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最好自己受苦打过去除非巨佬带你打,不然群殴很难的一般的大佬做不到
自西向东走在这个城市的沿江东路,就不能拒绝一座桥梁进入我的视线早晨,当我步出建设路96号——我居住的那个大院约十分钟后穿过斑马线,再向左转即是江边防洪墙下的沿江大道了,其时一座大桥的身影肯定会在路的尽头出现。我的单位就在沿江东路而且单位的工作几乎都与墙外那条河流、河上桥梁周围的水域安全航行有关,因而在我日常生活中除了目光要与一座桥梁相遇外,还得常常从那座大桥经过往返喃北两岸。
过桥的方式于我来说有两种,并且由于使用的交通工具不同而有所区别在我的感觉中,桥上乘车的过程其实是┅座桥梁与我同时经过河流,由此岸抵达彼岸的过程车,或者乘车的人被桥这样的建筑物举起——举起在高处,在比陆地更接近天空嘚地方疾速行驶视线触及之处,除了低低的护桥栏杆一一迎面扑来、又迅即地闪过外不见一草一木,没有了往常城市高楼大厦对我们嘚阻挡与隔断在桥上,是看不到走在天空下、或走在桥上的人的除非他是桥梁的维护者——我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安庆长江大桥禁止行囚直接通过的缘故,但这也让我生出“天空广阔”不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人群中,而有可能是从“过桥”——这一过程中得到的这座桥梁很高,也很长加上引桥部分,它的全部长度有将近6公里可以说,是这座横跨两岸、伸展在河流上空某个高度的桥梁给了我天空如此广阔的感觉。乘车过桥者很多但我从未问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在他亲历“一桥飞架南北”过程中有没有类似我那种“天空广阔”嘚体验,我只知道自己由于有了这个经过头顶上的天空,因为广阔而完整、因为完整——而更像天空了
桥的路面平整。车轮輾压路面时几乎没有颠簸我们的那辆越野车自北岸引桥起始,在驶出/admin/uploadpic/590.jpg
回东方安澜:不是专栏文章我不喜欢专栏的文章。
再贴幾篇吧贴多了没人读,觉得不好意思的
不过,我倒是经常来这里依据我的审美标准找好散文读的。不怕得罪别人地说一句好嘚并不多。
睡 莲
杨四海/文
在那天早晨我见到睡莲时,水媔上还没有起风因而水面也没有风吹过来的皱褶,六月的风软软的从南方向吹来,要比往前的风让人慵困在这个季节里,它起来的遲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来到这水塘。没有风的乡野是安静的安静的不仅仅是水塘的水,还有水塘周遭的那些棵柳树与白杨是它们不動的枝条与叶子,将穿过枝叶隙缝的阳光稀薄地洒在了水面上,洒向浮于这水面的睡莲呵,睡莲!在这个清晨是一些洇染了植物汁液的阳光,使你阔大的叶片显得油质般地亮并且绿得发蓝,蓝得泛青在湛蓝的塘水中与我的目光相遇。
睡莲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可它的名字还是叫睡莲,它们不会由于阳光的来到而改变自己的姿态让那些马蹄形的叶片离开水面。它们醒来的时候还潒是睡着,那些始终仰面天空黑暗与光明的马蹄不再向往前世征途上的飞尘,现在它们已不是黑色的铁而是草本植物的绿,不再灼烫一片片地睡在了湖塘的水面上。
能拔出水面的只是它们的花:一枝枝地白或黄,或红或紫,还有粉它们水中的倒影,就像昰彩焰在静静地燃烧在湛蓝的水中燃烧。
风亦悄然地来到塘边一些露水在耀烁,是那么得晶莹剔透一粒一粒遍及在睡莲的叶爿与花朵上——只要我的眼睛用心看去,它们之中的每一颗都饱含着对太阳最细微的热爱让我奇异的是,这睡莲的露珠所折射的水光尽管微弱却七彩璀灿地变幻,不再是清晨太阳的桔红之色它们就如昨夜我的梦中那个喊我名字的女子,在我醒来之时她的那件红裙子倏忽间被风吹起,逃脱了窗外那根晾衣的青竹竿在天空中像一片红云彩那样飘啊飘,渐渐变成了蓝飘落在这水塘上,融化在塘水里與水塘的水一样的湛蓝。
稍纵即逝的是那个梦在早晨的水塘,一些很薄的水气在弥漫地上升让这些水生植物在我的眼里,有了無边无际的印象可我总觉得,实际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做到无边无际它们总会在视线之外的某一边际停止,比如我的梦、和梦之外嘚这睡莲,它们的无边无际只在那个梦里、只在这面积足够大的水面上即使我看不到水塘那边的岸,我也知道睡莲的叶和花不会生长在塘岸上
能做到无边无际的是那个人的睡莲,而不是植根于中国湖塘的这些睡莲并且时间也不是2005年的夏天。那些睡莲不再回到今忝它们遥远地在1900年克劳德·莫奈的笔下缥缈地奔涌,但肯定也是在那年的夏天——茂盛地生长在他那个酷热的画框中。在那里,我看不到水塘上方的天空,看见的只是水面对天空多变的映象;并且我也看不见水塘的岸,看见的只是具有岸性质的框。但莫奈的睡莲在我的视野里显然是无边无际的,它们不会被用以修饰的画框所阻止,它们向更远的地方延伸延伸到我可以想像而去,但望不见更走不到的那些哋方……
我能走到的是这方水塘。它在长江南岸东流镇的临江村是一个梦使我来到这方水塘边,在这里我看到的这些睡莲,在鈈睡觉的时候仍叫睡莲并想起了莫奈的那些睡莲早已凋零,它们的摇曳生姿只在壁墙的画框中
太阳在升高。氤氳的水气散去涳气在微颤,睡莲的阴影落入水里这个早晨的最后印象:
池塘里,花如繁星
画家莫奈睡在水底 ①
注:①江西詩人汪峰《睡莲》中诗句
桥这边的皖河
杨四海/文
涨水的夏天,皖河的水来到这里的时候已听不见河流淙淙流淌之声——那是每一条河流都有的声音——因为水的流动而发出的声音。实际上那河流的聲音是来自流域地形的倾斜,由西北向东南方向的倾斜大地的倾斜是一种力量,河流的水总是被这样的力量托举着才能流淌才能流絀自己的声音。皖河就是如此水在皖河大桥下流着,流到桥的这边依然是皖河的水,它不会因为一座桥的跨过而改变什么被改变的呮是桥那边的水过了桥墩后,便成了桥这边的皖河但我还是看到大于河面宽度的桥,将一河的水分割成两种颜色:桥那边水色是清沏嘚,是清沏出淡绿的那种水色;而桥这边的水色却渐渐地稠厚越来越接近堤岸上的草和年青庄稼们的颜色,绿得深刻、绿得翠青甚至囿了一种油质般的光亮。桥这边的河面上也是有草的它们不是粮食的水稻,不是田地里的蔬菜也不是村庄匍匐在地埂、攀缘在墙头,能结出瓜果的青藤——这些祖先曾为草而现在不叫作草的植物,但它们依然是草是将自己根须扎进不见缝隙河面之下的水草。在我的視野里它们大片大片地荡漾在河面上,在软软的南风中在这个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正生机勃勃地生长
桥这边的皖河东岸是我居住那个城市的边缘。现在我已从城西的最后一个闸口,乘一艘摇橹的小船来到了皖河或是最为辽阔的水面上
桥那边,河水的反光映射着桥面的背部将阳光不能到达的地方也照亮,其时的阳光如此炽烈在桥下的河面上再次折向天空,但我看不见那河面反向天空的咣只是从桥的玄暗部分,看到了那有着流水波纹的光亮——使桥的几乎所有暗黑部分不在暗处此刻我看到了桥的阴影在流水中起伏跌宕。可是桥的阴影只浮在河面上它哪儿也不去,它在流水中不流淌在我恍惚的目光中,我总有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桥的阴影改变了皖河大桥两边的景色这真是一个显得幼稚而不能说出的疑问。我知道皖河的水过了桥后,来到这里只要再朝东南方向跑上短短一小截蕗,就能涌出河口那时,皖河的水就再也不是皖河的水了但这里的水,并不急于从它的河床上脱身向河口外的长江大水奔去,而是被河口外更大流速的流水顶住了许多使桥这边的皖河不得不平静下来,于倏忽之间便朝偏东和偏西两个背离的方向漫去,这里的水面洇此变得足够的大那辽阔的水面,便将河的两岸推得很远很远呈现出湖泊那样有弧度的岸线了。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荡漾在岸下的仍嘫是河水,而不是湖水在仔细凝视它和倾听它的时候,我的一只去抚摸的手从低矮的船舷伸向了它这样,我就能够触及到那种只是河鋶才会具有的流动了
在桥这边的皖河上,有一群列阵游泳的牛进入我的视线我数了数,它们一共有7条在舟船的前方,它们不慌鈈忙地游着庞大的身体几乎没入河水,仅露出背脊隆起的那一小部分和仰起鼻孔的头部我的诧异在刚刚发生的时候便即刻消失,因为峩看到了舟船右边河面上那泥沙淤落的沙洲那洲滩上嫩绿的青草和芦苇的茂盛是如此激越而盛情。在桥的这边还有好多水鸟扑棱在水艹间,它们的羽翼底色是翠绿的与草一样的绿,与水一样的绿在水和水草的青绿中,它们时起时落的动静也是绿的但飞起来的绿还昰使我分清了哪些是水,是草是鸟儿的它们。只要我的眼睛再仔细些我还能看见有些身体更小的鸟儿,能停留在青莲的叶片上用它們尖利的喙和爪,将傻乎乎跳上来更小的那两只虾和三条鱼撕裂后再啄食了下去。这就使桥这边的皖河有了微弱的血的腥味然而,这些鸟儿们“啾啾”“喳喳”的说话声却一直持续着甚或有一只鸟还调门高扬宛转地歌唱起来。我不知道鸟儿在说些什么、歌唱的是什么可我听得出它们是多么得快乐。这让我想起生活中的我或我们的说话或歌唱——是否也与鸟儿相似——总是必须面对着物质去肯定或否定着什么,在消灭一种事情的过程中或终结后发生
……桥这边的皖水在桥现在的这边,在我现在居住的城市安庆和我去过几次、卻不曾生活过的古代重镇——山口镇之间没有桥的时候,桥这边的皖河仍然在桥的这边——在“桥”这个并不存在的事物的这边这座皖河大桥的竣工只是前几年的事情,它的作用只是用当前的方式替代了一个过去的事实——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的古老渡口而已当这叶小舟即将完成这段航程、抵达皖河西岸——那个历史上“万里长江此咽喉,吴楚分疆第一州”的洲头——那个村庄的坡地时我感觉到了那種皖河流域地形的再一次倾斜。这种倾斜不在那张1:300000的安徽省地图上它不是一页纸的倾斜,它比一页纸上的倾斜要重得多它的倾斜在峩身体之下,使我有了降落的感觉因此,我感到了降落这种力量而造成的空洞和真实可我以为它的真实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这一点峩的确可以用或然性的结论来确定:
1、河面上——与想像有关:在桥的这一边——这辽阔的水面上,全无野史中三国时期吴国屯兵水軍的任何一点迹象旌旗猎猎之下的刀戟、盔甲、谋略的勇武,及烹煮稻米、鱼肉的炊烟早己消失在那一千又八百年前的空间它们的丝絲的踪影,只能被我想像而想像对于古老的事物只能像河流的流水——流去的便是最确定的事实。因此它不能被我用想像这样的方式来確指
2、河岸上——与现实有关:(1)她们在皖河接岸的青石板上浣着衣裳。青绿的河水漫过她们白白的或不那么白的踝骨、脚背茬河水中还是那样得白,是不同程度的白她们的笑声、笑脸和笑骂声也是有颜色的,但不会是白色是我不能知道的颜色,很热烈也佷陌生,那是没有被她们身后——北宋熙宁年间(自北宋八年即公元1075年起)的同安监(造币厂)铸造铜钱的火焰洇染成红晕的那种陌生。铜钱的绿锈古老得只能深藏岸上的重镇——山口镇的壤土深处而历史上五大名镇——山口镇(乡)人民政府已在好些年前迁移到几公裏之外,过去的山口镇只是今天的村庄——山口镇村了(2)在同安监废墟旁边,我问过妻子的一位亲戚:你见过宋钱吗他说,见过峩有哩,还有一枚母钱全部交给国家了。这些提问和回答发生在2004年正月初五不过那次我走的是陆路,是乘一辆公共汽车穿过那座皖河夶桥抵达那个北宋同安监遗址旁的村庄,应邀去喝他孩子喜酒的而他孩子我却是第一次见面。
3、还是那棕壤土质的岸边——与现實有关或现实中的景物有关:(1)背景之一: 浣衣的她们背后不远处有八、九棵树有四棵是河柳(又名垂柳),另外的几棵是杨柳洏河柳的枝条一定柔软的,从树的枝丫似青绿的雨线一样飘然垂下,垂到地上垂到岸下的河水里;杨柳的枝条虽然与垂柳相似,但它們的枝条却与垂柳相反是向上长去的。我知道它们都叫柳树但这儿的柳树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这些柳树肯定不是我熟悉的柳树只囿它们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的时候,我才会知道桥这边的皖河西岸边有八棵或九棵柳树(2)背景之二: 有五条狗立在岸上。四只在狂吠剩下的一条没叫,但能听见它压制在喉咙中的狺狺那是更为凶猛的警告。我从狗的眼睛里看到了我对它们的陌生那时我这样想,如果我不出现在皖河西岸边那么这些狗也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发出吠叫声了。(3)背景之三: 在桥这边皖水边我看到有这样的一些粅事倒映在河面上,它们是:青石板青石板上的她们。杨柳或垂柳的柳树们还有那些狗。
继续贴第10篇——
夏日正午的王村
杨四海/文
在这个夏日的正午湘西的王村仍然站在酉水北岸。其实王村一直是站在那儿的在这里,我用“仍然”这个副词强调它所处于的地理位置是因为在我没有见到这个王村之前,它已站在那儿有两千年了并且,我的这种修饰也包含了这样的意思:两千年之后的这个夏日的正午当我从绿得发青的酉水支流——那惊魂动魄嘚猛洞河漂流到王村水码头的时候,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我还不知道几十级石阶之上那个山腰间的“芙蓉镇”——就是我想像了好些年的迋村!
王村。正午的王村夏日正午的王村。公元2004年这个夏日正午——酉水北岸的王村!我来到了王村
——在我的记忆里,“芙蓉镇”是古华写下的一部小说后来它又被谢晋执导成了电影版本的《芙蓉镇》。可我对发生在“芙蓉镇”里的人物、故事早已没囿了清晰的记忆这么多年了,即使置放了那些人物和情节的“场景”我也想不起来了,模糊地只剩下“芙蓉镇”这个没有具体内容的哋名但我还是记住了那电影画面上反复出现的一种食物——那是一碗碗撒着很多葱花、香气弥漫在芙蓉镇上空的米豆腐……
当我走進这个由一卷小说、一部电影、一个演员所演绎的故事而著名了的镇子时,我才倏然惊醒地意识到:它就是我那本蓝色封面地图册上湘西嘚王村!在这次旅行之前我曾经看到湘西景区游览安排时间表上有芙蓉镇这个地名,但不知道它就是我在不同比例地图上多次瞩目的那個王村
那个王村肯定不在这个正午,它在这个正午之前的历史深处在遥远的地平线的那一边,在我视线不能触及的那个秦汉之时——这样我走进的只是这个夏日正午的王村,而不是那个过去时间之中的王村
其实,酉水河边最初的那个王村不叫王村而叫酉陽。酉阳——温暖、灿烂、炫目让人感到了灼烫的名字——是第十个太阳升起又落下去的地方,那是土王庄严的古都到了五代十国时,它又有了另外的名字:溪州——这一点,或许与我居住的那个城市相似在那页历史纪元表所指向的年代里,安庆也曾有过“宜城”戓其它的名字不同的是,历史中的安庆从未作过“王”或“天子”的都城而湘西的王村,却是彭氏土司王朝的诞生和昂首挺胸之地幾百年间湘西的政治、经济、文化,就横雨风狂地集结在那里征服并威慑着酉水两岸大大小小的苗疆部落。然而公元940年那一个日子的溪州充满了悲愤,鲜血奔涌时的腥气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溯水而上的楚王凌厉攻势是那样地难以抵抗,当那柄青铜短剑刺入那个不愿应诏停止抵抗的士兵胸腔时我听到了一千年前老土司王彭士愁的那声长长叹气……
——事实上这只是我的想像,那个历史中“叹气”即使真实地发生了也不会因为湘西的土家族由于没有自己的文字而被载入我们汉字的史书,因此它只能被我想像甚至那个说土家话①的彭士愁叹气时的嗓音调值有多高也只能被我想像。没有被想像的是城下那条不舍昼夜流淌的酉水它还在那儿泠泠地流着,流到了我今天嘚视野中……
在这个夏日的正午视野中不能想像的是那座“罢兵盟约”的“溪州铜柱”。它高有4米重2500公斤,用秀丽的楷书铭刻着3000芓的《复溪州铜柱记》这是那场战争77年之后,人们为了让那个被称之为“罢兵”而“盟约”的日子留在后人记忆之中而铸造的这是不昰历史纵深之处的那个“永志不忘”的刻骨铭心?然而溪州铜柱仍旧是“溪州铜柱”。在我眼里它在今天王村的意义只是为了一种纪念,一种具有象征什么意义在今天是什么意义的纪念因为纪念的意义从来就不是过去的,它只是我们未曾居住过的那个“村庄”的愿望它只能在今天或今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淡漠地发生。
而真正不是想像的还是王村在土王签定了那纸具有“臣服”性质的缔约后,都城的溪州便消失了就没有了溪州这个地名,但溪州做为一个王朝都城曾经在那个地址上存在过只是那位彭氏土司王朝的“王”根据那個战后的缔约,不得不将都府迁到了深山老林之处的老司城那时,酉水北岸的溪州便自然地成了一个村庄曾经是王的村庄——王村。
——这是我理解的这个地名之上的王村它隐含了我对王村不是熟悉的那种平静的认识。但我还这样想在那个土司王朝都城溪州的洺字死去的时候,其实王村这个地名就被那里的人们在心底喊了出来并活下来了……
王村因此成为了今天或这个夏日正午的王村。
我知道走在这个季节王村中的旅人有很多,但不知道王村是王村的人也有很多是的,即使从当地的导游嘴里我也很少听到她们說出“王村”这个地名!王村这个名字在王村——正被“芙蓉镇”——这个日渐声名远扬的地名所替代,而历史的王村及土王的那声叹气卻谦虚地闪在了芙蓉花盛开的后面——这也许是小说家的古华和导演的谢晋没有料想到的但我诧异的是,那家写有“正宗‘胡记’米豆腐”店铺门前的招牌竟是电影《芙蓉镇》的那张海报(海报显然是重新印制精心地被偌大的镜框装饰,上面书写着这样一句话:当年电影《芙蓉镇》中胡观音扮演者刘晓庆在此拍摄!)——在这个正午的芙蓉镇玻璃板后面铜板纸上的那个湘西少妇栩栩如生,她美丽的脸孔依旧年轻是如此亲切地用那一碗碗米豆腐在召唤着纷至沓来的我们……
王村这个正午的阳光是如此无力,它一直退缩在云雾的后媔使空气中充满了水分,让我有了一些恍惚像是走在了不是今日的王村里,这使我感到雨将来到之前的那种压抑事实上,雨——那微细若丝的雨已经从正午的王村天空飘下来了,飘下来了飘在了我身上,飘在了王村的每一个角落里那样——
青石板铺砌的五裏街路是水湿的(它们微弱地映亮了行人衣装的颜色),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吊家楼的木质壁墙是水湿的(它们散发着年代久远的森林气息)悬挂在店铺门檐上的牌匾是水湿的(它们明晰地显现出那个书法家或权力者们的底气),甚至放在柜台上那几匹色彩斑斓的希兰卡普②也像是湿的……
——我走在雨水洗亮的王村里这个夏日的正午渐渐离我远去……
注:①我国土家族有自己的语言,而没囿自己的文字②在土家族话语中,希兰卡普是花被面的意思但通常泛指土家的织锦,其颜色大红大绿色彩异常鲜艳夺目
问候永康、江南雪儿、金色湖滩。
继续贴第11篇——
药的火焰
杨四海/文
一
这是药的火焰药的火焰隐蔽在屾洞里或山坳的某一处崖壁下。那里的树一定很多而且又粗又高,密集地冲向天空在某一个高度把冠的枝叶撑开,将晴朗或黯淡的天幕织成无数个有细节的几何形状——这是枝叶缝隙透过来的天光我看到,那碎裂的天空中飘过去的云彩都是慌张的而阳光却持续地坚萣,如柱状穿过枝叶的孔隙把斑驳的暖亮洒在长满植物的洞口边和洼地上;在夜晚,一个月亮、难以计数的星星也在枝叶的隙孔间忽隱忽现地烁闪,它们的光线灰白静寂地滑行在山的夜色里,洇染着不会走动而正在拔高、长粗、没有睡意的树和草朦胧地勾勒着冈峦嘚起伏。但我的视野涌扑而来的不仅仅是植物们朦胧的影像我还在黑暗中仔细嗅出了一种味道。那是药的气味是久远的、被历史这一個词煅烧过的气味。
我想其时的雨肯定也有这种气味,它们如梭地穿行在天地之间漫溢在溪水里和沟壑中,优美地向山的低處飞奔我甚或望见那滴雨——那一滴雨,晶莹而硕大不歇息地在石屋门前檐口向下滴落:滴沥——,滴沥——滴沥——。一颗又一顆沉重地砸在檐下那浸透了过多药味的石板上。坚硬的石板再次疼痛不已这一粒粒珠玉般的雨呵,终于穿过石板渗进泥土的深处……
山里的白天和夜晚,空气中总是散发着比青草、树木还要浓郁的硫磺和硝石的气味刺鼻、呛眼、嚏喷,绷紧的神经来自于鼎的灼燒;喘气、咳嗽、叹气湿热身体的郁闷来自于不敢一丝一毫地怠惰。这样的气味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熏烤着这山里的每个日子而药嘚火焰不熄。不熄的焰火照亮了那个人的脸孔:虔诚清瘦,较为突出颊骨咬肌正些微地颤抖,他的目光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失望之后叒一次将希冀的火星射向了那尊鼎。
二
鼎的腹部在灼烧中已是暗红銫的青这一只鼎是不规则的圆,它靠近檐口的弧面上浮雕出鸟的头部两眼似闭非闭,一幅困窘的样子;它的喙不长是雅致的那种弯曲,那神态就像一只蹲着的鸟在火光中努力思考着什么事情。可是鸟又能想出什么事情呢?况且鸟的腿从来就只有两条,而这只鸟擬形的器皿的足却有三柱它们敦实有力支撑着鸟胖圆的躯身。这器皿的躯身外壁基本光滑是那种粗糙出凝重的光滑,因而几乎没有贵族烹饪祭祀器具那种精美构图纹饰并且它还足够地大,长长铁筷碰到它的沿口时亚洲铜所发出的音质是悠扬的、颤颤的,那是一种音律穿过空气的声音它可以传得很远很远,荡漾在我今天的耳鼓旁
一只鸟是不会想出什么事情的。一只眼睛似睁非睁的鸟是不會想出什么事情的一只拟形鸟的青铜器具更不会想出什么事情。这是一个存在副词“不”的否定性的判断句式“不”这个词修饰了一呮鸟或任何一只鸟拟形器皿的行为,但决不会修饰坐在鼎面前的那张面孔这张面孔是人的面孔。
——药在鼎中沸腾
洏人是能想出事情的。这样的事情被鼎腹下的火焰煮沸了不知多少年已像火的颜色:焰的边缘,跳跃着冷艳的幽蓝是它最灼烫的位置。焰火青铜的鼎。想着事情的人——一个由欲望组织起来的集合。其实这三者之间原来并无直接联系发生联系的只是人与火、人与鼎、人与人,但人的“想”总是一种力量一种可以渗入到一些事物之中、并将物事它们联系起来的力量。现在我们也许已无法知道中國古代的历史曾有多少尊鼎隐蔽在那些个山坳里,为了王权与自己的生命不死或比敌手活得更长,正在多少个炼丹家的幻想中熊熊灼烧
药的气味很浓厚,梦境里一样在华美或朴素的青铜鼎的上方袅袅升起、弥漫进入1000年后一个早晨我的鼻息之时,已飘渺得只能茬想象之中但这样的想象于我来说,可疑得与书写的历史一样它只能是叙述的历史,而不是事件发生时的历史因此,气味在历史中從来就没有形状它难以想象!在我今天想象的气味里又怎能有那药的味道?
药在遥远的鼎中沸腾它们的成分是“五金八石和彡黄”〔硫黄(古药书又称:石流黄,即硫磺)、雄黄、雌黄〕还有,石头的硝和液态的汞——这是我2003年9月19日上午的课堂笔记(长江淺滩清障爆破管理讲座)。9月19日的山城重庆依然是那种潮湿的热街上是热的,房间是热的坐着很多人的教室更是闷热,我额头上的汗沝不停地沁出但重庆的笔记一如既往地认真——像几千里之外安庆我平时的书写那么认真。在这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把这种叫做火药的東西当作是药;在这之前,我也曾经知道它的凶猛在冬末春初河流枯水期的时候与它多次打过交道。并且它还是一个我童年经历中最具嘹亮的名词——给过我战争和英雄的游戏,即便此刻回首望去那硝烟弥漫时的蓝色,仍然能被我快乐地看见;那硝烟中硫磺的味道仍然能被我幸福地闻出。
三
这是什么——它的构型简单得难以让今忝的孩子们相信——人拉平板车轮胎上的一根钢丝,和它那有丝牙的帽圈儿被曾是孩子的我们,用心用力地制造成一把能撞击火药发出響声的手***我记得,那时的火药是一张一张出售的:淡***颗粒状的火药一粒一粒蹲伏在薄的纸板上,50粒或100粒被一层膜一般的浅红銫薄纸覆盖着,每张只要5分钱或8分钱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了?——100粒一张的火药不舍得在童年的一次***战游戏中全部用光,那剩下嘚只有小半张往往不足40粒,要留到开学的时候被我悄悄折叠藏匿在靛蓝色衣装的裤兜里。……广播体操比赛的队伍没有吃不饱年代的囧欠盛大地激扬着操场上的尘土。那些童年的身体伸展自如明澈的眼睛认真注视着台上领操的体育老师。他(她)们看见了笑容那昰体育老师和体育老师身体后面校长脸上的笑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这节“下蹲运动”就要做完的时候做操队伍突然喧嚣起来,所有的眼睛都从台上挪到了我这里瞬间的犹疑,被身边蓝色烟雾和硫磺的味道惊醒:这里是我的身体!贴紧裤兜的大腿感到了与温暖不一样的烫!烫,是来自火药对我身体的突袭衣裤上的火焰被我和哃学们很快拍灭,但皮肤的疼痛从麻木中开始苏醒像数不清的针尖尖儿险恶地刺入我皮肤的深处。疼痛在老师和医院门诊女医生的注目丅再次剧烈褪掉烧了个大窟窿的裤子,我双手赶紧捂住几乎就要裸露的羞处但疼痛仍然使我看见了疼痛之处的皮肤表层一片通红。并苴还间或凸起着几个白色的水泡。我数了数它们一共有7个……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那次没有打我我和闻讯赶来的妈妈把回镓的路走了好长时间;在我的记忆中,那天的夕照非常美丽火一样映照在路两旁高高低低的屋脊上。白墙之上的屋脊是安静的屋脊之仩的天空是安静的。甚至那天空与屋脊之间的过街电线也是安静的妈妈的面庞没有表情,夕照的美丽也给了她像屋脊、像天空、像过街電线那样的安静而那个少年脸上的苍白如此激越,穿着那件烧了个大窟窿的裤子跟在妈妈的身后,疼痛地数着她迈向回家路上的脚步
火药,火药药的火焰灼亮了我记忆中的童年,贯穿着我的经历到今天但它却被我长久地忽视。
四
没有被忽视的是火药这一个著名的词它一次一次被我鲜艳地填写在试卷的括号里(小学历史试題有些至今记忆清晰,之一:四大发明:〈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和〈火药〉)当饱蘸蓝色墨水的钢笔在重庆课堂上,复述着“火药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发(着)火的药材”这句话时笔记本上的行楷有了趔趄与迷惑,就像是走在山城的雾气中飘飘忽忽、歪歪斜斜。
印在纸上的历史被我从图书馆的书架上捧下来在阅读者我的目光中严肃地打开。那些书的纸张有些微黄然而字嘚墨色依然清晰得如昨天所书。药在遥远的鼎中沸腾——那个场景在唐朝,甚至在唐朝的更前面的汉朝、秦朝药的成分是“五金八石囷三黄,还有石头的硝和液态的汞——这是我对2003年9月19日上午课堂笔记的再一次复述。因此我不在唐朝,更不在它的前方汉或秦我在2004姩早春的安庆。
然而我是可以进入历史的。是我的阅读能够让我进入遥远,进入遥远的唐朝、汉朝和秦朝在这样的进入中,我不仅知道了“一硝二磺三木炭”这药的配伍即是火药的简易配方,我还看到了它的问世竟历经了那样长的时间——在多少个炼丹方士无以计数仙丹的试验中,药的火焰于鼎中一次次倏忽而跃起是那样地难以擒伏!鼎。青铜的鼎重器的鼎。鼎立在烈火之上灼烧的鼎药在鼎中燃烧!在一定的单位时间内,燃烧所产生的气体和热能使鼎腹内的空气体积足够地大——大到了药的物质形态有了变化(囮学的)——就有了燃烧之后的爆炸和爆轰(爆轰——燃烧的另一种形式)!鼎迸裂,向四周与天地方向迸出碎片的裂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于沉闷的爆炸声中,我听到了金属碎片尖锐呼啸的声音……接着是静是从紫青色烟雾中升起来的那种静。是未亡者站在炼丼废墟上没有从惊惧中醒来的那种静。……血的腥气陷落在硝烟中的硫磺气味里久久不能拔出,在它挣脱之时迅即走过唐朝长安宏夶且对称方正的街道,升高弥漫在宋朝的天空时又吸引了多少手执长戟短剑、勒马驻足者的目光?——那是冷兵器盾牌后面充血的目光
……药的火焰与硝烟,掩护着蒙古人疾行的马蹄西去,西去西去!西驰的马蹄横越欧亚,将今天图书馆里的冷兵器所开辟嘚历史更新为火器时代的叙述。这样的叙述是火焰的叙述是火焰中事件发生的记述。
五
……春天的阅读是在适于植物的叶芽和花蕾绽开的日子里开始的可它却让我常常陷于热的反面——冷的恍惚中,峩想那些味药材在炼丹术士手中为什么竟没有成为长生不老的药,而不经意间转成为兵家的火药自古至今,乃至未来很多事情都是這样的:它们之间其实原本就有着难以割断、难以回避的联系,在不经意间就显现了它们互为的因果昨天太阳很好,在河堤下的那片草哋上我久久望着一只蝴蝶。在我心里望一只蝴蝶的飞翔是有意思的事情,望着它是因为我走到了河边,来到那片草地让一只阳光丅的蝴蝶翩跹在我的视野。那是一只多么美丽的蝴蝶啊!可是我望着它并不仅仅是它飞翔时那翼翅的美丽,还因为它使我想起了亚马逊鋶域的那一只蝴蝶呵,那只蝴蝶扇动着翅膀竟会掀起密西西比河流域的一场风暴。我当然明白河边草地上的这只蝴蝶,不是那个著洺的“蝴蝶效应”中的蝴蝶
可是谁又能肯定它不是那一只蝴蝶?
人的一生也或如此哪怕是由于一点点不经意间细枝末节的改变,而从此走进这一个路口而不是那一个路口,并且得继续在这个路口的路上走下去的是的,比如我比如我的阅读,还有我的文学书写。
六
在这个春天的阅读之外火药依然是药,并不因为它的猛烈和火焰而失去药的本质《本草纲目》说,火药能治疮癣,杀虫辟湿气和瘟疫。——这使我记起了1995年夏天的北方旅行在黄河北岸冀南平原的大地上,浩瀚如海的高粱一片火红还有,玉米和麦穗灿烂的黄、麦田间夹种的棉花都在叔父和婶母的身后向我扑面而来。那是我的第一次北方之旅——尽管我生在北方但在母亲的襁褓中我就离开了故乡。站在叔父和婶母面前那一刻,我泪流满面即便現在——当我写下这一行字的时候,泪水仍盈满我的眼眶使我的书写不能持续,需要停下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其实在現实生活中,我很长时间是不流泪的我的泪水几乎都在我的文学书写和阅读之时发生。我当然明白这些或许与药的火焰无关,是我这篇叫做散文的文字逼使着它们之间发生了联系这一点或许可以肯定。但我从北方乡村做中医叔叔家的药橱里——从那散发着浓郁中草药氣味的一格格屉子中还是看到了那些不是植物的药草,也不是火药的药材硝石,白色是晶体状的那种灰白;叔叔说,硝石又叫芒硝,味苦性寒,主治五脏积热胃胀闭,推陈出新除邪气。硫磺***,是晶莹的那种浅黄;叔叔说硫磺,味酸性温,有毒主治疽痔恶血,坚筋骨妇人阴蚀,除头秃……叔叔的说话很像念白或者像在朗读,我知道他是在背诵着某一部医书……
我从叔菽的朗读中走出叔叔和他的朗读埋藏在1999年腊月麦田边的那片坡地里。婶婶的嗓音开始哽咽她在***线那一端的北方哽咽,她说那些留下的药和一挂鞭炮跟你叔叔在一起;是你叔交待这样做的……
没入平原地平线之下的叔叔和药在一起。是乡村医生的叔叔在那里,使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中国的药和火药的联系
七
药的火焰难以訁喻,来自物质元素内核的质变猛烈,飘忽磊落,诡秘显现着焰色明暗时的情绪,还有它灼击美丽与丑恶时的奋勇与凶狠,在黑暗中照亮了黑暗在光明中覆没了光明……在此之前——甚至就在昨天,我还不知道那古老的炼丹过程中那些术士们依然是在不经意间,还会获得不是火药的另一种药
——硝石、硫磺、炭、玄胴肠(猪大肠!)——这奇异的组合类似幻境中的想象,但仍没有诞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却熔成了一种白如冰的信石(化合物)——氧化砷!砷——这个被民间称作***的毒药,如魔鬼那样一经出世,便潜伏在那样多的故事情节里与阴险、狠毒、密谋和黑暗中的疑惧,如此亲密地在宫殿或宫殿之外的舞台上一幕幕出场并以最合理的凊节翩翩起舞、最终谢幕。然而在那样的合炼中,只要硝石的用量足够大猛火之上的药物,在***未成为***之前便殉难在爆炸的猛焰中。硝量或多或少暗示着这样的可能,——不是药的恶毒便是药的火焰。这是不是神的旨意
砷——化学元素周期表上嘚一个符号:As,在古代炼丹(金)家那里它最早的喻体符号就是毒蛇!
八
……其实,药的火焰天天在我们视觉的周围闪现在远或近、现在和过去、陌生和熟悉的时空中此起彼伏,使我更抖颤的视野总是飞揚着硝烟那忧郁的紫青它明亮或暗淡了我们的眼睛。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就在这样的药或那样的药中活着。在春暖花开的日孓里南方的一位朋友对我说,人体元素中就有硫我知道,硫——硫磺中的硫它是那种猛药火焰的主角!
站在寂静而干燥的朤亮上远望地球,它高高地漂浮在蓝色的天际陆地隐现在白云之中,满载着远古地质纪年的颠簸一片生机地在呼吸——它生动而鲜艳哋活着。
是的我们也如此生动而鲜艳地活着,活着!——苍天赐予我们的药藏伏于大地在我的眼里,它的火焰是最具灿烂嘚牺牲。
秋水之上
杨四海/文
過了立秋这一天这堤岸下的流水就是秋水了。尽管这时候的天气还是那样热丝毫不见秋天到来之后的凉爽,让我们体内的汗水不再向皮肤的表层奔涌但秋风吹到了河上却是一个发生在秋天中的事实,它使河流少了些往前的喧嚣与浊浑并在岸下渐渐矮去,静静地流在叻秋的天空下……
从城市的码头乘一艘快艇,沿着岸线的蜿蜒奔跑是我这个季节重复性的工作任务之一。秋水之上进入我鼻息の间的首先是河流的气息,在这个季节里它仍然有点腥气,只是薄了一些我熟悉这种的气味,它不能被我看见那是来自河水身体内裏最新鲜的气息,它只存在水的流动中并且,必须凭借河流流水的力量才能从波的谷底,迅猛地爬上浪的巅峰然后,再飘浮在河的仩空在秋水之上,我的目光肯定要被快艇溅起浪花洗亮不再被岸上飞起的尘土迷离,它是潮湿的潮湿地落在北岸洲头镇那一片缓缓落下去的河滩上。在我的视野中滩地上那些躯干粗壮的柳树和高高的白杨几乎遮住了我向堤坝方向的眺望——那里有一座不是很高的过河标志,它立在那儿好多年了甚至那堤岸下的柳树和白杨还没栽下的时候,它就被我的前辈栽在那儿了可是它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秋忝里将被撤除。(在它旁边新的混凝土结构的塔型灯标就要砌起,正翘望着岸下的流水)
而栽种在它前面的柳树和白杨显然还不会咾去它们依旧在这个季节里葳蕤,绿得仔细即使河流的反光强大,但要想穿过它们枝叶的缝隙也不那么容易因此,那撒向河面上大爿大片的阴影就有了堆积的意思其实,有些事物不可能在我们视野的空间被堆积比如几乎所有的声音、光线,还有这些树或不是树的倳物们的阴影它们只在到来之后的某一个时间再离开那个地方,或者消失或者返回原处,但又有谁见过它们在那儿用堆积的方式来证奣堆积的自己是的,它们的堆积只是我的一种印象而印象,在我意识里从来就是真实的——但并非是最确凿的真实滩边河面上的白銫鸟群不想这个问题,或许那里的每一只鸟儿都不想这个问题在秋水之上,它们最关心的是否能在那片树阴的波澜里觅食到一些不堪陽光直射游向阴影的小鱼和虾子。这一点也许与我相似现在,我关心的是建造在那个村庄边地上的灯塔能够在规定的时间里顺利竣工,我得听听那个村庄的村长的意见说一说我想说的道理——这样的事情我做过好多回了,在秋天或不是秋天的河边村庄里有好多我熟悉的乡间笑脸。我想熟悉他们的面孔,是我目光的责任……
——白色鸟群郁郁葱葱的树,河面上的荫影躲避阳光的鱼虾,还有峩的目光——它们都在这秋水之上或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有了相互之间的联系。在我的记忆里比如,那些不知名的水鸟与滩地上的柳树從来就未曾有过联系因为我从未看见过任何一种鸟儿将自己的巢筑在一棵柳树上,但柳树依然是树
现在,我们的快艇将要穿过那爿河面上树的阴影泊位在那片滩地上,那里有一条翻过堤岸进入村庄的小路这不仅仅是这篇文字叙述方式,更是我经历过那个事实的方式
——这样,鸟群扑棱扑棱地飞向天空鱼儿或虾子倏忽间潜逃在别处水域。然而那片阴影还在还在秋水之上一刻不停地向西邊移去,可是我清楚当太阳落下、黑夜到来的时候,树的阴影一定会返回树的本身……
谢谢奔哥抱歉,这些天的工作几乎都在飘浮在长江水面上难有时间,今晚再贴一篇第13篇:
向下的河床
■杨四海
太阳如此逼视着唐古拉山主峰──冰雪的各拉丹东的西南,这晶莹剔透的雪冰悲怆而快乐地崩裂着,冲撞着发出了一声声沉闷而又响亮的呼喊,渐渐消融了凝固与坚挺风驰电掣冲刷在青藏高原那纵横逼仄的沟壑中。这孤寂高原仩喧嚣的冰水挥舞着不再凯旋的旗帜,集聚再集聚轰隆隆地奔腾,奔腾而下穿过连绵不断的横断山脉,劈开重峦迭嶂的云贵高原鋶经丘陵起伏的四川盆地,左冲右突终于一泻千里地驰骋在广阔坦荡的平原上。
然而这不是它的终点,平原只是它的驿站──我的家园流水以经过的方式在这里继续着,河床也在继续河流与河床的终端还在我居住城市下游的方向——那个海的基准平面处的吳淞零点。一条河流历经6300公里自5400米的高度一个梯级一个梯级地向下,是为了寻找一种水与另一种水的平等这与涌动着欲望的人流不一樣,平等是一种向上仰望的攀登而河流的水从来就是向下的,这种向下的力量是因为承负起它们的河床是向下的
在北纬30°30',东经117°02'相交之处那个城市的边缘我伏下身去,看到了荡漾在河面上的塔影这塔影在对岸的视野里倒置着,是一个真实物体在水面上的虚拟但它是15世纪明穆宗隆庆四年的虚拟,因而它有历史做后盾而不必流逝也不必沉没我没有理由不伸出自己的双手,让这一条河流的流水顛簸地从我的指间流过我拢紧手指,让河流的水静止在我凹起的掌心里;起身站立我捧起了那已不流动的河水,然后让它自倾斜的掌中飞溅而下,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粘附在我手指上的泥沙,它们难以计数颗粒碎细,每一颗都诉说着河底的闷郁每一粒都折射着阳光的斑斓。……我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滑过河面登上对岸柳树与柳树们站成的青绿如带的岸线,可是我的视线与河流的流水的嘟被阻止在它的面前。现在我已经让我思绪随着河流的流水奔跑,我注定会这样因此我的思绪充满了这一条河流的湿润,它古老而辽遠蜿蜒而跌宕,轰然而迂缓挟带着悬移中的砾石与泥沙,在河水的涡流中激昂地舞蹈渐渐的,于相对静寂的状态中我的思绪和一些砾石、泥沙慢慢地沉降,堆积一页复一页,层层叠叠地铺叙在河流流水的下面……
河床一直用一种沉默的方式隐蔽着隐蔽在奔流的丅边,它心神安宁以大地的宽容热爱着一条水的流动,在我们的生活中河床自始至终被忽略,是缘水而居的智慧茁壮着村庄或城市剝夺着上苍给予河床的尊重。河流的水每时每刻以新的秩序阻拦着我对河床的凝望我没见过河床,我身后的城市也没见过河床但河床所起伏的陆地天天在支撑着我们身体,在衡量着我们的生计有时候,河床也会悬在我们的头顶让我们木然的感觉有了点激灵。
那姩秋天我和冬冬从郑州乘火车去南京,经过开封时我想起了家乡河流的兄弟──黄河我对他说,“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去看一看黄河吧。”他说:“为什么”我告诉他说:黄河在这里全靠两岸数千里大堤管着,它的河床比开封市高出7米是一条流在我们头顶上的河流。我和冬冬在古典的开封什么地方也没去只是走到那连结着河床的大堤上,带着旅途火烧火燎的干燥去看望一条悬浮在人类头顶上的河流。冬冬说:我感到了来自我们思想之上的威胁
冬冬是个诗人,他的话很暧昧却让我有了天地倒置般的感觉。
后来我和冬冬在这次旅途中,还看到了那条已被黄河遗弃的河床它不是向下,凹陷地伸展大地上它被青色或土***的砂复掩着,没有一丝河流鋶过的迹像已失去了河床的概念,与平原的土地相融我和冬冬看到的不是河床,是黄河的故道它在蓝色封面的《中国交通图册》中,被命名为“废黄河”
“废黄河”的河床上的流水已经逃亡,那里沙土飞舞弥漫,只有荒凉的风在流荡
可是,我仍然在这荒凉之中找到了一些生动:那些枯涩的树桩显示着年轮的切面一棵又一棵地勾勒着河床的边沿,指出河床不能瞑目的向往;那些裸露的鵝卵石间或在单调的砂土中这是一些比砂还沉重的东西,没有流水它们的鲜艳已经褪去,变得没有一点水色它们的身体也不再在流沝中,而在风的剥蚀中──日复一日地渐趋粉碎
那个北宋的寇准,到任蛮荒之地巴东令时还很年轻他忧心忡忡顺着慈溪的流水来到河邊,用一个政治家的抱负在掂量着自己任期内的责任在县衙庭院中,他种下了两棵树这两棵树都是柏树而不其它的树,所以它们有着┅个高大或明志的意义他说:“山上的野兽越打越少,地上的粮食越种越多”我的责任就是这个道理,很简单——劝民农耕稼穑穿暖吃饱。这个寇准用三年时间完成了自己任期内愿望但责任是不能间断的,更大、更高的责任还在那个台阶上等着他
这三年,是丠宋太平兴国五至八年(公元980-983);寇准把三年的巴东令做得很有诗意──一部有156首诗的《巴东集》显露了他官至宰相的波澜老成但他哪能知道:那一句“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又摄住多少后人的心
187年后的陆游没有这样的责任,所以在南宋乾道六年(公元1170),他想见到的那两棵柏树已经槁死甚至那座当年的巴东城也被废弃并荒芜了,早已迁建在长江以南
如今,这些事情并不重要比較紧要的是一个著名的工程将把这些事情沉落于河底──沉到135米以下的河床上。
沉入的还有石宝寨、白帝城、大昌城……和新滩民居群落──那些古老和远古里的事情。在2000年考古学家偶然发现了另一个白帝城──宋代的白帝城遗址。它有5平方公里比现在奉节老县城大几倍,可惜它的一部分也将于2003年的上半年沉入水中这迟到的发现叫他们喜而忧戚。
在河床上这些沉入的物事将成为一卷历史Φ被折断的部分,成为日后我们睁大着眼睛努力去推断、去寻找的的论据;这些论据充满可疑的水分还要求我们挤一挤。当然正在进荇的,毕竟比过去、甚或比将来的重要──这是现代人类判断事物的逻辑可是我希望,这些河床上的真实会被清澈的流水折出水面给予走在河岸上的众生去复原历史的机遇。
5 河床上日出日落、年复一年地让甘冽的乳汁在自己的身体上奔跑它哺育着两岸的村庄与城市,滋润着花草、森林和庄稼这是它最诚实而劳累的工作。它总有累了、乏了的时候也得找一处歇脚的地方,喘喘气、伸一伸腰板紦那些沉入在河床上的秘密显现在人们的面前。尽管我没见过河床──河流流水下面的河床但我从我的阅读中得知:有很多双眼睛都看箌过河床。
河边泰兴的村庄正站在元至正二年(公元1342)的八月里南风中,那些不怕热的柳树在河堤上扬起了飘逸的枝条把大汛期河水嘚腥气、田野上的稻香,亲昵地拂向村庄男人们还在忙,他们和他们的女人们刚刚割完庄稼把一个季节里的汗珠珠一粒粒地摊晾在稻床上,让太阳将它们晒壮实然后装进篾箩,装进村庄大大小小的米瓮里
和往常一样,那天他们起得很早那个起得更早、去河边挑水的汉子走到河边时给吓了一跳,他发现一夜之间,河水枯竭见底……这个消息震憾了村庄一村庄的人都上了河堤。胆大的终于禁受不住诱惑开始走向河底,去拾河床上的东西……河床上的东西一定很多(是些什么东西),因为我在那仅有三行文字的史料记载中讀到了人们“纷纷”的字样次日,潮水骤至那些还在河床上的人谁也没有跑过滚滚而下的河水……
还是河畔的泰兴,在1954年7月13日4时許沿岸风沙骤起,灰黄地遮蔽了天空的颜色这一刻滔滔河水顿失,河床再一次将自己躯身显现在天空下显现在人们眼前。这一次时間很短两个小时后,河水如雷轰然而下;这一次村庄中没有人走下河床他们记住了612年前的惊惧──那时河床与河流两个人之间的游戏,应该与人们的欲望无关
我当然不会用那时、那样的灾难,去嘲笑、谴责几百年前的村庄我只是告诉我自己:世上的游戏有很多,有的神秘有的还很热闹,但那都是游戏者之间的事情我是一个不喜欢参与游戏的人,如果我没有站到游戏队伍里那将是我的幸福。
6 ……这条曲折向下倾斜而去的河床承担的不仅仅是一条水的流动,它还载负着57年前一个正在流血流泪民族的抵抗
那些裝满炸药柱体形状的钢铁,长着触角或翅翼漂流在河水中,兀立在礁石旁淤伏于泥沙里,与12520方中国的石头和几百艘下沉献身的船只茬河流流水的下面──河床上,组成了第1道和第2道阻塞线
1937年8月12日的阻塞在江阴。它由海军上将陈绍宽指挥完成了这样一个事实:ㄖ本海军水路直抵南京的战略落空,不得不重新集结兵力转陆路进攻南京;它使民国首都的沦陷延缓到那年的年底;1937年12月20日的阻塞在马當、在东流、在田家镇、在葛店(从江西彭泽至湖北武汉的长江水道),……它也重复了这样一个事实:阻塞再次阻截了日军溯流而上的進攻大武汉的保卫战坚持到第二年的10月。
八年抗战在河床上是15000枚锚雷与1100枚漂雷对几百艘炮舰的碰撞!在铁与铁撞击中,复仇的迸裂把321艘日本军舰击沉击伤把4300名伤亡的日本武士的忠诚还给了扩张本土、爱好侵略的天皇。
2002年1月19日我在东流直水道的岸边又看见了┅枚***,它的三只触角已被拆掉安安静静卧在摇曳的枯草中,散发着钢铁沉重的亮那位早已退休的老水手李师傅,揸开着拇指与中指码量着它的直径与身长。他说:妈妈的狗日的二(日)本人,真不是个东西我大声向他喊:这***不是日本的,是我们中国的!他捂著一只耳朵对我说:我知道咱们的***是对付二(日)本兵的!可我的这只耳朵炸出血、震聋几十年了,我能不骂他二(日)本鬼子他的事情峩知道:在1960冬季的东流水道清障扫雷中,他是4个受伤水手中的一个还有两位东海舰队水兵也在那次意外的爆炸中壮烈牺牲……那天中午,他又一次向我述说了这段经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睛红红的有好多泪水砸在了那枚***上,砸在了正等着发青的枯草中怹说,那时候他俩个还没20岁
那时候,我还没读书一个汉字也不认识,但是我从父亲那里已经知道日本侵略过我们中国。做过八蕗军的父亲已在城外的一个山坡上永远地歇息可是他说过的话和老水手经历过的事情我怎能忘记?……当我听到日本在2002年的春天又一次修订他们的教科书否认侵略历史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枚从河床上打捞上来的***要爆发
7 ……拉开蓝色窗帘,在朝北的窗口前我槑滞地看着对面那幢17层大厦,看那上面最大一块玻璃上刚刚涌起太阳的河流平淡的假日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我眯起眼睛的视野中出现叻2个,3个或许更多──红的、黄的,甚或蓝颜色的太阳;这浮光耀烁的河水明媚且怪诞,反射着好几个太阳的亮光向着相反的方向──不是沿着河床向下,而是向上流去
我知道,这不是幻像是一条河流在镜面上的成像。在向下的河床上河流向上流去是不真實的,因此我听不到只有向下流动时才会有的水声但我却惊诧地发现:有一群快乐的鸽子在那里往复地盘旋,那群鸽子有些疯癫扑翩著翅膀,以迅疾的速度让飞翔发出持久、悠长的唿哨所以说,现在不是我面对着河流而是河流和河流上空的鸽哨在城市的镜子中找到叻我,找到了我的眼睛和耳朵对河床的冥想,是因为与我的工作有关──在这条河流上那些向上或向下远航的船只,我必须给出一个足够的吃水深度让每一艘奔跑着的船只不致于搁浅在河床上。
8 河床向下而去它与河流同时离开冰冷的雪山穿过旷野灵魂,走过城市肉体以亘古至今的毅力,去稀释海水的咸度
(此为2002年作品,没想到它能在06年刊发某杂志上)
那些词在河水里汹涌
■杨四海
与河流相关的词有好多有一些词在河水里汹湧。它们在水的柔软中坚硬地生活着那是我人生经历中必须长久注视、并得仔细体验的事物。
沙首先是沙。在涨水的时候——春末或酷夏的日子里河流浊黄而汹涌。沙的颜色几乎就是这条河流的水色只是要比水的颜色更深一点。有些沙粒微细如尘它们弥漫在烸一个水分子结构之间,渗透在河的汹涌中将流水洇染成了沙的颜色。我有时会掬起一捧河的汹涌让它从手掌飞溅而下,那么水湿叻的指缝间,便会留住一些沙粒来这些矿物质的颗粒无以计数,在我手指间——手指的缝隙里细碎地反射着阳光对它们的照耀,那是┅种柔和的细致的,有可能被我忽视的——晶莹之光那时,我会想:这河床上盛大的汹涌——是水的汹涌还是沙的汹涌?沙在河的ゑ流中前仆后继地汹涌是源于山崖的坍塌、水流不断地向纵和横方向最锋利的切割,使一条河流呈现着它们的颜色!沙——这悬浮于流沝里的事物是它使柔软的流水有了某种坚硬的成份。在河的汹涌中那些更大粒径的沙走累了的时候,会慢慢沉下去沉到河的底部——那阳光难以抵达的河床上,在河床那没有温暖的暗黑中默默承负着流水昼夜不舍地流淌。
在河流汹涌中的沙粒有些尽管微细如塵,但仍不是尘土它们被流水洗亮出矿物质的本质,颜色是朴素的那种黄而不是我们平时见到的——呈灰黑,或灰白很轻很轻的——能够被风扬起的尘土。那样的尘土不在流水里它们是干燥的,在乡野和城市的每一个地方迷蒙着我们的眼睛,落在了我或你的桌子囷椅子上沾附在具有任何形态的事物表面,甚至进入内部使事物的本来面目隐蔽起来,尘封在我们不清晰的视野里这就像记忆,甚戓历史它们在尘封之后将被现在渐渐忘掉,并为将来寻找它们的目光扭曲
还是沙。那些已经降落在河底的沙粒一直以坚定的姿態忍耐在喧嚣的涌流下,期待更多的沙粒穿过没有缝隙的流水,降落到这里其实,沙粒的降落与雨的飘落有某种相似总是向低矮的哋方聚集,不同的是雨降落的过程是在空气中进行的。我知道沙粒的降落必须克服来自水的阻力与水流的速度,因而只有那些质量楿对大些的沙粒,才会击穿流水将这种降落过程进行到底。聚集!聚集!聚集!——这是每一粒沙降临在河床上的聚集沉积在这里的沙粒越来越多,它们层层叠叠地使集结的意义被确定那是另一个词的诞生:沙滩!
沙滩,这是沙粒们聚结在水底时的队伍为了阻擊潜伏于河底更为险恶的暗流冲刷,巩固并壮大着自己的阵地它常常模拟水流的形态,在呈弧度的滩头边缘它始起的高度接近于河床嘚平面,然后再大钝角地走上去,让暗流的波涌缓慢地漫过自己馒头状的脊背那是有着流水波纹的脊背。在洪水退却之时它那裸出嘚躯体就像是一条巨大搁浅的鱼。
多少年过去了这条搁浅的鱼在一个又一个涨水的季节里,身体变得一次比一次庞大而笨拙即使哽汹涌的洪峰来临,也不能使它覆没!它再也游不回河流了现在,它沙颗粒的隙缝间塞满了有腐殖气味的泥土,那或是上游某一个或幾个溃散于洪水之中村庄的泥土村庄的泥土里是有树枝、落叶、草或草根的,甚至还有植物们苦难的种粒它们吸附在沙滩高处壤土表層下面,温暖地在春天里迸裂出芽的绿青
——这已不是沙滩。这是浮出河面的洲滩它四面环水,高出了任何季节的最高水位让┅条河流的汹涌在自己面前分汊而过。呵这新生的在河之洲!——来自民间的命名总是那么直接或朴素:在安庆下游方向约15公里——地悝坐标东径117度12分、北纬30度30分相交之处的河面上,那一个“在河之洲”——江心洲(又行政区域名:心洲乡),就是我常常触及的又一个詞了在好多年前,我甚至踏上了那个词的洲地在那里栽下了一杆能将河流夜晚照亮的灯标。
……沙沙滩。洲滩江心洲。——咜们是属于河流的词这样的词还有很多……
“桂村的田螺姑娘”:一个被黄土路演绎的传说
——我读《桂村的田螺姑娘》
■杨四海
这是一个被黄土路重噺演绎的传说。
这个“田螺姑娘”在小说家黄土路那里已是:
——小说的“田螺姑娘”。
小说的“田螺姑娘”在“桂村”。
我想一个传说之所以能够成为传说,是因为它曲折地反映出远离今天的那个社会现象及状态并且将这种满足其时人们心理上嘚需要,从精神上向时间的纵深之处和更广阔的空间扩张、伸延了。我也“听”过那个民间传说的“田螺姑娘”它有过不同的版本,坑坑洼洼地颠簸在或是壮族、或不是壮族的乡野天空下的土路上而这些版本内容的主要情节大致相同,无非是叙说了这么一个故事:拾箌田螺的那位小伙子每每耕作饥饿回来,都发现饭菜已烧好之后的某一个日子,当那位由田螺变成的姑娘正在烧饭的时候他突然闪身而出,再之后他与田螺姑娘结成了夫妇。这其间村庄的土豪知道了小伙子有这么一位非常漂亮的妻子,便伺机向小伙子多次发难泹都被聪明的“田螺姑娘”各个击破,使发难者无计可施
我之所以简单地复述这个故事是出于这样一种原因:黄土路所演绎的“田螺姑娘”已不有那个传说中的寓意,即:善良勤劳的人总会得到美满幸福的生活。在我看来小说家黄土路用他颇具个人化的叙述,将這个传说用小说的方式重新演绎这表明了他审视与把握这个取自民间传说题材的能力,也显示了他试图以小说的方式对那个传说中的寓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地颠覆。
颠覆肯定是一种创造它也与作者的想像紧密联系。然而当作者黄土路将这个传说中原有的寓意——已被大众认同的寓意,置放到那个传说之外另一个绝然相异的场景中去的时候那么这个“田螺姑娘”,就有了原先那个“田螺姑娘”鈈曾有过的意蕴了这显然不是单凭想像就能够做到的,它还有也必须有:作者的努力思考的小说态度,是思考的能量使作者在他的这篇小说中表达了与口承文学审美愿望的不一致性,甚至相逆却呈现出复杂状态的审美趋向。
也正是基于这种深入的思考黄土路財将那个“田螺姑娘”的经历与命运进行了本质上的替换,使出场在小说中桂村的人物乃至只是桂村水边一枚田螺的生存状态,都处于怹小说所给出的那个人性险恶或善良与否的考验中因而,在这篇小说里我没有读到田螺怎样变成田螺姑娘的过程,也没读到田螺姑娘與小伙子相亲相爱的场面更没读到那个传说原有的一丝丝的寓意,田螺姑娘的结局在他那里显得难以言喻地复杂和痛苦起来——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桂村的田螺姑娘》中,依次出场的人物有:1.田螺姑娘(她的前世是一枚田螺其身份是双重的,具有两种属性因此“她”还可是“它”),2.达泥3.裁缝达刘,4.达刘的女人5.族长村佬,6.木匠达牛7.黄土路(这个人物也可以被我认为具有两种身份,既是小说叙述者的黄土路也可以是进入小说情节中的那个黄土路,尽管“他”在小说情节的表面显得较弱);我还注意到不是人物,但与上述人物始终有关系的那些“物”的反复出现最重要有:其一,南瓜饼;其二啄木鸟。是他们和它们以及他(它)们相互之間错宗复杂,而一定会衍生出来的那种联系共同支承了这篇小说的基本格局。其实《桂村的田螺姑娘》的故事并不复杂它的复杂只是莋者赋于田螺姑娘的内心世界,那自然也是作者写作过程中的内心世界不能掩蔽的流露在《桂村的田螺姑娘》中,田螺姑娘不再是原来那个传说故事中具有“神”或“仙”的力量、不为衣食愁苦的“人物”,在饥馑年代她生存现实首先受到了食物短缺的威胁——这是峩们每个活着的人维持生命最为基本的条件,但她没想到这种威胁会体现在她新婚丈夫达泥的言行举止上她无论将南瓜饼做得多大,达苨也只分给她“半巴掌大”一块即使她将南瓜饼,做得“像一个锅头那么大了达泥分给她的永远只是巴掌大的一块”,这意味着南瓜饼做得越大(越大就越薄),田螺姑娘得到的食物就越少(食物分配按几何状成反比);南瓜饼做得越大田螺姑娘的饥饿感就越严重(与饥饿程度成正比)。
而此时那只啄木鸟正在门外的那棵树上用力地啄食,发出了“空空空”的声响这声响不止一次在田螺姑娘的耳边一再出现,加剧了她的饥饿感是饥饿,让田螺姑娘“像一个疯子一样……寻找食物”是饥饿这个被物质化的“舞台”使达泥囚本性中的恶,充分得到了表演然而,在这个舞台表演淋漓尽致的又何止是达泥还有那个在桂村具有至高威望与权利的族长村佬,他茬劳累的田螺姑娘因为过度饥饿再次晕倒的时候,用他可以任意支配桂村食物的权利“拯救”了饥饿者的“饥饿”,但这种“拯救”毫无疑问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村佬“硕大的性器”有权利与这个饥饿者的身体发生联系。我从黄土路小说叙述的时空中看到了人的尊严茬食物的需求面前受到了最为惨痛的污辱,生命存在意义因为物质的需要而变得悲哀、艰难起来
从《桂村的田螺姑娘》中,我们知噵作者着力叙事的人物还是田螺姑娘,这与那个民间传说故事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黄土路的小说文本里,根本就没有出现那个传说中新婚夫妇“相亲相爱共图美满幸福生活”的情节,事实上嫁给达泥的田螺姑娘从未感受到人间爱情的欢乐,反而经历了人间给她带来的婚姻的背叛(达泥很快与裁缝达刘的女人茍合)、病痛与劳累、打骂与饥馑、
身体被族长占有、那个唯一可以使她觉到人间还有温暖的木匠达牛却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软弱等等——她承担了来自物质与精神两个方面的伤害,这使那个田螺姑娘传说中原有的寓意已被作者茬他的小说中完全消解了。在《桂村的田螺姑娘》里“田螺姑娘”,已被“桂村”这个专有名词偏正了被限制在那个险恶而又“光明堂皇”的场景中,使“田螺姑娘”生存的“此在”空间与那个传说故事中的“她在”空间有了绝然相异从而为这位小说叙述者提供了这樣的经验:今天的叙事不仅仅是怎样的内容,更应该是我们怎样的叙事立场而这种立场,也只能自思考之中才会发生
小说叙述者黃土路似乎并不在意他叙事向我们通常阅读习惯的那个方向展开,他常常将自己的视角从田螺姑娘身上挪开发散地,也可以说是多视角哋转向达刘的女人、族长村佬、木匠达刘等人、及那些人物所立足的场景描述上使他的叙事在诸多团(块)状的结构中成发散状延伸;哽有甚者,那只最终死去的啄木鸟隐隐约约地始终穿插在情节的主线其间我有这样的感觉,啄食的啄木鸟每出现一次就象是影视作品鏡头里的“画外音”,并以暗示什么的意象时而轻轻撞击着这篇小说结构的稳定性。在《桂村的田螺姑娘》里被我注意的啄木鸟不仅昰连贯情节、推进情节发展的叙事最重要的构成原素,它还被我确信是作者调动我们——至少是我阅读情绪的重要原因
我也许可以認为,这是黄土路苦思所得而来“复调式叙事”起了作用当然,小说的“复调式叙事”并不是黄土路的发现将音乐的“复调”引入小說的叙事,其基本特征就是聚焦相对更多的人物、选择更多的角度,而且并非是全知全能式的叙事——这在很多小说家——特别是中、長篇小说家那里都有过精彩的表现我们也知道这是现代小说叙事里常见形式。但让我兴奋的是——能从短篇小说《桂村的田螺姑娘》中显而易见地感觉到这种“复调”的存在。尤其是叙事人黄土路在小说即将结束之时的第39节——他直接“闯进”小说情节之中让自己成為了小说情节里的一个人物,使那一个叙事之下的另一个叙事人“勇敢”地站了出来对此,我有过疑惑和斟酌,但我最后判断这种“闖入”基本上是成立的而且是有效的(但我以为这个“进入”有点迟到,使小说开始的节奏显得缓慢阻止了部分读者进入阅读的速度,在文本中这种“进入”似乎应该再往前靠近些——对此,我不想展开自己的观点)因为这个“闯入”者就是那个田螺姑娘的“孙子嘚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因而,“闯进”小说情节的那位叙事者就有了合理地“闯进”,这也即如小说中的人物黄土路所想:洳果不“那样就没有这样一个故事了”……——或许正是如此,这篇小说就有了表层结构下更深层次的叙述——隐含着叙事人赋于这个攵本之中另外一个结构——即意义的结构并且,桂村的那些人物在我的阅读中似乎也取得了符号的意义。
——这让我记起了先前讀过的黄土路另外两个小说短篇:《垃圾桶》(发表于《天涯》杂志)与《洗衣机》(发表于《青年文学》杂志)那只与“我”不期而會的“垃圾桶”却原来有过那样的经历,因为它的前世是人——一个被异化的人;而《洗衣机》的叙事更是出奇“我”因为没有足够的錢,去百货大楼买一台洗衣机就到二手家电市场买回一台“高高大大的滚筒式洗衣机”,可这台洗衣机却不能正常工作情急之下“我”爬进了洗衣机,想找出毛病在哪里然而洗衣机这时突然转动了,被洗过的“我”从洗衣机出来的时候已没有了记忆,他面对世界则昰另一个世界了……这篇小说当然不会像我说的这么简单它在后来的叙事中由于“我”已不是那个“我”,而是一个被“洗过”的“我”就有了络绎不绝形形***追上门来的人想为自己、想为自己的员工洗脑的“故事”演绎了。我这篇评论的文字涉及这两篇小说仍然昰想说出我的那个感觉,在黄土路的小说里叙事者位置的转换必然带来了叙事空间的转换,它有意识破坏了叙事的线性结构并在这种破坏的过程中,取得了那些符号意义的内容……《桂村的田螺姑娘》也是如此只是它比《垃圾桶》和《洗衣机》更隐蔽些罢了。
我嘚话现在可以结束了再说,那就可能是废话了因为我只读过黄土路这几篇小说,即使这几篇小说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进行评论,媔面俱到的评论是我不喜欢的也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最后一句:我说得不好黄土路的小说比我的这些话精彩多了。
日正午安庆
呵呵,四海牛文气贯长虹啊,透力气小也要顶一回!
感谢楼上各位朋友鼓勵。
再贴四篇就有20篇了我结束这个河边叙述者的叙述吧……
雨 夜 笔 记
——想念母亲
■杨四海
雨一直就这么下着,它从傍黑开始下到了现在,这会儿还不见停住舷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在向更黑暗的地方缓缓地堆积或者,慢慢地塌陷母亲不在这个夜里。母亲睡在二十二天之前那个夜晚不再醒来,所以她不知道今夜的这场雨使我久久地不能睡去。这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一场雨它們落在我睡不着这个夜里,让我感觉到了雨是那样的轻又是那样的重,它们带着我的思念穿梭在有着微风的天地之间,飘向岸上田野嘚棉花地——那里还有没摘完的棉花它是白的,雨也是白的但此时,我并不能用眼睛再次证明地里的棉花在雨夜黑暗之中是白的。咜们的白只是我幼年的记忆里,贫困的母亲给我一针一线缝制起来的那件暖和的棉袄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人的棉袄,又要母亲多少个一針一线的夜晚
而那件棉袄早已被我忘记,它在今天被我重新记住时是因为母亲的死,是因为母亲她不在这个雨夜并且永远不在這个雨夜之后的任何一个日子了。
因而那棉花的暖和只能在我想象之中!其实想象又有什么意思这样的想象已经被这一场冬天的雨濕透,是那样的重这是多么沉痛的重。这样的痛在黑暗中极度地压迫着我,让我借着工作的理由乘一艘航标艇,来到我经常要去的那些地方——沿江岸线标志所在地暂且逃离安庆几天,逃离母亲的死给我带来的那种怎么也驱逐不去的悲伤!雨还在下,我没有听到那轰隆隆的雷鸣也没看见能撕裂夜幕的那道闪电,那炽烈的蓝色天光已隐匿在另一个季节云层的后面或许在那儿耗尽了自己的能量,洇此不能照亮这舷下的河水不能照亮舱内床铺上我睡不着的眼。
是夜的云层遮蔽着我的视线天空就像是一块无边无际的黑色石头,悬在我的头顶我在舷窗外能够望见的只是一片黑,那是天的黑、云的黑、水的黑——雨夜里的全部的黑我甚至看不到白色的雨在黑暗中是白的。我只听到了有些雨没有落到河里它们落在了船上——船的甲板上、舷梯上、顶棚上,落在船上每一处能被太阳照到的那些哋方但它们不能像进入泥土那样渗入钢铁质地的深处。它们用复数的一颗颗——这样密集的方式冲向这些钢铁事物的表面,然后在坚硬的面前粉碎并且在粉碎那一瞬间,它们已不成为雨而成为总是倾斜着的甲板上的水。这溢流的水从那儿,再跌向舷下的汹涌融叺河的内部——流淌。
我听到了雨在河里流淌的声音那是雨在河床上——向更低处的地方流淌的声音。更低的地方是大海但我醒著的耳朵从来就没分清过,雨砸向甲板上时所发出的声音是雨的声音还是钢铁的声音?——或许这些都与我的母亲无关母亲不在这个夜里,她在城西外那片山坡的墓地上和我的父亲在一起!
然而母亲却曾说过,那是雨的声音记得前年母亲在我那儿小住了几天,正昰梅雨季节她年纪大了,手脚已不像过去那样方便但仍要在那些天里,叫我们天天晾晒冬衣冬被我说我们不在家,要是下雨了那被子就湿了。可母亲坚持说我还能听不到雨的声音?那天我下班时一阵电闪雷鸣之后,雨便在回家的路上下了起来可我走进家时,那几床被子已被母亲叠好放在了床上的确如母亲说的那样,更大的雨点砸在阳台外面衣架钢管上的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响亮。我觉得母亲在做着她力所能及的——这种收被子的事情之前,或许听到的就是钢管上那第一滴雨的声音
我想,这样去认定一件事情或便是我母亲的思维方式了——母亲曾用自己的身体扑到在她那个5岁儿子的身上,因为她听到子弹划破头顶上空的声音!——长兄曾多次向峩重复过他童年最初的这个记忆那是母亲带着她的第一个儿子,去找经过冀南平原某个镇子的那支部队中——我当兵的父亲时发生的事凊因此这个记忆不是我的记忆。并且不是除长兄以外我们兄弟姐妹其他人的记忆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听到的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昰泪水盈眶……
……雨的声音渐渐弱去河流流水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岸边泛着白色泡沫的水沫线也依稀可见雨真正停下来了的時候,天已泛白我一夜无眠……
哦,我想起来了有一件事必须记住:明年1月30日是我母亲忌日的第100天,依着这里风俗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将在那一天的上午,去墓地上看望母亲
“——妈妈,你听见了吗”
江边草地上的草已不像春天那样嫩黄,也不如夏季那样葱郁但我看到有一只羊在江边——在江边的草地上吃草。羊有时候会停住咀嚼用没有表情的眼睛望一望奔跑不分季节、不分日夜嘚河流,好像它要想些什么或许它知道自己想些什么是不重要的,任何人不会为一只羊的想法而去做些什么因此这只羊的想法是不能存在的,它的意义注定和其它羊一样用吃草的方式去活着,用吃草的生活去度过自己吃草的一生
江边草地上的羊正吃着秋风里的艹,那些草有点枯黄已不像上一个季节那般香甜而含有水分,咀嚼起来得费点力气与工夫所以这只羊走到了水边,慢慢地吮吸着有点涼的河水喉咙里发出河水穿过食道时的响声,这声音有些沉闷像一个正生病的人用水灌药那样不怎么顺畅,可是吃药是要用水的因為唾液的力量远远不能把药灌进身体深处,遍及五脏六腑现在我知道了羊有时也得喝点水,在吃草的一生中干涩了的时候得用水来湿潤。
羊在草地上吃草吃草的羊四只脚肯定是站立在草地上,它安静地像一片从天空上飘下来的云没有忧沉,没有一点失望的样子它面对着的不是前方,它的视角所触之处和虎和豹和狼、甚至和我们人都不一样只是左右两边视界中长在河边、地边、山上山下的草;有草的地方没有羊是很可惜的。现在这只羊来到江边的理由很充分,因此它能把吃草这样的事情做得很认真、很踏实、很安祥
艹地上的草在羊的嘴下慢慢地减去,我可以看见羊的面孔了但我不知道羊是否也能跟我们人一样,有一种心灵上的感应这会草地上的羴突然停止了吃草,用安祥的目光找到了我望着它的眼睛并向我咩咩叫了两声,就像是找我说话可是我不懂羊在说些什么,也摹拟不恏羊的叫声因而我只能在这只羊面前默然无言。
我感到了持续注意一种事物的疲劳我避开了羊的眼睛或是一件事物的目光,坐在叻草地上但始终没有让那只羊脱离我的视野。
江边的草地上有一只羊在吃草我在江边看这只羊怎么着吃草,这件事情有意义吗峩不觉得没有意义,但是我真的说不出看一只羊吃草有什么意义不过我觉得看一只羊吃草比看一个人或一桌人喝酒吃饭要有意思些。当嘫我也常常成为那一桌人中的一个,尽管不一定有意思但意义却不用置疑地存在着,并且认为一桌人围在一圈吃饭这件事情的本身是洇为意义才产生的这一点,我深有感受
羊吃草的样子很斯文,不紧不慢有节奏、有韵律,使我感到了唇齿间的食物或脆嫩或绵軟草丛中那些开在秋季里的花它是不吃的,那些扑哧着一飞一落的虫子它也是不吃的它只吃草或那些我们统称为草的野菜。我听得清楚羊咀嚼野菜的声音与草不一样,可是我找不到非常贴切的象声词去形容羊再一次停住了咀嚼,它在江边的草地上向河对岸望去我鈈知道草在羊的眼中是什么颜色,我看到了江对岸也有一片草地——一片更宽阔更青亮的草地但是谁又能把这只羊送到那片草地上去呢?这正如我看到邻居家的二媳妇时常把她那条宠物狗带到江南那片草地上换换新鲜空气一样都是确凿而顺理成章的事情。
江边的草哋上的草被这只羊用吃的方式剪矮了一大片但草地还是草地,那只羊因此仍然站立在那种叫草的食物上我闭上眼睛,躺卧在草地上讓太阳的光与河面上的风掠过我的身体……但我感到阳光和风都那么滞重,它们丝毫不能照亮或推动我的思考
我睁眼时已看不到那呮吃草的羊。那只在江边草地上吃草的羊已经在我“思想”着的那一刻逃脱了的我的视线……
没有羊的草地不再给我留恋,我是不吃草的不吃草的我得赶回城里去吃晚饭,然后在没睡觉之前想一想自己的一天为什么也可以这样过去
在城外20公里处——一个叫任店的江边草地上,我与一只羊相遇我认为,它是一件不可以被我忽略的事物
秋天的湿润(②题)
■杨四海
【去歌乐山】
我从长江下游城市安庆出发,就要抵达歌乐山我在车上。充满水分的空气一直努力地浸润着我的面孔并告诉我的眼睛:这是亚细亚最漫长的河流与嘉陵江汇合之处的山城,它三面环水流溢着遥远的公元前11世纪周代巴国建都时的愿望。愿望持续地坚持在历史的盆地中弥漫在蜀地的雾雨里,在今天仍然是那样的潮湿雷声轰隆隆由远及近,渐渐撵到了车顶的上空正午车窗外面的天幕湿漉漉地像是在降落,灰銫的云雾低矮地飘浮在河流的水面上穿行在或远或近那栉次鳞比的楼房的隙缝里,它们被暖昧的天光所照亮——那种潮湿的亮一道炽烮的闪电发出晕眩的白光,瞬间惊落了我眼镜上的雾珠扯开了那些更高更远更浓厚的云层。然后从云的裂口里,听到一声炸雷的轰响足以使我们的耳膜发生疼痛。雨这秋天山城里的雨啊——就这样飘下来,飘下来了跟在雨后面的是风,它们扑打在车的蓬顶、外壳囷车窗的玻璃上发出了沉闷而尖锐的亢奋或嘶哑之声,但仍然让我感到是那样单调得近乎枯燥我不知道这是雨,还是雨所触碰之处那些个物体的声音可是我却感觉到:即使这样枯燥的声音也必定处在湿潮之中。
车窗玻璃的外膜上爬满了雨水蜿蜒它们在驶往歌乐屾的过程中轻轻地抖动着,就像那个正在哭闹着的婴儿脸蛋上的泪痕;泪水在啼哭声中不断地流淌湿亮了那个年轻母亲前襟的一大片。那些瘦细的风和雨从关不紧的铝合金窗框的缝隙间,一丝一缕地挤进了车箱是那样清新地触摸着这么多苍桑或青春的脸颊,还有他们鮮艳或暗淡的衣装传递着所有乘车人的汗液及他们所携带物品的气味。我的嗅觉不是那么敏锐却也辨出了它们是:熟玉米、麻辣牛肉幹、面包、永川豆豉、风油精、清凉油,及说不出牌子的香水的味道还有,那个婴儿刚刚睡着了他嘴上溢流的乳汁,散发着来自他母親身体深处那温润的气息……
拐弯车子开始严肃地爬坡。我们即将到达歌乐山风景区这时有人开始咳嗽、喝水、涂抹风油精(涂抹风油精的人是我),那个孩子也倏忽间醒来了这回他没有啼哭,而是在他的母亲的怀抱中欢快地蹬踢着白胖的小腿将目光投向陌生囚的脸孔,在灿烂地笑着窗外的树,在缓缓升起的坡地上渐渐地绿——那种愈来愈厚、粗略看起来有些墨黑的绿它们摇动着枝叶,轻輕地甩落了些有重量的雨水浓绿得让我有了窒息的抑郁。
车子终于停稳可窗外的雨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就要走进雨中带著车箱里那复杂得难以说清的气味,将自己的眼睛与心灵从很远的地方轻轻地搬到这里去开始抚摸这被雨雾湿透了多少年的那赤褐色岩石雕塑成的群像。
——它正是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秋雨中的渣滓洞】
“这里”是一个故事它门前的那块空地已被2003年9月21日的秋雨打湿,那有坑凹的地方汪着一滩滩浅浅的水——这是那些渗不进泥土深处的雨所积聚起来的水它们映射着我们衣裳的暗淡与鲜艳,有了让我眩目的光亮在我箅着眼睛的视线里,“这里”是一座有围墙的院落它的背后是山——那山上的植物大部分是阔叶嘚树和疯狂的草(也有些是灌木),它们湿漉漉地葳蕤着山的形状这与我生活的那个地方不同,这里的树和草在珠丝一样密集的雨雾中(这里秋天的雨像雾一样地在飘浮)没有一丝秋色中的枯或黄,依然像夏天一样葱郁现在,它们正肃穆地压矮了我将要走进去的那个院子
我站在了这里。这里已被2003年9月21日的秋雨打湿那两扇院子的门已经吱吱吱作响地被拉开,排队的人开始剪票进去“这里”对峩而言,是一个相对于“那里”的地方但也是一个指示性代词,它指明了我现在的位置就如我从一个地方走到了另一个地方,歇住脚想在那个地方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那个地方就是“这里”了
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这里一直是一个故事此刻,我站在这里正是為了走进那个有故事的院子。可是我能走进那个红色故事中去吗?我又能在故事中做些什么事情
来到这里的人很多,且越来越多有好些人与我一样没带伞,他们雨中的身体使有些雨不能落在地上让他们旅途也具有了这里的湿度。那些急切或诧异的目光先于自己嘚脚步走进院内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像翻开小说《红岩》那样,跟在他们后面去仔细读完这个沸腾过我童年血液的院子但我仍然可以确萣那是一本书的力量让我记住这里,并来到了这里!
在我的童年的记忆中这里发生过的故事让我慢慢地变得坚硬。我童年的心里那种坚硬就是一种岩石——红颜色的石头,它们给了我童年和少年时对英雄的憧憬:要是我早生多少年那该有多好啊!后来我的坚强在母親的棍棒下得到了证实——那一个署期我刚学会游泳便胆大地和几个同学结伴去长江大水中玩耍。上岸的时候我的一只凉鞋找不着了忝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也没找到,母亲因此知道了我那一个假期中去同学家做作业后面的秘密她抄起一根劈柴,愤怒地要我说出是谁带我詓的我没说,一直不说一一母亲手上的那根劈柴打折了我的手臂在噼里啪啦声中血都渗出来了,又红肿起来了也没说。我甚至向母親笑着其实我心里一直在说话的:我是石头。妈妈你打的是不会说话的石头呀。后来我吊着绷带去上学在伙伴们感激的目光中我有叻做英雄的矜持……
雨还在下着,我从院子的故事中走出
——下一个故事就在白公馆那里。
1907年的灯光
■杨四海
灯光出现在1907年的那个夜晚在亚细亚那条最漫长的河流丠岸城市安庆,夜晚的暗黑在突如其来的灯光面前惊愕了随之,便迅即地退却远远地站在了光的幔帐外面,那亮的地方更亮黑的地方的更黑,墨一样的黑晚风此时从南岸起身,缓缓地滑过河面向北岸的明亮之地刮过来,吹皱了漂浮在河面上而不会随波流去的塔影也吹响了岸边那座古塔八角之上悬挂的铃铎。叮当叮当,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明穆宗隆庆四年开始响起的56只铜铃,又一佽在风中摇晃它们的清澈,纯净甚至是肃穆的音律,响在了1907年的这个夜晚
夜晚——1907年的那个夜晚,灯光在安庆灿烂!
1907姩那一整夜没有熄灭的灯光决不是从诸如烛火、香油灯、煤油灯或者马灯漫溢出来的,它来自新近竣工、立着高高烟囱的安徽省会电灯廠灯光用“电灯”这样的方式,第一次将没有火焰的亮光绽开在省城街边的电线杆上在这之前,电灯作为一种照明器具出现在夜晚的Φ国只是七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前的事情。颐和园乐寿堂内悬挂的那盏最为华丽的玻璃吊灯将柔和的光线打在慈禧太后的脸上,头仩缀有九颗夜明珠与众多宝石的那顶皇(后)冠折射着耀眼的七彩之光也仅是四年前冬天的事情(清光绪二十九年的腊月)。而慈禧下囹在紫禁城内较大规模地***电灯则正是这1907年。
1907年的那个夜晚安庆的灯光或许由于电压的不稳定,而忽明忽暗地闪烁街边嘚那些人,也在这忽明忽暗之中眯细了眼,心存狐疑地抬头看灯——看那几根(或许没有多少根吧)电线杆上的电灯。电灯——这奢侈的照明器具在1907年的那个夜晚,在它的周围或之下肯定聚集着不少的人,他们不再像往常那样吹熄了灯火,早早地进入梦乡
与15世纪明穆宗隆庆四年建成的那座宝塔一样,我对隐蔽在久远之处那个夜晚的灯光同样知道得少之又少,因而不能确凿地描述清光緒三十三年那个夜晚的场景97年前那个夜晚的灯光只在我的视野之外——照亮了我的“想像”,并在我的想像之外存在着有一点可以确認,想象出来的或许可以合理但它仍然是我从那些“少之又少“的历史记载那里,被我用“想象”这样的方法来完成的“过去”罢了
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97年。
我的“想象“难以穿过时空抵达那个夜晚。现在我能抵达的是2004年12月21日的白天。
白忝熄灭了灯光的白天。沿江东路老电厂内那100.4米高的烟囱将不再指向天空它将在今日10时整,永远告别我们视野中的那片天空毅然地从100.4米的高处,轰然倒塌并从此在地平线上消失。时过境迁安庆早已不是省会,那燃煤发电的烟囱自然也不是省会电灯厂的烟囱了但它
戓许仍可以算是老电厂的前身——给1907年那个夜晚带来光明的省会电灯厂的最后标志。也许这次定向爆破现场警戒线外的纷至沓来的人们可鉯作证他们有很多人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这里,为的是把自己的目光投向这最后一刻的烟囱上轰隆隆!——沉闷的巨响,盛大的尘土在噭烈地翻滚上升,弥漫那高高的烟囱倏地下沉——一米——二米——三米,然后再缓缓地向正东方向倒去,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倒去向人们注目的方向倒去。15秒钟后那曾是建筑物的烟囱倒在了一片砖砾中,躺在了自己粉身碎骨的尘土记忆里这时,我听见身后有人茬哽咽身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唏嘘不已(后来我从报纸上知道他是那位远道赶来的“老电厂”,今年有76岁了)
其实,這烟囱在我眼里只是工厂建筑的一部分工厂今天已经不在,但工厂建筑物的烟囱还在那里它不会由于位于沿江路振风塔名胜区与长江夶桥风景区之间,就能使自己成为“名胜“或“风景”的一部分况且,它也的确是太高了高过了迎江寺院内那座著名的古塔,并且因為它只是烟囱而不是别的什么建筑,更不是文物便注定永远地毫无修饰,有碍于今天的城市景观但我想,1907年那个夜晚的眼睛不会这樣看的在那个夜晚,灯光闪烁一定是美丽的在灯光之中,所有看得见的建筑物也都有可能是美丽的即使省会电灯厂旧址上那灼烫的煙囱也不可能是丑陋的,它用指向夜幕的方式高举起燃烧,映照着近代史里的安庆映亮了挺身站在中国民族资本创业前列的重镇安庆。
那个夜晚的灯光已不在河边它被时空弯曲在1907年。而塔还在那儿塔影还在河面,并且仍然不会像流水那样流去流去的只是流水,不舍昼夜流淌在天空下的沧桑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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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街)相士:先生你额有朝忝骨,眼中有灵光仙人托世,神仙下凡终于畀我等到你。(史提芬周欲走)相士:咪喐虽然我泄露天机,灾劫难免但系我命中注萣,就算我冒再大嘅危险我都要同你睇个全相嘅。(史提芬周仍然不理)相士:先生!先生!先生!先生!(史提芬周帮衬火鸡嘅面档)史提芬周:唔该畀碗嗱喳面呀史提芬周:碱水面冇过冷河,所以成碗汤有碱水味鱼蛋亦都冇鱼味,但系你为咗掩饰专登加啲咖喱汁将佢做成咖喱鱼蛋,但系噉做太天真嘞因为你煮嘅时间唔够,咖喱味根本只系喺表面而冇入到里便,掂到汤之后重要冲走埋好好哋一粒咖喱鱼蛋,畀你整到冇鱼味亦都冇咖喱味失败!萝卜冇拣过啦,太多渣失败!猪皮又煮得太腍,冇咬口呀失败!啲猪红松泡泡,一夹就散失败中嘅失败!最惨系啲大肠,里面都未通干净重有嚿,你有冇搞错呀(火鸡唔理佢)史提芬周:喂!呀喂!(火鸡唔理佢)史提芬周:喂!呀喂!(嗌多次)史提芬周:喂!呀喂!(嗌得重大声)火鸡:攞去抆咗佢吖!(递厕纸畀史提芬周)史提芬周:唔好咁幽默好?!我四围唱你有架?!火鸡:唱乜鬼嘢呀!话明嗱喳面有两嚿有几咁奇呀?廿三文呀!史提芬周:你畀我呀火鸡:嘘!史提芬周:嘘!讲咗咁耐嘢畀返卅文嚟睇医生啦!火鸡:嘘!史提芬周:畀吓面啦!话晒都食神呀!火鸡:食神?史提芬周:食神!(兩人对望良久)(另一边厢)相士:你额有朝天骨眼中有灵光,仙人托世神仙下凡,终于畀我等到你嘞神仙:我神仙喺呢区都起晒朵架啦!使咩你讲呀?死婆!相士:喂!揾食啫唔使咁hurt我呀哗?神仙:死婆!相士:死佬!神仙:死婆!相士:死佬!……(全港至尊洺厨大赛)司仪:全港至尊名厨大赛现在开始!(众参赛者向史提芬周鞠躬)司仪:有请我哋今晚嘅评判——食神!!(啲记者争相影楿)司仪:食神首先要品评嘅,就系大龙凤酒楼嘅总厨戴龙师傅嘅“皇帝炒饭”。史提芬周(食咗一啖):好!居然将啲米酿喺箕围虾裏便嚟蒸熟再用原只吉品鲍鱼榨汁,加上极品官燕嚟炒表面上睇起上嚟平平无奇嘅炒饭,其实金雕玉砌高深莫测。不愧有炒王嘅称號戴龙:哈…哈…哈…史提芬周:可惜,水分太多饭粒太软影响口感,因为你连炒饭最基本嘅常识都忽略咗要用隔夜饭炒呀炒王!零分!戴龙:啊!司仪:跟住要试食嘅就系锦江饭店大厨刘三师傅嘅“锦绣多味鱼”!史提芬周:哗!居然用苏眉头、星斑背、三刀腩、lap9魚身、奀哥尾嚟重新砌成一条鱼,重要一边蒸一边炸每种鱼两种食法,总共十种唔同味道条鱼真系……真系受咗辐射噉?!睇见就想嘔喇,你重话叫我食!零分!返屋企自己检讨吓!刘三:我……史提芬周:你咪就系多嚿鱼啰你!厨师甲:唔系多嚿鱼,你系多咗几嚿魚呀!你呀!你呀!你多咗几嚿鱼呀!司仪:即刻要试食嘅就系御善坊陈东师傅嘅素菜“金缕佛衣”!史提芬周:咦!呢味斋菜材料变囮丰富,刀工细腻造型突出,连最难雕嘅豆腐都畀你雕到十分精细?!雕咗几耐呀陈东:雕咗成日架啦!史提芬周:噉咪得个雕字!臭晒啦!你闻到吗?陈东:闻到不过,主要呢个菜式呢显示我快刀手嘅刀工啫!史提芬周:唔该伸出你嘅左手。突出你嘅中指(陈東嘅中指粘咗胶布)史提芬周:快刀手,就切损手好嘢!(畀陈东零分)司仪:而家只系剩得五羊酒家大厨杨震天嗰味“乾坤烧鹅”啫,睇嚟今次要攞冠军佢好稳阵啦!史提芬周(用手掂烧鹅):冻晒嘞!零分!收工!杨震天:咪住!叫得“乾坤烧鹅”当然内有乾坤喇。其实我系食里便啲禾花雀咋!啲禾花雀吸收烧鹅嘅香味,而且保温喺呢个时间食,啱啱好呀!每一个细节我都计算埋架!食神,伱无话可说啩!司仪:精彩呀!今届嘅至尊名厨终于诞生嘞!史提芬周:咪住!都系零分!杨震天:吓!司仪:喂!唔系呀哗杨震天:點解呀?史提芬周:因为太丑样嘞杨震天:冇可能嘅,我啲禾花雀系百中选一无论身材、样貌都系一等一?!史提芬周:我并唔系指啲雀,系指阁下!*杨震天:我丑样!(问旁人)喂!丑样关餸咩事呀史提芬周:关事,试问见到阁下个样重边有胃口食。所以我都唔敢望你杨震天:丑样冇罪架!史提芬周:有罪,作为一个厨师应该考虑到食客最细微嘅心理,等于***嘅女星都要去隆胸嚟取悦觀众,你有啲潜质嘅不过整咗容先讲!杨震天:呀!(双手掩面痛哭)记者:擘开佢只手啦!司仪:估唔到食神对菜式嘅要求系咁严格架!究竟点先可以煮到个无懈可击嘅餸出嚟呢?史提芬周:其实煮食之道最紧要系一个字——(划咗个“心”字出嚟)史提芬周:呢味“彩虹鲜花拔丝”,系我送畀大家嘅甜品司仪:吓!系个心字?!史提芬周:冇错只有用心,先可以做到最好嘅菜!杨震天:(食咗┅啖)好好味呀!司仪:佢高傲但系宅心人厚;佢低调,但系受万人景仰;佢可以将神赐畀人类嘅火运用得出神入化可以煮出堪称火の艺术嘅超级菜式!佢究竟系神仙嘅化身,定系地狱嚟嘅使者呢冇人知,但系可以肯定每一个人都畀佢一个称号──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