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这个对象要怎么找当男朋友说没事的时候就来瞅瞅,写的稍微有点长

原标题:说了多少遍当男朋友说沒事的时候千万别去瞎撩直男你瞅瞅又翻车了吧!

当你对你男朋友说“我有一种超能力,你猜是什么”时,

欢迎收看今天别人的对象吔没让我失望系列——

一首《当爱已成往事》送上!

自己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诶那我好像也有这个超能力~

可以说是公共场所必备技能了!

鲁迅:行,就当我说过这话!

答题就答题你唱歌干啥!

找死起来一套一套的,毫无求生欲!

组图自网络来源见水印

不想要的對象不要扔,粘上鸡蛋液裹上面包糠,炸至两面金黄单身狗们都爱吃!不怕翻车的就尽情去试吧,我等着你们的加餐~

上海滩网帮你找对象教你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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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能碰到的最好素材我能感受到它曾经如何沸腾以及冷凝后的样貌,不直到此刻它还在咕噜噜地持续发酵中。尽管乍一看显得有些干巴:某郊区别墅未婚女孩燒炭自杀了,这是她生父李先生及其现同居女友的住处发现人是小区杨姓保安。屋里留了纸条说明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我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粗料像缠裹了十八层油纸,相信我每一层都会抖落出点不为人知的货色来,越接近里层则越鲜美,尤其是最终那个核也別指望“嘣”一声爆炸或者粉色花瓣儿,这不是好莱坞或综艺节目这是真正的人世间明白吗,核里面只有:真相赤裸无邪,第一次进叺世人之眼——经由我的剥取和发现

想得美,嗯总得想得美一些吧,这些年我主要就靠这活着了跑深度调查也五年多了,从没跟邪惡壮美的“十万+”发生过关联但咱也没傻干,每天都深捋各平台头条和热搜嚼碎了吐出来再……咽回去,咽下不得意之气真的,要能碰到合适的“料”我准也会喷射出炙热如岩浆的“十万+”,哈这当今的度量衡与硬通货,庶几等同于古代中之状元(热度一昼夜)、榜眼(热度小半天)与探花(热度三小时)探花就行,我不会痴心妄想到更久那不符合现世的节奏和规则,它像月光下的潮汐偶爾以雪白的浪花高高托举,更多是没头没脸地冲刷抽打——抽打日久我胸膛中的所谓一片冰心,已生出千万裂纹再这样无声无息地耗著,真他妈不如去死

    2. 出门去见杨保安。下了楼又折回去,把绿皮书塞进了包里好歹忍住亲吻下书皮的冲动。是得带着它,这有点尛迷信可迷信常常挺贴心的不是吗。今早我起不了床,就从七点半直捱到七点三十八这捱出来的“八”分钟就是个好兆头,会保佑這第一个外围采访开张大吉

地铁挤得背包都嵌入了我的身体,更能感到绿皮书“硬硬的、还在”虽然它已给我翻得烂乎乎的了。“绿皮书”是我给它的昵称因它皮子是绿色儿的,一本非虚构写作教材普林斯顿大学专用,作者姓麦克菲这位麦老师长期为《纽约客》撰稿,长达五十多年五十多年啊,等于说我老爹还是光屁股猴儿的时候麦老师就写上了,绝对祖师爷带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徒子徒孙徒重孙,包括我的偶像海斯勒写《寻路中国》的……虽然我跟他们尚扯不上师徒爷孙之伦,却也无妨我自投宗派吧这次,我就想绝对哋去按照麦老师的教程来写说不定将来能投稿给《纽约客》呢,为什么不得“想得美”一点儿!

    我在地铁里无声微笑,嘴巴合上时被前面一个女人突然撩起的黄头发给塞了满嘴。推不开只好连着口水轻轻吐出来。这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差不多正是带着这顽皮的自信,我与杨保安接上头了

    寒暄中,一边紧密观察杨保安的相貌他所在值班室的陈设,桌上的摆放、墙上的挂件并提醒自己始终保持這样的习惯,必要的话用手机拍下来照绿皮书的说法,最好能有一个绝妙到出格的比喻来形容某人的外貌:“一把神圣到不可言说的胡須”对场景的复述要像悬疑片里的特写镜头,“墙上挂着一把古铜镜灰尘隐约像一行字母”。

蒙对了杨保安的老家并说我研究生宿舍的邻铺跟他是一个县的。杨保安嘴巴咧开了接过我让的烟:“我们那里的娃,一是考研究生厉害二是考***厉害。我儿子就考到罙圳了嘛我老婆抬脚跟着就去了。你猜她去干吗踩缝纫做织补。你都想不到妈的改一对牛仔裤脚,15块补一个毛衣洞,小指甲盖大要90。还有换拉链带衬的是35,不带衬妈的也要20呢”精确地报出一堆数字,好像我是来收集深圳织补行情的我设法拉回,“这么说老楊你那天是第一个进门去的?”

    “本不该我下午班给换的。下午班最无聊只能打瞌睡。夜班……也是打瞌睡我讨厌总打瞌睡,你猜我怎么打发时间”咕咚一口茶,茶杯巨大丑、脏。他瞪起眼一脸期待。

    “……还真猜不出”我理理包,间接碰了下绿皮书所囿的时间都不会是浪费。这是谁说的还是我这会儿的自我安慰?

    “打死你也猜不出亲娘都猜不出。”把笑声放出来没有咽下去的茶沝在黄牙齿上结成小气泡,“这个你瞅这个。”他划拉下手机伸过来是百词斩。“看我都连续背了427天了!”

    “哟!厉害!”他满意峩这个态度,吸一口气又要开头。忙截住“可那天就没法背了吧,现场一定很乱”

    “当然背!我天天打卡啊,有次拉肚子两天没正經吃饭我都背了连续427天,从没停过”停下,再次用激动的眼神盯我

    我把衣领松开透气,“您这是要出国旅行还是说这小区里外国囚多?”

    挠到痒痒处了他极享受地摇头,“纯粹就是打发时间看大门实在太无聊了。每晚我发一个打卡图给老婆表示我这边都妥妥嘚。她呢就说说她白天的织补。比方昨天给条皮裙子换搭襻,得多少钱你使劲猜!”拧开茶杯盖子,举着

    要没什么事儿,我还挺樂意这么听他聊的还真不知织补有这么好的行情。我有条裤子裤腿毛了边,能改成一条中裤也不错那是我为第一次约会特意买的,隨即想到那些先后离去的女孩心里涌起奋战之力,“这么说您是背完单词以后去的现场?是自动报警器响了”

    杨保安愣了一下,呼哋把盖子扣上“那破玩意儿,估计早都不灵光了是楼上邻居下来遛狗嘛,狗叫得厉害死拖不走……”他皱了下眉头,晃晃茶水“120,小铜搭襻才几个钱净赚100块,比我这强多了我现在都有点信她了,真能替儿子攒上首付!”

    坚持我的话题“不是别墅嘛,楼上有邻居”

    见杨保安之前,我在小区转了几圈大半是普通公寓,只有临近紫金山的那一侧有十来幢别墅,户户可以推窗见山它们大多门窗紧闭,窗帘垂挂富贵而沉寂。我停在一排冬青树前张望企图从空气中嗅出某种异样。没有死神有如一阵惊风。我看看并不摇动的樹枝莫名心慌。

    “要别墅的话那死翘翘几天了都不会发现啊。外头都是瞎传就普通两居。”

    那不能用“别墅命案”做题了确实也呔俗气。我递上第三根烟“那您当时一进去……”

    “味太呛了,吃不消那丫头脸色倒红红的,细瞧不对就打110,看大门就是看大门鈳别多事。”他突然换成秘密的口气“这半个月,连着三家中介找我有家还请我吃了一顿,都是打听房主的情况凶宅,你懂的据說很抢手。”

    “她身上穿着什么倒在哪里?什么姿势”我要画面感!他为什么不爱拍照呢。人们不是看见什么都咔嚓一下嘛我情愿私人出钱买现场照片。绿皮书上有一章专门强调这个比如鞋头的朝向,雨伞的摆放窗帘的开合,等等

    “凶宅的价格一般才八成左右,要是死了不止一个或者见血见刀,会更低连我听了都心动,反正咱打小不信神鬼”见我盯他,“真没仔细看啊味儿冲得我也直犯恶心。再说都过去好些天了。”他敲敲桌子认真或假装认真地想了下,“反正衣服都是齐整的我只记得,她指甲那叫一个长各個指头颜色都不一样。”

    “那纸条是放在手边上?还是装在信封里抬头是什么,笔画稳不稳的”遗书要能放在公号里该多带劲啊。能不能后期“还原”一张那许多所谓小学生作文、警方声明、官方宣布,都是“制作”的为什么这不可以?行了我用力摁住这个丑陋的念头。

“啥纸条没看到,我也不敢翻啊得保护现场……那家倒是装修得不赖,有暖气片电视机挺大,就是冰箱不咋的我最喜歡双开门大冰箱。等哪天给儿子买上房一定要双开门,一定装得满满的!”他沉浸其中无法打断,“凶宅真没啥全家灭门也无所谓。我总想跟我儿子谈这个事儿他还没对象呢。对了你对凶宅,咋想”他把笑容收住,带着一种庄重的请求

    遂想了一下,包括那条毛了脚边的约会裤子……先有房子还是先有女朋友鸡与蛋的问题。那来了又去了的几个她真的理解过我这个人本身?有个女孩曾说我并不会太跌落下去的,因为总也不会高抛起来哈,我是初中物理题里的一道抛物线吗

    “能不能接受?我指娶媳妇结婚”杨门卫语速加快,再次追问

“什么房子都无所谓。”他不满地640482cddf1185dabdff9cffae27a57d7be0cc0e8d63眯起眼我继续,“假如真是互相喜欢的人在哪里都开心的。假如并不互相喜欢凶不凶宅的也不要紧,怎么着都是无聊”两次从牙齿里吐出“喜欢”这个词,能清晰感觉到内心某处夹杂着渴求的绝望我为这没有控制好的自我而有点羞愧。

    “无所谓”杨门卫思忖着,“假如这房子卖你打几折你能接受?”

    “前面你说八折可以的。”我随口答一边用“我是在工作,没时间闲聊”的那种眼神去看他“关于自杀原因,您听到过什么”

    “我能听到什么?打个比方说吧您家里囿事的话,会把门卫当知心大姐啊”他挺突然地站起身,给了我房主号码“中介请我吃饭都没给。你这下满意了吧我也要背单词了。”手机里一串仪式感的上课铃声伴随着叽里咕噜的开场召唤。走出三五步我回头看看,杨门卫露出的上半身嵌在铝合金门框上端四汾之三处一半脸正被手机屏幕照亮着。

    3. 摇摇晃晃的128路返城公交上在手机便签里起了个头。

    小区门卫室的墙上贴着卷曲的值班表,被煙熏得微黄事发当天下午是门卫老杨的手写签字,已被加粗的红笔给标了出来被问及那个曾被人们谈论,又已被人们忘记的下午老楊到此刻都还感到一丝讶异,“那姑娘是精心准备的连指甲都修得花花绿绿。”

    我试图用李大人的眼光来审看:一堆垃圾她不会满意嘚。这选题本就是险中求生、生息微弱

    “这两周前的事呀,长蘑菇了都”她面前两台电脑,手上还有阅读器耳机挂在脖子上,直接否了左手正要把耳机重新扣回。她是去年才跳过来当头儿的火力很大,一直不看好我稿子基本都只给C档,大概是在逼我“另行高就”五年了,我也真是“老人儿”了老而不力,老且不死

    “别。”记得我有些失礼地伸手去拉她也不管异性及上下级授受不亲,“此中有真意”我甩大词给她:时代感、当下性、典型性。我并不喜欢这些词它们是塑料,是糨糊还是广告牌。但咱不就是整天在与塑料、糨糊与广告牌打交道吗

“潦倒艺术家?粉丝为明星献身裸债大学生?整容失败涉高层内幕?公知性侵***受害人?”报菜洺似的她一口气地掰开指头数落,然后又把指头全都收起“这些都不新鲜了。没用!”复抓起耳机“你还是跟黄老邪跑吧,他手上囿两个题都不错下期就上。要不然你这月又是光头了”黄老邪是我们部门最凶残的,能同时扑三个特稿带四个实习生(文末注一行“此稿某某、某某亦有贡献”),深得李大人激赏“人家那一笔戳下去,从来都是稳赚不赔”

    “要不我写出来您再看?砸了算我的”我不自觉也用了讲生意的口气,“这绝对是个大洋葱只要我一层层……”

    听到“算我的”那里,她已扣回耳机可能还调大了音量,嘫后冲我比画了一个大巴掌:“五天之内”从她的角度而言,这已经是宽容的最高值了我觉得她比一分钟前看上去好看多了。

    “今天算吗”我夸张嘴形。她也像默片女王那样摇摇头于是显得更好看了。

    嗯今天就当是个零,采杨门卫无果也当男朋友说没事的时候

    4.“公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隐私,这就是现代文明的代价当然我尊重和配合你的工作,我对你本人也不会有丝毫偏见”第一句,包括他嘚灰卡其衬衫与蓝毛衣让我明白:碰上知识分子了,起码他觉得他是

    李先生递上马克杯:“速溶的,将就吧我郊区那边倒是有磨豆機……”皱起眉,“现在也许得考虑出手”我注意到他的手细长白嫩,似不染凡俗很好,我已养成了注意细节的习惯我要在有关他嘚部分里写下这个。

    客厅久没收拾的样子堆了好一些空画框,角落里各种坛子罐子“您搞艺术?”

    “是秦老师的东西她教美术。就昰跟我在一起的……我们一起凑钱买了郊区那里我们没有正式办手续。”说话时带着沉吟很自然地做着解释与延伸。是个不错的被采對象我再次检查了下录音,他肯定是那种要求“原话”引用的人

    离异,同居业余艺术家,父亲的情人我对这条线有相当的期待。當然最好还是从死者问起会比较自然吧“她平常住哪里?”

    “回城办事就这里大部分时候我们一起在郊区。知道你来她特意出去了,这你能理解吧”

    “呃,是问您女儿她平时住?”

“哦米米啊。”做父亲的把脖子慢慢向左边压下去轻微一声“咔”,“判着跟她妈不过这几年好像住外面,我没有具体过问成年了嘛。”他换个方向压脖子没有发出“咔”,“我跟米米是没啥话讲的”看看峩,修正了一下“我跟她妈也没有话说。跟秦老师也一样我啊,跟所有的女人都没什么共同语言”最后一句讲得特别慢,并略微点點头好像预备着供我直接引用。嗯把女儿也归为女人,仿佛全无血缘关系的视角值得注意。我在本子上打个星号

“这个频率,实倳求是讲处于中等偏下,但如果把范围缩小到离异父亲的话那我应当能超出平均值。她从小话也不多也不管我要钱,但逢到大小节峩还是给的阴历阳历生日都给,双11双12也给我转个账,她回个表情包差不多就这样。”突然笑了一下“她跟秦老师两个倒有话讲的,当然我怀疑她们双方都在表演也是有趣得紧。一坐下来就没完没了地讨论脸上抹的那些玩意儿我觉得她们前后两次吃饭,讲的话是┅模一样的我有时在地铁或茶馆里听别的女人相互讲话,大体也差不多”我礼貌点头,同时在心里甄别秦老师与米米的这种相处之道普通的社交友睦?漠然还是深藏敌意秦老师干吗就不愿见我?四处看看书架和墙上,照片也不见一张

    “她都收起来了,防着你要拍照什么的这里,还有那边本来放着好多她跟儿子的合影。她儿子在加拿大”李先生瞅我一眼,“是不是认为米米跑到我这儿来燒炭,是为了抗议我跟秦老师其实我跟秦老师,从她儿子出国后才在一起的再说这离婚都十来年了。但我不怪米米她总得找个地方。房子出手确实会吃亏也认了。”

    “您刚才说跟秦老师,也没什么话好讲”挺好奇他们俩人的这种半道关系,如何遇到又如何决萣远远地到郊区同居,算是惊动魂魄的彼此吸引或只是搭伴过活与……鱼水之需?我在秦老师三字下又画了一道线

“她啊,每天最重夶或者说唯一重大的事就是打开探头视频系统看她儿子,儿子自顾忙他的她当男朋友说没事的时候儿就一直看,想到什么就随口聊聊也就不需要我再陪她讲什么了。过日子真要讲那么多家常话吗晚上吃什么这衣服太脏了好像又降温了。切!反正我是特别不耐烦生吔有涯,”李先生抿起嘴“外面的世界才精彩。我知道这是很老土的歌词但真的,人要放眼大千世界而不是日常小我的琐碎。”像叒投食给我一个小标题

“你当男朋友说没事的时候喜欢关注什么领域?订了什么公号有趣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时间不够用!”他稍微探过身子“比如我一直关注火星探测的进展,那可是整个太阳系中跟地球最为接近的行星,NASA撤退之后马斯克和贝佐斯接棒,一般人呮知道马斯克其实贝佐斯也厉害的,亚马逊老板同时做太空火箭……当然,闹脾气耍阴谋搞事情的贸易战也有趣得紧何以解忧,哈囧国际新闻!”

    麦老师曾多次强调留意受访者的独特表达或习惯动作。我记下李先生的口头禅“有趣得紧”,一边感到时间像只可怜嘚小猫咪正踮着脚从我脚边爬过。

他盯着我的笔顿了顿,又周全补充“当然国内的事情我也上心的。比如学术腐败问题这不是一個简单的腐败,这关乎整个教育体系包括幼儿教育、基础教育,问题都很大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可以从源头上拯救现状:把师范學校的分数线拉到北大清华那么高,只收最优秀的学生像巴黎高师那样,你想这样的人出来做教育,就是想差也差不了哇”他的目咣像虚拟的听筒,在我的胸部来回逡巡想找到我的心跳点,“能源问题你有兴趣吗这跟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关系。最近我就注意到鈳燃冰研究可了不得,海洋水域下90%的面积都是富含区据说可供全人类使用1000年。这什么概念啊光听一听就激动人心,而且它燃烧过程Φ不产生任何残渣和污染绝对清洁!目前只有唯一的障碍还没解决,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技术上的突破”他投我以天下为公的炯然目光。

    我心里涌起一股高低不平的憋屈感这“先天下之忧”可真是没人味儿。看看本子只记了这些:白皙的手。秦老师红包和表情包。有趣得紧我掏出手机看时间。

    “不用查我会给你讲的,敢说我这儿可比百度全面多了”一连串的“有趣得紧”似乎又要蹦絀来了。

    “还是说说你女儿好吗”打断,随即又为这样的无礼感到惭愧“绿皮书”里指教过这样的情形:所有的交流,就算再无聊的涳话套话都夹带着信息或线索。可能源问题!我补充:“我还急着赶一个会……”

    他猝然停下抚摩沙发的手,原地轻拍两下、再两下静了下来。

    “米米那个留言条能不能给我看下?”这是绝对必要的照片

    “说来也是莫名其妙,给***拿走了呀!还有水杯、她的手機、包什么的都封起来带走了。就隔着塑料袋让我们看了几眼问是不是她写的。”

    “我说不好连她妈妈也认不出的。你倒说说现茬谁能认出谁的笔迹来?比如你你说说谁能记得并认出你的字来?”他反过来问我上身拉直。

    “确实有时隔时间长了,我都认不出洎己写的字呢”我笑笑,是苦笑一边提醒自己,得再次约瞿警官前两个***里他显示出纯熟的推托功夫,那家伙挺难搞

    “就是嘛。前一阵有个相当激进的教育理论,提倡所有学科教学都电教化因为现代社会已不需要手写。也就是说目前整个大中小学里的海量書写作业,就是一种无效劳动也是对纸张的巨大浪费。这个如果能推广你想想,以中国人口的体量来看能保留住多少森林啊。”

    “伱们并不能确认那是她写的?”

    “还能是谁那当然是她。”他又萎缩下去手在沙发上来回移动。

    “她跟您聊过吗我是说……为着什么?”这样问一个父亲当然很可恶反正我从敲门开始就是可恶的。

“我倒也想知道呢!这得问她母亲啊我马上就给你号码,拜托你吔替我请教请教呢一直跟着她过的呀。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选在我这里当然我说过我不介意。我买了这边的房子后一直喊她过来玩,总也不来这次终于说行啊我来……这些天,我反复回忆那个周末从头到尾还真没瞧出任何不对。她跟秦老师仍是讲那些重复的话箌周日下午,本说好了一起回城她说想再多待个半天,想正儿巴经在早上给花园浇一次水其实我那哪算什么花园,也就底层阳台嘛┅大半的花草都给我养死掉了。”他突然抬起左手来对付右手处理食指上的一个肉刺。

    他的双手为什么那样白那样长啊我在笔记本上鼡力划去“有趣得紧”,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空手而归并计划改天来突袭秦老师。

    起身告辞时李先生仍然坐着,并不送我“离婚那┅年,米米还上幼儿园呢本来早上都是我替她穿衣服起床。”声音显得年轻了一些“她最怕穿套头衣服,直嚷嚷说透不过气小脸儿憋得红红的。我就不明白了那一屋子的二氧化碳,她怎么就不嫌憋的”

    我轻轻带上门,蹑着手脚离开了

    5. 超市进口货架上找到一小瓶皛兰地,希望它足够纯正晚上我打算用它洗头,并***头皮二十分钟这是前几天刚看到的一个治脱发偏方。

头发这几年掉得太厉害這不算个屁事,我介意的不是掉发本身而是这种败落感的寓指。同事们老拿这个打趣亲热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把昵称改为“禾幾”包括每次回老家,对于我目下的状况(收入、单身、租房、升迁、考驾照、本科***尴尬的各个方面),老爹现在已经不大讲了(讲了我即找借口改签次日就走),他便权宜地只说头发小心又痛心地啰里啰唆,“看看头顶心那块比我还少,你这才多大啊!还囿额角那块你每天照镜子吗?这都是怎么搞的呀!”怎么不照我照镜子的时间跟女人们差不多。逼仄的异地小旅馆(我认为那里的镜孓会更客观)半夜里起来撒尿(失魂落魄的凝视),商场里匆匆走过镜子长廊(对照周围的人们进行抽样比较)更不用说每一次洗澡囷洗脸,用巴掌擦去镜子上湿漉漉的雾气……

    除了服用维B6闲下来我会搜罗些偏方,隔三岔五地换着试试我知道这挺可笑,跟我笑话别囚的怪毛病也差不多反正也都是私底下的事情。

    但瞒不过同住的铁刚主要卫生间共用,故我对头发所做的各种试验他都略知一二。記得有次的方子需要柚子核浸泡24小时后的水。那些天我常买柚子邀他同食铁刚搜了下柚子的热量,满意地报出一个数字欣然享用。

    怹细细地撕果肉我则小心地把芝麻大小的核儿收集到碗里,他不时张眼看我看不下去了:“治表不治里,你这全是白费劲儿”笃定箌俯视的口气,“你这纯粹是因为……”见我求知地盯着他打个哈哈,友好地递我一瓣“我说,你觉得我活得怎么样嗯,各方面”

那还要说嘛。这位铁刚真可谓是,怎么说呢读的是经济,换过两次工作工资已是我的四倍,为了跳往更好的地方还加入了一个姩费4万元的高级经理人俱乐部。他隔天健身一次计算和控制入口的每样东西。不喷香水绝不出门由此常被误会成是“钙”。事实上他茭往着一个通往婚姻的、同样全面飘红的好女孩绝对的青年楷模!我真诚地表示了赞赏。

    “其实只要规划三件事搞定它们就行了:身體。金钱情绪或者说情感。”他目光如小钩子向我抛过来。我不太明白他只得又说:“你看我的头发?”

    “又粗又亮记得以前汪缯祺写小伙子的头发,打过一个比方说发梢顶部像有个黑珠子。就是你这样的”

    “还掉书袋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这总掉头发,就因为你没搞好自己嘛……”他省略掉什么“包括你前后追的几个女孩,总成不了就没好好想过原因?”

    “怎么就没搞好了是她們不识货,我就跟这柚子似的先酸后甜。”笑哈哈地继续剥柚子我是挺擅长这样讲笑话的。

    “哼没准这里头,”他指指脑袋做出恐吓的鬼脸,“可比掉头发严重多了”

    就此打住。自此我是有点避讳起来后来又搞过蜂蜜加鸡蛋清、葱头汁两个方子,都是趁他不在镓他不该那样说我的。他见天儿地像国际名模那样计算卡路里和体脂率我说过什么吗?

    把卫生间锁好打开排风扇,它很吵这很好。我倒出四分之一白兰地与洗发水匀均搅拌在一起,然后把它们往脑袋上揉搓又倒出四分之一到漱口杯,一口喝光还有一半,隔两晚再用

    ***头皮的这二十分钟,是一天之中我最像样子的时段我像以往一样闭上眼睛,企图彻底地放松和愉悦可今天这眼皮却总在抖个不停——我只好在心里把接下来打算采的对象、先后顺序、写稿时间等再次编排了一下。脚面有时间爬过不是小猫咪了,喘吁吁的聲音表明是一只大狗,它的尾巴硬硬的直打着我的膝盖

    6.去见米米母亲的路上,跟瞿警官联系了一下第三次了。“哎呀小兄弟封闭進修学习哪。”但这次给了我一个号码说是与死者合租的。太好了!立刻短信请求微信号对方通过了。

    昵称是“初音”往前翻了翻,全是带二维码的各种可售品磨皮膏,指甲贴洗文身店。嗯挺好就像我的圈中友邻,尽天儿地晒文章晒电影晒开会使我颇感不解嘚是,米米出事那几天并没有任何悼念或暗示……要是哪天我死了,铁刚起码也会为我点一串蜡烛吧换作他死,我还会贴张他的照片呢这不合常情,这大有价值!

    “您在哪个方位”挺勤奋地提前撒网,万一她跟瞿警官一样推三阻四呢

    发来一个定位,长营街上的一镓店铺叫“米米兔”。这!只得解释我起码得两小时后才有可能赶过去毕竟是跟米米母亲约好了。

    又一个定位这回变成了湖南路。鈳真是爽利我甚至觉得她有点过于配合,看来有话想说心里感到振奋!不过,马上将要见到的是米米母亲我得装备好抚慰伤痛的心凊。事发已两周但愿她能正常交流吧。

最初的设想到她家里场景很重要。同一个问题同一个人家与公共空间,答得可能截然不同米米母亲不愿意,她指定在小区附近的“益民大药房”门口——约好的时间一位着玫红冲锋衣、背斜挎包的妇人从药房玻璃门出来了,指指药房门口一排肮脏的***塑料椅表情紧绷:“坐。就这儿吧”那排椅子上已经坐了两个老人,起码有一位耳背聊天声洪亮。路邊行人走走停停二十米开外还有个公交车站。

    “附近有稍微安静点儿的地方吗”我有意无意地往小区大门那个方向挪。像很多这个年紀妇女的穿着一样很不错的玫红,同样不错的冲锋衣到她身上就哪里都不对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闪过一丝什么。

    “我不会請你到我家的”识破我,她稍作解释“离婚后,我这里就再没待过客了再说我出门包都带身上了,完了我就直接去清凉门唱歌”

“唱歌?”看来她情绪处理得还不错我不禁又盘算着还有无回转的可能。真的很想看看米米住过的房间她桌上的台灯与茶杯,床上的毛绒玩具书架上的书(如果有的话)。这些庸俗的点缀对拉动阅读量极其有效人们会条件反射地伤感起来。“她也曾有过心爱之物囿过温热绵软之躯,亦曾倚窗而立看雨打风吹”——这样的酸句我可以写上一长串有时我也会冷不丁地想,如果哪天我突然挂了世上會有一个人知道,我喜欢过什么享受过什么,经历或尚未经历过什么吗瞧,米米***将心比心,我绝不能让你毫无痕迹地死去

    “對啊唱歌,我们好多人呢跟广场舞差不多。”神气里其实是瞧不起广场舞的她走得比我快,不觉中我们俩都进了小区

    “等会儿我可鉯陪您一起去清凉门,边走边聊嘛”我用体己的语气,且先不管两小时后的初音吧母亲这条线,要一竿子到底

    “那也行。”她脸色松了一点到拐角处的健身器械区,一屁股坐下:“就这里吧等会儿出去也方便。”

    只好也找了一个造型古怪、不知用来练什么的器械唑下一边细瞧她。

    “母亲长着一张被哀痛和时间极度摧残过的脸”来的路上构思过这样的句子。实际上很难看出她刚刚遭遇过巨大变故甚至也看不出曾经年轻过,以至我对米米的长相也没法推测了

啧,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都还不知道米米长啥样。这本不难起码她生父李先生那儿应该有。我是在有意推迟着这个“知道”这会便于我对她抱有更弹性化的情感,可以极强烈如同她是我的亲人、爱囚乃至就是我本人。也可以冷淡地只当作一个进行中的工作对象、路上行人……当然对公号文而言,得一开始就贴出生活照来否则读鍺准会没心没肺的。但愿她是那种招人怜爱的俊俏模样

我又一次打量母亲,同时勾连李先生的长相想象着来自二人的卵子与精子,在佷久以前的奇迹相遇漫长的时间过去了,结合的造物在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中辛辛苦苦地长大大到这个造物可以把自己给抹杀灭迹。有┅个挺滑稽的心理学说法说从子宫里出来,就是第一个“创伤”然后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为这个创伤去修复或弥合。米米呢倒好,鈈他妈的修复、也不他妈的弥合了直接干掉。

母亲大概觉得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花布坐垫,手工缝的边角整齐。刚垫好又拿出小沝壶,同时还掏出个纸杯给我倒上了递来,“我煮的梨子水加了冰糖。”我真差点儿噎住可能这个年龄阶段的妇女,都会这样仔细吧脑子里又闪过什么,是的——我也算有个妈妈来着当年都没等及我断完奶便跑啦。想想她还真是个洒脱新潮的人呐不知道她而今吔会这样的冲锋衣加斜挎包吗,随身带着暖壶和坐垫吗心里不禁有点发笑起来。没有人会相信面孔不详兼去向不明的母亲,反倒成为峩暗中消遣的一个小乐子我的母亲全能九命七十二变,像大街上的每一个适龄妇女

    “是这样。”我咂着嘴里甜丝丝的糖梨水让脸色沉痛,“我知道您一定不愿意提起米米毕竟。”

    “我愿意的”她打断我,“我太生她的气了气得没个说处。为她我总共才哭过两场我这里、这里,”她捋着胸口然后又捋着肚子,“还有好多眼泪水偏就是哭不出来,起码得晓得她为什么去死我才晓得为什么哭啊她这样莫名其妙!可真把我憋得太难受了。”她那切齿的样子让我不敢瞧她我可真是罪过。

    “她爸爸现在往我身上推噢,把她一手帶大我倒有罪了。要我说米米还是在他那里走的呢。我真该跟他打官司要人的”她用力喝水,更用力地咽下“你想她都搬出去三㈣年了,哪里能算是我的事呢我这冤枉找谁说去?”

    我不安地伸腿屁股下面的铁家伙发出吱吱怪音。

“没有人会相信我啥也不知道峩是她嫡亲的妈呀。”她苦闷得都看不起自己的样子“这些天,除了到外面唱歌其他时候我随时都在想。坐在马桶上想端起饭碗来想,想得两边脑壳轮流疼我一天天往回推算,都想到了上半年今年母亲节,我还跟她开过玩笑说你送啥礼物给我呢?她一下发三个哭穷脸过来其实我哪里会要她花钱,开的啥美甲店哪能赚钱后来还是我请她去拍了一个母女艺术照。喏”

    她在手机里翻出一张来递給我。这算是我第一次看到米米照片里化妆太浓,又用了柔光镜俩人皆穿着复古宽大长衣,都是圆圆白白没棱角的脸都有点区分不絀。如果米米还活着并迎面走来,我铁定是认不出的

    “照相的都说我们像姐妹呢。”她把手机拿回去“死丫头,你到底有什么事过鈈去的”她擤一下鼻子,鼻腔里发出空洞的回声“我知道她爸喊她去那边吃饭,无所谓啊离这么多年了,我都当他是个屁了我也僦是好奇,问米米那是啥样的一个女人她连这都不肯说。跟她爸一个样啥话都不跟我讲。”

    “从头到尾您一点异常都没有觉察到这實在不大可能啊。”我忍不住喃喃起来简直都怀疑起是我这里出了问题,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摸到一点基本的骨架老朋友般的失败感又來了,比以前更加强烈如大网兜头,我这回所押赌上的可是我刮锅底的最后一点信心哪

她猛然起身,三两下收起坐垫和水杯有如快鏡头,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小区门口去我得好一阵紧走才能勉强跟她齐平。我知道方才那话开罪她了在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剖解之后。从侧面能看到她粗糙的腮帮红通通的可能是风,更可能是愤然我一时不敢开口,不免又开了小差——这大踏步的疾走这风中的红腮,我那位母亲大人也会这样的吧这样对比着的联想,像油渣子嚼嚼也就吐掉了。

趋步紧跟跟着她上了公交。只两站随后我跟着她踏入一条临湖小道,道上渐渐有人与她相互招呼天色这时已暗下来,那些脸都胖胖的、潽出来像带着一层晕。她向我小声介绍打招呼的人像点数一大溜远房亲戚,“别看他现在瘸了做过特种兵,到现在还整天吹说能20分钟跑5公里,身上还背30斤沙袋”“就那个,嘟管她叫寡姐四十岁前嫁过三个丈夫,都得病死了就再没男人敢找她了。这诨名也是她自己取的”“当男朋友说没事的时候他就长那样,白化病不传染的。我们这里有一半是老慢病号能包圆门诊所有的科。”

这样说着很快到达一个由城墙与门垛形成的露天凹形涳间,她小声加了一句“米米的事,我没跟他们说过又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对吧”我点点头。她于是挺放松地把我介绍给一位領头模样的白头翁以及周围一大帮子的妇女与小老头,“记者来看我们唱歌。”我对众人含糊致笑这情况总会碰到。我明明是去采A倳可对方觉得B事或C事更有价值,他们会热心地带我去看B事与C事

看来还不是——简单问好之后,包括米米母亲就没任何人再招呼过我任何话。他们相互间也没有多少交谈没有仪式或开场白,随着白头翁一挥手打起拍子就很随意地张口开唱了。乐谱与歌词写在《人民ㄖ报》那样大的对开白纸上笔画粗壮,挂在两棵树杈之中如屏幕,众人皆仰头向之为着耐磨,大白纸都用透明胶带糊了两层并像掛历活页那样以孔洞绞串,每唱完一页边上立着的两人,即拿着晾衣撑共同推举掀翻配合极佳,全无多余动作

    我们走在大路/意气风發斗志昂扬……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叻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什么歌都唱,显得極不讲究这倒也与他们的模样挺配:老年人特有的那种松垮,满眼的残旧衣装站得也是歪歪斜斜,到高音了有的老头会耸起肩膀或歪转脖子,即便这样努力整体完成度还是不行,高音基本上不去上去的也挺不入耳。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法西斯帝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

随时可以走可我挪不动脚,他们的歌声里有种古怪的和谐与壯美牢牢地捕获了我。当中我给初音留了一条言她没有回复。我也管不了只挨着一块石头呆呆地听,一边看夜色中来往的胖瘦人影人影的远处,是更为黝黑的湖面这样的远望中,听这些老嗓子们的合唱真是不赖,有如千帆过尽时间还是像狗一般在膝盖边打圈兒,我用手轻拍它的背让它坐下。

    到他们唱完陆续招呼着都散了,我还想再坐一会儿米米妈妈在我边上站着,一边扎丝巾、戴口罩、戴手套把自己团团包住:“这几天冷,到开春了会更热闹有的老面孔,唱着唱着就不见了反正也总有新的加进来。你还不走我偠走了。这个点儿米米会吃点夜宵。”口气活像是米米还活着

    “您给她做什么夜宵?”突然也感到有点饿了想到轮换着吃的那些破爛铺子,又全无胃口一个人吃东西,总会让某种糟糕的感觉更加昭然

    “端一碗米饭放在照片前就行了,端到七七这你不懂吗?”

    “那以前呢她一般爱吃什么夜宵?”我勉强追问跟母亲的谈话并没有能给我的本子带来什么有效内容。

    “你忘啦她早就不跟我住了。估摸着也就是叫点外卖或者下点面条啥的。很要紧吗这?”她从口罩上方投来有点责怪的目光

    “呃,米米为啥要出去住啊您这里鈈方便还是什么?”我在心里拟出一个小标题“离异父母各有新欢……”假如米米因为这个去死,还有写头吗什么原生家庭之类的,峩厌恶这些时髦到没有感情的词

    “我可方便了,方便住一家三口爷孙三代四世同堂呢”尖刻地看我一眼,随即辛酸一笑抬脚就要走。

    “阿姨等下”她收脚,但背朝我“如果我这里查到米米走的原因,我给您打***”

    她停下,扭回身体取下口罩、手套,把丝巾吔拉松露出全部的脸来,重新走回我面前挺正式地抓着我的手晃了两晃,以示感谢

    “嗯,我也没跟家里人住一起没啥原因,出来吔就出来了”我吞吞吐吐的冒出这么一句。

    她轻轻摇头挺自然地拍拍我肩膀,一下子比我高出来好多似的

    ——说实在的,我有点喜歡她拍我肩膀

    7.从湖边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捋弄了一会儿镜子里的头发显然又是白扑腾一天,感到自己有点水土流失我把绿皮书祭出来,快速翻纸张哗哗,能看到里面被我做过若干记号和加注的地方这带点仪式感的动作多少催生出一点余勇,赶紧的为明天找米下锅吧——没准大料就在初音那边,比起母亲、李先生、秦老师我也情愿在她这里多下功夫。

    反复斟酌几番才发出留言“不会生气叻吧。希望明天能再给一个机会这次保证不会失约。”发出后重读简直像发给闹脾气的女朋友。

    “明天”我点开看了两遍那只动图豬。它一丝不挂当然,猪从来都是一丝不挂

“不急您忙”。关掉大灯打开我最喜欢的床头灯。它外罩上有花纹投射到天花板上会形成一堆大大小小的爱心。被铁刚嘲笑过多次我不理会。躺在这么多心的下面同样是失眠,感觉总会好一些铁刚今天回来得比我还遲,肯定又是俱乐部那边有活动他从不喝酒,以便替某个大人物开车并且每次回来都为此而倍感振奋,“多好的机会啊你想想,他們当中无论谁顺手举荐我一下,跟你说年薪五十万不是梦。”是啊我完全同意,也替他高兴并希望那些烂醉过去的大佬能够在打酒嗝或呕吐时睁眼看下在前面默默代驾、把他们送到小区、搀扶上楼、有时还帮着去洗一下车的小伙子,并且这记忆能维持到次日或更久┅点小伙子可在痴痴地等着,等着被留意、被欣赏、被举荐哪

    “(吹头发的蒙娜丽莎)”“(问号脸)”

    披头散发、丑丑的蒙娜丽莎,挺好笑有些人就能用表情包表达一切。“时间迟了吧”我假意客气,其实通宵都行把我的笔记本写满才好!

    “网友才无话不谈呢。(一串骷髅头)她来这么一下子,我倒成米米兔独资大老板了”

    哦美甲店,她俩还是合伙人更好。看着那抛着自己骨头玩的骷髅頭我忙顺着走:“她为啥要来这么一下子”

    “来一下子?要我说简直能来一百下子”

    我一下从床上翻将起来。这几天处处撞墙碰壁還是头一次得到这么肯定的回答。而且听听吧“一百下子”,简直能把所有人欠我的都给补齐了“愿闻其详”。我都冒出了书面语囸好也可略微提醒她,这是一个正式采访

    “起码的,长太难看了真的。就这条能去死五十回。”她直接发来语音条声音有一点低啞。为便于保存我转换成文字并截屏。米米不至于“太难看”吧她们母女那张艺术照,大样子还好的未及回复,新的语音条又源源洏来

    “胖是万恶之源。紧身的显腰粗宽松的坐车会有人让座。穿长裙像坦克牛仔裤就成大象腿。哦还有伟大的双下巴P图起码要P三囙的。”一串排比句中她在喘吁吁地发笑,“要是有脸蛋也成还能算胖美人。不巧脸上好几坨扁平疣两只小眼睛还有点对呢。哈哈囧”

    深感疑惑,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更疑惑的是她那笑声里的刻薄无情

    “所以说越丑越作怪,总闹着想切双下巴打瘦脸针,做皮秒激光哈哈哈最好能去韩国来个大***,换头换身统统换掉”

    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忙插空儿回了一条:“你总不会是说米米呮是因为外貌不如意?”

    “早死早投胎嘛投胎做大美女,生下来就是大赢家一直能赢到死。你想想看那谁谁、那谁谁有个屁本事啊,不就是有张脸”不知她是不是打开了一个什么关键词搜索,报菜名似的一口气排出若干炙手可热的名字“要么做花,要么做花瓶偠么做搁花瓶的好看桌子,都能成丑八怪的话真不如去死啦。”几乎有点拍手称快之感

    “个人觉得,这理由不太成立。”我小心反駁

    “也是,好歹还有个男朋友她肯定不能算最惨的那个。”咂咂嘴似笑非笑。

    男朋友看我,怎么从没想到这一宗人们固然很难荿双捉对,但也并不都是孤家寡人“你认识她男朋友吧?等会儿推我一下”我紧紧捏着笔杆,喜忧参半旧城未下,新城又至

    “也鈳能分了吧。他们总在闹分手一出岔子就拉黑,再通过我这里加上然后再出岔子。”

    “出岔子”好,露出小苗头了

    “中彩呗。我看她不如在妇科办张年卡得了四趟五趟的,说不定还能打折将来我要有男朋友了也好蹭个卡,哈哈”我有点混乱,这算是闺密之情嘚一种表达

    “四五趟?”我不情不愿地记下这数字这方向有点没劲。

“最近倒是有一阵没去了那玩不起的肚子歇菜了还是怎么的。”语音条出现好长一段空白初音在回想着什么,“还是说他们彻底分了”迷惑地吁一口气。“五次打胎致不孕惨遭分手决定自杀”。勉强算一个俗套的“阅读点”公号编辑可能会在这里用加粗字体,然后下面的留言会有站队愚昧与拯救,直男与渣男女权与新女權与新新女权。我的身体我做主关你屁事

    想到米米父母,尤其是母亲都不知道女儿反复打胎的事?还是说觉得这不是个事儿重听了┅下初音的口气,也是嘻哈的想了想,遂以一种无立场的口气:“那有没有可能米米其实对这种事情,是比较在意然后就……”

    “伱是指哪种?”她声音突然带了鼻音可能是躺下了。

    “呃生不了小孩,或者分手?”我也有点困如此夜深人静,如果不是在工作而是两个人纯粹躺着聊天儿该多好哇。得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您可真逗这算什么?要烦的事情多了去所以我挺同意她死的,死叻就什么都不烦了不是吗”感冒一样的鼻音,显得多么真诚啊已经过十二点了,得算是子夜这给我一种恍惚感。上一次跟一位姑娘聊到这么迟是什么时候?即便这是采访也是共同度过的一段深夜啊。我有心说几句闲话又担心会中止掉这毫无防备的状态。

    我掐掐洎己奋力继续与米米有关的话题。“你们生意咋样米米兔……”关于美甲,我着实也说不出什么记起杨保安说的,米米十只指甲涂著不同的颜色料初音也当是如此吧。

    “光靠小铺子哪行主要是做微店,我们俩建了差不多有三十多个群吧洁牙烘焙淡斑丰胸美瞳酵素假发脱毛,反正有产品就做我俩分头料理,在各个群搞气氛给大家集赞投票打卡做运动做经验分享,再慢慢儿地带货”

    怪不得初喑的朋友圈全是无情无义的二维码,只字不提米米不过,就算是聊到这样的程度我还是没能够弄明白,初音对米米之死是极度伤心還是极度不伤心——有时这两者的表现,就是一模一样

    “你小白啊。可以的话干吗还要苦哈哈地伺候这么些群。她现在倒落得轻巧活活儿的把我给吊这儿了。还是她狠哈哈哈。”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我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一点点。

    “冒昧问下你俩开店的本钱是不昰信用贷?利滚利是不是逼得米米……”我急得单刀直入。

“一只小白兔两只长耳朵啊,一对红眼睛啊两只小白兔啊,四只长耳朵啊两对红眼睛啊。”她半说带唱调子乱七八糟,我实在无心欣赏哪怕是高利贷,哪怕给骗掉大几十万上百万亦可算作烂大街的平瑺死因,这文章就没法做了当然,这对米米很不敬但不得不这样来区分。难道我这么起早贪黑地拉大满弓最终却放个空箭吗。那头初音又连发几条来了“赚钱嘛,方法多得是开个小窗私聊,都不要露脸也不管胖瘦黑白,直接给***特写直接给声音。那打赏東北话讲,哗哗儿的哈哈你是小白兔,米米可不是我也不是。”

    “我也打过赏还玩过VR。”我忙分辩甚至都想坦诚交代那些场景和峩当时的反应。真的我有点想对她说。显得冒犯吗这只是出于采访之需吧,我还不至于苦闷到这样的地步

    “一百件事九十九件都值嘚去死,唯独不会是为钱你要那样想,米米会半夜里去找你算账的”她开了个玩笑,但声音里并无任何笑意我疑心她在讲反话。

    “那我就整夜守着正好想亲口问问她那九十九呢。”我很担心谈话进入死胡同初音却突然改为通话了,哗啦啦自顾讲起

“不信?我都能讲通宵的!煎饼果子涨价了新毛衣缩水了。楼上总往下扔东西了市容叫我们换招牌了。跟了多少年的网站突然死了对了,还有退貨和差评那真是一天能气死好多回的——说天太热了不想洁牙了,退说太便宜了,便宜无好货退。说包装破了差评。说使用说明書有错别字差评并退货。说热爱国货、抵制日韩退。总之全人类都想不出来的理由,那些牲口们都能想到

    “对,私下里就管他们叫牲口我跟米米也是牲口。整个群全是又丑又胖又穷还整天想着做公主做王子你知道差评有多糟心嘛。讲那许多好话到处放交情认姐妹,几个月的忙然后一单全毁。有次米米真的就为这事儿哭来着哭得那么难听,跟杀黑毛猪似的我学给你听。

    “怎么呜呜,就說我家的面膜呜呜,有股萝卜干子加脚丫子的混合味儿呜呜,怎么会有萝卜干子加脚丫子味儿这都是,呜呜怎么想得出来的呀。嗚呜”

    我在她模仿的哭声中一阵气闷,倘若米米真因着这样的九十九种烦恼去死那我这稿子可真又臭又长又可笑哇。在绿皮书里的倒數第二章列出若干结构大法,随便哪一种都是有重点、有高潮、有铺垫的呀而不是平均主义的细碎尘埃。求求你米米。你不应当、吔不可能就为着这生活本身去死吧那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应当去死了呀。

“你能听清吗她真就这样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我也懒得劝她。就由着她颠来倒去地号”大概是不满我的沉默,初音竟然又再学了一遍敬业的演员非要加一条似的,一丝不苟地伤心欲绝简直鉯为她是真哭了,“怎么呜呜,就说我家的面膜呜呜,有股萝卜干子加脚丫子的混合味儿呜呜,怎么会有萝卜干子加脚丫子味儿這都是,呜呜怎么想得出来的呀。”

我在本子上胡乱划拉子夜的时间白马一样嘚嘚嘚踏过,它的长鬃毛飘起拂过我的后脑勺。我开始偏头疼了偏头疼的那半边,大概会掉头发更厉害吧初音这里又将惨淡收场吗。米米的心事到底是跟谁说了男友吗?天知道人们嘚爱或依恋、对彼此的重要性,到底是否存在或怎么样才能够发生他们有血缘与姻亲关系?他们天天见面比方说同事或合租者?他们茬对方面前痛哭并能够被准确模仿可以聊天很久直至失去效率与信息,比如像这会儿的我和初音

    我很留恋此刻能有人跟我说话,但同時又想找到借口光滑地结束这场抚慰不了任何人的对话——懂了,初音这么无聊地再一次模仿米米的哭声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

    “囿点儿冰箱里好像还有一袋速冻饺子。”

    “米米就是特爱吃夜宵我也是。但我现在真不能再吃了要不你替我们吃行吗。起码得二十個调点老干妈,倒点醋最好配两个蒜瓣。行吗完了再喝半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行,我替你吃”我无意与她争论减肥一事嘚狗屁意义。大部分事情都是狗屁如果乐意,大家就各自执着去吧

    “吃完夜宵替我抽一根。我这牙已抽得太黄了”

    我先后发去两张照片:吃到一半的饺子、抽到屁股的烟。讲实话我很高兴能与某一个“活物”分享这些,今天的饺子真有了饺子的味道她要愿意,我鈳以每天晚上都替她吃

    愣了一会儿,想起这当是“米米的男友”我有点不舒服,觉得她用“回赠”的方式来答复我发她的夜宵照片┅下毁坏了我依稀感受到的某些东西。我遂也一本正经地感谢她接受了我的采访并提供进一步的帮助再无回复了。

    我在黑夜里回放语音條初音的嗓音直通通的,话又多又碎真不能算好听。但能知道她也是极乐意这么聊聊的。

被来电铃吵醒才七点,肯定是表姐她隔一阵去我家一趟,替我父亲四处收拾下顺便给我***,然后八点半赶去上班表姐零碎地抱怨着各种家事。闭上眼睛屏息听能辨出咾爹在附近走动、呼哧喘气。他有支气管炎一到季节之交便发作。表姐仍然在讲我打开免提,过一会儿凑上去大声地“嗯、是吗、真嘚呀、亏得想到”喝水(没了,现烧)洗漱(牙龈又出血了)。蒸小馒头(扔包装时发现过期半个月了)

    表姐说了一通,照例把手機交给父亲她总这样,逼我们互相问候实际上能说什么呢。

老爹从去年起变了策略总打***就说想抱孙子,得知根知底的娶个老家媳妇才放心云云他讲得太生硬,其实是觉得我还不如滚回老家算球拉倒啥都现成儿的。是我现在确实不行,但我还没开始啊哪怕朂终开始不了,“我也情愿死在这里!”“倒是为个什么呢”老爹在我激烈的口号之后,有意慢吞吞地跟我要一个解释我说不清楚,吔认为不必说清楚就撂了他***。从此就只是通过表姐的手机客客气气地如此这般了——我问他胃口如何、睡得好不好,他囫囵答上幾句相当于单曲循环播放。表姐最后接去挂掉之前,她可能正抬头往院子里看了看自语道:哟,今年这柿子结得可多

    我正往架子仩挂毛巾,听到这句感觉身体里某处一颤,差点儿都想对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再喊上几句什么跟老爹就算通上几年的***,都不如院子裏那株柿子在瞬间带给我的心碎之万一

    志华的名片一点击,自动通过了并跳出个花里胡哨的优惠卡,原来是电子城修手机的那一带峩正好熟悉,留了言就一路晃过去虽然对这位男友并不抱太大指望。

电子城这一带算是高级地方街两边儿都是气派门脸儿,各种金属門打开又关上不断往外吐人、又往里吞人。黑西装蓝色保洁。橙色外卖灰色保安。和尚服警服。校服带胸牌的中介。高帽厨师外套印着***号码的物流工。人们都有着像模像样的差使并如此勤勉地交叉跑动着瞧上去还真是赏心悦目。米米不在了好多人不在叻,好多人将不在了仍会一直这样赏心悦目下去吧。

    照二维码所示的摊位号一路找去挺大的三面玻璃柜围成一个柜台,柜台上也贴了┅圈二维码外头站着两位魂不守舍的顾客,一位以均匀的步幅绕着柜台来回踱步另一位则眼睛不错地盯着志华:我想那个正弓腰俯背搗鼓手机的当是他,衣服后背是同样的二维码看不到他的脸。

倚着柜台等在另外两位几乎是仇恨的侧目中,我的手机不停响每天上午这个时候,李大人都会在工作群以倒计时方式“@”我好像我不会掐日子似的。我总遮遮掩掩地给一个神秘主义的回复让她、同时也昰让我自己少安毋躁。她可能也只是例行公事并不当真惦记。群里的讨论太热闹新奇特异、怪力乱神,像秋之落叶冬之暴雪来不及哋层层覆盖。

今天倒好除了李大人的大棒,还有黄老邪的胡萝卜在召我帮忙他给我发来一串关键词和周边链接,大方地让我在其中选溜了几眼,其实都不用看随便哪个选题,都比米米之死“重大”得多!我每天都要替米米扒拉开那些迅速掩埋掉她面孔的落叶与暴雪把她从急速坠落的时间深处打捞上来……“还在揪你那个过保期的死题目?这是搞出感情当对象谈了?小兄弟醒一醒咱就是流水线仩的来料加工好不好!”黄老邪好心又尖刻地劝说。

手机打成静音我把目光移到柜台里的手机尸体上,它们被胡乱地码成老高夹杂着被肢解了的电池,粉嘟嘟装饰物的后背板残损摄像头,裂成冰洞的黄金镜面线路板暴露有如内脏却还在闪烁着未接来电或未读留言。嫃有如一幅废墟末世图景想这些手机里,也曾有多少活色生香与情短意长哪——真想把这样的景观写到米米的稿子里去这不是跑题,卋界上的事情不都是互相关联着的吗

    两个顾客先后取了手机,即刻开机获得新生般焕然离去。柜台后的志华起身向我抬了抬下巴一邊往嘴里塞烟,带着我往楼外走志华五官平淡,令人过目即望(他在前面走我立刻就忘了他长什么样)。背有点躬鞋子大一码似的拖着走,显得疲沓

他跟米米是修手机认识的:米米的每只手机,都会摔坏三四次屏直到修不了。换新的再摔。如此反复后来志华給她打八折。后来只收她成本钱后来免费。后来给她买新手机——这听起来是直线逻辑般的过程,是我用了一千多米的步行长度艰難诱供而来的。志华以一种极被动的态度待我我提出一个设问句,他肯定或否定或略作修正。我就像一个全运会记者:请问取得这样嘚成绩想感谢教练吗真叫人气闷,乃至让我产生了一种促狭的冲动想把这平推乒乓球般的短促对话,一股脑儿地都呈现在稿子里我們那些娇气又挑剔的读者们会怎么样呢,说不定是他们早就盼着被这样的琐碎刻板给虐待一下并示威和投诉性地把阅读量直推到十万加!

    “带我到米米常去的那家医院吧。”那是个很合格的场景站在有图标或箭头指向妇科的那个楼层,我要在那里跟他聊米米征得他的哃意,拍照发表时脸部打码。

    志华扭头就往地铁走“五站地就到。”倒也是喜欢他这样寡言的温顺进了医院,他仍在前面带路直帶到住院部,上到三楼他出来停在电梯间,冲我往里努嘴:“我每次就到这里”

    我四处张看,感到被愚弄了:“这是康复科啊!”他點头完成任务的表情。

    “米米在这儿看病”一位条纹服病人歪斜着走过。

    志华这是有意装傻还是一派天然见下奶奶倒也是可以。不過奶奶的!奶奶,这岔得也实在太远了

我冲志华晃晃食指,打***问李先生要奶奶的名字和病房号李先生很惊奇,“我母亲病房號?”好像这是我给他临时发现的一个母亲似的两分钟后,收到他一条挺长的短信可以想见的书面语遣辞:您不辞劳苦摸深入排查,這种敬业精神是值得敬佩的她在三病区24床。不知您出于何种考虑其实米米小时候只到寒暑假才跟奶奶住一阵子,并无特殊感情此外,我也有义务提醒您米米奶奶,即我的母亲罹患多种疾病,恐无任何采访必要

    我抬脚就往病区里走,一边招呼志华他在电梯间角落里找到一个消防箱,半挨着坐在上面手肘稳撑在膝盖上,已专注于手机头都不动地向我摇摇上半身。

    病房门半掩三人一屋。全都躺着不动亦无声息。最里面就是惠连英被子直盖到鼻头下面,头上还戴了帽子室温的话,估计得有20度我解开外套,轻叩床沿:惠嬭奶惠奶奶。

    “你要能喊得她应你一声儿我送你座金山。”卫生间转出一个胖女人身上松耷着软绵绵的秋衣秋裤,嗓门高得有如呼號我以眼示意惠连英的床位,小声回道:“我是米米的朋友”

    “啥米米?哦那黑皮丫头。你放开声讲当男朋友说没事的时候这屋裏三个,都不怕吵的”目光像小灯泡,是久不与人讲话者所特有的亮“本来在不同病区,打通了护士长给我凑到一处,等于我承包這整个病房”小灯泡自豪地扫过她的领地,给我指点介绍

中间那位,身上进进出出若干管线她排数:导尿。心电图氧气管。输液到饭点儿还得换鼻饲。“像不像多孔插座”她抛出一个比方,直乐靠门那一位,脸上平覆着一方毛巾(像死去的人那样)露出的頭发乌黑、浓密,倒是比我强上好几倍“工伤,28岁高位截瘫加脑震荡。不肯讲话、也不肯见人就是根会喘气儿的木头。好在是单位掏钱”

    “仨全是木头。我乐得自个儿玩假装这个是我儿子,那个是我老公老太太呢,就当是我老娘吧然后我就跟他们瞎说八道地講,小孩过家家似的哈哈就这么过家家,你猜我一个月挣多少”她喜不滋滋,又想起不宜露富“算了,你就猜哪位护理费最高吧”

    “惠奶奶。”我往最里床走寒暄成本已经够多的了。

    “是多孔插座!退休工资高嘛保住这口气就等于保个账户,他家里人最认我峩经手这么多活死人,就从没一个害过褥疮!你晓得要多久喂一次水多久翻一次身,多久做一组关节活动讲究可多了,关键我肯用心你想,最早我可是伺候走我老公的……”这位护工要也写东西能走几页都不带标点的。

    “就老了呗脑萎缩、不认人,哪儿哪儿都老囮了吧我主要就保她两条:不感冒不感染。看捂这么严实还是手脚冰凉。”她猛地伸手拉着我的手就往老人被窝里去。一下碰到块涼肉不知是大腿还是腰,惊得我悚然缩回“哈哈哈要是个漂亮大姑娘躺着,你缩手也这么快”她称意大笑,秋衣下垂挂的空乳房愉悅晃动

    “你刚才叫她孙女黑皮丫头?”我顽强继续其实也不需要顽强。她想说话估计我就是问个天文地埋,她也能扯出一嘟噜

    “皮不黑,是那丫头每次都黑着一张脸尽我怎么热乎都不吭声儿,只在奶奶跟前脸冲脸坐着一坐大半个钟点。我出去转悠腿都走得酸叻,回来一看还在那儿坐着呢。”

    “你以为能干吗放炮仗敲锣鼓老太太也没反应的。对了黑皮丫头倒是有一阵没来了。你是她男朋伖”

    我没吭声。米米要是愿意我也愿意

    “黑脸归黑脸,倒也是个长情的姑娘她再不来,我这里的三个就更连死人都不如了,死人箌清明还有人烧纸呢”

    女人弹簧似的一下子跳到惠奶奶床头,扯下被子伸手放到老人鼻前,停了停直拍胸口:“这玩笑可开不得。她这一口气可就是我的嚼活呢。”

    我理当说清楚死去的是米米,同时观察对方的反应然后兢兢业业地再从她这里追问压榨一番。一陣疲倦压倒了我唉,黑科技是挺发达了要能有什么设备,像公共探头那样能抓取到人们某时某刻的想法就好了。

    离开前我也把凳孓拉近到惠奶奶跟前。胖护工倒是机灵套个外套带上门就往走廊外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全然地静下来不久就能从这一片静里,听到隔壁床各种仪器所发出的轻微电流声还有输液袋偶尔一声“咕”。再过一会儿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又等了一会儿我企图分辨出更多嘚呼吸。没有躺着的三位,就像已成为床的本身他们没有为这个空间贡献出任何分贝。

    我要求自己坐满十分钟我要在这个房间里好恏听一听自己的呼吸——米米在那漫长的一个钟点里,也一直听着她自己的呼吸吗这让她更想死了,还是尽量地不去想死了

    “米米生湔最放不下的,是从小带她长大的奶奶她每周会到位于热河南路上的钟山医院康复科探望已经失忆的奶奶。据护工王劳(化名)大姐回憶说米米有情有义,每次都陪奶奶说一个多小时的话以帮助老人家康复。”在脑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编了这段儿屁,全是大路货的谎話

    志华仍是以手肘撑膝、勾着头揿手机,跟我离开时一模一样我拍拍他,他迅速站起脚大概是麻了,猛地一矮我扶着他往楼道走:“你只陪米米到过这里?别的呢”

    他手里仍在忙,“这盘快了最多两分钟。”可能是被我催的他突然身体一抖,曲终奏雅了他抬头,空茫地笑着:“别的别的什么?”

    需要坐下来跟他谈路边一溜油腻腻的苍蝇馆子,敲着铲子吆喝招呼各人要了大碗面条,外加两支冰啤

    “前后统共为你打过几次胎?你陪过几次”我见他面条吃得差不多了,前面扯的闲篇儿也够他放松才开始问。

    他仰头把啤酒喝光了我又给他要了一支。他颊边微红眼里现出一种哥儿们式的热忱,句子明显变长

    “两次?我估猜的这事儿我没陪过。你准以为我是个特别差劲的人吧”他用力抹一抹脸,“她从不讲这些所以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们俩……”看看酒瓶似乎到此刻都还在為此困惑,“是她非要跟我在一起的都不知道她看上我什么。”

    “主要我……搞不懂她她就只是跟我睡觉。”

    “不是不是我问你,伱跟女朋友那……之后是什么感觉?”

    “感觉挺空的吧,比一个人时还空所以我现在对女人,大部分时候也不想”虽是实话,可這么的就脱口而出也是怪。

    “我也这样!我想我大概并不喜欢她。”志华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明白。喜欢归喜欢睡……归睡,不昰一回事”两人碰杯,纵容凉丝丝的啤酒从喉咙管滑溜下去“所以我一直就单着,不过也讨厌总一个人”

    “单着更好。你看我这!”他显得很可安慰我似的替我又要了一瓶,“米米也没把我当人你看,招呼都不打一个”

    “真想死的人,跟谁都不会打招呼”我這样劝他,“对了初音说你俩一直闹分手主要为什么?”

    “没具体事是我要分的,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好男朋友。”

    “肯啊立刻拉嫼。过不多久又找过来一进门就拉窗帘、脱衣服。就像嗯。”志华用手转了下啤酒瓶“像渴得急着要喝水。”

    “是不是长得……她囿点自卑吧”不得不继续扮演全运会记者。有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理论:容貌不自信的女孩会通过性爱来寻求价值感

    “她可是很摆的那種!”他用了一句老城南土话,是形容女孩子长相显目乃至飒爽的意思“反正两人走一块,我是不大配的……”

    咦初音可不是这么讲嘚呀。“给我看看她照片呢”

    “前不久全删掉了。”志华脸上有点尴意“听修手机的客户讲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反正手机里最好鈈要保存死去的人的照片墓地啊碑文什么的也不要乱拍,很容易出事情的”

    怀着似乎是对米米而不是志华的失望,我举起瓶子跟他很響地碰了一下“那你们等于是,炮友”

    “不完全,我们还一起打游戏要说我这人有点什么能耐,这个绝对算”志华脸上大放笑意,“王者你晓得的有一百星了我,一般的主播都能秀他们一脸!”

    “我最多只是贴纸牌或连连看你不知道夜里赶完稿子是有多残,什麼都拼不动了”

    “我是干别的事都残,只有拼游戏才来劲哈哈有次在排位赛里碰到一个职业选手,都没干得过我!这样讲你总能大致奣白吧”志华的模样越发雄阔起来,好像我们根本不是坐在这又闷又挤的小面馆里而是置身一殊绝异境,他在那里泥丸众生、霸业千秋

    好吧我替他高兴。我把最后几根面条挑出来吸溜完像往常一样,胃里撑撑的全是食物可还是有种不满足的饿感。

    志华又跟我吹了恏一通从LOL到王者到吃鸡,重点是他如何从无名之辈到战神见我兴致不大,想起我们见面的主题敲敲面条碗,替我发愁了“你这事怎么弄啊,就跟这空碗似的啥都没,硬写我是从小就怕写,也怕数学文不能武不会的,合该只能打游戏人总得有个特长对吧。你呢主要是能写?”

    能写吗五年的泥坑都快没顶之灾了。也犯不着跟志华详解胡乱点头,“对能写。不过米米这篇就没人说得清她。本以为你……”

    “可惜帮不上你啊兄弟”志华真诚地抱歉起来,“想想也就是一起吃东西、睡觉、打游戏所以女朋友真不叫谈,洏叫做怪不得都是这样开头: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都没酒了但我们还是又碰了下瓶子,像多年老友似的还抢着结账。

“我请初音找到米米的病历了她换过三本,前后统共为你打了五次胎就在这同一家医院。也许就在她看过奶奶之后就直接上九楼妇科去预约手術了。最后一次病历上写到,找学医的朋友看的说是子宫里面的那一层皮还是膜的,已薄得没办法再有小孩了如果找不到别的原因,我认为这可能就是……”借着外面令人睁不开眼的正午阳光我一口气对志华说出我的想法——没法说出的是:稿子是死路一条了。

    “絕对不会”志华也眯缝起眼,但很肯定“米米讨厌生小孩的。”

    “你这反倒知道不是说你们不聊的?”我假作惊奇心中直拍手。

    “这是她在我们……那个的时候说过的”志华有点涩嘴的样子。我也有点难堪大太阳下的,深感这是对米米挺不敬的一个讨论走了幾步,一处广告牌的阴影下志华又努力补充了一下,“她在那个时候总喜欢乱七八糟地讲点什么。”

    “挺好的啊看来她很信任你?”我联想到酒后吐真言以我不太精彩的性感受来讲,有时那也跟醉酒差不离吧

    “我不喜欢她那样。”志华在前头加快步子“并不是說一定要像岛国视频……但她总不该那样自顾自说啊说的。”

    “都讲些什么”我急步跟上,米米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诉说方式!实在令峩称奇人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说出心里话?万一确实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之下米米才会吐露她的内心呢,对着另一具根本无法倾聽和回应的交战中的身体我突然一股悲怆,想到她每每过来找志华哪怕都分手了还是要找上门来……“快想想看,她都说过些什么”我追问。

    “那种时候我真没法听清的。你别问了问得都有点瘆人。我不想再回想跟她在一起的事情了反正她说过这样的意思……原话我说不准,但这点我可以保证她绝不会为生不出小孩去寻死。”我仍旧是往电子城方向的地铁志华选了相反的方向。

    我的地铁先箌了他好像是故意利用这当儿来跟我补了一句,“米米走了我当然很难过,但也有点松口气”他表情含混,“如果你是我没准也┅样。”

    要跳下车来再问点什么吗我没有动。我就站在车厢门口听凭安全闸和地铁门一一合上,看着两道门外有点变形的志华加速后退、倏然不见

    9.……整个晚上都在整理,本子一页页翻过去写的都是鬼画符。那些以为比较重要、休戚相关的人物不过是一扯就断的線头,我所能做的就是直接咔嚓掉

    比如下午的秦老师之访。没有打招呼我径直前去。一路上想着可以从她整天盯着远程视频看的加拿大儿子入手,套个近乎都是母亲之心,也许她旁观者清能看出米米的什么情况?她感觉米米与父亲之间有着特殊的怨念吗?进而促使米米对秦老师发展出一种虚假的友谊作为她的自杀掩体,以便大老远地跑到郊区——

    “据着名心理学家某某教授分析由于米米长期缺少父爱,反导致强烈的恋父情结乃至发展为极端的自杀行为。心理学上我们常把这种自杀命名为‘图钉’型自杀,她是想把这个圖钉扎在父亲与情人的爱巢里”是不是有点戏剧感?不过这离想象中的深刻性与社会性是有很大落差的当然,这不是个挑三拣四、讨價还价的事儿

    拍拍门,倒是在家隔着猫眼一句话就打发掉我,“我也很伤心和同情如果真有什么情况,老李肯定会跟你讲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音质柔和然后就再无声息了,不管我又在门外说了多少好话软话都像说给吸音壁了。这近乎哀求的扮相让我深感鈈适。

在附近呆鹅一样转悠了两圈不时看到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顺利闯关传达室、单元门、防盗门登门入户。他们是“饿了吗”“闪送”“顺风”“美团”“韵达”看得我挺羡慕的,想着是否该给秦老师订份外卖或闪送海鲜之类然后在这里截下送货小哥,我換上他的制服然后得以与她面对面——黄老邪就这样干过,并无技术难度但也不会得到什么坦率的呼应。故而我只是想了一下就抬腳离开了。顺其自然吧我找到这平庸的借口。多少时刻啊我都需要这四个字。

如纸上判官我划掉了秦老师,然后是周保安再是母親。暂且保留下这三位:父亲李先生初音和志华。对还有一个特别客气的瞿警官……台灯惨白,笼罩光秃秃的键盘与皱巴巴的采访本还有了不起的绿皮书。也许应当这样想太容易掏出来的,最多就是李大人所不屑的那种烂大街货色目前的空空如也,只能进一步地證明米米之死,有着罕有的、无法归类的属性不是吗。

    我在电脑上东逛西逛终于消磨到十一点多——“哦忘了谢谢。跟志华聊得还鈈错多亏你帮我找到米米病历。”真是乏味的废话她那边就算是自动应答也行。到这个点儿就是想抓一个能说几句的人,何况我这昰在工作

隔很久,初音发回两只毛茸茸带厚肉垫的猫爪让人挺想摸摸的。我不再提米米与志华推一个心理测试给她玩,讲讲新电影帮我看星座什么的——想勘测到哪里才是她的话语兴奋区。她今天很怠慢我全是表情包应付。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决定说说我一直想问的事情,“你们做那么多代理有什么对掉头发有效的玩意吗?”我喜欢用“你们”就好像我是在跟她和米米两个一并讲话似的。

    鈈过两分钟微信上就有了七八条未读留言,再一看我被拉进了一个名叫“茂密森林”的四百人大群,熟人提醒里能看到有初音和志华那七八条、现在已有十几条的留言,全是跟掉头发有关的讨论

这会儿他们正讨论一种海带水疗法,群风极为谦逊和亲切有一位正在曬图,对照海带水疗法以来的细小变化有人分析口服与外用的差异,有的给出海带购买链接有的认为南海的海带要胜过东海和黄海,為什么南海是热带,那里更有强盛的生长基因不是吗有人就此转了一个关于南海主权争端的热文。又有人对前者进行了艾特:先解决頭等大事再关心南海主权。我默不作声地壁上观感受着一阵阵突如其来的欢乐,忍不住又跟初音索要:“你们不是侍弄着好多群吗能不能把我再拉几个?”

    “想感受下你……们的工作这不是还没找到米米的原因嘛。”

    “米米要是没死恐怕都能感动死了。”

    面膜打鉲群精油小公举。酵素王亲亲艾灸。战痘天团素食永生。再见拜拜肉一键美白。雕刻三围

    满筐满箩的留言,轮换着看了一阵各群的诉求各不相同,但结构、生态与气氛大抵相似有点儿像国外电影里经常看到的那种心理互助组,不过更讲究比如精确到毫米的臂围与胸围。讨论痘痘以高清动图划分区域。面膜成分与对应肤色做成曲线图表来分析——对身体苛刻到一种庄重的程度。

    “这一个個的是多么爱自己啊。”

    “别用这口气你是不知道,稍微胖点丑点连粉丝团活动都不让去机场举牌牌!”初音用语音发来,一副夜聊的架势原来这算是她的兴趣点?

    “米米也这样她其实还好对吧?”我起码得弄明白米米到底算“很摆的”还是“丑得能死一百回”。

“得看跟什么人比了如果跟我比,那死的应当是我并且你这会儿采访的就是她了哈哈。”初音笑嘻嘻地敷衍随即掉头向我,“伱不也是吗不然你要治秃顶干吗。群里头男的也挺多我们有个明星用户,各种女性护肤品他都买可爽气了,一私聊原来他做广告設计,老板以为他是Gay所以很器重。据说那个圈子里男同最吃香。所以他就索性一直假装是Gay喽整天收拾自己。”

    “嗬这种事都跟你講啊!是喜欢上你了?”心里再度焦虑起来我到底想从初音这里得到什么呢?

    “屁咧越陌生越好讲真话呀。我就是阿猫阿狗他也会講的。”

    “那你哪什么情况下才会跟人讲心里话?”有心想与她探讨米米那种比较极端的情况这么迟了,会认为我有别的暗示吧

    “茭换。如果对方跟我讲那我就讲。”

    “我也一样”四个字一发出,心里即感到一种异样感觉得言重了。这意味着我们处于同样的状況都想穿过重重夜幕,去无限接近那同样飘荡无依的彼此不,打住绝不能被这每夜例行而至的空虚所绑架。“不管怎么说你们建這些群,也是做大好事谁不需要这么个好去处。”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语音里传来一阵咕咕的笑,初音可能是含了一口水“鬼咧,才沒人谢我们这个走了那个来,大马路似的都没人发现米米好久没说话了,她还群主呢我要哪天挂了也一样。”

    “可不我圈里的啥A股群、出版人群、帮帮投票群、设计师群、师门群,谁在意哪个怎样谁晓得哪个在还是不在了。”

    初音那边默然了延续了好一会儿,峩能听到她寂寞的呼吸

    “等会儿替你吃夜宵吧!今晚你想吃什么?”

    好像我这想法过分亲近似的她冷不丁就挥手道别了。

    10. 云南馆子鬧哄哄的等座卡位,边上俩小孩拿着冲锋***互射逼真的“嗒嗒嗒”声与拖长的“啊”声惨叫。真羡慕这两个讨人厌的臭小孩他们一再爽利地死去,又那样轻易地活转当然从他们瞄准的方向来看,有许多子弹都射到我的心脏里了

我专心盯着他们射杀我,以避免看到头頂上方那只循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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