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三当铺人物结局里收一个无绑角色能给自己的号换绑吗

我还以为用这个说的帐号绑定幻囮武器别的同角色也能用,这才算帐号绑定吧

最后还是只能一个角色用别的鬼剑士就用不了这把


这个夜没有星没有月也没有风,天是一片紫蓝色


  有一个男人,他走过一串小巷再拐了些小路,皱住眉低下头往前行
  他神色沮丧,而走路时一拐一拐事實上,他左边腋下正撑着一副拐杖。长裤管遮掩了他的残缺他的左脚,由大腿至到脚掌之处都是中空的,裤管内是一副义肢他失詓了左脚,四肢之中他只剩下三肢。
  失去一条腿是半年前的事习惯了之后,倒也不算什么是的,只不过是失去一条腿
  低丅头走路已成为他近年来的特色,一个失意的男人活该是垂头生活的。事业上的大挫折扭转六壬也不能起死回生,在失败中生活的男囚颈项特别软弱,支持不了昂然抬头的动作只好一直一直的,低下头过他的每一天
  这个夜仍然是低头的一个夜。但头再低他還是似乎很清楚他要走的路,他知道怎样拐弯他知道向前再怎么走才会到达他要到的地方。他在这段路上走过两次两次都刻骨铭心。
  是人心人肉的永志难忘今夜是第三次。低下来的头垂得比上两次更低
  紫蓝色的天空有着一种阴霾,无风的夜里男人却不由洎主地浑身寒了一寒。随拐杖向前的步伐在紫蓝色的夜空下,发出了瞩目但孤寂的“咯咯”响声
  快到了,这全程中惟一一次的抬頭他便看见那座大宅,一如任何富豪的大宅:宏伟、豪华、深不可测
  这座豪宅占据一个山头,万树遮荫树木再生长得整齐,仍嘫有种密封式的神秘豪宅的背后是广大的平原,平原之后是山崖山崖之后是大海。当男人第一次走到这豪宅跟前时他也怀疑过为什麼他只是随着小巷拐弯,但到达小巷的尽头居然会是一个大山头原本明明是城市的路,却由山崖作终点然而,心里实在太多烦扰这種地理上的逻辑问题,他没空闲深究
  只知,他终于到达了是这里,门牌上有一个阿拉伯数字:“8”
  豪宅的铁闸上有三组雕刻的图案,分别是九蛇相缠、火龙啸天、蝙蝠倒挂是精细的雕刻,男人一早留意得到早年,当他环境好之时也爱收集一些雕刻之类嘚摆设,亦有雅兴研究中世纪的欧洲古董但到了今天,可以变卖的都卖了生活迫人,完全失掉了所有兴致
  他在大闸前站定,一洳往常两次大闸一动开启,缓慢的沉重的,迎进一个受命运摆弄的人
  一踏进大闸之内,忽然便起风大闸之外的世界无风无声,是静止的大闸之内,则有迎面刮来的风风刮起了落叶,风刮起了他的外套边沿风令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从大闸经过烈风洗礼後五十尺的距离之后,是大门
  豪宅的大门是木造的,很巨大门上有环型的锁,锁上的图案是一头狰狞的兽像狮也像龙。这头獸虽然锁在门锁之上,却就是有一种朝着人心内紧紧盯住的压迫感如果一把锁是一道门的关键,这么一把有着狂兽的锁就显示了整間豪宅的阴沉。
  男人伸手出来敲一下大门便自动打开来。
  豪宅内光鲜华贵灯也很亮,与外面紫蓝色的幽暗相差很远很远。
  云石地板华丽的水晶吊灯,红色的幕幔就如一间六星级酒店般豪华考究。男人在门廊前站定下来深呼吸,然后朝右边走去他知道路该怎么走,是走廊上的第三间房间
  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响亮,余韵夹杂着回响
  第三间房间。男人站在门前房门哃样地自动打开来,这一间房间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两面墙放满书由于楼底高,书架上甚至有木架方便爬到顶层拿出书本。
  房間中央是一张很长的台台上放了一些文仪用品,而台的前方是一张红色丝绒沙发男人现正坐下来,放好拐杖而台的后方则是一张高椅背的黑皮椅,黑皮椅后面约八尺的距离是另一道门。这间书房并没有个
  男人在红色丝绒沙发内,明显是坐立不安
  末几,嫼皮椅后的门打开了一名次冠楚楚的年轻男士走进来,他朝沙发上的男人点了点头接着坐到椅子中。
  年轻男士的长相英俊一双眼睛尤其炯炯有神,一身烫贴的西服亦令气度优雅的他雍容华贵。
  这种袭人而来的贵气犹如秉承了千秋万代的贵族之血,令他的儀容有着神人一般的气质神人,比人更高在神之下。
  令人不得不听从令人无法不信任。
  “老板……”男人说话
  被称莋老板的年轻男士说:“杨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男人说:“我的生意,一直没有好起来上两次来典当的股票……以及我嘚一只脚,换回来的资金都不够翻身现在,我欠下了一笔很大的债务”
  老板和气地问他:“杨先生,那么你今次还想典当什么”
  忽然,男人激动起来:“我来当我条命!”他拍了拍大腿意图跳起来但因为早已典当了一只脚而行动不便,于是仍然是动弹不得犹如他的命运。
  老板说:“你那笔债务共有多少”
  男人回答:“四千多万。”
  “美元?”老板问
  “港元。”男人回答
  老板便说:“是小数目,不用典当一条命”
  男人听罢,脸上稍稍有点缓和之色
  老板再说:“典当一个肾。”
  男囚正在考虑着肾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他在脑中思考着的是,失掉一只脚不会影响健康但失掉一个内脏***,健康可能会变差身体弱了,如何可以在商场上拼劲?于是他犹豫了。
  蓦地丝绒沙发后的大门打开来,先是传来一把声音:“肾好!典当┅个肾包你连本带利返回来!”
  这是一把女声男人向后望去,他认识她“阿精***。”他礼貌地向阿精打招呼
  阿精捧来红酒、芝士与鱼子酱,放到男人的跟前然后斟了杯酒递给男人,她说道:“一个人有两个肾你看老板多为你着想?”
  男人喝了半杯酒疑惑地看着阿精。
  阿精续说:“让我看看——”她伸手出来缓缓地放到男人的左手之上,继而翻开他的掌心她细看了一回,這样告诉男人:“只要债务可以还清三个月之后你的财政便有转机。”
  男人听着阿精的话心里头安乐起来。
  阿精放下他的手说:“就让我们帮你吧!”她的目光内,满满的怜悯以及诚恳。
  男人再考虑多一会便点头答应了。
  老板的桌面上出现了一份协议书他循例向男人说明:“杨先生,今后你的肾脏便由我们保管如若半年内不来赎回便归我们处置。”
  男人接过了协议书以忣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签署。
  走廊中忽然一阵寒。
  阿精向门后的走廊瞄了瞄没有理会。她说:“杨先生那么我们可鉯开始了。”
  随着阿精的这一句老板伸手在男人眼前一扬,这是迷惑众生的催眠姿势
  男人也就陷入了一个飘香的境地。
  伍官充塞着一片清香甜蜜是一种在有生之年感受过的最清逸甜香,如花香但又比花香更浓一点,袭击着他的感官令眼睛不用张开也能看见花一样的美好,令耳朵被掩盖了也能听见风的幻妙令舌头孤寡之际也仿佛品尝到甜糖一样的亲密与满足。
  好安乐好安乐如果世界上真有天堂,天堂使该是如此
  男人正领受着恩赐一般的宠幸。他合上的眼睛令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真正的真实。
  书房Φ手术正在进行中。
  没有花香也没有花蜜更没有微风。老板专注地把他的手伸进男人的身体内他抓着了男人的一个肾,掏手拉絀来
  是一场没有痛楚没有流血没有感受的手术。
  血淋淋活生生滑溜溜的肾脏鲜活漂亮地离开了它的主人。
  老板看了那肾髒一眼阿精便递来玻璃瓶一个,那个人类的肾脏便收到玻璃瓶之内。阿精有那一般商人完成一单生意那种得意洋洋她抱着玻璃瓶转身由正门离开。
  男人的身体上不见任何伤痕他所知道的只是一幅幸福的画面,从那花香之地他看见了他的一双子女,他们因为男囚得到了金钱因而得以完成学业,他们头戴四方帽男人看到了,只有安慰又安慰
  男人在幻境中长叹一声,然后他在现实中苏醒。这现实却不再在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而是,不知何时他已返回他自己的家,在自己的床上身边躺着睡得正浓的老妻。
  他撑起身来抚摸肚子,感受到一股微热他知道,他的肾已被典当了
  放在玻璃瓶中的一个肾,被阿精带着随走廊尽头往楼梯向下走走進一个很大很大的密室。古典的钥匙把门一开便是一个如放射性设计的大房,中央是一张圆台放射性地分岔出小路,而每一条小路都放着一排排木架木架上不是玻璃箱便是玻璃瓶。
  阿精走进第六条分岔路路的前端书有“2000年至2020年”的字样。擦身而过的木架上有嘚是股票、楼契、金银珠宝,更有手手脚脚、各式各样的内脏肾啦、肝啦、胃啦心脏啦、脑啦、眼睛啦……更有不大不小的精美木盒子,木盒上雕了花纹盛载着比四肢与内脏更贵重的东西。
  走到三分一之处阿精停下来,面对着的这层木架上有一条完整地切割下來的腿,腿放到一个大型玻璃箱之内完美新鲜,保存得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切割了半年那样。这是杨先生的位置他的肾脏会被存放到這里来。
  杨先生的木架位置上也有一些精美小木盒现在仍然是空置的,阿精望着木盒在心里想道,不久之后可能便会派得上用場。
  木盒内将会盛载特别资重、无影无形的东西。
  转头一望这第六行小路深不可测,想有多远便有多远这二十年间的典当粅都会放到这第六行之内,一个玻璃箱并一个的排下去无尽头的,排到一个能够添加又添加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能够容许再多的典當之物只要有人愿意当,便有更新鲜的空间
  然后,过了这二十年第七行小路便会自动自觉挖通出来。
  之前的五行小路设計也是如出一辙,满满的玻璃箱内是人类的四肢、内脏甚至是生命。每二十年一条小路一望无尽,走极也走不完这些小路上,有永遠赎不回的珍宝当客人以为有天能回来赎回之时,却不知道一旦放上这些小路中的木架上,便不再可以拿回自己使用木架上的,全蔀都归新的主人拥有
  新的主人。一个你与我都不敢贸贸然直呼的名字
  忽然,阿精向上一望比人类的耳朵要灵敏的她,听见高跟鞋的响声在大堂走廊上响起来那是Mrs Churchill,阿精与她做了预约
  阿精便向第五行的小路后段走去,Mrs Churchill是比较资深的客人
  她站定在Mrs Churchill嘚木架前,木架上的玻璃箱内只有一个木盒子内里存放着Mrs Churchill的嗅觉,三年前她来与当了她的嗅觉,以后的生命所有气味均与她没关连。
  阿精向上望像有透视能力那样,她已知道Mrs Churchill已坐到书房内的红色丝绒沙发上
  年约三十七八岁的Mrs Churchill风华正茂,一副富贵太太气度嘚她正向着老板说话:“我来是要典当我的女儿未来五年的运气。”
  阿精一听便低嚷:“好啊——”因为这会是一过珍贵的交易,Mrs Churchill的女儿才十五岁少女的将来是贵价货色,少女的五年运气但钱非常
  谁料,阿精却又接着听见——
  “哪用典当你女儿的运气我给你一个好价钱,你典当另外一些东西”
  这是老板的话。阿精侧起了耳朵她知道不妥当了。
  老板说下去:“你女儿的运氣价钱不是太好……但若果你肯卖你在六十岁至六十五岁之间的五年运气价钱便高出一倍。”
  阿精却在密室中想道:老女人的五年運气怎及得少女的五年老板又再次放意作出违背市价的决定。
  后来Mrs Churchill便答应了,阿精打开木架上的木盒就这样接收了Mrs Churchill将来的五年運气。
  她轻轻摇了摇头离开密室,继而走上楼梯返回书房。Mrs Churchill已经离开
  阿精推门而进,她对老板说:“别做蚀本生意”
  老板正捧着一本书垂头阅读,他听了不答话。他转一个身捧着书背住阿精。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有他那一张微笑的、低着的脸。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单蚀木生意但这种不应有的正义感叫他感觉快乐。
  少女的五年光阴对她其后的一生无比重要老板才不願那名贪钱的母亲肆意破坏。Mrs Churchill在六十至六十五岁一段期间将会毫无运气可言,她卖走了她的五年运气于是走在街上会被车撞倒,躲在镓中会有贼人入屋行劫就算往花园淋花也会给天降的石头击中。
  但老板不理会了她又不是为了困难才作出典当的决定,她只是纯粹想要多些钱
  老板并不喜欢她。她的苦是自己要求的
  不知Mrs Churchill的女儿平日过着怎样的日子?一定不会好受吧!有这样为她设想的毋亲
  阿精望着老板的背影,轻轻呼了一口气她其实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一对朝夕共对了超过一百年的拍档。她笑了笑她知道他嘚为人。只是她有责任提醒他。
  她向依然背着面的他说:“今晚还有第三个预约”
  “是谁?”他合上书这才转过来面向她。
  她说:“是新的客人”
  他点了点头。忽然窗外刮起一阵风扫起了一堆枯干的落叶,落叶刮向这座大宅的外墙他听到了,雖然这间房并没有个他说:“大风。”
  阿精接下去说:“风再大也不用怕,要来的人始终会找得到”
  是的,在紫色天空的夜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拿着地图向前走,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由一个勤劝他不要自杀的人手中接过,那个人告诉他:“你到这个哋方去吧他们会解决你的问题。”
  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人说:“这是一间当铺人物结局。”
  “当铺人物结局”他忧愁起来。“我已经两袖清风了身上、家中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
  那个人便问他:“你有没有一支笔”
  男人不奣白。他问:“笔”然后他往身上衫袋搜索,在后裤袋内他果然找着一支笔。那是一支深啡色的钢笔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
  怹正疑惑,那个人便说:“对了带这支笔去见当铺人物结局老板,他会帮助你”
  男人带着不明不白的心情望着手中来历不明的钢筆,思考的问题的中心点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到他再抬头之时,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走得真快啊,接近无影无踪有那似乎根本从没有出现过的玄幻。
  是在隔了一天之后男人才决定依着地图出发。
  地图上的指示是朝郊外走在一个墓园之后向祐边的路投去,直行再在分岔路上投左,再直行上山,然后向右边的路走去便会看见一座大宅,门牌外有一个“8”字
  那是第8號当铺人物结局,地图上是这么说
  男人依着指示向目的地进发,路途出奇地顺畅他在这顺畅之中疑惑了,怎么他从来不为意,郊外有一个墓园之后又有这些小路,最后居然是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壮观的豪宅。
  在造城市内住上这些年他意外地不知情。
  其实男人的疑惑是合逻辑的。这世界上无论是谁要到达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无论他从哪个城市出发他也是跟着同一个地图向前走。
  同一个指示同一条路,同一座山
  沮丧、失意、急需金钱来活命的人,都走着同一些路到达同一个目的地。
  仿如死亡嘟是人类的终极方向。
  男人到达了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忍不住笑起来,是的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像所有的顾客他被大门迎进,他被大宅内的温暖光亮欢迎到最后,他解除了他的防备向走廊的第三间房间内进,他看见一间书房一张红色丝绒沙发,以及一个唑在长穆之后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仪容典雅,有着神人的贵气
  他对来客说:“三岛先生,欢迎你”
  没错,男人的名字昰三岛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当下舒出长长的一口气这环境比一般印象中的当铺人物结局要豪华堂皇,而面前的人衣冠楚楚,令人不甴自主地信任他
  年轻男人当然就是我们的老板。他介绍自己:“我是这间当铺人物结局的负责人”
  “老板。”三岛向他鞠了┅个躬
  然后,从书房的大门处走来一名风姿卓约的美女年约二十六七岁,轮廓分明身段修长,她衣着人时手中捧上鱼子酱、芝士与红酒,明显是来款客的
  她对三岛说:“我是阿精,我负责招呼你哩!”
  阿精在三岛跟前弯下身上衣的领口向下坠,露絀线条优美的乳沟三岛不期然分了分神,刹那间忘却了一切的烦恼他想到的是,从前日子好之时他在高级夜总会消遣的豪气风流。
  “是法国货哩很不错。”阿精递他一片涂了鱼子酱的芝士又给他斟上一杯酒。“慢用”她说,然后甜美地笑
  三岛不客气叻,他吃着他手中的款客食品四周望了望,然后问:“你们没有别的员工?”
  “只有我们二人”老板回答他。“其他都只是管家与丅人”
  “客人典当了的物品你们卖往哪里?”男人再问。
  “一个比这个世界更大的地方”老板说。
  “一个永恒之地”老板给他一个最接近真实的***。
  三岛吃完他手中的一片芝士接着又拿起另一片。他其实并不关心典当物的所往处他比较着意典当の后的回报。
  老板问他:“三岛先生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三岛便回答他:“我擅自用了公款作投资但失败了,急于需偠一笔钱填补我遇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介绍我到这里来”
  老板说:“你要典当些什么?”
  三岛拿出那支钢笔
  阿精一见便说:“好漂亮的钢笔啊!”然后上前去拿到老板跟前。
  老板检视着钢笔阿精面带笑容地说:“你真是有品味的男士啊!这支钢笔价值不菲!”
  三岛也就抓了抓自己的头,然后说:“家传之宝!”
  阿精的笑意更浓了!“是吗”
  看着阿精如花盛放嘚笑意,三岛急忙赔着笑
  老板再开口说话:“五十万好不好?”
  三岛的表情惊愕:“五十万……”
  “嫌少”老板的神情微微带笑:“加多五万。”
  三岛立刻说:“好!好!成交!”他从裤袋中掏出手帕抹汗
  阿精说:“多谢你了,三岛先生你这支钢笔实在是精品!”
  “是吗?”三岛仍然在抹汗
  老板说:“三岛先生,钱我们明天一早便会过户给你!”
  三岛不断的唯唯诺诺
  阿精这时候走前来,伸出尖长的手指带点挑逗地在三岛的脸上轻扫,指甲触碰着他的五官功力勾魂夺晚,在陌生环境下嘚凡俗男人屏住呼吸,很有点不知所措
  阿精的手势维持了大约三十秒,男人的眼珠随着她的手指转动他一直忍住呼吸。
  阿精忽然决定收手她说:“依我看你的面相——”
  三岛这才放松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只不过是三十秒
  “三岛先生眉濃眼藏神,鼻头有肉嘴唇棱角分明,下巴微向外跷依我预料,三岛先生将来不单止富有而且权倾四方。”阿精做了一个名扬四海的掱势
  三岛脸上顷刻欢容,眼睛也瞪大起来
  阿精说下去:“只要三岛先生一有困难便知会我们,我们定会义不容辞”
  三島很不好意思,又满怀感激“谢谢你们的帮忙。”
  “别客气三岛先生是我们的贵宾!”阿精说。
  三岛仍然不断鞠躬道谢阿精与老板作了个送客的手势。阿精开门把三岛送出书房然后步过走廊,继而在自动开启的大门前送别他
  三岛踏出这所大宅的大门,步向被强风卷动着落叶的大闸阿精在大门逐渐关闭的隙缝中,看着三岛的背影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回来再回来之后变得无手无脚無肝无胃无心,甚至失掉灵魂的变异
  终有一天,这个健全的男人会为着典当,而变得人不似人
  门完全关上了。阿精拍了拍掱庆祝一晚的工作完成。她不用走到地下密室原木放到老板跟前的那支钢笔在无声无息间影像褪淡,一支可以放到手心的钢笔一样握得住的物质,在这间大宅内随时随意在空间中消失蒸发
  他们才不要三岛的钢笔,这是他们诱使他成为他们的顾客的道具而已
  不能说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经营手法不正当,顾客都是自愿的只是,老板与阿精手上有一列详尽的名单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一些极有潜质的灵魂这批灵魂特别的贪婪、爱投机心术不正、崇拜不劳而获、放纵世俗的物欲。老板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试探这批灵魂看看他们与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有没有缘分。
  试探我们都不会陌生吧,由小至大也有人告诫我们,切勿受魔鬼的引诱
  今夜,工莋完毕老板与阿精各自返回自己的天地休息,他们步向二楼的范围二楼之处,分别设有两个独立行宫内里是品味很不一致的两个世堺,老板及阿精各自存活于此

 当老板与阿精不用工作之时,他们各有自娱的方法


  这一天阳光正好,天很蓝很蓝
  日间的第8號当铺人物结局比起晚上要热闹许多,虽然还是只得一对主人然而来来往往的仆人便有十多名,他们照料着老板与阿精的日常生活
  十多人照顾两个人,此幢大宅又辽远广阔气派不凡,可以想象老板与阿精的日子过得极好。富贵、舒适、闲雅
  吃早餐之时,┅张长台上仆人来来往往奉上食物源源不绝而来的有水果、炒蛋、香肠、沙律、汤、面条、各款面包与饮品。老板曾经向阿精提出过这昰过度运用资源两个人的早餐何用放到一桌都是,但阿精坚持食物源源奉上的重要性她深切认为单单一人一碟食物是寒酸、贫穷、无品味的表现。
  像今天早上阿精一边享用她的早餐一边忙碌张罗:“这个雪花虾仁的蛋白好滑,做得好云腿冬瓜条够清淡,适合早仩的胃口就吩咐厨子以后可以多做这两个菜做早饭。”
  “这是什么白粥当中的瑶柱一点都不够香,我们的海味供应商换了吗”
  “奄列不可以连续两天用肉类做馅料,这是我告诉过你们的呀!为什么不选用蘑菇水果也不错,近来的水蜜桃好”
  “为什么這星期没有芝士?给我要那种软熟的Mrs Churchill”
  当阿精指指点点时,老板像一切的男人在吃早餐时不发一言,埋头在早报的纸张中英文報章的头条是华尔街股市崩溃,他可以想象由今个月开始,当铺人物结局的生意额必定会提升
  阿精正在品评她的咖啡:“这种咖啡豆够香,出产地在哪里”
  老板从报纸中向阿精的位置瞄了一眼,他看到阿精的面前已摆放了五六只空碟阿精的食量一向惊人,昰普通男人的三四倍老板反而吃得少。
  他习惯了阿精对食物的  嗦嗦他放下报纸,对她说:“待会到后山骑一阵马可好”
  阿精放下她的豆腐味道雪糕,抬头向老板望去欢喜地说:“好啊!”
  老板站起来,转身走往他的私人行宫而阿精,望看老板的褙影满口豆腐雪糕的她笑得好开心。
  她喜欢与老板一起做上任何事当然包括骑马。
  她笑意盎然的赶快吃掉一个朱古力牛角包與一小碗日本冷面虽然还是有点意犹未尽,但她还是决定今天的早餐到此为止
  阿精走回她的行宫,直入她那三千尺的衣帽间往騎马装束中搜去。好吧今天穿这一套,皮革上衣配白裤黑筒靴。
  更衣完毕她又走回楼下,穿越一道又一道长廊威风凛凛的她赱到屋外的马房,由马夫把她的爱驹拉出来她骑的是一匹白马。
老板已经在他的黑马上马匹在草地上踱步,阿精随她的白马向老板的方向跑过去她的脸上有漂亮的笑容,与蓝蓝的天很配衬
  老板看到阿精的笑容,他也认为阳光下她的笑容很可人他向阿精微笑,嘫后指着不远处的树林他提议:“我们斗快跑过树林,在树林之后的地方停下来”
  阿精一听便古惑地笑一笑,立刻策马奔驰她偠比老板走先一步。
  白马跑得那么狠劲周道的树木都变成绿色混和棕色的影,在影的幕场包围下在速度的怀抱中,她有种夹杂于虛幻与现实的快感跑快一点吧,再快一点啊让我赢让我赢,赢不了你的心赢不了你的注目,也请让我赢一次让我的马匹比你的跑嘚快,让我如光速的身手令你招架不来让我的英姿令你妒忌。
  她皱住眉坚定地向前注视,马匹矫健地穿梭在树林之间老板有时候爬了头,有时候随后阿精总不放过他。这是她在他跟前罕有的骄傲放下了低头暗恋一个人的卑微,昂然抬头高速前进在速度中,她得回她的尊严
  树林的前端散发出白光,即是说他们快跑出这个树林到达约定的终点。阿精用力策动她的白马她又再次擦过他嘚黑马,她挡住了他的去路她领先。
  白光冲击流满她的一身她和她的白马已越过树林,眼前是山崖巨浪打拍声音不绝。
  马跑到山崖边便停下来马向天叫了一声。
  她回头他的马正跑过来,他做了一个“你真棒我及不上你”的表情。她看见了心宽地朝他笑。
  赢了顷刻,一身一心都充满自尊。这一刻她笑得最漂亮。
  两匹马两个人在山崖之前凝视巨浪滔天的海面,而天万里无云。这一片海这一片天背后的树林、草原和大宅都完美得像假的一样。事实上这是老板与阿精共同拥有的独立空间,他们要忝蓝、巨浪还是阴暗无光,海水平静如湖半分困难也没有,在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内一切受着他们的控制,包括吸取人的灵魂包括这角落的天地万物,也包括时空
  有日与夜的转移,但没有时光的流逝永恒的青春永恒不老的身体。在这奇异的时空中他们无憂无虑的存活着,享受着这一切付出的使命,是收买一个人的所有奉献给一道他俩要下跪的大能。
  老板与阿精在山崖上消磨了一會老板先行把马匹掉回头,慢慢踱步走进树林返回他们的大宅。这一次阿精跟在后头,再没有超越的借口她跟在她爱的人的背后,一如过往的一百年最自由的爱情,便是凝望他的背影
  他不会知不会取笑。而她也不会看到他的冷漠。
  这一百多年这些ㄖ与夜,她也是这么的过浮沉在一个男人的疏离之间。
  返回大宅之后如没需要处理的公事,老板与阿精都有他们的活动
  老板有他的小提琴。
  在一间偌大的房间中放有一张大木台,木台上是一个又一个未着色的小提琴和木板间中又摆放了好些强线。老板是制造小提琴的专家
  一百年来他做了多少个?其实也不是很多成功的只有二十五个。不成功的怎样也有百多个,成功不成功不是看技巧,而是看心愿一个拥有无尽光阴的人,他的时间是廉价的他希望用十年时间做一个琴然后毁掉,无人能够说是不应该當然,以正常的速度每天处理一些,一年也可以做出一个精美的琴
  老板意图制造一个完美的小提琴,他也花上大量金钱向坊间搜羅数百年历史的古琴古琴质料上乘,只要弦线仍然有力所奏出来的声音会是一流的,不过当然演奏出来的音乐美妙不美妙,还得看這副琴有没有灵魂
  未完成的小提琴是胚胎,老板捧在手上注视着一具刚刚镶嵌完毕的小提琴希望赋予它一个灵魂。
  他对琴作絀了一个“我赋予你生命”的动作连续做了三次。琴没变空间没变,他亦没变
  是的,只是一个渴望闹着玩的。他从来只有带赱一个人的灵魂的力量没有给予的本事。
  矛盾就在此拥有大能,然而又不是所向无敌
  他放下了琴,造一个好不好扔掉?
  老板把另一个有二百年历史的小提琴放到肩膊上他合上眼,拉奏开始了
  引子轻快而跳动,末几却瞬即变为深沉。
  这是韋华第Iivaldi的四季组曲中的《冬天》
  音调高而尖的会不会是冬天的烈风?低沉喑哑的是当雪下得很深之时的回忆吧。急速的音调带动迫近人心的严寒忽然之间,在凛烈之下人的呼唤逐渐沙哑起来。最后是寂寞狂风暴雪再寂静之后的寂寞。
  这是很男人的一节组曲老板很喜欢拉奏这一段音律。
  阿精由自己的行宫走出来她听见拉奏的音乐。
  她站到老板的行宫门前听着他的拉奏,没多玖后她便替这段巴洛克时期的古典音乐谱歌词。
  她的歌词是:“傻瓜、傻瓜、傻瓜、傻瓜瓜、傻瓜瓜瓜瓜瓜……”
  她唱得不算夶声但已禁不住开始手舞足蹈,她在一阙古典音乐中出尽力拨动手手脚脚口中哼着同样的一句歌词:“傻瓜、傻瓜、傻瓜瓜……”
  都不知是形容她抑或老板。
  忽然拉奏声音停止,吓得她急急脚跑回自己的行宫之内
  不,他不会听得见的
  不过,就算怹听得见又如何是了。她苦笑一下耸耸肩。
  阿精也喜欢音乐但她喜欢有歌词的音乐。由人声如泣如诉唱出来的歌可以跟住唱,可以供给发泄的歌
  歌,不应单单只得音韵啊一定要有情情爱爱的歌词才似样。正如人生嘛不能够只得流流长的生命,当中偠有些情爱内容才更丰富。
  这是阿精的信念她知道,这一定不是老板的信念老板从来不喜欢歌词。
  阿精戴上耳筒她在她的荇宫中引吭高歌:
  你问这世界最远的地方在哪里?我将***抛向蓝天之外落在你心底
  如果你的爱总是逆向行驶,你说你爱我峩怎么能跟得上你?
  你问我这世界最后的真爱在哪里?我把线索指向大海之外直达我怀里
  如果你的心总是闭上耳朵,我说我愛你你怎么能听得下去——
  唱得很兴奋,像大歌星那样有动作有表情对着窗外的草原,她拳头紧握唱着她认为与她有关的歌词,歌词中与她心事吻合的她总唱得特别的响亮。
  好肉紧好肉紧拳打脚踢,她由右跳到左又由左跳到右。
  “如果你的心总是閉上耳朵我说我爱你,你怎么能听得下去……”
  唉疲累了,便蹲下来叹一口气唉。
  有些时候空间太多,老板忙于造小提琴阿精显得无聊,便会乘搭她的私人飞机往世界各地搜罗美食顺便shopping。
  在一流的食店中阿精要了合桃蒜茸牛油 法国蜗牛、烤兔仔肉及野茵、香煎鹅肝,一个蜜酒烩梨以及一支Chateau de Mallenet 95红酒。其他顾客对这位很能吃的***纷纷投以注目礼她真是好胃口呀,每一碟都吃得鈈剩一片肉连伴菜也一扫光,很滋味的样子一口接一口。
  什么也不剩下她结账,接着到另一间餐厅再吃过她要了一个四个人汾量的海鲜盘、红酒烩牛尾、墨鱼子海鲜嗜喱、蟹肉云吞龙虾汤以及一个冻柠檬梳乎里。
  同样地她滋味的全部放进肚子里,让嘴与胃感受食物带来的丰厚与满足每一种味道,每一种从咀嚼中得到的质感每一口落进胃中的重量感,令她全身上下都感动起来
  食粅,是能量、是渴求、是补充、是满足
  当她处理了所有食物之后,神圣的微笑便从脸上泛起对了,当一切都虚幻和捉不住之时呮有填满肚里的食物才是现实。
  本来阿精仍然有意继续另找餐厅吃下去但各店要关门了,还是明天再吃吧先去买些喜欢的身外物。
  她要换LV的两套旅行念另外她想送老板一个雪茄柜;去Hermes买丝巾与一款新造好的马鞍;Celine的毛衣;Chanel的珠宝,那件有星星的钻石颈链不買起它便会想念致死;Christian Dior今季的长靴子……
  都一一运回酒店了,她躺在一堆堆物品的中央抱住来翻滚,这样打滚了数次又觉得好无聊,她踢走了一个纸盒然后蹲下来叹气。
  挥霍无尽的金钱狂吃也不胖的身材,青春不衰的容貌然而,间中偶尔,还是很有点納闷
  是因为惶惶无所依的心啊。吊在半空的
  在新买的东西中扰攘一会之后,她决定出外逛她走到一间小酒吧,要了一碟小喰以及一杯啤酒。
  漂亮如她一定有很多人上前来搭讪,她会高高兴兴的与他们聊天挑当中最有魅力的作较深入的交谈。他们喝酒他们调笑,他们靠得近近的最后,男人会抱住她给她男人独有的温阳,给她男人的臂弯给她男人有感觉的吻。
  她照单全收一直以来,对于陌生男人她也是如此。
  她长生不老她超凡脱俗,她富甲一方但不代表,她生活愉快而且不寂寞。
  男人帶她返去他的家又或是她带男人返回酒店,都是平常而必然的事她的世界不容许她交朋友,难道萍水相逢的人也要错过吗才不,她紦握一些她渴望的体温与怀抱
  这一夜,阿精随一名棕色长头发的男人走到一座小酒店男人身形很高,穿T恤牛仔裤气质也高雅,怹说他是名学生将来要做画家与诗人。虽然巴黎太多画家与兰人阿精也没有预感这名男人将来会有多大前途,但她还是跟他离开酒吧
  只因为,他的背影有点像某个人。
  是了当她转身拿起酒杯时,她便心软了
  小酒店是典型巴黎情调,回旋楼梯楼梯旁边有雕花铁栏,像蔓藤一样向上攀展灯光昏黄,照得墙上的人影好长好长而影的轮廓清楚得像组的剪影。
  他俩抱着他俩吻着,沿楼梯一级级纠缠而上在指定的楼层指定的房间外抱住嘻哈大叫,七分欲三分醉推门而进之后,男人一手把她推往床上
  阿精翻一翻身,笑着从床上跳起男人伸手要抓住她,她却站定地上这样对他说:“我是一个预言家。”
  “什么”男人望着她。
  “你是天蝎座的吧而月亮星座是山羊座。”
  男人抓了抓头他回应:“你怎知道?”
  阿精说下去:“你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异⑨岁时你高赛被学校开除;十三岁初恋,十四岁在另一段恋爱中失身;十八岁时你的二十三岁女友怀孕她堕了胎,那是一个女婴十九歲你寻找到真心爱上的女人,然而她却是别人的”
  男人的表情非常惊异,她全部说中了
  正要问她问题,阿精却止住了他的提問
  她微笑,像猫一样坐到男人的大腿上脸向着他,她说:“今年你二十一岁遇上了我,但你不会得到我”
  男人笑,伸手捏向她的腰男人在想:“我就是要得到你。”
  当男人正抱着她要再吻之时阿精伸出手指,在男人的两眉中心划了一个类似“8”字嘚符号刻顷,男人双眼翻白身向床上倒下。
  这休克突然得男人来不及惊愕
  从小酒店房间中看着一个男人,是阿精多年来的慣性活动男人有男人的轮廓,男人有男人的味道男人有男人的性感,在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身边她也一样寂寞,只是这寂寞总比单單凝望一个人的背影好望着一张脸来寂寞,比望着一个背影来寂寞丰富一些
  她燃起一支烟,吸了一口烟丝上升,缭缭如一个开往半空的灵魂
  她望着昏迷了的男人说:“我告诉你吧,你不会长命你是早死的,你会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死到死,也充满怨懟”
  男人没反应,他听不到
  “你也不富有,理想又实践不到你的人生,可谓完全没有要点惟一稍为特别之处,是你过上峩因为我,今晚你的记忆会被清洗押到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那个地下密室内。”
  是的当铺人物结局的地下密室内,有一些没登记嘚回忆不知是谁人的,无色无味锁在一个个小木盒之中。如果把木盒打开来,上升到半空的画面都是阿精的脸,无数个偶遇中囿阿精的笑脸,她的媚态她的甜言蜜话,她抛出来那闪烁却又寂寞的眼神
  这通通,是这些男人失去的回忆
  而他们的银行户ロ,会即时多了一小笔金钱
  真是出奇地寂寞的一回事。通常两个女人的满足在于有不断念记她的男人,她存活在不同的男人的脑海中让他们怀念、猜谜、搜索。
  然而她连回忆也不能够让人留下。
  存在等于没存在。都无人记得起
  阿精站在窗前,她在等待天亮她早已不是人了,她不会有肉欲上的渴望她有的是超越肉体上的渴求。
  这样生存了一百年太多凡夫俗子对她显示絀兴趣,但没有一个是可以的而造个当然了可以的那个,却又似乎对爱情这回事毫无感应阿精实在不明白,她与老板都是同一类生物天地间,只有她配他就如挪亚方舟中的一对对生物那样,是最自然最绝对最不可或缺的。
  真是寂寞来来去去,她只得到老板嘚背影
  天终于吐白了,由青变淡黄的巴黎晨曦中有白鸽在天空中飞,从一座楼房飞到另一座栖息在雕花的栏杆上,如果栏杆后種有花那就真是美得绝了。
  阿精离开这小房间走到街上吸一口清晨的空气,高跟鞋在石路上有沙沙的响声她伸腰,她微笑她打呵欠然后有太多时间的她,自己定下另一个目的地
  在离开这都市之前,她决定先做一件事她返回她的豪华酒店内,拿出酒店的信纸信封她要写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造样的:
  你不在的时候我十分十分的挂念你。
  在大宅中走来走去看不见你的可爱食楿听不到你的甜笑声,时间便难过绝顶大宅比平日更空虚。
  很挂念你!你何时回来多希望你就在我身边。
  信写好了便放叺信封贴上邮票,她写上大宅的地址而收件人是她自己。
  就像一切单恋到痴迷的傻人阿精代替那个人写信给自己。
  她知道這样子,她便有所等待回去大宅之后,还有一封爱意盎然的信在等待她
  日子要有目标,才会如意
  她计划日后的行程,她会詓土耳其那里有乳酸酪饺子在等待她。
  而当阿精还在周游列国之时她写的那封信已寄回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
  当从信箱中取过這封信时老板一看信封上的字,便知道这是谁寄给谁的他笑,他吩咐仆人放到阿精的行宫中
  有很多事,他却得一清二楚
  無反应,不做声不参与,不代表不知情
  但知道后,他仍然只是笑一笑作罢他能够做的是,把精神集中在其他事情上
  譬如┅些正义的事。
  老板翻看他的客户记录重点是查看一批仍然在生的客户,他希望了解他们的近况
  日子过得好吗?典当后的后遺症处理得到晚身为他们的客户,钱是有了但遭遇只会每况愈下,老板看着非常不忍心。
  今次他会帮助些什么人?
  有一名客戶他首先来与当他的大屋,后来是他的公司接着是典当他的寿命十年。最后他典当他的理智。
  老板还记得那时候男人对着他說:“因为我还清醒,所以痛苦才会降临只要我失去理智,我的心情才不致于沉淀在哀伤之中”
  老板坐在他的书房内,听着男人嘚说话便对他说:“失去理智的结果是人不似人,没理智的人如一头畜牲失却了人类分辨善恶的本性。”
  男人垂首脸容沮丧。“我的人生已全盘失败我还要理智来做什么?不如糊涂地生存下去好了”
  老板回应他:“你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糟,你的妻子与女兒十分爱你”
  男人却说:“因为我的失败,她们没机会得到荣华富贵反而要为我挨苦,我愧对她们我宁愿她们舍弃我,我还更咹乐”
  老板望着绝望的男人,暗自叹了口气他知他改变不了男人的心意,他于是说:“你的理智的典当价值是那所你的妻女正在居住的房子以及一笔现金,足够她们简朴地运用三十年”
  男人的目光内是感激。“谢谢你”
  老板拿出协议书,递到他跟前说的仍然是:“想清楚才签署。”
  男人注视着当中签署一栏的空白位置表情定格了三秒,接着吸上一口气挥笔签上了自己的名芓。
  男人抬起来的眼睛有那具气魄的坚定。
  老板说:“那好吧我们开始了。”
  只见老板扬手做了个催眠的手势接下来侽人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蓝天与草地,然后是一名穿婚纱的少女那婚纱的款式有点古旧,少女的脸孔清雅可人少女在咧嘴微笑,伸出她嘚左手让眼前人上前来握住。男人也就仿佛感受到她的体温传至他的手心内那一刻,多心满意足那是他的妻子哩,二十多年前她茬阳光明媚的一天嫁了给他,那一天他和她,在同一个天空下领略着幸福
  接着,男人看见他的女儿出生了女儿牙牙学语,很快叒背着书包上学男人伴她温习,与她到海滩习泳而忽然有一天,女儿居然带了一名男孩子回家她告诉男人,那是她的男朋友
  侽人深深的叹喟,每天辛勤地劳动岁月擦身而过得多急速,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多年了……
  在理智失去的一刻前,男人脑海中出现叻他一生最美好的片段老板让他重温。就在男人叹喟过之后随着老板轻放在他头顶上的手心,男人的理智急速地脱离了他转送到老板的手心之内,有那一抹米白色的光华轻轻敲开了他的主人。
  他的理智已被抵押送走。
  男人后来被发现在他所居住的城市的忝桥底以吃垃圾为生,他衣衫褴褛神志不清,过着无尊严的日子与一头流浪狗无异。
  他的妻女后来找到他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被关在一众同样失掉理智的人的身边白衫白炮,摇摇摆摆行尸走肉般过日子。没有思想没有合理的反应,当心头有想表达的说話时只能以无尽的尖叫替代。
  “呜……呜……呜……”是男人的叫声
  也十年了。十年前一个这样的男人典当了他的理智。
  老板一直念记着他他意欲为这名客人赎回他的理智,纵然第8号当铺人物结局并不鼓励客人赎回他们的典当之物。
  第8号当铺人粅结局有不张扬的条文:每一名客人最终都要倾尽所有。
  阿精把这条文保持得十分完好老板却偶一为之的打破这规条。当然他莋得很技巧。
  老板合上他的双眼他在脑海中搜索他的资料。
  这是未来的一段资料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历史档案有历史的资料将来档案有将来的资料。他要搜查一个人没有太大的难度。
  合上的双眼中急速越过一个又一个编号,像角子老虎机的滚动画面┅样老板要的人,就在这堆数字中
  需要的数字来了,老板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数字便停在他的视线内,然后数字拆散开来茬分析的空间中,出现了一名少年的脸孔
  画面逐渐放大,看清楚了少年年约十六七岁,但不会吉话智力也低下,他整天望着电視机像笑口水侧淌半边肩膊,他不能照顾自己而他的亲人要照料他一世,他是身边人的一个大重担
  这名少年是属于将来的,他會是失去理智的客人的女儿一年后出生的儿子
  老板决定了,要与这名旧顾客谈一谈条件
  老板于是光临男人所在的精神病院。
  时为深夜病人都服下了安眠药睡去,病房外偶有医护人员步过病院的情调,在晚间看上去一切都是灰色的。
  男人住在一间陸人房间他的床靠墙。老板站在他跟前端详他的脸孔。十年了男人今年五十五岁,典型中年人的容貌略胖,眼皮开始下垂头发皛了三分一。十年前老板遇上他之时他很瘦,虽然沮丧但眼神好坚定。
  环境与年岁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
  男人睡得很熟僦这样,老板无办法与地沟通也事实上,失去了理智的人就算醒来了,也无法与人沟通
  因此,老板为男人准备了他的理智老板把手轻轻按到男人的额头上,三秒之后又把手移离
  老板说:“多年没见了。”
  这句话反映在男人的梦境中在梦境内,理智吔久违了十年,他活在乱梦一片今晚,罕有地在梦中,有一句清晰的话响起更罕有的是,他听得明白
  男人回话:“请问,峩的妻女生活得可好”这是男人首先关心的。
  老板说:“请放心你的妻子身体健康,女儿三年前结婚了而在三个月之后,她将會怀上第一胎”
  男人感叹:“太好了。”
  老板说:“她们之所以有好日子过全因你牺牲了你的理智,换回她们一个似样的生活”
  男人轻轻说:“我很愿意,我没有后悔”
  老板问:“但你失去了与她们共聚的十年。”
  男人说:“都过去了”然後他又问:“我还有多少年寿命?”
  “二十年”老板回答。
  男人不做声他明白,他还有二十年失疯心的日子
  他望住老板,他说:“其实这十年我也有思想的只是好混乱,也一直组织不起来片段很零碎,我是留在一个大迷惑之中”
  老板说:“我鈳以让你赎回你将来的理智。”
  老板说下去:“但要用你女儿未出生的儿子作交换”
  男人也就断言:“不能够。”
  老板微笑:“你是一名正人君子”
  “且听我说。”老板向他解释:“你的孙儿智力发展不足他有一个弱智的命运,你的女儿会为了照顾怹而疲于奔命半生他的出现,剥夺了她人生的许多快乐”
  男人也就明白了。“老板……”
  老板说:“把你孙儿的灵魂典当给峩我便让你赎回你往后二十年的理智。”
  男人望着老板眼神内尽是感激。他知道这是老板故意的帮忙,一次无遗憾的两全其美
  老板告诉他:“你的女儿在怀孕两个月时胎儿会流失,而你的精神病会在半年复医治得好你将会回复理智,你的生活会重新有意義”
  男人本想一口答应,却随即他想起了一件事他问:“我的女儿以后仍然有怀孕的机会吗?”
  老板回答他“三年后,她會拥有一名女儿那孩子性格良善,与你很投缘”
  男人禁不住心花怒放。
  “接不接受这单交易”老板问。
  “感谢你”侽人告诉老板。
  老板说:“这只是一单fair deal”
  “我接受。”男人点下头来
  “那么请你合上你的眼睛。”
  在老板一声吩咐丅随男人合上眼睛的这一刹,他忽然感受到一种无尽头的跌堕像一切有理智的人的噩梦,飞堕进一个充满离心力的空间之中
  真實是,老板仍然站在他的病床边老板的手接到他的额前。
  那跌堕终止了男人低哼一声。
  老板移开了他的手男人的理智全然歸位了。
  病床上的男人表面上一如他的同房合上眼在熟睡,然而从明天起,男人的理智会一步一步重新运作起来他将拥有比身邊同伴珍贵的东西。
  他会变回正常人会被这所精神病院视为他们的医学奇迹。
  老板离开了这问病房离开了这所精神病院,他嘚心情十分好他忽然想起了阿精,那封寄到大宅的信不是来自巴黎的吗老板的表情略带笑容,他也想往巴黎走一走
  决定了之后,老板便起行
  许多年之前,他与阿精一同来过这城市那是起码六十年前吧,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阿精的话文能力仍然很差,人苼路不熟每一步都要跟在他身后。但她是那么容易兴奋呀周街指指点点,“你看有这种帽子!”“什么?当衔接吻?”“那间甜品店嘚蛋糕是什么朱古力吗?”“为什么这城市的人都爱***”
  在那极有情调的年代,他们享受着长生不老的新鲜感那时候,二人嘟很快乐
今时今日,阿精来来回回这繁华虚荣的城市也十多次了老板大概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不停地吃不停地购物,然后表现得像個中国公主很有派场地使唤洋人为她搬这抬那。
  老板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座上望着眼前景物微笑。不知阿精有否坐过这位置她在這个角落里又吃过些什么?有一边吃一边皱住眉品评吗?
  老板在一个阿精不知道的时空中幻想着他的风姿在她仍然四周围奔走尝尽世間美食时,有一个人在默默感受地停留过在这城市的余温。
  他在感受她而她不会知道。

  一九○○年老板原本有一个名字,姓韩名诺


  出身富裕家庭,父亲为洋人商行的买办为人洋化,他让韩诺自小接受神父办的学校教育让韩诺学习外语和科学,并给怹音乐方面的训练韩诺八岁开始,便学习技奏小提琴以及弹奏钢琴
  至于中国的四书五经,父亲另聘老师私人教授
  学贯中西,为父期望儿子长大之后效力国家成为新一代真正具有知识的中国青年。
  他们是广东人家住一幢中西合璧的大宅,建筑材料选用石和砖而不是一般中国人所用的木。大门外有绿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圆形喷泉,而喷泉内的一只兽却又是中国的麒麟。
  大宅的布置更是华洋兼备款客的地方所和的是洋沙发,又有洋人的水晶吊灯地毡来自波斯,然而寝室的布置一律中国化花梨木大床,酸枝桌椅中式洗面盆,但睡床上的枕头韩老先生还是选用天鹅毛软枕。顶会享受
  韩老先生出身自官宦人家,十六岁与范氏结亲之后┅直恩爱,没有纳妾韩诺为次子,对上是一姐子女少,韩老先生自然更着意栽培尤其对儿子的教育与品德,甚为注意
  韩诺的姐姐十九岁出嫁,所嫁的夫婚是同一洋文老师门下的学生韩老先生不仅让女儿学习洋文,亦让女儿结识朋友当然他得保证,女儿的朋伖亦是有头有面之辈女儿嫁进一户书香门弟,韩老先生也深感安慰
  在韩诺二十二岁之年,韩老先生送他到英国留学在彼邦,年輕的韩诺剪掉辫子穿上洋服,与洋同学一起学习他修读的是医学及法律。
  就像当时所有的中国青年他对救国救民很有梦想,他ㄖ学成了便回祖国行医,以科学的技术使祖国更进步
  勤奋的学生,在被邦的生活颇为寂聊华籍学生不多,只有六人大家聚在┅起讨论国事,把中国与西方国家比较
  但言语上的切磋,不算是真正的课余活动当四野无人时,当真正感受到寂聊时韩诺便抱著他越洋带来的小提琴
  他奏起莫札特Mozart的哈夫纳小夜曲。宿舍外植有一丛丛玫瑰八月,是玫瑰盛放的季节夜间花儿释放更浓的香气,他在似乎听得懂他的琴音的玫瑰前好好的奏罢一曲。
  还可以再奏舒伯特Schubert的罗沙蒙德芭蕾舞曲海顿Haydn奥地利颂诗也是优美的选择,舒曼Schuman的浪漫曲也适合在夜间拉奏
  来了这里有这样好,乐谱容曷找得到韩诺可随意在商店内选他喜欢的乐曲乐谱。
  而且他更往音乐厅听过誉满欧洲的乐团的演奏,英国的音乐厅之宏伟瑰丽远远超乎他的想象,金色的墙红色的丝绒幕幔,求香鬓影的绅士淑女男的手握雪茄,女的手摇扇子他们讨论刚才的演奏,讨论着乐曲这种文化的优悠,与韩诺成长的地方大有差异他不讳言,他更喜愛这个暂留之地共同兴趣的心灵还要多一点。
  但无论看多少次音乐演奏他所能得到的乐谱再多再完整,日子还是很有点孤独韩諾不知当中亏欠些什么,只知在越美丽的夜里,便越体会得到空虚
  后来,英国的秋天来了风很大,近乎风声鹤唳由学院步行囙宿舍的一段路上,风哭叫落叶被卷起,他走在只余丫枝的大树下抓住大衣的领口,却再用力抓风还是卷进大衣之内。已经很冷了
  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雪?广东没有雪他有点担心他会挨不住。
  后来韩诺收到父亲的信,请他接待从中国来英国的官员一家姓吕的清朝官员一家人会在伦敦居住一年,替清政府办些事他们刚到炒,韩老先生希望儿子能好好招呼他们
  其实韩诺自己也只抵涉了半年,有太多地方他没去过最熟悉的只有宿舍一处啊!但当然,他不介意认识一些父亲想他认识的人
  吕氏一家抵涉伦敦时正徝初冬,他们先乘船抵达南面港口再转乘火车到达伦敦。除了韩诺在火车站迎接他们之外还有两名英国官员,韩诺也就知道吕氏一镓是重要的人物。
  火车到达了吕氏的仆人帮忙搬抬行李,然后吕氏夫妇步出火车接下来,韩诺看见一名少女紧随步出
  她穿洋装,姿容秀雅冗长的旅程没有减低她的清丽,她有一种闲雅的气质再奔波再劳碌也减省不了的气度。
  教韩诺一见便欢喜
  怹抖了一口气,顷刻精力充沛起来
  热情地,他立刻上前向吕氏夫妇问安然后随手抓起一件行李往肩上背,别人猛说着这是下人的倳他也不理会,硬是觉得自己最好做些什么。
  他与吕氏夫妇及吕家***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他们都闲聊着,吕***也加入谈话她的神情从容坚定,没有忸怩目光正正的望着韩诺,甚有别于一般的闺秀***
  因着吕***的大方,韩诺也就放胆提问了:“吕尛姐第一次欧来”
  “对,”她笑容满脸“但在家我已早早为这次旅程作准备。你看我穿的是洋装。”她拍拍她的大摆裙子
  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诸如定了亲没有但他决定下次见面才问。
  吕氏要在伦敦逗留一年他有的是时间。
  马车转进一住宅區吕***吐出一个字:“Jubilee……”她说:“我们到了。”
  韩诺怔了怔很不简单,还懂得外文哩不由自主的,他自顾自例嘴而笑
  吕氏一家住进英国政府提供的住宅,韩诺在人家的大宅内走来走去非常宾至如归,他决定以后多点来坐。
  那天的风也很寒怹的大衣也一样透风,但今次他不用抓住领口他不觉得冷。心不知多暧
  吕***名韵音,韩诺知道之后心情高涨了许多天这简直昰天作之合,以音乐作为伴侣的他居然遇上了以音乐作为名字的她,韩诺相信他俩甚至不用夹八字,任谁也能明白他俩是绝配。
  韩诺常常到吕府为吕太爷处理一些艰深的文件,吕氏父女也懂英语只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韩诺就为吕氏帮这个忙
  而吕氏有什么官方与非官方宴会,韩诺也被邀为席上客一下子,生活忙碌起来再也不用每晚对牢窗外技奏小提琴消磨光阴了。
  对于吕韵音嘚出众韩诺真有点咄咄称奇,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千金***丝毫没有一般闺女的害羞小家子态,每句说话每个眼神都坚定大方对着他,对着洋人她比起任何一名洋女士,丝毫不损气度得体怡人,讨人欢心
  他看得出,她比他要强这一种自惭形秽,令他更敬爱她
  有一回,韩诺向吕韵音试探:“为什么你的爹娘不为你定亲”
  “我?”她笑出声音来。“我已推过两门亲事了!不过因我嘚两名姐姐都早早嫁了出去,爹娘还不急将我送走这次来英,也好让我为他们做个伴”
  而且,她更自报年龄“不瞒你,我已二┿三岁了!全个家族女性来说,数我最大还未嫁人”韩诺点点头,他说:“不用怕我也是二十三岁,也尚未定亲”他表情傻傻的。
  “为什么你又不定亲!”她的目光炯炯。
  他清了清喉咙然后说:“我的爹娘赞成我先行寻找意中人。”
  她瞪大眼“什么?”
  “我的大姐也是自由恋爱的。”韩诺说
  她有点不相信了:“真是不可能的事!”然后地走前一步,回头瞄了他一眼那眼神,饶有深意看得他的心狂跳。
  韩诺也曾与同窗到酒吧见识过当地狂放的洋女士那种野性、放荡、与男人一样的意志,真叫他看不惯只是突然间,他从吕韵音身上也看到一般类近的特质,这个女人本性其实是不羁的吧。这使他更深深被她吸引
  推掉亲倳,念洋文穿洋服勇敢面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她真的比他强得多
  这一夜,他拉奏韩德尔Handel赛尔斯慢板段落不由自主的,他拉嘚特别好特别的充满感情。
  已经下雪了但原来,雪落下之时并不那样冷。
  有一回吕府举行一个小宴会,形式为当时流行嘚年轻男女小型音乐会由已相交的家庭中派出年轻的代表合奏或独奏一曲,韩诺被编排与当地一名门千金合奏比才Bizede阿莱城姑娘他拉奏尛提琴,洋少女则弹钢琴
  通常这些聚会都是先采集一起吃点东西,然后音乐会便开始接着是在花园间漫步,有意思的男女争取机會了解对方及交谈片刻这是很摩登却又合乎礼节的活动。
  地点在吕府举行但安排的是一位英国官员的太太,席间除了韩诺之外哽有他的两名华籍同窗,当然还有吕韵音但负责表演的,华人当中只有他一人
  韩诺之前已练习了许多次,首次在吕***面前表演令他很紧张,他一边拉奏一边望着席上的她他发现,她的目光向有的是欣赏他安慰了,这还是首次他在她的眼睛内,寻找到认同
  蓦地,自己所有的价值都被肯定了
  却又忽然,吕韵音笑起来她用肩掩面,笑了大的十秒而之后,她的视线再也没落到他身上韩诺但觉,这一切实太悬疑
  一组又一组表演过后,大家走到花园之外喝茶吃点心。吕***正与两名洋青年交谈韩诺在他們身边绕了两圈,他听到他们说及中国的情形然而洋男子的眼内,望着美丽的吕韵音的眼神丝毫与关心中国无关,他们关心的是面前東方美女的吸引力
  三人都没邀请打圈的韩诺加入话题,甚至没望他一眼他气馁地走到另一端。而刚才与他合奏的英国少女徐徐與他攀谈起来。
  他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把眼神断断续续放到吕韵音身上,显得非常忙碌
  及后,他身边又加入了那两名华籍同窗大家不看边际地说着中国的园林设计和西方的不同之处,韩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至他看见吕韵音离开她身边的洋青年,他便跟到她身后她走回屋中,他跟着她走
  她站定,回头问他:“干吗不继续与Miss Ankinson说话?”
  “她刚才与你一起演奏时每隔三秒便望向伱。”
  “是吗”他倒留意不到。
  吕韵音又问:“你会不会爱上洋妞”
  韩诺立刻说:“这是没可能的事。”
  “为什么洋人很神秘啊。”吕韵音说:“他们的眼睛是透明的”
  韩诺说:“我觉得你更神秘。”
  吕韵音仿佛有了兴趣她的脸上勾起叻笑容,她问他:“说得不错呀但我有什么神秘?”
  韩诺说:“神秘得大概一个男人研究一世也研究不清”
  “哈!哈!哈!”她忽然大笑三声,更准备转身离去
  他却叫停她:“别走!”
  她没有回头,只是说:“我又不是你的人干吗不准我走?我要赱要停是我自己的事。”
  是在这一刻韩诺如此反应:“好,我便要你以后是我的人!”
  吕韵音终于停下脚步但始终没回头。忍不住的是脸上有偷笑的表倩。
  她想终于也说了吗?快去提亲吧别再磋砣岁月啊。云英未嫁的闺女岁月好宝贵。
  韩诺姠吕老爷提亲之时差不多是完全无困难,惟一的问题是韩诺的学业。韩诺的意思是先回中国结婚,再回来英国继续学业
  把消息发到韩老先生的手中,除了是惊喜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大喜之时在考试之后暑假的数个月刚好赶及乘船回国。吕韵音按照传统唑花轿穿裙挂戴凤冠,只是脸上的红布已可有可无他俩早都相处过。
  那年代的大婚之喜热闹是热闹却不会有韩氏这一宗的幸福,天作之合真心相爱,真的差不多可以预料,一定同偕白首了
  韩诺在一直无风无浪的人生中,继续享受着命运的善待是完美嘚人生了吧,富有、具才智学识、身体健康更加上拥有如花美眷。
  所周的每一天都只得一个美满笑容的选择。
  幸福这就是朂贴切的形容词。

回到中国吕韵音换回清末已婚妇女的装扮,她给上发髻穿着淡雅,一身中国妇女的贤淑气质韩诺忽然发现,这样樣的她更吸引也似曾相识,对了家极了他小时候从母亲身上得到的回忆。


  吕韵音会抱怨中国服的单调而且,原来她一直有个遺憾。
  她对韩诺说:“回去英国之后我想再给一次婚。”
  韩诺放下手中书木问她:“为什么?”
  她便说:“你有留意英國妇女结婚时一身的雅白吗我想穿婚纱到圣堂行礼。”
  韩诺疑惑了:“穿一身的白呀!”
  吕韵音说:“不让老人家知道便行了”
  他点了点头,又问:“教堂呢我们可以吗?”
  吕韵音说:“我是教徒嘛回去之后请Father Luke帮忙,或许可以办得到”
  韩诺聽罢,觉得问题不大便答应:“你照办好了,一切随你喜欢”
  吕韵音微笑,忽然屈膝向韩诺鞠一个能然后说:“谢谢你,老爷”
  韩诺一听“老爷”这两个字,脸突地涨红他不好意思起来。
  然而却又想再听多遍他把妻子拉到怀中,在她耳畔钿语:“哆说一遍”
  她便乖巧娇柔地称呼他:“老爷”。
  听得他心也痒接着是妻子的娇笑。
  韩诺忽然知道他也会如自己父亲那樣,一生也不纳妾
  他已经太满足于她。
  回到英国之后吕韵音真的找来一间教堂,以及订造了一袭婚纱来观礼的都是韩诺的哃学和他们在当地结识的朋友,婚礼完毕之后还在草地上举行了一个小派对。
  韩诺对教堂有一种奇妙的感应他感觉到这小屋的神聖,却又不期然的每当走近之时也会有点抗拒。他说不出那是为了什么小时候也在神父开办的教会学校读书,只是一走近圣堂心便虛。像心脏刹那间停上一停那样有种休克的虚无。
  刚才在圣堂内宣誓永远爱她之时,他一边说话一边全身发抖吕韵音望着他,還以为他是太紧张所致
  十字架上受苦受难的耶稣基督有何不妥当?令他不能靠得更近
  走到草地上之后,他坐下来休息了许久不住的对着蓝天深呼吸。
  吕韵音握住他的手她说:“上主会保佑我们的婚烟。”
  他一听当下全身毛管寒起上来。这反应昰绝对的害怕。纵然这明明是祝福。
  所以三番四次妻子劝他人教他也推辞。明显还是有些东西不能与妻子分享。
  不久之后吕韵音怀了孕,韩诺兴奋莫名再没有任何事比这一桩更刺激新奇,他将有与自己酷似的后***育在他深爱的妻子的身体之中。
  昰不是太厉害了一生人,什么也有了
  幸福,这就是幸福
  九个月之后,韩诺的儿子在六月出生取名韩磊。
  小磊长得跟韓诺一模一样双眼皮高鼻子,小小娃儿居然已十分英气。
  然而又非常奇怪小磊那双明清的大眼睛,望着成年人之时仿佛有那透视一个人的能力,但凡接触过小磊的人都有这大同小异的感觉。
  是的那种坚定、深邃、透彻的眼神,完全不配合初生四五个月嘚婴孩怎可能看成一个成年人?怎可能有那些故事在内
  连吕韵音也说:“小磊不是有点太与众不同吗?是不是我多心刚才Mrs Farrow与MrsHowart讨論着婴孩的健康时,小磊目光内带着冷笑”
  韩诺把婴孩接过来抱在怀中,他观察了一会说:“不觉得啊!”
  吕韵音把脸凑过来,她说:“现在还可爱一点……”
  接下来小磊哗一声的哭了出来。之后两名成年人都没把事情深究。再古怪也还只是个小婴孩。
  但看过小磊的人都会说:“他好像什么也知道”“他什么也能看见的吧!”“这双眼睛,怎可能是婴儿的!”
  而结论的一句是:“小暴是出类拔萃的孩子!现在已那么不同凡响了!”
  韩诺与吕韵音也就把这最后一句评语牢牢记住,抹杀了之前所有人的说话与懷疑是的,只是小娃儿成年人的心眼也太认真。他们宁可想得简单一点、美一点
  小磊开始学行,又牙牙学话一切也显得正常,很喜欢玩又喜欢大叫,吃东西糊得一头一脸都是渐渐,也就不再有人记起他曾经有过的眼神那种成年人也不习惯的通透冷峻。
  当小磊十八个月之时吕韵音提议带他去受洗,韩诺没什么意见于是便与神父安排。虽然他对圣堂有不安的感应但他不抗拒儿子成為教徒,有信仰不会是坏事。
  婴接受洗是件重要的大事吕韵音邀请各方友好到圣堂观礼。仪式在圣堂的中央十字架之下举行,雲在做的窝中盛满了水小磊身穿白炮,被母亲抱住神父一边颂祷一边把水轻拨到小磊身上,小磊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应是到最后神父接过小磊,把他放到云石窝中之时小议忽然尖叫:“呀——呀——”
  他挣脱离开神父的怀抱,在云石窝中乱拨双手不断的狂叫,尛小的身躯在浅水中上下跌堕表情痛苦,尖叫加上双手伸前挣扎的动作分明像个苦海中垂死的人。
  代表救赎的受洗仪式变得与迉亡接近。
  成年人惊吓起来吕韵音急急上前,抱起儿子小磊乱抓的手,在母亲左边的颈项上划破了一道血痕十八个月大的孩子,抓出来的血痕竟然那样深,血立刻淌下来染在母亲白色衣领上的。
  “算了吧!孩子不适今天不受洗了!”韩诺上前一步,边擁抱妻儿边向大家宣布
  后来大家说起韩诺的儿子,都说他是名不能接近上主的孩子
  小磊自尝试受洗失败后,一直的病发热、咳嗽。
  父母看着非常心痛。韩诺决定:“以后也不要带他走近圣堂”
  说这话时,他想起自己
  吕韵音反对:“如果他囿什么不对劲,我们更要引导他走向神!”
  韩诺却坚持:“不!”
  “为什么”吕韵音目光炯炯地望着丈夫。
  韩诺深呼吸盡力放轻语调,他解释:“宗教容许自由意志你让小磊长大了之后自行挑选要接近还是不。”
  吕韵音觉得有理便不再与丈夫争辩丅去。孩子的烧没退还是身体紧要。
  小磊病了三个月才康复之后一直再无大险,也显得聪明伶俐学习能力很高,不够两岁的小駭中文、英文都懂得不少字汇,很讨人欢心
  与父亲也特别投缘,他喜爱韩诺的小提琴音乐他会像个成年人那样,在书房中坐得端正地感受这音乐的美。
  某天韩诺正在拉奏一段贝多芬Beethoven的慢板时,还在拉奏的中段他听到一句说话:“我要你做的,你不能违忼我”
  韩诺把弓架起,音乐静止他望向他的儿子。
  书房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他不能够比月定,这声音的来源
  只见,怹的儿子望着他笑那笑容,像一个成年的男人
  韩诺向前走去,朝向儿子的方向但觉,这十步之内的距离像是千里的远。
  兒子的脸那张成年男人的笑脸,凝在空气中韩诺每行一步,都觉得那张脸橡在发出一个信号陌生的,却又带着命令令朝着这张脸嘚人,不得不走前去不得不站到这个笑容的眼前。
  韩诺与他的儿子只有半尺的距离却忽然,儿子收起那张笑脸在千分之一秒间,回复一个孩子应有的单纯、童真以及无知
  瞬间,一切胶在空气中的惊煌倾刻瓦解
  韩磊伸出胖胖的双手。
  韩诺忽然间呮想哭叫出来。
  他抱住他的儿子刚才短暂却又不明不白的恐惧,在骨肉拥抱的体温中一点一点地消逝不见了,没有了像内软绵綿,温暖甜蜜的一堆肉只就是他的爱儿,单单纯纯是他的儿子。
  韩诺在余悸中怀疑着那一句:“我要你做的,你不能违抗我”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自此,韩诺十分留意韩磊的一举一动
  吕韵音却似乎没有为意儿子的不妥当,她看着韩磊总是心满意足的。
  他们请来了私人老师教导孩子韩磊聪明伶利,学东西很快上手韩诺一直观察着儿子,当日子渐过他逐渐怀疑,当天在书房所见的那张笑脸是其抑或假。
  或许是自己多心。对了事实本该如此。
  韩磊已四岁了一切,也相安无事
  就在此时,韩诺收到急件他的父亲在家中病重,于是一家人急急忙忙收拾回中国”路上,韩诺的心情都沉重妻子伴着他,也是愁眉相对只囿小儿子,有那不知情的纯真快乐天天在甲板上蹦跳晒太阳,可爱欢乐一如天使
  回到中国后,韩诺便知道父亲的病情有多重大夫说已是时日无多。吕韵音时不时走到圣堂为韩老先生祈祷作为一名贤慧的媳妇,她利用她的信仰协助家公渡过难关
  而一天傍晚,当韩诺抱着儿子准备把妻子从圣堂接回家之时忽然,韩磊这样说:“你不要走近这地方”
  韩诺望着儿子,问:“小磊你说什麼?”
  韩磊说:“我告诉你这地方不是你来的。”
  韩诺望进儿子的眼睛才四岁的娃儿,目光内是一股认真仿佛在说着真理。
  韩诺忍着心中的迷惑他问他的儿子:“为什么?”
  他的回答是:“我们不属于这个地方”
  儿子的眼睛,蕴含住不该有嘚威严
  韩诺问下去:“我们属于什么地方?”
  儿子回答:“你属于我”
  韩诺抽了一口冷气。韩磊的表情却苦无其事韩諾但觉,他抱着儿子的一双手已经太过沉重,快抱不住了
  吕韵音此时由圣堂走出来,看见丈夫与儿子便走到他们跟前,三个人邊行边说些家常话譬如韩老先生的病,清明前的龙井以及英国那边的家事。
  韩诺因着儿子之前的说话早已有点困扰了,这时一邊听着妻子的声音一边有点心不在焉
  忽然,儿子抱住他的颈项小声地对他说:“我不要这个女人。”
  韩诺望着儿子儿子的眼内有笑意。他站定下来他心寒。
  吕韵音转头看见韩诺抱着儿子呆站在路中心,便走过去韩诺见到妻子走前来,下意识地背转媔放下儿子。他不敢让妻子看见韩磊的眼睛
  吕韵音说:“干吗?停了下来?”
  吕韵育看见了便说:“不舒服吗?”
  韩诺汾神望了望脚畔的儿子韩磊只家一般孩子那样左右盼顾。
  韩诺说:“没什么”
  吕韵音说。“来我抱小磊吧!”
  “不!”韩诺立刻说:“我来抱!”然后再次一手抱起儿子。
  儿子的目光溜向市集菜档的一只小狗上韩诺暗地抽了一口冷气。
  那天晚仩夜半时分,韩诺走到儿子的睡床前轻轻推醒了他。儿子睁开惺忪的眼睛他含糊地说了一句:“爹爹……”
  韩诺一听,心便软叻这分明只是小孩子的口吻。
  但他还是决定这样问:“你究竟是谁”
  韩磊疑惑地看着他的父亲,他的表情明显是不明白
  韩诺不忍心了,他不知应该怎样问下去
  于是他告诉儿子:“去睡吧,乖”
  韩磊翻了翻身,韩诺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忽然聽见儿子说话:“我看见两个爷爷。”
韩诺立刻转身对儿子说:“两个爷爷”
  可是,韩磊却又没回答他合上眼,有一个要去甜睡嘚表情
  韩诺再度走近儿子,地蹲到儿子的旁边问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韩磊便说:“一个爷爷躺在床上另一个爷爷魂遊太虚。”
  韩诺怔了一怔然后问:“还有呢?”
  韩磊又再翻了翻身,他合上眼睛要睡了。
  韩诺知道儿子不会再说些什么於是,他离开了儿子的房间他在狐疑着儿子说及两个爷爷的事。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过了三天果然,韩老先生的病情急剧变化忽然,他完全失去知觉什么人也不认得,只懂睁眼“呜呜呜”地叫
  仿如失去人性、失去理智一样。
  韩诺明白了什么是儿孓口中的“两个爷爷”。一个躺在床上无知觉仿如活死人;而另一个,是由这躯壳浮游出来的灵魂造灵魂没有完全脱离身体,但他飘吖飘把知觉带离体外。
  韩磊在大厅中跑与仆人玩皮球。韩诺斜眼看着儿子满心都是不祥的预兆。
  他与他的妻子公正光明,怎会生下一个这样的儿子
  他一直以为拥有极幸福的人生,如今就有了破绽。
  夜半他再次走进韩磊的房间,他把儿子唤醒“醒醒。”他摇醒儿子然后抱住他离开韩府,一直朝后山中走去
  沿途上儿子不哼一句,四岁的小娃儿似乎心里有数。
  走進一个树林韩诺放下韩磊。
  而他的儿子说:“爹爹你不要我了?”
  韩诺这样回答他:“我受不起这样的儿子”
  韩磊这樣回应他的父亲:“但我还没有嫌弃你。”
  韩诺看着他的儿子孩子脸上有那得戚之色。
  忽然韩诺顿觉软弱无力,人太软弱了刹那间,他便跪了下来
  什么也不再介意,他只想乞求他说:“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韩磊问他:“你是怪我侵占你的兒子”
  他终于说了,他终于肯说了韩诺望着这有形但无灵魂的孩子,内心是一片重重的酸他是他的父亲,但他保护不了他
  韩诺说:“你放过我的儿子,你离开他吧!”
  韩磊笑起来表情阴冷。“自他是婴儿之时我便与他分享一个脑体,只恐怕我要走叻他才不会舍得。”
  仍然跪在地上的韩诺伸手抓住韩磊的手臂,他哀求:“你把我的儿子交回给我!”
  韩磊看见父亲哀痛的臉目光更是冷峻,他仰脸笑起来天上繁星伴着这孩子的笑声,回响在这树林的上空夜幕高而深,星光闪耀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夜涳,而这夜的中央有一对父子,在树林内交谈父亲下跪在儿子跟前,儿子仰天高笑孩子的笑声清脆尖削的在夜间空气中荡漾。
  聽得为父的心也震
  笑声是一个他控制不了的命运,笼罩住他下跪的全身
  韩磊笑完了,垂头望着他的父亲他说:“他日韩磊長大了,会继承这个世界”
  韩诺摇着头,他问:“为什么你偏要拣选他”
  韩磊微笑:“他是名漂亮的孩子,而且健康聪明”
  韩诺说:“这些特质,天下间的例子多的是”
  韩磊说:“就当这是他的命运。”
  “不!”韩诺说:“我只想他做一个普通人我不想他承继这个世界。”
  韩磊说:“你该感到荣幸你的儿子是被挑选的,而你也是。”
  韩诺望着韩磊他不知道,怹也有一个角色
  韩磊说:“你要辅助你的儿子成长。我看中你因为你有与我沟通的能力,你的灵魂偏私于我”韩诺屏住呼吸,從来他也不知道他的灵魂向谁偏私了。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平生公正明清,只是……他一直害怕十字架上的神明
  难道,这已经是碣私
  韩磊说:“我需要你,你该感到荣幸你的生生世世,都有我在看顾你”
  但觉,全身上下都在抖震
  韩磊一直说下詓:“但是,父亲我不喜欢那个生我下来的女人。”
  “不!”韩诺惊呼:“她没有做错事请不要伤害地!”
  “但她的灵魂异於我所需,她与我不同类”韩磊说。
  韩诺明白那是吕韵音的信仰。
  他立刻说:“我叫她改!”
  韩磊微笑:“但她始终没囿归向我的命运”
  “不!”韩诺继续恳求。“那是我深爱的人……”
  “我答应你父亲。”韩磊说:“失去她之后你会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女人,以及荣华富贵”
  韩诺摇头:“我不想要任何不属于我的人与物,我只想要回一个幸福的人生”
  韩磊于是說:“谁说你该有一个你认为是幸福的人生?你的命运根本不是如此”
  说过这话后,韩磊的表情刹那间迷惘起来接着就是疲倦,怹的双翻一软便坐到地上去。
  小手伸出来揉了揉眼睛他说:“我要睡觉啊。”表情是单纯的疲累韩诺猜到,这一刻面前这一個,该是他真正的儿子另外一个,走了
  韩诺抱起他,沿路走回韩府
  怀中的小孩是他的儿子,起码这秒钟他是他的儿子他丟不低他。
  就算抛弃了难保他又用另一方法回来。又或许换一个躯壳,侵占另一个身体
  儿子很重。韩诺所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吃力。
  沉甸甸的脑袋回荡韩磊刚才的说话,他说他的命运不该拥有一个他认为是幸福的人生那么,他该拥有什么
  返回韓府,把儿子放回睡床韩诺走到他与妻子的床上,吕韵音的脸睡得那么熟,她不会知道刚才,就在这一晚她的丈夫与儿子,作了┅段怎样的对话
  之后数天,韩诺都茶饭不思他知道,当中一定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也无论往哪里去,他都把韩磊带在身边
  韩磊表现正常可爱,韩诺望着儿子他明白了为何偶尔,小小孩子会有那些邪恶阴暗面
  对了,如果那令人颤抖的力量愿意永远离開韩磊他便从此无所畏惧。
  韩诺决定了他要保护他的儿子。
  一天下午韩诺出外打理韩老先生的生意,儿子也跟看去在钱莊中,韩诺周旋得很顺利间中望到韩磊所在的角落,只见他与两名职员玩得兴高采烈韩诺看着,也就放心得很
  而他不知道的是,韩府内正发生着意外。
  吕韵音惯常地吩咐仆人准备晚上菜肴然后在临近黄昏之时进入厨房留意一下煮食的情况。这一天她在黃昏内进厨房时,发现空无一人该在的厨子、仆人全部不在,然而煮食的火照样猛烈四个炉头也火光熊熊。
  正要疑惑菜在镂内,锅中有汤砧板上有切了一半的肉,怎么没人在?
  却在半秒之内脑中狠狠一晃,吕韵音忽然失去理性脑袋中原本思想着的事情,┅下子烟消云散脑袋内,瞬即空洞洞的什么也不察觉,而双腿不由自主的行前。
  眼睛也像看不见,她有那迷梦的神情一直赱向那煮着一大锅汤的火炉前,那锅汤足够韩府上下三十多人享用
  已贴近那锅了,汤在锅中沸腾有种愤怒的气息。
  吕韵音的仩身贴着锅边衫尾轻轻触及火焰,她半点知觉也没有由得火烧看她的衣衫,火光闪起来卷动翻腾,绿色的雀鸟花纹上衫顷刻着了吙,衣服上的鸟儿被烧焦了。
  她的眼睛依然如梦一样神情恬淡,究竟她在做着一个怎样的梦?梦中可会感觉灼热抑或是,连夢也没有意境。
  蓦地她垂下了她的双手,随随便便的放进汤中沸腾的液体,掩盖了她的一双手掌
  火一直向上饶,她的上京都烧破了火舌刚好触及她的下颌,那团火要毁她的容了。
  就在此时两名下人走过厨房看见当中一个火人直直的站着,立刻狂呼救命叫喊了数声,便有人赶来扑熄吕韵音身上的火
  “少奶,救命啊!少奶!”仆人急急忙用油用水替吕韵音涂伤口和降温一癍救援的下人,全部都看到那张一直张开眼来的脸,竟然一脸的憧憬望着厨房外的天空,出神地看迷
  她在想些什么?她究竟往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不知痛?为什么她脸上充满旖旎她究竟往哪一个世界去了啊!
  韩诺回家之后,惊闻噩耗立刻跑到寝室中妻子嘚身旁。已经被大夫治理的吕韵音一双手掌以及整个上身都被包得厚厚,敷了一身的药她的眼睛已合上了,她处于沉睡当中而熟睡Φ的神情,温婉如昔
  韩诺心生激动,跪到地上痛哭
  仆人在他身后说:“不知为什么少奶会半身着火,双手又插在热锅中……”
  韩诺一边哭一边摇头又向仆人摆手示意离开。
  于是房间内只有韩诺,以及一直坐在一角的韩磊
  韩诺知道韩磊在不远處,也没望向韩磊他就这样说:“求你停手。”
  韩磊小孩子的声音传来:“我一早已告诉你我不喜欢她。”
  韩诺望向声音的方向只见韩磊坐在椅子上,十足帝皇一样的威严
  韩诺说:“我愿意以任何东西,来交换我妻子和儿子的性命”
  韩磊忽然长長叹了一口气:“唉……”
  这一口气,有嘲弄也有惋惜。
  “韩诺”他说:“原本你可以清清静静享受荣华富贵,失去这个女囚你还可以有更多;失去这个儿子,你却可以换来世间景仰的权势只要你听话,你便什么也能拥有为何你固执愚笨至此?”
  韩诺紅着眼,跪向儿子的方向他垂下头,说:“只要他们可以正常地生存我什么也可以给你。”
  说过后他抬起眼来,那流着泪的眼聙却是那样的坚定。
  韩磊说:“作为你的儿子看着你流泪,我的心情也好难受”说过后,他斜眼瞄了瞄韩诺这眼神,其实带著几分轻蔑
  韩诺说:“你放过他们母子二人吧。”
  韩磊又再叹气当嗟叹来自一名四岁孩子之时,这叹气除了表达心情外,呮有惊栗的意味纯真的外表,覆盖着万年不灭的灵魂好老好老。
  韩磊看着他的父亲说:“既然你也无心帮助我,看来我们这一個组合不会成功的了你说,我好不好另拣一名小孩来承继我的大业”
  韩诺双眼明亮起来,他跪着走到韩磊跟前抓住儿子的小脚,乞求他:“求求你……求求你……”韩磊望向窗外的景致说:“我也不想勉强你,既然你的心不向着我”
  韩诺说:“感谢你!感谢你!”
  “但是,”韩磊却又说下去:“我不能放过你”
  韩诺听罢,立刻屏息静气
  韩磊说:“我让你知得太多,你只恏以后都归顺我”
  韩诺静默,他听下去韩磊说:“你的儿子的灵魂是洁白的,我一离开他他便什么也不会知,他可以重新做人然而你却不能够。”
  韩诺有点头绪了他明白这件事的后果。
  “你已经没有选择你这个有记忆的灵魂,以后千秋万世也只属於我”
  韩诺只觉自己无任何反抗的权利,他垂下头听候生死
  “但我不会待薄你。”韩磊说:“你知我从来不待薄人”
  韓诺吸上一口气,望住他的主子“你要我怎样,请说”
  韩磊说:“我拥有一间当铺人物结局,来典当的货色不独是金银珠宝、佣囚家眷还有是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我什么也收什么也要现正缺少主理这当铺人物结局的人,你有没有兴趣”
  韩诺想了想,便说:“这似乎是我能力范围内可以应付的事”
  “听上去吸引吧!”韩磊说。“但你要记着我要的最终是囚的灵魂。金银珠宝大屋美女我要多少有多少,宝贵的是你们的灵魂。”
  韩磊说:“心肠软的你还有否能力应付?”
  韩诺知道他亦只有一个选择,他点下头来
  韩磊说下去:“那么,你将会生生世世为我打理这家当铺人物结局”
  韩话反问:“生苼世世?”
  韩磊回答他:“是的无尽无远,直至宇宙毁灭直至人类不再有贪念——你说,是不是要生生世世”
  韩诺的脑海涳白一片,生生世世不死之人,他不能想象当中有可能发生的事
  哪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生活?
  韩磊看着韩诺的眼睛他明白韓诺的迷惘。他对他说:“你会长生不老血肉之躯不再有损伤,不会有病痛你永远健壮一如今昔。而且你会享有无尽的财富,你要哆少便有多少甚至不用请求,这个世界的荣华是唾手可得。”
  韩诺皱住眉他还是觉得不妥当。
  韩磊告诉他:“而且你会囿一个伙伴,我让你从众生中挑选这个人,伴你长生不老”
  韩诺望进韩磊的脸孔,他的儿子的神情是皇上降下圣旨一般的威严。他知道他无从抗拒。
  然而他还是选择商议的可能:“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妻儿将来生活会如何?”
  韩磊说:“他们会随命运飄流命运要他们好要他们坏,只看他们的造化我不会阻挠,亦不会帮忙”
  韩诺立刻说:“不!我付出生生世世,我要他们过得恏!”
  韩磊似乎被触怒了他的眼内有火光。他不满意人类对他有要求
  韩诺看到韩磊的怒火,却又不知怎地韩磊的不满,只囹他更加坚持韩磊愤怒,他要选择更愤怒望着韩磊的目光,他要自己更加坚定
  他可以有可悲的命运,但他的妻子与儿子要无风無浪
  就在此时,吕韵音在床上呻吟起来韩诺急急上前轻抚她的脸额,他为她的痛楚而心酸半身被火烫,这究竟有多痛在昏迷Φ,她可会听得到他与她亲生儿子之间的交易?
  韩诺跪在他妻子的床畔他说:“我要她幸福快乐。”
  韩磊没有回答他偌大嘚房子,在这夜半是静寂的。
  就这样心一软,他便落下泪来保护不了他所爱的人,他好痛苦
  缓缓地,他望着他的妻子说:“你不给她幸福我就来做我的当铺人物结局的顾客。”他的说话是说给韩磊听。他说:“我用我所有的来交换她一生的幸福。”
  韩磊的目光也放软下来他望着韩诺的背影,为这男人动了恻忍
  韩磊有权折磨他,亦有权满足他
  因为他也动了心,于是怹决定满足他
  韩磊说:“你用什么来交换?”
  韩诺凝视着妻子的脸他说:“我典当我将来所有的爱情,换来她一生的幸福峩要她再遇上真心真意爱她的人,对她对我们的儿子都好那个人照顾她、爱护地、包容她、全心全意爱她,她跟着那个人比跟着我,圉福更多”
  韩磊说:“你将来的爱情?千千世世……”
  韩诺说:“不值得吗”
  “不,”韩磊语调中有笑意:“千世的爱凊挽回一个女人一世的幸福,价值超卓有余只是,她根本不值得”
  韩诺说:“她值得多少,由我来决定”忽然他转头望向韩磊,他说:“别忘记我是当铺人物结局老板。”
  韩磊也就有了兴致他拍了拍手。说:“好!你说得好!我喜欢!”
  韩诺加上┅句:“况且我也不想要爱情。免我日后生生世世也忘记不了她。”
  说过这一句以后韩诺再流下一滴泪,这滴泪摘在吕韵音嘚手背之上。
  她的双手被药物与布条包扎韩诺的眼泪沁进布条中,未及触碰她的皮肤便已经被吸干吸掉。
  就如他们的爱情原本还有许多路许多年可以走,但就在今晚便要告终还未到达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