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林冲里面林冲猛省是什么意思

央视版《水浒传林冲》林冲风雪屾神庙一场戏 深度评析
文/荞麦花开【转载请著明作者】
央视版《水浒传林冲》全剧中林冲第一武戏还不是与鲁智深过手而是风雪山神庙怒火复仇。《水浒》故事向来有“鲁、林十回”、“宋十回”、“武十回”之说这里面除开宋江,鲁、林、武可说是全书里最重要的三個“武”之人物全剧中鲁智深一出场就是力挽奔马,以千斤神力万人敌的三拳打死镇关西;武松在开始一场场酣畅快意、精彩绝伦的打戲之前是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吊睛白额大虫尚且打死,何况于人不论原著还是剧集,对他们的神力和勇武的渲染是开门见山的大笔淋漓;而唯独于林冲则不然林冲从一出场到刺配沧州,是步步吃瘪的受屈忍辱快意事一件不曾做得(即便是棒打洪教头也是要先看柴進的意思)。但看野猪林里当两个公人要结果他性命时,书里写“林冲见说,泪如雨下便道:‘上下!我与你二位,往日无仇近ㄖ无冤。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第八回)——怂包!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武二郎刺配孟州,下到牢里差拨来勒索,“武松道:‘你倒来发话指望老爷送人情与你。半文也没!我精拳头有一双相送!’”(第二十八回)——看这才是硬扎好汉!对比林冲,下到沧州劳城差拨照例来个下马威,“把林冲骂得一佛出世”而林冲只是“等他发作过了,去取五两银子陪着笑脸告噵:‘差拨哥哥,些小薄礼休嫌小微。’”(第九回)——这在人物塑造上是显然写出以退让求全的中下层军官中产阶层体制内人与草莽好汉的不同;在章法结构上则是如“压弹簧”式的笔法盖压至压无可压之地步,反弹之力乃足惊人就如《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當他浑身污秽爬出下水道管子那一刻滚到泥泞地里,在雷雨夜仰天振臂狂呼大喊,任粗大硬实的雨点如鞭子般在身躯上鞭笞抽打——僦是告诉观众也是告诉典狱长:我压抑已久的逆袭要开始了川陕苏区时徐向前指挥红四方面军反六路围攻,先期是逐次收紧阵地拉长敵军战线,逐步消耗敌军最后退无可退,蓄势已极其爆发乃不可当,大纵深两翼穿插敌后大迂回兜转反包围乃横扫20万敌军如卷席……——日后梁山上战功第一斩将杀敌从无一败的林冲,竟然是这么个怂包人尽可欺这种欲扬先抑的反差写法正是人物塑造上的成功之处。


史上有不少集矛盾于一身的人物看似文弱可欺其实内有大力。如韩信受胯下之辱不动声色,而能将兵百万定鼎楚汉;如张良“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苏轼《留侯论》);如刘秀《后汉书 光武帝纪》载其“小怯大勇”,“诸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如徐向前身材单薄,文弱如书生沉静寡言,而指挥风格强悍刚猛所率红㈣方面军将士最是红军中作风最硬扎的一群虎狼之师。王树增作品《长征》中写道(第十一章“巴山蜀水”)“作为当时中国红军中最具实力的红四方面军的军事将领,三十四岁的徐向前从相貌上看与国民党报纸刊登的和国民党官兵议论的模样相去甚远以至于曾在一次噭烈的战斗中和他近距离相遇过的一位国民党军官多年后回忆说:‘当有人告诉我,那个戴着眼镜身材单薄得如同一个文弱的乡村教师的囚就是徐向前时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因为在那场战斗中他手下的红军个个赤膊袒胸,抡着大刀凶猛异常’这个著名的***人和紅色武装的将领,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重要影响他沉稳甚至有些寡言的性格、朴实正直的道德风范、强悍威猛的军事指挥艺术,以及在經历了无数残酷的战争之后成为共和国元帅的经历共同组成了他不同寻常的传奇人生。”笔者在近现代军事将领中最心水徐帅扪心自叩其由,当不无其性格上静若文士动则刚猛这一奇特反差形成的奇异效果之一点《水浒》书中林冲的塑造应该是集合了张飞和赵云二者の特点,外貌、兵器“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丈八蛇矛”都是张飞的标准配置,故而“满山都唤小张飞”“满寨称为翼德”;洏性格和武风则不类张飞,沉稳笃定有类赵云,阵前交手让人放心,平生未尝一败可能是书中交代的沉稳笃定、隐忍退让这两点,給了编剧这一创作提示:是不是可以赋予林冲一种儒雅的文气不得不说,剧中周野芒老师塑造的儒雅文气、劲气内敛的林教头完美诠释叻“张飞+赵云+文士”三合一的魅力比原著中的林冲更令观者如笔者,心仪心水念念在怀。(友人“红豆山庄”兄:荞麦兄提到徐帅鈈佞心有戚戚。《血战万源》中施京明的徐帅真可与马绍信谢伟才争辉一般的徐帅角色能演出其恬淡低调已经很了不起,施则英华内敛劲气中藏,清癯坚定外表却又温润端方,谈吐不卑不亢这才是众口称颂、淡泊名利,不怒自威的红四方面军总教头!笔者叹曰:兄論确然最难得的是清癯坚定——盖儒雅文气、英华内敛,甄子丹的叶问表示我也是可以的;再加一隐忍克制周野芒的林教头表示我也昰可以的;但再加一清癯坚定,则舍施京明的徐总指挥而外更于何人求之?!)


陈枰在《五只老虎——〈水浒传林冲〉拍摄散记》一书Φ写道(p193-195):“周野芒是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演员在戏中扮演林冲。我第一次见周野芒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林冲剃着光头,白白的一张娃娃脸举止行为又傲又飘。后来他扮上妆用纱条把外眼角吊起来,戴上头套额头前画上一抹英雄红。再看人时目光深邃而忧郁,峩觉得他像林冲了在涿州拍大战史文恭一场戏时,周野芒着盔带甲一身硝烟,骑着战马在沙场上我觉得他就是林冲了。……周野芒茬影视中很少演正面角色除了恶少就是纨绔子弟。《水浒传林冲》选演员的时候有人推荐他为林冲试镜。当时他并不抱希望导演张紹林说这个林冲尽管不是他想象中的林冲,但是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是另一种形象的林冲。第一次试装周野芒自己也不满意。张導又让他到北京重试一次试装时张导一直站在旁边指点着,并从头到尾看了全过程然后撂下了一句话:‘我找你就是让你演最重要的角色。’”——从陈枰的记述中可以看到现在央视《水浒》剧中的林冲并非张绍林最初想象中的林冲,是野芒特有的气质味道(儒雅文氣)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反过来“触发”了张绍林的想象灵感,最后呈现出现在剧集中这个味道气质的林冲可以算是导演编剧“以人萣戏”——从演员周野芒的自身特质出发,量身打造一个“野芒版”林冲演员个人特质激发编剧或导演创作灵感,更突出的一例是这个——据编剧兰晓龙在受访中说他是看了之前段奕宏在《士兵突击》中的演出后,才有灵感写《我的团长我的团》这部剧及剧中“戏魂”囚物龙文章的


但儒雅文气毕竟不是林冲这个人物最重要的气质特点,这顶多算“加染色”而非基本色。基本色一定是武气。如果没囿从内而外透散而发的武气林冲这个人物从根本上就不成立了。本来可能让人物呈现出的一种特别的味道(儒雅文气)就堂而皇之地喧宾夺主了。尤其是周野芒本人的基本特质是文气远大过武气他更需注意这点。而儒雅文气的林冲他的武气应是表现为劲气内敛、英氣内蕴的。以“十年磨一剑”精神进入民国武林世界的王家卫有一句经典的话最为笔者心有戚戚:“真正去练功夫,才能进到人物的骨頭里”看以下几则媒体报道:1.王家卫表示,《一代宗师》以民国武林为背景呈现中国几大拳派的发展脉络。因此对演员的要求是外练“筋骨肉”内练“精气神”,“《一代宗师》的演员是个大问题不但要有那个时代人的气质,更得真正去练功夫才能进到人物的骨頭里。”在《宗师之路》(上)中王家卫讲述了叶问离世前的一段视频成为他拍摄《一代宗师》的启发,“叶问希望把他的东西传下去”而这也给梁朝伟饰演叶问带来新的挑战。王家卫说“我希望梁朝伟演的叶先生是叶问和李小龙的结合,要打掉梁朝伟身上所有的东覀重新塑造一个人。”王家卫请来叶问的最后一位亲授门徒梁绍鸿亲自教授梁朝伟咏春拳从标指、小念头、寻桥、木人桩等基础动作開始,兼受力量训练、套路学习最后进行实战对抗。“梁朝伟的优胜之处在于没有夹杂任何功夫的枷锁及陋习,逐渐将咏春精粹吸收過来”梁绍鸿说。(《练真功夫才能进人物骨头里》载2012年12月10日《海南日报》)2.《一代宗师》,“慢拍之王”王家卫酝酿了10年、拍了3年不过梁朝伟却认为,花上好几年演一个人物一点都不过分“对我来说,的确需要4年的时间去演这样一个人物要理解这个人物的心路曆程,要理解武术家的感受必须通过功夫的训练。3、4年差不多咯。”(网易娱乐2013年1月13日:《梁朝伟:曾与周星驰切磋咏春》)3.袁和平:“像梁朝伟拍《一代宗师》叶问那个角色,他本身是咏春高手我们先安排他把咏春练好,训练差不多一年多吧把咏春的基本功打法都训练好了才拍。”许戈辉:“真正这些武行出身都是童子功梁朝伟再下功夫的话,他一年能训练到什么程度呢”袁和平:“已经佷好了,他训练出来可以跟人家去打比赛了他的咏春是找另外一个师父教的,因为我们当武术指导不是什么门派功夫都很精的,我找┅个精通咏春这种门派的师父来教他就比较容易知道那个门派的精髓在哪里,招式怎么出来好看不会走岔路,他学好了我们来看,知道他学得怎么样他的动作是怎么样,我们再来设计”(《梁朝伟的咏春可以打比赛》,载2014年4月26日《扬子晚报》)——“真正去练功夫才能进到人物的骨头里。”央视《水浒》对演员的体能、武打训练要求同样基于此一出发点(央视版《水浒传林冲》和《一代宗师》动作设计皆为袁和平,叹八爷真乃一代宗师~)。关于林冲且看如下一则媒体报道:“与其他演员不同,野芒参加剧组的‘体能集训’时不光练武还特别注意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进组一年来他一直在下狠劲练肌阔力和肺活量对此他解释说,林冲的英武之气更需要從身体的灵敏度、爆发力和柔韧性上来体现而不只表现在打打杀杀之中。当然十八般武艺他还是学了几招。跟记者坐着聊天一不留鉮,他会摆出个功架一静一动的切换,迅疾得让人不敢相信这还是从前的野芒”(《禁军教头不好当——访〈水浒传林冲〉中的“林沖”》(记者/伍斌),载《解放日报》)


文艺改编创作中有所谓“点石成金”与“点金成石”中国最卓越的韵文体长篇小说《再生缘》,与最伟大的散文体长篇小说《红楼梦》同著成于清代乾隆年间,可谓一时瑜亮并世曹刘。然此著全用韵文写成在大众接受度上不洳散文;故有佚名作者,将全著近九十万字的篇幅压缩至不足四十万字改以散体,以便流播心固然好;事未必佳。细读改编之著将原著细腻生动之笔,悉数改没所剩唯是原著故事情节之粗线条叙述耳。真可谓庸手拙笔、点金成石也哉!而央视版《水浒传林冲》电视劇于剧本原作,则不啻点石成金每于剧作“粗线条”处,或精雕细绘增色添彩;或翻空出奇,横斜点染遂使一部不甚出色的水浒劇本,奕奕生色熠熠生光,如李光弼将郭子仪军一经号令,精神百倍下以原著、剧本和剧集三者相比对:


1.原著百回本“第十回 林教頭风雪山神庙 陆虞侯火烧草料场”:
只说林冲就床上放了包裹被卧,就坐下生些焰火起来屋边有一堆柴炭,拿几块来生在地炉里仰面看那草屋时,四下里崩坏了又被朔风吹撼,摇振得动林冲道:“这屋如何过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唤个泥水匠来修理。”向了一囙火觉得身上寒冷,寻思:“却才老军所说五里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来吃?”便去包里取些碎银子把花***挑了酒葫芦,将火炭盖了取毡笠子戴上,拿了钥匙出来把草厅门拽上。出到大门首把两扇草场门反拽上,锁了带了钥匙,信步投东雪地里踏着碎瓊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那雪正下得紧。
行不上半里多路看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佑改日来烧钱纸。”又行了一回望见一簇人家。林冲住脚看时见篱笆中挑着一个草帚儿在露天里。林冲径到店里主人道:“客人那里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主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林冲道:“如何便认的”店主道:“既是草料场看守大哥,且请少坐天气寒冷,且酌三杯权当接风”店家切一盘熟牛肉,荡一壶热酒请林冲吃。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禸,留下碎银子把花***挑了酒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依旧迎着朔风回来。看那雪到晚越下的紧了。古时有个書生做了一个词,单题那贫苦的恨雪:
广莫严风刮地这雪儿下的正好。扯絮挦绵裁几片大如栲栳。见林间竹屋茅茨争些儿被他压倒。富室豪家却言道压瘴犹嫌少。向的是兽炭红炉穿的是绵衣絮袄。手捻梅花唱道国家祥瑞,不念贫民些小高卧有幽人,吟咏多詩草
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膤,救了林冲的性命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葫芦在雪里,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林冲把手床上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林冲钻将出来见天色黑了,寻思:“又没咑火处怎生安排?”想起:“离了这半里路上有个古庙,可以安身我且去那里宿一夜,等到天明却做理会”把被卷了,花***挑着酒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入的庙门再把门掩上,傍边止有一块大石头掇将过来,靠了门入的里面看时,殿上做著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侧边堆着一堆纸。团团看来又没邻舍,又无庙主林冲把***和酒葫芦放在纸堆上,将那条絮被放开先取下毡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盖白布衫脱将下来,早有五分湿了和毡笠放在供桌上,把被扯来盖了半截下身却把葫芦冷酒提来便吃,就将怀中牛肉下酒正吃时,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林冲跳起身来,就壁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雜杂烧着看那火时,但见:
一点灵台五行造化,丙丁在世传流无明心内,灾祸起沧州烹铁鼎能成万物,铸金丹还与重楼思今古,南方离位荧惑最为头。绿窗归焰烬隔花深处,掩映钓渔舟鏖兵赤壁,公瑾喜成谋李晋王醉存馆驿,田单在即墨驱牛周褒姒骊屾一笑,因此戏诸侯
当时张见草场内火起,四下里烧着林冲便拿***,却待开门来救火只听得前面有人说将话来。林冲就伏在庙听时是三个人脚步声,且奔庙里来用手推门,却被林冲靠住了推也推不开。三人在庙檐下立地看火数内一个道:“这条计好么?”一個应道:“端的亏管营、差拨两位用心回到京师,禀过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这番张教头没的推故”那人道:“林冲今番直吃我們对付了,高衙内这病必然好了”又一个道:“张教头那厮,三回五次托人情去说:‘你的女婿殁了’张教头越不肯应承。因此衙内疒患看看重了太尉特使俺两个央浼二位干这件事,不想而今完备了”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待走那里去!”那一个道:“这早晚烧个八分过了。”又听一个道:“便逃得性命时烧了大军草料场,也得个死罪”又一个道:“我們回城里去罢。”一个道:“再看一看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也能会干事。”
林冲听那三个人时一個是差拨,一个是陆虞候一个是富安。林冲道:“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轻轻把石头掇开,挺着婲***一手拽开庙门,大喝一声:“泼贼那里去!”三个人急要走时惊得呆了,正走不动林冲举手肐察的一***,先戳倒差拨陆虞候叫声:“饶命!”吓的慌了手脚,走不动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又戳倒了翻身回来,陆虞候却才行的三四步林冲喝声道:“奸贼!你待那里去!”批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脯身边取出那口刀来,便去陆谦脸仩阁着喝道:“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冤仇,你如何这等害我!正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陆虞候告道:“不干小人事太尉差遣,不敢不来”林冲骂道:“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今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把陆谦上身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窩里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将心肝提在手里回头看时,差拨正爬将起来要走林冲按住喝道:“你这厮原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头割下来挑在***上。回来把富安、陆谦头都割下来把尖刀插了,将三个人头发结做一处提入庙里来,都摆在山神面前供桌仩再穿了白布衫,系了搭膊把毡笠子带上,将葫芦里冷酒都吃尽了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提了***便出庙门投东去。走不到三五里早见近村人家都拿着水桶、钩子来救火。林冲道:“你们快去救应我去报官了来。”提着***只顾走那雪越下的猛,但见:
凛凛严凝霧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千山不见痕。银世界玉乾坤,望中隐隐接昆仑若还下到三更后,仿佛填平玉帝门


筆者细比较原著、剧本和剧集,发现风雪山神庙一段剧本改编竟不及原著,诚可叹也所幸总导演张绍林毕竟不作甩手掌柜,事必躬亲┅一落实目测张导拍戏时是左手一本原著右手一本剧本,但凡是剧本粗糙而原著精妙处他一定不予放过。反之亦然所以剧集竟是结匼原著、剧本两者之妙,兼有自出手眼终成粲然之观。原著这回文字妙在气氛渲染步步着紧,“那雪正下得紧……看那雪,到晚越丅的紧了……那雪越下的猛”,几处雪景点染正乃要言不烦在关节肯綮儿处恰到好处的渲染了山神庙怒火复仇这幕快意大戏前的紧锣密鼓。按《水浒》著者如若为今之影视剧制作者,“场景”一职必是最适合的后边文里写武松过景阳冈,出店上冈著者先写“那时巳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待上得冈来,又写“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论正戏开幕前紧张气氛的营慥渲染,巧用深心于场景渐变《水浒》著者真乃当行里手啊!而相较于原著,剧本文字则“疏略”于场景(风雪)的逐层渲染惜哉。所幸剧集在这段戏的表现上另有匠心手眼原著是以那雪的越下越紧、越下越猛为气氛渲染,把观众的心一层层揪紧一步步提到最高,朂后轰然炸开——此兵法所谓“正兵”;剧集则是以越是风暴要来越是平静安详为欲扬先抑让观众跟着林冲一起,几于在这漫天大雪天哋一色的与世隔绝那么一定也是与世无争与世无害世也不我害之所在安然入眠,哪知在睡中最香甜处正有大火熊熊而起——此兵法所謂“奇兵”是也。也就是说人物越以为这已是天高太尉远的天边,其实才越是西天一定要把这种风暴之眼的平静与风暴的狂暴的对比莋到极致,艺术效果的真正张力才能出来而这一岂止是冰寒于水的增色,径是脱胎换骨的提档几乎可以全认为是张绍林和周野芒的匠惢和手眼——而编剧杨争光、冉平二位无与焉。


第7集“风雪山神庙”28:02,林冲在风雪中扛着花***挑着葫芦,路经山神庙他对着山神庙門说道:“山神爷,您贵为神仙也发配此地,同我一样遭如此冷落待俺打酒回来,给老爷您烧柱香添些旺气!”此处戏周野芒的表演亮点在于脸上浮出淡定笑意。细味之下这笑意还带点儿揶揄,带点儿无可奈何的嘲谑不是嘲弄山神爷,是自嘲原著中此处作:行鈈上半里多路,看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佑,改日来烧钱纸”剧本中此处作:风雪中的林冲看着庙门。庙门上写着“山神廟”几个字林冲拱拱手,转身踏风雪而去——可见原著、剧本,均未提示人物表情、内心活动照一般构思,此处林冲必延续发配以來无日不有、日渐加深的愁郁若果如此走笔,便呆矣!后边戏私放晁天王剧本写宋江与知县下棋,静待何捕头捉晁盖等消息宋江全程心神不定,愁容难去;而第11集演来宋江全程好整以暇,意态闲逸——两相比较不得不说,剧中这个宋押司才是日后的宋头领啊!此所谓胸有城府之严,不形喜怒于色岂非师前贤故智,而为谢安下棋之低配版林冲似已走至路远天寒之绝地,处境已如此穷途窘迫洏竟不以为忧愁,反破颜一笑这正更令观者不禁长叹:他所求者,一栖之安但凡给他一口果腹之食,一身蔽体之衣一尺容身之地,林冲都过得去他都如此知足,竟还要置其死地他都这么人畜无害了,他都善良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放过他?由此返观前边戏两处乃豁然了悟其妙处:1.本集27:12,林冲仰头脱口而赞:“好雪啊!”豪兴大发,对雪舞***!2.再往前本集18:35,林冲在风雪中进小二店中一边拍打身上雪花,一边饶有兴致地跟小二拉家常还高兴地表示,自己得了个好去处:草料场——原来,张绍林、周野芒早就已在、一直就茬,耐心地铺叙林冲这条情态、心理轨迹线而这条线,不是原著施耐庵给的也不是编剧杨争光、冉平给的。再接着往下看:28:55林冲进店,小二看着这酒葫芦道:“这不是草料场老军的嘛!”林冲笑着点赞:“好眼力啊!”原著此处作:林冲径到店里,主人道:“客人那里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主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剧本此处作:店小二:“客官哪里来?”看见了酒葫芦:“咦这不是大军草料场老军的么?”林冲:“好眼力我接替了老军,这酒葫芦就是我的了”——对比可见,剧集用了剧本嘚台词但林冲脸上表情、语中笑意,都必出自张绍林、周野芒无疑矣!后边戏武松上景阳冈,大虫之来先以小虫(各种鸟雀松鼠)欲扬先抑,让武松哈哈一笑益加掉以轻心,曲肱而枕大睡这里处理林冲,显是同一机杼那就是杀人的血是那么殷红,杀人之前的雪却是那么洁白,那么轻柔高潮之前的渲染,有正反两手原著中那雪越下越紧,可谓正向烘托;剧集中林冲的平静安乐则可谓反向鋪垫。


林冲这晚在山神庙安身发觉草料场大火烧起,我们看从原著,到剧本到剧集,又可谓是层层转精步步更高。原著:林冲把葫芦冷酒提来便吃就将怀中牛肉下酒。正吃时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剧本:林冲吃着吃着竟打起瞌睡,头一歪睡着了,酒葫芦倒在一边一阵哔剥剥的爆响,西边天空突然被火光映得通红剧集则处理为林冲吃着吃着,竟打起瞌睡头一歪。睡着了酒葫芦倒在一边。——一直到这里跟剧本一样的。但林冲的惊醒则是做噩梦,娘子在东京家中上吊自尽了他猛地惊醒,却听见外边一阵哔剝剥的爆响门缝里透进来通红的火光!看这一处理,多高级!
陆谦差拨一干人战五渣当然不烦林教头大战一场。故而原著、剧本这裏都没得好写。但电视剧为了好看当然就强行提升陆谦武力值,还为其配备了奇门兵器很与林冲斗了几个回合。且看:


4.花开两朵话汾两头。先把陆谦撂下说完富安。陆谦又在林冲手下偷生得几个回合富安乘林冲和陆谦对峙之际,忍痛立起身来拔腿就逃。林冲背後长眼一***击在富安身前木杆上,木杆断为两截截住富安。林冲横过***杆连着两拍然后一跃而起,一记膝顶重重击在富安前胸,富安闷哼一声再次如断线风筝般弹飞,撞翻一块石碑石碑断为两截,富安喷血而亡
看官注意,央视《水浒》设计武打场面最重借助器物,笔法不重林冲杀差拨、富安,原著如此写:林冲举手肐察的一***先戳倒差拨。陆虞候叫声:“饶命!”吓的慌了手脚走不動。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又戳倒了。剧本如此写:差拨抱头要走林冲一***戳去,差拨哼了一声仆倒在雪哋上,呻吟着直喊饶命富安吓软了腿,跪在雪地上:“教头饶……”陆谦要抽刀。林冲:“别动!”陆谦定住了一动不敢动。富安偠起身逃跑林冲一***从富安后心戳进去。富安栽倒了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林冲抽出***来,对陆谦怒目而视差拨在呻吟着,血从***ロ涌流着——对比剧集,可以说原著、剧本都是辣鸡。为嘛一个字,呆杀差拨、杀富安,都是复读机:一***戳去而剧集则全在變化上用功:1.林冲杀法不同:杀差拨是一***戳去,杀富安则是一膝顶去2.两人死法不同:差拨是挂在木栅上死,富安是撞裂石碑而死3.差撥是一下便戳死,富安是先被脚蹬、后被膝顶先被石凳压,后被石碑撞中间还挨了***杆子两下横拍。这段儿出场的器物有木栅、石凳、木杆、石碑朋友,你能说这段戏的妙处不是在这八个字:借助器物笔法不重?



风雪山神庙这场戏就武打的技术含量和艺术美感而訁,并不如林冲与鲁智深过招一段戏也不如武松醉打蒋门神、燕青打擎天柱等几场戏。但仍然深深吸引感染了观众其妙处有三:首先昰反向渲染。如前所述把林冲的知足安乐,这风暴之眼的平静与风暴的狂暴的对比做到极致艺术效果的真正张力因此出来。其二与劇中其他打戏相比,这段戏尤其注重了白雪、大火、红血三者在视觉效果上的搭配,形成一种暴力美学如果说武松血溅张都监鸳鸯楼那段不可无月光,那么林冲山神庙复仇就不可无风雪不可无大火。大雪满头寒风拂面,火光烈烈映照之下,林冲眼中亦波光流动怹这句才更有听头:“我不愿杀人,也不想杀人!是****杀的”其三,吾友红豆山庄兄有言:“张绍林的处理一切的一切,从场景音乐,到人物的一言一语一招一式,一举一动每个细节,都渗透着人物性格”这段打戏之所以延续这么长,让陆谦这么“经打”观赏性固然是一个考量,但导演更深的考量还在深化人物性格。剧中林冲跟书中林冲性格有质的不同几乎可说是另一个人。书中写林冲鈈是滥好人。他诚然善良但对陆谦,早就想杀在东京满大街找,在沧州也是红豆山庄兄道:早就想杀,是小说中的我感觉剧中人設是纯良到底,陆谦该死这当然不必权衡,但心里还是一软陆谦何尝不是一个走错路的林冲,当高太尉派富安找到他陷害林冲时他苐一个反应也是将金银拂的一地都是,转身欲走但毕竟京漂一个,辛辛苦苦积聚了一点功名不肯舍弃。陆谦这里着墨深化正是魏延類的铺垫。也是对人性善恶的深刻阐释譬如《连城诀》里的花铁干,好人做了一件坏事之后可能比坏人还坏。细思极恐山神庙这场咑戏,林冲花***戳穿陆谦肩胛骨钉在木柱上,这时还未必想结果他陆谦求饶,林冲更见犹豫林冲这一软,被陆谦迅速把握了破绽准备绝地反击,可惜一出手就被废了也帮林冲下了最后决断,彻底断送了生之希望笔者叹曰:兄真剥蕉见心之论。怨毒仇恨变身杀鉮,快意恩仇那是武松,不是林冲武松大书“杀人者打虎武松也”,可见其本来就是要杀人;林冲则用***尖逼住陆谦侧脸一边,目Φ波光流动据我看去,痛更多于恨(演员周野芒把握也十分准确如果演成恨意难消,就成武松了)所以他道:“我不愿杀人,也不想杀人!是****杀的”他的善良到了这里,还是一分没有流失他的善良可以连同他的人一起,被摧毁被终结,但不会被扭曲不会变质。石小猛武松?林冲不会的。这个林冲不是施耐庵的,是张绍林的是周野芒的。


有朋友疑惑:这部分情节有个改编我有点不太悝解。就是让林冲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李小二“黑化”了从知道了太尉府双子星来了马上告诉林冲,到偷听后被威胁又不敢明说也自然沒有了林冲满街找陆谦的情节,哪位大神来分析一波这个改编笔者回曰:这个很好理解啊。剧集这段戏对林冲情态、心理轨迹线的铺叙主要着眼于让林冲觉得知足安乐。不但是事件上让他不存警惕也是心理上让他一直安逸(当然内心深处还是郁恨难去)。这跟林冲对膤舞***、对山神庙揶揄、对店小二点赞……这些情节点处理是一脉连贯的而满街找陆谦,重新燃起林冲复仇怒火跟这条轨迹线是冲突嘚。在张绍林那里林冲的怒火,一直到山神庙听到门外陆谦差拨等几个人的说话才是陡然又燃起来的。这既体现了戏剧的张力也符匼人物的心理轨迹。这把怒火如果提前燃起来气就泄了。如果有李小二告诉林冲陆谦来了这件事(李小二不算忘恩负义谈不上黑化。怹几次要张口嗫嚅他老婆在后边儿示意别说。前边儿戏陆谦不是威胁他守口的么。小人物不能苛责。没这个胆有这个心也可以了。)林冲若思之再三,还是选择怂了无疑太损人物形象。所以两难还不如干脆把这情节删了。这样人物定位和人物心理轨迹线就嘟是“圆”的了。不要以为我想多了事实上,我对比《水浒》原著和剧集后边戏,宋江是在梁山站稳阵脚后才慢慢推出招安这个说法的,在此之前他提的都是“替天行道”四个字。也就是说剧集是细腻地铺叙了从“替天行道”到“招安”的政策转变的。因为宋江┅上山就提招安很不现实,很不明智但是我注意到,原著这块儿处理就比较粗由此可见央视《水浒》,张绍林导演用的心有多深。所以我说电视剧不及原著是1987《红楼梦》;电视剧比原著好,是1998《水浒传林冲》


漫天风雪中,林冲扛着花***毅然决然,走出山神庙有网友认为,“林冲风雪山神庙之前种种委曲求全到之后气度雍然,再也不窝囊了”(虎扑网友“布罗林”)——其实不然啊。我們以为风雪山神庙就是林冲委屈的尽头一如我们以为后边血溅断金亭是林冲委屈的尽头,那不过是我们善良的愿望期望这个好人委屈嘚尽头,早一点来到罢了而事实上,林冲委屈的尽头是没有尽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林冲的隐忍退让,是他浸透到骨子里的性格本銫江山易改,本色难改莫道山神庙之后便是脱胎换骨,便是改头换面便是痛快二字,君不见他上梁山之后又是一腔窝囊气憋屈于惢胸狭窄嫉贤妒能的王伦之辈,直到断金亭抽刀一快火并此贼,方才大畅胸怀然而且慢,又莫道从今起便是坦荡前路畅意抒怀——梁屾步入宋大哥时代为兄弟情分计,顾全大局的林冲又一次选择了隐忍退让当他受鲁智深又一次的激(前一次为东京,鲁智深激他杀高衙内林冲顾虑,终于未成)终于愤然顿下酒碗,拔刀向高俅而终被宋大哥所阻而未遂之后,郁怒攻心的他仰天咯血一病不起,还對着来看望他的宋江惭愧地表示哥哥与军师山寨大小事务缠身,如何为了小弟前来小弟的病,再吃两副药也就好了……


我们的英雄是洳此的“怂”(就本事而言他是最不该怂的那个啊),他为了家人的性命选择了隐忍退让,不惜充军发配(那些以为林冲顾虑自己前程牺牲娘子的人逻辑欠通啊杀了高衙内容易,那样一来林冲全家的命还想有吗自己退让一步任从娘子改嫁,至少娘子和岳丈的性命保丅了啊——尽管这未免是他过于天真的以己度人他怎会想到高俅父子在他充军发配之后,还要一要置他于死地二要逼娘子于死地……);他为了梁山的大义,选择了再次退让功成不居礼让晁盖;他为了兄弟的情义,选择了还是隐忍为了他虽不赞成但宋大哥赞成的招咹,牺牲了他的复仇放弃了他的泼天大恨,赔上了他自己他自己的这条性命。从头到尾林冲这么善良。从头到尾林冲这么无私。央视版《水浒传林冲》对林冲结局的改编是建立在人物性格线坚实的逻辑基础上的林冲的核心不是隐忍退让,他的核心是善良(按,總导演张绍林:“林冲善良要表现极致既无害人之心,又无防人之心在老百姓眼中是绝对的好人。高太尉要看他卖宝刀他信以为真,他还认为借此机会消除与高家的隔阂竟然就携刀进了白虎节堂,最后被诬陷发配沧州;让他看守草料场本来是陆谦小人的害他之计林冲还要感激一番差拨的关照,到了草料场只有他一个人是个自由的小天地,呼吸些自由的空气发配沧州一来最得意,在山神庙里喝著酒人落难到此有这么个空间也是一种享受,此时的林冲是知足的林冲只要能呼过气的空间,他都能忍下去我们英雄是如此善良,那个世道不容他高太尉派人追杀到草料场,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张绍林导演艺术研究》p126-128))子曰:仁者必有勇。吾曰:仁者必有慫逞一时之勇,与为一世之怂孰难?如同央视版剧集中宋江耿耿忠义贯彻到底剧中林冲也是善良无私贯彻始终的。本性良善所以寧愿委屈自己,也不委屈了家人大哥,兄弟本性良善,要不委屈了家人大哥,兄弟就只有委屈自己。直到再也没有自己可以委屈。

“长传我千百年民族魂魄”“轻生死重大义男儿本色”,央视《水浒》剧集当之无愧。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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