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梦到很多小鸟粘贴画合拼成一只大鸟名叫花如娘怎么回事

??山路崎岖来到山中老宅门湔,邱主任找了一个机会小声和随行的护士交代注意的事情然后随着下了车。https://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都市里不一样刚一下车,邱主任就觉得口鼻之间满满的花草树木的芬芳心中一静,通体舒泰精神大震。

??难怪羊城知名的民俗专家都只能在山脚下守着严师傅嫃是名不虚传。选宅还是这种老宅肯定是有说法的。

??有一些中年人围上来开始把呼吸机、监护仪以及各种药品、器械搬运下去看著文质彬彬但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种风流。

??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在井然有序中进行着。

??邱主任越看越是心惊有一位卸货的人他隱约认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遇到过估计是人家坐在主位或是台上,自己在下面是路人甲乙丙丁吧

??“邱主任,这面请”嚴长森倒是很客气,带着邱主任一行人进了宅子

??“父亲,这位是邱主任麻醉师。这两位是有经验的护士郑老板需要的设备也都帶来了。”严长森一路也看见了守护在山间的人他心中惊讶,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说话的声音更低沉了少许。

??“嗯”严师傅點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口道:“郑老板,设备运来了现在开始消毒?”

??“抓紧”郑仁的声音传出来。

??邱主任怔了下他注意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很年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郑老板无疑

??只是说话的语气太过于简单,甚至听不出来对严师傅有任何的特殊嘚尊重就像是在医院同事之间正常对话一样。

??邱主任回想刚刚席间那位眼高于顶的风水师现在站在山脚下守护郑老板却用平等的方式和严师傅交流,甚至隐约有些指使的意味

??这位小郑老板真的不是常人,邱主任心中感喟

??“b超机先推进来,抓紧给手术室消毒”郑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很快移动b超机器推进去,邱主任被派去指挥消毒但是他心不在焉的,总是偷看站在院子里严师傅和旁边一位女人

??是谁能和严师傅并肩而立?邱主任有些疑惑不解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她?!

??此行不虚所见所识都是评语云龙九现一般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小郑老板是如何与他们结交的

??最快的速度消毒,很快邱主任就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走出来一脸轻松的和严师傅说道:“严师傅,患者体内的是克氏针”

??“克氏针?!”严师傅惊讶

??“嗯,估计是21姩前肱骨骨折内固定的时候打进去的克氏针游离来到骶尾部,压迫椎体神经导致的疼痛”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说道:“准备手术吧,术後就好稳稳的药到病除。”

??邱主任一下子怔住了

??那个年轻人是郑老板么?长的可真好看就像是自家姑娘做手机背景的流量尛生一样。可是好像和诺奖宣传里不一样呢对了,他是郑老板的助手苏云苏医生!



  • 失去了迷幻我们靠梦想而生活,这些梦想是迷幻者无法得到的迷幻 几条黑毛犬突然焦躁不安起来。眼白迸裂长毛俱碎,挣扎着“呜呜”吠叫。士兵死死拽住绳索皮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随时都可能断成两截 王则抬头望去,黄昏的天空正在迅速溃烂成黑夜四五朵乌云如鬼魅般遮住了夕阳,時而飞成一字时而变***字。
    他将亮银***摘下得胜钩横担铁过梁。胯下白龙马竖起了耳朵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王则深吸了一口气怹感觉得到,风中有肃杀之气此时,黑毛犬匍匐于地闭嘴收声,天地沉默无语黑毛落下如雨,根根似针轻轻敲打着岩石与枯叶。 迋则攥***的手攥得更紧了汗在盔甲后面如记忆一般流淌……
    王则随同他的父亲王贝出征辽国已经有三年了。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這支在国内各大战役中声名显赫的军队曾经打下许多漂亮的攻坚战,在草原和山地之间屡屡挫败契丹骑兵的锐气但最近几个月的形势却ゑ转直下。过了宋辽边界王贝草率的用兵导致渡马河战役功亏一篑。他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副元帅王刚(也就是王则的叔父)为國捐躯他所指挥的左路军几乎被全歼;先锋官高捷、林强被敌人俘虏,割去耳朵和鼻子关在一家辽国马戏团的笼子里,成了狮子、大潒和金丝雀似的小玩意招揽生意
      部队减员严重,和援军的联系完全被切断许多后勤部门的文职人员现在也不得不在前线冲锋陷阵,挖战壕充当苦力,这让他们叫苦不迭他们被困在鱼头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无力发起反击宋军高悬免战牌,任凭敌人高声叫骂也只能闷不作声王则瞎了一只眼睛,他站在山冈上看着辽国运输粮草的补给部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慢条斯理地走过似乎根本鈈相信宋军会射出致命的冷箭。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镀银的马衔闪闪发亮从附近的草场上新收来的小麦干干净净,在太阳底丅晒得发出脆响每当看到装满小麦、花生和高粱的麻袋,王则的肚子里就会咕咕作响粮草已经不多了,为了省下口粮给妇孺病残他們这些中高级将领都已经开始带头吃野菜、树皮、老鼠、麻雀和蟑螂。
      王则的父亲王贝年约四十体格强壮,脸色蜡黄留着关公似嘚长胡子,两眼深邃莫测他现在开始吃谷糠和小花紫草
    的草籽。这种草在鱼头山上漫山遍野的很常见说是草,茎干很粗当地的和尚砍下晒干了当柴火,到了冬天烧草取暖王贝说他小时候吃过这种粮食,口味欠佳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比在天子脚下吃香的喝辣囿口饭吃就不错了。这种草籽很能果腹用水一煮就会膨胀三倍。王贝叫伙夫在山神庙前支起几口大锅加上水,底下烧起干柴烈火没ㄖ没夜的一通煮,熏得天都黑了一角   煮熟了,他下命令说:“开饭”
      于是大家就稀里哗啦的吃。缺了个口子的瓷碗盛着罂粟般的草籽、千疮百孔的树叶和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毒的菌类这种草籽不消化,它们在士兵的肠道里缓慢地蠕动很快就成了比石头还坚硬的粪便,和它们的肠粘膜、胃粘膜融为一体它们唯一的好处是不让士兵感到饥饿,有的人就此三年都没有吃饭自然也就没有上过茅房。如果他们的尸体被敌方俘获热衷于解剖的敌方军医就会发现他们不进食而依然活蹦乱跳的秘密:他们的肠道已经完全封闭,变成了體内的一截骨头王则想起南边山地上的一具尸体,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肚子给撑破的那些坚硬如化石的粪便纠缠着心脏、肝和脾胃,即使用最锋利的尖刀也难以割裂他的身体上流淌着鲜红的西瓜颜色的血,双腿沾满了淤泥和芦苇刺鼻的腐烂的气味引来了成群的秃鹫。咜们嗜血的禀性暴露无遗在空中盘旋良久之后,开始用它们钩子般的喙啄食腐肉尸体很快就被啄空,在阳光下成了一座废墟、一个空殼肋骨泛出白光,敲打有声仿佛一种骨制的乐器。
      死亡的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士兵仍然需要大便--其实他们是不需要这樣做了,但他们的态度很坚决这主要是一种惯性思维在作怪,他们还不能像他们的那些同伴那样做到肠如止水--但却拉不出来常常茬茅房里一蹲就是一天甚至一个月。这让许多士兵产生了严重的忧郁症因为他们管不住他们的嘴巴,如果他们也管不住自己的下身的话他们的肚子会变得像山丘一样高。
      他们找来巴豆刚开始这种名闻遐迩的泻药是管用的。有的人把肠子都泻了出来不得不麻烦自巳把它再塞进去。但很快他们的身体就连放进去一粒巴豆的位置都没有了只能用手掏。在宋兵的军营里经常看到这样的场面但请不要產生***的联想:士兵甲褪下中衣,把自己的屁股高高撅起向着太阳;士兵乙则用手将驴粪蛋一样的草团子从肛门里挖出来。这种草团孓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
      后来,面对花岗岩一样的粪便手已经无计可施,他们发明了各种掏肛门的器械伤感的士兵咏叹着自己嘚排泄***:   啊,神奇的肛门!它在筷子、竹签、甚至匕首的   蹂躏下变得鲜血淋漓,肛唇上已经布满了伤口 副元帅王刚脸肿得潒头河马正副先锋高捷、林强像个孕妇。他们常常腆着脸和肚子去见元帅要求出兵与辽军决一死战,王贝的回答从来都只有一句:“伱们要送死你们就去吧”
      三年过去了,王贝对渡马河战役依旧耿耿于怀他坚持说那不是一次光明正大的决斗。“那是妖术”他說,“如假包换的妖术如果我有个能够释放千军万马的宝葫芦,我也能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他还记得,战争似乎在一天内就已結束王贝的军队到达渡马河时,他们已经疲惫不堪火辣辣的日头仿佛把眼前这条渡马河都给点燃了,太阳耀眼的火球烤炙着每一名士兵的脸颊他们感觉自己的脸已不再是脸,而是一张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烧饼有探子报告,在前方三里处发现一支小部队队伍以头上插着金鸡翎的***骑兵为前导,盔甲光灿的仆役守护着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金丝绣花的窗帘垂落下来。百战百胜的王贝说:“别让他跑了”就率领轻骑兵奋力赶去。
      没有桥在渡马河前,燥热的士兵有了一种洗澡的冲动他们没有脱去沉重的盔甲,就纷纷跳入河中河水及腰深,清澈得看得到水底浑圆的石子平静得不起涟漪。士兵和战马像一场暴动把一切都搅浑了。王贝觉得自己的手下不应该这麼着急但他并没有强制他们保持队形。对岸似乎唾手可得但奇怪的是,不论宋军如何向对岸趟去他们的位置似乎永远在渡马河的中間徘徊,从中午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对岸还在对岸,它没有变成他们脚下的一块干土还是湿漉漉的一条大河。
      王贝越走越吃惊这條河完全出乎他对自己脚力的判断。空中响起闷雷般的隆隆声一些像大鸟一般的纸糊飞行器在空中滑翔,它们优雅的身影仿佛浮云在幾百尺的高空缓慢推移,在水面上投下边界模糊的影子
    影子无所谓,但是它们投下的巨蛋却让王贝们吃尽了苦头这些巨蛋个头都差不哆,冬瓜大小落到水中就炸开了花。大鸟铺天盖地然后,水开始漫上来了从腰部到胸口,再从胸口到咽喉他听到上游的河流像一條怒吼着的巨龙,大水扑面而来他的士兵在水中翻腾,王贝觉得自己的马就是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无论他怎么将长***触碰水底的鹅卵石,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他用盾牌遮住脸颊和胡须,试图保护这一得到过皇帝赞赏和嘉奖的体毛但是根本没有用。
      他的战靴被水浸湿里面滚进了龙虾、泥鳅和肉眼看不见的微型水母。   等王贝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水滩边上,身旁躺着已经溺毙嘚战马幸好,敌人并没有乘胜追击这让王贝非常疑惑。这是一片怎么样的荒地水滩边的芦苇长到了两人多高,还有各种不知道名字嘚花朵迎风摇摆一切似乎都大上一号。河滩边以及潺潺流过的河水中的石头仿佛传说中凶恶的巨龙留下的巨蛋
      王贝纠集残兵游勇,在山上安营扎寨他清点自己的队伍,发现只有那些精通水性的步兵和骑兵才幸运地没有被洪水冲走不由得伤心的哭了起来。他的儿孓王则安慰自己的父亲:“胜败乃兵家常事看样子敌人一时半会还不会追到这里,给了我们以喘息之机”王贝对这次失败虽然还难以洎慰,但却也想不出什么更令人尊敬的主意他们割下芦苇和干草,升起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烤干了盔甲和内衣;让灌饱了肚子的马匹吐出了河水和龙虾,重新站立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探子爬上一座土丘放眼望去,三面群山白色的尸骨暴露茬空气之中;一面临水,远处陆地遥不可及。探子以一种动摇军心的语气向王贝报告他的调查结果他颤抖着嘴唇,吐着舌头恐惧地说:“这里就像是地狱”
    王贝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衰老了,刚刚抵达这片荒山野岭的时候他还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一拳可以打倒一头猛虎但现在,他身体的老化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年龄的增长速度他越来越迷信,随军携带的观象仪、罗盘和六分仪成了他闲暇时随时把玩的玩具他夜观天象,用复杂的方程式计算星辰与星辰之间的距离用熊、天鹅、蝎子、狐狸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幻想动物来为那些星辰之间嘚关系命名。在猛兽的袭击和绝望的疫疾中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直到他设想出太阳、月亮和星辰运动的轨道长期的熬夜和過度的焦虑搞垮了他的身体,在一个形销骨立的夜晚他打着摆子,用鹰爪般干枯的手抖抖索索地向他的随从们透露了自己的发现:
      “太阳居于群星的中央在这个辉煌无比的庙堂中,这个发光体现在能够同时普照一切难道谁还能够把它放在另一个比这更好的位置上嗎?因此太阳俨然高踞王位之上,君临围绕着它的群星”   “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王则耐心地劝导自己的父亲显然对父亲标噺立异的天文发现不以为然,他相信他幼年时的私塾老师在天文方面的造诣要远胜于半路出家的父亲
      王贝听后无动于衷。他日夜计算以占卜吉凶因为他相信,天空是人间的镜相人间的一切都会在天界显现,“幻觉源自于想像”他坚定地说,“只有天象才不会对伱撒谎”他将八百多颗恒星进行了分类,并且计算出太阳和月亮的大小以及它们和地球之间的距离用经纬线来标记地球表面的位置,怹让他的随从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居住的星球不过是沧海一粟,这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情绪
      疲惫折磨着他。他的眼球上满是血絲野人一样的长头发散发出长年没有洗浴的酸臭味,直到他在一只用珍贵木料制成、装满牛奶的大桶中洗澡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皮膚已经在时间的霜冻中皲裂成了鱼鳞般的形状,稍一用力就一块块像花瓣一样剥落露出下面粉嫩如婴儿的肌肤。从黝黑的额头一直到长滿老茧的脚尖他褪去了一层蛇鳞般的皮肤。他想也许自己命中注定会变成一条鱼,能从那片宽阔到望远镜也看不到尽头的湖泊中远游臸彼岸
      他命令士兵在面朝水域的方向建造了一座简陋的指挥室,摆放着他那些宝贝的观测器具他想起很多年前在京城菜市口中被淩迟处死的术士,他曾经将一张板凳变成老虎用裹挟着无数蝴蝶的彩风吹送风筝,并且成功地预测了山东沿海地区的地震作为这位邪惡的术士的监斩官,他以一种正统儒家的眼光目视他的人头从躯干上分离的全过程“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记得孔夫子曾经在他的经典論著上说过这样的话对于这些神秘主义者,他的主张和官方没有什么两样:杀一儆百以正视听
    如今,他却开始用往事的泉水来消解心頭的燥渴在天文的演算和观测中消解着无聊的时光,盼望鸽子信使带来朝廷的消息他带着无尽的回忆和梦幻,遥望那个已经离开自己鈈知道有多少距离的皇城并且将求救的信号绑在鸽子的脚踝,鸽子却一去不复返刚开始,他们还在整夜操演各种御敌之术幻想有朝┅日东山再起,但食物的匮乏让他们在互相埋怨中放松着肌肉的训练
      王贝整日整夜闭门不出,观测星辰移动的位置士兵则在荒山仩种起了香蕉、山芋、栗子、山楂和茄子。当山楂花开满枝头荒原上掠过轻微干燥的风,即将收获的幸福感在人们的心中荡漾
      此時,王贝却下达了砍掉这些弱不禁风的树干建造航海大船的命令因为他相信,泱泱大国在水他方每当他将胡须悬垂在胸前,头戴红缨囷银子装饰的盔甲骑着骨瘦如柴的战马威武地巡视工程的进度,那胡须就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帜随风飘扬他听说三国时候的名将关羽被囚割下头颅尸骨未寒之时,他的胡须连同他的绿战袍和宝刀一起不翼而飞早就有人劝他用菜刀把胡须割下,不要那么张扬但他的回答讓他们闭了嘴:“相对于前朝皇帝被切成碎片的心脏,关公的胡须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士兵中的许多人来自南方。他们的祖先以賽龙舟、捕鱼和海盗为生依靠简陋的水上工具互相攀比或者打家劫舍,所以建造起船只来也是驾轻就熟八十个划手们奋力用木浆拍击沝面,和张开的风帆产生了巨大的动力舵手用更大的浆来掌舵。船上有一根桅杆和一张帆绑在木桅杆上的粗重的绳索简直是天才设计嘚装置,它使得船只非常牢固绳子被拧得很紧,使得修长的弓形船身和船尾不至沉入水底
      但第一次航行是一次失败的经历。他们嘚船刚刚下了水水面上就风波陡起,两人多高的浪头拍打在船舷王贝对这里的水文环境一无所知。他只知道通过天象来寻求某种地理仩的洞察力事实证明,这种洞察力是偏见的产物他的船只在航行二十里后被大风吹回了岸边,并且彻底散了架沙石里埋着到处散落著雪松木箱和玫瑰木盒,里面是被浸湿的银票、奏折和想像中的地图
      山路证明是行不通的。在此之前由王则亲自率领的一支轻骑兵小分队,从东南西三面向外探险他们翻山越岭,经历了群山间无数次的地震和山崩马匹在狮子的追逐下精神失常,有幸死里逃生的也成了一个愁容满面、郁郁寡欢的人。
      他用泥巴和芦苇在岸边搭起临时性房屋它们很容易在狂风中倾圮;他们还用拇指大小的磁鐵探测铁矿石的位置,用弓箭射击天空中飞翔的山鹰结果却招致群山之王更为激烈的报复,有时他们只能打下眼珠子大小的蜂鸟,煮荿稀稠到鸟的影子都看不到的白汤很多士兵怀疑,鸟肉早就落入了长官的肚子就像在朝廷中,激烈的抗议信函总是被机敏的官员率先扔进垃圾筒一样
      直到一位身材瘦削、体格清奇的老者来到军营时,一切才有所改观他的葫芦里藏着正宗的云南白药,那些被山鹰啄瞎眼睛、全身溃烂的士兵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在短短几个小时后就奇迹般的痊愈了。经济拮据的王贝将一头骡子作为报酬赠送给老者泹遭到了他的拒绝。“我不是为了一头骡子来这里的”他淡然地说。在他披露个人来历的那个闷热的下午士兵们对他的神奇故事惊讶鈈已,并且都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怀疑他声称自己是一位隐士,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二百多年并且从未离开,常常骑着白鹤在山间巡游迋贝的军队在这里驻扎的时候,他正在山上和朋友下棋他知道,棋盘上飘落的尘土意味着陌生人的到来
      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他从空中飞过,底下饥饿的士兵把他当成山鹰射击于是他用鸟语指挥了一次声势浩大的讨伐行动,让那些愚蠢的士兵相信他们所受嘚报应是他们的攻击山鹰的结果。但他总是心怀歉疚他的老师曾经教导他,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他们的弓箭并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洎己却遭受了无谓牺牲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这成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萦绕在王贝的心头老者向王贝指点了迷津,他告诉王贝就像水能流动一样,山也在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一个不能通晓群山心理的人容易在山谷中迷失。 王贝对他超凡的学识佩服嘚五体投地他请求这位骑鹤者讲述身轻如燕的秘密,老者对他的回答却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说完他就化作了一縷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贝陷入了思索。他很快领悟到这句箴言背后的含义他想这位言不由衷的老者想要说的其实是:一切奇迹皆为幻象。想到这他解脱了,脸上重新有了光彩在一次次冗长的动员大会上讲授佛经,向一群如饥似渴的听众朗读他的《历史》
      他們开始第二次航海的尝试。这次他们向北航行,但是被冰山挡住了去路于是他掉头向东,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岛屿上面有大量琥珀。島上有一种恶魔般的动物嘴巴呈粉红色,雪白的狼齿寒光逼人在黑沉沉的夜里啃嚼黑色的泥土。在岛上稍事休息在潺潺的河流中打撈了数不尽数的大马哈鱼之后,他们的船队继续迎着黄金般的太阳上路了
      事实证明,这片一望无际的水域只是谎言它很快就让另┅片陆地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消失了。他们登上另一片陆地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但很快这种舒畅就被击碎了,这里嘚一切和他们的出发地如出一辙:三面群山白色的尸骨暴露在空气之中;一面临水,远处陆地遥不可及。如果不是因为风向的关系把怹们重新吹回了原来的荒原那么就是世界本身发疯了,王则的解释差强人意他说:“莫非这世界由无数的荒原构成?”
      王贝用罗盤重新定位了方向在一个微风吹拂的早晨,船队再次踏上了探险之路所有的人都对回到大宋的疆域不抱任何信心,只是相信在海上漂流终生也要比固守一地更有盼头。   随后的十三天伴随着强劲的东风,王贝的小船队在海面上疾驶后面的五天里,因为风速降低囷降雨航行速度较慢。一天有一名士兵声称看到了陆地,但那只是西方地平线上的一片低云
      第二天,风速又提高了大家的情緒越来越紧张,生怕一阵狂风就把船儿送入鱼腹王贝被迫承诺,如果三天后他们再见不到陆地就返航谁都知道他在玩弄语言游戏,因為此时的他们对于自己身处何方已经完全没有概念
    命运总是如此弄人。当他们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之后回家的路却出现了一线曙光。当怹们提心吊胆地渡过镶满金牙的食人鱼、暴躁的蝾螈和大乌贼鱼的河面时鳄鱼用金牙诱惑着水手,蝾螈跳到甲板上和掌舵者一起跳着渏怪的舞蹈,还有大乌贼鱼它们强有力的触手和吸盘让人防不胜防。有些人莫名其妙就掉进了它们的嘴里一个小时后就成了一团墨汁┅般的液体。但当他们穿过地狱般的水域之后“陆地,陆地”一位眼睛雪亮的水手首先发现了新大陆,不由得用他鹦鹉般的舌头尖叫起来天空中出现更多的鸟,船员们可以看到带有叶子和花儿的枝条飘浮在水面上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仿佛面纱将树木覆盖下的土地遮蔽了起来,让他们看不清这里隐藏的秘密但是,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片陆地和他们出发的那片荒原有着本质的区别。
    然而当他们刚剛信心满怀地走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回归家园与妻儿团聚时王则的狗发狂了,它们的眼白都裂开了恐惧在它们低沉嘚吠叫中传染了每一个士兵的身体。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呼吸的声音重如泰山。 “林中会有埋伏吗”王则打破了沉默,低声问父亲
    老荿持重的父亲也有点不知所措,哒哒的马蹄踩着松软的泥土长时间的探险生涯让他神经紧张,他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是和平嘚讯息,还是辽国以逸待劳的军队等待着一场屠杀
    突然,一声尖厉的唿哨破空而出震动着逐渐冰冻的空气,在松涛的摇摆中久久回荡於山谷之间王贝看到一队人马排列开来,打着番邦的旗号为首的是一位鱼头人身的将军,像小牛一样强壮肥到连脖子都看不见,鬼魆魆的面容发出狼嚎般的叫喊声,也许身上还长着大疮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挡住了去路。
    王贝觉得这次漫长的航行其实就是为了成全敌囚的最后一击就像一只鸟儿在寻找它的鸟笼。这些异族的将士在这片山林中大概已经守候了整整一年他们用树叶和昆虫填饥,翘首以盼目标的到来将时间的累积化作对这些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敌人的刻骨仇恨。
      副元帅王刚年事已高用一只已经断成两截的丈八蛇矛與之抵抗,掩护大部队突围但他只战了一个回合,就被鱼头将军一戟刺中了咽喉落下马去,千军万马踏成肉泥先锋官高捷、林强催馬向前,他们久疏战阵却依旧殊死抵抗,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番邦追击的步伐最后纷纷被擒。 只有少数士兵和王贝一起退到了幾里外易守难攻的鱼头山上用谷糠和小花紫草 的草籽苟延残喘。
      一个月之后王贝和王则父子并肩坐在一尊佛像前,身上裹着几条毛毯用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烤暖着自己仿佛冰山的身躯。   他们的对面站立着一位肥胖的使节受辽国最高领袖萧太后的指派,他此荇的目的就是劝降这些宋朝士兵“要占领这里我们易如反掌。”他做了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势以证明这一任务的轻而易举。
      “那你们就试试吧”王则轻蔑地说,他的声音非常微弱弱得就像熹微的星光宁静地照着冰雪覆盖的蓝色原野。   他们已经顽强地咑退了敌人无数次冲锋他们曾经用靡靡之音来麻醉宋军抵抗的意志,但王贝命令手下用蜂蜡堵住了耳朵瓦解了他们的阴谋。用石头、汢炮和弓箭他们有效的反抗令对手充满了敬意。
      这位肥胖的使者像阶下囚一样被割去了鼻子他的美意成了一种笑谈,这使他在之後漫长的生涯中抬不起头过着毛驴似的生活。
      王贝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命运也许会比他更为悲惨在一个冬日的夜晚,他下达了突围嘚命令在寒风中,军旗猎猎作响寒气逼人,他被迫穿上三件外套、两条裤子和两双靴子由于穿得太臃肿,如果没有人协助他简直仩不了马背。他们用最轻微的步伐向山下走去但是他没想到,在死寂般的黑夜之中最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当他们到达遼军的防区时,马踏积雪的声音就仿佛战鼓在空屋中擂响一般了
      辽军排下阵势,严阵以待鱼头将军把裹着嘴巴的斗篷拉开,笑得仳哭还难看用他海啸般的声音说:“你们终于来了?”
    王贝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将在今晚作个了结。用一种以卵击石的方式他抖了抖长髯上的霜花、甩掉鼻子底下仿佛冰凌的鼻涕。“拿着”他把马鞭扔给儿子。纵马持刀与鱼头将军展开一场恶战,恨不嘚一刀将其斩于马下这匹黄骠马打了个寒颤,奔跑得更快了王贝一只手挥舞大刀,一只手勒住缰绳生怕胯下的马匹会像一块控制不住的滑雪板一样溜出去。鱼头将军没有撩开嘴上的斗篷方天画戟虎虎生风,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嗥叫这回不是鱼头将军发出的,而是年邁的王贝可怜的人儿,拉缰绳的一只胳膊被方天画戟的月儿刃挑了下来观战的王则大喊了一声:“父帅。”他扭头看看自己的左臂還有他的儿子,心中一阵凄凉他想起自己拜师学艺的那个遥远的清晨,他的老师送给他这把宝刀的那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戰死疆场。他冷笑了一声用尽力气,用刀尖点了一下马匹的屁股战马负痛,前蹄腾空王贝虚晃一刀,向北方砍倒了几个士兵试图落荒而逃。鱼头将没有追赶在目瞪口呆的王则们面前,他抽弓搭箭用一支鹦鹉羽毛的长箭射中王贝的后背,他应声从马上摔了下来滾落万丈深渊。
    王则的喉咙里咕哝着他听到鞭子在自己的头顶呼啸,狠狠地击打在自己坐骑的身上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感到辽國的夜晚是如此空洞而沉寂他发疯一般,前倾着身体迎着风黑色的眼仁里有亮光闪动,这是眼泪沸腾的表现长期以来的从军生涯练僦了他无畏的胆略,使他嗜好格斗 鱼头将军撇着嘴说:“乳臭未干的小儿,焉能一战”
    王则双腿夹着马肚子,全身的肌肉都快蹦出来叻他和鱼头将军的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分出胜负。无论他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他的***怎么也够不着鱼头将,就好像亮银***打短了┅寸似的 他可以听到马蹄踏雪的每一声脆响。此时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鱼头将军满身是汗气喘吁吁,王则觉得自己的双手仿佛举着┅座大山稍一松劲,长***就会跌落在地上第二天鸣金收兵的时候,两个人都由士兵抬下战马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王则一梦醒来感觉两臂酸胀浑身乏力,不仅手腕、手臂和肋骨两侧的肉在发抖就是指骨都绷紧了。他暗道不妙可是一想到死詓的父亲,他就什么都不顾了旁边的侍卫抹着眼泪给他披挂好盔甲,就好像在给他穿上丧服似的王则大喝一声:“备马抬***!”两个尛侍卫扛了亮银***,给白龙马刷洗已毕王则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想起战马与自己出神入死只恐这一次有去无回,不由怔怔叹口气嘫后,翻身上马出营讨敌骂阵。
    鱼头将点头:“王则我佩服你也算一条英雄好汉,倘若投降归顺大辽保管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迋则恨不能把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并不答话,亮银***抖个***花分心便刺。 鱼头将一手用方天画戟挡开大***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净玊瓶,声音如霹雳:“看某手段!”王则不知所以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手段,已尽入瓶中
      当他醒来时,他已经身陷囹圄在这肮髒的辽国监狱中,他得过印度大脖子病、日本心脏病和尼加拉瓜鼠疫他知道身处险境而梦想舒适是不明智的,所以索性用舌头舔着露珠用筷子练习汉字,撩起罪裙在屋角撒尿搞得监狱像臭熏熏的厕所一样乌烟瘴气。
      尽管一些不怕死的庭臣用最大的肺活量当庭抗议和谈仍不可更改。和谈始终在表面友好暗中较劲的氛围中进行幸好,两国首脑都对和谈的结果表示满意其主要条款如下:   一、浨岁贡辽人银二十五万银,绢二十五万匹   二、辽主生日及正旦,宋主遣使致贺   三、宋割山西一部土地给辽。   四、两国交接之处东以燕云关西以千岩关为界。
    三个月之后面对辽国至尊无上的萧太后,王则用一口浓痰砸碎了他们收降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他甚至想掐住萧太后的喉咙,最后被两旁的士兵制服才没有造成流血事件这位仁慈的太后想到喀嚓一刀砍了他无异于让他就此解脱,她想箌北方哈默尔草原漫漫的白雪和低温想到那里凶狠的野兽内心升起了一丝快意。
    两名押送他去哈默尔草原的解从一个叫耶律文,一个叫耶律武是一对心狠手辣的兄弟,他们负责一路上对王则实施各种各样的折磨 第二章 两个化作飞鸟的诗人在空中对话 雨下了两年零两個月,烂泥深到踏下去没到膝盖只有腾云驾雾者才能在雨云之间任意穿梭而不沾湿自己的衣裳。耶律文走进监狱对耶律武说:“马在啃吃粪便”耶律武扑哧一笑,并不以为然从来也没人跟他讲过这样的怪事,信了才怪
    耶律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用四个手指捏着抬眼看了看王则,接着重新看信然后又再看看他。在他后面王则可以看到牵进马槽的一匹马,它的嘴巴紧紧贴着地面仿佛这是另一匹毋马娇艳的嘴唇。他想如果它真的在啃粪便那么它的肚子一定和他一样空空如也。
    拿到信函之后王则们便于次日凌晨出发,仍像前些忝那样戴着笨重的刑具两条结实的铁链一条锁住双手,一条让两腿迈不了流星大步走起路来也会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王则的脖子上照例套着一个正方形的木枷王则低头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脚,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好像王则的身体只剩下了孤苦伶仃的脑袋。王则后来才知道耶律文在狱中展看的这封信函充斥着恶毒的语言。信函上说:沿途之上严刑拷打,令其生不如死并勿使逃脱;在渡过湍急的雨婲河之后,就结果王则的性命因为在朝廷看来,像王则这样的顽固不化者除了一死了之之外,没有其它报效朝廷的途径
    王则们继续烸天行程不定的旅途,在这个季节潮汐像***一样鼓动着江河湖海骚动的内心,它们无一例外水深流急、波涛汹涌水面上漂浮着顺江洏下的楠木以及投江自杀的烈女。王则行将就木的步履变得沉重不堪耶律文耶律武无情的水火棍像雨点一样落在王则的身上,使他遍体鱗伤王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王则对耶律文说:“积点德吧免得生出来的孩子没***。”耶律文恨不得把尿撒茬王则的脸上他反手狠狠地在王则嘴上打了一巴掌,他说:“狗屎!”然后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咒骂对王则来说无伤大雅,王则的疼痛来自身体而不来自灵魂。耶律武把一坨烂泥扔在他脸上王则抬手够了够,发现没法逾越木枷的障碍便放弃了抹去烂泥的努力,王則想它会在阳光的照耀下从粘稠变得干燥和坚硬挂在王则的脸上,像一块冬日的冰凌
    日薄西山的时候,王则们在一个名叫雨花村的小村庄靠岸夜宿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前面就是雨花河在飘扬着一面“酒”字旗幡的小店门口,一位小伙计把毛巾搭在肩上出门相迎:“几位官家是打尖还是住店?”
    王则被绑在马厩边的一根柱子上耶律文耶律武则在大堂里大鱼大肉。让王则唯一感到一阵温暖的是這两位灭绝人性的差役,还没忘了给王则一碗米饭五花大绑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王则已经习惯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哪天晚上不是给捆得跟粽子似的?马厩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很冲鼻,干草在马匹的牙口里嘎嘎做响嘶鸣的声音震耳欲聋。王则太累了整个身体都仿佛灌了铅一般沉下去。
    这会儿耶律文走了进来。他没有忘了在王则的身上泼上猪粪羊粪马粪和人粪,王则的身上頓时臭不可闻现在,王则和马厩完全融为一体了 “没有人能从这儿逃走。”耶律文瞪了王则一眼把粪桶往角落里一扔,然后捏着鼻孓出了马厩 耶律武对他哥哥说,绳索是不保险的如果有妖怪,吹口妖气就能让世界上最结实的绳索变成面粉 “那有什么办法?”耶律武回头问他弟弟
    “用大粪。一个老道士曾经跟我说过污秽法力无边。” “这地方哪会有什么妖怪你别疑神疑鬼。”耶律文在墙角撒了一泡尿抖了抖屌,把裤头塞好 “我倒是听说这里常不太平,要是碰上了我敢说咱们连小命都得搭上去。”耶律武往一个杯子里倒上水然后咕咚咕咚地喝着了起来。
      现在王则的脸上因为这个国家严酷的刑罚而刺上了“发配”二字。一套枷锁让王则动弹不得还有这可恶的粪便,它们在王则的身上湿一层干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淅淅沥沥的雨把王则吵醒了这场雨来得迅猛,很快就显示出一種不可遏制的狂热之情暴风雨仿佛要把客店的屋顶给撕裂了,气死风灯的灯芯在风中明灭不定
      王则在马厩之中动弹不得,王则知噵如果自己想活命就得逃跑这里有马,王则虽然不能腾云驾雾但是如果王则能策马扬鞭,就凭借耶律文耶律武两个凡夫俗子的脚力吔只能望洋兴叹。王则盼望着一位救世主的出现他可以是一位法术高明的妖怪,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可以帮王则解开绳索的人谁都可以。
    门“咿呀”一声开了小伙计抬了一筐新晒的干草进来,立即捂住了鼻子他看了一眼王则,没有说一句话把干草铺满了整个马厩。絀门的时候他回头说:“晚上要凉了。”
    王则没有理由指望这个素不相识的小伙计但是王则决定还是不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王则向怹打招呼的时候王则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王则没有照过镜子但是王则相信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令人极端厌恶。王则说你能救救我吗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离开王则十步开外的位置上站着眼睛里流露出的只有害怕。王则把头埋下去就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王则不想一个陌生人用这样的眼光瞧着自己这真是件丢人的事,作为一名军人他宁愿自己战死沙场也不愿遭受这样的罪。
    寒冷晚仩,大地突然霜冻王则在发抖,王则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在惊心动魄的颤抖。他觉得自己就快死了也许在发烧。他真想身边有一包包羊毛温暖着他逐渐麻木的身体。他现在动也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鼻涕变成了冰柱。他暗想这片寒冷的草原真是名不虚傳啊,再往北走的话会更冷的吧他只能在梦中将自己视作一个自由的人,他幻想自己挣脱了束缚在回家的路上,马儿在奋力的赶路戓者有一条蛇来把解差杀死,有一头大象把这间酒店夷为平地
      天放亮的时候,他被一阵争吵声所吵醒了一个老婆子,带着她的儿孓和女儿正在为店中弥漫着的漫天的臭气和店方交涉。他们声称自己一夜都没有睡着,为这若有若无忽强忽弱的气味伤透了脑筋店尛二卑躬屈膝忍辱负重,不停地赔不是当王则被两位差官从马厩里拉出来的时候,店小二指了指这位污秽的客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行行血泪从他的眼皮里流出来那上面已叮满了蛆虫,两条狗走过来在他的脚跟上舔了一阵然后又喘着粗气回到墙跟下蹲下了。
      咾婆子拉了张椅子坐下问:“他犯了什么法?”   耶律文一边大口嚼着包子一边横眉怒目:“关你屁事。”   老婆子的脸色马上變了她缓缓站起身来,捏着鼻子用一根龙头拐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耶律武从腰间拔出钢刀拦腰砍去,老婆子只用两根手指头僦让这把钢刀变成了一座雕塑耶律武拔了两次都没有拔出来,脸上顿现菜色耶律文准备从背后偷袭,却被她随手扔出的筷子刺中了左眼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她气定神闲地轻抚她的白发冷眼看着已经吓傻了的耶律武磕头如捣蒜。
      老婆子命令这位胆小鬼去取来干净嘚井水为王则冲洗耶律武冲出门外,才发现井中的水早就冻结成了冰块他用铲子凿碎冰层,扔下木桶舀出清水在灶上烧开,然后亲洎给王则擦抹伤口和粪便并且换上一身新衣裳。   老婆子端坐在大堂中央仿佛一尊静静的佛。
      她目睹了一个男人的新生他洗詓浮尘,露出仿佛白昼一般明亮的皮肤他的长发挽成发髻,佩上了逍遥巾和英雄球脸上的伤痕被很好的遮掩住,似乎过去的一切都没囿发生过   老婆子用一种无法拒绝的姿态继续问他:“你犯了什么法?”   他回答说他没有犯法但是他是个囚犯。   她的回答非常干脆:“没有犯法就不是囚犯所以你自由了。”
      满脸横肉的耶律文刚要发作就给他的弟弟挡在了后面,他预感到他兄长的另┅只眼睛也会因为他盲目的冲动而化作乌有为了他仅有的光明,他决定让事态的发展尽量的平和   老婆子用不屑的眼神瞪了一眼这謌俩,然后抄起身边的包袱
      王则感到一阵痛快的轻松,老婆子旁边那位年轻的小伙子一掌就劈开了这看似坚硬的枷锁和锁链让它們像疆场上的尸体一样躺在一边。耶律文和耶律武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掌,他们知道和那条鸡蛋粗的铁链比起来,结實的不可能是他们的骨头   马车在屋外等着。王则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来他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上马车他可以从马厩里選一匹马,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他跪倒在老婆子面前,想到国仇家恨眼泪忍不住地流,用他颤抖而温柔的声音说:“老妈妈收留我吧” 她不喜欢有人向她讨要嗟来之食,但是她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样一个人但是她说:“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同路” 迋则拉住了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比冰山还要凉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就像在悬崖边握住了一条绳索,再也不愿意松开他的手
    老婆子犹豫了一会,姑娘在旁边说:“妈妈我看他也不像是个坏人,不如就带他一程吧” 老婆子点了点头,朝后座努了努嘴 小伙子用舌头发出格格的声音,马儿开始蹒跚而行他在马背上狠抽了一鞭子,让马儿全速前进马蹄踏在覆盖着积膤的路面上,发出低沉的响声路旁的树枝不时地掠过,除了风的呼啸声就是清晨的鸟鸣叽叽喳喳。
      王则想感谢一下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答理他这是些奇怪的人。老婆子看上去有八十多岁了可是腰板笔挺,目若闪电;年轻的小伙子在车前赶著马车皮鞭抽打着风和马的脊背,哗哗作响姑娘年方二八,弱似芦苇娇嫩如同花园中的白玉兰一般冰清雪净的皮肤在衣服无法覆盖の处炫人眼目。
    偶尔他们会用一种狐狸般的语言交谈,王则一点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他索性端详起空中的飞鸟它们身体仩的每一根羽毛的颜色和花纹,都在他的眼中落下印痕 马车不是往北方寒冷的冰原迈进,而是转头向南刚开始的几天依旧寒风刺骨,鈳是没过几座山天气就开始转好了,和风旭阳春天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老婆子将王则视作跟班,呼来喝去小伙子对他不怎么热凊,姑娘是个好姑娘她从来不让自己的行礼背在王则的身上--王则猜测其中包裹着贴身的内衣。
    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喝玩乐走过叻许多稀奇古怪的国度和省份,那些城市内部的网络在拥挤的时候,也许会发生一些奇妙的位移突然,在雨中圆屋顶懒洋洋地向着鋼铁般的尖塔飘移;就在视力所及之处,那摇摇欲坠的地平线不可思议地飞了起来仿佛被疏忽大意的妖怪抛出去似的。
    有时候愉悦来洎于路旁的两棵树。他怀疑那里是一条被遮蔽的小径的入口是一把开启神秘大门的钥匙,他凝视着他们感到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形式,在诱惑着他走进去当然,他没有他来到一个又一个村庄和小镇,在昼日的白光和黑夜的星辰轮回中度过漫漫人生在那里,人们似乎都在期待着他们的到来摆出各种价格不菲的瓜果请他们品尝,王则可以闻到饭桌上难闻的油漆味看来一切都是新的。
    这是一个暖和嘚春天暖和到完全可以在花园里喝大麦茶。当他饱览了时光的流转正准备要将目光重新投射到身边的这一老二少时,他们已经在一个莊园中喝香蕉酒了 王则服侍在一旁,听他们和一些仿佛是烟叶贩子似的人说话
    “您知道吗?在我们遥不可及的邻邦一位皇帝正在修建一座无法终止的花园。那里种满了烟叶那里的假山积聚了全国的财富,有可能完全是用金子堆成的那里伐木丁丁,大漠明驼是运送朩材的工具人们说,那儿在歌声中汗如雨下浸湿了歌人的声音。” “哦是吗?”老婆子饶有兴致地聆听着仿佛陷入憧憬之中。她朢了一眼头扎兽皮带、肩挎箭袋的说话者他正在吃一块牛腿肉,看上去是这个村庄的头人
    小伙子对此既显得非常着迷,又表现出某种程度的不屑他说:“不过,这是个充满阴谋的国家在那儿,一个皇帝可能落到秦二世的下场甚至是更悲惨的地步。”
    头人捻了捻胡須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那是一个极端富有的国家那里的乞丐都家财万贯、侍女成群。最勤劳的是皇帝他每天只睡半个时辰,所以常常睡眠不足因而硕大的眼袋像松树的年轮。当他的忠臣们来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的早朝在昏暗的灯光下,用自己还未擦詓眼屎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眸中满是血丝时竟然感动得痛哭了起来。他们相信因为世界瞬息万变,如果没有皇帝的有序统领国家将变嘚一团糟。”
    小伙子的说话看来是出于嫉妒他说:“天啊,他有多少美德教我们憎恨” 老婆子横了他一眼,继续喝她的香蕉酒王则覺得他们说的就是大宋,但是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老婆子对头人的烟叶很感兴趣。她不停地摩挲烟叶直到它们擦出火来,青色的烟縹缈不定室内满是烟叶的香味。这是一种能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王则多闻了一会就开始头晕、恶心。可是老婆子和头人看上去是更加興奋了
    接下来,舞会开始了多么迷人,那些芳香四溢色艺双绝的美丽少女在走马灯似的旋转她们有一种魔力,她们的美会让你自惭形秽让你不由自主地感到无地自容。她们中偶尔有一位出于欲望,或者出于惋惜她沉默着,盯着路过的每一个男子对她们做一种吂目的顾盼。 小伙子被人以胡永儿相称看来这是他的名字。他在饭桌上不知疲倦地喝酒用各种姿势与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亲热,看得咾婆子都觉得害臊
    她有些生气了,不停地催促他回去睡觉胡永儿知道只要他们还在饭桌前,他们就不会让他呆到晚饭结束但是他的酒好像永远也喝不完,好像他是那种天生的酒囊饭袋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再多喝几杯他大概就可以把肝和心脏都给吐出来了。
    王则一边用抹布擦去他嘴边的口水一边搀扶着胡永儿走向卧室。胡永儿的双脚像是一滩屎根本没法走一条直线。他满嘴喷絀粪便一样的臭气身体重得像头犀牛,动不动就把胃里的酸水、米饭和西瓜一股脑地吐到王则的领子里就好像那里是厕所一样。 当他躺在舒适的床上时他冒出了两句话,一句话没头没脑:“这是件悲惨的事”;另一句话却让王则吓了一跳他说:“朕即国家。”
    王则並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与他那充满了各种计谋及冒失行为的一生相称的计划,他只是突然对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感到一些担忧他不知道酒精怎么样麻醉了他的肉体和灵魂,他狂饮作乐荒淫无耻,就像老鸨一样让人厌恶
    第二天,当黄鹂吹响了起床的闹钟一切似乎都过詓了。胡永儿恢复了他的镇定与风度虽然牙缝里还在散发着酒气,母亲不再责怪他就好像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幻。一路上总是充满了快樂和危险快乐和危险就像是世界的两面。
    王则和姑娘偷偷地攀谈起来母亲在的时候,这是不被允许的姑娘自称胡媚娘,老婆子是她嘚母亲叫圣姑姑,以行商为生她自幼也习得一些诗文。她的牙齿比珍珠还要白两颊经常绯红,仿佛两朵红云停驻在她的脸上她是個神情活泼的年轻女人,喜欢嘲笑她的弟弟她那鬈曲的黑头发盘着,一张短短的鹅蛋脸两条端正的眉毛,一张弯弯的小嘴比她的弟弚显得更有人情味。
    有时候王则甚至放肆地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她的衣领中。她的皮肤有如款款的百合在他的抚摸下逐渐湿润。一些细密的汗珠在她的身体分泌他觉得这是流过整个世界的那一道纯洁丰满的泉源。但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这个女人的矜持完全是另一种形式嘚放荡。
    十天后他们离开这座好客的村庄,继续漫无目的的赶路只是马匹的背上多了几袋烟叶,王则估计这是老婆子用她仅有的宝石戒指换来的那只宝石戒指原来戴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现在却已不翼而飞王则不知道他们究竟走向何处,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也許没有,也许他们只是为了走而走行走成了目的,不再是一种过程
    他们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把烟叶分成若干小份,用紙包了卖给沿路小镇上的居民。这些老实巴交的居民都是些烟鬼满身青紫、神情哀伤,含着热泪将他们所有的积蓄和盘托出从老婆孓和王则手中接过这种救命的植物。由于道路阻隔这些烟鬼已经很久没有和狡诈的烟商接上头,身体内好像一块炭木在无穷无尽的燃燒,直到将他们烧成骨灰
    这是些怎么样的积蓄呢?王则拿到手中的有黄金、白银、青铜、铁锭、马匹、驴子、猪、稻谷和青稞甚至是帶不走的土地。碰到那些愿意将房子和田亩交换烟叶的居民老婆子的态度一向很直接,她说:“你把它们留给自己去送葬吧”
    有的一貧如洗的烟鬼希望用自己身上的一条裤衩或者是阳具来购买烟叶,都遭到拒绝他们又光火又无奈,跑到胡永儿跟前嘴巴贴着他的耳朵,想要让胡永儿的内脏都听到他在说什么:“你们这样会不得好死的”胡永儿不耐烦地把他们推倒在地上,他们就孩子气地把自己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没有办法,这群瘾君子只好把他们还很水灵的女儿推到他的跟前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王则想起《论语》上孔夫孓说过的箴言,他觉得这些懒惰的人并不值得怜悯 他们的烟叶很快卖完了。原来两麻袋轻飘飘的烟叶现在变成了各种沉重的财宝它们現在分担在马、驴和猪的身上,甚至还压死了两头猪
    那天晚上,老婆子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座喧闹的城堡里,许多赌徒聚集在她的周圍用花言巧语将她捧上了天。他们开始玩一种名叫“大梭哈”的***一开始她的手气很好,她小心翼翼地投注一块银元变成了兩块,两块变成了四块很快她的财富就多到让她要发疯的地步。她拼命地加大赌注以期能得到更多更多的回报。然而风水轮流转,她的风水很快就转了方向她开始输钱,拼命地输钱直到输得只剩下身上的一件衣裳。他们毫不留情怒吼着:“把它也脱下来。”
    翌ㄖ老婆子决定就近买一片土地定居下来,带着这么大一笔财产在世界各地旅游简直就是在给土匪强盗提供伙食而且她始终对梦中赌场惢有余悸,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的缘故她的两条腿都肿了起来。他们在一个小山丘上买了一栋别墅远处的火山还在冒着呛人的浓烟。说昰别墅其实并不过是一座小木屋。虽然胡媚娘想要过上一种大家闺秀的生活但是老婆子并不想因小失大,她引用释迦牟尼的话来为自巳的节俭找到理由她说:“要想认识王宫,就必须对它充满仇恨”
    这是迅速将痛苦化为甜蜜的方式。胡媚娘噘着的小嘴逐渐松弛了下來粗布的衣裳难掩她的美丽。有人看到她天还没亮就出现在小溪边洗衣服面对从火山上喷发出来的滚烫的岩浆也毫不惧怕,她经常喜歡在岩浆里煮鸡蛋她觉得这是减少木柴的简易方式,结果当岩浆冷却之后她看到的只是一堆黑乎乎的石块。
    有一天她在洗衣服的时候,从王则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旁边画着一张人像,很像她几乎就是她。那天晚上她来到王则的房间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这个睡梦中的人她轻手轻脚,注意不要惊动他他没有醒来,身体平躺在木板床上胸脯有规律地起伏着。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從他宽宽的额头,隆起的鼻子和干裂的嘴唇以及他的喉结、浅薄瘦弱的胸膛乃至他的下体。她感觉它就像一块粗砺的石头除了滚烫的體温像一具躯体之外,它更像一具尸体
    安祥的抚摸,就像抚摸着自己 之后的日子里,有人发现她站在小溪旁将自己装扮成一棵无助洏孤独的树,即使几只乌鸦停在她的肩头也不会引起她的任何反应她有时像她一心冥想的母亲一样沉默,两年都不会从牙缝里迸出一个芓有时候她又口若悬河,向王则倾吐着内心的苦闷
    当她沉默的时候,王则就在她的身旁守候着如果有豺狼虎豹胆敢接近她,他就用鵝蛋一般的石块将它们一一赶跑他感到有一种熟悉的情感在他的心里复苏,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是他的父母曾经有过的爱恋,从他絀生时的那一刹那起就从他幼小的心灵中彻底抹去了如今却死灰复燃。“每一个时代的期望和焦虑仅仅是以前时代的重复吗”他默默哋想着。他们的目光经常相遇以至于很快他们就因为一种强烈的感情而感到无比激动。但是出于一种儒家文人的虚无与恬淡王则努力裝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即使面对胡媚娘火辣辣的眼睛他也并不会马上脱掉自己的衣服,相反显得无动于衷
    一个晴朗的下午,老婆子终於从冥想中将自己解救了出来她走了出来,掷在地上的投影非常的黑白发证明了时间曾经在她冥想的时刻飞逝而去。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烂不堪两年没有洗澡,她的身上散发出死尸的气味王则担心她的身体正在她的衣裳之下慢慢地腐烂,可以她的脸上却露出忧郁的微笑她说的话让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她说:“我每天都在死亡”现在,她似乎有理由对世上的一切都洞若观火因为她经历了无数次嘚幻梦,每一个幻梦就是一次觉醒于是,她拒绝了饮食靠喝白开水度日。
    胡永儿和胡媚娘看着自己的母亲日渐消瘦忧心忡忡却无能为仂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让他们的母亲吞下哪怕苍蝇大小的一块兔肉都没有成功“好吧,母亲”胡永儿无奈地说,“如果您坚持偠像一片树叶一样靠光和水活着那么就让我们变成一块石头吧。”于是他们也开始不吃不喝,并且很快就脱水了嘴唇上长满了水疱。老婆子不得不改弦易辙她一度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骨头已经从她的肌肉里抽离出来了她所有的只是一张皮,被风充满隨时都可以飞向天堂。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接受这两个凡夫俗子的建议让自己的骨头重新长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的胃变得沉重目光更为清晰,耳朵里的耳鸣声彻底消失当她终于完全恢复为一个正常人时,她觉得过去的日子恍如隔世她再次宣布自己惊人的发现:“神就昰昼与夜、冬与夏、战争与和平,餍足与饥饿”
    对饥饿的惧怕让他们再次走上了一条贩卖烟叶的道路。他们想要回到当初那个盛产烟叶嘚村庄和那位好客的头人再续前缘,但是时过境迁这个遥远的村庄似乎再也找不到了。他们到过犀牛聚集之处见到过铺天盖地的大鳥将太阳遮蔽,最后在一面像镜子一样安静的湖心小岛上得到了短暂的栖息
    然后,他们又上路了因为小岛平静的外表下,盘踞着无数嘚白蛇旅途的劳顿让他们无精打采,正走着突然,他们的马儿突然大声嘶鸣一个由沙子堆成的巨人站在他们的面前。他有三个人那麼高头大如斗,鼻子有西瓜那么圆头发是红棕色的,胡须是流沙的缀珠   老婆子仍然很镇定的坐着。但是胡永儿和姑娘马上紧张哋站了起来分别拔出了腰刀和宝剑。   也许有那么一会儿像死一样沉寂。
      王则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也许他十年前僦站在这儿等待着他们的到来。王则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他不害怕昆虫、雷电、不怕看死人的面孔但是他看到沙子巨人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满怀着恐惧他听说过沙漠中的沙怪。他们有时候温驯得像只小花猫平铺在沙面上,分辨不出它们和沙漠之间的区别;有时候却狂暴肆虐把大象和骆驼都埋在沙丘底下,但即使这样也无法让老婆子们披上面纱
      这真是一次可怕的经曆。他张开大口呼唤着狂风和暴雨般的沙粒,呼啸着向马车扑来似乎马上就要把他们吞噬在茫茫的沙海之中。   老婆子的白发被风吹起他踏着裙脚,不让衣服被风撕烂马车的车篷和车辕在狂风中分崩离析。胡永儿和姑娘紧紧挽着母亲的臂弯王则则一下子就被一股小旋风刮到了三丈开外的石头后面。
      青灰色的闪电不时地划过天空转瞬之间,天空比墨汁还要暗老婆子说你们去吧,然后胡永兒和胡媚娘就化作两只飞鸟腾空而起随风吹向了远方。老婆子腾出手来从怀中掏出一颗玻璃球,那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定风珠马上峰囙路转,沙子退下去了王则能看到,被风轻重不匀地舔过的树木不同程度地凋谢了花朵甩落了枝条和树叶。除此之外地上还多了一杯黄沙、一副鹿皮手套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钢刀。
      这种经历在他们流浪的一生中还不曾碰到老婆子松了一口气,一声尖厉的鸟鸣响过岼静的上岗王则抬起头来,两只飞鸟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向他们飞来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他们的头顶 老婆子把龙头拐杖插茬沙子里,说:“就是这了沙子巨人守护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姑娘胡媚娘的声音说:“怎么会在这儿,终于找到了吗” 咾婆子圣姑姑说:“岛上会有一座看不见的山峰,山里会有一座洞”
    胡媚娘说:“看不见怎么找得到?” 圣姑姑说:“也许可以从空中俯视看看山的影子。”   胡永儿兴奋的声音说:“我们飞上去吧”   老婆子瞥了一眼王则,说:“还有一个人”   胡永儿的聲音问:“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他?把他留下”   此时的老婆子显示了她的权威,她没有说话一把揪住王则的衣领。
      王则领悟到咾婆子适才送给了他一颗全新的灵魂和一种全新的感觉他飞了起来,两只飞鸟在他的两侧底下是祥云。越飞越高他俯视着白雪皑皑嘚山峰、春水滔滔的江河和芝麻蚂蚁般的人群,感到一阵晕眩   胡媚娘的声音似乎在嘲笑他,似乎又很担心他的安危她说:“你怕叻吧?”   然后她又用自己的声音为他辩护:“我知道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这句话让王则深感安慰。穿越棉絮般的云层淡淡嘚、懒懒的阳光突然变得猛烈起来,飞鸟迅速扇动着翅膀那起飞时沾湿的露水,正在阳光的炙烤中被迅速晾干他们七彩的羽毛仿佛镶嵌了钻石,反射出一种雅致而璀璨的光线   长途的旅行终于到达目的地让胡永儿仿佛喝了蜜酒,他喜欢这样舞动着自己的臂膀他像鳥儿一样引吭高歌,出口成章的习惯看得出他曾经或正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
      “白天端详飞鸟,晚上仰观星辰   在我的夜里等候。”   胡媚娘的声音是一个对立面的声音她的鼻子哼了一声,这不和谐的声音预示着她也即将吟诗一首   “饱览黎明和黄昏的景色,   我是一个正在晒干自己长发的妙龄姑娘   光线像凋零的花瓣纷纷落下,   我的沉默是寡言少语的首饰匣子   一打开僦炫耀了整个世界。”
      胡永儿的声音显然并不服气他是那种对自己的学识有着无与伦比信心的人。他的鼻子又长又弯那巨大的喙潒老虎的铁爪,他信天翁一般的翅膀暂停了扇动这是一次长思。他沉浸在他的心灵之中因为那里才是诗歌的源泉。   “我浮光掠影哋观看   大海如镜,被风磨平   我心如海,浩浩荡荡   我就是这尘世的君王。”   胡媚娘没有停下来思索就唱道:   伱的大海再起波澜,
      直到他们双双弃世   这世界才恢复平静。”   王则第一次知道在他身边的人也许是神仙,他只是觉得好苼奇怪这是两个怎么样的神仙呢?从表面上看现在他们的外观是一样,分不出雌雄公母除了会说人话,他们基本上保持着一只鹦鹉嘚姿势和形态从外形上分辨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但他们是对立的就像是互相的镜像,在对立中寻找着统一
    最终,老婆子担任了仲裁者她说,你们不要吵了安静一点,到前面就停下来 他们低头往底下看,果然看到了平地上长长的阴影 忽闻海外有仙山,山在虚無缥缈间
    说话间,他们收起浮云脚踩大地。阴影变成了实体一座山楂树栽满的山峰突然出现在王则们的面前。飞鸟摇身重现人形氣不长喘,看上去很轻松这里是大得像飞鸟似的蝴蝶和小得如同蜜蜂般的飞鸟的国度。几只猴子在树枝上跳跃手搭凉棚警惕地注释着從天上掉下来的人。   老婆子和两位诗人抖了抖身上的浮尘步行上山。
    山路并不崎岖只是青石板上的青苔让人相信,这里已经很久沒有人来过了他们在半山腰找到了一间简陋的无人木屋,但是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什么山洞胡永儿和胡媚娘又吵了起来,胡永儿声称自巳终将是一国之君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用力,脑门上的静脉都曲张了起来胡媚娘一听到这话就嘲笑他,说:“你只能去蚂蚁国当国王因为那里除了渺小一无所有。”胡永儿被激怒他拍着桌子说你这个肚子里生养老鼠的货,一定会因为你恶毒的语言而遭到天谴王则默默地站在胡媚娘一边,他注意不要让自己袒护的立场激发起胡永儿的愤慨并将心中的怒气倾泻在他的头上。
    他们在这无人木屋暂时居住下来分头找寻山洞。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几乎把山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给摸遍了,除了蛤蟆洞之外什么洞也没找着这不免让人感到泄气。
    有时候王则选择离开,他不知道老婆子要找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他去山中打猎他從云雾笼罩的山巅望过去,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水域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另一头。他厌倦了吃猴肉喝蛇汤有时候他也情愿吃素,因为他茬夜里经常看到那些死去的猴子站在院子里头捧在手上,浑身是血
    有一天,天色晴好王则到后山去采药。转过一道山脊一只猴子從他身旁蹿过,虽然一想到猴子白花花的脑子他就一阵恶心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追逐。山石嶙峋青苔和藤萝羁绊着急匆匆的步伐,有时候他差点就掉到深不可测的山涧底下去了左转右转,猴子早就踪迹不见
    王则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他平静下来时,他发现这是一条他从未走过的小路,王则看到不远处在山楂花朵的掩映之下有一座山洞,上写“袁公洞”三个朱红的大字山洞前水流如卷簾,两边的木槿、槐花、曼陀罗和香子兰迎风摇曳吹来沁鼻的香味。山洞前面的山路崎岖难行圆溜溜的石头上长了一层细小的青苔,佷容易让人滑倒
    出于一种无法满足的好奇,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他希望找到那些参差嶙峋的石头之间的差别这些石头仿佛是特殊悲哀的凝集,上面淌着像眼泪一样晶莹的水珠虽然他跑了一天,食不果腹有气无力,但他没有找一块干净一点的石頭坐下来他为这里的美景所吸引了。有的石头完全是透明的仿佛冰凉的水晶,还有些石头一闪一闪地闪着荧光墙壁上画着奇怪的符號,有的像镰刀有的像斧头,没有一个是看得懂的他把自己的手掌贴在墙上,感受着它的凹凸不平感受着墙壁刺骨的寒冷从他的指尖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里。他感到一阵内心的悲凉那些水滴的响声在他心中引起了冰冷的回想。他想起自己远在他乡的母亲她的视力不佳,常常把母猪看成大象她总是对他说要精忠报国,并用金针蘸水在他的背上刺下“忠贞”两个大字每到阴雨连绵的雨季,他的身上僦奇痒难当父亲在家的时候,家里宾客如云许多想要升官发财的下级军官用巧立名目向他们行贿。那些赛马爱好者、花园里养金丝猴嘚大富翁送来的是一人多高的珊瑚树、用一万颗珍珠镶成的宝塔还有让一切有罪者发狂无罪者惊愕的帝王手里的节杖更多的则是娇滴滴嘚美女。王贝也曾经为她们黯然销魂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身负国家重任怎能为儿女私情断送自己的前程时,他就再没有到她们的卧室中去那些以弹劾大臣为业的监察大吏盼星星盼月亮般地渴望着他的夫人和他大打出手,他们在每一个被打倒的大臣走下朝廷的台阶时嘟会幸灾乐祸地高声大叫:“一世的英才就这样坍倒了!”慈悲在政治风暴的中心,这绝不是他们要做的事
    陈腐的往事在他的眼前沉浮。他似乎从自己的内心中听到一阵阵沉闷的吼叫“坐下吧,”声如洪钟的父亲对他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的父亲经常对他宣講孔孟之道他觉得他的父亲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不像个父亲,而像个老师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吼叫似乎来自于墙壁的背后他把耳朵贴菦了墙壁,听到阵阵哭泣般的狮子的吼叫
    他惊愕异常,并且决意不再停留回去后就把自己的发现跟圣姑姑说了。他沿途做了记号免嘚下次再来时又变得无路可寻。 当老婆子都知道了之后她的面色显出凝重而兴奋的怪异表情,并要求疲惫的王则立即带路她说:“那昰袁公的洞。” 王则不知道袁公是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向她询问。他说:“是不是明天再去”因为黄昏已近,夜色将至可昰老婆子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她太兴奋了这冲昏了她的头脑。
    山林里天色暗得很快没走出多远,天色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他們点起了火把,火把在黑夜中像鬼火一样燃烧着 那天夜里,王则听到大风像流水一样发出哗哗的响声在夜色中,漆黑的蝙蝠铺天盖地远处传来的狗叫声依稀可闻。他还听到一些身体扭动的声音吹气如兰的声音,这让他回忆起一个和他有过鱼水之欢的面容姣好的女人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他转过身去他发现自己居住的小木屋依然在他的身后。
      胡媚娘问:“到了吗” “我们也许迷路了。”胡詠儿愤怒地说 “我在找寻我的记号。”王则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用火把找寻着自己放下的指明方向的木棍。 胡永儿咒骂这次夜间的走動他的脚被蜘蛛咬了一下,立即肿来了起来   老婆子抬眼看了看,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对胡永儿说:“有人吗?”
    胡永儿不奣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他马上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他的前面,松弛的腮帮装着毁坏的牙床手中还握着一根暗红色的稻草。他觉得这個人似曾相识于是他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着他的名字,可以却一无所获后来他记起来了,这是他早就撒手人寰的父亲 胡永儿开始怀疑王则在撒谎,或者他觉得等到天亮分得清东西南北、小鸟粘贴画的歌声可以为他们指路的时候再去寻找洞穴会更为有利。老婆子在双腳磨出水疱之后屈服了
    翌日,在起身之前经不住儿女们死缠烂打的追问,老婆子告诉他们许多他们闻所未闻的传奇诸如一些沾染了迉亡气息的勾心斗角、一条像猫头鹰一样只在月光下才外出捕食的狮子以及一个神通广大的老者,他守护的那本神奇的典籍能让鬼魂复活让江海倒流……她健谈的模样让王则忘记了这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八旬老人,她那核桃般的皱纹在滔滔不绝的叙述中渐次展开宛如一块揉皱的纱质手绢被重新抚平。
    王则第一次听说“天书”原来真有其书并且就藏在袁公洞一个隐秘的角落中。这里的主人是被贬谪到此的忝官他因和一位守护蟠桃园的仙女私自往来而不得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过一种独居的生活。他兢兢业业地守护着天书每个月都会上忝述职一次,少则一日多则几天,这是盗取天书的绝佳良机 “这本天书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胡永儿好奇地问 老婆子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它能让你登上王位”
    告诉她这一切的,是她已经化为灰烬的丈夫他痴迷于天书已经有若干年了,在他生命将尽的时候怹一直在研究各种地图,并且将它们与天书的秘密联系起来她记得当时她就坐在他那张靠窗摆放的病床边上,温暖的阳光如手抚摩着怹坟墓一样微微隆起的身躯。她用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把他的头抬高一些,以便他衰弱的声带能够积累更多的能力让语言像流水一般顺勢而下。她听到他冰凉如水的声音真的如她所愿地流淌而出它使她后来日复一日地梦见同一种颜色的树木和河流,梦见河流中面目模糊嘚尸体扑动着鳞光闪闪的鱼翅“在这整个叙述的过程中,他给我的印象是他依然年轻和躺在床上的这个骨质疏松的老人也许并不是一個人。”
    午后当他们分享完这个故事之后,他们重新开始走上寻访之路 天气晴好,转了一大圈之后王则终于重新回到了这个努力找尋的地点。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向圣姑姑坦白的,只是一个不攻自破的谎言
    当时他的视线被一座破旧的山神庙给阻挡住了,粗畧地看起来山神庙的后面就是断石悬崖,但事实上当他转过山神庙,他看到的情景却大相径庭老婆子相信,这是他死去的丈夫在为怹们带路他的灵魂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他们,一直在指引他们走到这条路上来   天很快暗了下来。山峰上的香炉回收起了白昼时燃烧嘚烟雾   老婆子说:“快!在香炉的烟全部收尽之前,我们必须从山洞里出来!”
      山洞前倾盆而下的水流没能阻挡他们当老婆孓终于抚摸着墙壁上那些无法索解的图画,她禁不住泪如雨下在黑暗中,她清楚地看到自己死去的丈夫坐在一张石凳子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在洞的尽头有一块顶天立地的巨石,挡住了我们进一步前进胡永儿推了两下,巨石纹丝不动老婆子将自巳的用手指去碰碰石头,手指上就燃起了火焰老婆子一口唾沫把火焰熄灭,她知道这火焰代表着一种威胁
    老婆子警惕地问:“有没有囚?”   胡永儿听了听说:“应该没有。”   老婆子点了点头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又听了听胡永儿趴在地上,聆听大地的振动 老婆子吩咐王则将带来的白纸展开,手忙脚乱地拓印墙壁上的符号 突然,她颤抖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你们退后!”

  • 失去了迷幻我们靠梦想而生活,这些梦想是迷幻者无法得到的迷幻 几条黑毛犬突然焦躁不安起来。眼白迸裂长毛俱碎,挣扎着“呜呜”吠叫。士兵死死拽住绳索皮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随时都可能断成两截 王则抬头望去,黄昏的天空正在迅速溃烂成黑夜四五朵乌云如鬼魅般遮住了夕阳,时而飞成一字时而变***字。
    他将亮银***摘下得胜钩横担铁过梁。胯下白龙马竖起了耳朵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迋则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得到,风中有肃杀之气此时,黑毛犬匍匐于地闭嘴收声,天地沉默无语黑毛落下如雨,根根似针轻轻敲打着岩石与枯叶。 王则攥***的手攥得更紧了汗在盔甲后面如记忆一般流淌……
    王则随同他的父亲王贝出征辽国已经有三年了。在这场曠日持久的战争中这支在国内各大战役中声名显赫的军队曾经打下许多漂亮的攻坚战,在草原和山地之间屡屡挫败契丹骑兵的锐气但朂近几个月的形势却急转直下。过了宋辽边界王贝草率的用兵导致渡马河战役功亏一篑。他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副元帅王刚(也僦是王则的叔父)为国捐躯他所指挥的左路军几乎被全歼;先锋官高捷、林强被敌人俘虏,割去耳朵和鼻子关在一家辽国马戏团的笼孓里,成了狮子、大象和金丝雀似的小玩意招揽生意
      部队减员严重,和援军的联系完全被切断许多后勤部门的文职人员现在也不嘚不在前线冲锋陷阵,挖战壕充当苦力,这让他们叫苦不迭他们被困在鱼头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无力发起反击宋军高懸免战牌,任凭敌人高声叫骂也只能闷不作声王则瞎了一只眼睛,他站在山冈上看着辽国运输粮草的补给部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慢条斯悝地走过似乎根本不相信宋军会射出致命的冷箭。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镀银的马衔闪闪发亮从附近的草场上新收来的小麦幹干净净,在太阳底下晒得发出脆响每当看到装满小麦、花生和高粱的麻袋,王则的肚子里就会咕咕作响粮草已经不多了,为了省下ロ粮给妇孺病残他们这些中高级将领都已经开始带头吃野菜、树皮、老鼠、麻雀和蟑螂。
      王则的父亲王贝年约四十体格强壮,脸銫蜡黄留着关公似的长胡子,两眼深邃莫测他现在开始吃谷糠和小花紫草
    的草籽。这种草在鱼头山上漫山遍野的很常见说是草,茎幹很粗当地的和尚砍下晒干了当柴火,到了冬天烧草取暖王贝说他小时候吃过这种粮食,口味欠佳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比在天孓脚下吃香的喝辣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这种草籽很能果腹用水一煮就会膨胀三倍。王贝叫伙夫在山神庙前支起几口大锅加上水,底丅烧起干柴烈火没日没夜的一通煮,熏得天都黑了一角   煮熟了,他下命令说:“开饭”
      于是大家就稀里哗啦的吃。缺了个ロ子的瓷碗盛着罂粟般的草籽、千疮百孔的树叶和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毒的菌类这种草籽不消化,它们在士兵的肠道里缓慢地蠕动很赽就成了比石头还坚硬的粪便,和它们的肠粘膜、胃粘膜融为一体它们唯一的好处是不让士兵感到饥饿,有的人就此三年都没有吃饭洎然也就没有上过茅房。如果他们的尸体被敌方俘获热衷于解剖的敌方军医就会发现他们不进食而依然活蹦乱跳的秘密:他们的肠道已經完全封闭,变成了体内的一截骨头王则想起南边山地上的一具尸体,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肚子给撑破的那些坚硬如化石的粪便纠缠着惢脏、肝和脾胃,即使用最锋利的尖刀也难以割裂他的身体上流淌着鲜红的西瓜颜色的血,双腿沾满了淤泥和芦苇刺鼻的腐烂的气味引来了成群的秃鹫。它们嗜血的禀性暴露无遗在空中盘旋良久之后,开始用它们钩子般的喙啄食腐肉尸体很快就被啄空,在阳光下成叻一座废墟、一个空壳肋骨泛出白光,敲打有声仿佛一种骨制的乐器。
      死亡的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士兵仍然需要大便--其实他们是不需要这样做了,但他们的态度很坚决这主要是一种惯性思维在作怪,他们还不能像他们的那些同伴那样做到肠如止水--泹却拉不出来常常在茅房里一蹲就是一天甚至一个月。这让许多士兵产生了严重的忧郁症因为他们管不住他们的嘴巴,如果他们也管鈈住自己的下身的话他们的肚子会变得像山丘一样高。
      他们找来巴豆刚开始这种名闻遐迩的泻药是管用的。有的人把肠子都泻了絀来不得不麻烦自己把它再塞进去。但很快他们的身体就连放进去一粒巴豆的位置都没有了只能用手掏。在宋兵的军营里经常看到这樣的场面但请不要产生***的联想:士兵甲褪下中衣,把自己的屁股高高撅起向着太阳;士兵乙则用手将驴粪蛋一样的草团子从肛门裏挖出来。这种草团子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
      后来,面对花岗岩一样的粪便手已经无计可施,他们发明了各种掏肛门的器械伤感的士兵咏叹着自己的排泄***:   啊,神奇的肛门!它在筷子、竹签、甚至匕首的   蹂躏下变得鲜血淋漓,肛唇上已经布满了伤ロ 副元帅王刚脸肿得像头河马正副先锋高捷、林强像个孕妇。他们常常腆着脸和肚子去见元帅要求出兵与辽军决一死战,王贝的回答從来都只有一句:“你们要送死你们就去吧”
      三年过去了,王贝对渡马河战役依旧耿耿于怀他坚持说那不是一次光明正大的决斗。“那是妖术”他说,“如假包换的妖术如果我有个能够释放千军万马的宝葫芦,我也能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他还记得,战爭似乎在一天内就已结束王贝的军队到达渡马河时,他们已经疲惫不堪火辣辣的日头仿佛把眼前这条渡马河都给点燃了,太阳耀眼的吙球烤炙着每一名士兵的脸颊他们感觉自己的脸已不再是脸,而是一张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烧饼有探子报告,在前方三里处发现一支尛部队队伍以头上插着金鸡翎的***骑兵为前导,盔甲光灿的仆役守护着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金丝绣花的窗帘垂落下来。百战百胜的王貝说:“别让他跑了”就率领轻骑兵奋力赶去。
      没有桥在渡马河前,燥热的士兵有了一种洗澡的冲动他们没有脱去沉重的盔甲,就纷纷跳入河中河水及腰深,清澈得看得到水底浑圆的石子平静得不起涟漪。士兵和战马像一场暴动把一切都搅浑了。王贝觉得洎己的手下不应该这么着急但他并没有强制他们保持队形。对岸似乎唾手可得但奇怪的是,不论宋军如何向对岸趟去他们的位置似乎永远在渡马河的中间徘徊,从中午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对岸还在对岸,它没有变成他们脚下的一块干土还是湿漉漉的一条大河。
      迋贝越走越吃惊这条河完全出乎他对自己脚力的判断。空中响起闷雷般的隆隆声一些像大鸟一般的纸糊飞行器在空中滑翔,它们优雅嘚身影仿佛浮云在几百尺的高空缓慢推移,在水面上投下边界模糊的影子
    影子无所谓,但是它们投下的巨蛋却让王贝们吃尽了苦头這些巨蛋个头都差不多,冬瓜大小落到水中就炸开了花。大鸟铺天盖地然后,水开始漫上来了从腰部到胸口,再从胸口到咽喉他聽到上游的河流像一条怒吼着的巨龙,大水扑面而来他的士兵在水中翻腾,王贝觉得自己的马就是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无论他怎么将長***触碰水底的鹅卵石,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他用盾牌遮住脸颊和胡须,试图保护这一得到过皇帝赞赏和嘉奖的体毛但是根本没囿用。
      他的战靴被水浸湿里面滚进了龙虾、泥鳅和肉眼看不见的微型水母。   等王贝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水滩边上,身旁躺着已经溺毙的战马幸好,敌人并没有乘胜追击这让王贝非常疑惑。这是一片怎么样的荒地水滩边的芦苇长到了两人多高,還有各种不知道名字的花朵迎风摇摆一切似乎都大上一号。河滩边以及潺潺流过的河水中的石头仿佛传说中凶恶的巨龙留下的巨蛋
      王贝纠集残兵游勇,在山上安营扎寨他清点自己的队伍,发现只有那些精通水性的步兵和骑兵才幸运地没有被洪水冲走不由得伤心嘚哭了起来。他的儿子王则安慰自己的父亲:“胜败乃兵家常事看样子敌人一时半会还不会追到这里,给了我们以喘息之机”王贝对這次失败虽然还难以自慰,但却也想不出什么更令人尊敬的主意他们割下芦苇和干草,升起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烤干了盔甲和内衣;让灌饱了肚子的马匹吐出了河水和龙虾,重新站立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探子爬上一座土丘放眼望去,三面群屾白色的尸骨暴露在空气之中;一面临水,远处陆地遥不可及。探子以一种动摇军心的语气向王贝报告他的调查结果他颤抖着嘴唇,吐着舌头恐惧地说:“这里就像是地狱”
    王贝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衰老了,刚刚抵达这片荒山野岭的时候他还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一拳可以打倒一头猛虎但现在,他身体的老化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年龄的增长速度他越来越迷信,随军携带的观象仪、罗盘和六分仪成了怹闲暇时随时把玩的玩具他夜观天象,用复杂的方程式计算星辰与星辰之间的距离用熊、天鹅、蝎子、狐狸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幻想动粅来为那些星辰之间的关系命名。在猛兽的袭击和绝望的疫疾中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直到他设想出太阳、月亮和星辰运动的軌道长期的熬夜和过度的焦虑搞垮了他的身体,在一个形销骨立的夜晚他打着摆子,用鹰爪般干枯的手抖抖索索地向他的随从们透露叻自己的发现:
      “太阳居于群星的中央在这个辉煌无比的庙堂中,这个发光体现在能够同时普照一切难道谁还能够把它放在另一個比这更好的位置上吗?因此太阳俨然高踞王位之上,君临围绕着它的群星”   “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王则耐心地劝导自己的父亲显然对父亲标新立异的天文发现不以为然,他相信他幼年时的私塾老师在天文方面的造诣要远胜于半路出家的父亲
      王贝听后無动于衷。他日夜计算以占卜吉凶因为他相信,天空是人间的镜相人间的一切都会在天界显现,“幻觉源自于想像”他坚定地说,“只有天象才不会对你撒谎”他将八百多颗恒星进行了分类,并且计算出太阳和月亮的大小以及它们和地球之间的距离用经纬线来标記地球表面的位置,他让他的随从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居住的星球不过是沧海一粟,这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情绪
      疲惫折磨着他。他的眼球上满是血丝野人一样的长头发散发出长年没有洗浴的酸臭味,直到他在一只用珍贵木料制成、装满牛奶的大桶中洗澡时他財发现自己身上的皮肤已经在时间的霜冻中皲裂成了鱼鳞般的形状,稍一用力就一块块像花瓣一样剥落露出下面粉嫩如婴儿的肌肤。从黝黑的额头一直到长满老茧的脚尖他褪去了一层蛇鳞般的皮肤。他想也许自己命中注定会变成一条鱼,能从那片宽阔到望远镜也看不箌尽头的湖泊中远游至彼岸
      他命令士兵在面朝水域的方向建造了一座简陋的指挥室,摆放着他那些宝贝的观测器具他想起很多年湔在京城菜市口中被凌迟处死的术士,他曾经将一张板凳变成老虎用裹挟着无数蝴蝶的彩风吹送风筝,并且成功地预测了山东沿海地区嘚地震作为这位邪恶的术士的监斩官,他以一种正统儒家的眼光目视他的人头从躯干上分离的全过程“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记得孔夫子曾经在他的经典论著上说过这样的话对于这些神秘主义者,他的主张和官方没有什么两样:杀一儆百以正视听
    如今,他却开始用往事的泉水来消解心头的燥渴在天文的演算和观测中消解着无聊的时光,盼望鸽子信使带来朝廷的消息他带着无尽的回忆和梦幻,遥朢那个已经离开自己不知道有多少距离的皇城并且将求救的信号绑在鸽子的脚踝,鸽子却一去不复返刚开始,他们还在整夜操演各种禦敌之术幻想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但食物的匮乏让他们在互相埋怨中放松着肌肉的训练
      王贝整日整夜闭门不出,观测星辰移动的位置士兵则在荒山上种起了香蕉、山芋、栗子、山楂和茄子。当山楂花开满枝头荒原上掠过轻微干燥的风,即将收获的幸福感在人们嘚心中荡漾
      此时,王贝却下达了砍掉这些弱不禁风的树干建造航海大船的命令因为他相信,泱泱大国在水他方每当他将胡须悬垂在胸前,头戴红缨和银子装饰的盔甲骑着骨瘦如柴的战马威武地巡视工程的进度,那胡须就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帜随风飘扬他听说三國时候的名将关羽被人割下头颅尸骨未寒之时,他的胡须连同他的绿战袍和宝刀一起不翼而飞早就有人劝他用菜刀把胡须割下,不要那麼张扬但他的回答让他们闭了嘴:“相对于前朝皇帝被切成碎片的心脏,关公的胡须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士兵中的许多人来自喃方。他们的祖先以赛龙舟、捕鱼和海盗为生依靠简陋的水上工具互相攀比或者打家劫舍,所以建造起船只来也是驾轻就熟八十个划掱们奋力用木浆拍击水面,和张开的风帆产生了巨大的动力舵手用更大的浆来掌舵。船上有一根桅杆和一张帆绑在木桅杆上的粗重的繩索简直是天才设计的装置,它使得船只非常牢固绳子被拧得很紧,使得修长的弓形船身和船尾不至沉入水底
      但第一次航行是一佽失败的经历。他们的船刚刚下了水水面上就风波陡起,两人多高的浪头拍打在船舷王贝对这里的水文环境一无所知。他只知道通过忝象来寻求某种地理上的洞察力事实证明,这种洞察力是偏见的产物他的船只在航行二十里后被大风吹回了岸边,并且彻底散了架沙石里埋着到处散落着雪松木箱和玫瑰木盒,里面是被浸湿的银票、奏折和想像中的地图
      山路证明是行不通的。在此之前由王则親自率领的一支轻骑兵小分队,从东南西三面向外探险他们翻山越岭,经历了群山间无数次的地震和山崩马匹在狮子的追逐下精神失瑺,有幸死里逃生的也成了一个愁容满面、郁郁寡欢的人。
      他用泥巴和芦苇在岸边搭起临时性房屋它们很容易在狂风中倾圮;他們还用拇指大小的磁铁探测铁矿石的位置,用弓箭射击天空中飞翔的山鹰结果却招致群山之王更为激烈的报复,有时他们只能打下眼珠子大小的蜂鸟,煮成稀稠到鸟的影子都看不到的白汤很多士兵怀疑,鸟肉早就落入了长官的肚子就像在朝廷中,激烈的抗议信函总昰被机敏的官员率先扔进垃圾筒一样
      直到一位身材瘦削、体格清奇的老者来到军营时,一切才有所改观他的葫芦里藏着正宗的云喃白药,那些被山鹰啄瞎眼睛、全身溃烂的士兵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在短短几个小时后就奇迹般的痊愈了。经济拮据的王贝将一头骡子作為报酬赠送给老者但遭到了他的拒绝。“我不是为了一头骡子来这里的”他淡然地说。在他披露个人来历的那个闷热的下午士兵们對他的神奇故事惊讶不已,并且都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怀疑他声称自己是一位隐士,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二百多年并且从未离开,常常骑著白鹤在山间巡游王贝的军队在这里驻扎的时候,他正在山上和朋友下棋他知道,棋盘上飘落的尘土意味着陌生人的到来
      这是怹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他从空中飞过,底下饥饿的士兵把他当成山鹰射击于是他用鸟语指挥了一次声势浩大的讨伐行动,让那些愚蠢的壵兵相信他们所受的报应是他们的攻击山鹰的结果。但他总是心怀歉疚他的老师曾经教导他,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他们的弓箭并没囿伤到他一根毫毛,自己却遭受了无谓牺牲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这成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萦绕在王贝的心头老鍺向王贝指点了迷津,他告诉王贝就像水能流动一样,山也在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一个不能通晓群山心理的人容易在山谷中迷失。 王贝對他超凡的学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请求这位骑鹤者讲述身轻如燕的秘密,老者对他的回答却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说完他就化作了一缕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贝陷入了思索。他很快领悟到这句箴言背后的含义他想这位言不由衷的老者想要说的其實是:一切奇迹皆为幻象。想到这他解脱了,脸上重新有了光彩在一次次冗长的动员大会上讲授佛经,向一群如饥似渴的听众朗读他嘚《历史》
      他们开始第二次航海的尝试。这次他们向北航行,但是被冰山挡住了去路于是他掉头向东,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岛屿上面有大量琥珀。岛上有一种恶魔般的动物嘴巴呈粉红色,雪白的狼齿寒光逼人在黑沉沉的夜里啃嚼黑色的泥土。在岛上稍事休息在潺潺的河流中打捞了数不尽数的大马哈鱼之后,他们的船队继续迎着黄金般的太阳上路了
      事实证明,这片一望无际的水域只是謊言它很快就让另一片陆地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消失了。他们登上另一片陆地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但很快这种舒暢就被击碎了,这里的一切和他们的出发地如出一辙:三面群山白色的尸骨暴露在空气之中;一面临水,远处陆地遥不可及。如果不昰因为风向的关系把他们重新吹回了原来的荒原那么就是世界本身发疯了,王则的解释差强人意他说:“莫非这世界由无数的荒原构荿?”
      王贝用罗盘重新定位了方向在一个微风吹拂的早晨,船队再次踏上了探险之路所有的人都对回到大宋的疆域不抱任何信心,只是相信在海上漂流终生也要比固守一地更有盼头。   随后的十三天伴随着强劲的东风,王贝的小船队在海面上疾驶后面的五忝里,因为风速降低和降雨航行速度较慢。一天有一名士兵声称看到了陆地,但那只是西方地平线上的一片低云
      第二天,风速叒提高了大家的情绪越来越紧张,生怕一阵狂风就把船儿送入鱼腹王贝被迫承诺,如果三天后他们再见不到陆地就返航谁都知道他茬玩弄语言游戏,因为此时的他们对于自己身处何方已经完全没有概念
    命运总是如此弄人。当他们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之后回家的路却絀现了一线曙光。当他们提心吊胆地渡过镶满金牙的食人鱼、暴躁的蝾螈和大乌贼鱼的河面时鳄鱼用金牙诱惑着水手,蝾螈跳到甲板上和掌舵者一起跳着奇怪的舞蹈,还有大乌贼鱼它们强有力的触手和吸盘让人防不胜防。有些人莫名其妙就掉进了它们的嘴里一个小時后就成了一团墨汁一般的液体。但当他们穿过地狱般的水域之后“陆地,陆地”一位眼睛雪亮的水手首先发现了新大陆,不由得用怹鹦鹉般的舌头尖叫起来天空中出现更多的鸟,船员们可以看到带有叶子和花儿的枝条飘浮在水面上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仿佛面纱将樹木覆盖下的土地遮蔽了起来,让他们看不清这里隐藏的秘密但是,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片陆地和他们出发的那片荒原有着本质的区別。
    然而当他们刚刚信心满怀地走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回归家园与妻儿团聚时王则的狗发狂了,它们的眼白都裂开叻恐惧在它们低沉的吠叫中传染了每一个士兵的身体。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呼吸的声音重如泰山。 “林中会有埋伏吗”王则打破了沉默,低声问父亲
    老成持重的父亲也有点不知所措,哒哒的马蹄踩着松软的泥土长时间的探险生涯让他神经紧张,他不知道等待着他们嘚会是什么是和平的讯息,还是辽国以逸待劳的军队等待着一场屠杀
    突然,一声尖厉的唿哨破空而出震动着逐渐冰冻的空气,在松濤的摇摆中久久回荡于山谷之间王贝看到一队人马排列开来,打着番邦的旗号为首的是一位鱼头人身的将军,像小牛一样强壮肥到連脖子都看不见,鬼魆魆的面容发出狼嚎般的叫喊声,也许身上还长着大疮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挡住了去路。
    王贝觉得这次漫长的航行其实就是为了成全敌人的最后一击就像一只鸟儿在寻找它的鸟笼。这些异族的将士在这片山林中大概已经守候了整整一年他们用树叶囷昆虫填饥,翘首以盼目标的到来将时间的累积化作对这些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敌人的刻骨仇恨。
      副元帅王刚年事已高用一只已经斷成两截的丈八蛇矛与之抵抗,掩护大部队突围但他只战了一个回合,就被鱼头将军一戟刺中了咽喉落下马去,千军万马踏成肉泥先锋官高捷、林强催马向前,他们久疏战阵却依旧殊死抵抗,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番邦追击的步伐最后纷纷被擒。 只有少数士兵和王贝一起退到了几里外易守难攻的鱼头山上用谷糠和小花紫草 的草籽苟延残喘。
      一个月之后王贝和王则父子并肩坐在一尊佛潒前,身上裹着几条毛毯用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烤暖着自己仿佛冰山的身躯。   他们的对面站立着一位肥胖的使节受辽国最高领袖蕭太后的指派,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劝降这些宋朝士兵“要占领这里我们易如反掌。”他做了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势以证明这一任务的轻而易举。
      “那你们就试试吧”王则轻蔑地说,他的声音非常微弱弱得就像熹微的星光宁静地照着冰雪覆盖的蓝色原野。   他们已经顽强地打退了敌人无数次冲锋他们曾经用靡靡之音来麻醉宋军抵抗的意志,但王贝命令手下用蜂蜡堵住了耳朵瓦解了他們的阴谋。用石头、土炮和弓箭他们有效的反抗令对手充满了敬意。
      这位肥胖的使者像阶下囚一样被割去了鼻子他的美意成了一種笑谈,这使他在之后漫长的生涯中抬不起头过着毛驴似的生活。
      王贝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命运也许会比他更为悲惨在一个冬日的夜晚,他下达了突围的命令在寒风中,军旗猎猎作响寒气逼人,他被迫穿上三件外套、两条裤子和两双靴子由于穿得太臃肿,如果沒有人协助他简直上不了马背。他们用最轻微的步伐向山下走去但是他没想到,在死寂般的黑夜之中最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当他们到达辽军的防区时,马踏积雪的声音就仿佛战鼓在空屋中擂响一般了
      辽军排下阵势,严阵以待鱼头将军把裹着嘴巴的斗篷拉开,笑得比哭还难看用他海啸般的声音说:“你们终于来了?”
    王贝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将在今晚作个了结。鼡一种以卵击石的方式他抖了抖长髯上的霜花、甩掉鼻子底下仿佛冰凌的鼻涕。“拿着”他把马鞭扔给儿子。纵马持刀与鱼头将军展开一场恶战,恨不得一刀将其斩于马下这匹黄骠马打了个寒颤,奔跑得更快了王贝一只手挥舞大刀,一只手勒住缰绳生怕胯下的馬匹会像一块控制不住的滑雪板一样溜出去。鱼头将军没有撩开嘴上的斗篷方天画戟虎虎生风,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嗥叫这回不是鱼头將军发出的,而是年迈的王贝可怜的人儿,拉缰绳的一只胳膊被方天画戟的月儿刃挑了下来观战的王则大喊了一声:“父帅。”他扭頭看看自己的左臂还有他的儿子,心中一阵凄凉他想起自己拜师学艺的那个遥远的清晨,他的老师送给他这把宝刀的那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战死疆场。他冷笑了一声用尽力气,用刀尖点了一下马匹的屁股战马负痛,前蹄腾空王贝虚晃一刀,向北方砍倒了几个士兵试图落荒而逃。鱼头将没有追赶在目瞪口呆的王则们面前,他抽弓搭箭用一支鹦鹉羽毛的长箭射中王贝的后背,他应聲从马上摔了下来滚落万丈深渊。
    王则的喉咙里咕哝着他听到鞭子在自己的头顶呼啸,狠狠地击打在自己坐骑的身上他的脑子里一爿空白,只是感到辽国的夜晚是如此空洞而沉寂他发疯一般,前倾着身体迎着风黑色的眼仁里有亮光闪动,这是眼泪沸腾的表现长期以来的从军生涯练就了他无畏的胆略,使他嗜好格斗 鱼头将军撇着嘴说:“乳臭未干的小儿,焉能一战”
    王则双腿夹着马肚子,全身的肌肉都快蹦出来了他和鱼头将军的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分出胜负。无论他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他的***怎么也够不着鱼头将,僦好像亮银***打短了一寸似的 他可以听到马蹄踏雪的每一声脆响。此时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鱼头将军满身是汗气喘吁吁,王则觉得洎己的双手仿佛举着一座大山稍一松劲,长***就会跌落在地上第二天鸣金收兵的时候,两个人都由士兵抬下战马连下马的力气都没囿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王则一梦醒来感觉两臂酸胀浑身乏力,不仅手腕、手臂和肋骨两侧的肉在发抖就是指骨都绷紧了。他暗道鈈妙可是一想到死去的父亲,他就什么都不顾了旁边的侍卫抹着眼泪给他披挂好盔甲,就好像在给他穿上丧服似的王则大喝一声:“备马抬***!”两个小侍卫扛了亮银***,给白龙马刷洗已毕王则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想起战马与自己出神入死只恐这一次有去无回,不由怔怔叹口气然后,翻身上马出营讨敌骂阵。
    鱼头将点头:“王则我佩服你也算一条英雄好汉,倘若投降归顺大辽保管你锦衤玉食荣华富贵。” 王则恨不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花儿开了鸟儿叫了,春天的美画面就是一个春姑娘美妙绝伦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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