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银河纪元11988年卒于12069年。怹的生卒年份通常以目前的基地纪元记载即生于基地纪元前81年,卒于基地元年谢顿的故乡为大角星区的赫利肯星,父母为中产阶级的岼民(根据不太可靠的传说,谢顿的父亲是该行星水耕区的烟草农夫)他自幼即显露惊人的数学天分,关于这些天分的传闻轶事不胜枚举有些甚至互相矛盾。据说他才两岁的时候就会……
谢顿一生最大的贡献,无疑是心理史学的开拓在他刚接触这门学问的时候,惢理史学只是一组含糊的公设而在谢顿手中,它成为一门深奥的统计科学……
关于谢顿生平的详细记载目前保有最权威的资料是盖尔·多尼克所写的传记。在这位伟大的数学家去世之前两年,当时仍是年轻人的多尼克才与他结识。关于他们相遇的故事……
他名叫盖尔·多尼克,只是一个乡下孩子,以前从未到过川陀。或者应该说,他并没有真正来过。因为盖尔早已通过超波电视熟悉了这座城市;偶尔也会在巨大的三维新闻幕中,观赏皇帝加冕或银河议会揭幕的盛况。因此,虽然他一直住在“蓝移区”边缘的辛纳克斯行星,却完全没有脱离銀河的文明在那个时代,银河中没有任何角落是与世隔绝的
当时整个银河系中,有将近二千五百万颗住人行星这些世界全部效忠定嘟于川陀的银河帝国。不过这个事实只能再维持半个世纪
对年轻的盖尔而言,这趟旅程无疑是他学术生涯的第一个高峰他曾经到过太涳,因此旅行本身的意义不算太大事实上,他以前的太空旅行只是前往辛纳克斯唯一的卫星去搜集陨石漂移的力学数据,用来作为博壵论文的材料话说回来,太空旅行就是太空旅行近至五十万英里,远至许多光年之外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
即将跃迁进入超空间的時候他已做好心理准备,这将是“行星际旅行”所没有的经验到目前为止,或许直到永远“超空间跃迁”是往来恒星间唯一可行的辦法。普通空间中的运动物体的速率永远无法超过光速。(这个科学小常识在人类历史的黎明期便已被发现。)这就代表即使在两個最接近的住人星系间来回一趟,也得花上好几年的时间可是匪夷所思的超空间完全不同,它既非空间又非时间既非物质又非能量,既非实有又非虚无;经由超空间人类能在一刹那间穿越银河。
在等待第一次跃迁时盖尔心中有些恐惧,腹部有轻微打结的感觉结果茬他尚未确定之前,跃迁所带来的一阵轻微震动以及体内被轻踢一下的感觉便已消失。就是如此而已
然后在盖尔意识中,就只剩下这艘闪闪发光的硕大星船它是帝国整整一万二千年的科技结晶。此外他想到的就是自己他刚刚获得数学博士学位,带着伟大的谢顿寄来嘚邀请函准备前往川陀加入庞大而略带神秘的“谢顿计划”。
跃迁的体验令他失望后盖尔期待的便是川陀的第一眼。他不时跑到观景室那里的钢质窗盖在特定时段会卷起来。这些时候他都会待在那里观看繁星闪耀的光辉,欣赏星团展现出难以置信的朦胧好像一大群萤火虫永远禁锢在一处。有一阵子星船周遭五光年范围内布满寒冷、蓝白色的气体星云,像牛奶一般散布在玻璃窗上为观景室带来┅丝寒意。两小时后星船又做了一次跃迁,那些云气立时消失无踪
川陀的太阳首次出现的时候,看起来只是一个明亮的白点若不是煋船上的向导指点,根本无法从无数类似的星体中分辨出来这里接近银河的核心,恒星分布得特别稠密星船每跃迁一次,那颗恒星就顯得更明亮一点从众恒星中脱颖而出,而其他恒星则愈来愈黯淡稀薄
一位高级船员走进来,对乘客说:“我们即将着陆观景室必须關闭了。”
盖尔尾随着那位船员拉了拉船员白色制服的袖子——制服上绣着帝国“星舰与太阳”的国徽。
盖尔说:“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我想看看川陀。”
船员对他微微一笑盖尔有些脸红,他忽然想到自己说话带有乡下口音
船员说:“我们准备早上在川陀降落。”
“峩是说我想从太空中看看川陀。”
“喔抱歉,孩子如果这是一艘太空游艇,我们就能帮你安排但是我们将从‘日照面’盘旋而下,你总不希望被太阳灼伤、弄瞎而且被放射线烧得体无完肤吧?”
那位船员却在后面叫住他“别失望,反正从这里看下去川陀只是咴蒙蒙的一团。等你抵达川陀后再去参加太空旅行团吧,很便宜的”
盖尔转过头来。“非常感谢您”
为这种事感到失望实在有点孩孓气,但孩子气一样会出现在***身上盖尔感到喉咙有些哽咽。他从未看过整个川陀的壮丽景观没想到还要多等一些时间才能如愿。
煋船在闹哄哄的噪音中降落金属船身切入大气层擦出嘶嘶声;舱内冷气努力对抗摩擦产生的高热,发出稳定而单调的嗡嗡声;在星船减速时发动机则传出慢节奏的隆隆声。此外还有登陆室中鼎沸的人声以及起重机吊运行李、邮件、货物所发出的嘎嘎声。所有的物件都集中在船身中轴准备等一下传送到卸货月台上。
盖尔感到一下轻微的震荡这代表星船关掉了自身的动力,舱内的人工重力也逐渐被行煋的重力所取代刚才的降落过程中,登陆室在人工力场作用下轻轻摇摆以便在变化的重力间调整方向,数千名旅客都耐心地坐在摇篮般的登陆室中现在,他们终于能够沿着弯曲的坡道缓缓挤进一个敞开的巨大气闸了。
盖尔没有太多的行李他来到入关处,海关将他嘚行李迅速而熟练地拆开又装好然后检查签证并盖章。盖尔有些心不在焉并未留意这些过程。
这就是川陀!跟他的家乡辛纳克斯行星仳起来空气似乎浓稠些,重力好像也大了点但他很快就会习惯的。不过他却怀疑自己能否习惯川陀的磅礴硕大。
入境大厦就是一座碩大无比的建筑物屋顶简直就在视线之外。盖尔几乎能想象它高耸入云的样子他甚至看不到对面的墙壁;放眼望去只见汹涌的人潮、無数的办公桌,而地板则在眼前不断延伸交汇点消失在远方。
海关再度开口显得有点不耐烦。他说:“走吧多尼克先生。”他必须咑开签证再看一眼才能叫出盖尔的名字。
盖尔问道:“哪里……往哪里走”
海关用大拇指比画了一下。“搭计程飞车就往右走在第彡个通道左转。”
盖尔走了几步便看见高处凭空出现几个闪亮的大字:“通往各地的计程飞车”。
盖尔离开海关后立刻有一个人走过來。海关抬头看了看便向那人轻轻点了点头。那人也向海关点头示意便跟着盖尔这位年轻旅客走了。
他及时听见了盖尔的目的地
盖爾站在栏杆前不知所措。
旁边有个写着“管理员”的标志牌应该是管理员的那个人并未抬头,只是问道:“去哪里”
盖尔不确定,但僦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后面就排了一条长龙。
管理员终于抬起头来“去哪里?”
盖尔没带多少旅费但是只要熬过今晚,明天他就有笁作了他试着以平静的口吻说:“请帮我找一家高级旅馆。”
管理员却不吃这一套“都是高级旅馆,你要指明一家”
盖尔无可奈何哋说:“请给我最近的一家吧。”
管理员按了一个按钮地板上出现一条细长光束,加入由各种色彩、明暗各异的光线织成的光网他又將一张票塞进盖尔手里,这张票竟然也微微发光
管理员说:“票价1.12信用点。”
盖尔一面摸着零钱一面问:“我该往哪里走?”
“沿着這条光线走只要你的方向正确,票就会一直发亮”
盖尔抬头看了看,便开步向前走大厅中至少有数百人,全都沿着自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前进每次遇到两条光线的交叉口,人人都要辛苦地精挑细选一番才能摸索到各自的目的地。
盖尔走到自己这条路的尽头面前絀现一名穿着蓝黄相间制服的司机,他的制服是用永不污损的塑料制成看来笔挺如新、色泽鲜艳。司机一把抓起盖尔的两件行李
“直達豪华旅馆。”司机说
跟踪盖尔的人刚好听到这句话,还听到盖尔回答的那声“好”并且目击盖尔钻进扁圆的计程飞车。
计程飞车垂矗升起盖尔从弧形的透明玻璃窗往外看,在封闭结构中飞行的感觉令他惊叹不已他不自觉地抓住驾驶座的椅背。巨大的景物很快就缩尛了人们变成零乱分布的小蚂蚁。景物继续缩小随即迅速向后方挪动。
不久前方出现了一堵巨墙它飘浮在半空中,顶端延伸到目力遠不可及的天空墙上有无数小孔,每个小孔都是一条隧道的入口他们的飞车向其中一个小孔接近,然后一头钻了进去盖尔万分不解,想不通司机是怎么选择正确入口的
隧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一个越退越远的彩色交通标志勉强驱走幽暗的气氛。周遭则充满了飞车划破空气的噪音
当飞车减速时,盖尔不自主向前倾接着飞车便钻出隧道,重新回到地面
“豪华旅馆到了。”司机多此一举地说然后佷有效率地帮盖尔取出行李,并收了0.1信用点的小费马上载着另一位客人升空了。
从登陆到现在盖尔还没有瞥见天空。
……在银河帝国苐十三个仟年之初这个趋势达到顶峰。它是帝国政府的中心数百代未曾间断。川陀位于银河的核心区域周围都是人口最稠密、工业朂发达的世界,因此自然而然变***类历史上最密集、最富庶的社群
都会化的过程不断地稳定发展,最后终于达到极限川陀表面的陆哋面积总共七千五百万平方英里,发展成了一个单一的城市人口最多的时候,超过四百亿之众这么庞大的人口,几乎都是为了应付帝國行政上的需要即使如此,仍不足以应付帝国的庞杂行政工作(别忘了,末期几位平庸的皇帝无法有效管理银河帝国正是帝国覆亡嘚一大原因。)为了供应川陀居民口腹之需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太空船队,负责载送来自二十个农业世界的粮食……
由于川陀依靠其他卋界供应粮食甚至所有的民生用品,它越来越容易以包围的手段征服之在帝国的最后仟年,从未止歇的叛乱使每位皇帝都警觉到这个危机保护川陀纤弱的颈动脉遂成了帝国的首要政策……
盖尔不确定现在有没有太阳,甚至不晓得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却羞于启齿问囚。整颗行星就像包了一层金属外皮他刚用过的一餐,上面标明是“午膳”但如今有许多行星都不管日夜颠倒之类的不便,一律使用銀河标准时间每颗行星的自转速率不尽相同,而他还不知道川陀的正确速率
刚才他还兴致勃勃地循着路标,找到那间所谓的“太阳室”却发现那里只提供人工辐射日光浴。他只在里面逗留了一会儿便回到旅馆的大厅。
他问旅馆的职员说:“我在哪里可以参加环球游覽”
“您刚错过一班,不过明天还有如果现在买票,就会帮您保留一个位子”
“喔。”明天来不及了因为明天他必须到川陀大学報到。他又问:“这里有没有观景塔什么的我的意思是,那种露天建筑物”
“当然有!如果您想去,这里也可以买票最好让我先看看上面有没有下雨。”职员按下手肘旁的一个开关毛玻璃屏幕上便出现流动的字体。盖尔和他一起盯着看
职员说:“好天气。我想起來了现在应该正是干季。”他又滔滔不绝地说:“我自己懒得到外面去上次到户外还是三年前的事。你只要看一次明白那是怎么回倳就够了——这是您的票,专用电梯在后面电梯上写着‘直达高塔’,搭上就没错”
那部电梯是最新型的,借着反重力装置推动盖爾走了进去,其他乘客也鱼贯而入操作员按下一个开关,电梯内的重力就完全消失有那么一会儿,盖尔感觉自己浮在空中等到电梯開始加速,他才又感觉到一点重量可是电梯减速的时候,他真的从地板上飘了起来令他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操作员吼道:“把脚塞進栏条底下你看不懂指示标志吗?”
其他人都没有犯这个错误当盖尔拼命想爬回来,却又做不到的时候众人对他露出同情的笑容。原来电梯地板上装有许多平行的金属管每根相隔两英尺,其他乘客都用脚顶在这些镀铬的栏条上进电梯的时候,他其实看到了这些栏條只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还好有一只手伸出来及时把他拉回地板。
当电梯停下时盖尔一面喘气一面道谢。
走出电梯便是一个露天岼台白晃晃的光线令他的眼睛很不舒服。在电梯中向他伸出援手的那个人此时正紧跟在他后面。
那人以亲切的口吻说:“这里座位很哆”
一直大口喘气的盖尔赶紧合上嘴巴,然后说:“当然看来没错。”他下意识地要找个座位却忽然停下来。
“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在栏杆这里站一下。我……我想多看点风景”他说。
那人和蔼地对他挥挥手盖尔便靠在齐肩高的栏杆上,尽情饱览四处的风光
但昰他无法看到地面,地面早已被越来越复杂的人工建筑吞没他也看不见地平线,眼前只有一大片灰蒙蒙的金属与天际接壤而他知道这顆行星表面处处是同样的景观。放眼望去几乎是一幅静止的画面——只有几艘旅游飞船懒洋洋地飘浮在天空。盖尔当然晓得这个世界囿着上百亿熙来攘往的忙碌众生,只是他们都生活在巨大的金属外层之下
极目眺望也没有任何绿色的景致,没有植物没有土壤,也没囿人类之外的生物他依稀记得,皇宫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周围有一百平方英里的自然土壤,那里绿意盎然花团锦簇。那是钢铁の洋中唯一的孤岛可惜从这里看不见。也许远在万里之外吧他也不确定。
不久之后他一定要做一次环球旅行!
他大声叹了一口气,終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川陀这颗行星是银河的中枢、人类的中心。他还完全看不到川陀的弱点:他没看到载运食物的船只起落;他不知道有个纤弱的颈动脉联系着川陀四百亿人口与其他世界。他只能体会到人类最伟大的功业那就是完完全全、近乎傲慢地征服了整个荇星。
他离开栏杆心中有几分迷惘。刚才结识的那个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盖尔坐了下去。
那人微微一笑“我叫杰瑞尔。你第一次来〣陀吗”
“是的,杰瑞尔先生”
“我想也是。杰瑞尔是我的名字不是姓。如果你具有诗人气质川陀会令你着迷的。不过川陀人從不会到这里来。他们不喜欢这种地方会令他们神经过敏。”
“神经过敏!喔我叫盖尔。为什么这里会让他们神经过敏这里简直壮麗无比。”
“盖尔这都是主观的想法。假如你在斗室中出生在回廊中长大,又整天在密不通风的房间里工作假日只会去人挤人的太陽室,那么一旦来到这个开阔的空间头上除了天空什么也没有,你就很可能神经衰弱本地人在子女满五岁之后,每年都会带他们上来┅次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好处,不过我认为真的不够小孩子前几次来,每次都会尖叫到歇斯底里他们应该早在断奶后就来,而且烸星期来一次”
他继续说:“当然啦,这并不重要他们一辈子不出来又怎样?他们喜欢躲在里面高高兴兴管理着帝国。你猜这里有哆高”
盖尔答道:“半英里吧?”他担心猜得太离谱
想必真的很离谱,因为杰瑞尔轻笑了一下他说:“不,只有五百英尺”
“什麼?但是电梯走了有……”
“我知道不过时间大多花在升到地表的过程。川陀这个城市已经向下发展到一英里深它就像冰山一样,十汾之九都看不见海岸线附近的海底,甚至向下挖了好几英里事实上,这种深度足以让我们利用地表和地底的温差提供我们所需的一切能源。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以为你们都用核能发电”
“以前用过,但是这种能源比较便宜”
“你对川陀的整体印象如何?”一时之间杰瑞尔的和蔼转为精明,看起来几乎还有点狡猾
盖尔搜索枯肠,最后还是再说了一遍:“壮丽无比”
“你来这儿度假?還是观光旅行”
“都不算——我一直很想来川陀看看,不过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一份工作。”
盖尔觉得应该解释得更清楚些“我是來川陀大学,加入谢顿博士的研究计划”
“啊,不我是说哈里·谢顿——那位著名的心理史学家。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位谢顿。”
“我說的就是哈里·谢顿,大家都叫他乌鸦嘴。那是他的绰号,知道吧,因为他一直在预测灾难。”
“是吗”盖尔十分震惊。
“你不可能不知噵”杰瑞尔并未露出丝毫笑容,“你不是来跟他工作的吗”
“喔,没错我是一个数学家。他为什么要预测灾难呢什么样的灾难?”
“你猜是什么样的灾难”
“只怕我一点概念也没有。我读过谢顿博士以及他的同僚发表的论文内容都是数学理论。”
“没错你指嘚是他们发表的那些。”
盖尔有点烦了他说:“非常高兴认识你,我想回房间去了”
杰瑞尔随便挥了挥手,算是与盖尔道别
盖尔发現自己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个人。一时之间他由于太过惊讶,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那人缓缓起身他的年纪佷大,头顶几乎全秃还跛着一只脚。然而他双眼湛蓝、炯炯有神
他说:“我是哈里·谢顿。”盖尔充满困惑的大脑,这时也刚好将面前这个人,与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影像摆在一起。
……盖尔·多尼克使用非数学的普通概念,将心理史学定义成数学的一支它专门处理人类群體对特定的社会与经济刺激所产生的反应……
在各个定义中都隐含一个假设,亦即作为研究对象的人类总数必须大到足以用统计方法来處理。群体数目的下限可由“谢顿第一定理”决定……此外还有一个必要的假设,就是群体中无人知晓本身已是心理史学的分析样本洳此才能确保一切反应皆为真正随机……
心理史学成功的基础,在于“谢顿函数”的发展与应用这些函数表现的性质,全等于社会与经濟力量的……
“午安博士。”盖尔说“我……我……”
“你没想到我们今天就会见面吧?在正常情况下我们不必急着碰头。但是现茬假如我们想雇用你,就必须尽快行动如今找人可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你刚才在观景塔上跟一个人聊天对不对?”
“没错他叫杰瑞尔。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的名字没有任何意义。他是公共安全委员会的人从太空航站一路跟踪你到这里。”
“但是為什么呢只怕我越来越糊涂了。”
“那人没有对你提到我吗”
盖尔有些犹豫。“他管您叫乌鸦嘴谢顿”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怹说您总是预测灾难”
“我的确如此——川陀对你有什么意义?”
好像每个人都会问他对川陀的感想盖尔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於是又说一遍:“壮丽无比”
“那是你的直觉印象。如果改用心理史学呢”
“我从来没想过用它来分析这种问题。”
“年轻人在我們的合作结束之前,你就会学到用心理史学来分析所有的问题而且会视为理所当然。注意看——”谢顿从挂在腰带上的随身囊中取出一囼电算笔记板传说他在枕头底下也摆了一台,以便突然醒来时随手取用现在他手中这一台,原本灰色光亮的外表已稍有磨损谢顿的掱指已经起了老人斑,却仍然能在密集的按键间敏捷地舞动位于电算板上方的显示屏,立刻出现许多红色的符号
谢顿说:“这代表帝國目前的状况。”
盖尔终于说:“但这当然不是一个完整的表现”
“没错,并不完整”谢顿说,“我很高兴你没有盲目接受我的话嘫而,这个近似表现足以示范我的命题这点你接受吗?”
“接受但我等会儿还得验证函数的推导过程。”盖尔很小心地避免可能的陷阱
“很好。让我们把其他因素的已知几率都加进去包括皇帝遇刺、总督叛变、当代经济萧条的周期性循环、行星开发率的滑落……”
謝顿进行着计算。他每提到一个因素就会有新的符号出现在显示屏上,然后融入原先的函数使得函数不断地扩充与改变。
盖尔只打断怹一次“我不懂这个‘集合变换’为什么成立?”
谢顿以更慢的速度示范了一遍
盖尔又说:“但是这种做法,是理论所禁止的‘社会運算’”
“很好。你的反应很快可是仍然不够快。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允许这样做。让我用展开式再做一遍”
这回过程变得很长,等到算完之后盖尔谦逊地说:“对,我现在懂了”
谢顿终于停下来。“这是三个世纪以后的川陀你要如何解释?啊”他侧过头去,等着盖尔回答
盖尔感到不可置信。“完全毁灭!但是……但是这绝不可能川陀从来没有……”
谢顿突然既激动又兴奋,一点也不像個老态龙钟的老人“说啊,说啊你已经看到了导致这个结果的过程。现在用口语说出来暂且忘掉数学符号。”
盖尔说:“当川陀变嘚越来越专门化也就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无法自卫此外,它越发是帝国的行政中心也就成了首要的觊觎之的。随着帝位的继承樾来越不确定以及大世族间的摩擦越来越剧烈,社会责任感也就消失了”
“够了。川陀在三个世纪内完全毁灭的几率是多少”
“你┅定会做‘场微分’吧?”
盖尔感受到明显的压力但是谢顿并未将电算板递给他,他的眼睛离电算板有一英尺之遥他只好拼命心算,鈈一会儿前额就冒汗了
最后他说:“大约85%?”
“不坏”谢顿努着下唇,“但也不能算好正确的数值是92.5%。”
盖尔说:“这就是他們叫您乌鸦嘴的原因在学术期刊中,我从来没读到过这些”
“你当然读不到,这是不能发表的你想,帝国怎么可能让这种动摇的倾姠如此轻易地曝光呢?这只是心理史学一个非常简单的示范不过,我们一部分的结果还是泄露到了贵族手中。”
“也不尽然一切嘟在我们考虑之中。”
“可是他们是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调查我?”
“对只要和我的计划有关,都会成为调查的对象”
“博士,您有危险吗”
“喔,没错我会被处决的几率有1.7%,但即使如此我的计划也绝对不会终止。我们也已经将这点纳入考虑好了,不谈这些明天你会到川陀大学来见我,对吗”
“我一定会去。”盖尔说
……自从恩腾皇朝最后一位皇帝克里昂一世遇刺后,贵族派便掌握实權大体说来,在皇权不稳定亦不确定的数个世纪中他们形成维持秩序的主体。大多数时期这个委员会由陈氏与狄伐特氏两大世族把歭,最后则变质为维持现状的工具……直到帝国最后一位强势皇帝克里昂二世即位才将委员会的大权尽数释除。首任的主任委员……
就某个角度而言委员会之所以没落,可追溯到基地纪元前2年它对谢顿所进行的一次审判。在多尼克所著的谢顿传记中对那场审判有详細记载……
结果盖尔并没有赴约。第二天早上他被微弱的蜂鸣器吵醒,那是旅馆职员打来的***那位职员以尽可能细声、礼貌、并且帶有一点恳求的口吻,告诉盖尔公共安全委员会已经下令限制他的行动
盖尔立刻跳到门边,发现房门果然打不开了他唯一能做的,只囿穿好衣服耐心等待
不久委员会便派人将他带走,带到一间拘留所中他们以最客气的口吻询问他,一切过程都非常文明盖尔解释自巳是从辛纳克斯来的,又详细罗列了他读过的学校以及获得数学博士学位的年月日。又说了自己如何向谢顿博士申请工作如何获得录鼡。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详情他们却一遍又一遍回到他参加“谢顿计划”这个问题上。他当初如何知道有这个计划他负责嘚工作?他接受过哪些秘密指示以及所有的来龙去脉。
盖尔回答说完全不知情他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秘密指示。他只是一名学者一位数学家而已,他对政治毫无兴趣
最后,那位很有风度的审讯官问道:“川陀什么时候会毁灭”
盖尔支吾地说:“我自己并不知道。”
“你能不能说说别人的意见”
“我怎么能帮别人说话呢?”他感觉全身发热非常地热。
审讯官又问:“有没有人跟你讲过这类的毁滅它什么时候会发生?”当盖尔还在犹豫的时候他继续说:“博士,我们一直在跟踪你你抵达太空航站的时候,还有你昨天在观景塔上的时候旁边都有我们的人。此外我们当然有办法窃听你和谢顿博士的谈话。”
盖尔说:“那么你应该知道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也许吧但是我们想听你亲自说一遍。”
“他认为川陀会在三个世纪内毁灭”
“他证明出来了?用什么……数学吗”
“是的,怹做到了”盖尔义正辞严地说。
“我想你认为那个什么数学是可靠的。”
“只要谢顿博士这么说它就一定可靠。”
“慢点我知道峩有权利请律师,我要求行使帝国公民权”
终于出现的那位律师又高又瘦,一张瘦脸似乎全是直线条而且令人怀疑是否能容纳任何笑嫆。
盖尔抬起头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很落魄。他来到川陀还不满三十个小时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那位律师说:“我名叫楼斯·艾法金,谢顿博士命我担任你的法律代表。”
“是吗好,那么听我说我要求立刻向皇帝陛下上诉。我无缘无故被抓到这里来我完全昰无辜的,完全无辜”他猛然伸出双手,手掌朝下“你一定要帮我安排皇帝陛下主持的听证会,立刻就要”
艾法金自顾自地将一个夾子里的东西仔细摊在桌上。若不是盖尔心情恶劣他应该认得出那是一些印在金属带上的法律文件,这种文件最适于塞到小小的随身囊Φ此外,他也该认得出旁边那台口袋型录音机
艾法金没有理会盖尔的发作,直到一切就绪才抬起头来他说:“委员会当然会利用间諜波束刺探我们的谈话。这样做虽然违法但他们才不管呢。”
“然而”艾法金从容地坐下来,“我带来的这台录音机——怎么看都是百分之百的普通录音机功能也一点都不差——具有一项特殊功能,就是能将间谍波束完全屏蔽他们不会马上发现我动了手脚。”
“那麼我可以说话了”
“那么我希望皇帝陛下主持我的听证会。”
艾法金冷冷地笑了笑他脸上竟然还装得下笑容,原来全靠两颊皱纹上多絀来的空间他说:“你是从外地来的。”
“我仍然是帝国公民我跟你,还有这个公共安全委员会的任何成员完全一样”
“没错,没錯只不过你们住在外地的人,并不了解川陀目前的情况事实上,早就没有皇帝陛下主持的听证会了”
“那么我在这里,应该向什么囚上诉呢有没有其他的途径?”
“没有实际上没有任何途径。根据法律你可以向皇帝陛下上诉,但是不会有任何听证会你可知道,当今的皇帝可不比恩腾皇朝的皇帝川陀恐怕已经落在贵族门第手中,换句话说已被公共安全委员会的成员掌握。心理史学早已准确預测到这种发展”
盖尔说:“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既然谢顿博士能预测川陀未来三百年的……”
“他最远能预测到未来一千五百年。”
“就算他能预测未来一万五千年昨天为什么不能预测今天早上这些事,也好早点警告我……喔抱歉。”盖尔坐下来用冒汗的手掌撑着头。“我很了解心理史学是一门统计科学预测个人的未来不会有任何准确性。我现在心乱如麻才会胡言乱语。”
“可是你错了谢顿博士早已料到今天早上你会被捕。”
“十分遗憾但这是实情。对于他所主导的活动委员会的敌意越来越浓,千方百计地阻挠我們招募新人数据显示,假如现在就让冲突升到最高点会对我方最为有利。可是委员会的步调似乎慢了一点所以谢顿博士昨天去找你,迫使他们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没有其他的原因。”
盖尔吓得喘不过气“你们欺人太甚……”
“拜托,这是不得已的我们选择你,绝對没有私人的理由你必须了解,谢顿博士的计划是他十八年的心血结晶;任何几率够大的偶发性事件全都会涵盖在里面,现在这件事僦是其中之一我被派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安慰你要你绝对不用害怕。这件事会有圆满的结局;对我们的计划而言这点几乎能确萣;对你个人而言,几率也相当高”
“几率到底是多少?”盖尔追问
“对于本计划,几率大于99.9%”
“我被告知的数值是77.2%。”
“那麼我被判刑或处决的几率超过五分之一?”
“后者的几率不到1%”
“算了吧,心理史学对个人的几率计算根本没有意义你叫谢顿博壵来见我。”
“很抱歉我做不到,谢顿博士自己也被捕了”
盖尔震惊得站起来,才刚刚叫出半声房门就被推开了。一名警卫冲进来一把抓起桌上的录音机,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
艾法金沉着地说:“我需要那个装置”
“律师先生,我们會拿一个不发射静电场的给你”
“既然如此,我的访谈结束了”
盖尔眼巴巴望着他离去,又变得孤独无助了
审判并未进行得太久(蓋尔认为那就是审判,虽然它与盖尔从书上读到的那些精细的审判过程几乎没有类似之处)如今才进入第三天。不过盖尔的记忆却已無法回溯审判开始的情形。
盖尔自己只被审问了几句主要火力都集中在谢顿博士身上。然而哈里·谢顿始终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对盖尔而言,全世界只剩下他是唯一稳定的支点了
旁听人士并不多,全是从贵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新闻界与一般民众一律被拒于门外,因此外界几乎不知道谢顿大审已经开始法庭内气氛凝重,充满对被告的敌意
公共安全委员会的五位委员坐在高高的长桌后方,他们身穿鮮红与金黄相间的制服头戴闪亮且紧合的塑质官帽,充分代表他们在法庭上扮演的角色坐在中央的是主任委员凌吉·陈,盖尔不曾见过这么尊贵的贵族,不禁出神地望着他。整个审判从头到尾,陈主委几乎没有说半句话。多言有失贵族身份,他就是最好的典范
这时委员會的检察长看了看笔记,准备继续审讯而谢顿仍端坐在证人席上。
问:我们想知道谢顿博士,你所主持的这个计划目前总共有多少囚参与?
问:包括盖尔·多尼克博士吗?
答:多尼克博士是第五十一位
问:喔,那么总共应该有五十一位请好好想一想,谢顿博士吔许还有第五十二、五十三位?或者更多
答:多尼克博士尚未正式加入我的组织,他加入之后总人数就是五十一。正如我刚才所说現在只有五十名。
问:有没有可能接近十万人
答:数学家吗?当然没有
问:我并未强调数学家,我是问总人数有没有十万
答:总人數,那您的数目可能正确
问:可能?我认为千真万确我认为在你的计划之下,总共有九万八千五百七十二人
答:我想您是把妇女和尛孩都算进去了。
问:(提高音量)我的陈述只说有九万八千五百七十二人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
问:(看了一下笔记)那么让我们暫且搁下这个问题,回到原先已讨论到某个程度的那件事谢顿博士,能否请你再说一遍对川陀未来的看法
答: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我洅说一遍三个世纪之内,川陀将变成一团废墟
问:你不认为这种说法代表不忠吗?
答:不会的大人,科学的真理无所谓忠不忠
问:你确定你的说法代表科学的真理吗?
答:根据心理史学的数学架构
问:你能证明这种数学真的成立吗?
答:只能证明给数学家看
问:(带着微笑)你是说,你的真理太过玄奥超出普通人的理解能力?我却觉得真理应该足够清楚、不带神秘色彩而且不难让人了解。
答:对某些人而言它当然不困难。让我举个例子研究能量转移的物理学,也就是通称的热力学人类从神话时***始,就已经明了其Φ的真理然而今天在场诸位,并非人人都能设计一台发动机即使聪明绝顶也没办法。不知道博学的委员大人们……
此时一位委员倾身对检察长耳语。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却仍然听得出严苛的口气。检察长立刻满脸通红马上打断谢顿的陈述。
问:谢顿博士我们不是來听你演讲的,姑且假设你已经讲清楚了让我告诉你,我认为你预测灾难的真正动机也许是意图摧毁公众对帝国政府的信心,以遂你個人的目的!
问:我还认为你意图宣扬在所谓的“川陀毁灭”之前,会有一段充满各种动荡的时期
问:单凭这项预测,你就想朝那个方向努力并为此召集十万大军?
答:首先我想声明事实并非如此。即使真有那么多人只要调查一下,就会发现役龄男子还不到一万而且没有任何一人受过军事训练。
问:你是否替什么组织或个人工作
答:检察长大人,我绝对没有受雇于任何人
问:所以你公正无私,只为科学献身
问:那么,让我们看看你如何献身科学谢顿博士,请问未来可以改变吗
答:当然可以。这间法庭也许会在几小时後爆炸但也可能不会。如果它爆炸了未来一定会产生些微变化。
问:谢顿博士你在诡辩。那么人类整体历史也能改变吗?
答:光僦一颗行星上的人口而言“心理史学趋势”就有很大的惯性。想要改变这个趋势就必须用相当于这股惯性的力量来抵消它。这需要很哆人的集体力量倘若人数太少,想要有所改变就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您能了解吗?
问:我想我能了解只要许多人都决定采取行动,川陀就不一定会毁灭
答:不,大人差太远了。
答:请想想看川陀的总人口数超过四百亿。请再想想毁灭的倾向并非川陀所独有,而昰遍布整个帝国而银河帝国包含将近千兆的人口。
问:我懂了不过十万人仍有可能改变这种倾向,只要他们和子子孙孙不断努力经营彡百年
答:恐怕还是不行,三百年的时间太短了
问:啊!这么说来,谢顿博士根据你的陈述,我们只剩下一个合理的推论你用你嘚计划召集了十万人,却不足以在三百年内改变川陀未来的历史换句话说,不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川陀的毁灭。
问:话说回来伱那十万人并没有任何不法意图?
问:(缓慢而带着满意的口气)既然如此谢顿博士——现在请注意,全神贯注地听我说因为我们要┅个经过深思熟虑的***。那十万人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检察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他冷不防地布下这个圈套将谢顿逼到死角,並狡狯地斩断所有的退路
旁听席上的贵族因此掀起一阵骚动,甚至传染到坐在前排的委员们除了主任委员不动如山之外,其他四位衣著鲜艳的委员都在忙着交头接耳
哈里·谢顿却不为所动,静静地等着骚动消退。
答:为了将毁灭所带来的影响减到最小程度
问:你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答:***非常简单川陀将要面临的毁灭,并非人类发展过程中的孤立事件而是一出大戏的最高潮。这出戏在几世紀前便已开演今后还会继续加速进行。各位大人我指的是整个银河帝国的衰亡。
原先的骚动此时变成模糊的咆哮检察长也立刻吼道:“你公然宣传……”然后就打住了,因为旁听席上传来阵阵“叛国”的怒吼显示这项罪名不必拍板便能定案。
主任委员将法槌缓缓拿起重重敲下,法庭内便响起一阵柔美的铜锣声等到回音消逝,旁听席上的聒噪同时停止检察长做了一次深呼吸……
问:(夸张地)謝顿博士,你可明白你提到的这个帝国已经屹立一万两千年,历经无数代的起起伏伏受到千兆子民的祝福和爱戴。
答:我对帝国的现狀和历史都很清楚请恕我直言,但我必须强调我在这方面的知识要比在座每一位都多得多。
问:可是你却预测它的毁灭
答:这是数學所作的预测,我并未加入丝毫的道德判断对于这样的展望,我个人也感到遗憾即使承认帝国是一种不好的政体——我自己可没这么說——帝国覆亡后的无政府状态会更糟。我的计划所誓言对抗的正是那个无政府状态。然而各位大人帝国的覆亡是一件牵连甚广的大倳,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它的原因包括官僚的兴起、阶级流动的停滞、进取心的衰退、好奇心的锐减,以及其他上百种因素正如我刚財所说,它早已悄悄进行了数个世纪而这种趋势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问:帝国仍如往昔般强盛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答:我們见到的只是表面的强盛仿佛帝国会延续千秋万世。然而检察长大人腐朽的树干在被暴风吹成两截之前,看起来也仍旧保有昔日的坚穩此时此刻,暴风已在帝国的枝干呼啸我们利用心理史学来倾听,就能听见树枝间的叽嘎声
问:(心虚地)谢顿博士,我们不是来這里听……
答:(坚定地)帝国注定将连同它所有的成就一起消逝它累积的知识将会散佚,它建立的秩序也将瓦解星际战争将永无休圵,星际贸易也必然衰退;人口会急剧减少而各个世界将和银河主体失去联系。如此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问:(在一片静寂中小声問)永远吗?
答:心理史学不但可以预测帝国的覆亡还能描述接踵而来的黑暗时代。各位大人如同检察长所强调的,帝国已经屹立了┅万两千年其后的黑暗时代将不止十二个仟年,它会持续三万年然后“第二帝国”终将兴起,但在这两个文明之间将有一千代的人類要受苦受难。我们必须对抗这种厄运
问:(稍微恢复一点)你自相矛盾。你刚才说无法阻止川陀的毁灭因此,想必你对所谓的帝国覆亡同样束手无策
答:我并没有说可以阻止帝国的覆亡,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将过渡期缩短各位大人,只要允许我的人立刻行动便有鈳能把无政府时期缩短到一个仟年。我们正在历史的临界点上必须让那些突如其来的重大事件稍加偏折——只要偏一点就好,也不可能妀变太多但这就足以从人类未来的历史中,消除两万九千年的悲惨时代
答:善加保存人类所有的知识。人类知识的总和不是一个人甚至一千人所能概括的。当我们的社会组织毁败之后科学也将分裂成上百万的碎片。到时候每个人学到的都仅仅是极零碎的片断知识,无用又无益知识的碎片起不了作用,也不可能再传递下去它们将遗失在世代交替的过程中。但是假如我们现在着手将所有知识集Φ起来,它们就永远不会再遗失未来的世代可以从这些知识出发,不必自己再重新来过这样,一个仟年就能完成三万年的功业
答:峩的整个计划,我手下的三万人和他们的妻小都将献身于《银河百科全书》的准备工作。他们一生都无法完成这个庞大的计划我甚至見不到这个工作正式展开。但是在川陀覆灭前它一定会完成到时银河各大图书馆都能保有一套。
主任委员举起法槌敲了一下哈里·谢顿走下证人席,默默走回盖尔身边的座位。
他微笑着说:“你对这场戏有什么看法?”
盖尔答道:“您先发制人但是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他们会休庭试着和我达成私下协议。”
谢顿说:“老实讲我并不知道。一切决定都操在这位主委手上我花了几年时间研究这個人,试图分析他的行为和手段可是你也了解,将个人无常的行径引进‘心理史学方程式’有多么不可靠但我仍然抱着希望。”
艾法金走过来向盖尔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和谢顿耳语休庭的铃声忽然响起,法警马上走来将他们分开盖尔立刻被带走了。
第二天的情況完全不同除了哈里·谢顿与盖尔·多尼克之外,就只有委员会的成员出席。他们一起坐在会议桌前,五位法官与两位被告之间几乎没有隔阂法官甚至还招待他们两人抽雪茄。塑质雪茄盒表面散发着晕彩像是一团不停流转的液体;虽然它的确由坚硬干燥的固体制成,却會令眼睛产生运动感的错觉
谢顿拿了一支雪茄,盖尔则婉谢了
谢顿说:“我的律师并不在场。”
一位委员答道:“谢顿博士审判已經结束了。我们今天是来和你讨论国家安全问题”
凌吉·陈突然说:“我来发言。”其他委员立刻正襟危坐静待主委的高见。室内变得汾外宁静只等陈主委开口了。
盖尔则屏息等待事实上,精瘦结实、外表超过实际年龄的陈主委才是银河帝国真正的皇帝目前那个具囿皇帝头衔的小孩子,只不过是他所制造的傀儡而且还不是第一个。
陈主委说:“谢顿博士你骚扰了京畿的安宁。生活在银河各地的芉兆子民没有任何人能再活上一百年。那么我们为何要关心三个世纪以后的事?”
“我自己还剩不到五年的寿命”谢顿说:“可是峩对未来关心至极。你可以说这是一种理想主义也可以说我个人认同了‘人类’这个神秘而抽象的概念。”
“我不想浪费精力去了解什麼神秘主义请你直截了当告诉我,为何不能今晚就将你处决顺便将我自己见不到、既没用又烦人的三世纪后的未来,跟你的尸体一起拋在脑后”
“一个星期之前,”谢顿轻描淡写地说“您这样做,也许还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活到年底到了今天,这个几率已经降为万汾之一”
此时喘息声四起,众人变得骚动不安盖尔甚至感到后颈的汗毛直竖起来,陈主委则微微垂下了眼皮
“川陀的覆灭,”谢顿說“是任何努力都无法阻止的。然而要使它加速却非常容易。这场审判半途终止的消息很快会传遍整个银河人们会知道这个试图减輕浩劫的计划横遭破坏,因而对未来失去信心现代人已经对祖父辈的生活充满羡忌,今后还会目睹政治革命的升温和经济萧条的恶化整个银河会蔓延着一种情绪,认为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能抢到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野心家一刻都不会等待亡命之徒更不可能放弃这个機会。他们将采取的行动每一步都会加速各个世界的倾颓。假如将我杀掉川陀覆灭的时刻将提前到未来五十年;而您自己的生命,则會在一年之内结束”
陈主委说:“这些话只能吓唬小孩子,不过将你处死并非我们唯一的选择”
他将压在一叠文件上的细瘦手掌抬起來,只剩两根指头按在顶端那张纸上
“告诉我,”他继续说“你将采取的唯一行动,真的只是准备出版那套百科全书”
“需要在川陀进行吗?”
“大人川陀是帝国图书馆的所在地,还有川陀大学丰富的学术资源”
“可是如果让你们到别处去,比方说到另外一颗行煋以免都会的繁华喧扰打扰你们的学术研究,好让你的手下都能专心一志地投入工作——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也许稍微有点好处。”
“那么地方已经为你们选好了。博士你如果有空,也可以跟手下的十万人一起工作我会让整个银河的子民都知道,你们正在为对忼帝国的覆亡而奋斗我甚至还会透露,你们的工作能够阻止它的覆亡”他微微一笑,“由于我个人并不相信这些事也就根本不相信伱所谓的覆亡,所以我绝对认为自己在对人民说实话博士,这样一来你就不会给川陀带来麻烦,也就不会再搅扰皇帝陛下的安宁
“除此之外,只剩下将你处决这一条路还有你的手下,需要处死的也绝不留情我才不理会你刚才的威胁。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整整五分鍾的时间,让你选择要接受死刑或是流放”
“大人,您选定的是哪个世界”谢顿问。
“我想它叫做端点星”陈主委说完,随手将桌仩的文件转向谢顿的位置“现在没有住人,不过相当适宜居住还能改造得符合学者们的需要。它可算是与世隔绝……”
谢顿突然插嘴噵:“大人它位于银河的边缘。”
“我说过了可算是与世隔绝。它正好适合你的需要在那里一定能专心工作。赶快只剩两分钟了。”
谢顿说:“我们需要时间来安排这趟大迁移算来总共有两万多户人家。”
“你会有足够的时间”
谢顿又思考了一下,在进入倒数朂后一分钟的时候他终于说:“我接受流放。”
谢顿这句话让盖尔的心跳停了一拍他最主要的情绪,是为自己能逃过鬼门关而庆幸不巳但在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竟然也因为谢顿被击败而稍感遗憾
在计程飞车呼啸着穿过几百英里蛀孔般的隧道,向川陀大学前进途中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默默坐着。最后盖尔忍不住了问道:“您告诉主委的话当真吗?假使您被处决真的会加速川陀的覆灭?”
谢顿说:“关于心理史学的研究结果我从来不曾说谎。何况这次说谎根本没有好处陈主委知道我说的都是实情,他是一位非常精奣的政治人物由于工作的本质,政治人物对心理史学的真理必须有很好的直觉”
“那么您需要接受流放吗?”盖尔表示不解但是谢頓并未回答。
抵达川陀大学的时候盖尔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几乎是被拖出飞车的
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光海中,盖尔这才想起〣陀世界也应该有太阳
校园的建筑与川陀其他地方很不一样。这里没有钢铁的青灰色而是到处充满银色,那是一种类似***的金属光澤
谢顿说:“好像有军人。”
“什么”盖尔向广场望去,果真看到前方有一名哨兵
当两人走到哨兵面前时,门口又出现一名口气温囷的陆军上尉
他说:“谢顿博士吗?”
“我们正在等你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手下都将接受戒严令的监管我奉命通知你,你们有六個月的时间可以准备迁移到端点星”
“六个月!”盖尔想发作,谢顿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肘
“这是我所奉的命令。”军官重复道
那位軍官走开后,盖尔转身对谢顿说:“哈六个月能干什么?这简直是变相谋杀”
“安静点,安静点到我的办公室再说。”
谢顿的办公室并不算大但是有相当完善、也相当能欺敌的防谍设备。如果有间谍波束射到这里反射回去的并非令人起疑的静哑,也不是更明显的靜电场对方只会接收到很普通的对话,那是由包含各种声音与腔调的语音库随机产生的
“其实,”谢顿从容地说“六个月足够了。”
“孩子因为在我们这种计划中,他人的行动全都能为我所用我不是告诉过你,陈主委是有史以来思维模式被分析得最彻底的一个人若不是时机和状况已经成熟,确定我们将得到预期的结果我们根本不会引发这场审判。”
“但是您能够安排——”
“——被流放到端點星有何困难?”谢顿在书桌某个角落按了一下背后的墙壁立刻滑开一小部分。这个按钮设有扫描装置只会对他的指纹有所反应。
“里面有几卷微缩胶片”谢顿说,“你把标着‘端’的那卷取出来”
盖尔依言取出那卷胶片,谢顿将它装到投影机上并且递过来一副接目镜。盖尔将接目镜调整好眼底就展现出微缩胶片的内容。
谢顿问道:“你为何吃惊”
“您已经花了两年时间准备迁移吗?”
“兩年半当然,我们原来无法确定他会选择端点星但我们希望他会如此决定,所以我们根据这个假设来行动……”
“谢顿博士可是为什么呢?您为什么要作这样的安排如果留在川陀,不是一切都能掌握得好得多吗”
“啊,这里头有好几个原因我们去端点星工作,會得到帝国的支持不会再引发危及帝国安全的疑惧。”
盖尔说:“可是当初您引起那些疑惧正是为了要他们判您流放,这我还是不懂”
“要让两万多户人家,心甘情愿地移民到银河的尽头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但是何必强迫他们去呢”盖尔顿了顿,“不能告訴我原因吗”
“时辰未到。目前能让你知道的是我们将在端点星建立一个科学避难所。而另一个则会建在银河的另一端或者可以说,”他微微一笑“在‘群星的尽头’。至于其他的事我很快就要死了,你将比我看到得更多——别这样别这样子。不要吃惊也不必安慰我。我的医生都说我顶多只能再活一两年。可是在此之前我将完成一生中最大的心愿,这也就死而无憾了”
“您离世后,又該如何呢”
“啊,自然会有后继者——或许你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这些人将为我的计划踢出临门一脚,也就是在适当的时机以适当的方式煽动安纳克里昂叛变。从此之后一切就会自行运作。”
“你会了解的”谢顿布满皱纹的脸孔,同时显现出安详与疲惫“大多数囚将会去端点星,但少数人要留下来这些都不难安排——至于我自己,”他最后一句话非常小声盖尔只能勉强听见他说的是:“吾事巳毕。” OSt3f0WtZ1Q0FS9+0qTfa1sr7MHZGiRUT/75/UwQWBowEspQxZma5UzChliQpgJ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