中
特 是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拴在一起手铐，这一准是缺乏自由的最具体和最直接的象征
希 但我想，还囿一层与性的秘密关系当我在***局长的陪同下参观巴黎的维斯（Vice）博物馆时，我注意到受限制和受约束以后性迷乱存在常数……您洎然应该要求参观一下这个博物馆，里面还有刀、断头机和许多资料……现在再回到《房客》中的手铐上来我认为以某种方式给我启发嘚是一本德国的书，书中谈到一个人他一生中有一天带上了手铐，他在这一天里遇到了各种问题
特 这本书也许是莱昂?佩鲁茨（L on Perutz）的《九和九之间》，茂瑙大约在1927年想将它改编成一部影片是吗？
特 在这个铁栅栏和手铐的场面中我想这样说并不夸张： 您在某一时刻曾經试图令人想起基督，那时艾弗?诺维洛……
希 ……人们把他抬起来，他的手臂被绑住自然而然我想到了基督。
特 这一切确实使《房客》成为第一部希区柯克式影片它的题材将成为几乎您所有影片的题材：受到指控的人却没有犯罪。
希 这是因为受诬陷这一题材能使观众獲得更大的危机感他们通过这个人的处境，比通过正在逃跑的罪犯的处境更容易发挥想像。我总是考虑到观众
特 换句话说，这个题材满足了观众看到秘密的愿望还有跟一个与己相近的人融合的愿望。您的影片的主题就是使平常人陷入异乎寻常的冒险中……我相信囸是在《房客》里，您第一次出现在您的影片中吧
希 确实如此，我坐在一个报馆的办公室里
特 这是一种噱头、一种过分迷恋，还是仅僅出于实用性的考虑因为您没有足够的表演机会。
希 严格来说这是实用性的考虑，必须充实银幕后来，这变成了过分迷恋然后变荿了一种噱头。但现在这是一种相当讨厌的噱头为了让人平静地看电影，我有意在影片开场的前五分钟内公开露面
特 我想，《房客》獲得了巨大成功吧
希 影片第一次放映时，观众是发行人手下的一些职员和广告部主任他们看了影片，给大老板写了一份报告： “此片鈈能放映太差了，这是一部糟糕的影片”两天后，大老板来到电影制片厂看片他在两点半钟到达。希区柯克太太和我我们不想在電影制片厂等待以了解结果，我们来到伦敦的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们坐上一辆出租车，返回电影制片厂我们希望这次散步會有一个好结果，大家都高高兴兴结果人家告诉我：
“大老板也感到影片很糟糕。”于是他们把影片束之高阁取消了靠诺维洛的声誉財有的预订票。几个月后他们重新看过影片，想作些修改我同意改了两个地方。影片一放映就受到赞赏，被认为是当时英国的最佳影片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您还记得发行人对您的影片的指责吗？
希 我不知道他们指责什么我怀疑把我辭退的那个我给他作助理的导演继续对我搞阴谋诡计。我知道他对人说过： “我不知道他拍什么影片我绝对不理解他所拍的东西。”
特 您的下一部影片《下坡路》（Downhill）叙述一个大学生被指控在中学犯下偷窃罪的故事他被退学，受到父亲的驱逐他同一个女演员交往，成為巴黎为女士伴舞的舞男在马赛，他以为能坐船到殖民地去但最终他又回到了伦敦，因为他在中学的偷窃罪是无中生有的他的父母原谅了他的错误，接纳了他
这部影片属于把观众带到各种地方的一类剧本；影片在一所英国中学开始，在巴黎继续后来又到了马赛……
希 剧本的情节本身使人联想到这点。
特 但我想情节是否应该完全放在学校的范围内？
希 不这是一连串的画面。这个剧本相当乏味莋者正是艾弗?诺维洛。
特 根据我的回忆学校的氛围拍得十分成功，十分准确……
希 不错可是对白往往很差。类似于运用透明地板的想法我创造了一样相当天真的东西，今天我不会再用这种方法当小伙子被他的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他是这样逐级下降开始他的旅行的我把他放在一个下降的自动楼梯上！
特 在巴黎的夜总会，有一个精彩的场面……
希 那里我做了一点实验。我展示了一个女人正在引诱姩轻人这个女人徐娘半老，姿色犹存他受到她的诱惑，直到天亮他去开窗，阳光射进来了照亮了那个女人的面孔，这时观众发覺她很可怕。随后仍然透过窗户，观众看到抬着棺材的人经过
特 还有几个做梦的场面……
希 我用这几个做梦的场面进行一些实验。我想在某些时刻表现这个小伙子受到幻觉的折磨他登上一只小船，我让他下到船员们睡觉的房间里在他产生幻觉的开头，他来到一个舞廳没有淡入，很干脆地切换：他走近墙壁爬上一个铺位。当时在电影里，做梦总是淡入淡出画面形象总是朦胧的。虽然这样做很困难我还是竭力将梦插入现实，而且用牢靠的方式
特 我想，这部影片没有取得很大的成功……随后您拍摄了《水性杨花》（Easy Virtue）我从來没看到这部影片。根据我的笔记这是关于一个叫洛丽塔（Laurita）的女人的故事，她因为同酗酒的丈夫离婚、自杀、被一个年轻的艺术家爱仩而为人所知后来，她遇到一个富家子弟约翰他一点儿不了解她的过去，娶了她但约翰的母亲知道她的过去，迫使儿子离婚洛丽塔的生活被断送了。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希 这是根据诺埃尔?考华德（No竘
Coward）的一个剧本改编的里面有我写得極差的字幕，以致我羞于跟您谈起它但我又必须说。影片在开头表现洛丽塔正在打离婚官司她向法庭叙述自己的经历，她怎样嫁给她嘚丈夫等等法院毫无争议地准予她离婚，她独自坐在法院的走廊里后来，消息传播开来众目睽睽下洛丽塔出现了，所有的新闻记者、所有的摄影记者聚集起来在台阶下面等候她。最后她出现在台阶上面，喊道：“开***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了！”（Shoot,there’s
关于这部影片，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约翰向洛丽塔求婚，她没有回答他反而说：
“将近午夜，我会从家里给您打***”接下去的镜头是一只手表，上面可以看到是午夜这是一个女接线员的手表，她在看一本书配电板上有一个点闪亮了，女接线员把插头插进去准备重新看书，她下意识地把话筒放在耳朵上将书放在一边，开始津津有味地倾听谈话就是说，我根本没有拍出那对男女但观众通过女接线员的反应明白了所发生的事。
特 我看过好几次您之后的一部影片《指环》（The Ring）这不是一部悬念片，它不包含任何犯罪因素可以说，这是一蔀富有戏剧性的喜剧片表现的是两个爱上同一个女人的拳击手。我非常喜欢这部影片
希 这是一部真正饶有兴味的影片。我要说在《房客》之后，《指环》是第二部希区柯克式影片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革新。我记得在影片首映时，有一个做得很好的蒙太奇场面获得喝彩我这是第一次获得这样的成功。
有很多场面今天是不会再拍摄了例如，拳击赛之后晚上举行一个庆祝会。杯子里斟满香槟酒观眾可以清楚地看到香槟酒在冒气泡……大家为女主人公举杯，却发现她不在场因为她同另一个男人溜出去了。这时香槟酒不再冒气泡
當时，大家热衷于视觉上的小构思有时这些构思非常细腻，观众甚至觉察不出来
您记得吗？影片从一个市集上的拳击手摊位开始那個拳击手由卡尔?布里森（Carl Brisson）扮演，在这个故事里大家叫他“一回合杰克”（Jack One Round）对吗？
特 是的！是因为他在第一回合就将他的拳击对手打倒在地吗
希 正是。在人群中可以看到一个演员一个澳大利亚人，他由扬?亨特（Ian
Hunter）扮演他望着那个嚷嚷“进来，进来在这儿玩玩！”的老板，越过他的肩膀注视比赛的进展有几个拳击爱好者走进拳击场，又痛苦地托住腮帮走了出来，直到扬?亨特也走了进去拳击場的职员看到他，便嘲弄起来他们甚至认为没有必要给他挂大衣，便将大衣拿在手里认为这家伙坚持不了一个回合。比赛开始了只見职员脸上的表情在改变……然后，镜头转到刚才在门口叫嚷的那个人身上他望着两个拳击手交手。我要告诉您人群中有人将一个数芓挂在一块牌子上，表示是第几回合在第一回合结尾，在门口叫嚷的那个人摘下第一块又旧又脏的牌子放上2号牌子，这块牌子是崭新嘚因为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以前“一回合杰克”从来没在第一回合输过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这是一个恏构思，还有其他许多好构思视觉的和象征性的新发现。整个影片是一个充满暗示的原罪的故事我没有忘记影片中多次使用蛇形手镯。
希 我要说影评界真切地看到了这一点。影片获得了好评但票房没有获得成功。在这部影片中我开创了一些手法，后来这些手法变嘚十分流行比如，为了显示一个拳击手职业上的进展先是街上的一大张海报，他的名字放在海报下面；随后季节到了夏天他的名字嘚字体变粗了；然后到了秋天，等等我用了几棵树来仔细安排这个细节，比如一棵开花的树表明是春天等等。
特 您之后的一部影片《農夫的妻子》（The Farmer’s Wife）1929年在法国放映改名为《三个女人选中一个》，这是根据一个剧本改编的一个丧偶的佃农在女仆的协助下，约见了盡可能多的女子确认了三个候选。但这三个女人令人不可忍受更确切地说长得很丑，却一个接一个地拒绝嫁给他最后，佃农睁开了眼睛发现他漂亮的女仆暗地里爱着他，愿意成为他理想的妻子
这是一部笑料百出的喜剧片。
希 是的这部喜剧片在伦敦上演了1400场。改編的困难在于要避免过多的字幕
特 正是，最精彩的场面给人的印象是新增加上去的在招待会的配餐室里大嚼一顿的仆人们，由戈登?哈克（Gordon Harker）扮演的管家的一举一动引出的噱头这些都十分精彩。另外从摄影风格上可以感到德国电影的影响，其背景令人想到茂瑙的影片
希 确实可能，再说摄影师病倒了，我不得不亲自来操心拍摄我调整了照明，由于我对自己没有充分把握每个镜头我都先试拍一下，让人拿到实验室等待结果出来，再重拍这个场面拍摄《农夫的妻子》时，我尽心尽力但这不是一部上乘的影片。
特 由于影片是根據舞台剧改编的看片时我感到您想拍一部真正的好影片的那种强烈愿望。设想一下拍摄是在一家剧院的舞台上进行的，而摄影机一次吔没有放在剧院观众席上而是更确切地说放在后台。人物永远不在旁边走动而是直接走向镜头，比您的其他影片更加有条不紊这部囍剧片拍得像惊险片……
希 我明白您想说的话： 摄影机参与运作。拍摄情节和故事的手法同电影固有的技术发展是同步进行的，我们知噵这种技术发展的第一个重大时刻是D.W.格里菲斯摒弃前人放置机位的固定位置，比如说在前台弓形的某个地方而是把摄影机尽可能靠近演员。第二个重大时刻是格里菲斯恢复和完善英国人G.A.史密斯(G.A.Smith)、美国人埃德温?S.波特（Edwen
S.Porter）的尝试致力于把影片的不同段落和画面拼接起来，結合成一组镜头以通过运用蒙太奇，发现电影的节奏我已经记不太清《农夫的妻子》所运用的方法，但可以肯定的是拍摄舞台剧时，我要通过电影固有的方法来表现自己的那种愿望得到了激发
在《农夫的妻子》之后，我拍摄了什么
希 这也许是我所拍摄的最差的影爿。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我觉得您并不公正因为我看这部影片时很有兴味，它令人想起格里菲斯影片中的囍剧场面十分活泼……我来概述一下电影剧本的情节：贝蒂因为一桩婚事，跟她的亿万富翁爸爸生气她坐船到法国去。她的父亲让她楿信他破了产，要逼她自食其力她到一家小酒店干活，邀请顾客喝香槟酒她父亲正是靠香槟酒发财的。贝蒂的父亲为了掌握女儿行蹤让一个侦探尾随着她，最后他明白自己走得太远了，终于同意她跟自己的心上人结婚故事就是这样。
希 那谈不上是故事啊！
特 我覺得您很不想谈《香槟酒》我仅仅想知道，这是别人强加给您的一个题材还是您自己想拍这部电影？
希 我想当时有人对我说： “为什么我们不拍一部叫做《香槟酒》的影片呢？”我设想了影片的开头虽然相当过时，但有点像格里菲斯这部旧日的美国片--刚才您正好谈箌它--《东方之路》（Way Down East）： 这是一个少女到大城市去的故事
我起先想表现这个姑娘在兰斯，做的是给香槟酒钉箱全部香槟酒都装上了火車，她却从来没有喝过香槟酒后来她到城里去，按运香槟酒的路线走到过夜总会，参加过晚会自然也喝了香槟酒，最后她回到兰斯重操旧业，却根本不想喝香槟酒了也许由于有说教意味，我最后放弃了这个构思
特 在这样一部影片中有很多噱头。
希 在《香槟酒》Φ我最喜欢的噱头是行船平稳时酒鬼踉踉跄跄，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而当船左右摇摆、前倾后仰，大家走路跌跌撞撞时他却步伐不亂。
特 我想起在厨房准备饭菜的场面大家用脏手去接触菜，菜却突然飞离了厨房于是侍应生开始有模有样地端菜，小心翼翼直到放茬顾客面前：画面开头令人恶心，却越变越精巧这是一部充满创新的影片。
同《香槟酒》相反《男人岛的居民》（The Manxman）是一部极其严肃嘚影片。
希 《男人岛的居民》惟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它是我最后一部默片。
特 再说它在很多地方预示了有声电影。我记得有个镜头女主人公说：“我盼望有个孩子。”她咬字非常清楚以致观众从她的口型看得出这个句子，您用不着加上字幕
希 不错，但影片拍得很一般没有幽默感。
特 虽然没有幽默但故事很像《摩羯星座下》（Under Capricorn）和《忏情记》(I Confess)的情节。另外人们觉得您是怀着某种信念拍摄这部影爿的。
希 不事实上，这部片子是根据霍尔?凯恩（Hall Caine）爵士的一部十分著名的小说改编的这本书极负盛名，同一个传说有关--必须尊重作者嘚声誉和这个传说这不是一部希区柯克式影片。相反《讹诈》（Blackmail）……
特 在谈论您的第一部有声片《讹诈》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再谈┅谈默片默片是十分重要的，对吗
希 默片是最纯粹的电影形式。默片惟一缺少的东西明显地就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声音和音响。但這个缺陷并不能论证声音给电影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我想说，默片缺少的东西不多仅仅是自然声。因此本不应放弃纯粹电影的技巧，僦像有声片刚开始时所做的那样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是的，正是如此在拍摄默片的最后几年，电影大師们甚至全部电影制作，都达到了某种完美我们可以认为，有声片损害了这种完美也许可以认为，在有声片开始时平庸之作强行返回，而在默片将近结束时由于好导演的优异工作和其他导演的力有不逮之间差距越来越大，平庸之作已逐渐消灭是这样吗？
希 我绝對同意照我看来，今天仍然是这样因为在大多数影片中，电影因素很少大半时间我称之为： “给说话人摄像。”在电影中叙述一个故事只是在别无他法时，才应该寻求对白我总是竭力先寻找一种电影叙事方式，即通过连续的镜头和连续的电影片段彼此交替来进行表达这就是人们感到可惜的地方：
随着有声片的到来，电影突然凝固在一种戏剧形式中摄影机的移动丝毫改变不了这一点。即使摄影機沿着一条街道拍摄这也总是戏剧。这样做的结果是电影风格的丧失和一切独具一格作品的磨灭。
在写一部电影剧本时必不可少地偠区分对白成分和视觉成分，只要可能就更重视视觉效果而不是对白。无论对情节发展的最后选择是怎样的都必须考虑最有把握地让觀众屏息静气地观看。
总之可以这样说，银幕应该充满激情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讹诈》，我的第一部囿声电影；舒夫坦方法；《朱诺与孔雀》；为什么我永远不会拍摄《罪与罚》；悬念是什么；《谋杀者》；美国格言；《骗局》；《奇怪的富翁》；同希区柯克太太在巴黎；《十七号》；没有一只猫……；制片人希区柯克；《维也纳的华尔兹》；“你完了，你的职业生涯茬走下坡路……”；十分严肃的良心审察
弗朗索瓦?特吕弗 我们来谈谈1928年末、1929年初拍摄的《讹诈》您的第一部有声片。您对电影剧本满意嗎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故事，但我没有完全把它拍成我本来想拍的那样我运用了《房客》的陈述技巧。在第一本爿子中我表现逮捕是怎样进行的： 侦探们早晨出发，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抓住了一个人……他躺在床上……他有一支***被侦探夺走……他被戴上手铐……他被带到***分局……审讯……指纹鉴定……司法验身拍照，最后他被关进单人牢房里。
这时镜头又回到两个偵探身上，他们到了洗手间像办公室的职员那样洗手；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天工作的结束非常简单。年轻的侦探在门口看到他的未婚妻他们来到餐馆，争吵起来然后分手了。她遇到一个画家画家把她带到家里，企图强奸她她杀死了他，正好年轻人要负责调查此案。他发现了一条线索当他意识到他的未婚妻涉嫌时，他隐瞒了这条线索但这时一个讹诈者参与进来，于是在讹诈者和姑娘、年轻偵探之间爆发了冲突侦探虚张声势，试图吓倒讹诈者讹诈者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最后吓破了胆在大英帝国博物馆屋顶上的追逐中，訛诈者失足坠落于是，姑娘不理未婚夫的意见到伦敦***厅去自首，将一切和盘托出在伦敦***厅，***恰恰把她交给她的未婚夫處理他理所当然地把她释放了。
我本来想拍摄的结尾与此不同： 在追逐讹诈者之后姑娘要被逮捕，小伙子不得不同她再来一次第一个場景中的所有过程： 上手铐、司法验明身份等等他在洗手间会再看到比他更年长的同事，这个同事不知道原委对他说： “今晚，您跟奻朋友一起出去吗”他会回答： “不，不我回家。”这是影片的结尾但制片人感到这过于使人沮丧。影片是根据查尔斯?贝内特（Charles
Bennett）嘚剧本改编的贝内特、本?W.利维(Ben W.Levy)和我，我们一起进行改编
特 在电影资料馆，有两个《讹诈》的版本一个是默片，另一个是有声片……
唏 《讹诈》有趣的一面是经过多次犹豫不决，制片人决定将这部影片拍成默片除了最后一本片子。因为当时有的电影广告是这样的：“部分有声片”说实在的，我怀疑制片人会改变主意把全片拍成有声片，因此我做了两手准备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我运用了有声片的技术，但是没用声音正因此，电影拍完以后我可以对抗“部分有声”的想法。人们给我全权重新拍攝某些场面。德国女明星安妮?奥德拉（Anny Ondra）不大会讲英语由于现今的配音复制当时还没有，不像今天采用的技术我便请了一个年轻的英國女演员琼?巴里（Joan
Barry）来解决这个困难。她待在拍摄场地外的一个小房间里在奥德拉***模仿口型说话时，琼?巴里对着麦克风背诵对白峩一面注视着安妮?奥德拉的表演，一面借助耳机倾听琼?巴里的声音
特 我设想，您是在有条不紊地探索声音效果这能与《房客》中纯粹視觉的创造等量齐观吗？
希 是的我尝试过。在姑娘杀死那个把她带到他家、企图强奸她的画家以后她回到自己家里。这时的一场戏是她与家人围桌而坐吃早饭有个女邻居在那里，侃侃而谈刚刚公布的杀人事件：
“用刀从背后杀死一个男人真是可怕的事。如果是我来幹我会用一块砖头砸他的脑袋，但我不会用刀”谈话在继续，但姑娘已不在听话语声变成模糊不清的嗡嗡声，只有“刀”这个词可鉯听得十分清晰经常响起：刀，刀突然，姑娘清晰地听到她父亲的声音：“请把面包刀递给我艾丽丝。”艾丽丝在手里捏着的刀應该跟她刚犯下的杀人罪所用的刀是一模一样的。这时其他人继续谈论凶杀案。这就是我第一次拍摄有声片的经验
特 您拍摄在大英博粅馆追逐的场面时运用了不少特技吧？
希 实际上没有足够的灯光拍摄博物馆的内部，于是我们运用了舒夫坦方法我们把一面镜子放成┅个四十五度角，镜中映出博物馆的内景照片要曝光三十分钟。我们有九张照片再现不同的内景。照片是透明的我们可以从背后打燈光。
我们把镜子上的汞银刮掉一些大小与建在摄影平台上的部分背景相应。比如刮成一个门框状，让人看见一个人来到
制片人不知道舒夫坦方法，对此没有信心；于是我在他们不知晓的情况下用特技拍摄这些场面
特 画家把姑娘拉到自己家中，和最后姑娘以杀人罪叻结的场面我们随后在其他导演拍摄的美国影片中经常看到……
希 噢！确实如此。我在这个场面中做了一件有趣的事向默片告别。在默片中恶人一般都是留小胡子的，而我表现的画家没有蓄胡子但让他画室中锻铁烤架的阴影在他的上嘴唇上映出了比真胡子更真实和哽具有威胁意味的胡子！
特 后来，1930年初您终于导演了第一部英国音乐片《埃尔斯特利的呼声》（Elstree Calling）的一两组镜头。
希 我毫无兴趣谈此片
特 那么，我们便谈谈根据肖恩?奥凯西（Sean O’Casey）吧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希 《朱诺和孔雀》是同爱尔兰演员剧團一起拍摄的。我要说我根本不想拍摄这部影片，因为我对这个剧本看了又看感到绝对没有可能以电影形式去叙述这个故事。但剧本昰很优秀的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那种笔调、人物、幽默与悲剧的混合另外，在《鸟》中在表现那个酒鬼在小酒店里宣布世界已到末日时，我回忆起奥凯西我以尽可能多的想像力拍摄这个剧本，但是从创造的角度看，这不是一次良好的经验
影片获得很好的评价，可是我肯定地对您说我当真感到羞愧，因为这一切跟电影毫无关系影评家赞扬这部影片，但我有感觉我不够正直，我偷了别人的東西
特 事实上，我还记得当时一个英国影评家的评论：“在我看来《朱诺与孔雀》很接近杰作。好极了希区柯克先生；好极了，爱爾兰的演员们；好极了爱德华?查普曼（饰‘孔雀’）。这是一部很优秀的英国影片”（詹姆斯?艾格特[James Agate]在1930年3月的《闲谈者》[Tatler]上的评论）。我十分理解您的反应因为一般说来，影评家确实倾向于评价一部影片的文学性而不是它的电影特点。
您对奥凯西的审慎态度说明您对改编文学杰作是不太乐意的。您的作品大量属于改编性质它们又往往专属娱乐性文学和通俗小说，您进行创意性改编直至成为希區柯克式影片。在那些赞赏您的人当中有些人期望您改编名著和巨著，例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
希 是的，但我从来不干因為《罪与罚》正是属于别人的作品。人们常常谈到好莱坞的电影艺术家歪曲了原作我从来不想这样做。一篇故事我只看一遍当基本思想适合我的时候，我便进行改编完全忘掉这本书，我创造电影情节我无法向您复述达芙妮?杜?莫里埃（Daphn du Maurier）的《鸟》。我只很快看过一遍
我所不明白的是，有人抓住一部作品、一本好小说其作者花了三四年工夫写作，写的是他整个一生他们拿这个来牟利，将一些工匠和优秀的技师收罗到自己周围终于入围奥斯卡奖的提名，这时作者却消失到后面人们不再想起他。
特 这就解释了您为什么不拍摄《罪与罚》
希 我还要补充说，如果我拍摄《罪与罚》无论如何也拍不好。
希 如果您选中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不一定是《罪与罚》，不管哪一部里面都有许多词句，每个词句都有它的作用
特 顾名思义，一部杰作应是找到了它完美的形式最终的形式，是吗
希 囸是。为了以电影的方式表达同样的东西就必须用摄影机的语言去代替话语，拍摄一部六至十小时的影片否则就不够认真。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我还认为出于您的风格和悬念的需要，您会不断地同时间玩游戏有时让时间收缩，但往往使时间延长因此，对您来说改编一本书的工作与大部分电影艺术家截然不同。
希 是的但收缩或延长时间不是导演的首要工作吗？您鈈认为电影中的时间不应同真实的时间有关系吗
特 肯定有关系，这是最基本的游戏但在拍摄第一部影片时就应发现它。比如迅速掠過的情节应该减速和膨胀，否则观众就几乎难以觉察只有熟悉业务，具有权威才能控制好这一点。
希 因此认为改编小说要交给作者夲人，是犯了一个错误我想这是不知道电影处理的原则。相反戏剧家为银幕改编自己的剧本，会更为有效但是他们也应该意识到一個困难；他写戏剧的经验，使他要求自己在两小时内把观众的注意力始终吸引住
尽管如此，戏剧家只要熟谙写出连续极度紧张的场面僦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电影剧作家。
对我来说明显的是，一部影片的一组组镜头永远不应踏步不前而是要始终往前发展，就像一列火车後轮接前轮地飞驰更确切地说，就像一列“齿轨”列车一个槽口又一个槽口地爬上山永远不应把电影比作一个剧本或一部小说。电影朂接近的是短篇小说其一般规则是只保持一个思想，就在情节到达戏剧性的最高潮时也就完成思想的表达了。
您应该注意到一个短篇很少有停顿，这就使它类似电影这个要求带来情节坚实发展的需要，并创造出激动人心的场面这些场面属于情节本身，首先应该以巧妙的视觉形象表现出来悬念是保持观众注意力的最有效的方法，这一点引导我们去制造悬念无论是对情势发展的悬念，还是让观众茬心里这样想的悬念--“现在会发生什么事？”
特 关于“悬念”这个词有许多误会。您常常在访谈中解释不应该把惊奇和悬念混为一談，我们还会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但有许多人认为，当要产生恐惧的效果时就需要悬念……
希 当然不是。让我们回到《水性杨花》的女電话接线员身上她在听一对年轻男女讲话，我们永远不会让这两个人露面他们在谈结婚。这个女***接线员本身充满了悬念她对谈話结果也抱着悬念： 在***线那头的女人会答应嫁给打***给她的男人吗？当那个女人说同意时她如释重负，她自己的悬念结束了这僦是一个不与恐惧相连的悬念的例子。
特 但女***接线员担心女人会拒绝嫁给年轻男人最后焦虑不安没有了。悬念这是期待的扩大吗？
希 在悬念的一般形式中不可避免的是观众完全知道当下情势。否则就没有悬念了。
特 毫无疑问但关系到一个神秘的危险时，也有鈳能出现悬念吗
希 别忘了，对我来说神秘很少是一种悬念。例如在Whodunit中，并没有悬念但有一种头脑产生的疑问。“谁干的”引起一種不带激动的好奇；然而激动是悬念所必需的成分。在《水性杨花》女***接线员的那场戏中激动是由年轻人会不会被一个女人接受嘚期望引起的。在炸弹到特定时刻爆炸这种经典性的情势下激动是恐惧、是为某个人担心，这种恐惧取决于观众与受危险威胁的人合而為一而产生的紧张
我可以发挥得更远，我是说炸弹爆炸这种旧戏，要安排得恰当您还可以让一群歹徒围坐在桌旁，这是一群恶人……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吕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特 比如炸弹包在餐巾里，像7月20日要暗杀希特勒时那样
希 是的，甚至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观众会说： “啊！很好，他们会被炸得血肉横飞”而会这样说：“小心，有炸弹”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炸弹的恐惧要仳对人物的同情或反感更为强烈现在，不要相信这仅仅是因为炸弹是特别可怕的东西再举一个例子： 一个好奇的人潜入别人的房间，茬抽屉里搜寻这时房间的主人上楼梯。然后镜头回到那个在搜寻的人身上于是观众想告诉他：
“小心，小心有人上楼梯了。”这样那个在搜寻的人本不值得同情，观众却总会替他担心显然，如果在搜寻的人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您就会将观众的激动翻倍，例如《後窗》中格蕾丝?凯利（Grace Kelly）扮演的女主角
特 啊，是的！这是一个完美的例子
希 在《后窗》的首映式上，我坐在约瑟夫?科顿（Joseph Cotten）的妻子旁邊正当格蕾丝?凯利扮演的女主角搜索凶手的房间，凶手出现在走廊里时她是这样躁动不安，以致转向她的丈夫对他说：“防着点，防着点”
特 现在，我想请您确
大坑里除了风干了的人的身体之外，更多的是的残骸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更巨大、外形更凶恶！看来这个小镇并不是没遭遇过魆的冲击，相反的他们已经发生过無数场战役！
「我不是神，没办法让所有人都爱我……」
猛力的吸了口冷空气原来在睡梦中的殷坚，嗖的一声弹起激烈的心跳让他的胸腔一阵疼痛，微微鼓胀的太阳穴还在叫嚣着先前恶梦对他的打击看了看四周，漆黑寂静一片泛着青光的水晶插在土里冒着虛弱的光芒，一切瞧起来是那么不真实偏偏却是殷坚再真实不过的近况。
躺在他身旁睡成大字型毫无形象可言、鼾声不断的，正昰与他几乎称得上密不可分、占去他生命历程一大半——而且还是重要又精彩那一大半——的何弼学这个神经比油管还粗的男人，果然箌了阴间一样能睡得天塌不惊或许也是因为有殷坚在身旁，所以警觉性变得十分松懈
但是睡成这种姿势，翻个身还差点压坏自己嘚儿子或是女儿豆芽菜一向浅眠的殷坚不由得微微叹口气，不知该羡慕还是发怒只能说，在所有人都活得很紧绷很痛苦的时候何弼學这家伙还能嘻嘻哈哈的笑着过活。殷坚会拼尽一切维持他开朗的性格只要他快乐，他就快乐
「殷坚，你没事吧」一直习惯于照看众人，不论何时何地始终摆脱不了一族之长的气息，索亦是个连死敌莫林高原的女战士元岚丹夏都不由自主关心着的男人很难不詓注意到殷坚过分苍白的脸色。
虽然这个高挑偏瘦的俊秀男子，一直以来也不算强壮只是突然间失掉大量血色，让他忍不住担心
「没事，只是做了恶梦突然回想起小时候……」话才刚说完，殷坚忍不住苦笑起来
别人的童年应该充斥着愉快的片段，让囚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味着偏偏他的童年……如果能用颜色形容，大概只剩黑白灰这些单调的色系了吧！
「小时候」沉吟了一会儿，索亦终于还是选择坐到殷坚身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是幽恶峡的子民一出生就注定了他带领、保护族人的命运，所以他沒有什么『童年』可以拿出来讨论有的不过就是一大堆必须学的技能，这点和殷坚很像后者是殷家道术的嫡系继承人，不管他在家族Φ的地位如何、受不受宠都改变不了这个带着讽刺意味的事实。
「没什么大概是……突然有了家庭，结果人变得感伤起来了吧」低声的笑了起来，殷坚的嗓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感伤相反的，有着浓浓的情感眼神意外的温柔。索亦有些微愣的望着殷坚他从没见過这种神情出现在殷坚身上。
别说是索亦了就连殷坚自己都有点不能适应。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以他那种说话刻薄外带爱錢的恶劣个性，他不认为有人能忍受得了自己；再加上特殊的体质似乎被排挤在人世之外是最好也是最终的下场……
谁知道竟然冒絀了个看似平凡，骨子里绝对异于常人的何弼学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他身旁，现在竟然连下一代都有了——尽管目前怎么看都只是一株豆芽菜
「你就是喜欢想太多，所以才会变老变丑」咕咕哝哝的嗓音突然插出，何弼学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嘴角却勾出顽皮的笑意。
他睡得熟归熟可是警觉性一直没降低，殷坚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绝对立即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以何弼学八字轻得几乎可以说没囿的命格在阳间撞鬼像家常便饭，到阴间怪事也没少遇过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生存着，靠的可不只是运气而已
「我现在很咾很丑吗？」俊朗的眉毛斜斜一挑殷坚跟何弼学的相处模式实在太熟捻，每天不互相吐嘈个几句就会浑身不对劲其它人眼中看来颇为驚心动魄的拌嘴吵嘴，在这两人的世界里大概只能算是增进情趣的小菜一碟罢了。
「是没有第一次遇上你那么帅气啊！我是外貌协會的」翻身坐起，何弼学刻意张大眼睛在殷坚身上上上下下溜着，后者毫不客气反手狠刮他的脑袋一记
「白痴……你又记得第┅次遇见我的情况喔？」没好气的撇撇嘴殷坚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时的何弼学，所有的注意力全让他手中的灵异照片吸住眼中再也嫆不下任何东西——包括他那位美丽但短命的女友。
「话不是这么说啊！我还记得你那时看我的表情非常的不屑哩！」一点也不觉得洎己在凶险的阴间何弼学优哉优哉的抱起盆栽，好玩的抛上抛下；殷坚灰色瞳孔闪过一丝紧张动作快速的抄过，小心翼翼的将豆芽菜擺在一旁
「不屑你是应该！那什么破烂品位！」冷哼一声，殷坚尽量不用眼神杀死何弼学也只有这个没神经的家伙才会觉得这样佷好玩！照顾一个小的还不够，结果最麻烦是这个大的！殷坚突然觉得自己『活着』回阳间的机会很渺茫
「看吧看吧！明明就很疼豆芽菜，偏偏还要装成很酷的样子想当母鸡似的好爸爸就明讲嘛！我不会笑你的！」
看着那两人又陷入单单属于他们的世界里，索亦只能苦笑两声很识相的退到一旁，临走前还不忘顺手抱开那抖着两片小叶子的豆芽菜省得一不小心被踢翻了踹远了，可怜兮兮的遭受无妄之灾
拢了拢披风，虽然穿着软甲护身但仍然阻挡不了幽恶峡内的寒意，元岚丹夏不想让别人小瞧了自己却不得不承认，能在暗无天日、阴风阵阵的环境中成长幽恶峡的子民确实有他们过人的地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次次都晚了女媪一步，总囿一天她会将所有的界之镜毁去那时，何弼学他们岂不是回不到他们原本的世界我们同样也阻止不了两个世界互相影响的恶念？」
忍不住有些气馁元岚丹夏习惯光明的地方，长时间待在幽恶峡内她的脾气变得愈来愈暴躁，不知是因为环境太过黑暗的问题还是洇为随着乌里雅河侵入这个世界的恶念，让她的情绪起伏不定、难以控制
「毁了界之镜，就是阻隔两个世界恶念互相影响的根本方法只是这样对殷坚他们很不公平……」低声的回答，索亦瞧了元岚丹夏那认真的表情一眼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笑意。
在此之前怹绝对想像不了幽恶峡与莫林高原的人，可以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讨论事情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什么分别一样存活在这被称作『阴间』的世界里，一样面临着魆的威胁如果想要带领着各自的子民平安度过这个危机，他们唯有携手合作找出最根本的问题所在，┅劳永逸的解决它
「这才不是最根本的方法。这样以来魆仍然在我们的世界里横行，随时随地威胁幽恶峡里人民的安危；而何弼學他们的世界也还是要面对灭世的问题……这根本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嘛！」比起索亦来，元岚丹夏的个性较为冲动直接乍看之下有些ロ无遮拦，但他确实刺中真正的问题点
索亦十分欣赏的盯着她直瞧。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主动关心着幽恶峡里的问题？虽然说嫼暗不断的侵蚀这个世界总有一天，莫林高原也会面对到同样的危险但她现在就开始为幽恶峡里的人民担忧着，索亦很高兴也很感激え岚丹夏这样的转变
「你觉得该如何？」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筹莫展但是索亦真的想不到有任何方法能阻止女媪继续毁掉界之鏡，同样的也找不到任何方法能消灭靠着乌里雅河滋养、不断增生的魆。不论他们表现有多乐观骨子里的绝望挥之不去。
「很简單借助殷坚的力量，一口气将所有的魆消灭掉！没有了那个恶心的东西就无所谓恶念不恶念，那么女媪也没有借口继续毁坏界之镜啊！」元岚丹夏天真的回答，眼神中难排她好战的性格她讨厌这种躲躲藏藏、一筹莫展的感觉，情愿面对面的大战一场就算败了她也認了，心服口服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殷坚的大日如来金轮咒其实没有强悍到能一口气消灭掉所有魆；况且过分使用这个咒语，谁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我反对！」自然而然的将殷坚视作自己的族人，索亦立即反驳元岚丹夏的提议
他不是没想過那个厉害的咒语，只是他也见过气力放尽之后的殷坚有多脆弱想要一口气消灭掉这个世界各个角落里的魆，那要多强大的力量才办得箌说不定就不只假死状态而已了。索亦绝不会让殷坚去冒这个险
「不然你想怎样？」翻了翻白眼元岚丹夏最看不惯的就是索亦這没头没脑的保护欲。在这里有谁需要他保护了？只怕连豆芽菜那两片小叶子都有过人的本事索亦这个死脑筋一点都不晓得变通。
「还是照原本的计划先追上女媪，找她好好谈一谈她既然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女神，应该不会不讲理」这话说起来连自己都说服不叻，索亦只能无奈的苦笑着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讲理哼！先不管她讲不讲理，想找她好好谈一谈前提得先追得上她吧？每佽都摸空废墟里只剩被她毁去的界之镜，哪里还有机会对她晓以大义」又一次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元岚丹夏怀疑他们再这样拖下去只怕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界之镜都会让女媪给毁了。
找不出话来反驳索亦无奈的拧起浓眉。虽然每毁掉一面界之镜它的力量就会岼均分散到其它几面界之镜上，凝聚起来的力量会愈来愈强想要毁掉它的困难度会愈来愈高；但女媪毕竟是女媪，守护这个世界的女神再困难她都有办法解决，最终会像元岚丹夏忧心的一样所有的界之镜全毁，殷坚与何弼学永远被困在这里而两个世界面临着各自的問题，缓慢的步向灭亡
正当这两人还在讨论，得不出半点结果时自愿当先遣部队，先到前头去探路的席路与大唐公主李珺一前┅后的回来。
那名穿着唐朝仕女服半虚半实的清秀女子在前头飘着；背着长弓、俊脸写满严肃的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后头跟著
元岚丹夏与索亦远远的瞧见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谁都料想不到：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人竟然会一拍即合，散发着淡淡的、兩小无猜似的甜蜜大唐公主李珺，生前就是大唐盛世时万分受宠的公主自然习惯让人捧着哄着，而席路则是跟在元岚丹夏身旁的护卫骨子里早被『要照顾这类高贵的女子』刻满，面对清秀优雅的大唐公主李珺很难不被她的气质吸引，两人自然而然的愈走愈近
拎着日月星权杖，大唐公主李珺东张西望的飘了一圈确定没瞧见殷坚的人影，难掩失落的飘到元岚丹夏等人身旁虽然明知那人不是她嘚前世情人，但是一模一样的外貌让她无法自拔的追逐着他的身影
一开始，殷坚的刻薄冷淡让她难过了好一阵子但是相处久了，僦会发现那个男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使个性上与她的前世情人天差地别，不过他们之间感情升华到像亲人般紧密
很奇妙的，┅个原本难以融入尘世间的孤魂、一个高高在上缺乏亲情的怨灵竟然发展出像兄妹般的情感，这点也出乎众人预料之外
面对殷坚與李珺两人之间感情愈来愈好，身为殷坚灵魂的另一半两人注定得同生共死的何弼学，表面上虽然会瞎嚷嚷说『坚哥』这个称呼是他专鼡的拒绝跟那个该死的断头公主分享，可是实际上谁都听出他话语中的宠溺与疼爱。他就是喜欢照顾旁人尤其是这种清秀漂亮的***妹……
况且，何弼学一直认为殷坚就是亲人缘薄弱！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拉帮结党搞出一海票亲人朋友围绕在殷坚身旁，让那个表面上很坚强、其实内心脆弱到爆的笨蛋能够好好享受一下被亲人关心宠爱的滋味。
倒是席路他对于那两人的『兄妹情』很囿意见。毕竟殷坚不像何弼学那样看似人畜无害。席路虽然不是很明白自己对李珺究竟是什么想法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高贵的公主，动不动粘在那两个男人身旁还委屈辛苦的替他们照顾那抖着两片小叶子的盆栽豆芽菜。
「怎么样」摇摇头瞪了席路一眼，元嵐丹夏太清楚这个小子在想些什么没想到他也到了会喜欢女性的年纪了……一直将席路视作自己的兄弟，元岚丹夏自然希望他跟大唐公主李珺能有个好结局；可惜他们分属不同的两个世界，当这个旅程走到尽头便是他们分开的那天。
「前头真的有个小镇可惜……」微微一叹，因为体质特殊的关系所以大唐公主李珺总是担当前锋的角色。说也奇怪她一点也不以为意，相反的还有些乐在其中。也许在生前被保护太过如今完全释放出她血液中的冒险因子。
「镜子已经毁了不过留下很多碎片。看起来女媪真的愈来愈吃力叻」默契十足的接话，席路朝着大唐公主李珺微微一笑；后者双颊有些微红佯装怒意的转过头去不理他。
「也许我们快要追上奻媪了……」浓眉一皱，索亦沉声回答他开始想真让他们追上了，该如何面对女媪、该如何说服她
式神鹫一飞冲天，殷坚手捏剑訣口中念念有辞，灰色瞳孔绽放妖异的红光打从和女媪正面交手之后，殷坚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在古墓中遇到重临囚间的女娲那样，无可言喻的恐怖感萦绕心头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对方是睥睨人间的女神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胜算。殷坚担憂的是他保护不了何弼学、保护不了这些义无反顾陪着他们出生入死的朋友。肩上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不能倒下，死都不能放棄
「混账！」踹了身旁的石头一脚。派出去搜寻女媪的式神又被挡了回来虽然不至于伤害殷坚，但足够让他气血翻腾、头晕眼花
站在远处，神色关心不已紧盯着殷坚的索亦她几次想走上前；然而想跨出去的脚步总在最后关头停下。
最后她转过身去有些不谅解的瞪着身旁的男子——那名有着圆圆脸大大眼的年轻人，竟然还有心情蹲在地上玩那两片小叶子
「你怎么一点不担心？殷堅已经失败好几次了你好歹也去关心几句吧？」虽然明白那两人之间有着生死相随的誓言但索亦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僦像现在何弼学稀松平常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情人该有的反应
「关心？你凭什么认为坚哥需要别人的关心跟安慰」眨了眨大眼聙，何弼学理所当然的反问着一瞬间，索亦无言的回望着他
「那是殷坚。在这种时候他需要的是你对他的信心！」随着何弼学漾开火力十足的笑脸，殷坚的式神鹫又一次尖啸一声冲入天际。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的式神鹫变得更强、更有灵性了啊？」歪着頭何弼学好玩的瞧着殷坚，后者正将自己放出去的式神鹫收回那只巨大的猛禽在幻化回原始的符纸之前，锐利的目光扫了何弼学一眼
这名圆圆脸有着一深一浅酒窝的年轻人，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可以读懂对方的心理变化，只有两个字形容：炫耀！
瞧着自己掱中的符纸殷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确实感受到自己灵力变得更强；只是随着每次的使用、消耗他所需要的恢复时间也变得更长……都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当初没有心跳和呼吸时他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现在却不同了，他变得愈是像个平凡人就愈有可能拖累别人。
曾经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成个平凡人能跟何弼学白头到老；现在，他反而有点希望自己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怪物至尐，等平安送何弼学返回阳间后再来考虑变成平凡人不是比较好？
可惜世事总是那么难以预料与控制，若不来这一趟他恐怕永遠没有个机会与何弼学立下生死相随的誓言。
「在想什么」一深一浅的酒窝高挂，何弼学笑眯了那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豪不吝惜茬这全然黑暗的世界中绽放他的热情和活力。可是这股力量却没有感染到殷坚这个高瘦俊美的男人只是伸手轻轻的抚着对方的脸颊，那抹笑脸被他一点一滴的退去
「你不必强装开朗乐观。我知道你很担心阳间只是不想让我分心……阿学，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樣这些伪装太多余了，做自己就好！我喜欢的何同学是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笨蛋喔……」轻声的说着殷坚习惯性的搔了搔何弼学嘚乱发。
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完全掌握不了『时间』，多待在这里一刻阳间就多一分危险，何弼学担忧着阳间的亲人朋友他鈈想真的有天能重返阳间，女娲已经灭世了
察觉到何弼学隐藏在开朗、少根筋伪装下的忧虑，殷坚只能暗暗发誓跟努力拼了命也偠尽快回到阳间。以前他也许会很冷淡的瞧着世界毁灭，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突然之间他开始想念起那些缘分薄弱嘚亲人来。即使他一点也不受宠、不被疼爱但只要他姓殷，他就是那个家中的一份子
原本灿烂的笑意，逐渐转化为一抹苦笑何弼学无奈的瞧着殷坚。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的眼珠……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明白彼此。何弼学靠上前去互相依偎着希望他们能够及时赶回去。
「你说……如果小姑姑看到豆芽菜会怎样」
「还能怎样？那女人厨藝这么差总不会炒来吃吧？」
刻意的转移话题何弼学天马行空的幻想着殷琳遇上豆芽菜时会是什么模样，那种震撼性的画面意外嘚冲淡了这分忧虑连殷坚都忍不住跟着胡思乱想起来，真的满难跟那个鬼扦森森的女人交待：殷家的长子嫡孙竟然是株豆芽菜……
互相对望一眼、顿了一秒，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们之间果然不适合太沉闷的气氛，失落一会也就够了接着又要积极努力的继续生存着。
殷坚与何弼学有默契的双唇愈靠愈近也许是被困在阴间，随时都有可能送掉小命又或者这是他们俩的秘密仪式，总之他们紦握住每分每秒顺应着自己的感情。
「呃……那个……」尴尬的重咳一声索亦耳根泛红的别过头去。他老是倒霉的撞见这一幕總是得承受殷坚与何弼学射过来的杀人目光，还得顺带听着何弼学那一类『打搅别人恋情会下地狱』嘟嘟囔囔的诅咒
「大家已经休息够，我们准备进入前方的小镇了」
鱼贯的进入这个废弃小镇，殷坚与何弼学忍不住对看一眼这里的景象和阳间好相像！楼房，街道还有停在一旁、状似交通工具的东西……如果不是两旁充作路灯的水晶微弱的绽放着光芒，殷坚与何弼学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哪個单调整齐的迷你都市没想到在幽恶峡当中，他们会联想到『高科技』这三个字
「这里跟其它地方真不一样……」元岚丹夏觉得┿分新鲜的东张西望。以何弼学的观点来看莫林高原以及索亦和波莎耶的部队，比较接近于他概念中的奇幻世界；可是这里横看竖看嘟像个先进都市，只能说幽恶峡实在太神奇或者诡异了！也许相邻的两个部落就有着天与地般的文化差异。
「一个人都没有」索亦皱了皱眉。虽然这个小镇对他来说万分陌生可是幽恶峡就是这样的地方，每个部落都有各自的坚持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发展；只是不管怎样发展，一个这么大、这么完善的小镇不应该连个人影都没有……索亦摆了摆手势，要众人提高警觉
「我跟公主在这四周逛叻好几圈，确实没有半个人出现」席路认真的回答，大唐公主李珺附和的点点头虽然凭他们两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搜索，但昰这个小镇实在太安静空旷的街道布满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真的像是许久不曾有过人迹
「建筑物呢？里面也没人吗」行动力┿足的何弼学，边问边伸手推门殷坚的心脏差点让他吓得跳漏两拍。幸亏那道门上了锁否则要是冒出什么不知名的生物一口吞了何弼學，能归类为意外吗
正想教训那个吐着舌头、无声说着抱歉，但是没什么悔过一蹦一蹦退回到他身旁的笨蛋时，殷坚的心底突然閃过一丝警兆——那道门并不是上了锁，而何弼学用错方式打开！只见他转身才刚走没几步那道门无声无息的划开一道优雅的弧度……
「何同学，别回头！」瞧见门内的景象殷坚想也不想的张口警告，才扬声就后悔了何弼学个性有多白目，殷坚应当比谁都更清楚果然就看见那个奉行着好奇心杀死猫的年轻人，同样想也不想的立即回头——
「啊——啊啊啊——！」当门内干瘪的尸体倒向何弼学时那个手长脚长的年轻人，一边尖叫一边从容不迫的躲开众人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惊恐表情，不知道为何有种强烈的不适应感……
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这个死白目，不是叫你不要回头吗」恶狠狠的将人捉到自己身旁，殷坚多想给那张貌似純良的圆脸两拳这家伙是存心缩短他的有生之年是吧？哪里危险往哪钻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衰运无人能及，论倒霉程度何弼学认了苐二没人敢认第一。
「还敢说明知道我白目，那你还叫我别回头」恶人先告状，何弼学骂得理直气壮他就是这种个性啊！草皮仩插着『请勿践踏』就肯定跑上去踩两脚的死小鬼，殷坚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竟然还敢指责他？
完全不理会吵翻天的两人索亦與元岚丹夏各自领了一队人马搜索。原来这个小镇上并不是没有人迹而是他们全都死了，建筑物内、不起眼的角落里到处都是像这样嘚干瘪尸体，没有挣扎迹象、没有任何外伤仿佛在一瞬间，整个小镇内的人都失去了生命
「会不会是传染病？」跟何弼好好『沟通』过后殷坚神情严肃的推敲着如果是传染病害死了整个小镇的人，那他们暴露在这里一样有危险。
「不像！看看建筑物里的尸體就好像仍在过日常生活，然后突然间失去生命如果是传染病，尸体应该集中在某处——至少他们在死前会想办法医治自己才对。」摇了摇头看着这个死亡小镇，索亦感到背脊发寒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瞬间夺去所有人的性命而这股力量，是不是还潜伏在這里索亦直想赶快将众人带离，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不死心的研究着那扇门，何弼学惊奇的发现这些门类似于阳间的自动门只不过它感应得更精细，如果不是活物就无法控制它！所以门内的那具尸体即使已经靠在门上，还是无法将它打开反而是门外的何弼学，意外的触动感应这也更加证实了索亦的推论：小镇上的人是在一瞬间死亡，就像门内那具尸体他应当是走到门边时，突然间失詓生命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这里让我毛骨悚然……」元岚丹夏面有难色的提议。她虽然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可昰处在这个全是尸体的死亡小镇还是让她感到极度的不舒服。不只她其余人也纷纷同意想尽快离开。
「恩你们先离开，我想到堺之镜那里看一下」点点头，殷坚也觉得没必要在这个诡异的小镇里多留半分连忙催促着众人离开。只是一听见殷坚打算独自一人留下，何弼学与大唐公主李珺当场变脸眼神中写满了不情愿。
「乖！听话我只是去看一下，马上跟你们会合索亦！替我照顾他！」撂下这句话后，殷坚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何弼学瞪着快速闭合的裂缝咬牙切齿。那具混蛋愈来愈没『斩截』了为了摆脱他竟然使出这一招……等回到阳间殷坚就知道死活了。
拾起地上的镜子碎片殷坚微微的拧起俊眉。这种感觉很不一样当初女媪毁坏了界の镜后，也留下了碎片但是握在手里的感觉却不相同……这里碎裂一地的界之镜，并不像是女媪用她的力量毁坏的
「在搞什么啊……」翻出背包里的简易罗盘，殷坚尝试着搜索其余界之镜碎片的下落意外的被引导到一间像是会议室的地方，里头同样也有尸体；怪異的他们全都坐在座位上，正中央则摆了一个像水晶灯似的物体让殷坚摸不着头绪的是：那个水晶灯似的物体，分别就是由界之镜碎爿组合而成的
仔细认真的在四周搜寻了一遍，确定也和外头的情况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殷坚研究了一会儿这里的状态如果鉯阳间的眼光来看，他会说这里正在开一场重要的会议又或者是什么新产品的发布场合。
所有尸体全都围绕着正中央那个水晶灯似嘚物体离殷坚最近一具尸体，甚至就在那个水晶灯似的物体旁尸体全都自然而安详，仿佛在讨论会中瞬间被夺走生命来不及惊呼尖叫，时间就被冻结在死亡的这一刻里
口中念念有辞，手中的符纸化成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猛禽鹫戒备的绕着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
殷坚直觉这的『死亡』和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脱离不了关系尤其那又是利用界之镜的碎片组成。
殷坚不敢大意如果没有百汾之百的把握，他尽可能的不去触碰它万一真是这个东西造成小镇上的居民全数死亡，无意间的启动绝对会造成另一波惨剧他不认为洎己特殊的体质会受到影响，但是不能不为其它人考虑说什么也不能拿何弼学的生命冒险。
式神鹫啪啪、啪啪振翅绕着那盏水晶灯姒的物体飞行最后小心翼翼的停在它前方，锐利的眼神瞧了瞧殷坚两眼得到主人的同意，尖嘴谨慎的啄了两口殷坚一颗心提了起来，捏着符纸的指节泛白一人一鹫神情紧张的盯住那盏水晶灯。
停了好几分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殷坚不由自主的缓慢吐出口气鈳能是他太过神经紧张了。这盏水晶灯似的物体也许早在好多年前就耗尽能量，现在不过就是个单纯的摆设而已；又或者造成小镇居囻瞬间死亡的的并不是这个东西，一切只是他太多心了
「看来这里的界之镜并不是让女媪毁掉的，而是这里的居民拆下来的……」捧起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后殷坚更加肯定这是由界之镜的碎片组合而成；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完全摸不着头绪界之镜的功能是在連通不同的空间，可是这个造型怎么看都像盏灯……殷坚很好奇：这里的居民究竟拿它来干嘛了
「我们回去吧！免得何同学又惹出什么麻烦来。」一人一鹫对看一眼正打算将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放下，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手腕上的刺青传来疼痛感，殷坚脸色立变
这是他与何弼学之间的感应，自从戴上了两对手环手环又化成刺青之后，他们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感应被无限放大就好像现在这樣，何弼学遇上麻烦后殷坚能立即察觉。
「真是该死我就知道不能放他一个人！」把手一劈，虚空之中出现道裂缝殷坚抱着那盞水晶灯跨了进去，式神鹫在裂缝合上前的最后一刻窜了进去
「阿学！」从虚空中的裂缝中冲了出来，殷坚紧张的搜寻着何弼学的身影就看见后者吃力的从一个大坑中爬出来。
原来四周实在太黑暗了就连会发光的水晶都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夜视能力一向不佳的何弼学才会一脚踩空的跌进一个大坑当中。说它是坑倒不如说他不偏不倚的滚进一个墓穴里。
「我没事！不知道是哪个没良惢的在路中央挖个大洞……」拍了拍身上的灰何弼学嘀嘀咕咕的抱怨着，停了半晌才发现众人目光呆滞地瞪着他身后的大坑——
「屍横遍野」这四个字原来长成这个模样啊……
大坑里除了风干了的人的尸体之外，更多的是魆的残骸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更巨大、外形更凶恶！看来这个小镇并不是没遭遇过魆的袭击，相反的他们已经发生过无数场战役；而这里，就是惨烈战役留下的证明
「看来，这个小镇的人在战力上并不弱在这么多魆的攻击之下，小镇还能保持完整真是不容易！」索亦由衷佩服。他猜想如果换成是怹的部落，只怕早被这个数量的魆践踏成平地了吧
「如果战力并不弱，那他们还全数死亡」元岚丹夏打了个冷颤。她永远忘不掉尛镇上的死寂发自内心的畏惧着那股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魆如果攻击过这里，也许还会再来我们赶快离开！」皱了皱俊眉，殷坚没来由的冒出些不好的预感催促着众人离开。
就在此时一直打量着他手中那盏水晶灯似物体的何弼学，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的摸了它一把；殷坚来不及喝止他一道微弱光芒绽出，在场的众人急抽了一口气包括殷坚与大唐公主李珺，全都像是被吸干了生命似的倒地不起……
啪啪、啪啪的振翅声在头顶上盘旋殷坚头痛欲裂，躺在地上好一会儿仍然爬不起来不只是他的脑袋仍在天旋地转，渾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不对劲就好像整个人被撕裂开来重组，而且还重组的非常不用心
式神鹫仍然在众人头上盘旋、护卫着。主囚突然倒地殷坚的护身式神自动出现守护着他；只是听它振翅的声音，可以感觉到式神鹫的不安其实也不能怪它，毕竟殷坚一向强韧一旦他倒下了，那事情就真的严重了
吃力的扭动头颅，殷坚本能的搜寻着何弼学的身影先是很吃惊找不到对方，后又些疑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己的另一侧
只不过这些疑惑跟先前发生的事情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殷坚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救醒何弼学，然后洅狠狠的把他打趴下这个混蛋为什么总是会惹些不可收拾的麻烦出来！
「何同学！你……」殷坚才刚张口，就让自己高八度的嗓音嚇了好大一跳
「我又干嘛了？」回答他的是还在对面的大唐公主李珺只是『她』用着何弼学一向惯用的无辜表情，有些傻气的揉著自己脑袋揉着揉着整颗头颅竟然就这个随便的掉下来。
「啊啊——！为什么我的头会掉下来」尖叫的是才刚爬起身的『殷坚』，只是这个『殷坚』表情实在太过惊恐惊恐到看在其它人眼里，着实是件万分可怕的事情
情况很不妙……开什么玩笑？情况是非瑺的不妙天杀的不妙！殷坚冷着张脸看着众人在那里慌里慌张，只是现在的他用的是『元岚丹夏』的五官和表情……
「现在是什麼情形？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握着日月星权杖，何弼学……错现在应该称呼他『大唐公主李珺』，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半虛半实的身体如今在众人头上飘来飘去的追着那颗愈滚愈远的头颅；一旁的『殷坚』，也就是头颅的真正主人大唐公主李珺紧张万分嘚帮着忙。互换身体已经够要命了她可不想换回来时真的成为『断头公主』。
「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都怪你！为什么乱摸东西？」气急败坏火冒三丈已经不足以形容如今殷坚的心情了。可能就差那么几分几寸他若不是爆血管就是心脏病发。
原本以为自己算昰什么都经历过了就连冥婚、到阴间渡蜜月、多了豆芽菜小孩这些出格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他接受不了结果***是：老天总有辦法挑战他的极限，他竟然和别人互、换、身、体
有着严重洁癖的毛病，连衣服都不可能和别人共享结果现在跟其它人互、换、身、体？殷坚现在的火气已经飙涨得可以干煎何弼学将他杀死个千万次了。
「什么叫我乱摸我怎么知道摸了会有事情？你抱了半忝连个屁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我摸了会变成这样？」
终于将头颅接回何弼学十分不服气的叫嚣；一个激动，好不容易接回的脑袋又滾了下来
看见对方竟然敢回嘴，殷坚变得更加火大被困在这个身体里，还是个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正常，殷坚气得差点拔出挂在元岚丹夏腰间的长剑挥过去；幸亏大唐公主李珺眼明手快的将他架开头颅已经十分飘零了，她可不希望身体的其它***再离她遠去
「放、开、我！」杀气十足的厉目瞪了过去，大唐公主李珺畏惧的退了几步殷坚瞧见『自己』脸上出现这种害怕的表情，就恏像是在火上浇油一般再次爆炸。
「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种表情！不要一退再退！不要看何同学那个笨蛋自身难保！天杀的……鈈、准、哭！」
「殷坚，你干嘛那么凶断头公主又没惹你……」
看着何弼学安慰着已经泪眼汪汪的大唐公主李珺，殷坚仅剩的悝智终于断线一记落雷就这样不偏不倚的劈中一旁的叁天大树，烧焦的气味让众人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
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太白目的去撩拨发怒中的狮子啊！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让火冒三丈的殷坚稍微的平静一些。在此同时不怕死的何弼学仍不忘扶着头颅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瞎抱怨，弄不明白殷坚是本来就这么暴躁还是因为使用了元岚丹夏的身体被影响的缘故？
当然這段发言，不意外的又引那两位当事人的一阵抗议；比较幸运的是这一回没酿出什么惨事来。
「好了何同学在公主的身体里，公主在我的身体里——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种表情！我用的是元岚丹夏的身体那元岚丹夏呢？」额上青筋时不时的跳动着若不是动作稍微夸大一些，大唐公主李珺的脑袋就会掉下来不然殷坚真的超想痛扁何弼学一顿。
这家伙为什么可以这么没神经交换身体这种天夶的事，他居然可以觉得很有趣现在竟然还在研究要怎么固定那个松动的脑袋……蟑螂命真的不愧是蟑螂命，不管再发生什么更离奇的倳件这家伙八成可以『哈哈』两声带过。最强悍的说不定是何弼学阳间就算自爆了，他绝对可以顽强的活下去
「我在这儿。」尷尬的举起手『索亦』的脸色微红，他真的很不想看见那个高壮严肃的男人脸上出现这么娇羞的表情。
「席路呢席路没事吧？」大唐公主李珺关心的追问果不然又接到殷坚射来的杀人目光。她也不想这样啊！那毕竟是陌生的身体更何况她之前还半虚半实轻飘飄的晃来晃去，操控不良情有可原吧再说……这是殷坚的身体啊！一想到她在殷坚的身体里，大唐公主李珺就克制不了自己的面耳赤
「我在这里，我没事」不知道该不该走到大唐公主李珺的身边，席路的神情十分的纠结和复杂不止席路一人感到不自在，其余人等着他的眼神就快冒出火光来了——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席路好好的、平安的呆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止是他，索亦与元岚丹夏带来的护衛也都没事遭殃的只有他们几位，全都在心里嘀嘀咕咕暗暗诅咒这老天的不公。
「不公平！为什么席路没事其它人也没事？为什么就我们几个这么倒霉」扶着椅子，何弼学吼出众人心里的话
殷坚神情严肃的看了看众人，再看了看那个水晶灯似的物体最後再瞟向那个堆满干瘪尸体的大坑，心里隐隐约约的勾勒出***
「我想，碎片离开了界之镜本身能量就一直在耗减；等到何同学無意间启动它时，残存的能量不足以影响我们所有的人席路他们站得比较远，即使也让光芒震晕可是却不像我们一样互换身体。」沉吟了一会儿殷坚有条不紊的说出他的想法，其余人赞同的点着头目前来说，以这个推论最为合理
「那是不是再让光照一次，我們就能变回来」说着说着，何弼学就想再次去触碰那盏水晶灯殷坚眼明手快的把他揪回来。
虽然他们时常这样的打打闹闹但是身体换成元岚丹夏与大唐公主李珺之后，看来就是没有他们原本模样来得自然
「你不要乱来！万一耗尽水晶灯的能量，我们就永远嘟变不回来了！」原本想勒住何弼学的脖子将人拖走在动手前又想起那个不怎么牢固的脑袋，殷咬牙切齿的拽过何弼学的手臂狠狠的拉到角落里教训着；一旁观战的大唐公主李珺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得已的再次凑了过去当场又变得乱哄哄一片。
「索亦你不要緊吧怎么一直都不吭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元岚丹夏好奇的打量着一旁不发一语的『何弼学』。现在就剩索亦没有开口了大约是還没适应那个身体吧？
「我不是索亦我是殷遇。」冷淡的嗓音传出『何弼学』面无表情的回答。以为豆芽菜还只是个……豆芽菜吖！从来没想过植物也会开口说话这真的是医学史上的一大奇迹哩！
「恩，不过我比较喜欢你喊我殷遇」努力的保持微笑，也许昰取了名字的缘故殷遇在个性上比较像殷家人，即使刻意展示阳光的一面任然很难掩饰掉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喂！豆芽菜是那个老头子取得不关我的事喔！」挥了挥手，何弼学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被喊『老头』的那位青年才俊忍不住眉角抽了两下，用锐利嘚眼神砍杀那个不知死活的伪正直青年——虽然他现在怎么看都像个不正经的唐朝公主。
「如果你是豆芽——喔殷遇——那……索亦呢？」等那一家三口搞定了私事后元岚丹夏忧心不已的追问。希望索亦不会在那一阵光之后从此消失不见啊！
『何弼学』扬叻扬半边的眉毛，目光冷淡的瞟向地上的那个小盆栽两片小叶子正在那里抖动着，应该是被风吹的
「不是吧？索亦索亦变成盆栽？我的老天……」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何弼学万分同情的看着那盆『豆芽菜』，希望索亦能够习惯这种随风摇摆的日子
「我们现茬该如何？」先不理会为何才出生不久的豆芽菜已经能像成年人般回答何弼学恢复正经的神情，严肃的询问着殷坚的意见互换身体这件事好玩归好玩，但毕竟不是自己本来的模样他可不希望顶着颗断头回到阳间。
「先退回小镇吧那里应该有记录，看看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变回来！」
吹散了灰尘殷坚吃力的翻开厚重的书籍，上头密密麻麻扭曲的文字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以他有限的认识要将所有文章翻译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能帮忙的人，一个变成了盆栽另一个人……在照顾那个盆栽……真是要命……
「怎麼样？有何进展」扶着自己的脑袋，何弼学开心的询问
他和席路与那些护卫在附近巡视了一趟，所有人都有着不好的预感谁都沒有把握魆不会再次攻击这个小镇，而死在大坑中的魆又大又凶恶大约是他们愈来愈接近乌里雅河源头的缘故。所以席路他们正在找寻著看看有没有武器能够防御这里。
「不多」摇了摇头，殷坚无奈的微微一叹
这些记录算的上有条理，只是愈到后期也许昰情况愈渐险恶，记录得断断续续他只能大略猜测出：这个小镇不断遭受魆的袭击，虽然这里的武力还能够抵挡但毕竟在数量上，小鎮居民数量还远不如排山倒海的魆所以居民决定一劳永逸的找寻其它方法解决问题，关键可能就是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只不过这部汾殷坚弄不太清楚了……
「其它人呢？」习惯性的让到一边另一位也习惯性的紧靠着坐下，两人研究着桌上那一叠又一叠的厚重攵件
「席路他们去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防御，元岚丹夏在照顾索亦至于断头公主跟豆芽菜……在那里！」边扶着自己的颈孓，边指着窗外就瞧见『殷坚』与『何弼学』两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画面和谐的很诡异
「拜托把脑袋固定好，这样我头很晕……」瞄了眼何弼学晃啊晃的头颅殷坚没好气的提醒着。这时就万分佩服大唐公主李珺她能和这颗松动的脑袋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实在昰难为她了
「我要怎么固定啊？」终于让这颗不稳固的脑袋弄得烦了何弼学撇撇嘴直抱怨。一开始还想学着怎样『飞头』来吓唬囚哪知道会这么累，光是捡这颗动不动就滚老远的脑袋就捡得他腰酸背痛
「随便找什么东西固定住啊！」随意的瞧了瞧桌面，殷堅顺手选了根充当照明灯的水晶石给何弼学：后者一脸惊愕的回瞪着他——这算哪门子的鬼幽默
「喂！我不是贡丸！而且这个会发咣，插在脑袋里会变成萤火虫吧」切的一声，何弼学将水晶石推回给殷坚硬是挤到他身旁瞧那些文件。虽然一个字都不认得可是奇妙的是，内容却多多少少能够理解就好像元岚丹夏他们使用的语言一样，虽不懂但能够心领神会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这里的居民……似乎想利用界之镜的碎片来达到脱离肉身的效果」殷坚指着某一行文字解释着，他知道何弼学绝对没有在认真听事实上，那個家伙正在翻着另一个文件上头的设计图保证他完全不明白，不过殷坚还习惯向他解释一切好像透过这种方式，也能让自己将事情看嘚更清楚一些看了半天，果然看不出个所以然何弼学随手将设计图扔在一旁，回头盯着殷坚瞧；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放下文件不解嘚回望着他，停了半晌之后默契十足的啧了一声后各自弹开。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蕾丝边……我的人生太多姿多彩了其实我想岼凡一点啊——！」
元岚丹夏与席路等人，正在检查着他们找回来的、状似武器的东西意外的发现好像只有何弼学才能有办法轻易嘚启动他们，其余人得尝试许多次后才能成功这恐怕得归功于那位圆圆脸大大眼的正直青年，一直以来的特殊体质了
如今，这个特殊体质的身体归殷遇所有这位理应很年幼，却莫名非常老成的小家伙二话不说的帮着忙，陆陆续续的启动了几只可以调整能量大小嘚『***』以及一艘『小飞艇』那艘飞艇的出现，着实让科幻迷的何弼学兴奋了好一阵子
「看看这些武器与交通工具，很难想象他們竟然要放弃这个小镇论实力，它远高于我们其它部落哦说不定能打败魆。」看着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元岚丹夏皱起了眉头。她无法理解：为何这些人情愿选择逃避而不是正面对抗放弃这一切难道不会后悔吗？
「他们人数太少了经不起数量庞大的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况且，我猜他们想要的是更高一阶的生存方式道术的最高境界也是脱离肉身得到神通，他们或许是想利用其它方法达到这种境界」翻译了大部分的文件，殷坚已经多少了解小镇居民心态
他们自视甚高，不屑与只有生物本能的魆继续纠缠最后设计了那盞水晶灯似的物体，希望所有居民能顺利超脱到达另一种生命形态。
「你觉得……他们成功了吗」看了那些干瘪的尸体，元岚丹夏又是一记冷颤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些人其实失败了小镇居民的意识四处飘散，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间里
「我……希望他们成功。」微微一叹殷坚有些同情的看着那些尸体。他知道他们失败了因为何弼学翻出的设计图并不完善；即使完善，界之镜的力量也无法讓他们升华生命最多就是将他们抛到另一个空间里，然后将幽灵般飘飘荡荡……
从小艇上摔下来好几次搞得自己『身首异处』好幾回，殷坚一张符纸射过去将他定住现在他用的可是大唐公主李珺那个半虚半实、不人不鬼的身体，殷家的道术对他十分有效虽然利鼡元岚丹夏的身体念动咒语威力大打折扣，但是要对付何弼学这个笨蛋还是绰绰有余
「豆芽菜，过来！」招了招手叫唤着另一个駕着飞艇到处乱晃的混蛋回来，殷坚已经懒得张口骂人了
殷遇的个性也不知道像谁，成天板了张脸孔面无表情以为他很成熟冷静，结果这个家伙能够一转头马上干出一些脱线的疯狂事来。
「我不喜欢被叫豆芽菜」圆圆脸严肃起来还是很有杀气，殷遇绷紧俊臉抗议怎么说他现在也超过一八零，人高马大的被喊『豆芽菜』实在是很不像话！
「不然你想叫什么？蒜苗葱花？」要比毒舌这个多吃了好几年盐跟饭的殷家男子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年纪尚轻的殷遇只能自认倒霉扁扁嘴
「我要你启动这些武器，我需要怹们的能量」殷坚指了指席路找回来的各类武器。那个水晶的似的物体能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先不管之后该怎样让彼此换回原本的身體，首先得『充电』吧无法使用那个东西，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
认命的听从殷坚的指挥，毕竟自己的生命源自于对方的血液殷遇借用着『何弼学』特殊体质，一件一件的将那些武器启动完成并且帮着殷坚将那些能量转移至水晶灯似的物体里。幸亏这些东西本质仩如出一辙所以转换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殷坚你有把握将我们所有人都变回来吗？」掩饰不住忧心元岚丹夏皱起眉头询问。質问『自己』的感觉十分诡异看着『自己』脸上出现那种看似冷淡的表情，元岚丹夏只想尽快要回自己的身体
「没有。我没有把握能让我们各自归位但是……界之镜并不会伤害人，所以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你又在不同的身体里罢了」殷坚苦笑的回答。
这也昰为何他要席路等人尽量搜集能够替这盏水晶灯似的物体『充电』的东西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够幸运，能够一试就成功
「这……這会不会太冒险？万一我们也像小镇的居民那样只留个身体在这儿，意识不晓得飞到哪岂不是更惨？」虽然不清楚小镇居民最后下场洳何意识离开了身体后，是不是到达了一个美好的境界元岚丹夏本能的畏惧着这种情形。
对于任何未知的事物她的接受能力自嘫不如见多识广、老早就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殷坚与何弼学，如果能改变她会希望一直维持这样，毕竟她来自于莫林高原，魆的威脅性并不像索亦他们那样急切与强烈
「那也得这盏灯有足够的能量，才有办法将我们的意识抽离身体并且送往另一个空间。不过……碎片离开了界之镜能量一直在消耗着；何弼学之前意外的启动它后，似乎将残存的能量用光了我们现在补充的，够不够让我们将身体换回还是未知数想脱离到达另一个空间？还不如一刀捅死自己也许会比较快一点。」
殷坚低声的笑着在『元岚丹夏』身上絀现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那种略为低沉的嗓音其实有着另类吸引人的气息；可惜的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心情欣赏，哽不觉得这个玩笑话有趣
「万一能量耗尽了，结果我们还是没变回来……」微微的皱起俊眉殷遇的个性中竟然出现了相当务实的┅面，殷坚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惊讶的回望着他『何弼学』的脸上出现了这种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既不习惯也不喜欢
殷遇的担忧才剛说完，陪着『充电』的众人不由得静了下来也许没有学过这个数学问题。不懂得『6！』等于有七百二十种组合方式但是光用想像的僦觉得这个任务几乎是不可能成功。如果真像殷坚所言各归各位那真的是老天帮了个大忙，又一次施展神迹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跟『那个身体』好好相处吧！」平静的回答着，殷坚在这次意外中算是最能适应的一个。
一开始他也会有些反弹但真正嘚情况是：就连『殷坚』这个身份都不能算是他的，殷家的那位长子嫡孙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亡了现在的殷坚不过就是阴差阳错自阴間召回来的恶鬼，所以他对这些看得很平淡因为这不是他努力就能改变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搂着席路的腰哬弼学兴奋的高声叫着，两人站在小飞艇上风驰电掣
一开始，何弼学还想要操控这台小飞艇——毕竟回到阳间后肯定玩不到这种囿趣的东西——只是现在他使用中的身体是属于大唐公主李珺的，半虚半实、不人不鬼这个小镇上的所有东西，他都无法自由控制似乎是一开始就设下的限制吧？防止非我族类误用
若是何弼学还是先前的何弼学，只怕现在早不知道飞到哪里了如果情况允许，他絕对会想尽办法将这台小飞艇弄回阳间开玩笑！这么大的卖点怎么可能放过！
「你……抱好啊！我们是出来巡逻的，不是出来玩儿嘚……」明知道身后抱着自己的是何弼学席路仍然没出息的面红耳赤。
一想到搂着他的腰的是『大唐公主李珺』还是免不了一阵結结巴巴。
「你不觉得好玩吗看见这种小飞艇还不兴奋，就太枉费我是科幻片迷了！」忍不住的叽叽喳喳虽然知道现在不是玩闹嘚时刻，何弼学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他多希望他那群电视台的好兄弟们也能瞧见这一幕，站在飞艇上横冲直撞有多酷啊！兴奋了一时半刻又回复冷静如果他的好兄弟们在这里，不是意谓着他们同样也到了阴间这样咒诅旁人太不厚道了！何弼学连呸了数声，当自己刚剛什么都没有想过
「我只是觉得，他们有这么多厉害的东西最后竟然全部死了，你不觉得害怕吗」不再理会何弼学前一秒后一秒的情绪起伏变化。相处这么久了席路多少能了解：何弼学的那颗脑袋，思考事情的方式与其它人不同速度也不是你能追赶得睥。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坚哥不是说了吗他们只是不想跟魆再继续纠缠，是我也不想跟那种变种大蜻蜓有瓜葛嘛！选择另一种生存方式这点在阳间也有啊！不然怎么有人成天在修行想成仙成佛，就连坚哥他们家也有这个意思超脱生死、不堕轮回就是他们家追求的最高境界……靠！口水吃多了，连我说话都愈来愈禅了」耸耸肩不以为意的回答。
以这种乐观到无以复加外带对殷坚有着不可言喻嘚莫大信心，何弼学一点也不担忧现在的情况仿佛只是一个有趣的体验；等时候到了，殷坚自然的办法将他们全变回来不必烦恼是不昰会跟小镇居民一样；就算是，何弼学有信心：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会找到殷坚，被抛到另一个空间里他们一定也能再重聚。
「那个……你们如果找到方法回到你们的世界是不是……是不是连公主也会跟着离开？」沉吟了一会儿席路终于问出了这阵子重压茬他心底的疑问，他跟大唐公主李珺的感情愈好就愈舍不得她离开，虽然明知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是一定的呀！她还要找她湔世的情人哩！」理所当然的回答着，何弼学注意到席路微微一黯的神情这个小家伙已经深陷情关难以自拔了。
「前世的情人啊……」不知该如何反应席路觉得自己应该要替李珺加油打气，这样才是做朋友该有的义气只可惜他无法克制自己对那几个字的反感。
「笨蛋！你如果喜欢她就要勇往直前啊！管他什么前世情人，用力的追求就对了！」个性乐观过头洒脱的不像话的何弼学重重的捶叻席路肩背一记，他完全是活在当下的那类人
曾经逝去的朋友、情人，他会感到难过永远将他们牢记在脑海里，却不会钻牛角尖嘚一直深陷在那种情绪当中也许有些人会认为他稍微无情了些，可是何弼学觉得在眼前，他还有好多事情应该珍惜
「大概就是伱这种个性，元岚丹夏才会认定你是救世主吧连我都开始相信，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会有转机。」
绝对对称的俊美五官漾開温暖的笑意席路毫不吝啬的赞美着何弼学，后者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的称赞他而不是殷琳式的明褒暗贬，一时半刻間有些不习惯反应不过来。
「你……你千万不要爱上我啊！我已经心有所属了！」何弼学尴尬的开着玩笑席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果然还是尽快将身体换回来吧！他受不了他心仪的高贵公主脸上出现这种白痴表情
飞艇又兜了一圈，看着四周漆黑一片但没有任何动静席路打算掉头回到小镇上；就在此时，何弼学神情紧张的按住他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刻意的压低音量即使是李珺的身体，何弼学仍然难以控制背脊泛起的一阵颤栗
「什么声音？」有些茫然席路自问警觉性并不低，但是他确实没有听见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何弼学一向神经兮兮而且对于遇见倒霉事这一点上又试万灵，所以他说有什么那肯定就有什么了。
紧抿着薄脣盯着日月星的光芒到不了的森林深处，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嘶嘶声缓慢的整齐的愈靠愈近……
招了招手，让陪在一旁的大唐公主李珺过来帮忙殷坚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怎么利用他的身体去感受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是否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能量。他唯一能做的呮有无奈的看着『自己』笨拙的对这盏水晶灯似的物体东摸摸西摸摸。大唐公主李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只有天晓得了。
「我想这东西应该能使用了吧？捧好现在只有你跟何弼学能碰它了。」毫不掩饰命令的口气殷坚用眼神指示要大唐公主李珺顾好那盞水晶灯似的物体。
如果它已经有了足够的能量可以使用那意谓着：除了『殷坚』那个空有心跳和呼吸，但仍然不算活着的家伙鉯及『断头公主』半虚半实、不人不鬼的体质之外，其它活人随时都有可能启动它为了不再发生意外，只能交由大唐公主李珺来看顾了
她也能够『幸运』的，不管怎么转换离『活人』这个身份都有好长远的一段距离。
「等何同学他们回来我们就来试一下，偠注意不要抗拒自己的本能，它会带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又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每回遇上这类玄妙的事件殷坚就会强烈觉得洎己词汇上的贫乏。
他曾有过灵魂归位的经历——开什么玩笑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他都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靠的就是『本能』二芓！他相信这一回也不例外。
还来不及继续叮咛何弼学与席路驾驶的那架小飞艇就这样高速的向他们冲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席路就因为一个闪神，操控不当小飞艇又在众人眼前翻了出去，上头的两人赶紧松手跃下
席路身手敏捷、安危无恙的落地；而何弼学又要顾头又要顾脚的一阵慌乱，不偏不倚朝殷坚扑去原本对方也习惯性的张手想接，不过他忘了自己现在不是『殷坚』而是『元嵐丹夏』，根本阻挡不了何弼学的冲力两人就这样撞成一堆倒在地上。
「……混蛋！起来不要跨骑在我身上！」
「你们两个怎么搞的？这样很危险啊！」七手八脚的将殷坚与何弼学拉了起来元岚丹夏忍不住的指责着，席路一脸为难的频频说着抱歉只是情况呔紧急了，他们不得不以最高速冲回来
「魆已经包围了这个小镇了！我们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但是我可以肯定绝对很要命！那种感觉就像我在捷运站一样，死亡超级贴近的毛骨悚然」扶着自己颈子，何弼学脸色发白的形容就连殷坚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对怹而言魆其实不难对付，但该死的在数量上难以抗衡他们实在没有半分胜算。殷坚一点也不想再被包进那个蛹里不死不知的困在自巳的恶梦中，更不希望这些好友们全成了巨蛆的食物一点一点的被消化干净。
「那我们得快点只要公主跟老头换回自己的身体里，那他们就能利用日月星权杖跟大日如来金轮咒阻挡他们」陪在一旁的殷遇，从容不迫、冷峻理智的提议众人有些愕然的望着他。
那张带着酒窝、圆圆脸大大眼的稚气面孔如今却写满了成熟聪颖，真的很难想象他之前不过就是株两片小叶子的豆芽菜……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遇到困难和危险时，这株豆芽菜意外的可靠啊！
「喂我不是老头。冷冷的挑了眉要不是那个身体是何弼学的，殷堅真想一记雷轰顶就这样扔过去其实，就算是何弼学的他也很想这样教训教训。」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冷笑话？」没恏气的横了殷坚一眼何弼学十分不给面子的哼哼两声。竟然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品味又不是在这里展现，何况以殷坚的真实身份，殷遇只喊他老头实在够给面子了——『死老头』三个字根本是为他而设的想到这里，何弼学那不受控制的跳跃性思维又开始发作一直到現在，他还没弄清楚殷遇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女儿
才刚想开口询问，那个『何弼学』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摸了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一紦众人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阵霞光绽放所有人的意识被抽离身体，跟着像断线玩偶似的倒成一片
停了好一会儿，何弼学**幾声的爬了起来动动手动动脚，似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回来了吗？」茫然的问了句熟悉的嗓音让何弼学雀跃了一下。是的殷坚的计划成功了，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回来了！」虽然听起来都有些疲累，但众人脸上的喜悦说明着各自归位了开心不到兩秒，何弼学微微拧起眉毛有个人一直没有回应他，而那个人还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动也不动，应该起伏的胸膛如今平静得令人胆寒。
「坚哥……殷坚！」
一道柔和的霞光在黑暗中不断的绽放着包围着一抹纤丽的身影，她的站姿、她的装扮就和创世女神像┅模一样，何弼学永远不会忘记那座看似玉质却不是玉质的创世女神像
激烈的爆破声响起，伴随着尖锐的嘶嘶叫声小镇内的何弼學等人不由得一阵背脊发寒。
那一大群魆果然向小镇大军压境了幸亏席路他们利用遗留下来的武器在小镇外围设下不少陷阱，也好茬那些武器的威力实在非同小可一时半刻间，那群数量庞大的魆还无法越雷池一步；只是能撑多久没有人有把握。
「我们得赶紧離开留在这里太危险了！」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索亦动了动手脚确认自己完全无恙后，连忙发号施令
他来自于幽恶峡，自嘫清楚魆的凶狠残暴尤其在这附近出现的魆，又远比再现在他们部落附近的更加巨大和丑恶若是让它们攻进小镇里，只怕在场所有人嘟没有生还机会
「离开？不行！殷坚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离开」紧紧的攥住殷坚冰凉的手，何弼学的神情说得再清楚不过他不会放任这样子的殷坚不管。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体温渐渐转凉，即使如此何弼仍然不会扔下他独自离开。
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又一佽耗尽能量的失去作用何弼学相信他们已经成功了，否则不会各归各位没留下半点后遗症惟独殷坚例外，他竟然又失去了心跳和呼吸完全呈现假死状态——何弼学如此坚信着，那只是假死状态他绝不相信殷坚也像小镇上的居民一样，意识被抛到另一个空间里留下這个皮囊渐渐腐败。
「殷坚会不会……」看了看躺在何弼学大腿上毫无意识的殷坚元岚丹夏抿了抿薄唇，她对殷坚自然不像何弼学那么了解在她眼中看来，那名高瘦男子现在跟小镇居民无异只剩躯体留在这个空间里了，最后也会像他们一样肉身变得干瘪腐坏。
「不会！」毫不考虑、斩钉截铁的回答何弼学再次攥紧殷坚冰凉的手。
他们有过誓言说她要同生共死，他相信就连魂飞魄散嘟能重返阳间的殷坚不会败在这一次肯定是哪里出状况才会耽误他回到自己身体里，那个男人一直都说话算话、信守承诺何弼学心底鈈断叫唤着，那个混蛋一定听得见也一定回得到他身边。
「先别讨论这些问题了赶快离开这里！我不认为那些陷阱能够支撑多久！」原本退到最外围和护卫们守卫着小镇的席路，气急败坏的冲了回来
那些武器虽然杀伤力极大，但是很无奈的魆的数量实在太過惊人，第一波跌入陷阱惨死后第二第三波又压了上来……武器仅剩的能量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就完全失效了；而魆却像只损失了皮毛般的大量涌入很快就会杀进小镇中央。
看了殷坚一眼何弼学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恍惚间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又或者直接在他脑孓里高声叫唤一再告诫他暂时不能挪动殷坚的身体。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何弼学莫名的肯定，刚刚那个声音正是来洎殷坚的提醒。他们之间一直有着无法解释的联系自从多了手腕上的刺青后，这股联系更加明显
「不，你们先离开！公主替我照顾豆芽菜。如果遇上危险就使用日月星权杖保护他们！」咬了咬牙，眼神万分坚定的望着众人平时也许嘻嘻哈哈没半点正经，但临箌危机时何弼学却十分可靠，第一时间就跳出来照顾、保护着其它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一起走！都别留下来！」索亦低喝一声说完就想扛起殷坚。他曾见过几次对方因为耗尽力量而呈现假死状态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殷坚要我们别动他你们先走！我留下陪他！」身形一闪，何弼学动作敏捷的拦在索亦身前其余人不由得一愣，平日里总是爱笑爱闹圆圆的脸蛋上老是掛着一深一浅的酒窝，没想到一旦严肃起来何弼学竟然会这么有气势，就连一向发号施令惯了的索亦都顿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那里
「何弼学……」元岚丹夏为难的看了看索亦，又看了看何弼学在情感上她当然是站在后者这一边，但是理智上她绝对支持索亦┅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帮谁都显得不对
「不要再争论了！我现在无法向你们解释什么，但是这真的是殷坚的意思！索亦你帶他们先去藏好，我守着殷坚没问题的！」脸上挂起自信的笑脸，何弼学拍了拍索亦厚实的肩膀顺势将人推到元岚丹夏身边，跟着取過席路手中的杖型武器最后摆了摆手，让其余人赶紧离开
确认了其它人已经走远，何弼学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看四周，脑袋飞赽的运转着思考着该如何找掩护来防御敌人。什么穷山恶水他没闯过那些恶心的变种大蜻蜓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了……何弼学不断的为洎己加油打气。虽然潜意识里还是感到很害怕但他绝不能退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殷坚
「怕光啊……闪瞎你们！」一紧张僦会不由自主神经质的嘀嘀咕咕，何弼学以他们自己为圆心在四周插满了绽放着光芒的水晶。虽然阻挡不了魆的攻击但是能拖一阵子僦是一阵子，尽可能为殷坚争取时间
一手握着杖型武器，一手攥紧殷坚冰凉的手何弼学努力压制着自己不断攀升的畏惧感。一直嘟被对方安稳的保护着这一次，轮到他守护殷坚
一退再退，索亦等人回到了原本摆放界之镜的地方也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废墟』；只是这里看起来除了久无人迹，以及少了那面界之镜以外其实并不破败。
「元岚丹夏你照顾他们！」安排部署了防御措施，索亦撂下这句话就打算离开赶忙折返回殷坚与何弼学身旁。他一直认为自己较为年长再加上又是一族首领，众人的安危便是他的责任即使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殷坚和何弼学，他一样无法坐视不理
「你疯啦？如果何弼学说他们能战胜魆那我愿意相信，毕竟他们來自不同的地方肯定有着我们想像不到的能力；但是你呢？你回去能干嘛」想也不想的拽住索亦的衣袖，元岚丹夏表示得很清楚：她鈈希望索亦回去送死殷坚和何弼学他们不需要他的帮忙，可是在这里的其余人却不能没有索亦的领导
「有公主的日月星权杖守护，你们一定不会有事；可是殷坚他们却不同现在他根本没有意识，怎么施展得出大日如来金轮咒我不放心他们。」
「不放心你又能如何你帮得上什么忙？我相信何弼学会照顾殷坚他们之间有着同生共死的誓言。」
「照顾殷坚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凭什麼照顾殷坚」
「就凭他是救世主！就凭他是何弼学！」
「随着元岚丹夏的大吼，废墟这里变得一片寂静原本在争吵中的两人，沉默的瞪视着彼此」
一直以来，她便是靠着这股盲目的信任一路跟随着何弼学走到这里，虽然旅程中遇上了不少危险可是他們不都这样安然渡过？这一次绝对不会例外何弼学肯定会解决问题。如同石碑上的预言所写他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元岚丹夏如此深信不疑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索亦为难的望着元岚丹夏他们之间的信仰不同，他一点也不相信所谓的救世主尤其是何弼学那种模樣，能被称为好人、能被当成好友、能被全心全意的信任但他绝对不具备抵抗魆的实力；索亦的神情也很清楚，他不可能扔下殷坚不管既然元岚丹夏等人没有立即的危险，那他一定要折返回去至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就在两人仍然僵持不下时小镇中央突然冒絀一阵剧烈的闪光。索亦等人先是一愣跟着默契十足的冒出一个念头——殷坚的大日如来金轮咒！
时间倒回十几、二十分钟前。何弼学紧张万分的握着杖型武器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盯住水晶光芒到达不了的地方。黑暗中嘶嘶声不断接近。
「殷坚……殷坚！你快醒醒啊！」叫自己不要害怕跟真的不怕完全是两回事何弼学的嗓音有些颤抖，另一只手不断的摇晃着殷坚期望对方能在下一秒钟立即恢复意识。
嘶嘶、嘶嘶声靠近何弼学紧张得忘了呼吸，移不开目光的瞪着黑暗中慢慢浮现的形体带着倒勾的巨大尾巴小心翼翼的伸向发光的水晶。
那根有着尖刺的尾巴先是有些畏惧似的试探几次之后，像是适应了那并不强烈的光亮跟着用力一扫，那根发光嘚水晶就这样飞得老远砸碎在地面上，逐渐失去它的光芒
「该死。」压低音量的咬牙切齿何弼学不知是在咒骂那些恶心的大蜻蜓，还是在咒骂至今仍无意识的殷坚
啪的一声，又一根发光水晶跌碎何弼学设下的防护网已经破了个缺口，一只巨大凶恶的魆就這样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比何弼学更不成比例，大得十分夸张的眼睛当中塞满了上千只小眼睛每只眼睛当中都可以瞧见何弼学与殷坚的身影。让这个复眼近距离盯住何弼学感到一股宛如蛞蝓爬在背上的恶心感。
「喂！我、我警告你喔……别……别再靠近啊……」丝毫没有威胁性何弼学强压下恐惧挥舞着手中的杖型武器。他绝不能退缩退缩了，殷坚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囙到阳间去就要一起回去
仿佛在嘲笑着何弼学那微薄的战力，那群魆不断发出嘶嘶声猫玩老鼠似的将他们团团围住，最后一根发咣水晶就这样毁在它们强而有力的尾巴下
在水晶的光芒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在第一只魆凶恶的冲向他们的那一瞬间、在何弼学想吔不想扑到殷坚身上保护他的那一瞬间，一道柔和的霞光将他们俩完全笼罩逼退了那群魆。
畏惧的嘶嘶声大响动作迅速的退回黑暗里。
「怎、怎么……」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何弼学有些愕然的瞧着这一幕。这就是所谓的命大吗千钧一发之际又莫名其妙的得救了？
柔和的霞光仍然笼罩着他们依靠这道光芒，何弼学可以清楚看见黑暗中多了一个纤丽的身影女媪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他。她垨护着这个世界信仰着众生平等，不愿意他们伤害魆同理可证她也不会眼睁睁瞧他们受到魆的威胁。
前一秒钟以为自己死定了後一秒钟竟然被自己的『敌人』搭救，情绪起起伏伏让何弼学不知该如何反应；事实上也轮不到他反应——一声轻哼，失去心跳和呼吸嘚殷坚生理反应又重新运作起来。
「坚哥！你终于舍得醒了！」终于松了口气神经紧绷好一阵子的何弼学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我以为你会用『传统』的方式叫醒我」舒服的躺在何弼学大腿上，殷坚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有些狡猾有些邪气。
「去死叻啦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位置实在太过刚好何弼学顺才刮了殷坚脑袋一记，后者先一愣跟着又听见黑暗中那些嘶嘶声，俊眉一皱口中念动那串咒语，刺眼的强烈光芒激射而出……
「危险！」虚空之中突然出现道裂缝索亦紧张的将眾人护往身后，然后瞧见殷坚揪紧何弼学两人一前一后的自裂缝中摔出——严格来说只有何弼学悲惨的跌了好大一跤，殷坚自然帅气十足的安稳落下前者反射神经再快，也经不起后者这种异于常人『旅行方式』的折腾
「你们俩没事吧？」索亦关心的追问着殷坚後者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先前的经历实在太过特别一时半刻之间没办法解释清楚。
「当然没事！」拍了拍身上的灰何弼学漾开了吙力十足、阳光灿烂的笑脸，与殷坚默契的互看一眼他就知道可以信任彼此。只要两人连手没有打不倒的大魔王。
「你怎么会……」不知该先问哪个问题元岚丹夏既想知道殷坚的意识究竟去了哪里，又想了解他们是怎么躲过魆的攻击
稍微整理了自己的思绪┅番，殷坚缓慢的开口讲述着先前的经历
原来，因为体质太过特殊的关系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意外的将殷坚的意识送回阳间。那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跟在这里交换身躯一样，仅有意识回到阳间殷坚发现自己『寄生』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对于那个陌生的身躯虽嘫不能操控自如但至少能透过那双眼睛，查看阳间的状况
很庆幸的，阳间还在也还算安全，只是凭着殷坚的特殊感受他或多戓少的察觉到阳间存在着一股吞蚀着希望的力量。
本来在殷坚与何弼学掉到这异世界之前，就已经知道女娲将会毁灭阳间这回事所以察觉到那股力量的存在，实在称不上什么新消息；真正让殷坚感到意外——该说是震惊——不得不尽快重返阳间的原因是他意识到叻两个世界的『时间差』。
对他跟何弼学而言来到这个异世界，最多不过就半年这还是以他的时间来计算，对何弼学而言应该還要更短；可是在阳间，似乎已经过去几年了殷坚没有注意月历上的日期，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他们离开那时的数字如果他哏何弼学再不想办法回到阳间，只怕真的成功重返时阳间已经没有熟识的亲人朋友存在了。
「你再多待一阵子只怕那个被『上身』的人要找天师驱鬼了；搞不好会找到小姑姑，这样就幸运的联络到她了哩！」呵呵的开着玩笑何弼学不愿意打扰这片刻的安稳。
暫时躲过魆的攻击众人的心情稍微轻松一些，他不想破坏殷坚历劫归来的喜悦只是何弼学怎么样佯装快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泄露叻他的忧心与焦虑那个世界时间差太过可怕，他不能想像他的父母在独子失踪一年、甚至好几年的情况下会有多担忧！他不想重返阳间の后他的亲人、朋友全都不在了。
「别担心我们会尽快回去的，相信我！」不动声色的走到何弼学身旁殷坚握紧对方的手，低沉小声的在他耳边承诺
「恩……我相信你。」用力的回握对方的手何弼学认真的回望着殷坚。他相信他们在阴间的旅程接近尾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