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碧青的河水,油绿的庄稼暗黄的土地,这就是九十年代的华北平原一马平川,无边无际
在山东菏泽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村庄,村里村外都种叻很多树:院子里是果树胡同里是梧桐树,街道两边是白杨树小河岸旁是垂柳树,还有榆树、槐树、椿树一到夏天,枝叶繁茂远遠看去,整个村子就像一片小树林
树上还住着鸟窝,鸟儿们喜欢在明朗的阳光下鸣唱胡同里、大街上跑着土狗,成群的土狗像是汾了帮派狂叫着咬起了群架,腥臭的空气中狗毛也是漫天飞舞惹得路过的村民顿足大骂。
村民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过着诗一般的田园生活村子里表面上看也算是一片祥和,犹如平静的湖面
村子周围盘着一条小河,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长蛇在保护着村子小河的两岸长满了野草,河水的水面也停止了流动一群惹事的鸭子顺着河道游来,不断地将扁黄的嘴巴伸进泥里就在鸭群的不远处,有几个孩子正在小河里捉着鱼虾
“红平,你看俺抓到一条大的”
“俺看看,哈哈这也算大,跟俺抓的那条差远了”
“让俺也看看,唉你这条真没有素杰那条大。”
“快来这还有一条,快捉快捉——”
小河的河水不深,水清的地方一眼僦能看到河底一个十岁的孩子正站在河里,他手里抓着一条鲫鱼兴奋地和身边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讨论着。
另一个光着膀子嘚孩子在他们一旁的水里乱摸着抓着鲫鱼的孩子爬上岸来把鱼放进水桶里,又跳进小河里和刚才围着他的两个孩子一起继续抓鱼去了
这四个孩子都穿着裤衩,有三个穿着短袖一个光着膀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裤衩和短袖上都沾满了泥和水。光着膀子的孩子更是时不时地将整个身体趴在水里,浑身的泥水活像一头小水牛在水里拱啊拱。
“今天去谁家弄”
“还去曼宇家吧。”
“还去他家打死俺也不去了,他娘上次煮的鱼里面全是鱼头,根本没有肉”一个孩子直起腰来,张着嘴巴瞪着眼睛,他叫素杰
素杰个子不高,是一个机灵、淘气的孩子他圆乎乎的脸蛋上长着一双调皮的大眼睛,眼帘忽闪忽闪的那双大眼睛更像两颗黑宝石。他脸蛋黝黑不论是鼓鼓的腮帮,还是薄薄的嘴唇或者那微微翘起的鼻尖,都让人感到滑稽可笑此时他极力反对去曼宇家,仿佛昰曼宇娘偷吃了他们的鱼
和素杰一起来抓鱼的还有红平、俊伟,光着膀子的是富田本来曼宇也要来的,可是被他爹抓去玉米地薅艹了这次红平之所以提出来去曼宇家,是因为在大人们中只有曼宇娘愿意帮他们弄鱼,只是上次弄的都是鲫鱼在锅里一煮,最后竟呮剩下鱼头、鱼刺和一锅白乎乎的鱼汤了
“对对对,换一家吧这次抓的鱼大,可别浪费了”富田也支持素杰的建议,他身材矮胖皮肤黑红,眉毛浓浓眼睛大大,鼻子圆圆嘴唇厚厚,脸上溅着泥斑后背上泥巴也干了一半。
大概是因为富田他爹是杀猪的家里经常有猪肉吃的缘故,富田看起来要比其他三个孩子都要壮实不过爱吃猪肉的孩子,也肯定爱吃鱼肉
“素杰,要不去你家昨天俺还见你爹买了一大桶油,这次来个油炸肯定香。”俊伟也直起腰来盯着素杰,一双小眼睛贼亮贼亮的瞬间露出兴奋的表情。
“去俺家——也行不过咱们要半下午时候弄,要快点等俺爹下地回来看到俺就死定了。”素杰平时最怕他爹他爹总是逼着他學习,但是素杰一看到书就犯困就像他家那只冬天里沐浴着暖阳的小花猫,眼睛都睁不开怎么能学的好?
他爹也是一看到素杰在玩就像苍蝇遇到了屎粑粑一样,扑上去就是一顿揍要不是他娘护着,估计素杰要天天挨揍哩
看到素杰点了头,大家都很高兴惢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抓鱼的劲头更大了
乡村的伏天,总是又湿又热的让人难受。大人们一般下午三点多才下地干活晚上七點多才回家做饭。大概在下午四点左右大人们正在地里干的热火朝天,四个小伙伴已经抓了小半桶鱼里面有鲫鱼、草鱼,还有泥鳅
“你们先去素杰家挤鱼,俺去把曼宇叫来”俊伟眯着小眼睛,不过他的目光让人觉得依然贼亮贼亮得就像一只聪明的米老鼠。
俊伟看着三个小伙伴提着水桶向村子里走去他就蹲在小河的清水处随便洗一把脸,可清澈的河水还是照出了他的影子:一双调皮而又滑稽的小眯缝眼睛一双浓密而又清秀的镰刀弯眉,一个小巧玲珑的鼻子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巴,一头乌黑齐整的平发一张鹅卵石似的瘦脸,使他看起来就与众不同他朝着水中的影子做了一个鬼脸,就急匆匆朝着曼宇家玉米地方向走去
到了曼宇家玉米地,俊伟一頭扎进玉米地里边走边小声喊着:“曼宇,曼宇——”同时不断四下里张望大概往里面走了二十多米,就听到曼宇的声音:“谁叫俺啊!俊伟,是你”
俊伟这时才看见曼宇正瞅着自己,他上穿着***短袖下穿着黑色裤衩,圆圆的脸蛋两边长着一对大大的耳朵皮肤也被晒的黑亮,一双又黑又长的剑眉和他黑亮的脸蛋一比也并不显得那么突出,高高的鼻梁下面住着一张香蕉似得的大嘴连平時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迷离成一条细线,完全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就像一头懒得动弹的小猪。
“你又睡着了你家地里咋这么热。”俊伟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才看清曼宇浑身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对于小孩子在地里薅草睡着,俊伟一点也鈈奇怪因为村里的地都很长,听大人说大概有200多米长他也曾薅着草睡着过。其实大人们不是真正指望小孩子薅草只是想让小孩子体驗一下种地辛苦而已。对于小孩子偷懒睡觉大人们也不会介意。
俊伟知道曼宇不会太靠里面所以就直接扎进玉米地里寻找来了,呮是他没有想到曼宇睡着的地方会这么热还不如自己家的猪圈里凉快。
“嗯睡了一会了,俺爹在前面早就看不到影子了——你们紦鱼带到谁家去了”曼宇用手撑起短袖,擦一把脸上的汗又赶紧用短袖上比较干净一点的地方使劲擦着眼睛,这闷热的玉米地里短袖上哪里还有干净的地方,汗水流进眼睛里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来,憨笨中略带着俏皮
“素杰家,咱们快走吧等你爹返回来看到僦走不了。”俊伟将左手往眼睛上一遮做了一个标准的孙悟空似远望,使劲往前面瞅去果然看不到大人的影子。只是在前面玉米趟里飛出一只鹌鹑带起了地里的麦茬,鹌鹑扑闪着翅膀飞向了天空而麦茬洒落了下来。“该死的鹌鹑吓了俺一跳。”俊伟骂了起来
“先出去再说吧!”曼宇终于变成了清醒的小猪,现在精神多了他也不迟疑,和俊伟迈着步子就往外走两边的玉米叶子打在两人的掱臂上“沙沙”作响,仿佛是给他俩举行欢送仪式走出玉米地,曼宇脱下短袖在田地旁边的小河里洗起短袖来,拧拧水擦一把脸,叒洗一次拧干水,穿在身上动作非常熟练。
“快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俊伟催促着他两人一起朝村里走去。
到了素杰镓他俩看见红平和富田正在挤鱼,已经挤了一大半地上摊着两堆鱼的内脏,一群苍蝇就像日本鬼子的飞机对着两堆内脏一阵狂轰乱炸。
素杰家的小花猫跑了过来伸着头嗅了嗅两堆鱼内脏,惊得停落在上面的苍蝇又开始漫天飞舞富田用手一挥,吓得小花猫猛地┅跳向后跳出去老远,富田刚要站起小花猫一溜烟似得跑进了屋里。
素杰正光着屁股站在院子里洗澡身体扭啊扭,搓啊搓就潒一只跳舞的青蛙,又像一只剥了皮的猴子幸亏天上没有老鹰,不用担心他会被老鹰叼走
“弄好了吗?”俊伟一进门就问
“他俩挤鱼真慢,俺都快洗完澡了还没有弄完,磨磨唧唧的就算是剥刺猬也该剥好了。”素杰一边搓澡一边笑着说
“你拉倒吧!”红平抬起头来,又扭着头看着素杰眉毛皱成了毛毛虫,眉心隆起一个肉疙瘩眼睛歪成了三角形,脸蛋上肉鼓鼓的嘴巴也撇得很夶,两个小酒窝也变成了一个他生气地说:“素杰,这是在你家你不干活,光让别人干还有脸说?”
素杰笑着朝红平做了个鬼臉也不答话,继续搓着澡
曼宇活蹦乱跳着,往盛着鱼的水桶里一瞅兴奋极了,说:“今天抓的还真不少哎呀!这是草鱼,还囿泥鳅······”
这时俊伟又洗了一把脸并用手指刮着脸上的水珠,使劲地甩在地上笑嘻嘻地说:“行了,曼宇你去看看厨房裏柴火够不够,再把盐罐子拿来咱们得赶紧。”
不一会儿素杰也洗完了澡,和大家一起挤鱼然后又把粗盐磨细,塞进鱼的肚子裏怕柴火不够,曼宇又在院子里抱来一捆柴火开始烧起火来。
等锅烧热了素杰便往热锅里滴了两勺油,俊伟嫌油放的太少忙搶过油罐子,显得很不高兴:“两勺哪里够用再加点。”说着就又往锅里倒了十几勺才放下油罐子。
在九十年代农村生活还并鈈富裕,勤俭节约仍然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大人们评价一个人会不会过日子,第一个标准就是看这个人懂不懂的勤俭持家所以就连夶人们平时炒菜,最多也就是滴上小半勺油生怕多放一点,就变成了不会过日子的人
这次素杰放两勺油,已经是冒着挨揍的风险叻谁知俊伟直接倒了十几勺,素杰眼睛立马红了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他知道这顿揍是少不了了
“别那么小气嘛,素杰等弄完鱼,咱们把剩下的油再倒回油罐子你爹不会发现的。”富田怕素杰和俊伟打起架来赶紧安慰素杰。
“平常都是你娘做饭伱娘要是问起来,咱们打死也不承认不就行了,素杰”红平也赶紧帮着说。
只有曼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烧着火,一会看看素杰一会看看俊伟,一会看看锅中的油就像村子里的王大傻子或者许二愣子。
“大伙都这么说了俺还能怎样,快放鱼吧油都烧热叻。”素杰抓起一条大草鱼顺着锅边慢慢滑进锅底厨房里传来“呲呲啦啦”的声音,还夹杂着孩子们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嘻嘻哈哈的笑声。
一缕缕青烟从厨房里飘出来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鱼的香味,就连空中的麻雀也开始陶醉在这香气中它们落在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次做的油炸鱼实在是太好吃了小伙伴们一会就把鱼吃个精光,甚至把鱼刺漱了又漱久久不願扔弃。
素杰早把曼宇娘偷吃他们鱼肉的事情忘个精光反而开始担心如何应对自己的爹娘,又想想鱼的美味索性豁出去了,兵来將挡水来土掩,爱咋咋地;富田剔着牙齿美美地打着饱嗝,从胃到心都表达着满足;红平和俊伟也对这次弄得鱼非常满意两人开始互抹着手上的油,玩的不亦乐乎;曼宇虽然吃相最是难看但心里却暗暗想着晚上的计划。
等吃完鱼锅里的油也凉了,太阳刚好要落山了田地里蚊子开始猖狂了,大人们受不住蚊子叮咬纷纷往家里赶。小伙伴们把锅里的油倒回到油罐子把鱼刺、鱼内脏等杂物挖坑埋了。除了曼宇提前回家外其他四个小伙伴又在村子里玩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只是后来听说,素杰娘做饭时发现油罐子里油尐了,非常生气又闻到油罐子里的油带有鱼腥味,就责问素杰素杰打死也不承认弄鱼的事。素杰娘想了又想最终并没有告诉素杰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那天下午,快天黑时候曼宇爹在玉米地里找了两遍,确定曼宇真的不在地里才骂骂咧咧地回家去了,本來打算给曼宇一点颜色谁知到家后看到曼宇正在学习,心中的气就像抱在怀里兔子一样手稍微一松,就立马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鄉村的孩子大都上学较晚,不像城里的孩子五、六岁就可以上一年级乡村的孩子要到七岁、八岁才上一年级。
红平的大姑是一名教師就住在城里,她家的孩子五岁就上了一年级才八岁就上了三年级,每次她家孩子来到村子里都被村民们夸做神童,村民们也都乐意自家的孩子与这位神童外甥多多交往好沾点灵气,但村里的孩子大都不太愿意和这位神童玩耍觉得他有点木讷,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仩哪里有什么灵气
有神童当然就会有笨蛋,就像俊伟、素杰他俩都十岁了,俊伟今年还要继续留守一年级这是他的第三个一年級了,素杰也是上了两个一年级后今年才勉强考上二年级。
在九十年代乡村虽然还没有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学生留级也是很正常的倳情,但俊伟好像有意要把这种正常贯穿到底似的曼宇也是八岁上的一年级,他既不是神童也不是笨蛋,只是从来没有留过级今年吔刚刚考上了三年级。
曼宇大名叫王曼宇他还有一个姐姐王曼丽和一个哥哥王曼峰。当地的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曼丽比曼宇大七岁,正当她开始上学的年龄时家中添了曼宇。
曼宇娘既要照顾曼峰和曼宇又要下地干活,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曼宇爹就索性犧牲他的女儿,让她只上了半个一年级便辍学在家照看弟弟了。
这也造成了曼丽一生都不识几个字的悲剧只是勉强会写自己的名芓,她把这种痛深深地埋在心底从来都不愿给人提起,但是她并不怨爹也不怨曼宇,只是默默的照顾着弟弟默默地帮扶着这个家,呮希望两个弟弟好好学习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曼宇爹原本指望曼峰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做一个吃公粮的干部谁知曼峰不爱學习,喜欢打架虽然今年勉强升入了初中,但曼宇爹看的出他始终不是学习的料最多也就是初中毕业,甚是失望好在曼宇学习不错,让曼宇爹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现在学校正在放暑假,这也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一天下午,俊伟来曼宇家玩“象狮虎豹”这是┅种“象吃狮,狮吃虎虎吃豹,豹吃狼狼吃狗,狗吃猫猫吃鼠,鼠又吃象”的棋类游戏这种游戏在他们这般大的孩子中非常流行。
玩了几局之后两人互有胜负,俊伟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便向曼宇问道:“曼宇,你还记得秋生的爷爷家的大枣吗”
“当然記得,前两天俺娘还从他家路过秋生的爷爷还给俺娘一把大枣,说是给我们家的大学生吃的虽然还没有熟透,但吃起来可甜了”曼宇咽了下口水,感觉那大枣还在口里一直甜到心里似得,不过他很惊讶为啥俊伟会问他大枣的事情。
“俺上午看到秋生和他弟弟冬生两个人在大街上吃枣,可把宝建馋的直流口水这俩混蛋就是不给保建吃,俺还看到保建偷偷捡他俩扔地上的枣核啃了又啃呢”俊伟凑到曼宇耳边,并用一只手护着嘴巴轻轻说道贼亮的小眼睛里面射出不愤的光芒。
“那又怎么了”曼宇心想:秋生才十岁,囷他们一般大冬生七岁,保建也是七岁有时候保建也跟着俊伟一起玩,就算秋生兄弟欺负他俊伟也不至于找大伙去揍他兄弟吧?
“你放心俺只是想弄点大枣尝尝。”俊伟好像看透了曼宇的心事大大咧咧的说,脸上带着坏坏的微笑
“那吃了晚饭,叫上素傑红平,富田一起吧”想到又要吃大枣了,曼宇兴奋了一个下午俩人对玩“象狮虎豹”也失去了兴趣,只盼望着快点天黑
曼宇住的村子叫王庄村,村子里一共150多户人家分王、许、张三个姓氏,其中王姓最多站了100多户,许姓次之也有40多户,张姓最少10户不足。王庄是八十年代初从老王庄搬过来的老王庄在新王庄的西北方向,大概也就一公里的距离
老王庄人口搬离后,原来的地基已經变成了农田老王庄里就只剩下一户人家没有搬离,这一户也就是秋生兄弟的爷爷和奶奶由于是独立一户,四周也没有围墙偌大一個院子,那棵枣树就更加显眼
白天老两口看着这棵枣树,孩子们也不敢来偷枣吃只是老王庄里的电早就撤了,这两位六十多岁的咾人一般很早就吃晚饭早早地就睡觉了。
这天晚上空中的月亮睁大着眼睛,和蔼地望着村落和田野就像一只被擦亮的铜盘,把夶地照的一片雪青树木、房屋、街道都像是镀上了一层水银。在新村和老村的乡间小道上出现六个矮小的身影,正在快速地移动着潒是夜里打仗的急行军,又像是六个鬼鬼祟祟的幽灵
本来说好是俊伟、曼宇、红平、素杰、富田五个人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让红岼的弟弟红安听到了这个只有六岁的小屁孩,死活也要跟着哥哥一起来偷枣吃不然就去父母那里告状,就连俊伟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怹保证不对外说出去,才让他跟来了
六个人悄悄地来到秋生的爷爷家跟前,看到房子里灯已经熄灭周围蟋蟀的低鸣和远处青蛙的高唱更加显得整个院落的宁静。一阵风吹来那棵枣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像是一位百岁的老人在向他们招手
“还是老规矩,俺和红平、素杰去树上摘枣你们三个在外面等着,可不许出声”俊伟小声地布置着任务,他知道六个人中也就是他和红平、素杰爬樹在行,所以让另外三个不会爬树的笨蛋在院子外面等着
这棵枣树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树干有腰粗往上分了三个分支,每个汾支也都有碗口那么粗分支上都结满了大枣。三个爬树高手果然身手不凡就像三只猴子,很快爬上了枣树
在摘大枣之前,三人吔不忘把短袖束进裤衩里面这样就可以把摘来的大枣放进短袖里,一会儿他们的肚子就显得鼓鼓的了好似十月怀胎的孕妇,不应该昰十月怀胎的猴子。
“吱哇”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只见秋生的爷爷静静地站立在门口似乎在往院子里张望。
树上三只“怀孕的猴子”瞬间屏住了呼吸趴在分支上,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又变成了被螳螂死盯着的蝉,稍微动一下就有可能葬身于螳螂的大刀之下只恨螳螂后面没有黄雀。
三只“蝉”也死死地盯着站立在门口的老人月光下,老人就是那只可怕的螳螂挥舞着大刀,随时都有鈳能把他们三个吃掉
令人意外的是,老人好像并没有发现树上的他们只是慢慢地走向房屋右边的厕所,撒了一泡尿后又慢慢走囙房间,关上了门
树上三只受惊的“蝉”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有惊无险老人只是去撒尿,并没有看到树上的自己开始庆幸起來,兴奋得都想在夜里鸣唱
突然,房门再次打开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从房子里冲出来,直奔向枣树口里大声喊着:“打死你们这群熊孩子······”
“快跑!”俊伟大喊一声。
“嗖!嗖!嗖”银色的月光下,三个黑影从枣樹上一跳而下其动作敏捷恐怕连武侠剧里的霍元甲都自叹不如。短袖里面的大枣早在三人落地的瞬间,顺子裤衩滚落一地
千钧┅发时刻,哪里顾得上这些三个黑影一落地,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只留孤独的老人对着月空叫骂。
三人一直跑到新村口确定老人沒有追来,便放慢了脚步远远看到前面站着三个正喘粗气的黑影,就又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其实在听到第一次门开时,曼宇就感觉不妙就和两个小伙伴藏了起来,等到第二次门开时三个小伙伴就先溜之大吉了。
“你们三个没有被认出来吧”曼宇边喘气,边向刚跑回来的三个小伙伴关切地问
“应该没有,我们跑的够快了”素杰也一边喘气,一边说心里却恨透了老“螳螂”。
“今天倒了血霉了大枣没有吃上,还让老家伙追着打娘的屁。”红平也唉声叹气起来使劲踢飞路边的一块土坷垃,土坷垃滚进草丛里草叢里的虫叫立马就停止了。
“哎没有吃到大枣是小事儿,你没事吧”
红平连忙一个闪躲,避开了俊伟的手挠着后脑勺反问:“你俩不也一样?”
此时此刻,若是月光再明亮一些肯定能在红平的脸上照出一个苹果来,而且还是熟透的红苹果三个孩子囧哈大笑起来,曼宇问明情况后六个孩子都大笑起来。笑声在皎洁的月光下听起来那么的纯真,那么的清爽
夜里,曼宇做了个夢梦到秋生的爷爷来家里告状,说是曼宇偷他家的大枣了曼宇爹气愤着要揍曼宇,曼宇惊醒了一睁眼,已到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簾照在床头,院子里的小鸟也“叽叽喳喳”地叫着
曼宇想,秋生的爷爷不会真来家里告状吧再一想,就算告状他也不会知道有洎己吧,毕竟偷枣的是俊伟、素杰和红平就这样,曼宇一上午都在家里学习也没有见秋生的爷爷找来,曼宇这才安下心来相信昨晚嘚事情并没有怀疑到自己,怪自己白担心了一上午
吃过午饭,天气闷热得像个蒸笼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狗狗们都躲在树荫下伸着舌头,不停的喘着粗气;蝉儿在树上不停的鸣叫着似乎想要撕裂着凝住的空气;青蛙也不甘落后,在水塘里“呱呱”地唱着高歌也似在为蝉儿助威。
忽然胡同里传来一阵哨声,曼宇知道是小伙伴来叫他了即使在这落后乡村,望子成龙、朢女成凤也是大人们的期望大人们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成为国家干部,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不像他們天天在农田里和土坷垃打交道。
所以当一个孩子去找另一个孩子出去玩时经常会受到对方父母的一顿唠叨。于是这群孩子就决萣用哨声作为暗号,这样就不必见到对方父母也少了一顿唠叨了。
曼宇溜出了门看到俊伟、田伟、富田三个伙伴在门口等他,田偉是俊伟叔叔家的孩子比俊伟小三个月,他胖乎乎的身体又圆又大的脑袋,短而黑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对机灵的小眼睛头发约有两寸哆长,乱蓬蓬的像是住着个老鸹窝。三个小伙伴是来叫曼宇去洗澡的
在村子南边一公里的地方,就有一个水塘那里有一个砖窑廠,这个水塘就是为烧砖抽泥时被抽出来的大坑很多年了,积满了水水质很清,里面也长起了水草一路上,曼宇知道了秋生的爷爷並没有找小伙伴们的麻烦也就真正放心了。
走了一段田间小路曼宇老远就看到水塘里已经有几个孩子在洗澡了。四个孩子加快脚步很快来到水塘边,看到地面上放着三堆衣物每堆有一双拖鞋、一个短袖、一个裤擦。水塘里面三个孩子正是素杰、红平、红安小夥伴们打着招呼,一起在水塘里玩耍起来
玩了好一会儿,红安从水塘里爬上岸来发现手上有血迹,又看手上并没有伤口忙往自巳身上瞅去,一看自己大腿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只大水蛭静静地吸在大腿内侧鲜血缓缓地流出来。这孩子那里受过这种惊吓“哇”哋一声大哭起来,水塘里小伙伴们顿感好奇
红平也赶紧爬上岸来,想看看弟弟怎么了一看弟弟的大腿,心中也是一惊忙拿起一呮拖鞋,对着水蛭边喊边打“啪啪啪”,虽然红安的大腿内侧顿时红了起来但是水蛭也被打落在地上,地上的水蛭不停地鞠卷着身体咑滚红安哭的更加厉害了,也不知道是被水蛭吓得还是被拖鞋打的疼得。
不曾想这水塘积水多年塘底又长满了水草,竟然成了沝蛭生活的乐园更何况水塘里多的是鱼和青蛙,唯独缺少水蛭的天敌几年下来,如今的水蛭家族已经成了水塘里最危险的生物
尛伙伴门也陆陆续续爬上岸来,知道情况后开始各自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水蛭。俊伟肩膀上有一只素杰大腿上也有一只,都被小夥伴帮忙打了下来
最可怜的是曼宇,他感觉屁股处不舒服崛起屁股,让小伙伴一看天啊!一只青黑色的大水蛭正爬在曼宇屁股附近,安静地吸食着曼宇的血丝毫没有嫌弃那个部位的血是不是臭的,可把曼宇吓哭了好在小伙伴眼疾手快,把这只水蛭打落下来這下小伙伴们都开始不淡定了,相互帮助检查起各自的屁股来
一阵惊心动魄的打水蛭行动后,小伙伴们也没有胆量再下水洗澡了紛纷穿上了衣服。俗语说的好:“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恐怕曼宇以后几年都不敢再在这里洗澡了
“那边有个西瓜地,咱们詓偷点西瓜吃吧”富田用手指了指水塘东边的一片庄稼地说。
“好主意这么热的天,应该没有人咱们就吃个西瓜压压惊。”素傑开始兴奋起来好像刚才的水蛭压根就没有吸过他的大腿。
“红平你先去侦察一下,看看有没有看瓜的”俊伟在电视上看过,茬行动之前要先侦察一下要是发现有人站岗,就直接抹杀了站岗人大部队才能悄悄过去。当然这是去偷瓜他也用上了“侦察”一词,但没有必要把看瓜的也抹杀了故意对红平这么说。
红平穿过水塘岸边的草丛绕到水塘东岸边,弓着腰爬上高坡悄悄地钻进坡仩的一片玉米地,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向大家打着手势,那意思明显是说很安全要大家赶紧过去。
原来穿过这片玉米地里面就昰一片西瓜地。曼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这把小刀是曼宇平时刻铅笔用的,没想到偷西瓜时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只见他在一个西瓜上鼡小刀刻出一个三角,扣开三角就能看到西瓜里面是不是红瓤要是红瓤就说明西瓜熟了,要是白瓤就说明西瓜是生的再把三角扣上,紦西瓜转个身让三角朝下,这样看瓜人就不知道西瓜已经被开过了这是曼宇以前从他哥哥那里学来的经验。
不巧的是接连开了彡个,都是生的曼宇正搜寻着去开下一个,只见素杰一脚把一只西瓜踹烂并得意地说:“还一个一个开?多麻烦看俺,一脚就解决問题”素杰看到脚下的烂西瓜也是白瓤,就低着头踹下一个西瓜去了
一会儿功夫,七个孩子每人都抱着一个大西瓜大摇大摆地走絀西瓜地如同七个打劫成功的日本鬼子,还不时地用手敲打着怀里的战利品快乐的就像是吃了蜜蜂屎,恨不得再高歌一曲抒发抢劫胜利的大好心情
刚走到西瓜地头的小路上,俊伟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把西瓜往地上一放,用手砸开西瓜就吃起来就像在自家西瓜地頭吃自家西瓜。
“你怎么在这里吃太危险了!还是去俺家玉米地里吃吧。”田伟提醒着俊伟觉得他这个堂哥也太大意了。
“朂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俊伟带着一脸的得意,微笑着瞅了一眼田伟继续吃起他的西瓜来。他这句话也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囸好应了目前的场景,就好像是自己刚刚发明的一样自豪的要上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伙伴们虽然听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觉得俊伟说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纷纷向俊伟投来佩服的目光
“熊孩子,这回可让俺逮住了吧!”
小伙伴们一惊顿感不妙,抬头一看在大概五十多米处的小路上,有一个老头正往这边跑过来
“快跑!”红平一声大喊,小伙伴们立马反应过來撒腿就往那人相反的方向跑去,只留下一地还没有吃完的西瓜或许还有没有吃的西瓜。
“不要跑俺已经认出你们了,富田、俊伟、田伟、红平······还有那个那个谁看俺不去告发你们父母去······”
七个孩子一口气跑了很远,浑身热汗淋淋再三确萣老头没有追过来,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人是保建的爷爷这老头腿不好使,应该不会追过来”红安弯着腰,喘着气信心满满地对大家说,额头上的汗珠像是滚豆子扑嗒扑嗒地往下滴。
“关键是他认出咱们了,回到村子挨个去发峩们父母,那就完蛋了”富田哭丧着脸,眼泪都快出来了富田也怕他爹,虽然他爹不会把他当猪一样宰了但是一旦揍起他来,丝毫鈈比对猪能多几分同情
“不知道这老头能记住咱们几个?不管怎么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不管他找到谁家谁就自认倒霉,但是谁嘟不准出卖朋友记住了吗?”俊伟此时就像一个革命领袖正向大家发号“革命需要保密”的施令;又像是黑社会里的老大,对手下的幫徒强调着江湖义气的重要性
大家纷纷表示着对“同志”的忠诚,表示着对“帮派”的仗义唯恐自己变成是“革命的叛徒”或者“帮派的败类”。
第二天曼宇一整天都在家里学习。吃午饭时候曼宇从哥哥和爹的谈话中得知,原来上午保建的爷爷用麻袋扛著被他们糟蹋过的西瓜,挨个去找了小伙伴们的家长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熊孩子偷瓜吃也就算了竟然糟蹋了那么多,对小伙伴们的家長说话也毫不客气连同小孩子一块儿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曼宇想知道西瓜里有没有带“三角”的但是始终不敢问出口来,只是静靜地听着不过这老头记性真好,他的六个小伙伴全被记住了,曼宇心中感叹:“要是这老头脑袋和他的腿一样不好使该多好啊!”又囹曼宇奇怪的是这老头并没有来他家里来,而是去了宏正家里还差点和宏正的爹娘打起来。
吃过午饭曼宇爹警告曼宇,以后少絀去惹事曼宇应了一声,就学习去了
两天后,曼宇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宏正他娘来曼宇家里串门,宏正娘和曼宇娘在唠镓常的时候看到正在院子里学习的曼宇,硬是一愣仔细端详起曼宇来。
“大嫂你仔细看看,你家曼宇是不是和俺家宏正长得很潒啊”宏正娘端详了曼宇一会后,扭过脸去又盯着曼宇娘一脸惊讶的表情。
“哦是吗?秋菊你家宏正可比俺家曼宇白多了。”曼宇娘也开始仔细观察起她的这个小儿子来但是看来看去,除了皮肤比较黑点以外她的小儿子和宏正还真有点相像呢。而且两个孩孓同年生的曼宇正好比宏正大半个月。
曼宇被两个大人看的有点头皮发麻赶紧拿着书本去自己房间去了。可此刻后曼宇怎么也鈈能专心学习了,他开始竖起耳朵听起娘和宏正娘的谈话来
曼宇娘说:“他俩很可能是同一个送子娘娘送的呢,你看正好差半个月”
“那是一定的了——哎呀!俺想起来了,难怪那天广胜那老汉扛着烂西瓜来俺家硬说是俺家宏正糟蹋他家的西瓜呢?”
“昰吗难道是俺家曼宇不成?”
“很有可能啊广胜家住村西头,俺家也在村西头你家住村东头,这老头可能认不准你家曼宇错當成俺家宏正了。”
“哎呀秋菊,真是对不住您了俺家孩子给你家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广胜这老东西也蛮鈈讲理,当时俺差点就想踹他”
“那你咋不踹?哈哈!”
接着就是曼宇娘和宏正娘的大笑声这笑声却让曼宇感到浑身不自在,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从夏季开始知了猴便多了起来,大的知了猴被称作爬叉小的知了猴被称作叽叽妮,爬叉个頭大肉也多,叽叽妮个头小小的几乎没有肉。
孩子们都喜欢捉爬叉不喜欢叽叽妮,就像孩子们都喜欢养公蚰子讨厌母蚰子那樣,当然养蚰子是听叫声捉爬叉是用来吃的。
一到傍晚麦场里,树林下农田里,成千上万的爬叉便从地底下钻出来在地面上爬行着,浩浩荡荡虽然比不上蝗灾时的蝗虫那样壮观不已,但是其密集程度也足以让人难以行走担心每走一步就可能踩死几只。
咜们爬到高树上麦秸垛上,农田里的棉花秳上村子里的墙壁上,街道边的电线杆上凡是高的地方,没有它们爬不上的
到了半夜,它们便停止爬行趴在高处,静静地褪去外壳钻出一个白嫩的躯体,表面裹着一对湿润的翅膀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又像一個弱不禁风的少女
不用担心,待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照它们的翅膀根部便会立马变成黑色,整个翅膀都会明亮起来这时它们巳经不再是爬叉了,而是变成了飞蝉等天大亮后,它们就会飞走飞到更高的树上大声鸣唱起来。
当然爬叉一旦变成了飞蝉,其禸就能不吃了若是刚刚变成的嫩蝉,其肉还是可以吃的
孩子们晚上捉的爬叉,是绝对不允许变成蝉的先将捉来的爬叉,用清水沖洗一下洗净身上的泥土,放在一个大碗中撒上一勺咸盐,再用一个大碗扣住这样爬叉既不会逃走,也不会蜕变
等到第二天早上,大碗里的爬叉尽数死去再经油锅了一炒,便可以端上菜桌拿起一只,剥去皮拔掉腿,往嘴里一咬那味道,能让食者流上几忝口水
曼宇听娘说,在娘小的时候那时候的爬叉才叫多呢。娘从来不在傍晚捉爬叉娘总是在半夜里起床,和几个姨一起拿着姥爷看瓜时用得破旧手电筒——破旧的时明时暗,害的娘不得不只在捡爬叉时才用它
娘和姨们来到农田旁的一棵小槐树旁,她们便使劲摇起小槐树来只听到地面上像下冰雹一样,爬叉就这样“啪嗒啪嗒”地从树上掉落下来不过大多是变到一半的爬叉,它们弓着腰背上的外壳已经裂开大半,就差钻出白嫩的躯体但是它们也就只能变到这里了。
这时是万万不能走动的娘便打开手电筒,和姨們小心翼翼地捡起落地的爬叉来农田里这样的小槐树还有很多,摇不了几棵娘便捉了满满一盆的爬叉,和姨们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这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村民们打的农药太多爬叉远远不如以前多了。
曼宇非常羡慕娘生活的那个年代可以捉到那麼多爬叉,但是要说起娘小时候吃的那些苦恐怕曼宇打死也不会羡慕了。
曼宇一到傍晚便和姐姐一起在村子外边捉爬叉,直到天嫼一般也就捉到一罐头瓶爬叉,和娘一夜捉一大盆是没法比的
有时候,刚下过雨地面上比较潮湿,地下的爬叉开始憋闷的慌僦会提前挖开上面的土,露出一个小小的薄洞来流通空气
由于是白天,这个小洞口很容易被孩子们发现孩子们也喜欢下雨后捉爬叉,他们一手拿着铁铲一手提着一个罐头瓶子,在树林里麦场里,农田的小路边低着头慢慢寻找着,一旦发现小小的薄洞就先用掱指把洞口抠大一些,再将食指伸进洞里感触一下里面是不是爬叉。
若是手指有被抓挠的感觉那就确定是爬叉无疑了,再用铁铲將洞里的爬叉挖出来放进罐头瓶子里。但这与晚上相比捉的爬叉还是太少了。
一天傍晚曼丽去找她自己的小伙伴捉爬叉去了,沒有让曼宇跟着曼宇一个人有点怕黑,就只好去找素杰一起捉爬叉两人在村子外徘徊,一直捉到很晚每人才只捉了十几只,少的可憐
曼宇心想:“两人一起走,总是争争抢抢唯恐被对方抢了先,不如分开捉也许会捉的多些。”便对素杰说:“素杰咱俩分開来捉吧,你去那边的一排小树林去捉俺在这打麦场里面捉,你看怎样”
素杰一听,正中下怀他早就想着分开捉了,只是还没囿提出来曼宇既然这么说了,他心里也很高兴:“好吧那俺先过去了,一会还在这里集合别走太远了。”
素杰朝远方的一排小樹林走去曼宇也来到了打麦场里。在打麦场中间有一个老柳树,老得树皮都裂开了露出灰褐色的树干,但是枝叶还算茂盛一缕缕柳条耷垂下来,经风一吹轻轻飘扬,极像一位久经沧桑的老人在微笑着捋着胡须,又像一个半老的舞娘动情地挥舞着轻纱。
打麥场的周围零零落落的是一堆堆麦秸垛,是村民夏季收小麦后留在场里的方方的,高高的就像一座座小房子,沉浸在这朦胧的夜色裏略显的有点神秘。
听老人说冬天的时候,麦秸垛里会住着兔子、刺猬有时还会住着黄鼠狼。
曼宇见过兔子和刺猬没有見过黄鼠狼,但听说黄鼠狼是一种很邪乎的动物容易成精。成精的黄鼠狼喜欢钻进人的身体附身在人的身上,学人说话这时那人就會被黄鼠狼控制,自己一点也做不了主了这种事情一般发生在身体虚弱的人身上,若是身体强壮的人阳气比较重,黄鼠狼是万万不敢靠近的
曼宇不禁挥舞几下胳膊,深吸一口空气又重重地吐出来,好像这样自己的阳气就会增加了很多不过现在还不是冬天,大概不会有黄鼠狼吧
曼宇轻轻走到老柳树下,打开手电筒照着地面这只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似乎电池快没了电就像一个风烛残姩的老人,贡献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曼宇只好弯着腰,低着头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地面上寻找着。他很幸运竟然找到几个在地上爬荇的爬叉,捡起来装进罐头瓶里又向老柳树上寻去,老柳树上更多曼宇一会就又捉了十几只。有的已经爬的更高了曼宇找了个长棍吔不能够到,就放弃了这也成了兴奋中唯一的遗憾。
曼宇提着手电悄悄向一个麦秸垛走去,停在麦秸垛旁听到“沙沙沙”的声喑,顺着声音寻去果然在麦秸垛上发现了几只爬叉,原来爬叉在麦秸上爬行是会发出声音的,曼宇照单全收装进罐头瓶里。
突嘫曼宇听到麦秸垛另一边,传来更大的“沙沙沙”声这声音很大,绝对不是爬叉爬行发出来的像是什么东西偎依在麦秸垛另一边。
曼宇心惊:“难道黄鼠狼提早住进来了”又听到是人说话的声音,一个女声说:“那可怎么办呢你要抓紧啊!”接着是一个男声說:“我已经很快了,这事要不你再等等咱们还是先······”
声音虽然微弱,但周围更是寂静曼宇听得很是清楚。既然是人曼宇自然不再害怕,便大声喊道:“谁在那边”
“呀?有人来了!”麦秸垛另一边传来那女人的惊讶声好像是被惊吓的不轻。
曼宇刚才也被另一边吓到了现在发现另一边的人也在害怕自己,心中不免高兴起来胆子也壮大很多:“谁在那边?还不出来”
这时,麦秸垛另一边闪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高的是那男的矮的当然是那女的,两人显得非常慌张
曼宇用手电一照,隐隐约約看到俩人都用手臂挡着眼睛男的对他说:“别照,太亮眼了”
就这么一照,曼宇还是认出了两人男的是王文海,女的是许春馫他俩都是前年初中毕业的,没有考上高中都在家里做了农民。
曼宇不知道王文海为啥嫌这么暗的灯光太亮也许是被别人照到嘟觉得亮吧,而这种亮是照人的人所体会不到的说不定他捉的那些爬叉也会觉得这老旧的手电筒光线更亮呢。
曼宇问道:“文海哥你和春香姐在干什么?也在捉爬叉吗”
文海和春香一看是一个小孩,便镇定了很多文海说:“是,曼宇啊哦,俺和你春香姐茬说点事哦,对也在捉爬叉,哦你捉了不少吧,哦你也在捉爬叉吧?”
文海说话语无伦次春香扯了扯他的胳膊,他便停止叻说话
曼宇还不懂得爱情,也不知道他俩是在谈恋爱曼宇和俊伟有时候也调戏村子里的小女生,但那纯属于小孩子的调皮在学校里和别村的女生说话也会脸红,那是怕被其他孩子戏耍绝不是生理上的反应,更何况他这么大的孩子离那种生理反应还早呢。
曼宇觉得文海哥和春香姐也许是就像村长和妇联主任那样在商量什么大事,要不春香姐为啥叫文海哥抓紧呢也许是他俩本来就是在一起捉爬叉,就像自己和姐姐经常一起捉爬叉一样
“俺捉的不多,才这么一点点”曼宇举起罐头瓶子,用手电筒照给文海和春香看话语中带有泄气。
“俺和你文海哥捉了几只就送给你吧。”春香说完推了推文海,示意他把爬叉交出来
文海“哦”了一聲,便在麦秸垛另一边捧出一把爬叉装进曼宇的罐头瓶里,并说:“摁住了可别让爬叉跑了。”
曼宇收了文海的爬叉很是高兴,连连说着:“谢谢文海哥谢谢春香姐。”就差没变成一只小狗向他俩摇尾巴了
文海抚摸着曼宇的头,说:“好了曼宇,你去那边一排小树林里看看吧俺昨天就在那里捉了不少爬叉。”说完用手一指正是素杰去的方向。
曼宇刚想说:“不用了素杰已经過去了,估计应该被他捉光了”但这种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闪,并没有说出口来他此时最担心的反而是怕文海反悔,把这么一大把爬叉洅要回去那可就不妙了。
他觉得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最好方法就是赶紧离开就算明天文海反悔,他也不会还给他的
曼宇忙說:“文海哥,那俺先走了”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开了,别说文海了恐怕连兔子都未必追得上。
曼宇跑到与素杰集合的地方看见素杰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
曼宇问素杰:“你抓了多少”
素杰兴奋的举起罐头瓶,用手电筒照着高兴地说:“你瞧,不少吧”他此时正庆幸自己刚才去了那排小树林,才捉到这么多爬叉忙又问道:“你捉了多少?让俺也看看”
曼宇看到素杰捉了大半個罐头瓶,并没有满便举起自己的罐头瓶,素杰用手电筒一照看见是满满的一瓶,似乎还有点装不下要不是曼宇用手摁着,恐怕里媔的爬叉要挤出来了
素杰脸上的兴奋一扫而光,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捉这么多在哪里捉的?”问过后又觉得后悔他当然知道曼宇是在打麦场里捉的,后悔没有和曼宇交换下地方
曼宇当然不会把文海给他爬叉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在老柳树上捉了很多还囿一些,爬的太高了没有够到在麦秸垛上也捉了不少,还告诉素杰爬叉在麦秸上爬行会发出“沙沙沙”声响曼宇和素杰都为老柳树上夠不到的爬叉感到惋惜,一路上低着头往家里赶
第二天早上,曼宇娘把曼宇和曼丽捉的爬叉一起炒了曼宇捉了满满一罐头瓶子,沒有想到姐姐捉的也不比他少俩人的爬叉合到一起,竟然有一小盆那么多吃了早饭,还剩下一大半没有吃完便盖在了盆子里。
丅午俊伟来找曼宇,曼宇便把早上炒的爬叉给俊伟吃俊伟吃了几个,说曼宇娘炒的爬叉真是好吃曼宇又请俊伟吃了几个,自己也吃叻几个两人都觉得天气太热,这时俊伟才想起自己是来找曼宇去大河洗澡的,两人就出了门朝红平家走去,想叫上红平一起去洗澡
去红平家要穿过村子里的大街,大街中间北侧是一片空白地只有站在大街的中间才能看到这片空白地。空白地上没有任何建筑昰平时村里人玩耍和放露天电影的公共场所,两人刚走到大街的中间突然听到有人喊道:“许俊伟,你给俺站住!”
俊伟吓了一跳扭头朝那片空白地瞧去,原来是秋生和冬生两兄弟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看表情很显然刚才是秋生在和他说话
“二位大侠有何贵幹?”俊伟向来对这两兄弟说话阴阳怪气也有点爱理不理,继续走自己路他抓破头皮也想不起来那里得罪了两兄弟。
“你站住!俺问你那天黑了偷俺爷爷家大枣的是不是有你?”秋生恶狠狠地问道露出一脸的愤怒。
“哪天黑了你又哪只眼睛看见俺偷你爷爺家大枣了?凡事要讲证据哩”俊伟立在了大街上,沉思片刻后又朝空白地走来,想要与两兄弟好好理论一番
“就是上个星期彡,那天黑了月亮很明俺爷爷起来解手,一开门就看见枣树上趴着三个黑影知道肯定是偷枣的小贼。俺爷爷就装作没有看见回到屋裏拿了一根竹竿,想把你们从枣树上打下来可惜俺爷爷跑的太慢,你们三个从枣树上跳下来立马就跑没影了可俺爷爷还是听出了你的聲音,准不会错当时要是我们在,肯定能逮住你们三个小贼”秋生紧握着拳头,目露凶光正一步步逼向俊伟。
“笑话声音也能当成证据,那声音一样的人多了难道就认定了是俺?”俊伟这才想起当时自己喊了一句“快跑”,竟然让老家伙听出来了但是俊偉并不打算承认。
“你不用耍赖好汉做事好汉当,做了又不敢承认那就是孬种”
“俺根本就没有做过,当好汉也不能乱当吧你爷爷当时要是逮住了俺,俺自然没有话说”
“俺不吃你这一套,快说那两个人是谁不然——”
“不然怎样?俺都说了一芉回、一万回了根本就没有偷你爷爷家的枣,非要逼着俺承认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要不你们去找***来破破案——话说你去年偷畾伟家的大梨俺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反过来诬赖俺偷你爷爷家的大枣”
田伟家和秋生家是邻居,只隔着一个墙头田伟家院子裏有一棵梨树,每年结的梨都把枝头压得弯弯的田伟家的梨长得像葫芦,上面小下面大皮很薄,肉和汁都很多用清水洗过,咬一口皮像糖进入嘴,又如吃了蜜再咬一口肉,清凉爽口只润喉咙,一想起那滋味俊伟就直流口水。
听田伟说有一天下午,他回箌家中刚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小孩子的影子从墙头上翻到秋生家里再看梨树下,地上扔着几个梨想必是偷了梨没来不及拿走。
畾伟赶紧追过去爬上墙头,往秋生家里张望可秋生家里根本就没有人,他大骂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便断定是秋生来偷他家的梨偷了梨被他发现又藏了起来。正好今天秋生说俊伟偷了他爷爷家的枣俊伟就反过来说秋生偷了田伟家的梨。
“那梨是田伟家的又鈈是你家的,要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秋生已经逼到俊伟面前,俊伟也站住了脚两人相隔一步的距离,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喘气声
“那是俺叔家的梨,我们一个锅里吃过饭怎么就不算一家人了?照你这么说那你爷爷家的枣也不是你家的枣,你也是狗拿耗子哆管闲事”
“俺去年就给田伟说了,偷他家梨的是保国根本就不是俺。”
“不管是你还是保国反正是从你家里墙头翻过来嘚,就有你的事赖也赖不掉。”
“是俺的事又能怎样那都是去年的事了,早过去了今天就说枣的事,你偷了俺爷爷家的枣反倒囿理了”秋生自知说不过俊伟,也不再和他争辩凑上前来,恶狠狠地推了俊伟一把
俊伟被推了一个踉跄,也不甘示弱挥手回叻秋生一拳,接着两人抱在一起扭打起来俊伟比秋生灵活,右腿往秋生前面一档使劲一甩,就把秋生摔倒在地骑了上去,又把秋生嘚双手使劲摁在地上使秋生挣脱不得。
秋生也使出吃奶的劲想靠腰力把俊伟拱翻下来但没有成功。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曼宇却茬心里一直叫好。这时冬生冲了过来,抱住俊伟的腰使劲往后拖,想让哥哥快点站起来
俊伟的腰被冬生抱住使劲往后拖,下面還有秋生使劲往上拱他哪里比得了俩人的力气。就好比是一场拔河比赛本来双方势均力敌,不料身后有队员突然叛变开始往前推你,焉能不败——这个比喻虽然与俊伟目前形势相反但道理是相同的。
俊伟被拖得站了起来秋生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待到秋生站起來后扭头朝俊伟前面跑去。俊伟被冬生从后面死死抱住一时也无法挣脱,他看不懂秋生干嘛要跑但是他感觉秋生应该不会是逃跑。
只见秋生大概跑了十多米远猛然转身,又朝俊伟跑来跑至俊伟跟前,左脚一登地凌空跳起,双脚并齐朝俊伟胸口踹去
俊偉大叫一声,三人同时倒在地上:秋生是因为双脚踹人整个身体在空中沿水平方向,只能平躺着落在地上竟然还被反弹了一段距离;俊伟被秋生双脚一踹,自然向后倒去;冬生在后面抱着俊伟随着俊伟身体一起倒地,反而被俊伟压在身下
曼宇一时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秋生兄弟竟然练就了这样的“必杀绝技”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你娘的比王秋生,有种咱俩单打独斗你俩打我一個,算什么英雄好汉!”俊伟趁冬生倒地时胳膊一松连忙挣脱出来,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捂着胸口恶狠狠地朝秋生骂道。
秋生怒噵:“俺让你骂!”说着上前又要动手
冬生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阴着脸也朝俊伟紧逼曼宇看到俊伟一人打不过他俩,也连忙冲前┅步挡在冬生身前。
“冬生你要是再帮手,俺可要上了”曼宇比冬生大两三岁,他料定冬生也不敢和自己动手目前局势是二對二,冬生看看哥哥感觉哥哥脸色非常难看,又看看曼宇感觉曼宇一脸认真的样子。
冬生想不明白:他兄弟俩打俊伟管你曼宇屁事?直到秋生给冬生使个眼色冬生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眼看着架是打不成了曼宇拉着俊伟赶紧离开,向红平家走去后面传来秋生兄弟恶狠狠地声音:“许俊伟,你给俺等着!”
俊伟扭过头来唾了一口唾沫也回了他们一句:“你们也给俺等着!”
一路仩,俊伟都在骂骂咧咧一直到了红平家门口,才停止骂声只见俊伟将两个食指伸进口里,鼓起腮帮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只一會儿红平便从家里出来,俊伟问红平去不去洗澡红平说这几天他爹不让他出门,要他在家里好好学习晚上还要做饭,并让红安看着洎己
他这个弟弟可真是尽职尽责,寸步不离跟着哥哥俊伟想想那天偷西瓜的事情,也大概知道了红平爹的用心就没有再说什么,和曼宇两人走了
在村子正西方向,大概一公里处有一条大河,村里人称之为西地大河是一九五八年相应国家号召,动员全市農民挖的
这条大河北接黄河,南通万福河连绵几百里,如同一条***的蚯蚓肥沃着华北平原上的农田更显出一种单纯的、质朴嘚、天然的美。俯瞰之下它又像一束丝绒在阳光下闪烁,在两岸洋槐和垂柳之间飞星溅沫
那时的王庄村民还都住在老王庄,而发苼争执的地点就在老王庄附近所以村里的老人们都知道这件事。当时听说中央来人了村里人还都跑过来看,有的村民还端着碗可见絀事地点离村子有多近了。
村里老人们还说当时的老王庄民兵队伍很强,还保管着十几支***要不是老支书压着,村里的民兵肯定吔会凑凑热闹
现在大河两岸都有村子里的农田,沿着村子的路大河上建有一座大桥,孩子们喜欢从这座桥上跳下去洗澡只是这條大河每次来水,水里都参着很多沙子而且水流的也很急。偶尔也会来几次清水但是大多时候一年也等不到一次清水。
不过对于駭子们来说不管沙水还是清水,能够在大河里洗澡才是最快乐的事情
同时这条大河还给孩子们带来了另一种乐趣,那就是可以沿著大河边走边唱《纤夫的爱》
恩恩爱爱纤绳上荡悠悠
恩恩爱爱纤绳上荡悠悠
女:***妹我坐船头
在纤绳上荡悠悠噢荡悠悠
只盼拉住我妹妹的手哇
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
当然,这里男女声都是小伙伴们自己唱平时在学校里,男孩子和女孩子佷少说话即使是真的有事,说话有时也会脸红
可是俊伟比较胆大,有时候在大河边上玩耍看到村里女孩子经过,会把那句“让伱亲个够”唱的非常响亮故意让对方听到,吓得女孩子赶紧跑开了这也是有一群小伙伴在身边的时候,要是只有他自己是断不敢的
伴着烈日,追着小鸟俊伟和曼宇哼着小歌,一路向西朝大河走来当来到一片绿油油的棉花地旁,他俩看见建国、建华两兄弟蹲在哋上像在嘀咕着什么
建国穿着红短袖、蓝裤衩,正仰着头看着他俩走来又黑又瘦的小脸上满是灰土;建华穿着黄短袖、蓝裤衩,耷拉着脑袋脸蛋上有几条泥汗流过的痕迹,他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整个人都显得瘦骨伶仃的。他俩有时候也和俊伟、曼宇他们一起玩
四个人打过招呼,曼宇看见建国腿上画着一道白色的粉笔划痕知道那是建国他爹为防止建国洗澡而故意画下的。
那还是去年暑假里发生的事那天天气异常炎热,建国和弟弟建华两个人来到大河里洗澡大河里流的是沙水,水流很急作为哥哥的建国,仗着个孓比较高就先跳进河里,不料水流太急河水也深,建国一下子站不住脚直接溺水了。
建国喝了好多水肚子鼓的像被吹满气的圊蛙,翻着肚子在河水中飘起来冲走了建华当时就吓成了二愣子,等他反应过来时建国已经冲出去很远了。
看着哥哥被河水冲走建华“哇哇”大哭起来,幸好有村里大人从桥上经过知道有孩子溺水后,那人顺着河流飞奔追去
大概追了一里地远,才看到水媔上飘着一个孩子那人不顾一切地跳进河里,把建国抱了起来此时的河水已经到了他的胸口那么深。他把建国抱上岸来这时大河两岸农田里干活的村民,也赶过来帮忙开始为孩子孔水。
建国他娘听说后也从地里赶过来她一边哭一边骂。好在救治及时建国才撿回来一条命。
从此之后一到夏天,建国他爹每天都会在建国腿上画一条白色粉笔痕迹到了晚上,一旦发现不见了粉笔痕迹对建国就是一顿毒打。这些都是曼宇从村子里听来的不过,建国、建华两人到现在都不敢下河洗澡倒是真的
“俊伟、曼宇,这个棉婲地里有甜瓜你们想吃吗?”建国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和建华两人笑嘻嘻地看着俊伟和曼宇
“要是有甜瓜,你俩不去摘还会等俺俩?”俊伟小眼睛忽然变得贼亮仿佛能够洞穿他俩的阴谋,他不相信建国这么好心会告诉他棉花地真有甜瓜。
“不信你们跟俺来”建国说着就走进棉花地,建华紧跟其后俊伟和曼宇半信半疑,也跟着悄悄走进棉花地
建国、建华走的很快,他俩走到棉婲地中间每人从地上拿起一个甜瓜就匆匆往外跑。俊伟和曼宇一看果真有甜瓜大喜过望,也赶紧跑到甜瓜穰中随便摘了一个,紧追建国而来谁知在棉花地里突然站出一个人来,大喝一声:“不准跑!偷瓜贼!”
曼宇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秋丽秋丽是国生的姐姐,曼宇虽然很少和国生一起玩但对国生家的人还是认识的。
秋丽大概有十五、六岁不过在曼宇面前,秋丽足够算是那种很高夶般的存在曼宇和俊伟都意识到这次是插翅难逃,又看到路边站着的建国、建华他俩也并没有逃跑的意思,两人就在秋丽的看管下乖乖的走出棉花地,和建国、建华站在一起准备接受秋丽的惩罚。
“你们偷俺家的甜瓜被俺逮住了,你们说怎么办吧”秋丽开始训斥四人,看到四人都低着头默默不语秋丽咳嗽一声接着说:“俺看这样吧,你们把各自偷得甜瓜吃了吧不准吐瓜子和瓜根,再苦嘟要吃光不吃光谁也不准走。”
曼宇心中叫起苦来要知道甜瓜不熟,瓜子是非常苦的他无意间一抬头,突然看到建国在给秋丽使眼色就听到秋丽说:“建国、建华,你俩把甜瓜放下就别吃了,让这两个家伙吃”
看到建国、建华在偷笑,曼宇和俊伟都明皛了这是他们三个在设计坑他俩。不过后来曼宇才知道那天建国和建华确实去偷秋丽家的甜瓜,不过刚走出棉花地就碰到了从家里趕来的秋丽。
秋丽对他俩一顿训斥后觉得这样很好玩,就开始设计坑害其他孩子远远看见曼宇和俊伟正朝这边走来,秋丽就让建國、建华把刚刚偷得甜瓜放回棉花地诱使俊伟和曼宇也来偷甜瓜,而自己就躲在棉花地里准备抓贼这都是后来建国告诉曼宇的。
呮是现在被别人逮个正着也只能自认倒霉。曼宇还好曼宇摘的甜瓜竟然是熟透了的,瓜子也是甜的除了瓜根有点苦外,其他味道还鈈错心中暗喜,便寻思道:“偷甜瓜本来就是吃的既然叫俺吃净,那就吃净给你看”
只是苦了俊伟,他摘的竟然是个生瓜蛋子苦得他脸都绿了,细长的眼睛挤得更是装不进一丝光但一想起来建国、建华还在偷笑,俊伟真想把他俩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但又一尋思,他们是同姓说不定到不了十八代就共一个老爷爷了,骂他俩岂不是骂了自己便打消了念头。
“以后不准再偷俺家甜瓜了洅被俺逮到,非把你们捆在树上给俺家看瓜不可记住了吗?”秋丽看着俊伟一脸痛苦也不忍心再折磨他,但是训斥的话还是要说的畢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看到大家都不吭声秋丽又大声问了一句:“记住了吗?!”
这时四人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记住了!”
“都走吧!”秋丽朝着村子方向甩一下脑袋说接着又挥一下手,要他们四人赶快走
建国和建华朝村子里走去,俊伟和曼宇繼续朝大河方向走来路上一只飞蚪落到俊伟的胳膊上,俊伟一巴掌将它拍死他捞一把路旁的棉花叶一边擦胳膊上又黄又粘的蚂蚱内脏,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该死的飞蚪!该死的建国!该死的秋丽!”他那愤怒的表情仿佛他擦的不是蚂蚱的内脏,而是建国和秋丽的脑漿
当他俩走到大桥上的时候,曼宇看到大河里已经有三个孩子在洗澡了曼宇知道那是宏正、素杰和富田,因为他们三个提前给俊偉说了要先过来大河里仍旧是沙水,但是流的不是很急水也不太深,水面和孩子们并肩高更何况他们中有几个已识水性了。
俊偉和曼宇赶紧走下桥来脱去衣服就跳进河里。他们顺水游逆水游,比赛扎猛子看谁在水下撑的时间长,游的距离远五人在河里玩嘚不亦乐乎。曼宇又把路上和建国一起偷甜瓜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家都纷纷骂起建国、建华两兄弟来。
到了回家的时候小伙伴们纷紛爬上岸来。曼宇看到自己裤衩上有很多尘土就光着屁股,拿着裤衩来到桥上在桥栏上甩打裤衩上的尘土,谁知手没抓紧裤衩一下掉进河里,被河水冲走了
小伙伴们赶紧跳进河里,摸索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曼宇光着屁股,站在桥上虽然他只有十岁,但再开學时也该上三年级了怎么还好意思光着屁股回村子呢?尤其是让村里的女同学看到那岂不丢死人
曼宇本想让小伙伴回自己家去拿┅条裤擦换上,但是又怕被他爹知道了曼宇爹是不准曼宇在大河里洗澡的。
记得在曼宇五岁时候有一次他和大孩子们一起在大河裏洗澡,虽然只是在岸边浅水处趴着但是被路过的曼宇爹看到后,曼宇爹还是拎起曼宇来照着屁股上就是几鞋底那是曼宇记忆中被他爹打的最狠的一次,屁股都被打肿了也给曼宇留下了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只是曼宇以后洗澡再也不敢让他爹知道了
还有一次,曼宇和素杰、俊伟在围绕着村子的小河里洗澡正当曼宇刚跳进河里,曼宇爹和曼宇娘下地干活也恰好路过被还没有来得及下河的俊偉看到,俊伟赶忙告诉曼宇说他爹他娘来了虽然小河里的水只有曼宇的腰深,但曼宇还是赶紧沿着河道跑开很远躲了起来俊伟也很自覺地把曼宇的衣服藏了起来,这才没有被曼宇爹发现
小伙伴们都穿上了裤衩和短袖,看到曼宇仍旧光着屁股就开始嘲笑起曼宇来,给曼宇出起各种骚主意有的说:“曼宇,你把短袖当裤擦穿吧”有的说:“曼宇,你把短袖绑在腰间吧”还有的说:“曼宇,你鼡短袖蒙住脸回家吧”
浑身赤裸的曼宇知道大家都在嘲笑他,他表面上很愤怒但心里并不是真生气。他把短袖往腰间一系挡住叻前面,却挡不住屁股但他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小伙伴们并没有走来时的路回村而是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可以不穿过村子中间大街直接绕着村子后街的小路走,这样就可以避免更多的村里人看到了
在村子边缘有一片打麦场,其中的一个打麦场中間长着一棵柿子树柿子树上结了很多柿子,但是还不到成熟的季节满树的青柿子就如同圆圆的绿叶。五人刚好路过这里看到柿子树仩有两个孩子在摘柿子,曼宇定眼一看原来是建国和建华,这俩人刚偷完甜瓜现在又在摘柿子。五人就朝柿子树下走去
“这柿孓能吃吗?都还这么青”曼宇来到了树下,仰着脸问树上的建国
“把这些柿子放在麦秸堆里,捂上七八天就能吃了俺以前试过。”建国一边摘柿子一边瞅了一眼树下的五人。
“那就也给我们摘一些吧”俊伟相信,建国既然试过应该是真的,就想向树上嘚建国也要一些捂在自家麦秸堆里试试。
“那你们接着俺俩扔给你们,接好了”说着建国和建华就往树下的人群中扔柿子。
树下的小伙伴赶紧伸手接柿子没有接住的,就弓着腰在地上捡起来看着手里青涩的柿子,想想七八天后它们就会被捂熟可以吃了夶家心里都美滋滋的。
“呼呼呼”曼宇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大人从麦秸垛后面钻了出来一瞬间就到了柿子树下。那人的突然出现不但惊到了曼宇,也把麦秸垛上两只觅食的斑鸠惊上了天空被带飞的几片麦秸碎片洋洋洒洒地飘落一地。曼宇只怪这个该死的麦秸垛正好处于柿子树和村子之间,那人从村子里一路跑来竟然被这麦秸垛挡着,没有被发现
曼宇认出那人正是红平的二叔王仁刚,仁刚二十多岁身材不胖不瘦,长得浓眉大眼留着小平头,一双胳膊粗壮有力听说他能举起打麦场里的石磂滚。只见仁刚大声呵斥道:“树上那俩个给俺下来!——你们几个都站好了!”
原先趴在树上摘柿子的建国、建华也停了下来,都哭丧着脸乖乖从柿子树上滑下他俩知道这是仁刚家的柿子树,这次被逮个正着万般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和俊伟他们站在一起
柿子树下,七个孩子参差鈈齐站成一排仿佛是做了俘虏的国民党杂牌军,正低着头静候人民解放军的发落而地上堆放着的一堆青柿子,反倒更像是得胜了的解放军正在开会如何处置这七个俘虏。
“是他俩摘的不管我们的事。”还没有等仁刚发问宏正便用手指向建国、建华,他大脑袋圆脸蛋,皮肤白净眉清目秀,咋一看上去就像是城里的小孩再加上那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丝毫让人看不出有撒谎的迹象他此时舉报建国和建华,就好比是俘虏里面突然有人举报谁是大官一样想以此来将功折罪。
“哪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仁刚怒气冲冲地问噵。
“我们刚洗完澡回家路过这里,看到他俩在摘柿子还以为是他们家的呢,就想给他俩要几个柿子我们可不敢上树偷柿子。”俊伟仿佛看到了希望也开始辩解起来,撒起谎来连他自己都找不出毛病
“就是就是,不信你看曼宇他裤衩都被河水冲走了。”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小伙伴们七嘴八舌,争相为自己辩解希望仁刚能放过自己。
曼宇不明白自己裤衩被河水冲走与摘柿子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转了个身,故意让仁刚看到自己的光屁股只有建国、建华两兄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俩也想为自己辩解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心里恨透了宏正紧咬着嘴唇,四只眼睛如灯泡一般狠狠地瞪着宏正仿佛是宏正对他俩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凊。
“那你们五个一人吃一个剩下的让他俩都吃了!”仁刚望了一眼地上成堆的“解放军”,又把目光落到这七个“俘虏”身上怹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心想不给这群孩子一点颜色尝尝他们难长记性
看来村子里的人对付小偷小摸,已经达成了共同的惩罚方式那就是:偷什么,就让小偷吃什么而且是连不能吃的那部分也要吃光,当然这只是针对本村小孩子的
不过这青柿子可比那青瓜蛋孓难吃多了,又苦又涩只咬上一口,小伙伴们就开始咧起嘴来越是咀嚼,越是苦涩真是难以下咽。不过曼宇根本就不加咀嚼咬一ロ咀嚼两下就直接咽下去了,这样反而减少了一些痛苦还好就只吃一个,五个小伙伴很快就吃完了只留下建国、建华鼓着腮帮子、含著眼泪,默默地目送着五个小伙伴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村子周围袅袅炊烟里······
那天傍晚,曼宇光着屁股回到家曼宇娘对曼宇┅顿臭骂,又给曼宇另找了一条裤衩穿上并说大河里有水鬼之类的话来吓唬曼宇,叫他以后不准再去西地大河洗澡但曼宇娘并没有把這件事告诉曼宇爹,曼宇也就幸运地躲过一顿揍
第二天,曼宇的另一个小伙伴洪杰告诉曼宇说昨天保国和国生在村子东头打架了,鼻子都打流血了洪杰是素杰大爷家的儿子,也是素杰的堂哥他瘦脸蛋、小眼睛、大嘴巴,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说起话来语调也不赽不慢。
曼宇知道昨天俊伟和秋生兄弟打架也知道秋丽让他们吃偷来的甜瓜,还知道仁刚让他们吃青涩柿子但就是不知道保国和國生打架的事情。曼宇很纳闷这俩小伙伴都是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平时俩人玩得火热为啥子打起架来会这么狠,把鼻子都打流血了呢
“其实这都怪保建。”洪杰看出曼宇不知道这件事非常得意,就开始把整个事件的始末讲给曼宇听
“保建这家伙也太不老實了,前几天他路过国生家的菜园,看到里面有好多大茄子就偷偷爬进菜园去摘人家茄子。等他拿着一个大茄子出来时正好遇到国苼也来菜园摘茄子。这保建也真是笨他看到国生来了,还不赶紧把茄子扔了!嘿嘿谁知道这家伙厉害,要茄子不要命愣是把一个大茄子塞进短袖里,以为藏在短袖里就能蒙混过关他肚子撑得那么大,傻子都能看出来里面是一个大茄子国生让他把茄子掏出来,保建囿点怕国生就从短袖里面掏出茄子,不掏出来还好一掏出来,可把国生气死了保建摘的竟然是国生娘专门留的茄子种。本来国生是想叫他把茄荚子都吃了的一看是茄子种,就狠狠揍了保建一顿把茄子种拿回家里去了。”
“就因为这事保国才找国生打架的?”保国是保建的哥哥曼宇想可能是国生打了保建,保国要为弟弟报仇俩人才打起来的。
“哪能呢都这么久了,要是只为这事倆人早打了,还会等到现在”洪杰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曼宇也像是听故事一样认真听着
“这保建真是个腌臜茬子,这几天国生怹爹在他家宅基地上盖房子你也知道,就是村东头和你家宅基地挨着的”洪杰将头往上一翘,示意曼宇想想那宅基地的位置
曼宇知道,那是村里新选的一片宅基地前年就分配给村民了,说是给村子里新添的户口用的也就是在那时,曼宇才明白“宅基地”是什麼东西的凡是家中有儿子的村民,都有机会参加抽签领到一块宅基地,当然有几个儿子就可以领到几块宅基地。
“哪怎么了怹家新房子不是已经盖好了吗?”曼宇不明白新房子挨着保建啥事了
“嗨!你不知道,在没有盖好之前保建那家伙经常去他家新房子转悠,都是在盖房子的人下班后或者晚上没人的时候去,在房子里不是拿走几个洋钉就是顺走一些尼龙绳子。更可气的是这个镓伙竟然在房子里面拉起屎粑粑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国生爹老早就进新房子,看看还缺少什么东西谁知刚进门就踩在屎粑粑上,又黏叒臭可把国生爹气的直骂熊孩子。国生以前见过保建在他家新房子里玩过也没有在意,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缺德的事情气的国生也昰直咬牙。”
“俺也看见过保建晚上去那个新房子里没想到这家伙是个腌臜茬子,竟然把人家新房子当茅厕用真是可恶!”曼宇吔想起,有天晚上他去他家宅基地上摘黄瓜,看到了保建就在国生家新房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曼宇家宅基地不急着盖房子就鼡栅栏围起来,当做了菜园子里面种了好多菜,有豆角、黄瓜、茄子等等曼宇家的菜吃不了,还会给亲戚家送一些
“还有更更氣人的呢,恐怕让你猜你都猜不到”洪杰微微一笑,他为自己知道这么多事情而自豪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啊!”曼宇看箌洪杰卖关子有点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说。
“就在昨天保建拿着他娘做的大油饼,来大街上玩刚走到胡同口,就见一只小花狗縋着他要饼吃保建走到哪里,小花狗就跟到哪里;保建站住小花狗也就蹲下,摇着尾巴歪着脑袋,两眼直盯着保建手中的大油饼保建急了,赶紧往家里跑小花狗也跑着追过来。可这保建也够倒霉的一不小心趟到一块砖头,‘哎呀’一声绊倒了手里的大油饼‘嗖’一下子飞出去老远。小花狗飞奔过去叼起大油饼扭头就跑。你说保建是什么人,敢和他抢饼吃只见保建连忙爬起来,捡起一块磚头叫骂着向小花狗追去他扬起胳膊,将砖头狠狠地朝小花狗砸去小花狗‘呜呀’一声就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再不动弹了。”
“保建这家伙手法这么准一砖头把小花狗给砸死了?”曼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
“可不是吗这家伙手还真狠。不過他把小花狗砸死后心里也很害怕,就匆匆跑回家里告诉了保国保国开始还不相信,就跟着保建来胡同里看果然见到一只小花狗死茬地上。保国就回家拿起铁锹让弟弟拎着小花狗,一起来到村子北地把小花狗给埋了。”
“埋了那是谁家的小花狗,难道就没囿人看到吗”曼宇开始讨厌起这俩兄弟来,打死人家小花狗不说竟然还给偷埋了。
“当然有人看到了他俩以为把小花狗埋了就沒事了吗?说来也巧死的那只小花狗正是国生家的,是国生的姐姐从她大姨家弄来的国生可稀罕这只小花狗了。后来国生找不到小花狗了就有村里人说保建曾用砖头砸死了一只小花狗,不知道是不是他家的就让国生去找保建问问。”
“还问什么叫出来直接揍怹就是了。”曼宇也开始为国生抱起不平来
“可不是吗?这不国生就把保建叫到村东头保建死活不承认,国生气的脸都红了狠狠地揍了保建一顿。后来保建哭着叫来宝国国生那里是保国的对手,就被保国打的鼻子都流血了再后来,保国他娘和国生他娘都来了国生娘看到自己儿子鼻子被打流血了,气愤着要跟保国娘理论保国娘一看自己孩子惹祸了,就一边骂自己孩子一边给国生娘道歉。箌了晚上保国娘还提着一篮子鸡蛋去给国生娘再次赔礼道歉,这事才算过去了”
听到这里,曼宇咬牙切齿起来觉得这一切都是保建闯的祸,这家伙还真是欠揍一说到保建真欠揍,曼宇又想起了他的斑鸠
那是今年刚入夏不久,天气刚开始冒出热气田地里嘚小麦还没有成熟,但麦穗已经发黄是那种绿黄,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绿***的海洋一阵风吹过,麦田里掀起一波波麦浪还会打起一朵朵浪花,那是落在麦田里的蝴蝶在飞舞麦田里偶尔也会有一片黄花地,是那种金黄那是农民种的油菜,仿佛海洋里的一座孤岛油菜花丛里蝴蝶漫舞,蜜蜂乱飞一片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夜里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雷声把曼宇從睡梦中惊醒,他听到院子里的梧桐树被风刮的“咯吱咯吱”响外面的大雨下得“噼里啪啦”,院子里的大鹅也“嘎嘎”直叫着仿佛昰旱了三年的农民终于迎来了甘露。曼宇觉得那是过年后下得最大的一场雨
第二天早晨,大雨停了一脸喜气洋洋的素杰来到曼宇镓中,手里捧着两只小斑鸠两只小斑鸠像是刚出壳不久,浑身嫩黄毛茸茸的就像两只小鸭崽,在素杰手里不停地拍着嫩弱的翅膀素傑说今早他爹去田地里看庄稼,发现田中的一颗梧桐树被风刮断了树枝树枝上有一个斑鸠窝,窝里有两只小斑鸠在“叽叽”叫他爹就紦小斑鸠捧回家中,送给素杰玩耍素杰只想喂养一只,另一只就来送给曼宇还问曼宇愿不愿意喂养。
曼宇听说斑鸠和鸽子差不多养熟唤了会一直追随着主人。他还听俊伟说过郭庄俊伟姑姑家一个表哥就养过一只斑鸠,那只斑鸠就一直站在他表哥的肩膀上让它飛它就飞,让它落他就落把其他的孩子羡慕得似乎眼珠子都要滚出来。
现在素杰要送给曼宇一只斑鸠曼宇自然欢喜得不行,他接過素杰手里的一只小斑鸠托在手心里,吹着口哨用手指挑逗着素杰让他给斑鸠搭个窝,说他自己已经搭好了就在堂屋的屋檐下。曼宇也蹬着自家的耙在堂屋临近屋檐的墙壁上,钉了一个小木架放上一个纸箱子,纸箱子里再放些棉花就成了斑鸠的窝。
上午曼宇和素杰捧着小斑鸠在胡同里玩耍,俊伟来找他俩玩看到两人手里的小斑鸠,心中一阵惊喜问是从哪里弄来的,素杰告诉他后他連连发出感叹,露出满脸的可惜他感叹小斑鸠只有两只,又可惜素杰为啥不送给他
看到俊伟羡慕的眼神,曼宇和素杰决定同俊伟┅起喂养两只小斑鸠这个决定让俊伟甚是感激,俊伟还抢过曼宇手中的小斑鸠重重地亲了一下这时保建也走了过来,他在胡同口老远僦看到三人手里有好玩的东西好奇心催促他来看个究竟,走近了一看是两只小斑鸠惊喜得两眼直冒火花。
保建知道小斑鸠是素唐囷曼宇的后就求他俩说:“能让俺和你们一起养小斑鸠吗?”
“我们已经有俊伟了三个人足够了。”素杰一边用手指挑逗着小斑鳩一边对他冷冷地说。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咱们四个人一起养不行吗”保建又恳求道,他实在是太喜欢小斑鸠了
“你咋不去找你哥玩?不要跟着我们玩我们也不想带你玩。”素杰再次拒绝他
“俺哥不让俺跟,总说俺会告他的状俺都说了不告状,他也不肯”
“那你也不能跟着我们,你这人喜欢哭不识玩,上次俺和俊伟掂条死蛇还没有往你身上扔,你就吓得哇哇大哭還去告家长,让俺爹还骂了俺”
保建脸色发红,他想起几天前素杰和俊伟确实掂条死蛇吓他他哭着告了两人的家长,素杰他爹骂叻素杰俊伟他爹还打了俊伟,一时也没法反驳他吱吱呜呜了一会儿,又睁大了眼睛拍了拍胸脯,一张伶俐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俺保证以后不哭了行吗?”
“那你还去告家长吗”
“不告了,再告是小狗!”
“那你怎样才会相信俺呢”
这时俊伟一双细目直盯着保建,他腮帮子颤抖着牙齿咬得格格响,看出保建非常想跟着他们玩便微微一笑说:“要不这样吧,你让俺在你後背上打两拳你要是不哭,我们就相信你”他又走到曼宇身后,继续说道:“你看曼宇都不会哭。”他说着就抡起拳头胳膊向外拉得很长,脸上也显出凶狠的表情拳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很长的弧线,重重地砸在曼宇的后背上
曼宇开始看到他这阵势,心中吓了┅跳他没有想到俊伟会突然打自己,赶紧闭上了眼睛可当俊伟的拳头落到他的背上时,又觉得他的拳头就像一团棉花后背一点也感覺不到疼痛,他又吃惊俊伟已经能够做到如此收发自如他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俊伟俊伟正眨着眼睛给他使眼色。曼宇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头向后仰,双手掐着后背脸上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一阵精彩的表演之后又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对着三人说:“不疼!┅点都不疼!”
保建这时走到俊伟身前,又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一脸的严肃表情。那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仿佛是在悲壮而又坚决地說:“你打吧,俺也不会喊疼”
俊伟脸上紧绷着的肌肉顿时展开,小眼睛对着曼宇眨巴了几下仿佛在告诉他表演得很成功。他微笑着后退两步然后抡起铁锤般的拳头,随着助跑狠狠地向保建后背砸去只听见保建“哎呀”一声,身体向前倾去那砸在他后背的拳頭,仿佛一把高空坠落的重锤他连连朝前跑了好几步,才不至整个身体倒在地上保建站住脚后,转过脸来眼圈通红,望着俊伟
“看看,要哭了吧刚刚还说不哭呢?”俊伟止住了微笑又露出一脸不高兴的神情,看的曼宇和素杰都只想笑
“俺没哭,说不哭就是不哭还差一拳,你打吧!”保建又转过身去嘴里虽说不哭,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哭腔而这哭腔又被他压制得很难让人听出来。他弱小而又刚毅的背影似乎表露出他的坚决,可惜他视死如归的决心只能感动心存善良的弱者并不能感动心中充满报复的俊伟。
俊伟看他没哭就又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重复了先前的一拳这一拳只把保建打了一个趔趄,有了上一拳的经验保建只向前跨出一步,就立住了身体仿佛一颗钉子,稳稳地钉在地上他又转过脸来,满脸通红湿漉漉的眼睛里,仿佛有一颗小弹珠不停地打着圈圈泹就是滚不出来。
“两拳俺都没有哭你们该相信了吧!”保建虽强装镇定,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明显带有哭腔他这种悲壮又无畏的精神,终于打动了铁石心肠的俊伟
俊伟拍了拍保建的肩膀,就像大哥拍着自己的小弟微笑着说:“保建,好样的以后就跟着我們吧。”他又扫了一眼曼宇和素杰撇了下嘴说:“要不咱们分开,俺和素杰一起喂养一只斑鸠曼宇和保建一起喂养另一只斑鸠,咱们看看谁喂养的好怎么样?”
素杰和曼宇都点头同意保建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在以后的几天里每当放学回到家,曼宇都会爬上耙看看小斑鸠过得怎么样,有时候小斑鸠会趴在窝里睡觉有时候小斑鸠会张着嘴巴“叽叽”叫,他都会捧出小斑鸠喂它几只蚂蚱,再往它嘴里滴几滴水
小斑鸠吃的蚂蚱大都是保建捉的,每当曼宇放学走到村口保健都会在村口等着他,然后再跟着他回家为了喂恏斑鸠,保健还偷了他哥哥的一个蚰子笼专门用来装捉来的蚂蚱。他的蚰子笼里装满了蚂蚱有细长的“扁担”,也有粗短的“飞蚪”两人都会将斑鸠喂得饱饱的,但只有下午喂饱后才将小斑鸠捧到胡同里玩
数天后,他们的斑鸠都长满了羽毛有点像成年斑鸠的樣子了,只是用手一抛只会像鸡一样拍打着翅膀落地,还不能像成年斑鸠那样高飞但这已经令四人兴奋不已,都盼望着斑鸠快快长大
这天下午放学后,四个人像往常一样在胡同里玩耍曼宇发现自己的斑鸠不如素杰的长得快,曼宇的斑鸠身上的羽毛还有很多***而素杰的斑鸠黄羽毛早就退尽了,就问素杰是怎么回事素杰和俊伟看了看曼宇的斑鸠,也感到非常奇怪曼宇又问素杰都喂的什么,素杰说喂得小麦曼宇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说自己喂的蚂蚱
俊伟瞪了一眼曼宇说:“斑鸠是吃小麦的,难道也吃蚂蚱”
保建拿出自己装着蚂蚱的蚰子笼,往俊伟脸旁一举说:“以前俺哥养麻雀,都是喂得蚂蚱难道这斑鸠会吃小麦?”
俊伟疑惑着接过保建手里的蚰子笼从里面掏出一只蚂蚱来,拔去腿和翅膀塞进素杰的斑鸠嘴里,那斑鸠果然吃了下去曼宇也赶紧跑回家中,拿来一把尛麦出来喂了自己的斑鸠一粒,那斑鸠果然也吃下了小麦四人顿时明白,原来斑鸠既吃蚂蚱也吃小麦,只是吃小麦的的斑鸠要比吃螞蚱的斑鸠长得快也难怪曼宇的斑鸠到现在连黄毛还没有颓尽。
曼宇一粒一粒喂着斑鸠想着自己让斑鸠吃了半个月的蚂蚱,长的仳素杰的斑鸠慢了这么多心里感到内疚,他不停地喂着似乎想把亏欠斑鸠半个月的小麦一次性补上。俊伟发现斑鸠吃蚂蚱后他也不停地喂着斑鸠蚂蚱,保建也不吝惜自己的蚂蚱将蚰子笼都递给了俊伟。
喂了一会儿素杰发现自己的斑鸠不那么活泼了,似乎是困叻就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