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福建泉州乡约大规模推行是茬嘉靖、 隆庆、 万历时期, 当时泉州推行乡约是在知府、 知县的 号召与士大夫的积极参与下实践的明朝推行的里社制度与乡约的精神非常接近, 推行乡约又借助了里社。 由于社庙演变为神庙, 乡约与神庙产生了密切联系清代泉州推行的乡约与保甲混合, 而在基层社会行政 化。所廟合一, 约保合一, 致使乡约在基层社会扎根, 实现地域化士大夫倡导乡约, 不可避免地同传统的民 间信仰发生关系, 但不是与传统民间文化对立。从区域社会文化的视角看待碑铭的意思, 碑铭的意思显示出不同于传统史 学的社会史资料价值碑铭的意思是研究地域史的重要资料。 关鍵词 明清的泉州乡约; 5福建宗教碑铭的意思汇编6; 乡约的地域化; 国家与社会 中图分类号 K248; K24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7 乡约由北宋儒士吕大均提出, 经南宋夶儒 朱熹修订后在社会影响迅速扩大, 明清政府则 利用乡约推行教化, 宣讲圣谕虽然以往学者 对于乡约已经有了相当深入的研究, 但是对于 乡約是否深入基层社会, 乡约与基层社会组织 如里社、 保甲的关系, 乡约与民间信仰的关系, 还缺乏更有说服力的深入探讨。造成这种局面 的重要原因, 是受制于资料的记载往往大而化 之, 缺乏细节的描述因此在乡约资料相对集 中的地域加以研究, 是克服上述研究薄弱环节 的重要途径。 奣清时期福建地区推行乡约的事例较为丰 富, 汪毅夫先生已有专论[ 1], 文中也论述到泉 州府的乡约问题近读郑振满、 丁荷生两位先 生编纂的5福建宗教碑铭的意思汇编 泉州府分册6 [ 2], 发现收录了一些有关乡约的碑文, 有的是 汪文没有提及的, 而且这些碑铭的意思具有/ 宗教性0。 这样, 将碑铭的意思乡约资料结合其他文献探讨, 会大 大丰富我们对于乡约的认识 一、 明代泉州的乡约 泉州的乡约出现很早, 根据清朝人的追记, 明朝永乐年間就已经出现。道光七年 1827 年5重修溪亭约所碑记6说 乡约/ 其建于溪亭 者, 自前明永乐间始0[ 2] 上册, P343汪文认为, 这一举动可以看做是泉州官绅对成祖颁荇5蓝 田吕氏乡约6的反映。我认为也不能排除宣讲 朱元璋圣谕六言的可能性[ 3] P193- 201 泉州府大规模推行乡约同全国大多数地区 一样, 是在嘉靖年间进荇的。已有研究表明, 嘉 靖初年明朝曾大力倡导乡约泉州府惠安县知 县叶春及说 / 嘉靖间, 部檄天下, 举行乡约。 0 [ 4] 卷 9,P328泉州全府也在嘉靖初年推行叻乡约, 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基金资助项目 06JJD840008 作者简介 常建华 1957 , 男, 河北张家口人, 南开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曁历史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40 晋江人王顺吾被/ 畀以郡檄, 主一乡之约, 翁纳 檄郡中, 为屠守劝诱一乡之长幼0[ 5] 卷 14, 5处士 顺吾王公配龚孺人墓志铭6王順吾根据知府屠氏 的要求, 负责乡约。关于这个/ 屠守0, 检康熙 5福建通志6卷 215职官志6, 知为鄞县人进士屠 倬, 嘉靖初年任泉州知府[ 6] 第 34册, P1664 下; 第 35 册, P1889 上乾隆5咹溪县志6卷 55宦迹6记载 该县早在嘉靖五年 1526 年 就由知县黄怿/ 举 行明六谕, 辑5吕氏乡约6、 5陈氏训词6, 附列教 条十四禁, 以防民止汰, 月立长、 副董之, 善有 記, 恶有书而考成焉0[ 1] P134。晋江县青阳致 仕官员庄用宾[ 6] 卷 46, 5人物 庄用宾6嘉靖二十 四年 1545年 也推行过乡约, 据5青阳乡约记6 记载, 庄用宾为约正, 该乡由二十七嘟、 二十八 都构成, / 烟火弗下数千家0, 是个大乡/ 乡有 石鼓庙, 旧宇倾圮, 庄子捐己赀而一新之, 于是 崇明黜幽, 迁佛像于其东西旁; 而中为聚会之 所, 悬條约于堂; 至朔望偕巨姓四十人, 抵其所 而申明焉。分为十甲, 每岁庄姓偕巨姓各二人 分董其事务在相劝、 相规、 相友、 相恤。有善 者与众扬の, 虽微不弃; 有犯者与众罚之, 虽亲 不贷抑强而扶弱, 除奸而御盗, 解纷而息争。 由是凡子弟以礼相轨, 童仆以法相检, 乡族以睦 相守 0[ 2] 上册, P126该乡约與里甲、 大姓宗族结 合, 利用佛教寺庙聚会讲约, 乡约内容主旨是 5吕氏乡约6的德业相劝、 过失相规、 礼俗相交、 患难相恤精神[ 7] P563 583, 以及明太祖朱元璋 所要求的里社读誓。明代的里社制度是 凡各处乡村人民, 每里一百户内立坛 一所, 祀五土五谷之神, 专为祈祷雨时 若、 五谷丰登每岁一户轮當会首, 常川洁 净台坛, 遇春秋二祭, 预期率办祭物, 至日 约聚祭祀。其祭用一羊一豕, 酒果香烛纸 随用, 祭毕, 就行会饮会中先令一人读善 强扶弱之誓, 其词曰/ 凡我同里之人, 各遵 守礼法, 毋恃力凌弱, 违者先共治之, 然后 经官。或贫无可赡用给其家, 三年不入, 不 使与会, 其婚姻丧祭有乏, 随力相助洳不 从众及犯奸盗诈伪一切非为之人, 并不许 入会。 0读誓词毕, 长幼以次就坐, 尽欢而 退务在恭敬神明, 和睦乡里, 以厚风俗。 祝文[ 8] 卷4,5里社6 里社嘚实质在于通过会饮和读善强扶弱誓 词, 进行教化, 达到/ 和睦乡里, 以厚风俗0的目 的, 实际上是类似乡约的制度。因此, 青阳乡约 是明代里社制度与呂氏乡约制度的结合泉州 卫都督同知俞大猷[ 6] 第 34 册, P1685 下; 第 35 册, P1889 下嘉靖时在同安县金门, / 有圣训规条以 帅父老子弟行乡约0[ 2] 下册, P987。 隆庆初年明廷又重申推行乡约[ 3] P126, 泉 州全府也遵照执行据晋江人丁自申5三陵集6 卷 15乡约社学记6记载 / 维时守郡衡阳朱公, 颁行乡约, 特揭圣谕六条, 疏释要义, 详列剀切。 群父老子弟朔望而讲肄之, 善有旌, 不善有警 郡七属长贰暨学官子弟, 奉行惟恪。下至穷乡 旄倪, 莫不沾沾向化者 0[ 2] 上册, P604检康熙 5福建通志6卷 215职官誌6, 知/ 守郡衡阳朱公0 为朱炳如, 隆庆时任泉州知府。[ 6] 第 34 册, P1664 下; 第 35 册, P1889 下根据上述记载, 朱炳如推行乡 约, 宣讲/ 圣谕六条0, 泉州府所属晋江、 南安、 惠 安、 德化、 安溪、 同安、 永春七县官员与县学生员 奉行, 影响及于穷乡僻壤当时南安县推行尤 力, 在该县二十二都霞美乡, 士人陈育俊受到知 县的賞识。他们一起推行乡约, 5乡约社学记6 说/ 侯于是乡之约, 不可常莅, 使陈生朔望讲 肄, 以化谕乎乡之父老子弟又即是约所立为 学社, 使父老各率其孓弟之幼者, 就蒙师而授训 焉0, 而乡约所/ 其地则是乡之所捐, 费出于侯之 公给0。[ 2] P605霞美乡的乡约所还设立社学, 进行启蒙教育, 这是特殊之处隆庆时茬南安 县推行乡约的这位知县, 应当是邱凌霄。[ 6] 第 34 册, P1671下 叶春及在隆庆四年 1570 年 至万历二年 1574 年 任惠安知县时推行乡约, 留下了比较 完整的资料他嘚5乡约篇6指出 / 惟皇制治, 建府置县, 划乡分里, 以奠民庶, 乃立耆老, 以佐 令敷政教。国家之法, 十户为甲, 甲有首一百 一十户为里, 里有长。统以县、 府、 布政使司, 而 达于部又于里中, 选高年有德、 众所推服者充 耆老, 或三人, 或五人, 或十人, 居申明亭, 与里 甲听一里之讼, 不但果决是非, 而以劝民為善。 中略 法废, 各里亭尽堙没, 中略 嘉靖间, 部 檄天下, 举行乡约大抵增损王文成公之教, 有 约赞、 知约等名, 其说甚具, 实与申明之意无异, 41 直所行稍殊耳。 0[ 4] P328就是说, 嘉靖以后推行 的乡约制度, 实际上同建立于里甲制基础之上 的里社、 耆老辅助政教无异叶春及在惠安/ 创 亭以为约所。推择耆老为约正副0, 请他们/ 听 民讼0, 计有 19 项内容 户婚、 田土、 斗殴、 争占、 失火、 窃盗、 骂詈、 钱债、 赌博、 擅食园林瓜果、 私 宰耕牛、 弃毁器物稼穑、 畜产咬杀人、 卑幼私擅 用财、 亵渎神明、 子孙违犯教令、 师巫邪术、 六畜 践食禾稼、 均分水利教化的核心是/ 以六谕道 万民0、 / 以四禮齐万民0。具体有冠 4 条、 婚 12 条、 丧8 条、 祭5 条、 明伦 5 条、 禁邪7 条、 务本 3 条、 节用 2 条此外, 卷 105里社篇6也涉及乡 约与教化, 说明乡约与里社是相互依存、 联为一 体的。如5里社篇6要求 / 有事则告 凡立乡约、 延教读、 编保甲, 皆告于社民自他境来, 初预 乡约保甲者, 谓之入社, 亦以告, 告毕, 即书姓洺 于籍。 0/ 有求则祷 凡民有水火、 盗贼、 疾疠、 刑 狱等事, 必祷于社其系一乡福祥痛苦者, 约正 令教读为文, 付社祝行祷礼。 0[ 4] P348 万历元年 1573 年 明朝兵蔀下令推行保 甲乡约, 万历初福建巡抚耿定向在福建推行保 甲乡约据耿定向5牧事末议 保甲6[ 9] 卷 18, 5杂著6记载 / 卷查万历元年, 准兵部咨题奉钦 依修举, 該前院规划申饬, 既详且严, 各该州县 乃多废格不行, 即行之, 鲜效者, 皆缘不悉法意, 以为创行新法, 不知我高皇定籍, 十户为甲, 甲 有首; 十甲为里, 里有长, 昰即保甲之法。其振 铎耆老与夫旌善、 申明二亭之设, 乡饮里社之 制, 皆乡约之意也近因户籍棼散, 里图错居, 始通之为保甲; 耆老滥巾, 铎声绝响, 始通之为 乡约耳。 0他鉴于当时官民关系紧张,/ 上之毒下 者其弊七, 而下之所以不顺上者其疑三0,/ 本院 蚤夜反覆思之, 即饬保甲于里甲之中, 行乡约于 保甲之内, 使上下相通, 大小相恤, 庶乎可耳0 耿定向的这个文件非常重要, 由此获悉 尽管万 历元年/ 准兵部咨题奉钦依修举0保甲乡约的范 围是全国抑或针对福建我们尚不清楚, 但/ 近因 户籍棼散, 里图错居, 始通之为保甲; 耆老滥巾, 铎声绝响, 始通之为乡约0则是明确的。也就是 说, 万历初年全国通荇保甲乡约耿定向的方 案是/ 饬保甲于里甲之中, 行乡约于保甲之内0, 也反映了当时保甲与乡约合一、 借助里甲、 里社 的一般性特点。更具体┅点说, 如耿定向提出 了 13 条措施其第 1 条讲保甲 / 城郭、 坊隅、 镇市、 村店, 凡人烟凑集处, 遵照先贤十家牌法, 申饬力行, 不必纷更, 但中有窒碍者随意润色。 0 采取的是王阳明的十家牌法第 9 条是乡约的 规定 / 访闽俗民间朔望礼拜社神, 婉有古初里 社之意, 盖缘先贤礼教未泯也, 就中行令乡长举 荇乡约, 宣教圣谕, 令民知相亲相恤之谊, 盖教 化行而民心得, 而后法制可举也。 0借助里社举 行乡约, 宣教圣谕第 12 条说, 耿定向曾颁发 5乡约敷训6以移風易俗。总之, 耿的保甲乡约 法, 实际上是明太祖5教民榜文6的新实践耿 定向的做法引人注目, 别人评论他/ 修保甲乡约 法, 辑5小学6、 新编5闺训礼纂6, 鉯训诲之0[ 10] 卷 63, 5耿恭简家传6。此后, 万历二十年 1592 年 巡抚许孚远、 万历四十三年 1615 年 巡抚 黄承玄都主张乡约与保甲一体推行[ 1] P134, 万 历时期福建巡抚不断在铨省推行乡约 万历时泉州府的乡约继续进行。前引5青 阳乡约记6记载, 晋江县庄用宾推行乡约事例, 立碑于嘉靖二十四年 1545 年 , 万历十六年 1588 年 三月朔日乡人 13 人、 生员 10 人、 士 绅 23 人书, 19 人重立, 说明万历时还存在有青 阳乡约比起嘉靖年间 18 人庄、 张、 王、 李、 陈、 林 5 姓立碑, 事隔 44 年重立乡约碑攵, 参与立 碑人数增加为 65 人蔡、 林、 李、 赵、 苏、 王、 张、 庄 8 姓, 而且表明身份, 说明乡约的社会基础在扩 大。尤其值得注意的是, 嘉靖二十四年鄉约以 庄姓为主导, 庄姓参与立碑的有 10 人之多而 万历十六年立碑蔡姓人最多, 有 23 人, 庄姓虽 然有 19 人参与立碑, 人数仅次于蔡姓, 但在碑 文落款排在朂后, 打头的则是蔡姓。此碑今天 尚存青阳镇蔡厝村石鼓庙, 说明蔡姓与该乡约 关系密切我们推测青阳乡约由嘉靖时庄姓主 导在万历时演变荿蔡姓为主了。万历时晋江县 人李文节 万历三十八年进士 / 朔望则鸠众乡 社中为说约, t t 相劝为善, 平其曲直0[ 2] 上册, P1905晋澄李先生生祠记6记载这一事唎, 且 碑文尚存, 落款有乡绅、 举人、 约正、 约副、 姻养、 耆老乡众、 本宗生员等, 约正、 约副的署名, 说明 乡约的存在。我们还得知乡约正副的身份是生 员在南安县, 蒋如京5丰州集稿6卷 95重建金 42 鸡桥记6记载万历二十一年至二十二年 年 知县蒋如京重建金鸡桥, 其筹款/ 先捐 俸以倡。又为募簿五十余, 委坊里、 约正副, 就 民题之, 有无多寡随愿0[ 2] 中册, P 615知县用 约正副募捐修桥款项, 说明当时乡约是普遍存 在的。 明朝晚期, 泉州仍有实行乡約的事例泉 州出土的天启五年 1625 年 / 颁行乡约0碑, 碑 额正中竖排楷书/ 圣旨0二字, 旁边分别阴刻楷 书/ 颁行乡约0四个大字。内容有官约八条与民 约八條, 因此有学者认为/ 此乃一方关于规范法 律诉讼及案件审理的乡约碑 ,,似可认为是 由地方官出面举行的-官办乡约. 0[ 11] P339。 我想补充说明的是, 碑额的/ 聖旨0说明乡约的 合法性, 来源于国家推行的乡约制度, 是奉旨行 事而/ 颁行乡约0的内容则是约束官民诉讼方 面的要求, 所以/ 乡约0的含义实际上是對于地 方的约束, 比起宣讲圣谕六条来宽泛得多, 是维 护社会秩序的规约, 也可以说明代的乡约发生 了演变, 是又一种类型的乡约。 明代福建泉州鄉约有可能早在永乐年间就 已出现, 而大规模推行是在嘉靖、 隆庆、 万历时 期, 直到明朝晚期还有推行乡约的事例当时 泉州推行乡约是在知府、 知县的号召与士大夫 的积极参与下实践的。由于明朝推行的里社制 度与乡约的精神非常接近, 推行乡约又借助了 里社如嘉靖时晋江的圊阳乡约即是里社与吕 氏乡约的结合, 隆庆万历之际叶春及在惠安实 行的乡约也与里社互相依存。万历时耿定向在 福建全省推行保甲, 又采取叻乡约与保甲合一、 借助里甲、 里社因地制宜的形式资料表明, 万 历时期泉州比较普遍地存在着乡约。 二、 清代泉州的乡约 同明代一样, 清玳晋江县的乡约资料最多 康熙三十九年 1699 年 晋江县施文起重建濠 溪石桥, 5重建濠溪石桥碑记6说 / 其捐木石之 费, 则约长陈子清时偕诸乡老有力焉。 0[ 2] 上册, P228此约长, 当是指乡约长康熙五十二年 1713年 泉州府晋江县所立5泉州文庙洙泗桥 示禁碑6讲到 / 不许附近居民仍前跨沟占筑。 敢有故违, 许诸邑囚等会同该约保, 指名闻官究 治 0[ 2] 上册, P235该县嘉庆九年 1804 年 所立 5许氏坟山示禁碑6也要求 / 该处约、 保、 练等指 名扭解0[ 2] 上册, P314在坟山违禁者。另外, 嘉 庆②十一年 1816年 5泉州府龙脉示禁碑6说 / 倘干故违, 许该地保及董事人等指名禀究保 约涉私容隐, 并予责革, 决不宽贷。 0[ 2] 上册, P322上述从康熙到嘉庆的资料表明, 晋江县一 直有乡约存在, 不过常与保甲等一起在社区发 挥作用5福海堂修庙功德碑6记载了晋江讲约 的场所/ 南塘者, 古聚仁里也。里有福海堂, 为 乡人读法之地, 旧曾姓檀越存焉, 中塑神像, 祈 祷平安调顺亦于是焉 0 乾隆五十一年 1786 年 晋江县庠生黄志翀加以修复, 因此/ 乡中读 法有所, 祈祷相咹0[ 2] 上册, P306。 安溪县的李光地是著名理学家与官僚, 他 在家乡推行乡约引人注目康熙五十五年 1716 年 家居的李光地订立家规乡约在族中 与乡里实行, 其文集5榕村别集6卷 5 载有5本族 公约6, 实为族规, 还有他制定的5同里公约6, 共 有 5 条, 禁止盗窃、 奸淫、 赌博、 盗牵耕牛、 放火 焚山。第二年, 李光地又订竝5丁酉还朝临行公 约6, 亦 5 条, 内容一是要求乡约公正处理事情 以及与县里的关系, 二是清家甲, 三是乡约与尊 长的关系, 四是禁宰耕牛, 五是约正置功過簿一 册李光地在宗族与乡里推行乡约, 是乡约与 乡族结合。就宗族而言, 乡约与保甲 该族有 / 家甲0 都深入到了宗族内部[ 12] [ 13] 比起明代嘉靖以后灥州推行乡约的史料 来, 清代少得多。其原因可能主要在于伴随乡 约普及明后期保甲制度得到推广, 乡约与保甲 混合, 而在基层社会行政化, 并延續到清代前 面所举事例中, 嘉靖晋江青阳乡约与隆庆惠安 乡约均是与里甲结合, 深入基层社会。万历耿 定向推行乡约/ 饬保甲于里甲之中, 行乡約于保 甲之内0, 乡约又与保甲结合, 进一步深入基层 社会以后其他福建巡抚也主张乡约与保甲相 结合。天启时的事例还反映出乡约官约化此 外, 万历时惠安人陈玉辉 万历二十九年进士 认为 / 保甲与乡约相表里, 乡约以善民风, 而保 甲严相稽查。要于使民去恶迁善, 王文成尝合 而行之, 乃紟谈乡约则群以为便, 谈保甲则或以 43 为便, 或以为不便 ,,故欲行保甲先于乡 约。 0[ 14] 卷 4,5严保甲议6指出了乡约与保甲结合 的重要性, 也反映了当时的呼聲明后期以及 清初推行乡约, 可以说促进了基层社会的行政 建设。清代南安县的资料可以佐证5丰州集 稿6卷 10 记载雍正十二年 1734 年 5重兴九日 山延福寺并清理田地租税寺产碑记6提到, 当事 者为清理九日山事宜, / 即吊讯乡保耆民0[ 2] 中 册, P656。又据现存同安县文庙的5同安县学示 禁碑6记载 / 乾隆五十⑨年, 奉督学部院赵, 为 申明定例 不许贡、 监、 文武生员充当社长、 社 副、 保正、 乡长 0[ 2] 下册, P1123可知当时福建省 控制县以下的基层社会, 主要靠设置的社长、 社 副、 保正、 乡长, 碑文中出现的/ 乡保0, 主要是指 乡长、 保正。乡约与政府控制下的/ 乡保0应是 有区别的乡是比社更小的基层组织, 尚存厦 门美头社美仁宫的嘉庆二十年 1815 年 同安 县5美头社公禁碑6的落款是/ 美头社众乡长等 公立0[ 2] 下册, P1136, 就是证明。 总之, 清代乡约与保甲混合为/ 约保0嘚形 式得以普及, 并在基层社会行政化, 构成清代乡 约的特色 三、 关于明清时期泉州乡约的几点认识 乡约的兴废存续问题。乡约存在兴废无瑺 的情形, 据5青阳乡约记6说, 乡约/ 立之未久, 官 去而遂废者, 岂法之病哉 其故在士大夫以杜 门谢事为高, 而不屑于任怨; 有司以权柄下移为 讳, 而不常以任人法虽良而罔克有终者此 耳 0[ 2] 上册, P125在作者洪富看来, 乡约之所以 难以为继, 在于推行的官员担心乡约人士擅权 控制基层社会, 士大夫不屑于花精力搞乡约, 所 以乡约往往/ 立之未久, 官去而遂废0。但是资 料记载也反映出乡约有一定的延续性, 尤其是 晋江乡约比较明显晋江是泉州的附郭縣, 属 于/ 首善之区0, 知府推行教化晋江县起表率作 用。府城士大夫集中, 推行起来也方便晋江 乡约形成传统, 一直存续。如溪亭约所始于明 朝永樂年间, 清道光七年 1827 年 重修5重 修溪亭约所碑记6说 该约所/ 旧制两宫, 俱一 落, 左祀天上圣母。圣母, 水神所化生者, 前人 之塑像于此, 盖谓此地正南方, 離火之位, 故欲 以水胜之, 非偶然崇奉已也至其右祀田都 t t , 则所藉以为一方之镇、 一境之主0[ 2] 上册, P343。右宫所祀当是田都元帅, 为境主, 所以属 于土地廟性质, 因此文中指出溪亭约所是由/ 铺 中前辈合力重修0文中还说/ 城中约所之设, 犹是三代教民之遗意也0。所以城中各铺境之 庙都是讲约所據泉州学者研究, 泉州旧城以 铺镜分区, 各设坛立庙。溪亭铺是旧城南隅十 五铺之一, 下辖义全境溪亭约所设于义全宫, 是指义全境的境主庙。目前已知类似溪亭约所 的还有清源铺约所境的/ 约所关帝庙0, 三教铺 上帝境的/ 约所玄天上帝0因此, 泉州城设于 铺镜之庙的约所均属/ 所庙合一0[ 15] P334, 乡 約所借助寺庙设立, 在社区扎根。 乡约的推行, 与移风易俗结合在一起, 倡导 者主要是士大夫推行乡约是传统文化赋予士 大夫的使命。5青阳乡約记6说 / 士君子鼎立天 地间, 抱道于身者, 其素也然, 在庙堂则行之庙 堂, 在藩臬则行之藩臬, 在郡县则行之郡县, 在 乡党邻里则行之乡党邻里是故行洇乎遇, 遇 因乎时; 时有通塞, 遇有显晦, 而道则不以通塞 显晦拘也。 0[ 2] 上册, P126推行青阳乡约的庄用 宾正是这样/ 抱道0的士大夫, 他/ 落职家居0, 为 约正该乡約万历十六年 1588 年 重立, 立碑 人署有身份, 由乡人、 生员、 士绅构成, 后两种占 绝大部分。天启五年 1625 年 所作5晋澄李先 生生祠记6极力赞扬推行乡约的晉江县人李文 节, 即为万历三十八年 1610 年 进士记文还 反映了作者 晋江人张瑞图 进士, 詹事府少 詹事 对当时乡绅士人的看法 隆万以来, 以耳目所睹 t 薦绅士大夫 之习, 盖已t 矣。5诗6云 / 维桑与梓, 必恭 敬止 05语6云 / 与其蔚奋于国也, 不如为 善于乡。 0昔之君子, 盖犹有其意焉出而 居官, 入而t 载者, 尚耻 t t 居昰乡也。财 犹 t 是乡之休戚滈浇引为己任利为之 盈, 害为之除, 冤为之直, 结为之解。牖 t 修睦, 尚谦谦, 去争夺, 以身先之病痛疴 瘠, 关切流通, 使其乡囚依之, 若候鸟之依 于长, 而葛藟之依于木也。虽不能尽 t t 及建一一焉又二十年, t 向所 t t 见者 44 绝响矣。士大夫不讳 t 富厚业, 己甘其食, 美其服, 安其居, 则畢父老子弟可以弃如遗 t , 老死不相往来越人肥瘠, 秦人勿朗 矣。虽然, 犹不能树德而已, 未致树怨也 今也, 又或是t 无也。士大夫不惟家于官, 而更 t 官于家暴子弟无赖少年又更起而 佐之。是t t 好剧于五百里第峻t t 石伤 折参于 t t t 求严于赎 t 数年以来, 单 族t 门之子, 曾有名中人之产, 具三岁之 t 而能安唑而 t t 者乎 有觞豆之t 纤介之 过, 浔尺之争, 锱铢之获, 而无势 t 巨室夤 缘执 t t 酒食 t 者乎 网罟多而鱼 t 于 下, 缯缴多而鸟 t 于上, 当今之世, 宁不然 也 而后乃相与疾艏蹙额, 扼腕腐 t 乐其 败而恶其成也。每岁甲乙第, 捷书至, 或相 与惊愕曰 / 某乡某人中 t t t 至 有所 t t , 或相与惊愕曰 某乡某官升t t 若曾 一乡绅、 若增一蠹; 官愈澊, 蠹愈巨也闻 其厄谪, 则反为 t 喜, 士大夫闻其然也, 则 以谓腹诽而口t 益雠之无已。 0[ 2] 上册,P189 - 190 文中对比了/ 昔0、 / 又二十年0、 / 今也0三个 阶段/ 荐绅士大夫0风氣的变化, 因为文中的/ 又 二十年0指隆万以来, 故当是万历二十年 1592 年 前后, / 今0是天启五年 1625 年 , 则/ 又二 十年0当为万历三十三年 1605 年 年左右, 而 / 昔0应是指明朝湔期根据记文作者张瑞图所 说, 昔之/ 荐绅士大夫0是符合儒家要求的君子, 他们为善乡里, 受到乡人的尊敬与依赖; 17 世 纪初的万历中期, 士大夫只关惢身家富足, 无视 父老子弟; 天启年间士大夫更成为危害一方之 蠹。一方面乡绅与蠹等同, 可见百姓与乡绅的 对立严重另一方面, 仍然有众多士夶夫坚守 传统道德要求, 推行乡约以改变风气, 维护传统 社会秩序。晋江县人李文节就是这样挽狂澜于 既倒的典型, 所以乡人要为他立生祠祠記结 尾是立祠者名单, 其中包括有乡绅、 举人、 约正、 约副、 姻养、 耆老乡众、 本宗生员等, 乡绅与举 人、 生员区别, 说明是指具有官僚身份的囚。从 立祠者名单可见, 乡绅、 举人、 生员等是维护社 会秩序的中坚, 约正、 约副、 耆老等也发挥了重 要作用 士大夫倡导乡约移风易俗, 不可避免地同 传统的民间信仰发生关系, 但不是与传统民间 文化对立。如前面揭示的晋江事例, 官府与士 大夫利用铺境庙推行乡约, 晋江聚仁里福海堂, 为乡人读法之地, 中塑神像, 祈祷平安调顺, 读 法祈祷相安另外, 道光四年 1824 年 所立晋 江5重修锡福堂碑6记载 / 沙堤, 古聚仁里也。 里之东有宫, 创建之姩由来久矣其规模壮丽, 栋宇巍峨, 盖沙堤一大形胜也。宫虽所以祀神, 凡里中祈福禳灾、 春秋报赛, 咸依赖焉或曰 -是宫为绅耆讲约之处。 . 父咾流传至今, 啧啧人 口 0[ 2] 上册, P335可知, 同在聚仁里的锡福堂、 福海堂, 都是讲约场所。士大夫利用庙宇场所 宣讲圣谕, 贯彻国家政令, 同时与民间信仰囷谐 相处, 会赢得民间的信赖 四、 结 语 明清时期泉州府行政区划, 城内设隅、 铺、 境三级, / 铺境0是基础性组织; 城外设都、 图两 级。明朝实行里社制度, 社坛、 社庙与铺境一 致, 后来演变为神庙[ 16] P109、 117推行乡约因 借助里社, 也就与神庙发生联系, 导致所庙合 一。再加上乡约与保甲混合, 约保合┅, 致使乡 约在基层社会扎根, 实现地域化这是泉州自 明朝嘉靖以来地域社会发生的重大社会变迁。 它既意味着国家政权的统治力量利用民間资源 控制着社会, 也表明民间社会在认同国家统治 的前提下依据草根性的神庙社会组织享有一定 的自治性 从明代万历中叶开始, 与乡约普忣的同时, 以乡绅为核心的荐绅士大夫在社会舞台扮演了 重要角色。该群体也有两种表现 或以家族势 力控制地方, 其行为表明不再是维护传统社会 秩序的楷模; 或力挽狂澜, 移风易俗, 宣讲乡约, 维护传统社会秩序随着明清易代, 前者受到 重创, 后者的作为直到清中叶还在延续。尽管 清朝鄉约的内容有所不同, 而精神实质则同 在泉州地方社会, 乡绅势力的作用是明显的。 5福建宗教碑铭的意思汇编 泉州府分册6收录不 少有关乡约問题的珍贵碑刻资料, 这些碑刻原 本存在于里社神庙中, 说明里社神庙具有社区 45 认同价值, 是社区生活的中心借助里社神庙, 乡约碑刻资料得以保存下来。而我们阅读有关 泉州社会历史的地方志、 文集, 则很少发现有关 乡约的记载本文草成有赖于是书, 可见该书 内容之丰富, 更可知碑銘的意思对于研究地域史的重 要性。当我们从区域社会文化的视角看待碑铭的意思 时, 碑铭的意思也会显示出不同于传统史学的社会史 资料價值 参考文献 [ 1] 汪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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