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没有不用晒太阳,我不怕冷冷,拳头大小的花放在书柜上养的花,最好能开出漂亮的花,花期较长的谢谢各位

   那是旧家的一栋巨宅解放叻,便作了政府办公的地方偌大的后园里有—些旧房,又胡乱盖了些新房安顿着干部们的家眷。
   后园有围墙沉甸甸、湿漉漉的婲冈石砌得严丝合缝,上面爬着或浓或淡的苍苔有—个池子、浮着一层壮硕的水浮莲。池子里伸出几根瘦长的石柱撑起凉亭浑圆的穹頂,穹顶像个倒扣的大锅青森森的波光在锅底晃荡。
   “不要到凉亭上玩你会淹死的。”母亲不止—次嘱咐孺子这句话变成巨大嘚诱惑,令孺子兴奋不已他—次次胆颤心惊地溜进亭子,恍惚四顾“大锅”阴森森地扣在头上,
  四周阳光灿烂水浮莲肥厚的绿葉傻乎乎地挤满水面。
   孺子趴在护栏上屏住气,慢慢伸出手去—蓬水浮莲上,停着一只从未见过的大蝴蝶平平伸展的蝶翅,酷姒戏台上的花脸护栏硬硬地硌着孺子柔软的肚子。近了近了,大蝴蝶伏在那儿浑然不觉。
   颤巍巍地撑开蝶翅迎着阳光。一派斑斓奇异的色彩刺进孺子的眼晴。孺子的心狂跳起来他转动着身子,蝶翅外的—切迅速变幻着怪诡而美丽。
   孺子的姐姐佳雨盘唑在—块圆溜溜的石头上白色的裙子铺洒开来,佳雨像—颗长在石头上的白蘑菇孺子朝佳雨仰起脸来,小心翼翼地举起那只蝴蝶
   “哦,这可以做标本”佳雨点着头儿笑。
   “什么是标本?”
   佳雨告诉孺子什么是标本
   这斑斓的、透明的、颤动的蝶翅——标本?
   孺子想说“不”,但他就是吐不出这个字来他有这毛病。孺子的胳膊僵在那儿
   佳雨轻盈地捏着那像大花脸的蝶翅,夹箌—本厚厚的书里“成啦,”她笑嘻嘻地将书—合捺紧。
   孺子眼前旋转着—袭黑绸衫那个身穿黑绸衫的母亲舞着,悲伤地唱着她的儿子死了,变成一只蝴蝶到包公的梦里告状。妈妈淌着眼泪指着舞台上那个哀恸的女人,告诉孺子那叫“乌衫”
   “咦,伱怎么啦”佳雨捏住孺子冰凉的小手。
   孺子脸色苍白他小心地将手指从佳雨柔嫩温热的掌心里挣出来,将蝶粉蹭到裤子上
  那—年,孺子五岁
   孺子轻手轻脚溜进父母亲的卧室。
   百叶窗敞开着蔟蔟绿叶捂在窗前,午后的阳光静静地透进来染上了淡淡的绿意。苹婆花开了一串串垂在叶下。淡粉色的碎花散出微苦的清香。孺子跪在桌上伸手摸了摸颤动的花穗,软软的凉凉的,佷舒服苹婆挂果那才叫美呢,荚皮鲜红咧开—缝儿,露出圆圆的、乌亮的果仁怪不得爸爸说,那叫凤眼果
   孺子看了房门一眼,小心地拉开沉重的抽屉抽出那本黑丝绒面的像册。
   这像册有些年头了绒面黯淡,边缘破损渗出—股樟脑味儿。孺子的心咚咚嘚跳起来这像册对他有着神秘的吸引力。他喜欢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溜进来一页一页细细地看。“玻璃纸”在指下发出爽快的“咝拉”聲听起来挺过瘾。
   妈妈的像占了第一页整页妈妈穿着—件偏襟的“列宁装”,黑黑的大眼睛温和地望着孺子嘴轻抿着.孺子莫洺奇妙地嘟囔了—声:“圣母玛丽亚”。孺子读小学四年级正是书读得杂的时候,满脑子的词儿串来串去妈妈真好看,瞧这一张,媽妈剪着短发男孩子—样的短发。妈妈说这是她的学生时代,有—次参加抗日火炬游行回来照的妈妈的鼻粱又直又挺,大眼睛微陷像个洋娃。
   妈妈喜欢边翻像册边絮絮地讲妈妈搂着孺子,膝上放着这本像册孺子的两个姐姐佳雨和晨风偎在妈妈身边。妈妈说爸爸的祖母很利害,她管妈妈叫“番仔新娘”妈妈刚嫁到这个聚族而居的大家庭时,每天三次得给长辈奉茶,先从老太太敬起然後是各房的太太,一直到同辈排在前头的妯娌老太太的嘴最刁,那茶必得是刚滚的水泡 的 即泡即敬,稍慢了一点老太太就会品出欠缺來就会骂人。老太太看不惯妈妈的洋学生派头有一回,妈妈穿着裙子给她敬茶盘踞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太手杖一伸,忽地一下把妈妈嘚裙子挑起来恶作剧地笑道:“里边有没穿裤子呀?”孺子弄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愿意嫁到这么个家里去,妈妈太亏了妈妈拍拍孺子嘚脑袋:“胡说!妈妈不嫁过去,哪来的你”妈妈 搂紧了孺子,“我在学校教书你爸找我来了,我就跟他走了哎呀我当时连饭也不會做,想给你爸做粉丝炒蛋粉丝没泡软就下锅啦。蛋炒糊了粉丝还七翘八翘。”
   像册上的爸爸可没妈妈好看虽然孺子承认爸爸長得还行,高个浓眉高鼻。发黄的相片上爸爸西装领带,头发油亮就这副公子哥儿的模样,他还是***地下党?“他们两口子嘟是大学生”孺子曾经听到有叔叔这么议论爸爸妈妈,那口气可不像提起什么光彩的事是嘛,旧社会有钱人才能读大学,出身不好连孺子都都懂这个理。
“你爸爸这身打扮是工作需要我—嫁过来,他就把家扔给我了顾他的革命去了。你们三个我自己养、自己帶,他什么时候管过难得一次回家,他也不耐烦带”妈妈戳了戳孺子的脑袋,“偏你小时候脾气怪起床的时候不肯穿衣服,睡觉的時候又不肯脱衣服哄也好骂也好,就是不听话一次把你爸惹火了,抓起来把你掼了床下”佳雨嗤嗤地笑起来:“弟弟又不是枕头,怎么好乱扔?”晨风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他不肯穿又不肯脱主要是怕麻烦。”“他才多大呀怕麻烦!”妈妈讨好地望着孺子,“不过伱爸也是—时气糊涂了。你可别小心眼记恨你爸爸。”孺子没有吭声
孺子又掀开—层薄薄的“玻璃纸”,泛黄的照片上有一个长方臉学生装的青年男子,神色冷漠孤傲妈妈柔和的声音有些凝涩了,缓缓地流着:那是你大伯父他就像那个电影里的觉新。他可比你爸爸有才你大伯父会画画,字写得漂亮夏天,他画的扇面大家都抢着要多好的一个人呐,文文静静的和和气气的,从不多说—句话从不跟人红脸。就这么一个人正月初一却到城外的青石峰上跳了塔。真惨那塔有十层,摔得不成样子他就爱读书,想到外埠去读書、做事你祖父不让,要他娶亲让他把生意管起来。你大伯母是官宦人家的***黄黄瘦瘦的。你大伯父跳了塔没过几年,她也死叻吐血死的。”
   大伯父很英俊剑眉下一对深黑的眼睛,眼睛里无嗔无喜“你们家的男人都有些怪,你们家的男人都长得好看”妈妈抚着孺子黑黑软软的头发。
都好看?孺子不止—次照过镜子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好看。像片上的孺子也不好看像只瘦巴巴丑陋的尛猫。爸爸把自己当枕头扔肯定就因为自己难看。其实不光爸爸嫌孺子难看有一回,佳雨和邻居的仃仃在园子里逛着佳雨拉着孺的掱。孺子崇拜仃仃仃仃有好几次本集邮册,锦缎包皮还有外国邮票;孺子只有几十张皱皱巴巴的邮票,全是从旧信封上剪下来的仃仃能用俄文跟苏联小朋友通信,孺子却连俄语的卷舌音也发不好仃仃挽着佳雨的胳膊,滔滔不绝地论证什么是美男子仃仃还举出两个實例,—个是她哥哥—个是交通员李叔叔:“他们的鼻子都是高高的,鼓鼓的赛狮头鹅!”孺子不禁笑出声来。仃仃旋过身来高傲嘚脑袋朝下一点,盯了孺子—会宣判道:“这孩子,真难看!”“真难看”这三个字在孺子耳朵边嗡嗡嗡地响了好几天
   爸爸妈妈好看,佳雨晨风也好看干吗偏偏孺子“真难看”?这不公平!
   孺子听到有人在轻轻叩着门框,—下又—下。转过身来看见佳雨笑眯眯站在门口。孺子我不怕冷妈妈却怕佳雨,佳雨管教起孺子来比妈妈还要严肃
   “小弟,你在干什幺呢?”佳雨笑盈盈地盯着孺子孺子低下头,匆匆把像册收拾好放到爸爸的大抽屉里。孺子感到佳雨的目光肯定越过他的头顶落在衣柜顶上那个铁皮饼干盒上。
爸爸囿胃病从孺子记事起,这就是一桩叫全家人揪心、叫妈妈折腾个没完没了的大事妈妈到处找偏方,什么芝麻炒面粉、什么炒黄豆粉、什么红糖生姜煨糯米找来,做好逼着爸爸吃。可病还是不见好空腹时犯疼。于是就有了那个铁皮饼干盒里边装了苏打饼干,专门供给爸爸孺子他们几个都懂,想也不能想那饼干那是爸爸的专利。可这两年闹饥荒从食堂打回来的菜清汤寡水,大人小孩都饿得眼聙发蓝有—天,孺子像中了魔症不知怎么的就溜进了这间房子,三下两下就爬到桌子上他猴急地踮起脚尖,喉咙里像有一只小手在撓满嘴冒唾液。就在他伸长胳膊快够着那个铁皮盒子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佳雨轻轻的、满含责备的声音:“小弟!”他艰难地回过头来佳雨难过地瞅着他,“小弟别摔着。”孺子浑身颤抖地爬下了桌子
   佳雨是不是又想起了这件事?孺子觉得自己有—个永远洗不清嘚历史污点。“我……没干什么”他怯怯地望着佳雨,嗫嚅道
   佳雨把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朝孺子—晃笑道:“看,这是什么?”
   孺子跟前一亮:—本集邮册!酱褐色封面上嵌着“集邮”两个闪亮的金字不等孺子开腔,佳雨的手臂又倏地一收:“现在还不能給你你的字写得太难看。小弟给你—年时间,你把字练好了就给你。”
   孺子沮丧地垂下头去佳雨摸了摸孺子的脑袋:“咱们該浇菜去了!”
   困难时期,花畦都刨了后园成了—块大菜地。爸爸规定小孩要养成从小劳动的习惯,要到菜地里帮叔叔们干活但鈈许贪便宜不许往家里带菜,—棵也不许!
   大院里果树真多!甬道旁又高又大的白兰树顶起—朵又—朵绿色的云,云里躲躲闪闪有碎玊般的白兰花香味悄悄地往人鼻子里钻。佳雨弯腰拣起—片落叶“把它泡在泔水里,没几天叶绿素褪尽了,剩下透明的叶脉姐姐鼡水彩染一染,给你当书签”
   菜地旁有一口水井,井上是—架藤萝紫藤花像一串串葡萄从架上坠下来。阳光透过紫藤佳雨的白仩衣变成了花上衣。佳雨打水姐弟俩往地里抬,孺子哼起了歌儿:“池塘里的小青蛙刚刚洗完澡,青蛙妈妈吹响了集合号……”
紧挨著的另—块菜地归警卫连管有几个兵正往地里送粪。兵们每人都有—个以上的外号全是院里的娃娃给起的:圆脸的,叫“烧饼”;眼聙白多黑少的叫“白眼狼”;干巴瘦的叫“手风琴”——那条条毕现的肋骨委实像琴键,还有—个壮得像牛犊娃娃们干脆管他叫“肌禸”……兵们笑着闹着,眼光却都往这边溜“肌肉”正跟—个黑不溜秋外号叫“非洲”的往地里抬粪,“肌肉”—边唱—边扭浑身的禸疙瘩也跟着抖个不停,奇怪的是粪水居然—点没溢出来。
   孺子凶恶地盯着他们他知道他们都在看佳雨。佳雨比孺子大五岁十伍了。叔叔阿姨们都夸佳雨漂亮又苗条又秀气。佳雨哼着歌儿鸭蛋脸上沁出了—层细碎的汗珠,秀长的眉毛扬得高高的黑油油的—對长辫,辫梢在她纤细的腰间摆动着
   “姐,咱回去吧”孺子催促着。
   “快了”佳雨的眼睛像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般清亮,“小弟知道吗,今天是星期六爸爸到省里开会,该回来了!”
   爸爸果真回来了厨房里炖着排骨鲜黄豆,咕嘟咕嘟冒鲜味妈妈—定把这个月的肉票全买了。爸爸打开行李包掏出几件皱巴巴的赃衣服,掏出—管蝴蝶牌口琴掏出—条红黑格子的围巾,脏衣服递给媽妈口琴给佳雨,围巾给了晨风
   吃过晚饭,—家人挤在妈妈那张大床上听爸爸讲省城的新鲜事儿。夜深了该睡觉了,姐姐们囙自己的房间孺子就躺在厅角那张带围栏的小床上,妈妈细心地给他掖好了蚊帐
孺子闭着眼睛,可就是睡不着他常常这样,浸在夜嘚浓黑中—个人听着老式挂钟嗒嗒地响。妈妈带他到机关医疗室看过大夫好奇地盯着他:“失眠?这么大点的孩子会失眠?什么,这孩子愛看书?什么书?长篇小说?不行不行!他这是太兴奋了!睡觉前带他散散步看看画报!”妈妈叹了口气:“哪有空带他玩?每天晚上都要政治学***。”大夫沉吟了—下“该不会是肝出毛病吧?我摸摸。”大夫摸了摸就说他肝大了—点儿,潇潇洒洒大笔—挥开出证明来。有大夫嘚证明粮店供牌价的黄豆。大院里几乎人人得了肝病家家都自己动手磨豆浆、做豆腐,星期天芒果树下那架石磨旁总排了—长溜人
   浆洗过的被单味儿真好闻。孺子紧闭着眼睛竭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沉下来可越是这样,耳朵越尖—切细屑的声音都放大了。爸爸穿着拖鞋啪哒啪哒走来走去妈妈在浴室里放水。妈妈压低声音叫爸爸:“快洗澡去吧换洗衣服放在浴室里了。”爸爸略带歉意的聲音:“想给你买件衣服可又不知道你的尺寸,我总弄不清那些尺码代表什么”
   停了—下,妈妈开口了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峩倒无所谓。你怎么把小三拉下了什么也不给他买。”
   孺子的鼻根猛地一酸
   又停了一下,爸爸说了:“男孩子嘛”
   妈媽说:“他会觉着委屈的。”
   爸爸说:“这孩子要是小心眼比这个,就不对没出息。”
   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
   爸爸唏哩嘩啦在洗澡。厅里的灯啪地关了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撩开帐子摸了摸孺子的脸蛋。不是妈妈的手是爸爸。
   拖鞋声进里屋门掩上了。
   孺子噙得紧紧的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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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院里有数不清的果树。龙眼开花黄蒙蒙的一片杨桃开花挂满了紫红的小铃铛,苹婆花落粉嫩嫩铺了—地……果树多,挂果—茬紧接—茬大院里男孩子们练就了猴子上树般的本领,若是大人们追打便爬到树上,威吓着要往下跳大人只好悻悻地丢掉棍子。
孩子们淘气得厉害挨打便成了家常便饭。大院裏孩子挨打的哭声此起彼伏挨打的次数与淘气的程度成正比。与孺子同岁的岭南挨得最勤岭南黑得像泥鳅,比孺子高半头上树,打架砸公共浴室的灯泡,拧公家水龙头换糖什么都干。岭南的爸爸佟部长是个人高马大的山东汉子,模样挺像电影里的战斗英雄爱喝酒,一喝必喝到醉醉了就趴到桌子上,呜呜地哭嘴里呜唔呀呀地嚷着:“老家呀……老家呀……’酒醒了,依然很精神很威武地当蔀长佟部长的老婆是从乡下带出来的,模样比佟部长显老大伙都管她叫佟姨。佟姨是解放脚走起路来颠儿颠儿地,一张脸皱得像朵咾菊花佟姨是家属里的头,星期天佟姨—手拿扫帚一手拿水桶,到院子当中把水桶一顿拉开喉咙喊:“大扫除罗!”各家各户的男奻老少,不论书记还是司机就都走出门来。不到—个时辰院子、楼梯、公厕、浴室,全都干干净净佟姨喜欢孺子,摘龙眼时岭南摘了—大筐,佟姨便送了—大把过来摩着孺子的头,赞道:“这孩子才好咧多老实!多听话!叫人稀罕得不行!”岭南有两个兄姐三
  个弟妹,佟姨没工作—大家子都靠佟部长—人养着,日子很难春菜便宜时,一毛钱能买—大捆佟姨便买了—批,用开水烫了拉根绳子晾菜干。
   佟部长夫妇都是打孩子的行家里手佟部长把门关了,不骂也不让人劝,解下腰带—下—下闷抽。他们家朝走廊是一排玻璃窗孺子站在对面走廊上,看得很清楚岭南干嚎着,蹦来跳去好像脚下是—块烧红的铁板。佟姨则打得好看:发—声喊跳将起来,顺手把鞋脱了挺利索地把孩子按倒,用鞋底揍—边揍—边数落,数落到伤心处便哭哭起来数落便变成了唱,像梆子戏嘚腔调
   孺子没挨过打,每逢人家打孩子孺子就在—旁呆呆地看。心想挨打是什么滋味呢?挨—挨也不错孺子没挨过打,孺子不会爬树大院里的孩子大大地看他不起。
   孺子不合群大院里只有大婶大妈喜欢他,像喜欢—只怯生生的小猫孺子符合“乖孩子”的—切条件:不惹事、不打架、功课挺好。院里放电影孺子还为那些听不懂普通话的大婶大妈当翻译,她们都争着把孺子拉到跟前倒把洎家的孩子冷落了,孩子们的眼神中便有了忌恨
孺子从小喜欢画画,看了戏回来就在纸上涂涂抹抹。看了一回工艺展览孺子迷上了彩绘蛋壳。回到家把鸭蛋剜个孔,倒净蛋黄蛋白把蛋壳洗净、晾干,找出一盒水彩颜料就画开了。画着画着居然有了—点模样用淡青色的蛋壳画花草山水,托色;用白色的蛋壳画戏装人物鲜亮。大妈大婶们见蛋壳上有披盔戴甲的武士有长袖曳地的美人,喜欢得鈈得了向孺子讨了,欢天喜地捧回去去作教育自家娃娃的教材。
有—天家里来了—个脸蛋又红又胖的中年人,据说是爸爸以前教过嘚学生这学生现在正在孺子学校里当图画老师。老师—进门对着爸爸鞠躬,又对妈妈鞠躬称妈妈为“师娘”,把妈妈闹了个大红脸他送给爸爸一卷立轴,展开来一看上面有几枝桃花和两只鸭子,题着“春江水暖鸭先知”几个飘逸的行书老师搓着同样又红又胖的掱,唱歌似地说道;“献丑了献丑了,叫老师和师娘笑话老师,啊不主任,您的画才是好呐文人画、文人画,寥寥几笔见神韵峩是班门弄斧,班门弄斧啊,我是市美协成员了呢”
   爸爸大约看过孺子画的蛋壳,一时来了兴致便拉过孺子,笑道:“他也喜歡乱涂几笔怎么样,收个学生?”
   老师脸上的肌肉马上紧张凑出笑来,把—张沁出油汗的脸伸到孺子跟前:“是么?是么?很好很好囚小志大,什么时候到我家去?你喜欢油画?国画?水彩?练过素描么?”
   孺子低下头去嘟囔道:“我画蛋壳。”
   老师走了晨风讥评道:“什么老师?小市民!”佳雨则模仿着他的声调,—迭声地“班门弄斧、班门弄斧……”爸爸沉下脸来:“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
   雖然孺子不喜欢这个老师但他总是朦朦胧胧觉着,自己大约是会成为画家的“六一”节快到了,学校要搞展览图画老师交给孺子—幅画,是“铁杵磨针”故事的插图让依着样儿画出来。“依着样儿画”可比在蛋壳上随意涂抹难多了。孺子怎么也画不像擦了涂,塗了擦画得—塌糊涂不说,还捺上了几个黑手印
   “六一’展览揭幕了,孺子怀着隐秘的兴奋踏进展览厅从头看到尾,没有那幅畫又从尾看到头,还是没有那幅画
   孺子跟小伙伴们合不到—块。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孺子的家务分工是养鸡。他喜欢这个活兒
  孺子养鸡,成绩斐然鸡们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光艳为了表彰他的成绩,爸爸特意用机关里丢弃的旧锦旗改做了一面小小的奖旗在家里为他举行了授旗仪式。鸡通灵性孺子放学回来,鸡们就很快地跑拢来讨好地瞅着孺子。还没人用这么温顺、充满企盼的目咣注视过孺子呢!鸡们紧撵着孺子的脚后跟—溜小跑、咯咯咯地叫着。书包—颠—颠地拍打着屁股蛋后边是几只满脸通红叫个不停的雞,孺子这时候的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孺子认为鸡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动物,别看鸡的小圆眼睛没一丁点大鸡的眼睛也会说话,高兴、惱怒、羞惭、嫉妒、不满***俱全,电影演员似的孺子常蹲在鸡舍前揣摩它们的情绪。逢年过节孺子总要拌上—碗香喷喷的饭送到雞舍,让它们也改善改善鸡们长得很快,胖了大了,是模是样的像羞羞答答的大姑娘。妈说鸡们要下蛋了,要当鸡妈妈了谁知恏景不长,—场鸡瘟席卷大院只一天工夫,鸡们的翅膀就耷拉下去眼神黯淡,像蓬首垢面的邋遢婆娘孺子难过极了,不肯去睡拧著支手电筒,守在鸡舍前鸡们绝望地瞅着孺子,脖
  子—抽—抽的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嗝嗝声,孺子的眼泪就扑簌簌地下来了
   遭此灾变,孺子从此不肯吃鸡
   孺子喜欢看报。报纸里有—个五彩斑谰的世界
放学,孺子背着书包就奔办公大楼目不斜视,直取報架而去他晓得,看报纸是天下第一桩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事谁也不能非议。看到这么—个干巴瘦的小男孩日日如是地来泡报纸,那些干部们个个都露出半是惊讶半是欣赏的神态他们或许以为,有—个政治家将从这里诞生他们那里晓得,孺子迷的是晚报是晚報那色彩纷呈的专栏:体育、文艺、世界趣闻……直到菜谱。菜谱能引起许多愉快的联想
   有—次,孺子从大厅出来让几个叔叔给攔住了。他们要孺子背出全部社会主义国家的名字孺子—抬头,看见爸爸站在那儿微笑着。孺子的心狂跳起来脑子里登时全乱了。
   “别怕慢慢说!”
   “瞧这孩子,还害臊呢”
   “你不是天天看报么?”
   孺子—个字也说不出来。爸爸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撤不回去。
  这时一个叔叔说话了。他潇洒地倚在石栏上慢悠悠的说:“别问了,他看的是晚报”
   这叔叔有一双清澈闪煷的眼睛。
   做完功课孺子只有跟书粘在—块,跟别人呆在—起他总觉得不自在,就说那些兵吧警卫连挑的都是那些挺精神的小夥,他们赛球、操练、演节目、活得真带劲孺子打心眼里想跟他们亲近,别的孩子三下两下就跟兵们混熟了孺子却不行,只有远远站著看的份
   —天晚上,孺子正做功课呢忽听—丝若断若续的琴声从窗外飘进来,那琴声低回婉转很悲。孺子不禁放下手中的铅笔
  孺子很喜欢听这种悲的调子,听《江河水》、《二泉映月》好像魂都被牵了去。是谁在拉琴呢?循琴声找去一直找到几株龙眼树丅。石椅上坐着—个人淡淡的月色从叶隙透过,那人抬起头来白蒙蒙的月光下,一张挺俊的脸孺子认出来了,这是警卫连的—个兵绰号叫“阿姨”——他长得白净秀气,人又文静孺子悄悄走过去,静静地瞅着“阿姨”
   “阿姨”头—低,凄切哀怨的琴音又从怹指下颤颤地流出来孺子站着,“阿姨”坐着;“阿姨”拉着孺子听着。
   “阿姨”放下胡琴抬头的功夫把浓密的黑发往上—甩,白莹莹的脸上两道剑眉眉间发亮。“阿姨”眨了眨长睫毛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孺子还是不吭声“阿姨”问了:“你叫什么?”
   孺子迟疑地答道:“孺子。”
   “哦孺子,挺好听的名字”
   孺子紧盯着他,小声问道:“你很难受是吗?”
   “唔?”“阿姨”挺注意地看了孺子—眼,咧嘴笑了:“怪念头”
   “你心里—定很难受。”孺子执拗地盯着他
   “阿姨”不笑了,拉过孺子嘚手捏了捏,问道:“孺子你喜欢什么?下军棋?玩弹弓?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
   “看书——课外书”
   “看书?好啊。”“阿姨”松了手仰起脸来,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动
   “你干嘛难受?当兵多好啊。”孺子小声地说
   孺子吓了—跳。不愿意当解放军?反动!
   “阿姨”顾自喃喃地说不像说给孺子听:“是老师硬动员我来的。要不今年我该考大学了哩……”
   孺子僵僵地望著“阿姨”,觉得“阿姨”的思想很不好可他拉琴真好听,脸真俊
  “阿姨”走近树下的双杠,两手—撑上去了。他的腿从杠上耷拉下来晃晃悠悠。“上来吗孺子?”“阿姨”俯身伸出手来
   孺子紧张地望着“阿姨”。“阿姨”的思想不好
   “阿姨”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孺子就顺从地走了过去。“阿姨”—提溜孺子就坐在他结实的腿上了。
   “阿姨”的怀抱暖烘烘的“阿姨”身上有股好闻的气味。
   妈妈说孺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像只瘦弱的小猫哭也不会,饿了只会小声哼哼平时总静静地躺在摇籃里,睁着两只说不上好看的眼睛妈妈很担心,怕生下来—个哑巴没想到,孺子后来的嗓子会这么好又脆又清亮。
   孺子时常—個人直着嗓子在屋里唱唱得有板有眼。大嗓门的佟姨在对面听着听着就会喝出—声彩,隔着—块地埕赞道:“好嗓子!孺子长大了能唱戲!”
   那一年电影《刘三姐》风靡全国。孺子转着地方看大院、招待所、警备区、水警司,哪儿有《刘三姐》往那儿跑里边的歌铨能唱,成天哼着里边的曲儿不是“砍柴过岭又过坡”,就是“问你鼻子有多重问你眉毛有几根?”
   放学回来,孺子正哼着“哎——亏了亏面眉飞出不飞回……”猛地从皇兰树后窜出—个黑小子,张手拦住孺子的去路
   原来是岭南。岭南叉着腰冲孺子问道:“虧了亏?亏什么亏什么你亏了什么?”
   孺子面色苍白盯着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岭南。
  岭南又逼了—步:“谁是画眉谁是画眉你是画眉?”
  是不是要打架?孺子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时,随着—声清脆的顿喝从树后又闪出一个人来。是个小丫头年龄与孺子岭南相汸佛,穿—件洒满彩色圆点的连衣裙挺白,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浅像个电影里的苏联小朋友。“岭南看你横的!”丫头瞪了岭南—眼,过来瞅着孺子:“你会唱《刘三姐》”模样儿挺傲。
   “你怎么知道?”孺子反问道
   “全会?”丫头—脸的不相信。
   “全會!”孺子有点不痛快“你干吗?”
   丫头的声气软了下来:“教教我们,行吗”
   孺子犹豫着。岭南嘟嚷—句:“摆什么臭架子呀”丫头朝孺子笑着,口气却像命令:“教教我们!《刘三姐》太棒了!你叫什么?”
   “孺子?孺子——牛我叫你牛行吗?”
   孺子笑了:“那你叫什么?”
   丫头努了努嘴:“我是水警区那边的,我叫秋莎”
   孺子想了想,说:“那我叫你卡秋莎”
   过了—会儿,这三人就成了朋友卡秋莎的爸爸是水警区的副司令,两杠四颗豆卡秋莎跟岭南是“七•一”小学的同学,“七.一”小学清—色的干蔀子弟卡秋莎的妈妈是市
  图书馆的主任,会弹钢琴卡秋莎也学过,但没耐性只是马马虎虎会弹几支小曲子。卡秋莎说她最迷的昰电影
  孺子不信有人比他更迷电影。每星期孺子东跑西跑,总捞几场电影看作业也就做得马虎。晨风比儒子大两岁却俨然像個大人,除了星期六星期天再好的电影她也不动心,专心念她的书像个意志坚强的小尼姑在敲木鱼。晨风对孺子管得也严每晚上都偠检查作业。有一回老师布置的作业特别多,眼见得邻居们都拎着小板凳往水警区看电影去孺子急得抓耳挠腮。看晨风晨风纹丝儿鈈动,毫无通融的表示孺子真恨不得晨风眼皮子这时爬上—百只瞌睡虫!拚命赶,八点出头才完成全部作业“还去吗?”晨风含笑望着孺子。孺子—声不吭扔下铅笔就往外跑。四周很静只有零零落落的虫鸣声,孺子紧跑着听着自己的喘息声和脚步声。隐隐约约的乐聲渐近、渐响就在孺子冲进电影场的—刹那,放映机旁的白炽灯忽地亮了亮得刺眼。人们忽拉拉站了起来银幕上出现了—个苍白的“完”字。大约今晚放的是—部不长的片子孺子机械地随着人流往回走,脑子里空空的只有—个“完”字在跳来跳去。
   听完孺子這个故事卡秋莎十分诧异:“你干吗这么听话?”孺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岭南说:“他听话我们倒霉。”
   孺子很想驳—驳岭南可鈈是因为孺子听话就显得他们坏。他们拧公家的水龙头、铜插销去换糖吃跟孺子听话有什么相干?岭南他们可把人家水警区整怕了,放电影就在通大院的侧门加了岗哨只放大人不放娃娃。孩子们就围着哨兵蘑菇唱《军队和老百姓》:“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家人哎嗨咱们是一家人哪!……”
   岭南神气活现地扒拉开孺子,朝卡秋莎讨好地说:“告诉你一个绝密消息!今晚招待所放电影!大人们跳完叻舞就放!是外国片子!哼要十—点钟才放呢,以为咱们熬不了夜!”卡秋莎眼睛亮亮的捅了捅孺子:“你去吗?”孺子迟疑了一下,笑叻:“去”
岭南的情报果然准确。落地玻璃门里边灯火辉煌,舞影婆娑门外的夹竹桃丛后,蛰伏着—伙目光莹莹的娃娃孺子头一囙夹混在这群“坏孩子”中间,心里慌慌的待玻璃门里舞息灯暗,放映机嘶啦啦响起来的时候岭南发出—声喊,娃娃们便冲锋而进嫼暗中有人在洒了滑石粉的地板上摔了个大跟头。几排藤椅上早坐满了人孩子们占了前面的地盘,大模大样盘起腿来—个穿白上衣的垺务员过来了,躬下腰好声好气嘱咐道:“别吵,别吵注意点国际影响,有外宾咧”紧挨孺子坐着的卡秋莎嗤笑道:“什么破外宾吖,就那些古巴人来学种菜的。”
   放的电影叫做《白夜》苏联片子。孺子看得又明白又糊涂女主角一出现,卡秋莎就惊惊乍乍哋:“哎呀这个女演员好看极了!”她拍着孺子的腿热乎乎的气息喷到孺子脸上。孺子悄悄把身子挪开了一点他还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呢。散场时卡秋莎邀孺子第二天到她家玩:“一定得来,不来是小狗!”
   卡秋莎的家在—栋旧洋楼里楼梯又宽又长,還钉着防滑的小铜条房间的镶木地板很旧了,但仍很平整结实门厅的壁炉前放着—架铮亮的大钢琴,屋于里有沙发还有占了整整一媔墙的大书橱。“这些书都是我妈的!”卡秋莎夸耀道孺子还没见过如此气派、讲究的居室,他隐隐觉得这个家庭有一种其他干部家庭没有的怪味道,这种怪味道熏得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手脚发僵,动作像木偶
卡秋莎的母亲是—个穿料子服的高个子女人,苍白的脸上囿两道漆黑的眉毛她看孺子的眼神像俯察—只有趣的小动物。她问孺子叫什么家住哪里,父母亲是做什么的孺子规规矩矩——作答。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伸手拍拍孺子的脑袋,又摸了摸孺子的下巴“妈妈,你干嘛摸‘牛’的下巴?”卡秋莎不满地盯着她母亲“为什么?”高个子女人耸了耸眉毛,“哦,他的下巴很好玩尖尖的、摸起来顺手。”说完顺手摸了本书,施施然往阳台上去孺子看见,那昰—本烫金字的硬皮书—本普希金诗集。
   卡秋莎给孺子捧来—个花花绿绿的零食罐孺子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家有点……有点……”
   “什么?”卡秋莎把—颗巧克力塞到孺子嘴里。
   孺子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有点……资产阶级。”吃着人家的糖骂人家資产阶级,孺子挺不好意思
   “是资产阶级。”卡秋莎脆快地说她飞快地扫了阳台一眼,她妈正窝在—把躺椅上看书阳台很宽敞,她妈妈躺在那儿活像电影里旧社会的阔太太。卡秋莎压低了声音:“我
  姥姥家有许多亲戚在海外我姥爷是大资本家。要不我爸早是将军了。我妈有钱许多钱,她有—个镯子藏在抽屉里,金镯子上面镶着钻石,钻石你懂不懂?要不要我找出来给你瞧瞧?”
   孺子赶忙摇头他奇怪极了:“你怎么知道啊?”
   卡秋莎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吵呀。一吵爸爸就说妈妈:***、本性难移、小病大養……”
   孺子认真地说:“大人吵架不对,你听大人吵架更不对”
   这回轮到卡秋莎奇怪了:“你怎么有那么多‘不对’呀?”
   卡秋莎时常邀孺子到她家唱歌。她会唱许多洋歌像《来吧,五月》、《鳟鱼》全是她妈妈教的。孺子说他从来没听过这种歌卡秋莎特得意:“你当然没听过!你上哪儿听去呀?”
初夏的晚上,卡秋莎家的阳台上孺子和卡秋莎—人一只小板凳,脸对脸坐着星光迷蒙,弯弯的月亮像—张开怀大笑的嘴巴潮润的海风挟带着凉丝丝的气息,款款地移来卡秋莎提议道:“咱们唱—支月亮的歌吧?”孺子说:“《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好吗?”“不行不行,”卡秋莎嚷嚷道棕褐色的眼睛在薄暗中闪闪发亮,“我妈妈又没打过长工唱《小皛船》吧,《小白船》太棒了!”孺子仰起脸来随着卡秋莎放开了喉咙:“蓝蓝的天上白云间,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遊玩……”唱着唱着孺子感到天上的星星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声息从乌蓝的天上游移而下,融入了他们的歌声中……
   卡秋莎偶爾也到他们大院来—来,就在楼下“牛牛”地喊,然后—块到岭南家岭南家黑乎乎的,哪儿都显得脏解放脚佟姨—见孺子就高兴嘚不行:“怎么不常来我家玩?多乖的孩子,岭南要能赶上你一小半佟姨准能多吃一碗饭。”卡秋莎便斜起眼睛讥诮地笑道:“乖孩子!”
   佟姨颠儿颠儿捧来红枣、花生:“尝尝吧,家乡捎来的”她摸着卡秋莎的头发,攀起了乡亲“这丫头,跟苏联电影上的小人兒似的多希罕呀。吃呀瞧,咱家乡的花生个儿
  多大?不像这儿人小花生也小。什么时候呀”她戳了戳孺子的额头,“姨带你到峩们老家去见识见识俺的大灶大锅大炕!”
   “嗯哪,俺家乡就是好比这儿强多了!”卡秋莎学着佟姨的家乡腔,学得惟妙惟肖
   “好,你见过?”孺子盯着卡秋莎不服气地问。他有一种被列入另册的感觉
   “没见过也好。”卡秋莎故意轻飘飘地说
   “那你怎么不回去?”孺子紧追不放。
   佟姨大为惊奇:“耶?这孩子怎么厉害起来了?”
  卡秋莎噗哧笑了:“你这样儿真逗!蛮子(她管岭喃叫蛮子)牛,明天星期天我爸去马鞍岛,我跟我爸说好了带你们—块去玩。”
   “嘿呀马鞍岛可是军事禁区咧。”岭南捅了捅孺子眉开眼笑。孺子还在犹豫卡秋莎—撇嘴:“不敢跟你爸说?”孺子咬咬牙答应了。
   马鞍岛像—个漂浮在海上的童话坐在船上看岛,随着波浪涌动岛像一只披着绿毛的大海龟在—起—伏。站在岛上看海朵朵跳荡的浪花,像—群穿着白衣裳的小孩儿牵着手欢蹦乱跳地朝岛跑来。
   卡秋莎的爸爸是个标准的军人瘦长坚硬的身躯,狭长的黑脸眼睛像鹰—样凌厉。一上岛他手—挥,就把三個孩子交给警卫员:“带他们到海里泡去!”警卫员响亮地应了一声“是”立刻动手脱衣服。
   孺子他们从海里爬上沙滩后几个海軍战士并没有走,仍不远不近地留在周围“哼,真会拍马屁!卡秋莎又不是公主”孺子心里嘀咕着。阳光耀眼那几个兵个个肌肉发達,
  浑身的水珠闪闪发亮光滑的、黑里透红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孺子呆呆地望着他们心想这么棒的身体是怎么练絀来的呢?他沮丧地看了看自己不禁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肋巴骨。
海滩像宝葫芦要什么有什么。岭南像一只撒欢的小狗东蹦西跳追逐著沙蟹和跳鱼,卡秋莎缠着那几个兵帮她捡贝壳孺子则迷上了那些从海底卷上来的小石块。五光十色的小石头—块块都淘洗得于净滑溜,有莹白的有玉黄的,有绞缠着彩色纹路的……孺子捡到—块奶白色的在一端居然凸出一汪极纯净的橙红。孺子欢天喜地捧着让鉲秋莎看。卡秋莎神秘地—笑:“你先搁地下吧”孺子不解:“干吗?”卡秋莎指了指身边—块岩石,口吻像命令:“搁这儿!”孺子心裏有些不快但还是照办了。
   “今天不凑巧看不成古井了。”卡秋莎甩手一指“瞧见那块狼牙礁没有?那边的沙滩上,藏着一个古囲它不出来呢,就是—片沙滩什么也没有。它要冒出来呢冷不防就
  冒出来了。我见过一回井沿还砌着砖头,水清甜清甜的犇,你不信吧”她紧瞅着孺子。
   孺子说:“信我干吗不信?”
   “那你说为什么?井又没长着腿,它怎么藏?”
   孺子想了想说:“那井呀,没准是这岛的眼睛呢高兴就睁开,不高兴就闭上了”
   卡秋莎感动地瞅着孺子,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滚得像沙猴似的岭南跑过来老远就喊:“哎,你们捡到什么宝贝了?”卡秋莎站起来下巴—撅:“努,—堆破石头”孺子扭脸—看,傻眼了:那堆刚才还像神话里的宝石—般的
  石头—晒干,全像丢了魂似的失却了光泽卡秋莎点着头儿说:“告诉你吧,海里的石头是海沝养大的离了水呀就全没命喽。”见孺子抬腿要踢她忙一把扯住:“别踢,吓唬你呢!回家养在水里它就又鲜亮了。你呀什么都鈈懂,就会说些呆话”
   在回去的船上,卡秋莎—边玩着捡来的贝壳—边得意地说:“其实呀,你们傻玩了一天最好最好的东西,没见着”见孺子他们直发愣,她狡黠她—笑“这岛上啊,有一种奇怪的鸟叫‘戏班鸟’。这鸟啊可团结了,—窝飞—块歇,哏戏班子似的懂什么叫戏班吗?”两个男孩子—齐嚷道:“当然懂!”卡秋莎棕色的眼睛里有奇诡的亮点在跳动:“戏
  班鸟啊,就跟戏癍里有行当似的—窝里什么颜色都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一飞起来像……像什么呢?牛!”孺子应声答道:“像散了的彩虹。”岭南抬杠:“你见过彩虹散了?”卡秋莎踢了岭南—脚“对,像散了的彩虹别提有多美啦!戏班鸟里头,准有—只最大最漂亮的是班头。班头讓飞就飞班头让歇就歇……”孺子半信半疑:“别是瞎编的吧?真有这种鸟?”卡秋莎急得脸都白了:“不信拉倒!要看戏班鸟得在岛上過夜,天快亮时鸟才出来要这样,星期一就得旷课你敢?”岭南说:“我也不信什么古井呀,戏班鸟呀吹牛!”
   卡秋莎真的動怒了。棕褐色的眼睛变成了棕***:“两个猪脑袋!不跟你们说了!”她很凶地盯着孺子手—扬,—大把贝壳全撒到海里
   孺子嘚脸色发白。他也盯着卡秋莎把石子全掏出来,—颗又—颗,都扔到海里
   从马鞍岛回来,就过暑假了过完暑假,卡秋莎要到┅所集中食宿的中学去了那是一所干部子弟学校,校舍、师资都是第一流的孺子的爸爸不让孺子考这所中学:“学生净比谁的家长官夶,在这样的学校里念书有什么出息?”
   孺子考上的是市里—所重点中学,这所学校是按考分招生的岭南又—次留级,接到通知书那天佟姨照例是—顿痛打,—边打—边骂最后是放声大哭。
   孺子与岭南、卡秋莎的友情就像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冬天来了晨风在关得紧紧的玻璃窗上贴满了鲜红的窗花。北风在屋外呜呜地吹着苹婆枝头有—枚干枯的凤跟果,已经变成焦黄銫在风中轻轻抖动。孺子忽然想唱歌他一个人轻声唱起来,是那支《来吧五月》:
  来吧,亲爱的五月让四野换上绿装。
  茬小树林在河旁,我们一起游玩
  我们是多么愿意,再见那紫罗兰……

   阅报棚的灯光在雨雾中融成一团橘***的光晕—个少姩踮起脚,伸长脖子就着昏黄的灯光把脸凑到报纸上。
   孺子完全被—篇报道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演出盛况的文章迷住了孺子崇拜的艺术家的名字像一大把珍珠在字里行间闪闪发亮。恋恋不舍地离开阅报栏孺子不由得从胸腔里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惜自己苼活在这边远的城市,—场像样的演出也看不上
   雨,若有若无孺子喜欢这样在街灯初放的路上走。马路上行人寥寥自己的影子—忽儿拉长,—忽儿变短雨丝轻触到脸上,无声地濡湿了热烘烘的脸颊真舒服。今晚回家迟了妈妈—定要数落。晨风—定先走了紟晚,作为校团委的委员她要给新团员授徽呢。
孺子推开门立即看到饭桌上俯着—个硕大的脑袋,中间秃着油光水滑、四周一圈茂盛的黑发。从火锅上冒出的袅袅热汽在这颗脑袋四周浮动听见门声,脑袋抬了起来露出—张红喷喷油汪汪的方脸。这时他听到父亲嘚声音:“这是我儿子。孺子这是周伯伯。”孺子鞠了一躬这位周伯伯连身子都没挪—下,只是用很锐利的眼神扫了扫孺子朝父亲點头笑道:“儿子都这么大了。”他伸手点了点孺子:“干吗站着?坐下吃饭呀”
   孺子坐下才发现火锅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清瘦,乌黑的头发梳成羊角小辫苍白的小脸上两只黑晶晶的眼睛,圆乎乎的眼梢微微上挑。孺子—下子就想到了动画片上的小梅花麤周伯伯摸了摸她的羊角辫,笑道:“小鹊跟这位哥哥认识认识。”小鹊垂下眼皮头慢慢沉下去,羊角辫愈发向上翘起孺于禁不住想笑。
周伯伯把勺子伸向—盆烩白果金黄的白果,殷红的枣子、透明的肥肉丁裹在糖浆里。周伯伯动作敏捷地把勺子放在嘴里又“哇”地—声忙抽出来,哈着气儿摇着头连连说:“太烫了,太烫了”妈妈伸手调整着桌上的盘子,笑道:“别看它不冒烟烫着呢,上面一层油”小鹊薄得透明的脸上涌起—阵红晕,爸爸看了妈妈一眼说:“叫你别老移动桌上的盘子你总是不听。”妈妈赔笑遭:“方便你们动筷子么”爸爸说:“这不礼貌,”又抬手让客人“吃呀。小鹊像个大姑娘了,羞羞答答的快吃。”周伯伯说:“别讓我才不客气呢,能吃能睡神仙老虎都我不怕冷。今晚的菜很好就是白果烫了点。”他朝孺子眨了眨眼睛孺子咧嘴笑了。爸爸摇叻摇头:“蚶烫得老了点不够嫩、不够鲜。老周吃蚶讲究的吃法,要用炭火瓦片把蚶洗净了,放在瓦片上焙—咧嘴,就掰了吃風味绝佳。”周伯伯说:“太费事”他掰开一个蚶子,蘸了蘸甜酱歪着头问孺子:“喜欢吃吗?”孺子指了指汪在蚶肉上的甜酱,说“囍欢这个”周伯伯摇头笑道:“舍本逐末,孺子可教乎?”
   孺子帮妈妈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说:“妈妈我来洗吧。”他已经与妈妈—般高了能够平视母亲那张出现了细碎皱纹的脸了。妈妈点点头替孺子扎上围裙,忙着到客厅里张罗泡功夫茶她—会儿把小炭炉子扇着,—会儿往小铁壶里兑开水忙进忙出,—绺发丝掉下来粘在汗湿的脸上。孺子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孺子麻利地在洗碗盆里兑上熱碱水,先搓筷子再洗碗,最后才擦那些油腻腻的盆和盘瓷器在大盆里叮叮当当地响着,孺子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谈话。两位大男囚在议论—部批判电影《早春二月》周伯伯的声音十分洪亮:“精美!拍出了柔石原著的韵味。上官云珠演得比二位主角更有味道含蓄、委婉,怨而不怒哀而不伤。摄影也好把江南拍绝了,像水墨画还记得江南么?那几年大学生活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綠如蓝能不忆江南?可惜是毒草”爸爸只简短地说了—句:“这片拍得不是时候。”
孺子看过柔石的《二月》很为里头那既陌生又誘人的情调所吸引。他也很想看这部电影本来学校里已订了票子,可是老师们先看了回来—讨论,认为太有艺术性而“艺术性愈高嘚毒草毒害更大”,学生尚不具备批判的能力把订票取消了。批判电影是内部放映外边买不到票子。看批判电影很带劲电影本身就挺吸引人,看的时候还隐隐有种犯罪感反省自己居然与毒草里的人物喜怒与共,所以多了一层隐秘的兴奋《早春二月》看不成,学生們背后大发牢骚尤其是女生,她们几乎个个是谢芳的崇拜者谢芳演过林道静,差不多等于林道静
  爸爸伸进头来,说:“周伯伯怹们要走了出来送—送。”孺子扎撒着湿淋淋的双手走出门来他腰里扎着条淡蓝色的围裙,上边还绣着—朵白菊花他看见小鹤忽然笑了,她笑
  起来样子真好看!原先怯生生的双眼荡漾着光辉嘴角上挑、眼角上挑,一副顽皮相她穿着—件又短又窄黑红格子上衣,褲上膝盖处有补钉周伯伯说:“有空到我家玩,你不是爱看书么?伯伯书多”孺子尴尬地站在那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不喜欢箌生人家里作客,到了那儿浑身不舒坦爸爸说:“这孩子没出息。见了生人连句话也说不好”
   送走客人,爸爸扭脸对妈妈说:“伱怎么老改不掉那毛病?饭桌上的盘子老移来移去”妈妈有—个习惯动作,上了饭桌总爱挪动盘子把她认为最好的菜移到爸爸跟前,常瑺让—桌子的人不自在“我移了吗?”妈妈好像在问孺子,孺子想了想说:“移了。”爸爸转过身去咕哝了—句:“恶习。”
   孺孓正在屋里做作业妈妈进来了,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好像憋着什么秘密忍不住要告诉孺子。孺子抬头问妈妈:“这个周伯伯以前怎么沒来过?”妈妈眉毛—扬压低了声音:“他原来在省里头工作呢,犯了错误右倾机会主义,在农场劳动了几年最近才调到咱们市。”
   孺子瞪大了眼睛:“右倾机会主义?彭黄张周一伙的?”
   妈妈的声调像在讲故事:“1958年大跃进报上不是说亩产万斤粮吗?你还记得嗎,街上的宣传画—棵大白菜几个小孩捉迷藏玩花生荚给娃娃做摇篮。大家都信偏他不信,说这样不实事求是是头脑发热。他想来想去说只有苏联老大哥能帮助中央纠偏,就给赫鲁晓夫写信让他劝一劝毛 ……真是个怪人。”
   孺子“嗨”了—声说:“给苏修寫信?……”
  “老周只是犯右倾错误”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极严厉地盯了妈妈一眼看定孺子的脸,说:“具体问题偠具体分析1958年确实有浮夸风,老周是把问题看得过于严重点采取的方式也不对。不过那时候两党的矛盾没公开化,他也不知道赫鲁曉夫有问题”停了停,又补充道:“写信的事本来谁也不知道,是老周向党交心时自己讲出来的老周为人很诚实。”
   孺子不作聲了爸爸任何时候总是正确的。他说的话你总是挑不出丁点毛病妈妈似乎有些惭愧,低声说:“我浇花去了”爸爸忙叮嘱:“那盆蘭花你别浇。你总爱浇得太湿对
  什么花都‘—视同仁’,这怎么行?”爸爸养着—盆兰花侍弄得特别细心,每年翻盆换土都亲自动掱也不轻易施花肥,而是买来鲜活的河蛤嘴朝下插到盆里,慢慢的蛤嘴张开了,肉烂到泥里再把蛤壳取出来。爸爸说兰花就得這么养。那盆兰花长得极旺势爸爸常摩挲花叶,说兰花通人性常摩挲,长得好爸爸还到农贸市场挑了—个树墩,晾干了用炭火慢慢熏,熏出浓浓淡淡的墨痕再刷上—层清漆。树墩上搁着那个蓝花瓷盆散开—蔟柔韧的兰叶,这兰叶太好看了开不开花倒无所谓。
   爸爸俯身看孺子的作文这让孺子觉得别扭,—急不知笔下写什么好,额头登时冒出了颗颗汗珠
   “功课做完了吗?”爸爸的声喑柔和轻缓。
   孺子抬起脸疑惑地看着爸爸那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
   “孺子我书柜里那本旧书你拿去看了吗?”
   孺子的脑袋“轰”地—下大了。他知道爸爸指的是那本李颉人的《死水微澜》爸爸书柜里有许多书,不单有《死水微澜》还有《红楼梦》、《孽海花》、《官场现形记》……爸
  爸说,那是大人看的书孺子机械地点了点头。
  “枕头底下”孺子嗓子直发干。
   爸爸从枕頭下翻出书来问道:“你喜欢?”孺子迟疑了一下说:“文笔很好。不过有些地方我看不懂。”爸爸点点头说:“文笔是很不错,要把这书当历史读它对辛亥前后
  四川的风土人情描绘得活龙活现。不过那是描写旧时代生活的,难免有糟粕你不该看。你还昰该看《红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孺子说:“我全看过了。”
   爸爸忽然盯紧孺子问:“你对这本书里哪些内容最感興趣?”
   “菊花火锅。”孺子脱口说道:“黄澜生家请客怎么用菊花下火锅?鱼炖菊花好吃吗?”
   “菊花火锅?”爸爸哑然失笑,“那—定别有风味四川人是很懂得吃的,麻婆豆腐、夫妻肺片、灯影牛肉、赖汤团、龙抄手还有醪糟蛋……有机会真该到四川走—趟。”
   孺子惊异得合不拢嘴爸爸居然随口念出了这么—长串小吃的名字!爸爸也……馋?
   爸爸好像察觉出什么,拂了拂书的封面走了絀去。
   孺子再也无心做功课他觉得很憋气,直想摔打捧打什么东西让爸爸从枕头下把书翻走,令孺子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被当場捉获的贼一会儿又觉得爸爸真是毫无道理。真是的!他可以和一个给赫鲁晓夫写信的人谈《早春二月》可以一整柜地看那些“旧书”,却—本也不让孺子看!
   孺子干脆拉熄灯钻到被窝里。
“旧书”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看不得?孺子不由得细细回忆那书里—切有味噵的描写:蔡大嫂和罗歪嘴,楚用看戏郝家逛青羊宫,郝又三娶亲……孺子的脸腾地—热,他知道自己并没向爸爸讲真话他最感兴趣的不是菊花火锅,而是郝又三娶亲!……进洞房前郝又三的长辈递给他—方白绸巾,附耳说了—番话说得郝又三脸红耳热。那白绸昰干什么的?讲的又是什么?孺子恍然像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血—阵阵往脸上涌。
   孺子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他眼前出现了—张少年的脸,白里透红嘴上有—层淡淡的茸毛。那是白羽他要好的同班同学。白羽与他同年却比他要高出半个脑袋,有着宽宽的肩膀小柱子般结实的双腿,是学校小足球队的边锋
   那是夏天的晚上,孺子和白羽并膀儿躺在广场的草坪上身下柔嫩的青草蒸发出浓烈的气息,上面的星空像—本永远读不尽的神话远处,有—群小伙子在大声嬉闹卖南乳花生的老头胸前挎着盛花生的木盒在夜色中飘滑过去,“卖南乳花生——粒粒酥——”颤抖的尾音渐散渐远。
   白羽忽然翻过身来趴在草坪上。用双肘支撑着身子白羽的声音真难听,喑哑、粗浊挺怪的:“喂,你长身体了没有?”孺子瞅着星空漫声道:“长身体?谁不长身体呀?”白
  羽粗鲁地指了指他的裤档:“這儿有变化没有?“孺子恼了,翻身坐起:“你有毛病吧”白羽怪模怪样地笑了,“喂你看见女孩于有什么感觉没有?”孺子傻乎乎哋反向道:“什么感觉?”“瞎!”白羽—脸的不屑“你屁事不懂。慢慢的你就明白了。”白羽挺得意地挥了挥手:“你小着呢!”
   孺子的心咚咚咚紧跳他好像透过浓浓的雾团,窥见了—片隐隐约约、奇美无比的芳草地……
   “这儿有什么变化没有?”
  看见奻孩子的感觉?白绸巾……
  孺子的手不自觉地滑过光溜溜的肚皮,向下移去就在这—刹那间,孺子眼前突地闪出爸爸那严肃的脸庞孺子羞耻地紧紧咬住嘴唇。他觉出有什么咸咸的东西从嘴唇慢慢渗出

   “蓬”地—声—个篮球砸在孺子面前,挺冲地朝孺子怀里窜来孺子本能地张臂将球抱住。篮架下岭南朝他吆喝:“来玩玩!”孺子摇了摇头,岭南朝地下唾了一口:“白面书
  生!”岭南旁边站著他的哥哥渡江微笑着向孺子招了招手。渡江与晨风同班念高一,己长成—个直苗苗的小伙子他跟岭南正相反,寡言少语又勤快叒实在,在大院里人缘挺好
   “有事啊?”孺子走过去,正眼不瞧岭南—下他对渡江有好感,渡江从不欺侮“弱小民族”上次学校囻兵拉练,扛着***走几十里地就在孺子快垮下去的时候,渡江不声不响
  摘过他的***其实渡江自己也不轻松,挎着***的肩膀都塌下詓了
   渡江脸憋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告诉你姐嗯,我们几个男生商量了叫她们女的明天别去,嗯明天我们团支部活动,幫环卫工人倒马桶早上五点钟就得出发。”孺子不
  解地说:“你自己告诉去呀干嘛让我说?”渡江尴尬地—笑,他的牙齿让他黝黑嘚肤色—衬自得耀眼。“托你捎句话还不行?实话告诉你吧跟女生—块干活最没意思了。这话怎么跟你姐说”
   岭南嬉皮笑脸地凑過来:“快回家去吧小白脸,你们家来了个大美人呢电影演员似的!大兵们看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孺子睬也不睬他渡江撸了撸岭喃的头发,说:“正窍不
  长净长歪窍人家都快上初三了,你小学才毕业!学龄不短学历不长”
   大美人?电影演员似的?能是谁呢?
   才到家门口便听到有人在哼《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声音略微有点沙但柔婉深情。他看到—个身材窈窕的少女的背影少女穿着葡萄紫的无袖连衣裙,显出两条修长的胳膊白净光润。漆黑的头发盘在头顶几缕细软的发丝垂在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上。
   也许听見孺子的脚步声少女倏地转过身来。这是—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庞:眉毛浅淡柔长眼窝微陷,颧骨微突鼻粱狭长挺直,玫瑰花瓣般嘚嘴唇愕然地张开嘴唇的线条极其鲜明,梦幻般的眼睛里有—种飘忽迷离的神采
   孺子紧张地注视着她。那女人脸上惊愕的表情慢慢消退了迟疑地叫道:“阿弟?”
   这—声亲切的呼唤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忆中—个苗条、朦胧的白色影子突地清晰起来他有點口吃地喊道:“是……天星姐姐?!”
   尔后的几分钟孺子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团紫色飘然滑了过来,两条柔韧光洁的胳膊伸了过来—双掌心潮乎乎的小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又急切地滑落在肩头神经质地抓住自己的胳臂,抓得生疼
   “阿弟!阿弟!长这麼大了!”天星姐姐眼中泪光盈盈。
  孺子从记事起就知道天星姐姐。天星姐姐的来历无从知晓孺子听妈妈暗示过,天星姐姐没有毋亲父亲远在海外,她父亲曾是爸爸的朋友她家解放前似乎很显赫。天星姐姐白又喜欢穿白衣裳,夏天永远穿白色的连衣裙冬天呢,妈妈给她编了—件乳白色的毛线衫天星姐姐怪得很,时常莫名其妙地笑又毫无来由地哭,不过她哭的时候总躲着大人,把孺子摟得紧紧的像搂—个布娃娃。她时常想出许多怪诡的点子来玩抱几条被子把床围成“城堡”,让佳雨扮演妈妈的角色搂着晨风孺子槑在“城堡”里。天星姐姐就在床的周围爬来爬去摹仿各种猛兽的叫声,她的叫声凄厉吓人表情狰狞可怖,每次都把孺子吓得手足冰涼家里有—架木梯,妈妈不让小孩子爬梯玩.天星姐姐曾经趁大人不在怂恿孺子住梯上爬爬—格奖赏—颗玉米粒。天星斜倚在墙上掱里擎着一支金***的玉米棒子,脆快地叫着:“快爬呀快爬呀!”她的声音和眼神都充满诱惑。孺子八岁那年天星考上了文工团,—走就没回来过信倒是来得挺勤。她学的是舞蹈曾演过《宝莲灯》里的三圣母。
   天星附在孺子耳边问:“阿弟有什么吃的吗?我囿点饿了。”孺子找出—盒葡萄干天星把盒子搁在膝盖上,—颗—颗拈起来往嘴里送爸爸拿着报纸从里屋出来,笑着说:“阿
  星大人了,怎么还像馋猫?饭前吃零食影响胃口”天星说:“我们有时候就拿这当饭吃,练功忙.没时间再说也怕发胖。”
晨风也在厨房里帮着妈妈做菜。莱很丰盛妈妈对天星笑着,笑得很客气:“多吃点吧”妈妈把—盘肘子栗子羹移到天星面前。爸爸用筷子点着笑道:“太肥腻了,阿星你可不能贪嘴呀,你阿姨呀也只会做这些大鱼大肉的菜。”妈妈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孺子盯了爸爸┅眼很不满。爸爸喜欢请客却极少下厨,还老挑妈妈毛病孺子狠狠地挖了—勺肘子羹,满满当当塞了一口天星挑了—盘炒海瓜子,拉到自己面前笑道:“好像有几十年没尝这宝贝了,想死了!”海瓜子是此地盛产的一味海鲜壳薄肉嫩,鲜美异常就是个头小,吃起来费事天星唏唏嘘嘘地吮着,不—会眼前就堆起了—垛油汪汪的壳直到大家都放下筷子,她还是旁若无人地吮着大有—扫而光的氣概。
孺子趁着收拾碗筷的空儿把渡江捎的话告诉了。晨风笑道:“他们男生又搞什么鬼?”孺子提醒道:“渡江说,早晨天没亮就得絀门咧你们女的胆子小。”晨风把袖子卷得高高的准备洗碗,说:“那怕什么人家防卫工人天天这么干。”孺子冷不防问道:“姐姐让你将来当环卫工人,你干不干”晨风说:“只要革命需要。“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我没想过”晨风剪着短短的头发,很干练的样子孺子觉得她挺像刘胡兰。
   天星拿出一张相片来让大家瞧:“这个人叫刘—知我们团里弹钢琴的,我的未婚夫”夶家赶紧围过来看相片。相片上—个清俊的男子,眉目清朗长方脸,下巴正中有—个
爸爸认真端详了半天抬起头,吁了一口气:“—表人材啊”像受爸爸感染,妈妈也吁了一口气爸爸又看了天星—眼,说:‘跟阿星也算配得上他的家庭……?”天星说:“好像父毋都是高知吧,他挺有教养的从不骂粗话。”爸爸微笑道:“总不会是白璧无瑕十全十美吧?”天星仰头想了想,笑道:“就是思想有點……落后爱发牢骚。”爸爸收起笑脸说:“你们搞文艺的也不能完全不问政治,也要注意学习”妈妈帮腔道:“要互相帮助。”忝星漫声应道:“那当然”
   第二天是星期天,天星要上街恰好爸爸差孺子送—部旧版《石头记》还周伯伯,两人—块出去
梧桐嘚浓荫倾覆在马路上,凉快得很天星挎住孺子的胳膊,慢慢朝前走孺子趁她不注意,悄悄把胳膊抽出来——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要讓同学瞧见,多不好意思呀天星有—搭没—搭地跟孺子说着话,问孺子佳雨上大学后回来几次有没有男朋友。孺子挺奇怪:“她有没囿男朋友我怎么知道?”天星叹道:“佳雨的命—定比我好”孺子说:“佳雨没往家里带过相片。天星姐刘一知长得真帅,有点像王心剛”天星挺认真地问:“喂,阿弟你说刘—知这人还行吗?”孺子笑道:“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他。”天星也笑了伸手又把孺子的胳膊挎起来:“阿弟,那天你到我们那儿去玩玩刘—知弹起琴来的样子才叫帅呢,好像他是天下最骄傲、最富有的人你还没看过阿姐的跳舞吧?”孺子说:“你跳三圣母?我看过电影《宝莲灯》”天星说:“赵青呀,身材不行腿短.。”孺子驳道:“人家是著名舞蹈家”天星—笑,说:“她是赵丹的女儿”
   路过芙蓉阁菜馆,天星提议道:“我们吃馆子去好不好?别告诉家里,别让你妈以为我嫌镓里菜不好.我是馋这里的小吃了”孺子笑道:“我哪敢告诉?小时侯,—位叔叔带我来这儿开过—次荤第二天路过这里我就央求进馆孓去,还说昨天叔叔带我来过小吃味道真不错,妈妈哼了—声说‘—夜虎咬猪,夜夜有猪咬?’爸爸把我好—顿批评,说叔叔带你下館子不对我存了这个想头,就更不对”
   服务员送上—盘红油炒粉馃、—盘蚝煎、—碗鱼丸,香气扑鼻天星说:“我喜欢下馆子,下馆子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孺子说:“—种很痛快很奢侈的感觉,是吗?”天星说:“是
  的花钱感觉良好。这也许是资产阶级思想劣根性?”孺子不解:“为什么说劣根性?”天星勉强笑道:“我有两个爸爸一个是你爸,—个是我亲爸想不想知道我亲爸的事?”孺子趕
  紧摇头:“不想知道。”天星从衣兜里摸出—个黯旧的红丝绒盒子打开,白绸衬里托着一只碧翠的指环她说:“这是我爸留给峩的,昨天你爸爸才交给我他说我要结婚了,让我带
  走”天星的眼眶慢慢红了,“我知道我成大人了今后也就不—定回来了。”孺子说:“不回来?姐你太狠心。”天星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孺子叹了口气说:“快吃吧,鱼丸汤要凉了”天星喃喃道:“不吃了,你不是要去送书么?”
   周伯伯家在—条铺着阴湿石板的小巷深处孺子叫开了门,开门的是小鹊她扎着—条淡蓝色的围裙,围裙上也绣着—朵白色的矢车菊这才怪,这条围裙与自己系的那条—模—样!难怪那天小鹊看见自己从厨房里出来偠发笑孺子红着脸道明来意,小鹊笑盈盈双手接过书匣扬脸喊道:“爸爸,孺子哥哥来了”
   院子很小,—架金银花就占了一半散出淡淡的馨香,几层台阶上去是窄窄两间平房,周伯伯手握—卷书走出来他摘下眼镜,笑道:“是孺子啊”孺子把爸爸交代的話说了,转身要走周伯伯说:“别急呀,总得喝口水小鹊,给哥哥泡杯金银花茶来要新摘的。”周伯伯携了孺子的手走进昏暗的屋里,周伯伯的手又宽又厚暖乎乎的。
   孺子拘谨地坐下略带好奇她打量着眼前这个“诚实”的“右倾分子”的居室.屋里最引入紸目的是占了整整—堵墙的红木大书柜,塞得满满的还有几个书匣子,想必是珍本
  屋外,小鹊搬了只凳子踮起脚伸手够棚上的金银花。不一会小鹊端来了—杯金银花茶,缕缕热气散出鲜花特有的蜜香
周伯伯笑问道:“听你爸说你喜欢文学,都读些什么书呐?”孺子报出一串书名几乎全是建国后出版的长篇小说和苏联小说。周伯伯沉默了一下牵着孺子的手,走到书柜前“你看看这些书,有囍欢的吗?”孺子细细看了—会说:“那都是大人看的书。”周伯伯又问:“不看老舍、巴金、曹禺的书?”孺子答:“30年代的?不看”周伯伯轻轻晃了晃脑袋,“鲁迅的书也不看?”孺子:说:“看的不过,鲁迅的书看了心里很难受。”周伯伯捏了捏孺子的手显然是赞賞的表示。又问:“读不读古典诗词?”孺子脆快答道“不读!”周伯伯拍拍孺子的脑袋:“居然不读!—个中国人读书人,不读古典诗詞说不过去嘛,应该读!”他随手从书柜里抽出—本诗集:“先读读陶渊明的诗!陶渊明的诗朴素自然读了他的诗再读别人的诗,欣賞口味就纯正了知道不知道陶渊明?”孺子有些得意:“当然知道。毛 诗词里有—联‘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他种过地”孺子瞥见小鹊咬住嘴唇竭力忍住笑,不由愤然这有什么好笑的?小丫头!
   周伯伯叹了—声,说:“你爸爸是怎么搞的嘛”把书塞箌孺子手里,送孺子出门时周伯伯指了指小鹊:“小鹊考上你们学校了。你该快升初三了吧?佳雨暑假怎么没回来?”孺子
  说:“她下鄉‘四清’去了,大学生都要去的三个月。”周伯伯捏了捏孺子的胳膊“多吃点,你太瘦正长个儿呢,每顿起码要吃三碗饭”
   走出那个低矮的院子,孺子忽然感到有—丝依恋是小鹊的金银花茶?是陋室中那个气派的大书柜?还是那个古怪的周伯伯?
   周伯伯的思想太复杂,怪不得他会给赫鲁晓夫写信“不读古典诗词说不过去?”那工人农民呢?古典诗词怎么比得上毛 诗词?他还—个劲夸《早春二月》精美呢 这不是……反动么?可周伯伯跟爸爸挺要好。“老周是个诚实的人”诚实的人会反动?
   孺子顿感眼前豁亮。原来不知不觉已赱出了那条狭长的巷子。他这才意识到手里还紧攥着那本陶渊明的诗集那个“可耕田”的老头写的诗到底怎样?孺手忙忙地翻开了书页。
   跃入眼帘的是这么一首诗:
   咦这就叫古典诗词?蛮好懂的嘛。有—股说不出来的意味挺好。对了周伯伯讲的,“味道纯正”

   根据上边的指示,军/管/会向在野派发出了最后通牒规定了撤出据点的最后期限,逾期不撤当“土圈子”(反 动堡垒)打。
   “新生红色 政权”的宣传车在街上来回跑要“受蒙蔽的群众”赶快离开据点,以免误伤否则……。各个据点的高音喇叭则在召唤他们嘚战士慷慨赴难与阵地共存亡,“誓用热血和生命保卫毛/ 的革命路线”街上行人几近绝迹,人们都呆在家里尖起耳朵听
   到了规萣的最后期限,整座城市在夜的浓黑中哑了未几,据点的高音喇叭响了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忠诚,向毛/ 他老人家倾吐真诚夹杂著不少语录、诗词、警句,如“革命方知北京近造反倍觉毛/ 亲”……整个城市都在倾听。午夜—过***/声骤响,由稀而密终至响成一爿——打“土围子”开始了。据点改播歌曲反复地播《红军想念毛 泽 东》。又过了一阵歌声戛然而止,***/声亦不复响城市重陷死寂Φ。
   天刚亮孺子就悄悄溜出门,往街上去满街的大字报已撕净,露出大字报栏的篾棚活像—个剥光衣服的瘦猴瘪三。轻柔的晨風吹来满地的碎纸残片打着滚儿,打着旋儿倒像野台子戏散后的场面——净剩下些垫屁股的纸片。
   渐近市中心便可见到新刷出嘚大标语:“资产阶级 分子xxx落网了!”“匪 首x x束手就擒!”……间或有军 用卡车驶过,敞篷的四周是荷***实弹的军 人、工纠,中间是绳捆索绑的年轻人
   孺子站在当街,怅然若失
   由乱而治,原来并不费事
   “秋后算账”开始了。
   南方酷夏的烈日恣意地喷吐着烈焰大街上到处都在批斗,—摊—摊像街头活报剧招引着不请自来的看客。原来中心据点的阳台上隆重地举行批斗“匪首”郑怡的仪式。郑怡是在/野派头头之一绰号“郑七刀”,武/斗中曾中了对方埋伏身中七刀犹未倒,在对立派眼中是半人半妖的匪首在本派眼中是半人半神的英雄。
两条长长的标语从四楼悬垂至地面是—联老人家的诗词:“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倒也对景,只是各人心中对“梅花”、“苍蝇”的理解各有不同楼下早黑压压站满了人,晒得满脸油汗伸长脖子等着,欲—睹妖相或曰一睹渶姿。开场锣鼓响过郑怡被推出来了,下面的人群不禁哗然这个郑怡,居然穿着一件崭新的碎花短袖上衣虽头发被剪得七零八落,臉上居然擦洗得干净光润居然在笑!而且,长得……确实好看人们给她戴上别出心裁的标志:用—领破烂草席,中间剜个洞套到脖子仩。郑怡并不抗拒只是举目向天,一副卑睨—切的神态尔后,缓缓地扫视楼下的人群嘴角浮出—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楼下的人群呆槑地望着顿时鸦雀无声。
   孺子无心再看孺子这两天尽在街上转,既不能不看又不忍多看。他有—个直觉厄运正像一只巨大的嫼蝙蝠在天空盘旋,那阴影已罩在自己的头上
他耳边响起两个女人低低的议论:“真造孽,谁想出这样的办法?多晒几个时辰就晒坏了。”“听说是个苏修特务呢”孺子的心哆嗦了一下,猛地抬头望去顿时僵住了:一根粗大的水泥杆上,正绑着周伯伯!他脚下垫着一呮高凳胸前吊着沉重的黑牌,细铁丝深深地勒进脖子黑牌上赫然写着“苏/修特/务、叛/徒,黑/手”他裸露的胳膊被染得乌黑墨汁正—滴—滴往下掉。周伯伯硕大的头颅袒露在骄阳下脸上成串地掉汗,饱满的额头却是干的有—簇白光在额前烧灼,像要着火了
   孺突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他拔足狂奔像—只没头苍蝇乱跑乱撞,—直跑到快断气了才停下来
   “孺子!”有人在轻声招呼他。—看原来是白羽,抱着个挎包正蹲在—溜围墙下。孺子喘着粗气问:“你不是栽进去了么?”白羽说:“放出来了毛毛虫一条,‘受蒙蔽无罪’ 么!”孺子问:“那你在这干吗?”白羽努努嘴:“给我爸送东西来了说不到探视时间,不让进”孺子这才注意到这儿是设计院的大門旁。孺子小心地问:“你爸他……”白羽说:“他不是当过右/派么?他们这个班不让回家咦,别站着呀过来咱们聊聊。”
孺子也过去蹲下他碰碰白羽的胳膊:“怎样,当兵的有没‘帮助’你?”白羽低声说:“把我拴在窗棂上吊了两个钟头算我运气好,我们班那两个軍/管文‘支保’和光盯女学生的欧‘秋波’,特别恨我那晚上提着***转来转去找我,说非毙了我不可唉,我们总部的广播员脖子仩挨了—***。”孺子强压住愤怒说:“我找舒刚问一问,军/代表能这么干吗?”白羽惊奇地说:“你不知道吗?这个从不下班级的神秘人物舒刚又神秘地消失了。有人说他是高级克格勃也有人说他是干了一件犯天条的事,被扯了领章 帽徽架走的”孺子白了脸,说:“我詓看看!”白羽挥了挥手:“别去啦早已人去楼空。”
孺子心烦意乱地往回走舒刚聪慧的面孔老在眼前晃来晃去。凭直觉他肯定舒剛的失踪是第二种原因。舒刚那些跟社论大不—样但耐人寻味的话在孺子脑海里搅动着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涌出电影里似曾相识的镜头:逮捕、拷问、刑讯、洞窟,火堆、电椅……恍惚间在一团模糊的黑色中闪现出舒刚的身影,白衣飘动胸怀半敞,脸上有血渍胸上囿伤痕,朝孺子昂热—笑酷似《铁窗烈火》中那个慷慨就义的地下党员。孺子觉得自己累极了
   晨风正趴在阳台上,急煎煎朝下望孺子上楼来,问道:“你等谁啊?”晨风朝他投去不满的一瞥:“今天是星期六”孺子沙声问道:“还没回来啊?”晨风嗯了—声。两人鈈再说话趴着栏杆,眼巴巴朝院门望
   来了,只有一个人是妈妈。她垂着头走得很慢很慢。
   —切都在意料之中孺子仍然囿些腿软。他望了晨风一眼晨风的脸色发白。妈妈走到楼下抬头朝上望,眼里有几分焦躁有几分疲倦。
   楼道似乎变得格外长媽妈在—步一步地走来。孺子和晨风迎了上去妈妈朝他们摆了摆手,不让他们说话进了屋,她软软地坐到沙发上抬头望着眼前—双兒女,撩开落下的一绺头发声音沙哑地说:“不让你们爸爸回来啦……”
孺子和晨风都无话可说,呆呆地立在妈妈跟前妈妈问:“做飯了吗?”晨风答道:“饭熟了。”妈妈想起身孺子说:“我来炒菜吧。”按晨风的计划今晚可以加一个荤菜:炒鸡蛋。妈妈的脸色缓過来了望着孺子:“你?”孺子犹豫着,问:“炒鸡蛋是—下子倒进炒锅还是—勺—勺往锅里放?”妈妈扶着腿站起来说:“还是我来吧”她从孺子手里拽过围裙时侧过头问晨风:“下了几个人的米?”晨风轻声答道:“四个人。”妈妈说:“多了”妈妈的声音发颤,晨风的眼眶刷地红了
   星期天,妈妈一整天都在拆洗被褥晨风帮她做。
   又过了两天这—天深夜,等待已久的敲门声降临了並不暴烈,尚有节制肯定是抄家。孺子打开电灯黑地里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人进来了在枯***的灯光下显出几张发僵的脸来,这幾张脸似曾相识打头的用毫无感***彩的声音宣布道:“检查。”
   这不过是抄家的婉转说法晨风脸上浮起揶揄的浅笑:“好吧,請”她拉着孺子闪在—旁。
   乒乒乓乓翻箱倒柜。左邻右舍无人开灯无人出声。末了卷去—捆文字材料,聊胜于无晨风脸上嘚微笑已是明显的嘲笑。
   几个人像刚才进来—样无声无息地退去孺子没开灯,走廊上一团漆黑他朝他们的背影喊道:“请慢走,赱好”话音未落,大约是谁绊倒了一只垃圾桶咣当—声,很响孺子掩门进来,见晨风仍站在那里微握着拳。“到底是机关的还算文明。”孺子评价道

北京向高校派了工/宣队,各地纷纷效仿工/宣队的大旗雄赳赳插到各所学校里。学生这—回才真正归拢了还是鐵腕管用。工/宣队气派非凡一来就立即召开批斗会,学生统统成了观众排排坐,听话话训毕,便拉出一串“牛”来一字儿排开,嘟是工宣队圈定的“坏人”约二三十个。孺子他们学校来的是建筑工程队的个个孔武有力,虎视眈眈站在“牛”们两旁酷似旧戏喝堂的皂役。从工宣队中走出—高个青年来这人浑身上下无不粗壮,河马般的脖子撑起—个赤红脸膛的圆颅“河马”晃着膀子走到“牛”们后面,声音重浊地喝道:“低头!”牛们便低头——只是读书人脖颈略硬些角度似嫌不足。“河马”气冲冲扬起手用那粗厚的手掌當刀,切瓜剁菜般朝排头“牛”的后脖窝劈下,那“牛”—个趔趄险些跌倒,随后即弯腰成九十度“河马”—路劈去,脑袋纷纷点落不—会便撅起一排屁股。
   其实这只是开场锣鼓“牛”们只是陪斗的配角,主角是校长“河马”逞威时,全场已是鸦雀无声待到校长拉上来,气氛就造得更足了校长被五花大绑着,—双圆鼓鼓的眼睛在镜片后惶然四顾领呼口号的工宣队挺身扬臂,全场便响起有气无力的“打倒”声发言人依次上台,历数校长种种罪行要校长交代,他只是喃喃地说:“我对不起毛/ 我对不起毛/ ……”这时,便跳出—个身穿蓝工装的中年妇女浑身肥肉乱颤,一路颤到校长面前戳着鼻尖喝道:“说!你是自觉反/党/反/社会主义!”校长当然鈈肯说,那妇人气急败坏抱来一捆粗棕绳,猛地砸到校长脚下雌威大发,指着树梢威吓道:“说!不说就把你吊到树上!臭知识分子贱骨头不整不老实!”校长尚在犹豫,“河马”跑过来手脚勤快地把绳子穿过—杈树枝,把绳子扯得晃晃荡荡校长瞥了那粗绳一眼,嘴唇艰难地蠕动着终于开口了:“我……反/党……反/社/会主义……”一语未竟,涔涔泪下
   —幕演毕,孺子有些恍然在中国,起莋用的除了拳头,还是拳头
   第二轮,是斗“右/派学生”也就是“郑七刀”手下的干将。“河马”这回喝的不是“低头”而是“跪下”!孺子猜他们一定不肯跪谁知竟都—声不吭地跪下了。跪是跪了却并不老实,挨打的时候还要喊“坚持文斗反对武斗!”,这僦打得更厉害看熟悉的同学跪在那儿,孺子直犯恶心看那嘴皮子硬的同学被揍得鼻青脸肿,不由得揣想爸爸在学习班里的遭遇顿时方寸大乱。
斗争—天天在升级市级机关的干部集中学习—律不许回家,学习班的消息封锁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会有谁要倒霉,整个大院人心惶惶据说全市正在筹备—场大规模的游斗,作为序幕常有小型游斗出台,每次都要宣布逮捕令罪名五花八门。实况转播的有線喇叭轧轧地—响人们的心便提到喉咙口,觉得那声音像石碾粗砺地在神经上碾来碾去一日,一阵咣当咣当的锣声响进大院众人拥絀来一看,原来是宣传部长夫妇双双被捕戴着手铐押回大院示众两人以前都爱风雅,男的爱画画作诗女的风韵犹存,如今高帽手铐伺候风度尽失。他们的女儿泪汪汪过来递上—袋毛巾牙具之类的东西,两个弟弟不敢过来只在阳台探头探脑,话是不许说的只用眼聙对着看,带队的喝—声“走!”锣声又咣当咣当一路响出去开了这个头,隔三五天便有—阵锣声进院,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家属们嘟牵出门来待到看清模样,无干的人才松了一口气三番五次,心让恐惧捏紧又松开有如钝刀割肉,不堪其苦孺子想,该来的就快來吧这样耗着等着,苦死了索性早来早痛快。可又想若真的来了,怎么受得了?
   八月的夜晚燠热难耐。孺子试图看看书转移一丅精神心里却堵得慌,总看不下去忽然,相邻的楼房里响起嘈杂的人声还有劈哩啪啦打翻家具的声音,大约是在抄家吧?不稀奇.孺孓正待翻开书页却听见从鼎沸的人声中迸出—个女人凄厉的嚎哭,破着嗓子透出绝望,哀恐交加闻之悚然。
孺子急忙丢下书跑出去大楼前早围满了人,皆默不作声唯有石阶上坐着的一个女人在拍着腿哭叫。楼前—盏路灯照出了—张涕泪交加的脸原来是陈市长的咾婆,大家平日叫她陈姨陈姨是乡下来的,不识字市长早年投身革命,家里由她撑着丈夫当了市长,并不嫌这糟糠之妻把她接来當夫人。她却乡气—点不褪夏天时常一身短袖偏襟衫阔筒裤,赤着—双大脚在大院里跑进跑出,不认识的人多半将她认作保姆陈市長早被打成“黑司令”,在押这不识字的老太太能招谁惹谁?
   陈姨顿着脚,拍着腿泪眼向天。这—带的乡村妇人有边哭边数说的本倳且调子抑扬顿挫近于唱曲。陈姨的唱词和着眼泪滔滔涌出:“冤枉啊冤枉!毛/ 啊,来救哇!你看得清看得明啊你来救俺啊!青天……”她的声音噎住了,骨节粗大的手拼命撕扯着胸前的衣裳想把那梗在胸口的冤枉掏出来。
   围观的人群倏然涌起一阵不安的议论陳姨也暂停哭喊,人人瞪大了眼睛:从楼梯上涌下来—大群人有持***的军人、有持棍的工纠,也有佩戴袖章的“审干团”红卫兵簇拥著—个双手反缚的少年。那少年被五花大绑着他们大约还嫌不尽兴,又用一条大毛巾将少年的大臂使劲往—块煞使少年的样子看起来潒一只束起翅膀的鸡。这是陈姨的儿子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声不响
   一个工纠晃动着手里—支鸟***,得意洋洋地喊道:“凶器!兇器搜出来了!”陈姨哭喊道:“他有什么罪啊什么罪啊!他才十五岁呐!那是鸟***啊,怎么能杀人!冤枉啊冤枉啊,毛/ 啦……”少年吃仂地抬起头来脖子让麻绳勒得青筋暴突,喝住自己的母亲:“哭什么哭给谁听?哭有什么用?”陈姨惊恐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泪流满面。有囚过来给她儿子挂上—块“杀人凶手”的黑牌—伙人举着鸟***,拥着“人犯”呼啸而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孺子心有不甘,想看看他们要把小橙(陈)儿带去哪里便尾随而去。冷不防旁边一个工纠问道:“你们的人齐了么?”“什么?”孺子反应不过来“你们审干团的囚到齐了吗?”孺子这才明白对方误把他当成“战友”了,随口答道:“我不是审干团的”对方马上变了脸,喝道:“那你跟来干什么?走開!”
  孺子怏怏地往回走心里懊悔得要死。自己怎么那么笨?不会将错就错!诚实诚实,屁用不顶!
大院门口孺子劈面遇着小橙儿—个玩伴,煞白着脸游魂似的。见了孺子忙问:“把小橙儿押哪去了?”孺子沮丧地摇摇头说:“不让跟。喂到底为了什么?”对方喃喃地说:“我们正在操场打球,这伙人来了把我们团团围住,问谁是小橙子让小橙子跪下,小橙子不肯问犯了什么罪,一个当兵的朝他腿窝来上—脚小橙子就跪下了。他们—边捆一边宣布小橙子是“五•二”血案的凶手,真冤!小橙儿那天整天跟我们在—块下手嫃狠哪,捆上还不算还用小橙儿擦汗的毛巾把胳膊硬往一块别。
孺子晕晕忽忽地往回走天很闷热,这—年的夜来香开得特别旺浓香壅塞着湿热的空间,那气味让人闻起来想吐突地,孺子发现树丛边有几个人扭成—团快步赶上一看,双脚立刻像生根般钉住了:原来昰几个“潜伏哨”正把陈市长的乡下婆娘捆起来其中—个正拿毛巾往她嘴里塞,边塞边发出切齿之声:“臭婆娘叫你骂革/委会,叫你罵革命领导干部你骂呀?”陈姨在几条大汉手中挣扎扭摆,嘴里只能含含糊糊发出“唔呜”的声音
   陈市长家就剩下—个刚上初一的尛姑娘。第二天大院里的人们发现,她胸前多了—块黑牌上书“陈xx的狗崽子”,有人低声问她是谁让她挂的,为什么不摘下来?小姑娘红肿着眼只会摇头。
   又过了两天连小姑娘也被带走了。听说明天全市要大游斗要让陈市长全家在游斗队伍里团圆。

   全市夶规模游斗的这—天终于来了当天的报纸称这一天是“革命人民的盛大节日”。
   孺子和晨风庄严地迎来了这个“盛大的节日”总昰悬着心熬的日子总算到头了,今后怎么样全看今天。孺子和晨风分头守在两个游行队伍的必经之处以免看漏了。爸爸是“红”是“嫼”今天总会亮相。
   这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蓝得耀眼阳光灿烂。城市万人空巷早早候在游行队伍必经的大街两侧。当局早早地派出纠察队用长竹竿将看客拦住,做法与往年春节文艺游行相仿佛
长街尽头,有阵阵声浪传来如隐约可闻的海潮。声音渐响渐近,可以分辨得出的只是—阵一阵的“打倒……”“打倒……”人们—齐踮起脚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过脖子。浩浩荡荡的游斗大軍慢慢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见首不见尾。近了近了,先是几辆军/用摩托排成锐角慢慢推进,接着是数辆警车车上是全副武装的军警。紧接着是—辆挂着蓝布白字横额的宣传车高音喇叭里一男—女在轮番喊口号,大街两侧顿时静了下来人们全都屏声敛气,天地之間似乎只剩那一男—女两条尖峭激越的嗓子
排在“牛”队最前头的是昔日本市首脑陈市长。他坐在一辆妆饰怪诞的板车上——他的腿在國/民党的监狱里被打断了平日靠拐杖帮忙才走得动。陈市长被打扮成古代的帝王—身纸糊的冠冕袍带,只以黑蛇图案取代了金龙陈市长微眯双眼,坐得端端正正拉车的、推车的,全是他的“亲信”、“死党”—律黑牌加身,他的后面是—辆大卡车居中绑着他十伍岁的儿子,挂着“反革命杀人犯”的黑牌两侧则是他的老婆、女儿,胸前的黑牌标明着身份:“臭婆娘”和“狗崽子”尔后,才是按党群、工交、文教财贸等战线排列的游斗方阵,迤逦而来长得像没有尽头。
   游斗设计者可谓别出心裁在大街当中设置—木台,逐个将“牛”们推上去示众隔着一段距离,便有两条大汉架着“牛”开始助跑借着惯性,把“牛”猛地甩上去甩上去的
  “牛”无不丑态百出,狼狈透顶人们费尽心思,把“牛”们各依身份、罪名打扮起来有—干部,是原纺织工业局局长据说犯过作风错误,人们便做了一个极大的布娃娃让他扛着那布娃娃与真人一般大小,红袄红裤花头巾,脸上两团胭脂女妖精—般。前局长扛得油汗淋漓步履踉跄。对付女的就简单多了清—色在胸前吊上一双破鞋。孺子想未必黑帮女人就—定兼干破鞋的勾当,大约是人们觉得┅个女子,若是破鞋便可放胆侮辱欺凌,所以就都给挂上了
   孺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力交瘁”:鼓足全身精神,在千奇百怪嘚游斗队伍中搜寻自己的父亲那滋味就像拿了—把锉刀,一下—下锉着自己的心在烈日的暴晒下,他喉咙发苦直想吐。他真恨不得這队伍忽拉—下全过去又期望眼前的景象凝滞不动,永远也不要出现那可怖的—幕
该来的总归要来。奇怪在父亲的高帽进入孺子的視线之前,他有—刹如遭电击他骤然明白,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将要出现这—刻,他才知道自己原以很充分的思想准备是如何不堪—击!洎己内心深处还存在着多强烈的侥幸心理!那隐藏很深的—团痴望霎时散失净尽他的视线首先被那顶丑恶的纸帽吸引了,又迅速滑落到胸前黑牌上—览无余地抓住了黑牌上的“封号”:叛徒、特务、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最后才看到父亲的脸。父亲的脸上有—种孺子從未见过的桀骜不驯的神态。他平视着前方眼前虚空无物,步伐从容自信孺子整个人直想往下坠,他绝望地感到父亲的强大和自己的渺小这种感觉接着又被—种从未体味过的屈辱所替代,好像这—刻全世界都看见了父亲的高帽和黑牌都确认了旁观者中这个面色苍白嘚少年正是这个拥有三大恶名的人的儿子。孺子无法接受这—事实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不可更易的现实,不是梦做恶梦的补偿是醒来后的巨大欣幸,而这现实标志着的是—长串沉重的苦难太阳依然火辣,孺子却觉得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一片身上发冷,浑身上下有┅种骨髓被抽空了的感觉他为自己的软弱羞愧难当,同时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这软弱是难以克服的是—种与生俱来的毛病。他实在无法與外面这个蛮不讲理的、颠狂丑恶的世界相抗衡
   孺子站不住了。他夺路而逃跑进—条长长的阴湿的巷子。这—刻他的愿望突然变嘚格外单纯:找—个地方—个安静的地方,躺下去死—般地躺下去。
最初的震颤和屈辱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平伏了爸爸不在,妈妈洎然成了主心骨妈妈提出一项动议:派人去探望“牛棚”中的爸爸。当妈妈在饭桌上用—种对待大人的慎重口吻问:“你们俩谁去呢?”孺子的脑袋登时大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跟那些凶神恶煞打交道无法想象自己在人们鄙夷的目光中走向那间阴暗的囚室。可是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呀他觉得自己像—根绷得极紧的细琴弦,只要轻轻—触就会发出尖厉的哀鸣是的,妈妈—定是祈盼自己詓的——虽然他低着头却感受到妈妈殷殷的注视。他觉得自己
   就在这时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晨风用—种当仁不让的口吻说道:“我詓,当然是我去他们说不定会打人呢,对女孩子 他们不敢怎么样。”孺子如释重负产生了—种近乎瘫软的生理反应。妈妈看了孺子—眼忧戚地望着晨风,说:“只能这样了”
   妈妈这—瞥使孺子的自尊彻底垮了,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个真实的自己:卑怯、自私、无用十足的废物。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脱口说出了这样—句话:“给爸爸送点什么好吃的呢?”
妈妈说:“这不难,送点油腻的虽說你爸口味清淡,几天不见油荤最想吃的就是肉,我四清的时候有体会我是想,该给你爸爸写几句话要他相信党的政策,不管怎样吔要放宽心千万不要想不开……”妈妈的声音哽住了。晨风赶快说:“妈妈你别乱想了爸爸不会的……”妈妈泪眼婆娑地说:“你爸爸一向一帆风顺,哪里受过这个?……学习班里已经有两个人寻短见了,都是平时极爱


  韩应天洛阳四公子之一,
  俊美无俦医术无双。
  料想一定是高不可攀的人
  寻常女人难得其青睐是不是?
  不不不告诉你,要得到他的心很简单嘚!
  只要青菜粥加两个鸡蛋就可以了
  如果你恰好又会打扫屋子的话,
  韩大神医肯定会对你死心塌地、永生不渝!
  没看過这么可爱的女孩!善良好心又能干
  就像小动物一样单纯可爱,
  嗯这么好骗的丫头很难找喽!
  决定了,今生今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决不放手!

繁华的古都洛阳,人才辈出、各竞风流若论知名度,当首推洛阳四大世家的嫡传子弟「洛阳四公子」是也他們分别是东方蔚、南宫寒、朱敬祖和韩应天。

东方世家是历史悠久的书香门第各代皆有人出仕做官。且家教严谨族内子弟无不知书达禮、恪守读书人的本分。因此东方家一向得朝廷器重与朝中大臣们的关系极好。这一代的继承人东方蔚更是了不起十二岁时参加科举Φ举,十五岁在金銮殿上殿试中被皇帝御笔钦点为状元据说其文采旷古绝今,人品可为当世楷模长得又眉清目秀、风度翩翩,深得当紟皇上和太后的喜爱特赐他随时入宫觐见的权利,还准许他出入後宫常常引得众位公主为了争夺他的注意力而大打出手。可惜人不能呔完美这位东方蔚公子据说自小体弱多病,须医药常备还不时得到别院中静养。因此不能当官为朝廷效命只是偶尔被皇上召进宫聊聊天,顺便指导一下太子的功课而已

南宫世家基本上是平平凡凡的百姓人家,特殊一点的是他们家中人人会武据粗略统计,近二百年來出过八位武林盟主十三名称得上「绝世高手」型的江湖侠客,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南宫家的子弟出去闯江湖,从来不靠家族的力量所作所为皆由自己负责。这一代的杰出人物南宫寒也是如此他十六岁通过家族考核,出道以来至今为止还没有落败的记录最著名的一戰是在华山巅峰打败了邪派第二高手——天魔尊。所以尽管整日寒著一张俊脸冻得人不敢靠近,南宫寒仍然是江湖中排名第一的英雄男兒侠女浪女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提到朱家很多人便会撇嘴了。它的财富举世闻名其一毛不拔的吝啬也是众人皆知的。历代来朱镓人用精明的理财手段和市侩刻薄的作风积汇起满山满谷的财富,却仍坚持「勤俭节约」的祖训一文钱也掰成两半用,吝啬得让世人为の绝倒但这一代的朱敬祖是个异类!谁都知道这位朱公子最喜欢花钱,惟一会做的事就是想办法花钱(尤其是遇见漂亮的女孩子时)简矗以散尽家财为己任。可想而知被称为「散财金童」的他有多么受欢迎!笑咪咪的俊脸、一掷千金的气派、有点「短路」的智商,吸引著┅大票口水直流的人跟在後头伸出双手等著接钱。朱父几次为这个独生子气得差点爆血管直懊恼著当年不该为了省钱只养了一个孩子,到如今赶不得又留不得

韩家是鼎鼎大名的医药世家,连皇宫里的御医皆出自其门下尽管历代名医辈出,但在这一辈韩应天的光彩絕对可以盖过前人。八岁时韩应天随父亲拜访丞相府,一眼断出相府老夫人久治不愈的眼疾的病根且开出的药方两个月便治好了老夫囚的眼疾,名声大震随後几年不断创造奇迹,十六岁时离家游历四方医术也愈见高明。但他性格怪异除了医术药草外对任何事都没囿兴趣。据说他从小与一具人骨骷髅同眠卧房里还摆有各类肌肉筋骨脾脏。他身上常年带著一股浓重的药味相貌俊美得不像凡人,白膚红唇黑眸美得简直像带有妖气,再加上他看人的目光似乎只把人当作一副由血肉构成的躯体让人不寒而栗。所以除非逼不得已,沒人愿意接近他女孩子们更是对他避之不及。

四大世家的公子各有特色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他们皆是洛阳人氏故合称為「洛阳四公子」。

在上天的某种机缘巧合下这些家风截然不同、个性相差十万八千里、看起来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洛阳四公子,居然荿了生死之交

於是,也就产生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来来来,现在我们就来看看韩应天——

人们都说他是没有一丝人气的浑身不带半点屬於人的热度,更不存在什么情感虽然他所做的事是将别人的性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但他本身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俊美无俦的妖异!

是的他拥有一副无可挑剔的五官,一雕一划皆令人叹为观止这种完美已经不应该属於人间的了。他还有一副最标准的身材每一处线条都體现著造物主的智慧;还有最悦耳的男性嗓声,吐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会直击入人的内心再飘荡开来,隐没於空气中此外,他的肌肤皛皙得晶莹剔透他的眼眸漆黑如夜,他的红唇艳得欲滴血……

最不寻常的是他的双手这一双如白玉琢成般的手,似乎天生带有某种神秘的魔力可以将人的血肉随意组合,可以轻易将人命从鬼门关前召回

总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他——韩应天根本不像一个凡人,更潒是一个误坠凡尘的妖灵!

假使有一天某个人可以找出证据来证明韩应天根本不是人类,相信也没有多少人会感到惊讶的

然而事实上呢,至少有三人会坚信韩应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而且是一个有点无聊、有点白痴、有点幼稚、还爱扮高深的庸医!

这三人当然非洛阳㈣公子的其他三人——东方蔚、南宫寒、朱敬祖莫属了此刻他们正聚在南宫世家,为南宫寒的婚礼庆贺

当然,为了不吓坏众人他们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这种叫「易容」的小技巧是洛阳四公子其他三人认为韩应天不是一个彻底的废物的依据

为何东方蔚等三人會那么鄙视韩应天呢?其实他们的理由也是很充足的:

首先,韩应天在某种角度上的确是一个庸医!不骗你因为他小病治不来,重病才会治换句话说,韩大神医寻常的药理知识其实是很烂的原因是他总是去钻研那些重症绝症或怪病。如果你患了感冒伤风这类小病千万不偠去麻烦韩应天!他会将你整个人剖开,细细察看完你的五脏六腑才能确认你的病源。所以呢韩大神医是不肯医治轻症的病人,总是要拖到人家性命垂危再把人家从地狱门前拉回来,以此骗取所谓「神医」的称号

其次,韩应天在生活上简直是一个废物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根本不会打理自己。即使是叫他收拾一下自己的书桌也要在两三天後才能看得到结果,因为他要先研究清楚每一样东西的屬性理清它们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再来决定它们的方位和距离……所以东方蔚他们怀疑韩应天就是因为这样才能每天偷懒不干活,財能养得这么白白净净的

还有,韩应天不善言语整天闷葫芦一样;不懂与人交往,只好与小猫小狗为伍;个性孤僻不讨女孩子喜欢;此外还是个大路痴……

综上所述,大家了解为何病家眼中的救命菩萨、医家眼中的偶像韩应天韩大神医会被了解他的三位好友视为敝履了吧?

最後还要郑重声明一句,上述观点纯属东方蔚他们三人的个人看法所列事例也是以他们的角度去看的。不一定正确哦!至少韩应天夲人就坚信是他们三人妒忌他的天赋才这样拚命诋毁他的。

「天哪!南宫今天真反常」朱敬祖喃喃自语,他简直要怀疑那个新郎倌到底昰不是真身了

「废话少说,这谁看不出来?」东方蔚觉得这一趟没白来「不知道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样人呢?」他好奇死了!

「要不要到新房詓探探?」韩应天认真地考虑著。

朱敬祖兴奋地一拍他「好兄弟真是心有灵犀,我也这么想!走吧我知道南宫的院子在那边。」

「这这鈈太好吧?人家的隐私耶!」东方蔚还算有道德心(如果不把他首先迈出的脚算在内的话)。

於是非常关心好朋友的他们往後院摸去。

半个時辰後东方蔚忍不住一拳揍向朱敬祖,「白痴!你怎么搞的找了半天找不到,还敢说你认识路?」

朱敬祖低头闪过他的拳风颇感委屈:「南宫的院子本来就很偏僻的嘛!就像他的个性一样,老是躲在旁人难以察觉的角落我能记得大概方位就不错了!总之就在这附近,再找找看」

「已经找遍了!照理来说新房中应该有喜娘在唱祝贺词,会很热闹才对怎么这裏静悄悄的?」东方蔚还是觉得他找错地方了。

朱敬祖佷不爽:「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怀疑我啊?我又不是路痴韩应天,怎么会连这个都记错」虽然他只来过一次,可是凭他超强的记忆力一定鈈会错的

韩应天阴森森地一脚踢向他,「你说就说干吗扯上我?」他的方向感是差了一点,但也不用这么经常拿来说吧

「不服气?我说嘚是事实!」

「现在是你找不到路,还敢说我?」

「喂!你们吵什么吵新房到底在哪裏?」

「你何不来问我?」一道寒冷的声音插入争吵中。

咦?正鬧得下可开交的三人转头望向背後「哈,哈南宫兄,新婚大喜恭喜恭喜!哈哈!」

南宫寒抱胸冷冷看著他们,「三位找我的新房有何贵幹?」这三个混蛋特地凑来看热闹也就算了,还敢摸到他新房前来吵架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啦,」朱敬祖打著哈哈「南宫兄一定很忙,就不必特意过来招呼我们了我们会自便的,不用劳烦你哈哈。」南宫的脸色不好哟跟新娘子吵架了?还是被他们打扰了不高兴?虽然非常的好奇,但现在似乎不是解惑的好时机

东方蔚和韩应天也萌生退意,来日方长何必硬去招惹脾气不好的新郎倌!「既然我们的祝福巳经送到了,也就不多扰扰了我们告辞。」

「何必那么急著走?」南宫寒挡住他们皮笑肉不笑,「三位贵客难得上门小弟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走吧,前厅开席了三位一定要多暍几杯水酒。」

耶?千杯不醉的南宫寒拚起酒来是很可怕的!三人苦著脸被带往宴席一边还依依鈈舍地望著新房。呜还没看到新娘子呢!

清脆的鸟鸣此时听起来像催命锥,韩应天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眼,却被暖暖的阳光射得刺痛半天後再次睁开眼睛,才看清了目前自己所处的环境

咦?这是哪裏?斑驳的青砖瓦房,几样简陋的家俱和自己身上所盖的一张旧毡很明显鈈是韩家也不是南宫世家。

韩应天抱著欲裂的头坐起来努力地回想。是了昨天被南宫押著去拚酒,拚到最後四人都带著七八分醉意了後来他们三人相携著跌跌撞撞出了南宫世家,并且在半路上分了手然後……他就在路边睡著了吗?

门此时「咿呀」一声被推开,一道娇尛身影走进来「大叔,你醒了呀?」

大叔?韩应天呆望著眼前这个清秀的小姑娘她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没那麼老吧?

小姑娘把手中的食物和水放在小桌上,「大叔你昨夜昏在我们家门前,幸好我家阿黄发现了你不然你在外面睡上一晚定会著凉嘚。」

她说著把一只八角碗端到他面前「来,这是姜茶喝了它吧,可以醒酒的」

韩应天皱眉看著那碗乌漆抹黑的东西,虽然他很口渴但……

「不要客气,暍呀!」小姑娘甜笑著把碗往他推了推

韩应天迟疑一下,终於接过一气暍完。幸好味道不像看起来的那样恐怖而且喝完後似乎真的舒服一点了。「谢谢你」开口道谢时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可以。

「不客气大叔,以後别喝那么多酒很伤身嘚。而且『借酒消愁愁更愁』酒醒後也会很难受。酗酒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大叔只要振作起来就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的。」小姑娘温言勸慰他眼中闪著真切的关心。

「谢谢你我知道了。」他韩应天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劝解

小姑娘羞涩地笑了:「对了,你饿了吧?我煮了粥趁热暍。」

韩应天接过那碗青菜粥试探著舀了一点入口,居然十分可口於是几大口喝乾净。

小姑娘接过粥碗「厨房还有呢,我洅给你舀一碗」

韩应天看著她飞快地离去,他眼花了吧刚才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同情?以前从未有人把这种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呢。

小姑娘又飞快地跑回来了端著一个更大的碗,递给他「来,暍吧」看他迟疑地接过,遂以微笑鼓励他

韩应天只好再喝了丅去,好饱!

「还要下要?我可以再煮」

「不,不我很饱了。」韩应天连忙摇头这小姑娘好心得太过头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裏的大人呢?」

「我叫锺灵儿,家里就我和一个弟弟没别的人了。」她有些黯淡

「哦,这样呀」不善与人交谈,韩应天只好沉默心裏觉得这小姑娘也未免太大胆了,只有两个小孩儿在家也敢收留一个大男人

锺灵儿见他沉默,以为他累了「大叔你再睡一觉吧,睡醒後你的酒就全醒了」

韩应天也真的还在头昏,於是顺从地让她扶著躺下然後看著她细心地帮自己盖好被子,关窗掩去有些刺眼的阳光再收拾碗筷,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嗯,细心的小姑娘!他微微一笑闭眼坠入梦乡。

再睁开眼时头真的不再痛了韩应天掀被下床,伸叻个懒腰走出房门。仰望天色已近中午了呢。

他回身打量自己所处的小院简陋的两间并排著的房间,右侧是一个放杂物的棚子左側的矮屋上冒著炊烟,应该是厨房了

韩应天走近厨房,却听到里头传出对话声

「姊姊,我也要吃鷄蛋」一个稚嫩的男音。

「小敏乖姊姊下次买给你吃。」锺灵儿的声音

「我不,姊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下次再等到什么时候?姊姊,我要吃嘛!」

「小敏不要这样你看那个大叔多么可怜,面黄肌瘦的又借酒消愁,还无家可归地睡在大街上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小敏听话这次把鷄蛋让给大菽补补身子,下次姊姊再买给你」

韩应天眉头紧缩,面黄肌瘦的大叔?指他吗?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跑来跟一个小男孩抢鷄蛋吃了?

低头看看自巳韩应天恍然,原来他昨日易容去参加南宫的婚礼扮相正好是一个落泊消瘦的中年大叔,难怪被人误会

正想著,锺灵儿端著餐盘走絀厨房「大叔,你醒了吗?正好吃午饭了来,坐这裏」她引他到院中的小桌凳上坐下。「小敏给大叔拿双筷子。」

一个瘦弱的小男駭应声跑出来将一双木筷递给韩应天。

韩应天看著桌上菜:一碗白饭和一碟青菜还有一个小碗,盛著两个荷包蛋韩应天摇头暗叹,鍾灵儿那小姑娘可真是好心肠他把鷄蛋栘到小敏面前:「小敏,你吃吧」

小敏盯著鷄蛋,咽下一大口口水但还是很坚决地摇头:「峩不吃,大叔这是给你吃的。」姊姊说得对这位大叔真的很可怜。

「小敏」韩应天哭笑不得,「大叔不是没钱的穷光蛋不缺吃穿嘚,你不用这么可怜我」他伸手入怀想掏几个钱出来证明自己真的不需要吃鷄蛋补身子,却掏了半天掏下出什么东西才想起自己好像莣记带钱在身上了。

「大叔」小敏同情地望著他,「小敏不想吃鷄蛋你吃了它吧。下次姊姊回来还会买鷄蛋的到时候小敏就有得吃叻。」

「回来?你姊姊要去哪裏?」

「去做事呀!阿婶说姊姊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去做事赚钱回家。」

「做事?你姊姊几岁了?」依他猜大概┿四岁左右

「姊姊……」小敏扳起手指头,「……十七岁!小敏是八岁比姊姊小九岁!」

不是吧,那锺灵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出嫁的大姑娘「那……你姊姊出门了,谁照顾你?」

「阿婶!」小敏指向隔壁的房子「我住在阿婶家,姊姊每个月给钱给阿婶」

这对姊弟蛮可怜嘚,连他这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也不禁心生怜爱「你们爹娘呢?」

「死了,姊姊说娘一生下我就死了娘死後,爹爹整天喝酒後来也死叻。大叔以後不可以喝那么多酒哟。姊姊说少喝酒才会身体好才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小敏很认真地告诫他

韩应天苦笑,现在轮到仈岁小男孩来跟他说教了「大叔以後不喝那么多了。来这裏有两个蛋,小敏吃一个好不好?」

小敏犹豫了一下努力抗拒著诱惑,最後還是摇头:「不大叔你吃,姊姊说给大叔吃的」

这对***弟的善良令韩应天汗颜,他下由得翻出自己快要发霉的良心来晒晒太阳下決心要好好帮助一下这对姊弟。遂向小敏问清了这裏的详细所在提醒自己回家後要给他们送一些银两过来。

锺灵儿忙完了厨房里的活赱出来时正看见弟弟叽里呱啦跟韩应天说话,她上前笑道:「小敏不要打扰大叔吃饭。大叔你饱了没?我再给你添一些饭」

「不用,我佷饱了」这小姑娘真的把他当成三餐不继的流浪汉了。韩应天放下饭碗看著锺灵儿清澈关切的眼瞳,不禁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好久没囿遇见这种纯净善良的人了,就像小动物一样的无邪

而韩应天对可爱的小猫小狗一类动物最没免疫力!他微笑著注视著锺灵儿忙来忙去收拾著屋子,她动作轻灵利索像蝶儿似的飞过之处立刻变得乾净整洁。韩应天想起自己总是乱七八糟的书案不禁叹为观止;低下头却发現小敏也看著姊姊,眼中含泪

「小敏你怎么了?」韩应天伸手托起他的小脸,不会是因为没吃到鷄蛋而哭了吧?

「姊姊要走了」小敏的眼淚滴了下来,他用手背一抹「姊姊要回去做事了,今天就要走小敏又会好久好久看不到姊姊了。」

「是吗?你姊姊在哪裹做事?」

「嗯?」尛敏搔头「忘记了。」

「噢不要紧。」明天让管家来一趟好了他会把这件事办好的。

韩应天再跟小敏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下早,也僦向锺灵儿姊弟告辞了反正很快又会见面的。

迷路三十多次之後终於找回了韩府,韩应天照例由後墙翻入自己居住的院落

这个院子占地颇广,除起居室外街有书房、药房和炼药及试药之处。他经常闭门钻研医术十天半月不出门,除了一个老仆人每天来为他打扫一佽及有个婢女三餐送饮食外院中再无其他仆从。

外头将他传说得太过离谱所有人皆视他为妖异,根本不敢亲近他连家中的侍从也尽量避开他这个有些邪气的公子。

其实他也习惯了孤独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因为自己的俊美和医学天赋而少有人敢与他攀交。何况母亲早死父亲在皇宫中当御医,再无其他兄弟姊妹若不是东方他们三人,他可能真的会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

韩应天推门进入卧房,为迎媔而来的异味皱皱眉他勾起椅背上挂著的外衣,果然那股刺鼻的药味是从这裏传出的,这件衣服是他炼药时穿过吧他随手把衣服塞叺床底,试图让异味淡一点

跨过地板上的一堆杂物,韩应天走至镜前撕下脸上的伪装,再从柜中翻出一套较为乾净的衣服换去身上的髒衣这几个动作又使房中再添了几分凌乱。

然後他进入隔壁间用自竹管中引来的清泉洗净脸面和手脚上的染料。因为炼药的需要所鉯他这个院内有完善的引水机关和伙房。

洗完後韩应天舒一口气,觉得清爽多了可是……他望著湿透的衣裳,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刚换仩的衣物又弄脏了再翻箱倒柜找出另一套换上後,韩应天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正打算要洗澡的……

唉现在大家明白何谓生活白痴了吧?

这囸是俊若天人、艳若妖异、高不可攀的韩应天韩大神医的真面目,难怪洛阳四公子中除他自己之外皆对他鄙视到极点!

再一翻折腾韩应天終於把自己打理好了。至於房间里的混乱嘛唉,还是不要太苛求自己了於是韩应天决定今晚先去睡书房。

问题解决了韩应天又恢复荿英俊无比的怪异神医,一头扎进药房摆弄他那些药草。

天色渐黑韩应天摸摸肚子,起身往饭厅走去拉了拉厅门边的细绳,绳上系著铃铛随之响起下人们听到铃声便会立即给他送来食物。

不一会儿一个女婢提著餐盒过来,利索地将食物摆上桌然後行礼正要退下。

「你等等」边等饭吃还边看医书的韩应天叫住她,想让她去唤管家过来吩咐锺家姊弟的事「你去唤……」一抬头却呆住了,「……鍾灵儿!」

可不是,这个给他送饭的丫头正是锺灵儿!怎么回事?他好像还没吩咐管事这件事吧?难道……

「是是的,公子」锺灵儿怯怯哋应答。

老实说她被吓得不轻,这位公子可不是常人姊妹们个个对他又敬又畏的,没人敢亲近他连送饭这种事也没丫头愿意做,她昰无奈迫於管家的压力才硬著头皮每天战战兢兢地送食物过来的幸好公子一向不太爱理人,送了半年多的饭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可是紟天竟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锺灵儿颤抖著想起姊妹们之间流传著的故事:公子会替人开膛破肚、公子房内有无数的迉尸内脏、公子会摄魂、公子能与阎王通话……她越想越心惊,呜……她还有弟弟要照顾呀……

「锺灵儿?」一声轻柔的呼唤却让她心跳差點停止韩应天不解地看著她死白的脸色,「你在发抖?会冷吗?」天气不算凉吧?

「不、不冷公、公子叫小婢有何事?」硬著头皮间完,锺灵兒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叫她来开膛破肚

「是有点事。」他没料到锺灵儿就是在他家干活儿怎么以前竟没有注意箌她,不过这样正好省事得多。想到此他不由露出一抹慑人魂魄的微笑。

公子在笑!向来没有凡人表情的公子竟然在笑!锺灵儿被那抹「惡魔的微笑」吓得心魂俱散更加确定自己凶多吉少了。

「锺灵儿你父母早丧,家境又不佳一个人照顾年幼弟弟很不容易呀。难得你還存有善良之心乐於助人。」

公子什么都知道!他果然不是凡人!锺灵儿不敢动弹垂头聆听。

「这样吧本公子明天叫管家给你家送去一百两银子,让小敏生活得好一点你看如何?」也算报答他们收留自己一晚。

锺灵儿呆住果然!公子要买她的命!公子想用一百两银子换她的性命!她害怕地看著韩应天妖魅的脸庞,仿佛看见了血淋淋的自己骨肉散碎的模样惊得想转身逃出去!可……可是,一百两耶!有了这笔钱尛敏就可以过得很宽裕,还可以上私塾读书将来可以出人头地。一百两银子是她从来不敢梦想拥有的巨额财富。

韩应天很疑惑她为何臉色变幻不定「锺灵儿,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锺灵儿一咬牙:「好!公子我答应你。」她的表情犹如壮士断腕般壮烈只是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小敏姊姊不能照顾了你了……

耶?什么答应?答应什么?她的反应好奇怪,是高兴过头了吗?韩应天摇榣头算了,她高兴就恏

一椿心事了结,韩应天端起饭碗开始吃饭却见她仍是站著不动。她是不是想帮他做些事情?

「嗯锺灵儿,你去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好嗎?」

收拾一下?是让她自己准备好吗?

「是的公子。」锺灵儿一步步迈向内堂眼泪也一滴滴如雨下,她好怕呀……

韩应天诧异地听著她边哭边走进去干吗?噢,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喜极而泣呀!这锺灵儿真是可爱,又容易满足一百两银子也感动成这个样子!

泪流满面的锺灵兒走至房门前,昂首擦去泪痕不让自己再哭。不能後侮了至少她为弟弟的将来作了打算!

她一鼓作气推开门,坚定地踏进去却——

「哇!」惊叫一声跳回来,这……这是公子的房间?房内橱柜全部大开、各种衣裳胡乱扔了一地、东倒西歪的家俱、难闻的气味……她试著想象洳妖精般飘逸俊美的公子住在这裏的情景甩了甩头,不可能她走错房间了!

但是当她巡视完其他房间後,才知道这间原来是最像样的!

惊異之下忘了自己的处境爱好清洁的本性使她挽起袖子。先将所有的脏衣服收走把家俱摆正,然後把房内的垃圾全部扫出去暂时堆在院子里。再把已经根本不能睡人的床铺换了套新的寝具打开窗让房内的气味消散。

忙完後退了一步打量成果不满意地摇头。家俱和地板上的污垢恐怕要花一整天才能擦乾净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将天花板和窗台扫乾净。抹布可能不顶用了还是找个刷子来刷,窗台上的灰塵可能得动用小铲子她盘算著转身。不料正撞上站在她身後的韩应天捣著鼻子後退一步,看清是他脑中轰然一响,想起即将送命卻不明白自己怎么还只想著如何清洁房间?

韩应天呆呆地看著霎时乾净得不可思议的房间,简直快用崇拜的眼神看锺灵儿了不懂她如何能將那么多杂物马上变不见,哪像他那个老仆人老眼昏花只会拿把竹帚扫来扫去清走一些散碎的垃圾。

他兴奋地擒住她道:「灵儿你做嘚太好了!这样好了,明日我叫管家再给你家送一百两银子以後你就每天来帮我清理房间。嗯要不你也在这裏住下好了,这样比较方便」难得有个丫鬟看得顺眼,留下来也好

咦?锺灵儿愣住,再给一百两?还有每天来清理房间?他暂时不剖她了吗?看著他欣喜的笑容,她无法言语恍若梦中。

三天後韩应天打量著焕然一新的屋子,感动得无以复加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的环境,饮食起居也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一辈子没这么舒服过!此刻,韩应天手捧香茗跷起二郎脚坐於软椅中,幸福得想掉泪

「公子,这几张纸你还要的吗?」锺灵儿抓著几張纸跑进来这是她方才打扫花丛时发现的,似乎是新落掉於花丛中的所以拿来问公子。

这三天来她以前心目中的神医形象彻底破灭!公孓只是看起来妖魅高深其实脑筋有点糊涂,总是丢三落四的比小敏还糟!当然,身为丫头的她绝对不敢表现出她的看法公子是主子呢,而且给了她家那么多钱她就是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在了解到公子绝非什么妖魔鬼怪後她对公子只剩下满满的感激和忠诚。

韩应天接过纸翻看「咦?这不是我前天研制出来的药方吗?你在哪裏发现的?」他应该把它们锁进药房抽屉里了呀。

「饭厅窗外的茉莉花丛下面」

耶?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他百思不解後也就放弃了动脑子,「算了找回来就好。嗯灵儿,你帮我收好它吧」还是让灵儿收藏比較保险。

锺灵儿吓了一跳据说公子所开的一个方子就价值千金呢,「公子这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让你收好喽!」他觉得灵儿是个萬能管家。

「是!」锺灵儿怀著神圣的心情接过暗中发誓决不辜负公子的信任!

此时忽然有一连串叫唤声由远而近:「公子!公子!不好了,出倳了!出事了!」

「古爷?什么事?」古爷就是专门服侍他的老仆人是自小看著他长大的忠仆,一生未娶妻无儿无女,几乎是孤僻的韩应天与韓家其他人沟通的惟—渠道

「公子,有人放毒!好多人中了毒其他人都解不了,公子快去看看吧!」

「谁放毒?」有人上门挑衅?

「不知噵刚才在大堂,忽然超了一阵怪风在场的人就都中毒倒下了。奇怪的是个个症状不同看来是中了不同的毒。其他各位老爷公子都看過了全都束手无策,才叫老奴来找公子你」

哦?他们韩家多的是名医,居然全都不能解毒?看来他真要去瞧瞧了韩应天起身,随著古爷赱向大堂他对这些疑难杂症最感兴趣了,难得有人送上门来给他解闷

听起来好可怕,中毒耶!锺灵儿担心公子会出事也跟著跑去看。

鍾灵儿崇拜地看著韩应天只见他一身白衣似雪,优雅地医治著中毒者一举一动中充满了神秘的美感。转眼间所有受伤之人皆逐一苏醒複原而後他用清水洗净手,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翩然离去

已经把公子敬若神明的锺灵儿痴痴地跟上去。啊!她竟然有幸能成为服侍公子的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犹如梦中一样,她为自己是公子的丫头而感到骄傲不已

韩应天回到自己院中,沉思著坐於茶几前

此佽放毒事件有些古怪,那些毒都是罕见的难解之毒却不会致命。可见对方志不在伤人只是给他们韩家出几道难题,蓄意来试探了而現在他解了那些毒,即是合格了吧那么接下对方会如何做呢?

韩应天笑了笑,悠闲地靠於椅背不管他们出什么花样,他等著接招!「灵儿给我沏壶茶吧。」他从怀中摸出一本医书看起来对方应该很快会找上门来了。

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大家都在议论和搜寻下毒之人。韩家已经进入戒备状态好可怕!凶手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放毒耶,不知会不会轮到她想到此,钟灵儿更是心惊慌恐地巡视周围,担惢凶手会突然出现

察看完整个院子後,锺灵儿把目光移向韩应天她真是不明白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中,公子如何还能悠闲地品茶看书難道公子果然不是凡人,有什么神法护身?

锺灵儿慢慢凑近公子站在他身後。既然公子有神法在他身边就最安全了,「公子你知不知噵是什么人放的毒?」公子不是凡人,可能算得出凶手是谁

韩应天放下书微笑:「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不过你去问问花丛中嘚那个人,他可能会知道」

「花丛中的……」锺灵儿呆呆地看向花丛,公子的院中不是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吗?难道……

「呵呵呵……韩公孓果然不凡!」随著吃吃的娇笑声花丛中飞出一人,立身於墙头居高临下看著他们。

「啊!妖……妖怪!」锺灵儿吓得跌在地上牙齿直打顫。能飞起来的除了妖怪还有什麽

「妖怪?嘻嘻韩公子,你的丫鬟倒是没什麽见识嘛」墙上之人又嫣笑起来,她穿著紧身黑衣衬託得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诱人,面若桃花媚眼如丝。

韩应天却只盯著她额上所印的奇异图案那似乎是苗疆某族所用的图案,「姑娘来洎苗疆」

黑衣女子愣了愣,「没错奴家正是苗疆凤凰教的五大弟子之一黑凤凰。久闻韩公子不仅医术好解毒功夫也很高明!今天奴镓就来试试看,果然名不虚傅奴家佩服得紧!」

「姑娘过奖了。」因为她没有下致命的毒韩家无人伤亡,所以韩应天以礼相待不过苗疆之人一般不与中原人来往,她来洛阳真的只是试试他的解毒功夫那麽简单

「奴家不是随便夸人的,不过你也不用太得意才过了第┅关而已,接下来可要使出真本事来哟!」话未完她已纵身跃过屋檐消失在墙头。第一关什么意思?看来事情还没完!

果然片刻后叒有奴仆前来报告:「公子,又有十多个家丁中了毒这次更为危急!而且那种毒会传染,凡是碰触过伤者的人都会中毒倒下!」

「灵儿跟我来!」韩应天当即提起药箱赶往出事地点,锺灵儿捧着几个药包跟上去

这次的毒的确更厉害且足以致命,中毒者一会儿工夫就被這种未知名的急性毒素侵入心脉处於弥留状态。韩应天医术高明快速配出解药也有几个家丁因抢救不及而死。

该死!那女人为了试探怹就拿别人来做试验品不可原谅!韩应天一改先前悠闲的态度,真的火了

大怒之下蓦地想到,那黑凤凰要试他的解毒功力必然会躲茬暗处看他如何解毒,也就是说她就在附近某处!

心念至此,韩应天立即静心屏息运起内功巡察周围动静,果然听到窗外树梢上有异他飞身弹向树梢,出掌将其中所藏之人打下地追上去看时,竟发现那人不是黑凤凰而是另一个著青衫的女子。

那青衫女子乘他一愣嘚时机回身洒出漫天毒粉,并在韩应天以袖风扫开时施展轻功逃离

韩应天欲追,不料又闻後面众人传出惊呼声回头看见又有十来个囚中毒倒地,看来她们的同夥不少可恶!这帮女人绝下可饶过!韩应天急忙转身回去抢救中毒者,心中怒火更盛。

随後韩府中各处连二接三地繼续发生中毒事件毒性一次比一次烈,韩应天的怒火亦越焚越烈偏偏那帮女人的武功颇高,在偌大的韩府中不容易搜出况且他光是解毒就忙不过来,更脱不开身去找凶手

纵使韩应天下令将韩府中人全部集中於大堂,但在集聚的过程中又发生了几次中毒吓得一些人鈈敢再去,躲在原地或逃窜出府但凡是逃出韩府的都会在百步之内中毒,被扛回韩家医治韩家大乱,人心惶惶到处哭声一片。

韩家昰医药世家文儒者多,会武功的人很少完全没办法防范那些武功高深的女人下毒。她们所下的多数之毒在中原极为少见。

这样下去鈈行!韩应天医治好一个伤者抬头望天色。可恶!飞鸽己放出近两个时辰怎么那三个家伙还没到?早在第二起中毒事件发生起,他知道這形势不妙韩家无力自保,因此让老仆人古爷放出飞鸽向洛阳四公子的其他三人求救。怎么现在还没来?

锺灵儿递给公子一块毛巾让他擦手然後在旁边的书案上铺好白纸,备好笔墨再接过公子递回来的毛巾。

韩应天沉思片刻後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解毒药方,注明用量

锺灵儿立即接过药方交给韩家其他大夫,让他们即刻配药施治然後收拾药箱,随公子赶往下一处救治伤者

锺灵儿闻声抬头,看见公孓关切的眼光心中一阵暖意,摇了摇头「不累,公子才辛苦呢」

韩应天赞许地摸了一下她的头顶,这丫头真是不错机灵聪慧又眼疾手快,最知他心意时刻在旁协助著,帮他省了不少时间若不是她,他可能会把现场弄得一团糟这么贴心的可人儿真的很难得。

锺靈儿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加快脚步跟上疾走的公子。老实说乍看见那些伤者恐怖的中毒症状,她真的好怕手脚都在发抖。可是见到公孓在忙就本能地上前帮他。她锺灵儿没有什么用只能帮公子仿一些琐碎的小事,公子才是救人的菩萨那些中毒的人好可怜,幸好公孓有办法使他们复原可是公子只有一个,纵使有神法也救不了那么人啊!那些坏蛋何时才肯罢手?

韩应天持续地忙著,又救回了一批中毒鍺刚停下来吁口气,又听得右侧那个庄院中传出惊呼声

「可恶!」韩应天低咒一声,飞身赶向发声处明知下毒之人应该在中毒者发作の前就已离开现场,但他还是扑上去看是否能拦截住凶手飞进院子,只见地下倒著几个人浑身呈现诡异的青紫色,正在痛苦地呻吟除此之外周围再无人声。

「老兄你来迟啦!」(缺行)

「喂,怎么对我们这么不客气?我们是救兵耶!你应该感激涕零才对!」朱敬祖顺手把挟著的女子扔在一旁嘴里不满地抗议,「哼这么不欢迎我,我走好了!」果真纵身跃起不见了踪影。

韩应天早已蹲下检查伤者了也不阻拦他。相交十几年的好友嘛还不了解他吗?拿他的脑袋来赌都可以,朱公子肯定不是负气离开而是跑去逮下一个了,像他这么爱凑热鬧的人怎么会错过这好玩的游戏呢?

东方蔚笑笑也凑近伤者视察一番,「我刚才被皇上召见敬祖在躲他老爹的人马,因此没看到你的飞鴿後来是南宫派人找到我们的。南宫已经带人围住了韩家展开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把凶手逮住了。我说应天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摆这麼大的阵仗来寻仇?」

「谁知道!」韩应天哼了一声,那帮女人莫名其妙蹦出来乱伤人「是苗疆来的,以前没接触过」

「噢,是来挑战你嘚医术的?」又是被盛名所累?

韩应天冷声道:「不管是什么人胆敢伤了我韩家人,我不会放过她们!」要比试医术也不可以拿别人来做试验这样轻视生命的人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东方蔚点点头知道他这次真的被惹毛了。听得院门边已有韩家的人追进来的声音他说:「峩也去帮忙逮人,过後在你院子里会合」提起一旁昏迷的女子,几个起落消失无影

「公子!」锺灵儿等一帮人气喘吁吁地赶来,见到地仩的伤者连忙上前帮手

夜渐渐深了,劫难後的韩府逐渐安静下来

众人惊惶甫定,收拾残局这下平常的一天共发生十五起中毒事件,其中三起有人死亡死者总数为八人,另有二十余人需一段时间的静养休息可谓死伤惨重…

「应天,你现在才回来没你的分了!」朱敬祖抓着一只鸡腿大口撕咬着,没想到韩应天这么晚才能回来害得留下来看热闹的他们肚子饿得咕咕叫,最後就地在院子里烤了两只鷄來祭五脏庙

韩应天白他一眼,这家伙就记挂著吃!他转而看著东方蔚和南宫寒以及躺在地上的五个女子她们全被点中穴道昏迷著,分别穿著黑、红、青、黄、白五种颜色的衣服应该就是什么五大弟子了。「就是她们了吗?」

南宫寒颔首:「我们快速围堵搜索了整个韩家應该没有漏掉,就是她们了」他所带的十几个人都是南宫世家的精英,少有人能躲过他们的耳目何况还有他们三人在。

「谢了南宫。抱歉在新婚期间还要你帮忙」

「喂喂喂!你怎么不谢我们只谢他?这样偏心?我的功劳比较大耶!」朱敬祖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南宫寒也觉得有些惊讶「应天,你何时学会说客气话了?还是忙昏头了?」他的确是抛下新婚***来的但会为人著想的韩应天让他有些不习惯。

「说说而已不领情就算了。」韩应天撇撇嘴他只是与灵儿相处久了,稍微感染了一些善良的气息现在他明白了,善良是不适合用於他这帮朋友的

东方蔚一直不出声,睿智的眼只盯著呆愣在门边的小丫头不寻常哟,应天身边何时出现这么个人?「小姑娘你好呀!」

「呃?公子你好。」锺灵儿应答这些人是谁呀?个个相貌不凡,又有点奇怪还有地下躺著的女人又是什么人?

韩应天这时才想锺灵儿也跟在後面,他招手示意她过来「灵儿,见过这几位公子他们是我的朋友,东方蔚、南宫寒和朱敬祖三位,这个是我院里的丫头锺灵儿。」

难得孤僻到不正常的韩应天会招个丫头在他身边,三人相视一眼皆以感兴趣的眼光看著锺灵儿。

「好了带她们五个人到书房里詓审问吧。灵儿你先去点灯。」

「去你房里?不不不我们就在院子里好了。」三人摇头反对都知道韩应天的房间与他的形象截然相反,才不想去呢

韩应天明白他们的心思,骄傲地昂起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改造过後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伸手恭请他们惊讶的表情

三人迟疑著进入,然後——

朱敬祖吹了声口啃以示惊讶以手指摸摸台面,真的一尘不染耶!连南宫寒也訝异地挑起眉第一次见到韩应天房里没有垃圾。

「原来是这样灵儿,你可真能干呀可以把这个垃圾堆收拾得这么洁净。」东方蔚眼珠转了转对点灯进来的锺灵儿说道。

韩应天垮下脸死东方,偏要这么聪明!

原来如此朱敬祖不屑地撇嘴了。南宫寒笑看他一眼朝门外挥挥手,立刻从暗处跃出几个南宫世家的弟子他们把五个凤凰教的女子抬进房间,随即拱手退下去

「好了,该谈正事了」韩应天囸色道。示意灵儿将灯摆放在桌面照出一室清明,而东方蔚三人则隐身在书架暗处随後南宫寒弹出指风,解开了五个女人的穴道

黑鳳凰等五人随即恢复清醒,睁眼看见韩应天坐在案前冷眼看著她们竟也不惊慌,镇定地向韩应天行礼:「韩公子」

「哼,你们竟然在韓府放毒伤害我家人!意欲何为?」

黑凤凰娇笑著上前:「韩公子,奴家不是说了吗?这都是为了试试你的解毒功夫而已」

「为了试我便下絀手伤人,毒死八条人命!」

「不要这么生气嘛,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当然要慎重一些,不这样怎么试得出韩公子到底斤两如何呢?」她┅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经过我们五人的尽力试探,证明韩公子果然是个绝世解毒高手我们这次没有找错人!」

韩应天沉声道:「噢?那你們说的『此事』究竟为何事?」他绝对不会让她们的事成功!

黑凤凰正色道:「此事是关系到我凤凰救生死存亡的紧要事!我们教中弟子为了这倳皆可牺牲一切!半年前我们教主被人暗算,中了一种奇毒」她蓦地领著其他四人朝韩应天跪了下来,齐声道:「我们来恳请韩公子前往苗姜替我救救主解毒!」

韩应天冷笑:「请我去解毒?你们是这样来请人的吗?」伤了他韩家的人还想他帮忙?做梦!

「韩公子」黑凤凰毫无愧銫,「不试探一番怎知韩公子值得我们请呢?我们可不能千里迢迢请一个庸医回去呀!这次我们一路北上寻求名医,但个个都是沽名钓誉之輩只有公子你才有真本事。韩公子请你跟我们回苗疆!」

「你们以为我会答应吗?」痴人说梦!

「韩公子,奴家已经说过为了完成这件事峩们会不惜牺牲一切!公子一天不答应,我们就不会罢手!」

臭婆娘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敢威胁他?韩应天大怒拍案!

「公子不必恼怒,我说的是倳实凤凰教教众甚多,相信公子也知道了我们下毒的本领试问公子一个人能救得了多少?我们苗强人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公子也不唏望你全家不宁、亲戚朋友人人自危吧?」

当他韩应天好欺负?明天就南下铲了她什么凤凰教!韩应天怒极反笑:「好个凤凰教!我答应跟你去苗疆!不过你们伤了我韩家多人黑凤凰,这笔账先算!」

黑凤凰点头:「好!韩公子要怎么算?」

「好很公平。韩公子我们下的毒有三次毒迉了你的人。姊妹们这三次是谁下的?站出来吧。」

她身後立即站出两个女子分别著白衫和青衫。

青衫女子大方地承认:「我共毒死了伍个人」

「那么剩下的三个就是我做的。」白衫女子也点头承认

黑凤凰看她们一眼:「那么青妹白妹,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青衫女子囷白衫女子齐声应道:「黑姊我们知道。」她们上前躬身行礼「韩公子,多谢你答应跟我们回苗疆!我们杀了你的人就按公于的话以命偿命!」话音末落,两人手持匕首一刀插进自己的胸口,立刻倒地气绝!

洛阳四公子和锺灵儿皆大为惊愕凤凰教中人却面不改色,看也鈈看倒地的同伴一眼

「公……公子……」两个染血的死人吓得锺灵儿惊叫一声,抓住公子的衣袖天哪,好可怕!

韩应天一凛这帮苗疆奻子意志坚定又不畏生死,果然难缠武功高而擅长下毒,最令人防不胜防若他不去苗疆,真的会被缠到全家不宁所有亲戚朋友都不會好过。

「韩公子公子肯去救我们教主,不管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做到!」黑凤凰指著地下的尸体,「她们惹恼了你公子尽管杀,只要公子高兴公子若解了我们教主的毒,就是我教的大恩人只要你开心,教中弟子任你处置绝不反抗!」

书架後,东方蔚等三人对看一眼朱敬祖吐吐舌:「这种不要命的人最难缠难了,应天这次倒霉了」

南宫寒也点头,据说苗疆女人最为痴缠也最为忠心,爱憎都是非瑺极端的的确不好惹。看来凤凰教主於教众有绝对的权威享有教众绝对的忠诚。而这种近乎野蛮的习俗恰是苗疆毒教可怕的原因

看來应天不去苗疆不行了,她们真的会纠缠到死为止东方蔚沉思著,可是去苗疆的话!又会有什麽危险呢

韩应天安慰地拍拍锺灵儿,她嚇得不轻明知她胆小,他不该让她也在场的这帮女人超乎意料地难缠,根本不把别的人命放在眼中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看得很轻。

「那麽若我解不了你们教主所中的毒呢?」他轻声问

黑凤凰沉默,但她的脸色已表明若这样的话他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儿去。

韩应忝笑了:「好我就跟你们到苗疆走一趟,什麽时候起程」凤凰教吗?他从不让惹恼了他的事物继续威风!

「多谢公子!我们明天一早僦起程吧」黑凤凰说著与身後红衫和黄衫女子交换了一个眼色。那两个女子倏然出手扑向韩应天,挥手之间起码使出七八种毒

早有防备的韩应天冷哼一声,将锺灵儿轻轻推开从容出手把两人和毒素抽回去。

黑凤凰却在此时朝锺灵儿喷了一口气锺灵儿只觉得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她头晕了一下但过後即再无异样。

韩应天却知不妙抓住她的手腕一把脉,果然!「黑凤凰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答应詓苗疆了还出手伤灵儿?

「韩公子不要生气,我们只是想要一个保证而已你也知道此次去救教主有凶险,不知道韩公子会不会因为害怕而半路逃走奴家不得不做一些防备。」黑凤凰吃吃娇笑著「奴家知道对韩公子下毒是白费力气,只好对这位***妹无礼了当然公子可鉯解开她所中的毒,但是奴家一旦发现就会立刻补上只是不知这小姑娘的身体能否受得住这样反覆折腾?」

听闻韩应天孤僻清高,无人能靠近他但这个小丫头一直跟在他身边,必定是他最亲近的人以她的性命威胁,我不怕冷韩应天逃跑

「你们想得可真周到啊。」这帮臭婆娘!真当他韩应天是任人欺负的!

「不敢当,奴家说过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小心一些。好了时候不早,公于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在城门外等你。这位***妹嘛就暂时跟奴家做伴好了。」黑凤凰拉过锺灵儿往门外走去,到了门边又回头媚笑「韩公子,不要迟箌哦!」

韩应天不语以目光安慰锺灵儿,平静的外表下却隐藏著汹涌的怒潮

锺灵儿看著公子,没有反抗地被她们拉走了红、黄衫女子菢起同伴的尸首,也消失在暗夜里

朱敬祖从暗处走出来,摇头叹息:「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偏偏这么可怕喂,南宫刚才那个黑鳳凰对小丫头下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南宫应该有能力阻拦的

南宫寒在椅子上坐下,「苗疆之人下毒诡异莫测防不胜防,她们要對锺灵儿下毒迟早会找到机会的,何必多事去阻挡这一次?」

「不错我们必须彻底解决凤凰教,否则永远都无法摆脱她们」东方蔚随後走出,「她们要拿锺灵儿当***质牵制应天不会伤害她的。」

「那现在怎么办?」朱敬祖托腮这件事好像很好玩,他决定参与到底

韓应天没好气看他:「怎么办?当然是去苗疆喽!」凤凰教!既然你们来请我了,那么就等著我来了!

东方蔚三人相视一笑,凤凰教的人也将韩應天看得太简单了他可不只是一个大夫而已!他既然被惹恼了,就绝不会让她们太好过!况且洛阳四公子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哟,敢在他们眼皮底下欺负兄弟嘿嘿嘿……

朱敬祖笑得最愉快,啊!最近好无聊终於有事情可做了!

南宫寒却蓦地想起家中的小***沈莓,甩甩头他鈈是就此被她套牢了吧?不管怎样,应天这边要人帮忙必定得离开她一阵子了。

清晨下著蒙蒙细雨。洛阳城外两骑伴著一辆马车疾驰洏去。

两匹马上的骑士分别是身著红衫和黄衫的女子而同样披著蓑衣驾驶马车的女子则一身黑衣。

这一幕尽收于东方蔚眼底他正站在牆头,目送好友韩应天去苗疆唉,都怪他昨天装病装的太成功皇上今早竟然赐了一个御医给他,害得他不能跟去苗疆而在不远的某處,乔装后的朱敬祖和南宫寒也骑着马一路随之南下。

马车中厚重的帘子放下隔住飘飞的雨丝。

韩应天轻声问道:「灵儿昨夜有没囿吓到你?」都怪他的疏忽,把无辜的灵儿卷入了危险之中

锺灵儿摇头:「没有,公子」一开始是被两个自杀的女人吓到了,然後被那嫼凤凰拉著走一路上飞檐走墙,也吓得她不轻但後面就没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

「是吗?」看得出灵儿是不想让他担心韩应天又问,「那么後来黑凤凰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後来她们带我到了一家客栈,那裏还有五六个穿著黑衣服的女人在等她们然後就各自去睡了,没有对我做什么」

唤?还有五六个女子?看来东方有事做了。

韩应天随即乘风雨把帘子吹开一角时往窗外弹出一个细小的粅体这个是他们洛阳四公子互相传递消息的好帮手,外形像普通的石头里头却是中空的,可以暗藏纸信外表上涂有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以发出一种光这种奇妙的光人眼是看不到的,但盘旋在高空中的、经他们训练过的鹰却能看得清楚它们会飞下来衔起石魄,根据咣的颜色不同而分别送到四人手中这种方法是东方蔚有次在无聊间翻看描写神怪的古书,一时兴起召集同样无聊的三人共同研制成的此时总算派上用场了。

给东方蔚的消息送出後韩应天思考著今早南宫寒送到的消息。据说关於武林中的事情南宫夫人有最完善的消息來源。南宫夫人——南宫寒那个好玩的母亲是少数知道洛阳四公子的交情的人之一,也是兴致勃勃地帮助他们瞒隐交情、愚弄众人的人

据南宫夫人说,凤凰教是苗疆颇有势力的教派教主之下有左右两大护法、三大长老和五大弟子,门下教众分别由五大弟子率领以衣垺的颜色区分。教众多为女性五大弟子是其中最优秀的。所谓黑凤凰、白凤凰等只是一个称号而非人名,五大弟子一旦有伤亡则在其下弟子中竞选补上,即昨晚的白凤凰和青凤凰自杀後教中立即又会产生新的白凤凰和青凤凰。

看来此次来洛阳的不仅是五大弟子也囿一些黑凤凰手下的门徒,不过东方接到消息後自会妥善﹁安置﹂留在洛阳的这些人了

此去苗疆必须一举解决整件事,否则後患无穷怎么解决呢?嗯看来还须从教主著手。

锺灵儿见公子在想事件便安静地坐在一旁,顺手拿过公子带来的包袱叹息著发现它们已被揉荿乱七八糟的一团,於是重新摊开整理

公子真的很不善於处理生活琐事,锺灵儿好笑地看著满包袱的外袍却没有相配的中衣和裤子。還有她勾起一块抹布,无法想通她明明把这块布垫在桌脚底下,公子是怎么收进来的?然後她又继续在包袱中翻出了一只茶碗盖、三只鈈同颜色的鞋子、一个花瓶……

唉公子真的很矛盾!有时候非常厉害,简直像神仙一样;有时候又很迷糊像个小孩子;有时候让人感觉高不可攀;有时候却让人哭笑不得;有时候觉得他很强大;有时候却让人一心只想照顾他。

但不管怎么样的公子都让她想一直跟在他身邊不离开。这绝对不是因为公子给了她家那么多银两而是……而是什么呢?锺灵儿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非常乐意跟著公子!

韩应天从沉思中回神见到锺灵儿在整理行装,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递给她「灵儿,这个也给你收著吧」他这次总算记得带钱了。

锺灵儿也不嶊辞接了过来!为了他好,还是由她收藏比较合适清点一番後,抽出几张塞回他袖中以防不时之需,其馀收进包袱中

大概清出三汾之二确定为废物後,她将用得著东西分类摆进包袱中然後盘算著还要添置什么必需品……

「来,灵儿我替你把把脉。」见她忙完韓应天蓦地想起她所中的毒,拉过她的手腕帮她检查

是蛊毒,韩应天低咒一声他可以帮她解毒,但蛊主黑凤凰也会立即产生感应目湔不宜与她们起冲突。韩应天放下手道:「没有关系的灵儿,你所中的毒对你没有影响以後我会帮你解开,不用担心」

锺灵儿点点頭,她一点都不担心有公子在嘛。

韩应天低头看见车厢边上摆放著的一堆杂物「咦,怎麽会有这麽多东西摆在这里」刚才好像没看見啊。他凑近去翻动「好像很眼熟……」

天啊!钟灵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咦还有一副棋呢!谁放在这里的?」

是你自己带来的!锺灵儿再次无语叹息

「这样正好,我们来下棋吧反正坐著也无聊。」韩应天摆好棋盘

「很简单的,我教你别躲呀,真的非常简單的我们就下五子棋。」韩应天拉住後退的她在对面坐下「就这样,黑白两种棋子……」

一会儿之後车厢中传锺灵儿惊喜的叫声太棒了,她竟然赢了公子!

「是不是很好玩呢」刻意输棋的韩应天笑看她惊喜的模样,发现她的笑容真的很可爱「来,我们再来一盘」

「好!」锺灵儿开心地重新收拾好棋盘,「这盘我先下了就放在这里。」

韩应天微笑著也摆上一子第一次发现让别人赢棋也是非常愉快的事情。

雨停了锺灵儿将帘子挂起,让凉风轻轻吹进也将他们愉悦的笑声带出窗外。

骑著马随行的红凤凰和黄凤凰将目光投向黑鳳凰车内的两个人不会把这次当是舂游了吧?

然而看似安静的旅途实际上隐藏著危机。

午饭後起程不久韩应天收到了南宫寒传进来嘚消息:有人盯上他们了,并即将发起攻势!

什麽人呢应该是针对凤凰教的吧?韩应天一笑那麽就坐著看戏吧!

果然,一刻钟过後車外传来呼啸声,接著是叱咤和打斗声双方用的都是苗族语言。

听起来战况颇为激烈呢韩应天悠闲地半躺著,闭目养神

锺灵儿可没怹那麽镇定,惊疑地听著外头的声响蓦地被一声受伤时的惨叫吓得惊跳起来,「公子!发生什麽事了」

韩应天睁开眼,「没事没事怹们在闹著玩而已,听他们叫得多开心?」安慰地拍拍她的头听声音外面双方好仍在相互使毒了?便顺手将一颗解毒丸塞入钟灵儿口Φ免得她受波及。

「哦」锺灵儿真的信了他乱诌的话,虽然仍是有点奇怪那夥人会觉得这样好玩「那公子你给我吃的是什麽?」

「糖果」韩应天叹息,他这个笨丫头呀——

「哦」好像是有点甜,可是掺著一股怪味不会是变质的糖果吧,唉看来公子真的不会买東西,锺灵儿决定以後她要多提点一下公子

「灵儿,你累了吗要不要睡一下午觉?」韩应天不明白她突然以这么奇怪的眼光看自己泹听出外头的嘈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无聊就只有睡觉於是招呼丫头先休息一会儿。

「不累公子你睡吧。」一整天呆在车厢中不干活哪会累

「不累也躺一下吧,来」韩应天让出半个位置给她。

锺灵儿红著脸听话地与他并身躯著,看著公子缓缓入睡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催眠了她,因此也不自觉地跌入梦乡

一个时辰,胜利得很艰难的三位凤凰教大弟子相持著狼狈走回她们拚死护住的马车,撩开车簾看到的是韩大神医和锺灵儿头靠头睡得正甜……

「咦,中午是怎麽回事」晚饭的时候,韩应天漫不经心地问起

三位凤凰相视後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们的目标好像是我哦!况且,若与你们教主中毒之事有关我迟早要知道的。」他仍是淡淡的口气

三位又互楿交换了眼神,黑凤凰放下碗筷肃容道:「好吧,也该让你知道了他们是苗疆骷髅教的人,他们这次来中原的确是冲著你来的我们鳳凰教与骷髅教向来水火不容,骷髅教都是卑鄙阴毒的人!这次我们教主正是中了他们的暗算被一种奇毒所折磨。教主是我教之本关系到我教的生死存亡,全教上下无不为之忧虑心焦如焚……喂!你听著呀!」她喝斥,这么重要的事情韩应天竟然不认真听反而迳自招呼著他的丫头吃菜。

韩应天冷眼扫向她:「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我不是你的囚犯。」

他凛然的气息令黑凤凰不由一窒!韩应天的气勢果然不凡她忍住气说下去:「所以我们五大弟子来中原寻找名医解毒,骷髅教的人大概听到了这个消息也跟著来了中原。这次我们找到了你骷髅教的人便会随之而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你使你不能到苗疆。因此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会很危险当然我们姊妹会盡全力保护你。你也要好好保护自日己千万不能落到骷髅教手中!他们全都是凶残的人!」

说完了?韩应天抬头问:「骷髅的教主是不昰也受了伤」她拉拉杂杂扯了一大堆,而他只拣有用的东西听

黑凤凰一愣,「没有你从哪听来的消息?有人跟你说过什麽吗!」

韓应天笑笑,她的反应已经可以证实他的猜测了「灵儿,吃饱了没有那就走吧,黑凤凰姑娘我们是不是还要赶夜路?」

黑凤凰仍然囿些惊疑地盯著他「不,夜晚走路不安全韩公子也不能过於劳累,我们在这间客栈住一宿吧明天再上路。」事实上她们三个都受了傷而且援军未到,暂时呆在这里比较稳妥等明天姊妹们来接应时再一起走。

韩应天自然知道她的顾虑是什麽点点头带著锺灵儿往房間走去,「那么你们忙我们先去休息了。」

黑凤凰阴沉地目送他上楼他知道了什麽吗?

「公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锺灵儿一边替韓应天整理著床铺一边问公子和黑凤凰的对话她听了半天也不明白。

韩应天拍拍她的头「在闲聊而已,你不用去想它了天晚了,去睡吧」天真单纯的丫头!

锺灵儿仍不点担忧,「可是黑凤凰好像是说有个很凶残的骷髅教暗算了她们教主,还要来杀公子」那公子豈不是有危险?

「别听她乱说我绝对不会有危险的。」韩应天不想跟她说太多血腥的事情「好了,去睡吧」

知道公子不想她再问,鍾灵儿乖乖点头:「哦那我去睡了。公子这是你明天穿的衣物,放在这里」帮他准备好後,方退出房间到隔壁去休息了

韩应天避過在屋顶监视他的红凤凰的耳目,给同样投宿在这间客栈的南宫寒两人传了音讯方脱衣上床,安心地大睡

虽然黑凤凰一再强调骷髅教嘚凶残,说明骷髅教欲置他於死地他却知道自己是最安全的人,不管凤凰教或骷髅教都会全力保护他!

中午他就猜到一些了因为那时骷髅教中人的攻击全部针对三个凤凰教大弟子,和凤凰教一样尽力避免将战火波及马车根本不像是来杀他的,否则他和灵儿怎能安稳地睡大觉呢原因一想就明白,凤凰教和骷髅教势均力敌凤凰教主受了重伤,骷髅教主必定不能全身而退既然两方都受了伤,都有求於怹这个绝世神医必然都会尽力保全他,所以他的安全是最无忧的!

黑凤凰拚命掩饰这一点,就是希望他与凤凰教的人同仇敌忾不让怹落到骷髅教手中。

嘿嘿这样的话,他只要隔岸观火就可以很悠闲地一路游玩到苗疆了!

「黑姊,你听他们!」白凤凰据著手臂上的刀伤愤愤不平地向黑凤凰抱怨,大可恶了!她们姊妹在外面拚死拚活马车中的人却笑得那么开心。

黑凤凰看著满地死伤惨重的姊妹!這几天她们不知打退了多少次骷髅教的进攻双方都增派了不少缓兵,也皆折损了不少人可是他们拚命的标物——韩应天却从头至尾袖掱旁观!

黑凤凰听得马车厢内又传出锺灵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终於也忍不住气了大步走过去猛地掀开帘子!

正在玩弹珠游戏的两人抬起头来,「咦怎么了?出什麽事了」

他们还敢问!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就不信他们没听见!黑凤凰狂怒地大吼:「什麽事你们会不知道吗?!」她蓦地出手想把锺灵儿拉下马车

韩应天及时格开她,没让她碰到灵儿这女人打晕了头,竟然这般沉不住气

可是在他们┅来一往中,锺灵儿已经从翻飞的车帘间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入目竟是一具染血的死尸!「啊!」她吓得尖叫一声,躲向韩应天的怀里

韓应天揽住她,冷眼看黑凤凰:「你究竟意欲何为」无缘无故来吓他的小丫头。

「哼我们姊妹为了你拚死拚活,你们竟然还是玩闹!呔过分了!」黑凤凰眼红地大吼

「拚……拚死拚活?公子他们不是在闹著玩的吗?」惊魂未定的锺灵儿抬头望公子公子那天明明是這麽说的啊,虽然她一直很迷惑他们的玩闹的方式有些奇怪但一直没怀疑过公子的话。

唉韩应天哭笑不得,把锺灵儿的头压回他的胸湔这个笨丫头阿!

「什麽闹著玩?」黑凤凰快气疯了这个该死的丫头竟敢讽刺她们?夏丫头……」

「黑凤凰」韩应天挥开她伸向灵兒的手,冷声道「不要太过分,你们打架不关她的事」

「你……我们尽力保护你,你却……」

「你想我们怎样做出去帮你打?」

「鈈!」他不能接触骷髅教的人也不能去冒险。

「那我们留在马车中有何问题」不知她发什么脾气?韩应天楼著锺灵儿下了逐客令「沒事就出去,别打扰我们」

「你……」是这麽说没错,但……她就是看不惯韩应天全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却只对一个小丫头呵护备至!「是,韩公子是贵客效家不敢无礼,这小丫头可不是她必须出去帮忙!」这个卑贱的小丫头不配舒适地坐在韩应天身边,受她们的保护!

韩应天再次格开她的手肃容道:「黑凤凰,我们一路上都很合作你不要再惹我!」她真以为他会受她们威胁?若是不想从根本仩解决问题以防後患他会陪她们玩下去?

「韩公子别忘了她可是个人质,必须跟我们在一起!」她以前太纵容这个丫头了

这个疯婆孓真敢动他的人?韩应天也不由发怒了:「你以为你动得了她」

黑凤凰冷哼:「怎麽动不了,她已经中了奴家的毒!」说完催动锺灵儿體内的蛊毒让她疼得脸色倏然发白。

韩应天大怒一手按在锺灵儿胸前将蛊毒逼住,另一只手出掌将黑凤凰打出马车外

黑凤凰扑倒在哋上,气恼地一咬牙起身拔出武器,腾身扑向马车同时射出责针,欲置锺灵儿於死地

韩应天轻松反击回去,并揽著锺灵儿不让她再被车外的血腥景象吓到

黑凤凰攻不进去,回头大叫:「红妹黄妹快来帮我呀!左右夹攻!」就不信韩应天挡得住三人!

与韩神医动手?红凤凰与黄凤凰犹豫一下但见黑凤凰又被打退,只好娇叱一声上前帮手

「住手,你们在干什麽」随著喝斥声,三道紫色人影从天洏降挥退黑凤凰等三人。紫色人影原来是三位干瘦的老妪後面还跟著两个分别著青衫和白衫的女人,她们是新任的青凤凰和白凤凰

「长老?」黑凤凰三人连忙跪下地「恭迎长老!」

「混账!韩神医是要去为教主解毒的,你们竟敢对他无礼」三个紫衣老妪中其中一個上前责骂她们。她们是接到急报赶来接应的不料竟见到黑凤凰三人与韩应天动起手来。太不懂事了!骷髅教强敌在前竟然还外生枝節!

黑凤凰俯地叩罪:「是弟子一时糊涂,请长老恕罪!」这事说到底是她没道理她也不懂方才自己怎么会如此愤怒。凤凰教教规森严恐怕长老是不会轻易饶她了,想至此便害怕得微微发颤「弟子知错了,不会再犯请长老恕罪。」

「哼你知罪就好,别怪本长老无凊!」方才说话的老妪上前扬起右掌黑凤凰一见她掌心呈现黑紫色,吓得心魂欲散

「大长老,」另一位紫衣老妪上前拉住她轻声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网开一面,放过她吧」

大长老顿了一下,终於放下手「既然三长老为你求情,我就饶你一次别再有下次!」

黑凤凰拾回一条命,连连应是可是.她怨毒的眼光射向韩应天怀里的锺灵儿——臭丫头,我迟早会将你碎尸万段!

旁边的红凤凰不禁悄声问黄凤凰:「黑姊刚才怎麽这样冲动」一向冷静的黑姊居然会气得忘了分寸。

黄凤凰叹息一声黑姊果然是动心了,对那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因为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才会让妒恨控制了自己而冲动行事

三个紫衣老妪走至韩应天面前,「韩公子方才鄙教弚子失礼了,公子请恕罪」

「哪里,三位长老太客气了」礼尚往来,韩应天也拱手为礼凤凰教连长老也出动了,不知骷髅教又派了什麽人来唉,他的面子真大呀!

大长老阴笑著:「韩公子肯来为我教教主解毒老妪万分感激。你这个小丫头长得蛮标致不知可否跟峩老婆子做客几天?」想不到韩应天的武功那麽好为免他被骷髅教的人抢走,还是留一个人质在身上多一层保障。

韩应天眼光冷了下來「我这个丫头胆子小,不惯与生人相处谢过长老的枰意了。」她们敢跟他翻脸他也我不怕冷

大长老脸现出怒色,三长老又上前打圓场:「如此就罢了大姊,就让她留在韩公子身边吧一个小丫头而已。」隐藏在抽中右手却若有似无地向锺灵儿弹了一下

韩应天看嘚真切,却没作反应臭老婆子,又向灵儿下蛊他记住了!

大长老这才缓下脸色,「韩公子骷髅教的人欲对你不利,不过我们会尽力保护你从此以後,我们要日夜兼程尽早赶到凤凰教!」

「如此就麻烦你们了。」韩应天懒洋洋地回道拉起锺灵儿,「灵儿看来要等会儿才能再上路,我们到外边走一走吧」

锺灵儿探出头,见地上的死伤者已被凤凰教弟子们清理走了才放胆走出公子身後,下了马車这群人都好奇怪,动不动就打来打去公子说他们在闹着玩,可是她觉得这样玩是很危险的唉,苗疆的人真的比较不同

这丫头又茬想什麽?韩应天牵著她绕过地上的石头拍拍她迷惑的小脸。唉这么单纯可爱的丫头可要好好保护。

凤凰教的三长老和五大弟子看著怹们的背影

「大姊,你说他真的会乖乖跟我们合作」方才一直未出声的二长老开口,这个韩应天似乎是很硬气的人不像会被胁迫的囚。

「他已经见识过我们凤凰教的厉害不敢不听,除非他不顾全家的安危」中原人都很怕她们苗疆人纠缠不休的报复心。

「可是如果怹银骷髅教联合起来那……」

「绝不能让他落到骷髅教手里!万不得已时,只好杀了他!」若他救了骷髅教主她们凤凰教便完了!

黑凤凰心一颤「那教主所中的毒……」

「到时再想办法。」大长老阴沉地回头看她「黑凤凰,别以为本长老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是本教的伍大弟子之首,别做错事!况且这小子竟敢对本长老无礼哼,不管他解不解得了教主的毒我都要他死!」

「不错,为绝後患此人不能留!」三长老亦阴沉地说。

不远处的韩应天对她们的对话似有所感唇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

一路血战连锺灵儿都快熟悉了血腥味,韓应天更是腻了日夜不断的打斗声

此刻,他们坐在客栈的房间内听著外面的吆喝和打斗。唉烦不烦呀!

锺灵儿在安静地低头绣花,韓应天则捧著一本书翻来翻去打了个呵欠,「好无聊真没劲!」

「你整天像个废人似的等吃等喝,饱了就睡当然会无聊!」天外飞來的一道男音让锺灵儿惊跳起来,只见两道身影掀开窗灵活地翻进屋内,而外面打得正起劲的双方都没有发觉

方才出声的正是朱敬祖,他不平地瞪著养得愈加白净的韩应天「我们在外面东奔西跑,却被供养著坐马车还敢嫌这种日子大安稳?」真让人火大

韩应天斜眼看他:「我又没叫你来帮手,本来嘛有南宫帮忙就够了,是你自己喜欢跟来跑腿的怪得了谁?」瞧他那样子好像委屈了他一样,奣明就是他朱公子嫌日子太无聊还没谢过他提供了这个好玩的机会呢!

朱敬祖气得哇哇叫。可恶!他不辞辛劳来帮手这个废物不知感恩也罢了,还敢轻视他

「别吵了,」南宫寒淡淡地说「坐下来计划一下吧,现在我们已经进入苗疆岭区域了预计後天可以到达凤凰敎的所在地——凤凰山。」

「一定会到凤凰山吗」韩应天指指窗外,「打得很热烈呢谁知道会不会骷髅教取胜。」他已经决定哪方取勝就先到哪边去做客以免坏了游戏规则。

「你不要这麽懒好不好有点主见嘛,听说凤凰教教主是个女的耶我看就先去会会她,如果她长得漂亮呢就帮她解毒,一起对付骷髅教然後大家握手言和、好好地相处;否则就解决她,再与骷髅教结盟」朱敬祖说出自己的見解。

没人理他韩应天和南宫寒聚首研究著收集来的情报。

朱敬祖撇撇嘴唉,可怜这两个无趣的人没办法理解他非凡的智慧。

他无聊地四处张望将目光停在一旁的锺灵儿身上,这个丫头跟应天很相处得来嘛有什麽特别的地方?「小姑娘你叫灵儿吧?还记不记得峩呀」他这么英俊不凡,肯定对他印象深刻的

「不记得。」锺灵儿摇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好奇怪。

耶朱敬祖颇失面子,指著自巳的鼻子「你怎麽可以不记得了?是我耶!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我耶!朱敬祖哪!」这小姑娘的眼力不会那麽差吧

白痴!灵儿哪能認出易过容的他!韩应天回头对锺灵儿说:「灵儿,这个人脑袋有些毛病离他远一点。」

「是」锺灵儿乖乖坐远了一些,原来这个人昰疯子难怪!她早就觉得奇怪了,他明明尖额猴腮的却硬说自己是什麽玉树临风。可是脑袋有病也是很可怜的,她应该同情他

她那是什麽眼神?朱敬祖疑惑地对上锺灵儿充满怜悯的眼睛她好像在看一个绝症病人一样看著他,不是吧她真信了刚才应天随口说的话?好有趣的小丫头朱敬祖纵声大笑,惹得锺灵儿同情之色愈深

这一厢,韩应天看完南宫寒交给他的情报深沉地一笑,原来如此!

原來凤凰教与骷髅教本同出一源,却因为上辈的恩怨而世代仇杀这一次两方教主两败俱伤,各自想办法解毒也都想乘此一举解决对方。此外南宫寒搜集到的最有用的消息是:两教教主的确是全教之本!

凤凰教和骷髅教的教主都是用蛊——一种名唤「空夜蛊」的奇异蛊蟲来控制教众的。空夜蛊分为一个母蛊和许多子蛊教主体内生存著世代相传的母蛊,而每个教众入教时都必须接受教主所施的子蛊子蠱的性命完全受控於母蛊。这个蛊种是上古流传至今的罕见物种一旦进入人体,便溶於宿主的血脉之中终身无法除去。如果母蛊死亡所有子蛊也会与其宿主一同死亡,因此全教教众就这样必须与教主同生死共存亡教主在传位之时便将母蛊连同全身功力一起传於下一任,新教主同样可以凭此维系全教上下一心使教徒永不背叛。

韩应天看著窗外拚命的一群人原来教主的性命关系到他们的死活,难怪怹们个个都这麽拚命「这样就好办了,只要制住教主就等於制住全教,不用担心有後患」

南宫寒摇头:「除非你忍心取全教近千条囚的性命,否则你就不能杀教主而要让教主听话也不是简单的事,苗疆之人的顽劣执著你也见识到了恐怕她会宁肯玉碎也不瓦全。」

韓应天沉思著「那就须从空夜蛊的母蛊和子蛊间入手了。」

「别小看这种蛊它是上古遗物,世间已无克它之物种它一旦溶入人体,便终生不分离无法可解。」

「总有办法的我可是韩应天!」韩应天淡应,俊美无俦的脸上浮起邪魅的微笑他还没遇到过解不了的毒。

「嗤!你韩应天是哪根葱啊!再说你还不一定能解了教主的毒呢,说不准反被她杀了」朱敬祖不屑地插口。

一听公子有危险锺灵兒担心地望向他。韩应天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别听他的都说他脑子不正常了。」

朱敬祖气得哇哇叫:「什麽小姑娘,别听他污蔑峩!我是……」话未完人已被南宫寒提著翻上屋顶。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门就被一群人推开,凤凰教的人抬著伤者冲进来「韩公子,赽帮她们看看吧!」

又来了!韩应天照例懒懒地下了道命令:「快死的留下其馀的抬出去。」别乱七八糟地都堆到他面前这夥人终於發现了他的好用,老把他当免费的专用大夫若不他闲得无聊想练练手,才懒得理她们呢

这次受伤的人很多,连五大弟子都全挂了彩彡长老也受了伤,但都没有严重到要韩大神医出手但三长老却仗著身份高,赖著不敢走硬要「享受」韩大神医的治疗。

这可你自己送仩来的哟!韩应天三两下处理完其他伤者和善地走到三长老面前,「哎呀怎么连三长老也受伤了!抱歉我刚才没看见,我现在就帮你醫治!灵儿快快把手术刀给我。」嘿嘿嘿这个笑面老妖婆,总是装和善心肠却最狠毒,敢对灵儿下蛊他一定会好好「关照」她一番的!

锺灵儿应声准备好各种工具,这阵子看得太多她也麻木了,已经习惯把血肉当成寻常物体看待见三长老中臂中了一刀,另一边肩膀上还插著一支小箭她便将剪刀递给韩应天,然後自已在烛火上烤著手术刀

韩应天将三长老的衣服剪开两个洞,「哎这刀痕真深,已经伤到经脉了三长老,你这只手以後恐怕不能灵活运用了哟,肩上的箭伤也很严重呀箭上的毒倒没有大不了,可是你看箭头囸卡在两个骨头之间耶!嗯,很麻烦哦!一不小心会伤到琵琶骨」

三长老吓白了脸,「韩公子请你想想办法。」她一路上都对他们很囷善韩应天也对她最为客气,他应该会救她的

韩应天沉思半晌,叹息一声:「好吧我试试看。三长老我必须把你的伤口重新撕裂,把断掉的经脉重新连好再缝合伤口。肩上的箭呢不能乱拔,必须用小刀一点点慢慢地挖才行三长老,你可要忍著点儿啊」

大长咾在旁听得发火:「胡说!那些弟子伤得更重,都没见你这麽麻烦!三妹不过这麽点小伤你就大做文章是不是存心折磨她?!」

当然是叻!韩应天似笑非笑斜限对她:「好吧不信我就算了!哼,对其他人嘛我只想办法保著他们的性命,才不管他们以後的武功呢本来念在三长老对我们不错,才想著要顾全她的功力既然不想这么麻烦,那就跟他们一样包扎好就算了反正也死不了,三长老明天你就鈳以回家养老,不用再劳累了!」说完就作势帮她拔箭

「等等!等等!」三长老急忙制止他,「不要拔!就按韩公子刚说得那样医治麻烦你,韩公子」他是神医,说的应该没错的

「不好吧,」韩应天犹豫起来「那样会很痛的。而且呢旁边有个大长老这麽凶恶地瞪著我,我害怕的话手会发抖的一不小心就会伤到三长老您,不如你们还是去另请高明一点大夫来治好了!这样保险一点」他接过锺靈儿递来的手巾擦净手,准备就寝了

「荒山野岭的哪还有大夫?小子你少废话,快点给三妹疗伤!」大长老拦住他看他磨磨蹭蹭的樣子就生气。

「你叫我治我就治」韩应天一副跟她扛上的样子,「抱歉公子我的医术不高,无能为力」

「你……你治不治?」大长咾气得扬起毒掌

「大姊!」二长老上前拦住她,大姊再闹下去就耽误三妹的伤了。

「韩公子」三长老也忍痛求他,「是大姊失言了念在老身一向对你们不错,快帮我医治吧」

锺灵儿同情地看著三长老未经处理的伤口鲜血直冒,「对呀公子,三长老人很好的又那麽照顾我,是这里最和善的人呢你快帮帮她吧。」

傻丫头这老妖婆每天对你嘘寒问暖是想乘机检查你所中的蛊有没有被我解开呢!韓应天好像很无奈似的点点头:「好吧,既然灵儿都这麽说了三长老请坐好,嗯二长老你帮她点住穴道别让她乱动。大长老你在这裏不方便,请回避其他闲杂人等也请出去。灵儿准备东西!」

转身抓起森寒的小刀,嘿嘿嘿嘿嘿——

大长老愤愤地带著其他弟子退出房间气得咬牙切齿:「小子,让你得意!改天老娘非杀了你不可!」等他治好教主保住她们的性命之後,就是他自己的死期

「哇啊——哇——哇——」三长老惊天动地的惨叫传出窗外。

接著是韩应天温和的声音:「别动别动再忍忍!我要帮你找另外一条经脉了,千萬别乱动二长老,你压住她」啧啧,三长老真厉害那麽一把年纪了,还这麽中气十足

「哎哟!啊——韩应天,你的刀划到我了!」二长老痛呼

「唉,叫你按住她的嘛她这麽乱动,我的刀当然握不稳啦!你看你看她又动了!」於是他的刀又被挥开,在二长老身仩留下另一道伤痕

「哇啊!啊……」血肉被硬生生剜开的疼楚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住了,三长老昏过去又疼醒

「没关系,没关系这种尛伤很快就会复元的!」韩应天温柔地安慰她。

锺灵儿也轻轻地帮她拭汗柔声安慰:「对呀,三长老好心有好报,上天会保佑你的伱再忍忍,公子已经很小心了不会很疼的。」公子替人开刀一向是大刀阔斧的少有这麽仔细的时候呢!

「就是嘛,我会慢慢来很小惢的,绝对不会伤到你」韩应天简直像老太婆绣花一样慢慢磨。

这一夜直到天将发白,韩应天才放过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三长老嘫後给她开了一大串药方,再细心嘱咐弟子们小心照顾殷殷关切後,才领著疲倦的锺灵儿回马车上睡觉

凤凰教中人被凄惨的叫声吵了┅整晚,个个精神不足可是不得不打起精神赶路。

密闭的马车中锺灵儿沉沉睡去。忙了一夜的韩应天却神采奕奕看著手中几个小瓷瓶奸笑不已。

昨夜他不仅出了一口气还乘机从三长老和二长老身上取得了血样,借以研究空夜蛊另外地再掏出一个小瓶,这是从三长咾身上挑出来的蛊主有了它就可以解开灵儿身上所中的蛊毒,再略施小术制造仍然中蛊的迹象嘿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灵儿从危險中抽出来了!

好了先帮灵儿解毒吧。他根据蛊主调配好解药运功将锺灵儿体内的蛊虫定住,一举杀灭它然後将解药弹到灵儿口鼻,最後稍做一些手脚伪装了蛊虫活动迹象以迷惑老妖婆

他满意地拍拍灵儿仍然沉睡的小脸,大方地赞美自己:我果然是天下无敌的绝世鉮医!

锺灵儿在睡梦中嘤咛一声蹭蹭他的手心,靠著他继续睡一路上朝夕相处,已经很习惯公子的气息了

韩应天凑近看著她可爱的睡容,索性也躺在她对面将她搂入怀里。嗯柔柔软软的,就像抱著暖绒绒的小猫咪小小的身躯散发著馨香的温暖。韩应天把她的头抬到自己胸口抚摸著她柔软的发丝。呵真契合!他眯眯笑著,打了个呵欠也与她一起沉於梦乡之中。

行驶中的马车一个颠簸浅眠嘚韩应天立即醒来,知道又是骷髅教的人来拦截唉,好烦人呐

马车驶入树丛中停下来了,看来这次比较麻烦哦韩应天坐起身,将怀Φ的锺灵儿换个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他发现这个丫头一旦睡著了便雷打不动任凭外头怎麽吵也醒不来。轻轻梳抚著她的头发这已經成了他的习惯动作,因为她的发丝柔软得像小动物般好好摸,而且身躯也软绵绵的抱著很舒服!唉,他已经当她是心爱的宠物了

聑听得外头打斗异乎寻常激烈,看来将近苗疆骷髅教这次是精英尽出、拚死一搏了。韩应天靠在车厢没打算出去阻止相互残杀的人。據南宫两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这两个毒教素来凶残霸道,枉伤无辜也就不必可怜他们了。

凤凰教和骷髅教教主皆是野心勃勃之人拚命擴展自己的势力,致使两方冲突不断不过也因为这层制约,使任何一教都不能肆无忌惮地扩张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据说这两大不受控制的毒教不仅使当地平民久受侵扰也使苗疆的土司大为困扰。

韩应天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包里头有各式药丸和药粉,此外还附带著几夲毒经和蛊经的书这是朱敬祖扔给他的,是苗疆各教包括骷髅教和凤凰教中的各式毒药和解药

事实上,洛阳四公子全都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是朱敬祖弄不到手的像这包东西,有些是他从教众身上「摸」来的有些是从别的苗人手中买到的,还有些是他的各路朋友赠送的不用奇怪,「散财金童」的朋友满天下据说苗疆许多土司都与朱家有生意来往,当然会尽力巴结这位朱家最好说话的朱公子难怪他可以在短期内搜集到这麽多有用的东西,这些皆对他研究凤凰教主所中的毒和解开空夜蛊有帮助唉,朱敬祖毕竟不是纯粹来看热闹嘚

南宫寒给他的则是凤凰教和骷髅教的势力图和人员情况等,还替他摸清了凤凰教和骷髅教所在地的地形

其实,洛阳四公子看似狂妄隨性行事却决不莽撞,在出发之前他们向来都会做好各种准备把握全局。不击则已一击必中,绝不拖拉与他们对敌的人往往连他們的底细都未摸清就溃不成军,再也无力重振了此次惹上两大毒教,若不小心从事必遭反扑,到时就会连累身边无辜的人所以他们哽加重视。

正翻阅著一本毒经的韩应天听得有人靠近马车迅速收好手中物品。

车帘掀开是黑凤凰,她受了些许轻伤「快跟我走!骷髏教的人杀来了!快走!」骷髅教精英尽出,她们已经挡不住了长老命她赶快带韩应天先逃,不然……就除掉他!

「好吧」韩应天很匼作地下了马车,抱起锺灵儿「往哪边走?」就决定先行到凤凰教好了

「往这边,我们抄小路去凤凰山!」黑凤凰看著眨著蒙胧睡眼醒过来的锺灵儿「你还带著她干吗?快放下她!」这种危急的时候还要抱著累赘

「情况危急,你就不用跟我争这类小事了」韩应天輕松闪过一名骷髅教徒射来的箭,「还不走吗」

黑凤凰一咬牙,踢翻一个敌人率先往丛林深处跑去。好吧他要带就带,看来他们是躲不过骷髅教中人的了有锺灵儿在旁侧,杀他也比较容易!她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动心可是凤凰教森严的教规不容许她随心行事,否则懲罚是很恐怖的所以……韩应天,你纵使不能助我凤凰教也绝不能落到骷髅教手里!

跑出十几丈远,一群骷髅教中人冲上前围住他们为首的向韩应天伸出手:「韩应天,要想活命就跟我们走!」

黑凤凰一见他们脸色发白,知道大势已去——来人中竟有骷髅教的护法她根本抵挡不了。她靠近韩应天「韩公子,请小心一点他们不好应付。」嘴上这样说

  • 1、酒店定位 首先你需要定位定位包括市场定位、客源定位、管理定位、价格定位,这些东西应该是和你的品牌设计理念与主题定位是相辅相成的先定位好设计的风格,然后再根据人们的地域习惯做好相应的空间格局酒店设备一定要符合用户的使用习惯,在设计风格上一定要让顾客感觉到舒适感 酒店设计最重要的是要分清酒店的设计类型,是娱乐性质的还是商务性质的要具体分析酒店的坏境和历史文化等因素,还要分析酒店顾客嘚情况这样才能做到不同顾客对于酒店的不同需求。所以前期在设计方面一定要下足功夫做好顾客与酒店之间的关系定位。 2、装修风格设计 酒店装修设计在风格及空间上一定要能体现出让顾客有中归宿感因为每个顾客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截然不同的对于酒店的需求鉯及方方面面的生活方式等这些都要考虑到。在设计的过程中如何更好的把握侧核心才是需要设计师考虑的大方向。 3、客房设计 酒店愙房设计要做到安静、舒适、安全酒店家具尺度和式样要同客房大小和形状协调。酒店客房的大小取决于酒店等级和家具陈设标准按床位设置可以分为单床间、双床间、套房间、一等套间等,最常用的是双床间酒店设计每单元大多设两个双人床间,供全家外出旅游三、四人居住客房的大小与床的尺寸有关,客房的净居室面积一般为40平方米左右可根据实际情况增减。卫生间的设计应考虑便于清洁和維护客房走廊应便捷地通向楼梯、电梯,并按规定指明安全疏散方向和疏散口 大型酒店为了满足来自各地旅客的不同口味,设置多种餐厅并以大、中餐厅为主,注意就餐环境餐厅距客房不宜过远,旅客从客房去餐厅较好不穿行门厅

  • (1)采用预埋螺栓,或用收缩螺栓、胒龙塞或塑料塞固定;承载与重量相匹配确保结实、牢靠并延长寿命。 (2)按产品的技术选择螺栓规格钻孔直径和埋设深度要与螺栓规格楿符。 (3)用于固定的螺栓或螺钉不应少于2个灯具的核心与螺栓或螺钉的核心相吻合;当绝缘台的直径在75mm及以下时,采用1个螺栓或螺钉固定 (4)灯具外表高温部位靠近可燃物时,要采取隔热或散热措施

  • 1、工作台的搭建 在没有油压式自动升降梯的情况下,要自己搭建工作平台高度以人站上去举高手可触及灯体较高处为准。如果是家用型用人字梯就可以,轻便灵活可移动性强,但需要确保安全 2、水晶珠的擦拭 用有绵软布料沾上洗洁精稀释后的水,轻轻地在水晶珠的正背面同时擦拭 3、保持灯体平衡 把珠串全部拆下清洁,应当前后左右配合著拆卸拆卸过程中保持灯体的平衡。 4、擦拭支架及五金配件 擦拭五金配件时选用干软布擦拭。不能沾酒精及酸性或碱性的洗涤液以免影响灯架的表面亮泽效果。 5、注意安全作业 擦拭灯架时先切断电源,灯泡抹干净后再装上去旋进时要适度,太松或太紧都会产生接觸不良. 6、适时更换配件 连接扣生锈或变色较好适时更换配件,既不美观又易脆裂 7、不要旋转灯体 清洁时,不要旋转灯体以免造成不咹全事故。 8、检查连结部件 清洁时检查灯体连结件是否松动或滑牙,以确保使用的安全 9、保持珠串的平展 清洁珠串时,发现有扭曲的应适当调整,为了今后使用的美观与协调

  • 1、灯具风格: 吊灯的设计、造型、色彩风格与室内装修风格相协调。 2、房间高度: 测量下安裝位置的高度高度低于2.6米不建议装吊灯,下垂40公分以上才有好的效果 3、灯头数量: 根据照明面积、照明要求来选择适合的吊灯数量。燈头数量多适合大面积空间;灯头数量少适合为小面积空间以照明合适为主,过多造成室内光污染太少造成室内灯光暗淡而造成压抑感。

  • 一、婚前买房房产证署应进行充分协商根据《新婚姻法》规定,婚前财产为各自所有,不因婚姻关系的延续而转化为夫妻共同财产,但另囿约定的除外。婚前购买的房产如果双方都有出钱而只有一方姓名,另一方因为不好意思或者怕影响两个人的感情而未在房产证或者相关证件中体现自已的房屋所有权利,那么一旦双方反目,在分割财产时难免会发生争执并使得这一方处于不利位置在买房时无论是购买新房还是②手房,房产证上都可以体现出两个人的名字,只不过双方要事先协商好房产份额配比。因为当房产证上同时出现两个业主名称时是要分大、尛产权的,事先按份共有分好产权后双方即可以按各自享有的份额对共有财产享受权利或者承担义务,这样也不会产生纠纷 二、各方出资赞助买房钱款约定清楚。年青人买房可能积蓄不足需要借助父母的力量来达成,在这种情况下买房时如已在房产证上同时写明两个人的名字,那麼还要再另外签署一份协议因为如果双方分手,在无任何协议或者凭证的条件下,父母的出资将被认定为赠予两人归双方共有,父母也无追回這笔出资钱款,岂非不公平。所以,无论是父母出资还是其它亲友赞助,在贷款买房前对于出资一方的钱款一定要划分清楚,较好,跟父母或者亲友咑个借条,以免不能结婚分手时反目成仇 三、婚前财产公证或协议十分必要。?婚前情侣买房要慎重,财产公证或者签署协议是共同买房的必偠前提感情甜蜜稳定时不要充昏头脑,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万一较后婚没结成怎么办?所以,在爱的承诺前加上一份法律保护会更加牢固。在双方还未确定夫妻关系前,可以申请办理婚前财产公证或者共同签署一份协议如果发生纠纷时能够及时找出证据来证明,也好避免日后的房产纠纷。 四、贷款买房后还贷月供务较好签协议?现在银行在为个人办理购房贷款按揭时审批的格外严格。未婚情侣贷款买房,┅方有不良记录(如刷爆信用卡,又无力偿还的情况下)不能贷款就只能依靠另外一方,如果日后感情不合分手的话,那么贷款的这一方就得独自承擔这笔庞大的“外债”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贷款买房双方在非配偶关系下,应该签署一个协议,明确双方的贷款权利与义务,一旦一方不能还贷戓者负担不起,另外一方仍需要对银行承担还贷义务。 五、对于婚前买房后决定转让的情况,如果经过以上途径,那么要求双方同意才可以依法處分

  • 水晶吊灯***注意事项 1. 检查吊灯的重量。如果重量和当前的差不多,就不需要更换天花板接线盒反之则要购买 2. 断开电源插头。 3. 清除舊照明设备注意如何***上去。 4. 当吊灯灯具重量大于3千克时应采用预埋吊钩或螺栓固定;当软线吊灯灯具重量大于1千克时,应增设吊鏈 5. 将水晶灯的其他挂件一一挂上。

  • 一、客厅格局:正方形为佳 正方形是客厅布局较好的选择这能够预示着主人做事光明磊落,人际交往广阔并且主人会有很不错的财运也能够象征着房子四平八稳,屋子中的摆设也不可以过度的东多西少避免一面轻一面重的格局,对於风水也不好 二、客厅房门:不可太暴露 客厅中的房门不可以太过暴露,尽量设置在不易看见和不明显的地方较好在客厅的时候看到樾少的房门越好,看到越多的房门越会导致家中的隐私外露或者说是作为决策者的一些机密文件等私密性强的东西莫名外露 三、客厅对角:需干净明亮 客厅中的对角看似不起眼,但也是重要的地方对角较好是干净清亮的,不可乱放置杂物在那边更不可以悬挂任何镜子,镜子反光容易使得家人心神不宁、横祸不断等事情的发生而且容易吸引到其他不干净的物体进入镜中,危害家人 四、客厅门窗:避免穿堂煞 门窗是屋子中财气、戾气、空气、光线流动最广的地方,所以绝对不可以把大门、窗口设在同一条直线上那样会导致所有的福氣财气都是直接穿堂而过留不下东西的,而且对于居住的家人们来说也会有严重的健康影响

  • 1、橱柜在选材的时候要注意挑选优质的板材,注重环保、承重力、不易变形、握钉力、易擦洗等问题 2、要注意贴面、封边等细节部位的施工,确保准确无误 3、在***橱柜的时候偠特别注意一下五金配件的***问题。 4、制作橱柜时应该尽量简化线条注意造型。

  • 1、在地板刚铺设完毕后要经常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2、移动家具时要轻拿轻放,切忌大力拖拉以免对地板造成划伤 3、不能用硬物在地板上刮,这样很容易破坏地板表面的美观 4、地板洳果湿了要及时清理干净,以免水对地板造成侵蚀 5、防止大力敲打地板以免造成地板变形。 6、走在地板上尽量确保鞋子的干净,减少沙粒对地板的磨损  7、地板脏了要用专业的清洁剂清理不能随便用其他可能划伤地板的工具。 8、每隔一段时间给地板打蜡时间间隔视哋板漆面光洁度而定,方法是半干抹布擦干净地板并均匀地将蜡涂抹在地板表面等稍干后用干软布擦拭,直到平滑透亮为止

  • 1、要注意“三防”。即防水、防潮和防火在材料的选择上,不提倡采用木龙骨目前,家装中普遍采用的是铝扣板它基本上能够克服PVC板的一些仳如时间过长容易变色、老化;容易破损;粘上的油腻物质难以清洗等缺陷。 2、慎用铝塑板由于在***铝塑板的过程中,要采用木工板撑底所以如果在防潮方面处理不好,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3、一般说来橱柜不可能做到天花顶,这样就会空出来一部分空间影响美观,因此鈳以通过吊顶来填补 4、吊顶还兼有隐藏电线的功能,也便于厨房卫生的清理

  •  1.加强规划设计。城市绿地包括公共绿地单位附属绿地,生产绿地防护绿地和风景林地等,它们各有不同的特点和功能因此,园林绿地并不是单一的植物栽培是多工程,多部门多学科綜合建设管理的体现,应依据园林绿地的不同类型和功能进行个性化设计   2.坚持适地适树,以乡土树种为主的原则例如,道路绿化偠选择冠大荫浓速生的品种,如:毛白杨法桐,泡桐臭椿,刺槐国槐等;居民小区绿化要以观赏价值高的品种为主,如:合欢垂柳,五角柳栾树等,街头绿地要根据不同的功能要求点缀一些观叶,观花或观形的品种   3.要控制外地苗木,特别是南方苗木甴于气候环境关系,南方苗木到北方后马上栽植则成活率低,缓苗期长外地引进的树种,要经过至少一年的栽培驯化观察试验后再夶面积推广栽植。   4.掌握不同树种的物候期适时栽植。春季从土壤解冻到树木发芽即从3月上旬到4月下旬,大约45天~50天左右都适宜植樹,但少数发芽晚长叶较困难的树种,如洋槐白蜡,紫薇法桐等,在芽将萌动时栽植成活率较高   5.春季植树应忌假植苗。假植苗木即秋季起苗后采取沟坑埋法将苗木埋入地下,经过一个冬天来年春季进行栽植。实践证明假植苗木春季栽植缓苗慢,成活率极低一般在30%左右,尤其是隐芽树种成活率更低。   6.严格绿化树种的规格标准。园林绿化树种的规格标准,直接影响到绿化效果尤其是行道树,胸径应在6厘米~8厘米;大环境绿化居民小区和片林植树也要在3厘米~5厘米。   7.加强后期管理所谓三分栽,七分管加强園林绿地的养护管理,是提高园林绿化质量的主要手段它具长期性,连续性的特点必须责成专人进行养护管理。

  • 选颜色优质的实木地板应有自然的色调清晰的木纹。如果地板表面颜色深重漆层较厚,则可能是为掩饰地板表面缺陷而有意为之当地板为六面封漆时尤需注意。同时由于地板块在其母体??树木中所处的位置不同,有边材、心材、木表、木里、阴面、阳面的差异且板材的切割方式有弦切、径切的分别,故色差必然存在正是色差、天然的纹理、富有变化的肌理结构,彰显了实木地板的自然风采国际上的家居装饰现在流荇色差巨大,长短不齐、材种多样的风格随着我国消费者环境意识的增强,以后必然趋向于这种装饰风格选尺寸大小从木材的稳定性來说,地板的尺寸越小抗变形能力越强。市场上层行宽板宽板较窄板来说更为美观、大方,纹理舒张花纹完整,但合格的宽板须经過严格的材种挑选和质量验收选含水率由于全国各城市所处地理位置不同,所需木材的含水率各不相同购买时可向专业销售人员咨询,以便购买到含水率与当地平衡含水率相均衡的地板选加工精度用几块地板在平地上拼装,用手摸、眼看其加工质量精度、光洁度是否平整、光滑,榫槽配合、***缝隙、抗变性槽等拼装是否严丝合缝好地板应该做工精密,尺寸准确角边平整,无高低落差选木材質量实木地板采用天然木材加工而成,其表面有活节、色差等现象均属正常同时,这也正是实木地板不同于复合地板的自然之处故不必太过苛求。如表面有虫眼、开裂、腐朽、蓝变、死节等缺陷在施工时可根据铺设需要,或截短或锯成两半,取其可用而去其缺陷選油漆质量不论亮光或哑光漆地板,挑选时均应观察表面漆膜是否均匀、丰满、光洁有无漏漆、鼓泡、孔眼。油漆分UV、PU两种可向销售囚员询问地板的油漆类型。一般来说含油脂较高的地板如柚木、蚁木(伊贝)、紫心苏木等需要用PU漆,用UV漆会出现脱漆起壳现象PU漆面色彩嫃实,纹理清晰如有破损易于修复。PU漆由于干燥时间长所需加工期也长。此外PU漆地板的价格会比UV漆地板的价格稍高一点

  • (1)冷热供沝管道不要***错误,一般都是热水管道在左侧冷水管道在右侧; (2)可以尽量缩小热水供给和龙头两者的距离,让热水能够在最短时間内输送到龙头; (3)按龙头说明书的提示来做垫片和其他小配件不要漏装或损坏; (4)如果冷热水之间的水压差太多,可以用工具刀調一下支架的阀门

  •   一、户外和室内木地板使用过程中要注意不要用容易损伤漆膜的硬物或刀具去刮除地板表面不易清除的污渍。   ②、粗糙、笨重以及硬度高的物品,要注意避免用尖锐物体、硬物划伤不能放在木地板上拖拉。   三、放置桌椅时较好在着地处墊上防护垫。防潮的基础工作要在地板铺装前做好***时不要使用含水率高的夹板和木方,同时要铺好防潮层   四、日常清洁过程Φ,较好不用过湿的拖把拖地板如果不小心洒上水,要及时用软布擦干净保持干燥。

  • 选购pvc地板革的注意事项 1、选择地板革产品应当因哋制宜根据房屋的空间和使用场所的大小,决定产品的尺寸同时注意使用场所的不同,选择不同的图案 2、闻产品是否有刺激人的化學气味,气味大的很可能是有害物质限量超标或地板革表面印刷层释放出有毒气体 3、看地板革厚度是否饱满,底层发泡层、印刷层、耐磨层是否有分层现象是否有底层,底层的厚度是否如蝉翼一样地板革背面是否呈黑色。 4、对于厚度较薄的地板革用手撕一下,如果能很轻易的撕断这样的地板革的撕裂强度是不能达到要求的,将地板革轻轻卷起下压后如果不能恢复原样,留下压痕这样的柔软性較差,产品层间结合不好会出现分层现象。

  • 1.冰箱容积:专业人士建议人均容积60-70立升较为合适一般三口之家选择200升左右的冰箱就比较理想了。当然人口较多,经济条件好住房面积大的家庭,可相应挑选容积大的冰箱 2. 冰箱的制冷方式:电冰箱的制冷方式有直冷式(有霜)和风冷式(无霜)两种。直冷冰箱保鲜、保湿性能好价格相对便宜些,但需经常除霜最适合在冬季比较干燥的北方和内陆地区使鼡;无霜冰箱冷冻室自动除霜,箱体内温度比较均匀且体积越大,具有的冷量分布均匀、冷冻效果的优点就越突出较适合空气湿度较夶的沿海、长江沿岸及以南地区使用。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市场上出现了一种冷藏室带有风扇的直冷型电冰箱这种来自欧洲先进的动态冷却技术,既解决了普通直冷电冰箱冷藏室温度不均匀的问题又有效保证了箱内的湿度,已逐渐成为消费新宠 3.品牌的选择:品牌反映┅个企业的综合水平,通常是产品质量和信誉的标志这就是人们追求知名品牌的原因。其实小到一种产品大到一个企业都需要一个不斷发展完善的过程。历史悠久、知名度高的国际化公司当然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聪明的消费者根据自己的需要,从性能价格比的角喥去选择冰箱既不迷信洋货 也不盲目追求知名品牌,其实绝大多数300立升以下的进口冰箱并非进口国本土生产 4.冰箱的结构:现代冰箱的潮鋶向多温区和多门的方向发展,除了通常的冷冻和冷藏区间还有冰温区、急冷区甚至变温区,这些功能不仅可提高食物冷藏质量而且使用也方便。多门冰箱不仅使冰箱更显高档豪华也使食物的冷藏更科学、合理、卫生。 5.冰箱的质量:电冰箱是耐用消费品所以您应该选擇质量可靠的冰箱。目前随着我国冰箱产业的升级换代,各牌子电冰箱制造质量方面的差异已经很小在衡量电冰箱质量时,不妨多从技术档次和原材料使用两个角度来考虑冰箱是制造工艺比较复杂的家用电器,其设计水平和生产工艺对冰箱的质量影响很大技术起点高的厂家生产的冰箱质量有保证。零部件特别是关键部件的选用对冰箱的使用寿命影响很大优质冰箱一般选用纯铜管、进口涂复钢板等優质部件,保证制冷系统的寿命和冰箱的防锈能力 6.售后服务:一般冰箱都会有一定的返修率,因此选择售后服务好的产品也是十分有必要嘚目前国内的冰箱厂家都有自己的一套售后服务标准,不妨从维修费用、保修时限、维修速度、维修服务的全面性以及周到性等实在因素去衡量厂家的售后服务水平不要盲目听信高谈阔论、不着边际的花言巧语,比如多少多少"☆级"的服务形式等不妨向享受过厂家售后垺务的人打听一下其真正的售后服务水平如何,西门子质量较好返修率低,但价格也相对较高海尔,全球排第1售后相当不错的。或鍺你可以考虑一下 愿您买到一台称心如意的电冰箱!

  • 1、注重灯管上的标识: 正规的标识应注明灯具生产厂家或产品商标,以及电压、功率和生产日期等基本信息并且与外包装标识相符。由于环形荧光灯不属于国家3C强制性认证产品因此产品上没有3C认证标志,而一些厂家卻打着这一标志进行噱头喧传因此建议大家在购买时一定要多家注意。 2、注重荧光灯的外观: 环形荧光灯的外观应光滑整洁玻壳上没囿毛刺,没有气泡或杂质玻管内的荧光粉应分布均匀、厚薄一致,色泽白亮消费者在选购时不要贪图便宜,选择灯管灰暗的廉价荧光燈 3、注重荧光灯灯头固定性: 环形荧光灯灯头的固定部分应不易拉开,受力时不易脱落并具有一定的耐热性。消费者可以用打火机烧烤灯头的塑料固定部分如果塑料不能燃烧,就说明材料很好;如果燃烧也应在30秒内自动熄灭,否则就说明灯头的塑料固定部分阻燃性差

  • 量房需要细致,减少误差有特殊之处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示清楚;在全部测量完后,再全面检查一遍以确保测量的准确、精细;用卷尺测量长度的话,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行否则很容易造成数据不准确。

  • 1、搭配风格:无论是中式、现代、还是欧式、美式风格不搭就會很突兀。2、房间高度:高度低于3米的不建议使用吊线灯。3、灯的大小:灯的面积不要大于房间面积的3%太大会降低装饰效果。4、灯重量:考虑吊顶的沉重5、灯泡质量和色调:选用好的灯泡,少于很多更换的烦恼同样太多白色的灯光容易引起视觉疲劳,适当用***柔咣

  • 1、在操作之前一定要切断电源总闸。 2、卸下灯罩时的卡片螺丝等小的零部件一定要实现放置好,以便较后重新装回 3、新的环形灯管在购买的时候一定要试一下,不要买到坏的灯管

  •  第1:开收入证明要注意必须的格式。   第2:开收入证明必须要盖“鲜章”也就是收入证明复印是无效的   第三:盖的章必须是单位的财务章或者是单位的公章。而且必须是圆章   第四:年收入应为一年内的包括基本工资、奖金、福利等总和,并扣除个人所得税、保险金等   若是私营业主没有办法开具收入证明,则需提供的资料有:工商营業执照、税务登记证、完税证明(连续缴税时间各地规定有所不同)或近六个月的银行存款流水单若是自由职业者,如果有存款可以提供存款证明;如果没有,要前往有收入进账的银行办理流水单流水单可以证明你有持续收入。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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