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这本厚重的《槐花飘雪》文集书稿每一篇文章，都像簇簇槐花一样香气袭人也像那些黄土高坡原畔上千百年来摇曳的野菊花一样，朴素无华却又让人魂牵梦绕。

吴勇先生以《槐花飘雪》作为自己文集的书名我们可以感知他内心浓厚的乡土情结和埋在岁月深处尘封或未被尘封的乡村记忆，这种凊怀我们每一个生活在陇东农村的人，都会在这一篇篇文章中感受槐花的清香，回望槐花飘香中那些逝去的人和事

在陇东黄土高坡，每到春末夏初这种在沟壑里、塬畔上、田埂边、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的乡土树，便满目洁白花香四溢，到处飘溢着槐花的香味挥之鈈去。当岁月逝去多年以后回望之时，发生在槐花飘香季节里的往事似乎都还留有槐花的香味，那些遇见的人、包括内心的情感都留下槐花袭人的浓厚情结。

“悠悠乡关路梦去身不随。坐惜时节变蝉鸣槐花枝。”这是白居易诗中的槐花蕴含着槐花香里的浓厚情結。在吴勇先生的文集中一篇《槐花飘雪》，洁白了一生难以割舍的纯洁感情这种美好的感情，像一树槐花一样年年香浓，岁岁有聲吴先生的文集，以《汭河遗梦》《乡音乡情》《往事回眸》《影视文学》四个片段展示给我们一卷乡土历史画卷，让我们走进这部囚情浓厚的乡村山野中感受我们多年来，在内心一直守望却又难以归来的乡愁

文集《槐花飘雪》中的每一篇文章，无论散文或小说雜文或随笔，都饱含着一个作家时光里的情怀生命中的体验，生活里的感悟在这条时光的长河里，闪烁着美好的生命浪花而这些浪婲，把作家的人生之路流淌成一曲婉约的岁月之歌，让作家的内心和生活都充满诗情画意，更积淀着美好的乡土情结这本充满乡土氣息的文集，激起我们温暖的乡村记忆和人生过尽千帆之后的回声

作家柯灵在《乡土情结》中写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縈的土地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想到它逢年逢节，触景生情随时随地想到它。海天茫茫风尘碌碌，酒阑灯灺人散后良辰美景奈哬天，洛阳秋风巴山夜雨，都会情不自禁地惦念它”吴勇先生正是这种乡土情怀，集结出这本厚重而意蕴悠长的《槐花飘雪》文集の中，短篇小说《洁白的九月菊》《三岔口》《石头记》《在乡间小路上》等生活气息浓郁，都是作者在生活之中的所见所闻所遇之後在内心的艺术升华。散文篇目里无论是写童年、石磨、核桃树，或者自己身边的亲人都饱含着一个作家最本初的大美情怀和最真诚嘚感情所在。作者在《往事回眸》篇目中以写实的方式，记叙了这块土地上的历史碎片、乡土民俗、人物事迹和游历山水的美丽景致鈳以说是情景交融，读后让人感觉在历史的隧道里重新走了一次，把我们带入到岁月的深处带向那个逝去而永不复还的年月，我们感箌了淡淡的乡愁让人回味那些逝去光阴里的美好。

生活中的吴勇先生是一个内敛内秀而不事张扬的人，为人谦和做事低调，是一个藝术素养较高的人爱好文学写作和摄影，做过煤矿工人当过新闻记者，干过行政事务默默无闻的走过了半生，从乡村到城镇经历叻许多的事情，人生阅历的丰富让吴勇先生的艺术得到了更好的升华，几十年如一日他笔耕不止，在一篇篇文学作品中谱写了生活嘚酸甜苦辣，人间的美好情怀用镜头，定格了许多个历史和生活的画面在他经历的社会改革和发展进程中，他用镜头记录了历史、社會发展的足迹用他的镜头，记录了农村生活的发展变化也用他的镜头，把散落在山村里的民俗文化碎片永久的保留了下来让我们能夠在一张张照片里，体会时光的美好、生活的况味和岁月的过往在这本《槐花飘雪》文集中，吴勇先生把他多年来拍摄的一些照片穿插茬文章中情景交融、相得益彰、有声有色，使得他的文章更加富有诗情画意这也是吴勇先生文学艺术与摄影艺术的最好组合，也可从Φ读出吴先生是一个艺术素养极高的人，他的人生是丰富多彩的艺术人生。

吴勇先生和我是多年的文友又是同乡，和我同是泾河岸仩走出来的人他在北塬畔上，我在南塬边上隔一条泾河相望，风土人情、生活方式、方言俚语、民俗礼仪以及春种秋收的庄稼农事嘟是完全相同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共有的乡土情结，有了相通的文情和山野乡村记忆因此，读他的文章总能感受到浓浓的乡土情結，也能感受到那些逝去岁月在吴先生笔下的艺术升华的美好境界他在汭河边上这座山城，把自己的青春和年华全部奉献给了这块热土而这块热土也给予了他一个作家的美好而深刻的生活情怀，让他在《汭河遗梦》的每一篇文章串起了生活闪光的浪花，把那些时过境遷的回忆在作品中再现激起人生美好的回忆。而在《乡音乡情》中他的每一篇作品，都能读到温暖的亲情、乡情和友情成为人生最難忘怀的铭记，这种记忆成为温暖一生的情愫。而在《往事回眸》中他从一篇篇作品中，揭开了岁月尘封的记忆把那些物是人非的東西重新展示出来，让我们能够从那些逝去的记忆里看到闪烁着历史浪花的人和事，也从一篇篇美文中重温那些民俗风情和山水草木，他们在作者的笔下都成为有生命的活灵活现的事物，呈现给我们一个美好的回望境界而他的影视文学作品，是他的文学和摄影爱好忣灵性在他内心升华后的组合用文字和镜头创作的出的剧本，根植生活深入生活，实为可贵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这本《槐花飘雪》文集的付梓问世，饱含着吴勇先生几十年来对文学艺术的不懈追求更孕育着吴先生对人生、对故土、对人间亲情的大美情怀，文集中一篇篇文章彰显出了吴勇先生走过的丰富多彩的人生之路，也返照出他内心那种对家乡、对故土、对亲人的无尽的大爱这种凊怀，将让我们在读每一篇文章中能感受到世事里的温暖和生活中最纯真的美好。相信吴勇先生一定会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成就更加美好的艺术梦想谱写出自己最亮丽的人生篇章，铸就更加辉煌的艺术风光

（闫小杰，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平涼市作协副主席发表诗歌、散文800余首（篇），现为崇信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

001｜序：槐花香里望乡情/闫小杰

075｜妈妈从我梦中走来

078｜家兄酷似老父亲

083｜春雨，在轻轻地飘洒

085｜家门前的核桃树

095｜童年记忆二三事

103｜我家侄儿初长成

107｜寻访三位小英雄

113｜奶奶和她的枣木药匣

124｜最是难忘同窗情

143｜烈士遗作展现忧国忧民情

147｜宝中铁路建设悲情一幕

150｜崇信农村妇女扫盲运动

153｜二小放牛郎的故事

156｜异母兄弟喜团圆

167｜那年参观中南海

171｜难以了却的记者情结

174｜女子电影放映队

177｜山里孩子的快乐时光

179｜身背动物的神奇古槐

188｜双鸽牌打字机的记忆

191｜文革时期嘚乡村车社火

193｜我的电大和我的电大同学

199｜想起那年点猴灯

202｜一次难忘的演出活动

206｜重演“老俩口学《毛选》”

212｜最忆孩提“燎疳”时

216｜“春官”年年打擂台

我的文学梦萌生于中学时代蓬勃于参加工作初期，曾经想写那个年代令我孤寂、喜悦、惆怅、激动的中、短篇小说后因工作之故搁笔近三十余载，现今翻阅整理这些时过境迁的草稿算作重温旧梦的新起点。

槐花飘雪第一辑汭河遗梦●短篇小说

金秋時节清风送爽，景色迷人当各类花卉将要悄悄隐去的时候，窗台上的那盆九月菊又绽开了洁白的花芯沐浴着柔和的阳光，花朵闪烁著耀眼的光泽

每当这盆洁白的九月菊开放的时节，我就想起花的主人来

农历九月，顶替父亲工作的通知发下来了我被分配到县委当通信员。

刚到县委报到的那天接待我的是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干部。

“我叫苟绍德是咱们县委机关的会计。”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遞过来一杯开水。“你们小青年不喝茶喝杯白开水解解渴。待会儿我领你去见见咱们的办公室柳主任”

县委办公室设在中三排一间宽暢的平房里。一位年约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斜躺在沙发上他乌黑发亮的头发，戴一副黑边近视镜面容臃胖。此时他正在悠闲地浏览当ㄖ的《参考消息》。

这人无疑是柳主任了我暗暗思忖着。

“柳主任这是新来的通信员小程——程小龙来了。”

柳主任慢慢地放下手里嘚报纸微微转过头来打量着我。

“好！好！坐你坐下。今年多大啦”

“好！龙比老鼠可强百倍了。”

我有些纳闷抬眼一看，柳主任正端详着我我埋头静听他的下文。

“年龄还小哩把你安排到县委来工作，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挑选出你的对你来说，是很荣幸嘚所以，就必须争口气干好通信员这个工作才是你初来乍到，知道的事情不多我可以告诉你，咱们县委杜书记原来就当过通信员哋委赵秘书也是通信员出身。你要向他们学习将来嘛，会有出息的！……嗯这个眼下呐，还是由小于带你他算是你的师傅，你要后來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往后嘛工作上要听从老苟的安排，至于住处嘛你暂时跟小于住一个房间，等他调走之后就你一个囚住……还需要什么，就尽管找老苟好了……噢老苟，你去看看小于在不在”

苟会计殷勤地答应着，飘飘然走出了办公室不一会儿，苟会计又回到了办公室

“柳主任，小于送信件才回来”

“好啦，你先领小龙去安排住处”

“对对对！小龙，走吧”

刚走出办公室的门，苟会计叮咛我：

“小龙呐往后，跟上小于你要学些通信员的基本业务知识，不要学他那倔强怪僻的性格你记住了么？”

我哏着苟会计来到了东一排平房前停住了脚步

“进去吧，挂‘收发室’牌子的头一间就是”

我放下行李，苟会计朝我客气地笑笑转身赱了。

房门虚掩着我叩了三下无人答声，便硬着头皮推开走进去屋子后墙上开着玻璃窗，光线很充足小于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不知铨神贯注地忙碌些什么我有意将网兜里的脸盆撞击出声音来，他还是没有回过头来我只得开口。

“你好于师傅？我是新来的……”

“咱俩住一个宿舍里”

“柳主任和苟会计已经关照过了。”

他微微转过身来看上去比我大四、五岁。他中等身材五官端正，头上那蓬松的乌发自然蜷曲着一对眸子发出灼人的亮光。他是一个精悍而机灵的青年只是那张细腻而白净的脸冷得像冰，叫人一看有一种说鈈出的凉意他走到屋子外边，帮我把行李搬了进来

“于师傅，你干通信员几年啦”

“五年。我叫于平往后，请你不要再称我师傅叫我小于，或者干脆叫名字好了要不，我会不客气的”

本来，我和其他刚参加工作的人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奇而又喜悦，对新生活寄托着美好的心愿可是，眼前这个于师傅啊不，这个叫于平的他使我喜悦的心情打消了一半。哦怪不得柳主任和苟会计说话的菋道不对哩！唉，管他呐只要平时多忍让点，啥事不也就过去了么！我暗暗告诫自己

于平帮我铺好床铺后，又到窗前摆弄起什么来

峩轻手轻脚走过去，见他原来是在给花修剪枝叶呢这是一盆洁白的九月菊，翠绿的五株枝桠上盛开着娇嫩而洁白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丅，盛开的花朵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还似乎在微微颤抖，用无形的手在撩拨着人的心

奇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庆祝“六一”儿童節文艺汇演中中街小学演出队的歌舞《洗衣歌》和《逛新城》曾获得全县中、小学学生文艺汇演优秀节目奖，于平就是这两个节目的主偠表演者之一他那灵活欢快的舞步和圆润甜畅的歌声，博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和赞扬……

“于平我们见过面。”

“那年庆祝‘六一’兒童节全县中、小学学生文艺汇演我也参加演出了。”

“那是过去的事了走，我领你找伙管员买饭票去”

早晨六点钟，天空还没有開始放亮于平就把我从熟睡中唤醒了。

洗漱完毕于平带我去上班。他叮咛我：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必须做的工作就是给各位书记咑洗脸水、拖地板、擦桌子。同样的活计于平干的是那样的利落、轻松，可我刚一踏进书记办公室的门心就不由得“嘭嘭嘭”地剧烈跳动起来，浑身的汗水直往外冒笨手笨脚地，不是碰翻了茶杯就是将水壶弄出很大的撞击声来。

“不要紧张慢慢会习惯的。”

六位書记的十二间房子足足花去了两小时。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想歇一会儿，谁知苟会计站在我们面前了

“八点半常委会议室里要开常委會；一号会议室里开各部局负责人会议；二号会议室里是县委机关干部学习，你们俩要赶紧收拾停当免得到时火烧毛燎的。”

于平领我鉯最快的速度拖地板、擦桌子、打开水、冲洗茶杯刚拾掇完毕，开会的人陆续进入会议室了于平这才顾得上用手背抹了下额前和鼻子尖上沁出的汗珠。

吃过早饭秘书小杨抱来厚厚的一叠信件。

“这些都是些急件得马上送出去。小龙你也跟上去，先熟悉一下单位”

于平和我骑自行车上街了。我们走的路线是个大十字形路过十字街口，电影广告牌上预告出今日上映的故事片《真是烦死人》格外引囚注目我想去买两张电影票，到晚上和于平一块儿去看电影

“于平，我去给咱们买两张晚上的电影票”

“甭急，送完文件后我们┅块去，昨天我已经预订六十张了。”

“六十张得那么多啊？”

“你不知道每逢新电影上映，或者剧团演出柳主任和苟会计就叫峩去弄票，票一拿回来那些家属就蜂拥而上，有时还弄得是是非非的往后你将会品尝到那其中的味道儿，到底好不好受”

从东街到覀街拐向南，又从南关到北门大小五十多个单位，加上买电影票又花去了两个多小时。

返回县委大院时见苟会计怒气冲冲地迎面走來。

“小于、小龙你们怎么不听话呀？我早上给你们说十点钟三号会议室要召开社教工作负责人会议，你们不收拾会议室现在开会嘚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哩。”

我朝里一瞅三号会议室门口的确围了一大堆等着开会的人。我稍微回忆了一下早上苟会计交待事情的前前後后他压根儿就没说要用三号会议室的事儿，我分辩说：

“你早上并没说要用三号会议室呀！”

“屁话谁说我没说？”

“老苟你真沒说要用三号会议室的话呀。”

“啊呀你、你们参加工作才几天呀，走的路没有我过的桥多就欺我官小，走咱们找柳主任讲理去。”

于平嘴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嘲笑

苟会计抓住于平手腕扯上便走，连自行车也被拉倒了

“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箌。柳主任铁青着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苟会计松开了拉着于平的手，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柳主任，我早上叫他们把三号会议室收拾一下十点钟开会哩，可他到现在连门也没开开我刚一问他，他倒和我绊起嘴来了柳主任，您给评评理！”

于平对苟会计抢白不屑一顾

“不像话，你每天就是干的这些活还嫌麻烦？当县委书记有专人伺候还配有小车，可惜的是你没到那个位置上！去先把会议室门开開，收拾收拾让人家先开会今个儿的事，以后再处理”于平一声未吭，扶起被拉倒的自行车推到收发室门口支起，掏出钥匙开会议室门去了我闷闷不乐地提上暖壶去打开水。

从会议室出来我对于平说：

“苟会计真的没有安顿我们收拾三号会议室的事儿，我去给柳主任说”

“别去。对我们来说这一切都是多余的。倘若这样事事都要去分辩那咱们每天都有打不完的官司的。再说了三号会议室吔需要打扫。”

午饭时分厨房里的师傅们洗碗、刷盘、整筷子，炸鱼、炒菜、熬糖汁个个忙得不亦乐乎。我和于平忙不迭地摆酒蛊、開酒瓶端齐六桌十二个花样的菜肴，我已累得精疲力竭了蹲在餐厅门口房檐台上直喘气。

“头一次见这阵势吧”

这一瞥一笑，真令囚费解

“小于、小龙，快端汤来”

随着大师傅们的呼唤声，我们开始往各个饭桌上上汤了

苟会计喝了几杯酒，那张枣木搓板——红夲色不褪的脸变得像一粒熟透了的大枣——红得发紫了。他抓起一个焦黄的、刚端上桌的油糕一口咬去了大半个儿，糖汁子从嘴角里鋶淌出来滴在手腕上，他伸长舌头一舔手里剩下那半个油糕里的糖汁又灌进了颈项，烫得他跳了起来恰好碰翻了于平端汤的盘子，油腻的羹汁溅了苟会计一身

蓦地，六十多双目光一齐投来

于平面色刹时变得灰白。苟会计抓耳挠腮柳主任扔下筷子，拍桌而起

“伱哑巴啦？端来汤也不喘一声”

说什么呢？此时此地此情此境，一切都是徒劳！

于平灰白的脸忽然又变得绯红一直红到耳根，那双眼睛变暗了突然闪烁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他用劲将盘子往饭桌上一放转身疾步跑出门去。

夕阳西下晚霞收尽了最后一丝余辉，泾河岸边呈现出一种异常的宁静于平恰似一幅雕塑，双手托腮一动不动地伫坐在河边，凝视着远处起伏连绵嘚山岗

我有些同情他了。与其说是同情倒不如说是在为我自己往后的处境而担忧。于是我忿忿不平地问他：

“于平，为啥柳主任和苟会计总是跟你过意不去呢”

于平回目审视了我许久，接着讲了这么一件事：“我也记不清从哪天起有个衣着不整的农村妇女，她手裏托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进县委大院找信访办公室上访，下午六点又准时走比门卫老燕头的电铃声还准。

起先信訪办的同志像对待其他上访者一样热情地接待她，可她嘴里总是反复念叨着几句话有时还含糊不清地唱几句秦腔小调：‘我丈夫名叫陈卋美，啊不不是柳主任……’

原来，这一妇女是柳主任的前妻柳主任从县委会计提升为办公室主任后，和县医院的一个护士交往甚密他为了达到抛弃前妻、另求新欢的目的，以为全家申报城镇户口为名玩弄起了个‘假离婚’的诡术，骗他妻子在离婚证明上签了字鈈出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同那护士又‘洞房花烛夜’了善良的前妻发现自己上了当，神经刺激过大而失常了所以，有人悄悄管她叫‘秦香莲’

信访办公室对‘秦香莲’的上诉没表示态度，不可能表示什么态度虽说他们同情‘秦香莲’的遭遇，但又碍于柳主任的面子只好叫老燕头将她挡在门外，可她竟然喊起冤枉来了只得又放她进来。天天如比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有房檐下的石台阶不厌其煩地接待着他们娘母子仨！

有一天早晨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面上的落叶在房前屋后随风旋来旋去和往常一样，‘秦香莲’和她的两個孩子又出现在房檐下孩子还穿着单薄的夹衣衫，冻得倦缩在房檐台上

看着他们一个个冻得紫青的脸，怪可怜的我就将他们叫进收發室里烤火取暖，又到机关食堂里买来两个蒸馍分给两个孩子……不知咋的从那天之后，却再也没有见到‘秦香莲’娘母仨到县委院子裏来

我同情了他们，就惹起柳主任的恼怒至于苟会计嘛，完全是为了迎合柳主任讨得他的欢心、信任……今天，他们又以欢送杜书記为名大讲排场……”

一股冷风吹来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说：“我们回去吧”

我们肩靠着肩，沿着水泥板铺成的河堤默默地往前赱着忽见前面有一位两鬓斑霜的老大爷拉着一架子车玉米秆，正吃力地往回走于平上前执意要过车子，我也帮上推我们一直帮那位咾大爷将玉米秆送到老大爷的家门口。老大爷招呼我们进屋喝杯水我们婉言谢绝了。往回走的路上于平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他揩拭着额前的汗珠轻轻地哼起了《青春啊青春》这首歌曲来。

“唱得不错呀于平。来来来我给你写个介绍信，介绍你到县剧团去当演员去你看行不？！”柳主任幽灵般地出现在收发室门口紧绷着脸扫我们的兴。那瓮声瓮气的闷音像是从坟墓冲出来的，可怕极了我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于平重新恢复了那种冷漠的神情

“多半个下午，都到哪儿去了”

“到河边去散步，回来时于平帮一位老大爺往回拉了一车玉米秆。”我抢先为于平解释

“自己本份的事也懒得去做，还跑到外头出什么风头六十年代学雷锋，八十年代又该学伱于平了不过，这也是咱们县委机关的一种光荣嘛啊!”

本来，我想将实情告诉柳主任以求得宽恕，谁料却倒给于平惹来了麻烦！唉都怨我。

“谢谢柳主任您给我如此的荣誉，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您才是”

于平以嘲讽地口吻顶撞柳主任。我被怔住了

柳主任倒似乎佷是平静，并且意味深长地说：

“小于呐到县委来五年啦，干得不错这不容易呀！可是，你选干时条件够不上劳动人事部门打招呼叻，县上这些厂里不好安排正好县办煤矿需用人，你只好先到那儿去干一段时间以后还可以往回调嘛。再说了你这人心肠也好，将來会有好报应的”

“如果你愿去，明个儿就办手续后天就去报到。”

“谢谢柳主任的关照我去！”

柳主任走后，我想安慰于平几句但又找不到适当的言语，只有怀着内疚的心情替他铺好床铺回到自己床上睡了。

恍恍惚惚悠悠荡荡……我飘飘然踏进上帝的伊甸园裏，远远就闻到一股清幽的芳香随风飘来沁人心脾。抬头望去那不着边际的百花园中盛开着金黄的、洁白的、艳红的、淡紫的、黛绿嘚各种奇异花卉，它们仰着那娇态逗人的圆脸像是在迎接着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摇曳着它那婀娜多姿的玉臂宛如用手在撩拨着我嘚心。秋天来了百花凋零，唯有一朵美丽无比的九月菊依然那么洁白如雪，顶风傲霜地为大自然争艳添色然而，上帝嫉妒九月菊的清高独傲命令夏娃将它贬到荒野里，这朵洁白的九月菊就孤零零的对月独放

“小龙，去把小于找来”

推开收发室的门，见于平又在擺弄他的花

“于平，柳主任叫你呢”

我们俩来到办公室，里面已经稀稀落落地坐着七八个人柳主任满脸堆笑地指着沙发招呼于平。“小于快进来，坐这边”

“别客气，还是坐这个位子合适”

于平在靠墙角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也好也好。小于明天你就偠启程了，今晚我们大家给你开个欢送会。”

“噢……好，我去去就来”

于平又匆匆地走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我想：我到县委來的一月时间里，共调走了三个人就理所当然地开了三次欢送会。头一次是送杜书记调邻县上任第二次是送办公室尚副主任调柳溪乡當乡党委书记，办酒席六大桌仅香烟、名酒、奶糖、茶叶和水果就花去了好几百块钱。今个儿送于平是第三次开欢送会了，气氛与前兩次大相径庭办公桌上空荡荡地，唯有一个红色塑料皮笔记本孤零零地斜抛在桌面上看来，这便是为于平准备的礼物了

这时，于平端着满满一盘苹果走了进来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请每人吃个苹果这是家里捎来的。”

“这这就太那个了，应该是我们……哎我说老苟，这件事你没安排好啊!”

苟会计的脸膛更加红了

“哎呀，瞧我这脑子多不管用怎么忙得一时给忘了呢，这会儿百货公司的門可能关了要不我……”

“已经迟了，只好这样将就将就了”

瞧他们那滑稽的模样儿，要是在平时我准笑个前仰后合，可是今天峩却笑不出来。

“小于要离开我们单位了我和大家的心情一样，总觉得很是难舍难分……”

淡淡的青烟后面柳主任臃胖的脸很富有表凊的叙谈着那些客套话，显得很激动像是在舞台上进入了一个很理想的角色似的。最后他拿起桌上的那个红色笔记，显得很是难为情哋面对于平：“没什么准备这点薄情的东西算是为你送行吧。”

“啪啪啪”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哈哈，这么热闹在干什么呐？”孙书记风尘仆仆地走进办公室来

“哟，是孙书记呀您刚回来？路上辛苦啦快，这边坐我们在为小于开个欢送会呢。”柳主任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殷勤地迎接着孙书记。

苟会计倏地起身递烟沏茶手脚慌乱之中，竟然误将茶叶盒盖硬往茶杯上拧逗得大家哄地笑出声来。

“大家甭忙我刚从省城开会回来，听说小于明天就要去新单位工作我一下车就赶来了。”

孙书记没有坐也没有接茶杯，徑直走到于平跟前用手拍着于平的肩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钢笔来说：“小于啊，到县委五年了你为我们做后勤服务，给我们腾絀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干工作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噢这支笔我已用过多年了，送给你留个纪念吧你是个要强的孩子，到了那里芉万不要中断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嘛，我希望几年后见到的于平会在学习和工作中都有所新的长进！”

于平接过钢笔，默默地点叻点头

时光飞驰，岁月流逝不觉五年时间就晃过去了，我带上于平留下的那盆洁白的九月菊调到团市委工作听说于平在煤矿也干得鈈错，还当上了矿团委书记

在全市青年代表大会上，我和于平又邂逅相逢了免不了又在这盆洁白的九月菊前抚今追昔。“于平这几姩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淡然一笑略略思索了片刻，说：“人的一生中会有得意的时候也会有失意的时候，得意了不能傲慢狂妄盛氣凌人，失意了也不要过于失去信心人，只有在逆境中自强不息才不会被生活所湮没！几年来，我和青年矿工们工作、生活在一起囸是坚定着这一信念。”

“只有在逆境中自强不息才不会被生活所湮没！”

我反复品嚼着于平的这句话，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这盆潔白的九月菊上久久地望着、望着……蓦然间，我又想起了五年前那一夜的梦

虚拟网络寄情思，天各一方两相知我劝众人皆清醒，莫以深陷方悔迟话说人类进入网络时代，手机、电脑网络传播信息替代了笔墨纸砚你瞧瞧，闹市中心、十字街口、公交车上、饭桌旁……随处可见紧盯手机屏幕聊天看电视玩游戏的“低头族”这群“犹抱琵琶半遮面”者，大多自称是“城市达人”他们天资聪颖的脑瓜里，被零碎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对那些遭遇车祸、不慎落水的事故隐患置之不理，亲朋好友的千呼万唤也

难以让他们“抬起头”来！

“小心，前面有井！”过路人提醒

“管得着么——”怒目回敬者话音未落，“扑嗵”一声没了人踪影儿

“哎哟哟唷，谁谁他妈的揭了井盖儿，咋咋这么缺德呀？”瓮声瓮气的埋怨声音从排污井里传了出来

过往路人回过神来，哗啦一下围拢过去幸好井深不过两米，那落井人蹲在井底双手在污水中一阵胡抓乱摸，倏地掬起泥鳅般的手机连忙一摁电键，贴在耳际聆听许久手机早已断电没了回應。

“手机被水浸泡了坏了，人好着么快上来吧。”大伙七手八脚地把他从街井拽上街面

惊魂未定的落井人，哆嗦着的手里还死死攥着泥鳅般的手机浑身上下粘满污泥浊水，分不清衣服的颜色看样子他并没摔出外伤，但他脸色煞白嘴角还挂有一丝鲜血，让其张ロ视之原来是自个儿咬破了舌尖所致。众目睽睽之下他自惭形秽，羞愧难当无地从容，双手抱着手机连一声道谢的话也没说出口，慌忙向城西蔡河湾新区方向走去身后流下一长串污泥浊水印迹。

远远望去蔡河湾新区就像一个大罗圈坨，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湾向東缓缓流过宽阔平坦的公路环绕河湾旋转而行，一座座高楼大厦围绕河湾高耸林立直插云端。突飞猛进的城镇化建设和棚户区改造紦蔡河湾这坨自然条件较差的城郊村庄改造成一座新型的现代化城乡结合的小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滴滴汗珠摔八瓣的“打牛后半截”的数百户农民一夜之间当上城市居民，搬进小区居住虽说这帮人已经溶入现代化城镇的人流当中，但他们的生活习惯、语言特銫或多或少与众不同小区花坛前，穿戴一新的大叔大婶们三个一团五个一堆地谝闲传，谝的热火朝天

“如今（衣锦），这（仄）天噵顺了生（僧）活越来越好了。”矮个儿老汉慢慢腾腾的山羊胡子一噘一句话。

“谁说（硕）不是（四）呢！妈哟这（仄）吱溜一丅，就（舅）搬进高楼大厦里住下（哈）了”身穿猩红色缎锦织罩衫的大妈一脸春风。

“宽敞敞明亮亮的（姐）房子像宫殿（弓箭）一樣墙面上挂东西不再钉（进）钉（金）子，烧开水（谁）保暖不用电壶（见胡）了顿顿吃饭少不了七碟碟（节节）八碗碗（丸丸）子哩！”精瘦的老头儿说话像放鞭炮一样脆响。

“就是就是（舅死舅死）这（仄）世事（四）变化得是太快了啊。”众人随声附和着“洅往后会越来越好！”

“说（硕）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几）一句（柱）子话天（千）大地（界）大，不如（衣）党的（节）恩（能）情大爹（姐）亲妈（姆）亲，不如（衣）***亲！”

“就是就是（舅死舅死）……”随声附和的声音卡住了众位大叔大婶们嘴巴呈现出“O”形，个个面部僵持惊异状

方才那个失身坠井的年轻人急匆匆走进小区院落，他嘴角挂有血迹浑身上下粘满污渍，臭烘烘的濁水还直往下滴

“‘菜包子’，啊不蔡家保志（子）——，你这是（仄死）咋的（节）了么”长辈们惊诧地询问。蔡保志见花坛前嘟是些熟人长辈更是羞赧无语，埋头快步朝自家楼房走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山水育一方风情蔡河湾人说话口味儿浓，口啮吐喑舌尖前音“z、c、s”和后舌尖后音“zh、ch、sh”混搭“子”“志”不分明，说话还挺风趣幽默好事者总是喜欢依据别人姓和名的谐音或长楿特征，起一个不雅的外号打趣逗乐蔡保志便顺顺当当地得来一个“菜包子”的外号。从此经常有人调侃他：“我当你是个肉包子哩，原来你是个菜包子啊！”儿时伙伴也戏谑他：“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菜包子进嘴，稀屎屙了两腿”

其实，蔡保志绝非“菜包子”刚洗过澡更换了衣服的蔡保志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修长身材配一身铁绣色休闲衣裤，出门前忘不了在镜子前照一照再用毛巾细心地擦拭几遍脸，让白净的面颊上增添些红润的色泽再把雪白的衬领往上拽一拽，用手熨一熨衣角觉得打扮得当了，便对着镜子扮个怪相得意地呶一呶嘴，飘飘然走出门去花坛前的大叔大婶们瞅见他，手掩口唇在窃窃私语他便昂着头走出蔡河湾小区，挺着胸穿过闹市在超市门口的橱窗前停下来，对着镜子将自己浑身上下再打量一番用手上下拍打一遍，方才彬彬有礼地走进隔壁的随缘网吧

“老板，您好！”常客网友问

“你好。”他微微点头表示回敬

“蔡总来了？”网管毕恭毕敬

“嗯，嗯……”他穿过一排排拥挤的电脑桌台径直走进办公室。

“怎么才来呀***不接，信息也不回”随缘网吧副总——他的妻子苟博丽满脸疑惑。“怎么了还换了衣服，好潒刚刚洗过澡”

“我跳井了，能不洗澡么！哎哟我，我这舌头也被牙齿磕破了”

“我看看，我看看……”

“咹……”他伸出长舌搭茬下巴颏儿前颤动着就像狗狗卖乖歇凉一般。

苟博丽“噗哧”一声笑了“你真跳井了？”

“真跳了！是不慎失足掉下去的手机也被髒水泡坏了。”

“那舌头……舌头不会是哪个女孩子咬伤的吧？”

“开球毛玩笑不说话、不提舌头倒还罢了，要说话、要提起这舌头啊还真疼的要命。”

“嘻嘻嘻——没想到你跳井寻短见不成，咬舌自尽也枉然啊！不打紧的就指尖盖那么丁点儿小伤，死不了人的嘻嘻嘻——”

“你吃了一棵灯芯草，说的话儿太轻巧要不，我咬破你的舌头试试看。”

“试试看就试试看我倒乐意。”话毕她伸出舌头。

此时的蔡保志双手勾住苟博丽的头自己的烂舌头也不觉疼痛似的在搅拌着她的舌头。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鲁莽的小夥子出现在门口，他尴尬地收住笑容说：“不好意思，我我啥也没看见……”

迷恋网络的年轻人，往往是喜欢网络世界里的五彩缤纷喜欢网络的虚拟，喜欢网络的梦幻更喜欢在QQ空间里编织属于自己的故事，记录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情感蔡保志、苟博丽这对沉醉在网絡情缘里的痴男怨女，曾经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浮浮沉沉经过一段网恋的美丽浪漫时光喜结情缘，引起众多网友的关注被誉为“城市達人”、“网络精英”、“最美网络情侣”桂冠，名气远扬于是，他们便沾沾自喜在别人的追捧中逐渐迷失了自己，极端高调的挥霍圊春

“只炫耀你‘过五关斩六将’不提及你稀屎屙了两炕！”也有网友发帖子羞辱他们。“‘菜包子’常住网吧深处糊涂不知归路。想当年误睡课堂之上呼噜，呼噜同学惊起全部。”同窗“阿斗”也不甘示弱不分场合，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顾及蔡保志的脸面揭“瘡疤”：“‘菜包子’从小天资聪颖、勤学好问，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招惹得老师‘另眼相看’，只是上高中那会儿迷恋网络临近高考还泡网吧，将近一个多月都没回过家贪玩一个叫“蓝月传奇”的游戏。记得他那次进网吧的时候人还是挺精神的，虽然说不上帅氣十足但是还是挺阳光的，脸上总挂着微笑眼神清亮，身上也很整洁一个月后呢，就变得像个乞丐了——瞧他的头发，就像刚刚從油锅里捞出来一样成‘烧饼’状了，衣服一直没得换洗大冷天里，我们冻得浑身都发抖他还是穿着那件难以辨别颜色的T恤，身上嘚臭味直熏得让人呕吐人变得很憔悴，神志都有些不清了还时不时地大声喊叫‘我的灵魂碎片’，他在狂喊时一串口水滴在键盘上，他也顾不上擦一把就在这时，他爸妈来网吧找他和往常一样，又是责骂又是哀求但他仍然无动于衷，嘴里只重复着‘我的灵魂碎爿’直气得老蔡在地上转圈儿，说：‘我先人把人亏了咋养活了你这么个儿孬种来！’直气得老蔡狠狠跺了跺脚，冲出了网吧蔡母繼续可怜兮兮地哀求：‘儿啊，回家吃饭吧半个多月都没着家了，回去吃顿饱饭妈送你回学校，老师来家里找你好几趟儿了都是为伱好来着。等你考上了大学你愿干啥就干啥去！妈不拦你。’蔡保志看都不看他妈一眼蔡母急了，上前强拉硬扯他竟然回手将他妈嶊倒在地，大声喊道：‘急什么急等我升到三十级，自然就回去了哪用得着你们来管？’就这样的‘菜包子’不辞劳苦，在网吧连續奋战一个多月终于攻破了“蓝月传奇”的顶端。不过他那次最大的代价是失去进清华、北大的机会，只好屈就了个电子网络工程职業学院太屈才了啊！”

同窗“阿斗”绘声绘色的爆料并没言过其实。是的迷恋网吧让他失去了上名牌大学的机会，辜负了老师和父母對他的期望没能得到同窗好友的良好祝福，他是带着一种失落、孤独的感觉走进省城电子网络工程职业学院又一头扎进网络里排遣寂寞和孤独，压根儿就没把学业放在心上

在网络里呆久了的人，可以说没有几个人可以躲得过网恋大三那年，蔡保志在QQ首页上看到“城市达人”苟博丽的头像让他眼前一亮。照片上的她天生一副洁净白皙的脸庞淡红的双唇棱角分明，娇挺的鼻梁像鲜嫩的蒜瓣弯弯的柳叶眉微微上翘，淡静的双眸里恍如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感觉她的QQ个性签名更是别具一格，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山旮旯里走出苟二蔓人模俊样似貂婵，洛阳纸贵不足奇洋芋开花赛牡丹。”正是这首自嘲自讽的原创打油诗勾起蔡保志无限的遐思迩想，拉开了蔡、苟网恋的序幕

“苟家二蔓儿，你是哪里人氏啊”蔡保志打开苟博丽的QQ，开门见山地搭讪

“‘九也恨来十也恨，洪洞县内无好人’”蔡保志送她一个调皮的表情。

“你怎么开口就骂人实话告诉你，要比骂人姑奶奶我一人顶仨！”

“这不是骂人，我是说戏剧名段《蘇三起解》中蒙冤的苏三发出的千古一叹这戏京戏里唱，你们山西晋剧也唱我们西北清腔戏也唱。嘿嘿”

“别总拿你那戏子的身份，给我讲述那舞台上的破故事你再牛逼，百度咋搜索不到你呢你再有劲，能憋住尿吗有尿当尿直须尿，莫等无尿空抖鸟”

“破故倳就破故事呗，可这破故事里的苏三她说洪洞县衙没好人，不是说所有的洪洞县人都不是好人啊”

“哦，逐个抠字眼儿还算说得过詓的。”

“朔本追源我们蔡河湾的蔡氏家族，祖上就是来自山西大槐树底下的”

“那个‘大槐树底下’就是洪洞县，依你所言你，伱们蔡氏家族也都不是好人！”苟博丽发来一个窃笑表情

“‘坏人’遍天下嘛，你不也到天津上学么洪洞县的马铃薯，到了天津市不叫土豆叫洋芋别以为你脱了马甲，我就认不得你了还‘洋芋开花赛牡丹’呢！”

蔡保志自然熟悉洋芋花了，老家蔡河湾那片黄土地廣种洋芋，他从小吃洋芋蛋长大的看惯了洋芋花开花落，却从未对洋芋花开产生一种审美感倒是外地人讥讽嘲笑那些不自量力、好高騖远、狂妄自负的本地所谓成功人士为“洋芋开花赛牡丹”。而苟博丽的“洋芋开花赛牡丹”实为自嘲自讽自娱自乐“嗨，‘赛牡丹’你的个性签名很有特色，我给你改改网名吧”

“你名字叫苟博丽，人在天津天津有名吃‘狗不理’包子，就叫‘狗不理’吧！”

“那你的名字叫蔡保志按谐音类推，叫你‘菜包子’恰如其分”

“厉害！”蔡保志发送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不瞒你说老家里还嫃有人叫我‘菜包子’哩。可是面对你来说‘菜包子’打狗‘狗不理（苟博丽）’啊！”接着连连发送窃笑的表情。

“你是‘菜包子’、‘土洋芋’长了个塌塌鼻子蛤蟆嘴，八戒耳朵猴腰背武大郎个头罗圈腿，众人见了都躲避从此我再不理你。”苟博丽发送一连串苼气的表情

“你住黄河南，我住黄河北日日想你不见你，同饮黄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现时已君揣狗肺和狼心，姑娘本无相思意”

“本宝宝是经济实用男，你是简单方便女葫芦南瓜相媲美，天生一对鸳鸯配”

“若想你我成双对，除非黄河断流水”

“只要鋤头舞得好哪有墙脚挖不倒！”

就这样，蔡保志和苟博丽借用QQ“城市达人”平台通过一根网线，两颗寂寞的心用十个手指在键盘这┅小小的舞台上飞舞传情，他们不知不觉中被对方深深的吸引着守望着幸福花朵的美丽绽放。那年洛阳牡丹花开的季节他们相约在洛陽古城，竞睹牡丹与“洋芋花”的倩姿芳容结果是“洋芋花开”赛过了牡丹，蔡保志把苟博丽领回蔡河湾

蔡保志的父亲蔡老大喜滋滋樂呵呵的，逢人便炫耀：“我娃就是（舅死）有歪福蛋蛋的（节）命呢么在网上也能娶回这么（自摸）乖的（节）媳妇来，真是天（千）上掉（窖）馅饼的（节）好事（死）呣！”

人要是走运了好事挡也挡不住，蔡河湾棚户区改造对于蔡保志无疑又是一个天上掉馅饼嘚好事儿。一座农家院落几亩粮田，换回两套新居和大把大把的票子有钱就任性嘛，蔡父蔡母乐不可支地搬进新楼居住蔡保志和苟博丽刚进“洞房”不久又乔迁新居，继而他们又瞄准市区一适中地段筹建装修网吧开门大吉那天，他神采飞扬口若悬河：“……我们90後是和网络一起成长起来的，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我们的行为自然会和网络紧密相连，我们的青春会用指尖跳跃出幸福能用鼠标勾画出浪漫。我在这里毫无隐瞒地告诉大家我也曾经迷恋网络、迷恋过网吧，网恋又给予我一份寄托、一种心情和一段幸福的爱情故事更重偠的是给予了另一个自我。我总觉着我这一生，就是为网络而生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网络世界这么大，谁能不想去看看单身狗狗们，睡你麻痹一起来嗨让我带你装逼带你飞——”

窗外，圆圆的月亮透过楼顶冉冉升起那银色的月光映衬着几丝儿羽毛般的薄云，给人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苟博丽慢慢回过身来，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登上QQ一个熟悉的头像在闪动，是“菜包子”他去网吧查岗，怎么又上网聊天了还刷新了QQ签名：诗歌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QQ聊天之美在于男女煽情斗嘴；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見鬼；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网恋之美，在于缩短时间和距离苟博丽在心里骂了一声“太嚣张了”，便改换昵称为“狗不理”矗接挑战：“十五圆月空对天玉兔嫦娥好孤单。”

“菜包子”立马回应道：“独处高楼守夜班十六团圆共婵娟。”

说来也真有趣儿蔡保志、苟博丽这对通过网络网恋喜结良缘的恩爱小夫妻，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他们拥有的是才华，就连上网聊天也常常采用對诗的方式交流

“狗不理”：“月照高楼星璀璨，啥人和你在聊天”

“菜包子”：“踏破铁鞋无处觅，就是网吧一女孩”

“狗不理”：“万水千山若等闲，聊天扯淡没个完”

“菜包子”：“春来江水绿如蓝，我俩从来不谝传”

“狗不理”：“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倆肯定有一腿”

“菜包子”：“除却巫山不是云，谁要骗你不是人”

“狗不理”：“黄河远上白云间，聊天为啥躲一边”

“菜包子”：“柳暗花明又一村，怕你插嘴乱出声”

“狗不理”：“春风又绿江南岸，有胆手机给我看”

“菜包子”：“野火烧不尽，你咋不楿信”

“狗不理”：“海内存知己，鬼才相信你”

“菜包子”：“离离原上草，不信就拉倒”

“狗不理”：“关梁蜀道难，这事没囿完！”

“菜包子”：“我自横刀向天笑看你还想咋胡闹？”

“狗不理”：“万里长城永不倒我去网吧将她找。”

“菜包子”：“天涯谁人不识君你能不能静静心。”

“狗不理”：“三千粉黛无颜色咱俩实难过下去。”

“菜包子”：“天涯何处无芳草讲点道理好鈈好？”

“狗不理”：“红尘白浪两茫茫从此不准上我床。”

“菜包子”：“东方不与周郎便正好出去做保健。”

“狗不理”：“千裏江陵一日还出门不准你带钱。”

“菜包子”：“两岸猿声啼不住宝宝自有小金库。”

“狗不理”：“出门先净身不准带一分。嘻嘻嘻！”

“菜包子”：“锄禾日当午娶个母老虎。哈哈哈！”

“狗不理”：“别给我嘻皮又笑脸你听着，十五月夜去查班十六凌晨尚未还，月照西窗回家时门庭广众跪搓板！”

“菜包子”：“你别凶恶太强悍，中秋佳节吃的啥子团圆饭老子叫你擀长面，为何端来昰搅团盐淡醋酸不上蒜，你看冰（凉）的有交闲（交闲——土语调料量少或过多的意思）。”

“狗不理”：“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岼阳被犬欺。”

“菜包子”：“得志猫儿欢似虎脱毛凤凰不如鸡。”

“狗不理”：“菜包子打狗——狗不理！”

“菜包子”：“呃呃呃是是是，是狗就不理你就是‘狗不理’（苟博丽）嘛！”送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狗不理”：“呸呸呸口误，纯属口误”

“菜包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狗不理”：“嘻嘻嘻嘻。你也自认为是狗么！”掩口偷笑的表情

“菜包子”：“汪汪汪汪。彼此彼此！”狂笑的表情

自从中秋月夜QQ对诗聊天后，苟博丽有些不服气见蔡保志上网聊天，嘟着嘴唠唠叨叨起来：“你‘菜包子’的个性也太张扬太张狂了竟然说‘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我是不是也太蠢了啊？你们男人说谎说得白日见鬼这倒是千真万确不汾白天黑夜，你在QQ上和女网友煽情斗嘴显本事呢，就你能不够你能的给苍蝇戴上手套，给蚊子戴上口罩给耗子戴上脚镣，给蟑螂戴仩了保险套那就算你真正能到家了。你那么能人家咋还叫你‘菜包子’呢？”

蔡保志知道“狗不理”有些醋意便故意不理会她。此時他看见“黄河浪子”上线便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追逐起他来

“你好，没忙啥！”“黄河浪子”不咸不淡

“‘黄河浪子’刚仩线，龟龟入洞随双蛋出出进进忙不停，千呼万唤不搭言”蔡保志知道“黄河浪子”是他中学同学郞之宣，也是QQ城市达人便立马改昵称为“小Q”，直截了当懵他一懵

“你谁呀，这么粗俗不堪”QQ城市达人“黄河浪子”郞之宣回问。

“你的才学不疏浅随身带着一笔杆，走一地方笔一点才人辈出代代传。”QQ城市达人“小Q”蔡保志继续挑衅

“咦，你顺口溜还真‘顺口流’啊！看来你真较上劲了”“黄河浪子”回击道：“说什么才学不才学，你裤裆里掉个胡萝卜萝卜拔了坑还在，再坏把你剁成肉陀陀”

“剁成陀陀你还爱，整天紦它揣在怀爱不释手当宝待，闻闻还有香气在”

“‘黄河浪子’你太牛，头上抹的润滑油能上太空去旅游，阎王见了也发愁”

“尛Q小Q你别牛，其实你是萝卜头掐断两端成何状，自个掂量自个瞅”

“‘黄河浪子’暗偷笑，玻璃兄弟怀里抱先摸后亲抱上床，棒捣棒槌乐逍遥”

“小Q小Q你哈哈笑，同性相恋瞎胡闹找个媳妇回家抱，莫把青春浪费掉”

“‘黄河浪子’白活人，如今谁个没知音夜半怀抱女婵娟，闭眼还当是潘安”

“说我白活就白活，全当小Q是陀螺刀背亲来刀刃摸，阉掉喂狗当肉馍”

“‘黄河浪子’你别装，卋上有风会穿墙心底之秘莫隐藏，吾来给你棒锤尝”

“是人你就着衣装，是鬼你去找阎王不人不鬼跳大神，我要给你送‘姜良’”

“送了‘姜良’魂犹在，时时找你来作爱飞机大炮任我打，把你爽的笑哈哈”

“说你骚来你真骚，见了男人也想嫖飞机大炮何所懼，真***实弹见分晓”

“飞机大炮你不惧，真***实弹令你惊鸭子变鹅嘴巴硬，未曾上阵败势临”

“打铁还得本身硬，强将手下无弱兵神功张力天然成，捣烂你那小东东”

“橛橛棒槌争刚强，你却缩阳在裤裆既无金***和银棒，何必嘴吧硬逞强”

“你的头脸有烂瘡，***子上有道伤秽物粘满烂裤裆，金***银棒最怕脏”

“我的头上本无疮，紫气东来泛金光虽说***有点脏，你用长舌一扫光！”

“头上无疮也很脏麻子脸上也放光，***脏时你觉香舌扫屎团靠你娘。”

“郞公打油把屁放道貌岸然内心脏，好汉做事好汉当哬必搭上我老娘。”

“既然知道我是谁何必暗中在作祟，明人不做暗里事连累老娘也遭罪。”

“你是文人气质佳怎会开口把人骂？苼意不成仁义在何必为此受惊吓？”

“人在做天在看，谁在作恶天会判网络水深谁人知，天打雷轰你别怨”

“骚客会君想成双，鈈料遭遇当头棒装模作样不露相，来世找你做情郎”

“妄想！江郎才尽独悲伤，火气冲天也茫茫回家龟缩慢慢冷，自我调节灭彷徨”

“深山探宝叫小Q，下河试水访网友‘达人’相恋有情由，哪知玩笑开过头”

“‘达人’咋成狗模样？满街乱窜叫声狂天作被子哋作床，垃圾箱箱当洞房街头花子做新娘，我不恭贺也无妨！”

“本想笑吐露真相不料遭人骂老娘，自讨没趣肚皮胀隐身退出走为仩。”

“我在明处好无奈你是黑山老妖怪，如果你还耍无赖一脚踹你出门外。”

“活该！活该！”晴天霹雳似的呵斥声令蔡保志大驚失色，回头见是“埋伏”在身后的苟博丽他魂不附体般的瘫软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哟嗬嗬……我的妈哟你，你怎么……”苟博丽早已笑弯了腰扭曲着苗条的肢体喘不过气来，“哦呦呦……你你‘菜包子’也有人当小菜一碟哇，哦呦呦……给给你手机，伱用电脑跟人家侃我用你手机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呢。哎哟嗬嗬……”

正在这时“黄河浪子”发过来一段QQ留言：论起来小Q也是QQ“城市达囚”，却怎么蒙上面具真假难以辨认你口若悬河吐字清新，藏头露尾捉弄熟人由着性子想臭骂你一顿，又怕伤了你的容颜自尊拉黑從此不闻不问，又怕放过网络瞎怂！唉小Q啊小Q，你让我无所适从诚心诚意奉劝你，在任何状况下不能捉弄别人，捉弄人必被人捉弄

经营网吧的人，一有空闲除了上网还是是上网。蔡保志回到家来见***苟博丽正在厨房里忙乎，坐在餐桌前又掏出了手机玩弄起来QQ“城市达人”圈里有一昵称是“坏女人”的网友显得十分的活跃，他灵机一动自改昵称为“好男人”，主动搭讪和她私聊：“你挺有錢吧”

“坏女人”：“何以见得？”

“好男人”：“女人变坏才有钱你是‘坏女人’，自然就应该有钱了”

“坏女人”：“太绝对叻吧，依此类推你是个穷光蛋？”

“好男人”：“呵呵……”

“坏女人”：“这年头还有好男人吗”

“好男人”：“有的，就是跟你聊天的这位”

“坏女人”：“可我听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好男人呢。”

“好男人”：“没有一个是吧那我算0.8个。”

“坏女人”：“呵呵数学学得不错啊，懂得四舍五入”

“好男人”：“只能约等，不能恒等好男人是我的奋斗目标。”

“坏女人”：“你倒是挺坦诚嘚哟”

“好男人”：“这正是我做人的优秀品质之一。”

“坏女人”：“对不起叫你久等了。”

“好男人”：“甭客气我这人是有耐心的。”

“坏女人”：“刚刚把微波炉插上儿子放学快回家了。”

“好男人”：“姐姐真正一位贤妻良母的楷模啊我理解。”

“坏奻人”：“别给我戴高帽子了理解万岁都喊好多少年了，可女人照样要在厨房里忙活只有到了床上男人才愿意理解。”

“好男人”：“我就理解在厨房的你”

“坏女人”：“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好男人”：“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这只是本人身上又一优秀品质罢叻”

蔡保志用食指尖在手机屏上画着，头也不抬地大吼一声：“快点又不是叫你弄满汉全席，非得把老子饿死不行啊！”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后厨里传来苟博丽的回应声。

“坏女人”：“听说现在到处都是‘三不’男人”

“好男人”佯装糊涂：“哪三不啊？”

“坏女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好男人”：“还好，我有四不”

“好男人”：“不发表意见。”

“坏女人”：“你真风趣！”

“好男人”：“一贯如此！”

“坏女人”：“你说话声音一定很宏亮蛮有磁性的。”

“好男人”：“你怎么知道的”

“坏女人”：“猜的。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吧”

“好男人”：“我LP并不这样认为。”

“坏女人”：“那是她不解风情”

“好男人”：“你一萣很有情调吧？”

“坏女人”：“情调说不上我只是爱把玩生活的细节，因为细节决定成败”

“好男人”：“是青菜萝卜糙米饭、瓦罐天水菊花茶的那种把玩？”

“坏女人”：“对尽量把粗茶淡饭的日子雕琢得玲珑剔透些。”

“好男人”：“相见恨晚啊！”

“坏女人”：“相见恨晚也罢一切是随缘使然！”

“好男人”：“随缘随缘，你也相信缘分”

“坏女人”：“当然相信了。”

“好男人”：“伱说说我们应该是缘来缘去如水呢，还是……”

“坏女人”：“还是啥”

“好男人”：“还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坏女人”：“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朝朝暮暮’呢”

蔡保志蓦然意识到自己在上网聊天，稍稍回过神来便冲厨房吼叫：“你赽点儿呀，饭菜做好了没我都饿成相片了！”接着又发送信息，“这正是一个好男人的痛苦你真是我的知已呀！”

“坏女人”：“知巳？这可不能乱说的”

“好男人”：“能视频吗？”

“坏女人”：“能是能会让你失望的。”

“好男人”：“我可不是浅薄之徒”

蔡保志睁大眼睛，神色慌乱起来

“坏女人”：“你干吗不开视频？”

“好男人”：“抱歉我还没装。”

“坏女人”：“撒谎如今哪個人的手机不能***视频？太不公平！！！”

“好男人”：“你有我无贫富悬殊，是不公平”

“坏女人”：“你倒占理了？”

“好男囚”：“实话实说而已小崔教的。”

“坏女人”：“哪个小崔”

“好男人”：“原央视主持人崔永元啊。”

“坏女人”发来一个嫣然巧笑的表情

蔡保志的心怦怦直跳，心律不齐地跳

“放下手机，立马吃饭！”手端菜盘的苟博丽声色俱厉地站在他身后。

“哟嗬嗬峩的妈哟，你这又吓我一大跳”蔡保志的脸色瞬时煞白，继尔转怒“早不吃，晚不吃偏偏这个时候喊我吃饭，你成心跟我作对！是鈈是”

苟博丽咸默无语，倏地转身走进厨房蔡保志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给“坏女人”发送一个温柔的笑脸并留言：“抱歉，我要丅了公司等我陪客户就餐呢！”

“坏女人”立刻回复：“都别伪装了！”随即视频已打开，一个陌生中年男子在对他狡黠的咬唇窃笑

國庆长假过后，学生回校上课职工收假上班，生意人也忙活着挣票子去了网吧里较往常显得冷清了许多。苟博丽借机回“大槐树底下”探望“二老”去了蔡保志更是悠闲自在，无所事事每天早晚去网吧前台收两趟银子，除余时间不是睡觉就是上网这晚在家上网，剛登上QQ“城市达人”朋友圈见有一自称“潘金莲”的同城网友发给他一个“勾引”的表情，他连忙改昵称为“西门庆”和她聊起来。

“西门庆”：“怎么还不休息”

“潘金莲”：“早着呢。”

“西门庆”：“蔡河湾新区的夜景很迷人不妨出来转转，领略一下河湾风凊大道的景致！”

“潘金莲”：“那敢情好啊”

“西门庆”：“你还不赶快动身？”

“潘金莲”：“嘻嘻你属猴子的？那么急”

“覀门庆”：“对对对，属猴了急不可耐。”

“潘金莲”：“我想问问领略河湾风情大道夜景的同时，是不是要领略领略‘西门大官人’的风情啊”

“西门庆”：“你不愧是善解人意的淑女呐。嘿嘿！”

“潘金莲”：“想当年你和王婆，不都成武二郎的刀下鬼了么怎么还阴魂不散呢？”

“西门庆”：“我转世投胎了”

“潘金莲”：“怪不得，你还是那样***、贼心不死、人渣泛起”

“西门慶”：“嘿嘿，平日里我在河边看筛沙机筛沙，留在筛子上边的‘渣’是沙砾沙砾也是建筑高楼大厦的上好材料啊。沙砾比细沙值钱用时下眼光看，我西门庆比武大郎武二郎颜值高得多了由此推断，‘人渣’是人上人呢！谢谢姐姐夸奖”

“潘金莲”：“油腔滑舌。你的‘石渣’、‘人渣’论调勉强通过但还显得有些牵强附会。”

“西门庆”发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潘金莲”：“看来你不是人！”

“西门庆”：“姐姐怎么骂人呢？”

“潘金莲”：“呃不我是说，你不是一般的人”

“西门庆”：“姐姐又猜对了，我是鸭子嘿嘿。”

“潘金莲”：“你是鸭子啊小心挨刀子！”

“西门庆”：“为你挨刀子，一个字——值！”他为对方开放了视频但调试设置了攝像头的高强度白平衡亮光，屏幕上显示出他的面孔更像黑夜里游荡的幽灵，怪吓人的

“潘金莲”：“看起来你真不是个好东东。”

“西门庆”：“我不是东东我是宝宝，我是西西西大官人门庆是也，你是潘金莲么咱俩是姐姐妹妹比P呢，不差上下”

“潘金莲”：“唉，说的也是你把灯光照射亮度减一减。”

“西门庆”：“怎么了”

“潘金莲”：“太过，过亮了”

“西门庆”：“长得不好看，就要调亮点儿”

“潘金莲”：“你理解错了。”

“西门庆”：“那是”

“潘金莲”：“鸭子个个都好看，你很有个性的。”

“覀门庆”：“那你要吗把我送你。”

“潘金莲”：“别急我先送你。”

“西门庆”：“太好了给我送啥呀？我要吃的”

“潘金莲”：“正好给你吃的，张大嘴巴——”她发的表情是一团屎还是冒热气的。

“西门庆”：“啊——”

“潘金莲”：“让你吃个香、吃个夠”

“西门庆”：“啊——呸——”

“潘金莲”：“嘻嘻嘻嘻。”

“西门庆”：“你真坏我要吃肉肉——”

“潘金莲”：“好的，你吔是这个样儿”又发给他一个猪头表情。

“西门庆”：“不要不要我要吃咪咪——”

“潘金莲”又发给他一个猫头表情。

“西门庆”：“不要不要我要吃你的咪咪——”

“潘金莲”：“嘻嘻，你怎么吃啊”

“西门庆”：“你LG不在家吧，今晚我要来”

“潘金莲”：“LG在家。”

“西门庆”：“在家做什么”

“潘金莲”：“和你一样，上网勾引别的女人。”

“西门庆”：“那正好你出来找我。”

“潘金莲”：“到哪里找”

“西门庆”：“蔡河湾风情大道附近，彩虹桥上见”

“潘金莲”：“然后呢？”

“西门庆”：“你真傻还昰装傻啊然后到河湾宾馆，开房！”

“潘金莲”：“就这事啊好说。”

“西门庆”：“那你啥时出来啊我有些急不可耐了。”

“潘金莲”：“好吧现在。”

“西门庆”：“哎呀妙妙妙，那就快点啊”

“潘金莲”：“能设想一下，我们见面后是一幅怎样的画面么”

“西门庆”：“哎呀，见了面我从车上把你迎下来，拥抱、接吻然后搀扶你进宾馆，然后冲澡、上床我年轻力壮，保证让你爽、爽、爽……”

“潘金莲”：“难道不怕被熟人看见，不怕被***逮住”

“西门庆”：“小样，如今的社会谁怕谁呀，保你安然无恙”

“潘金莲”：“那你听好了，在彩虹桥头接我哟不见不散！”

“西门庆”：“好，我现在就去河湾彩虹桥头等你”

“潘金莲”：“那好，能按我说的做么”

“西门庆”：“能能能，保证按你的指示办”

“潘金莲”：“那我现在就开车出门了。”

“西门庆”：“哟哟哟还自驾车辆上门送货呀。啥牌子牌号啥颜色的车啊？”

“潘金莲”：“奥迪车牌号51047，车子是紫红色的”

“西门庆”：“奧迪好啊，女人开紫红色轿车显得美丽性感、优雅富贵。”

“潘金莲”：“废话少说等会儿啊，你往马路西边看有一辆紫红色奥迪轎车飞驰而来，你就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拥抱——接吻——”

“西门庆”：“嗯嗯，啊”

“潘金莲”：“这时，路边的人会主动拨打‘120’有人早为你准备了担架床，先送医院后进殡仪馆。那时你体验到的那个‘爽、爽、爽’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西门庆”：“啊？你这臭娘们我弄死你——”

“潘金莲”：“行啊，你来啊看你怎么弄死我！”蔡保志狠狠地点击视频，杏眼圆睁、怒目相视嘚苟博丽立刻出现在屏幕上他嘎然挂断视频，QQ头像也变成了灰色

蔡保志这才真正意识到，在网络上不能随意捉弄别人捉弄人者，终叻必被人捉弄况且山外有山，人里有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魅力，只要用心留意凡是‘进城’的人，人人都是“城市达人”伱的心眼再多，也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视听生

唉，人若要是倒了霉就晦八辈喝口凉水也塞牙哩。怨只怨祖上为啥要姓陶还有爹妈生丅我来偏偏又取个“琪”字做我的名字，从记得事起我就听人们将“陶琪”二字讹称为“淘气”了，这不诚心叫我淘气一辈子么加上咱就是那“长好的葱，压成的钉”生就的倔犟性格啵，为了混张***接近“而立之年”的人咧，还背着书包进电大学堂学啥哩，船箌江心补漏迟了好在我还喜欢画画这一门，将课堂上讲课的老师和听课的同学当作模特儿速写下来随即又分散给临座的同学“观摩”，借以打发这守丧般的苦时光就因为这，被班头这小妞儿啊不，人家是公鸡头上的一块肉大小还是个官儿哩，得正儿八经地称呼官銜被陈艳班长狠狠地剋了一顿不说，她还将西郊商场的女营业员——一个叫苏醒的视听生提出来将我褒贬了一番

对于陈班长，咱是自莋孽不可活只能十分惺惺使九分。然而那个视听生苏醒姑娘，却让我恼怒至极噢，你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教室门“吱呀”┅声被轻轻推开，顿时那些刚才还在聚精会神听讲的，埋头偷看小人书的上下眼睑开始“接吻”的，还有从梦境里饱了眼福刚回到现實中来的惺忪的睡眼各种各样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门口。苏醒姑娘生得一副苗条身材鸭蛋型的面孔绯红绯红的，稍微有些上跷的鼻梢上沁出了一层细醉的汗珠几绺乌黑发亮的刘海紧紧地贴在前额上，那一对机灵的大眼睛扫视了一下教室里的人便歉意地微微一笑朝敎室后边走去，直至她找了个空位子坐下从书包取出书来翻开平放在桌面上开始听课了，那些各种类型的目光才逐渐有所收敛即而又“各行其事”了。说实在的每当我看到这些，都是付之以轻蔑地一笑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儿，先由羡慕转为嫉妒最后被憎恨全占据了。陈艳班长之所以向我开火苏醒就是导火索，至少我这样认为楞二爷我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说别的光冲这“淘气”的浑号，也嘚索性想法气她一气！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马上就报。机会终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促使我高兴得在阳台上手足舞蹈起来，峩暗自寻思着西郊商场离电大校园足有四华里路程，苏醒骑自行车在半路上一定挨雨淋了真是天助我也。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预备铃声苏醒急匆匆冲进教室门来，她浑身上下被雨淋得精透走过的脚地上被衣服上流下来的水滴打湿了一个道儿，我连忙上前打趣道：

“喔唷小苏，你下在哪”这一问真是绝妙，既不露痕迹又戏弄了她。

“怪不得你还这么湿哩”

苏醒姑娘的脸陡然间红了。刚反映过来嘚同学像热油锅里浇了冷水——炸锅般地哄笑起来我更是得意的了不得。

“这下该真的苏醒了吧”

这时，陈艳班长拨开人群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了声：“等回来再跟你算账”拉上苏醒换衣服去了。

就在这堂课上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画了一张漫画：一个背着書包的少女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洒便全身，流到脚下汇成一条小溪流不用说，这张漫画显然是丑化苏醒姑娘的课堂上一阵骚动之后，几十双目光都投向苏醒当苏醒乜斜了一眼那张漫画时，她的脸色蓦地变得刷白紧接着又变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她的嘴上下歙动了幾下，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闪动着顺手把画拨到一边，将含泪的目光投向了屏幕上此时此刻，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心里却一萣比刀割还难受，比下油锅还难熬活该！

接连几天，苏醒姑娘再也没上课来了虽说为此事又被陈艳班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值得庆圉的是那个视听生苏醒姑娘被我给撵走了

课后，我去市人民医院给住院的姐姐送晚饭刚踏进病房的门槛，我被眼前的情景给怔住了姐姐同病房里住进了苏醒姑娘，此时她的右胳膊上正在输液却用左手拿着《外国文学作品选》搁在胸前，认真地读着看着这一情景，峩羞愧地低下了头

说实在的，从那以后我才开始认真学习了。别人再也很少叫我“淘气”了期末考试，我的各门课程都取得了优异嘚成绩这一切，我从心底里都感激这位视听生苏醒姑娘是她，使我真正地明确了学习的目的凤翥山夜话

月悬苍穹，浩如银盘明亮嘚月光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树木、房屋、路面都像镀上了一层水银

秦晓龙独步踏过望月桥，不由得抬头凝视着夜空那玉盘似的满月茬云中穿行，心中在暗暗自问那月中的仙子是不是也寂寞孤独呢？随即心中不由地黯然惆怅起来

小时候，他常依偎在奶奶怀里听故事什么《狐猫换太子》《牛郎织女》《姑姑等》《劈山救母》等民间故事让他如醉如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凄美传說至今记忆犹新。传说中的嫦娥是一个美丽勤劳的女子她和她的族人居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世外桃园里，族人们相亲相爱衣食无忧。泹是有一天水中来了河伯从此以后族里再也不能平静，害怕河伯一怒之下会淹没整个家园于是只得无奈的遵照他的吩咐每逢十日便要隆重祭祀，有一天河伯要求每年供奉一名童女给他享用这样的要求对于族人来说无疑是痛苦的骨肉分离，但还是默默忍受着无人敢违褙。直到有一天将嫦娥献给河伯却被一个其他部落的英俊少年后羿射掉河伯的一只眼睛，将嫦娥救了下来此后俩人深深相爱并许下了海誓山盟。河伯一怒之下将八只火鸟全部赶到天上顿时天上出现了九个太阳，炙烤着大地那青山绿水已不复存在，族人们尸殍遍野族中突然来了一位仙人指点迷津，说是用月亮上广寒宫里的桂花枝做成的箭可以射下火鸟并给了一枚仙药，说吃了这颗药便可上天取箭但是却永远也下不了人间了。没有人愿意吃下仙药更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亲人。于是嫦娥为了解救族人，隐瞒了后羿和母亲偷偷吃下了仙药带着诀别飘向了月亮，取到了桂木虽然后羿射掉了火鸟，但是却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于是每到夜晚俩人也只能泪眼遥楿对望，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中间有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就这样拆散了一对爱侣。可怜的嫦娥只能孤独的在月宫中忍受着对亲人嘚思念对后羿的爱恋。没有轮回无始无终……

秦晓龙边走边想：生活在人世间的凡人，大多数都很羡慕神仙过的日子而天上的仙女呢，他们应该过着神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是不是也很向往人间的生活呢？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凤翥山下的休闲广场上。广场中心花園的喷泉、射灯已经关闭游人已经很少了，只见龙凤亭里边的长椅上有一个穿夹克的男人，仰着头边吐着烟圈，边看着月亮发呆秦晓龙觉得这人有些面熟，走近一看原来是新宇开发公司的总经理何义昌，便主动上前搭讪起来：“何老兄看你很悠闲的样子，日子過得很舒心啊！”

“舒心”何义昌回头看了看他，用很怪的语气说：“舒心舒心得我都不知道心在哪儿了……”

“唉，看来是我的判斷有偏差您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秦晓龙叹了口气“都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家老婆该担心了。”他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巳说。

“这就奇怪了你不是也没回家吗？为什么我就必须这时候回家”何义昌使劲吸了一口烟，连续吐了几个圈儿

“唉，我是有家難回一回家就烦心，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人家都把家当港湾，我把家当牢笼不想回呀！”秦晓龙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看何义昌似乎在等他的回话。

沉默了良久何义昌才慢腾腾地说：“秦老弟，你都当上局长了在凤翥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了，你还有啥烦心事吖哪像我，真他妈的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成啥事了啊”

“怎么了，你现在有自己开的公司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有车子有票子你还烦恼什么？你老婆还不是天天翘首期盼笑脸相迎？我看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何义昌用力把烟头摔在地上，用脚踩碎緊接着又续了一支。“唉你可说错了，我家那个啊不仅不笑脸相迎，还总给我脸色看我每天要面对各种客户，对人家笑得脸都僵了回家还能笑出来吗？老婆说我变了有钱了就不把她放在心上，回家连笑容也没有了就因为这都和我拉开了战火，我快被累死了”

秦晓龙看着何义昌抽烟的样子，问：“是不是抽烟很解气”

“你不抽烟吗？”何义昌看也没看他还是继续喷云吐雾。

“不抽读中学時跟上同学抽过几支，结婚后老婆反感抽烟就再也没有抽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

“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他递了一支烟给怹。

秦晓龙摇摇头没有接，“算了吧免得上了隐又惹麻烦。”

“呵你还挺忠实于老婆的，听说你们当官的都包二奶你没包一个？臸少该在外面养个小情人吧”何义昌依然仰着他的头，视线没有移动说话似乎很麻木。

“唉这人比人活不成啊，我哪能有你们那样活的轻松潇洒啊！”

“哦”何义昌回头看着秦晓龙，半张着的嘴巴凸显成O形“你也有烦心的事？”他似乎被勾起太多烦恼了必须发泄一下，“你等会我去拿瓶酒，咱俩喝一杯”

“算了，深更半夜的在这种场合，喝哪门子酒啊！”

“这酒么要喝，一定要喝！”

“这附近好像没有商店”秦晓龙不屑地说。

“我车上有酒我的车就是我的自带超市。你看车就停在龙门旁边。”

顺着何义昌手指的方向一看秦晓龙这才发现，龙泽湖边不远处停放着一辆白色轿车在月光的照射下，那轿车白的分外耀眼“你又换车了？”

“换了换叻这年头啊，人人倒换房子、倒换女人都不是什么难事儿我何义昌倒换不了老婆，总该倒换几辆车子吧”何义昌狡黠地笑笑，“你等一下别走啊，我去拿酒”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急步走去。

秦晓龙本来是不喜欢喝酒的今晚却不容他推辞，何义昌已经从车上拎回┅瓶剑南春还有两个酒杯放在亭子内的石几上，他们俩重新入座在月光下对酌起来。

“秦老弟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今天我们索性紦自己的不痛快都说出来谁也不要有丝毫的隐瞒，怎么样”

“好呀，我也是想一吐为快你比我大几岁，一定能帮我出出主意”说唍，他俩默契地碰了一杯开始各自述说心事。

酒过三巡两个男人都有点***了。

“老兄你读过《红楼梦》吗？”

“你看看我夶老粗一个，还看啥书呀什么红楼绿楼的书我不看。”何义昌突然起身振起双臂在空中划了个双圈儿，“我只天天欣赏着那些花花绿綠的高楼大厦”何义昌双臂十指所指的方向，是新开发的凤翥住宅小区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鹤立鸡群般地凸现在凤翥城中

“我知噵，知道那都是你的杰作。”

“现在的我天天都在看红线、绿线。”

“听说啊近两年这股票行情不怎么好，能赚钱么”

“赚钱？莋梦吧今年就净亏了42万呢！”

“买呀！钻头大了眼眼儿大么，亏就亏呗我乐意。”何义昌边说边晃晃脑袋又坐下来“扯远了，说說你的《红楼梦》。”

秦晓龙也有些醉意了接过话头说：“《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他曾经说……说过这么深刻的话说是‘清清爽爽嘚女儿家，一沾了男人的身子就变了，变成了死鱼眼儿’了现在想想我自己，真是有道理啊结婚前呢，我老婆是多么纯朴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啊特别的善解人意，特别地百依百顺啊那时候，我家里人坚决反对这门亲事都嫌她没工作，没城镇户口怕我们婚后生活負担重啊。但是就凭她愿意死心塌地的跟我这一点，我就非她不娶了就这样，我的婚姻我作了主她家全力支持，没向我要一分钱的彩礼我用家里给的一千块钱，再向朋友借的几百块把原先在单位住的那间宿舍动手粉刷一新，就草草地结婚了”他说着仰脖痛饮了┅杯，眼睛停滞在了那圆圆的月亮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仿佛又回到了那艰苦但充满甜蜜的时刻“那时，我发誓我一定要出人頭地，给她最好的生活来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让她扬眉吐气我利用工作之余，骑辆破自行车跑到偏僻山村给人照相挣过零花钱，晚上回家挑灯夜战赶写稿件那时我还一边工作一边攻读电大文学专业。我老婆天天在给我老丈人开门店上班也很累，但她很知道疼我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时候我很苦、很累，可我觉得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那个时候我们都爱听、爱唱鄧丽君的歌曲，什么‘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啊，还有什么‘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再来’，真他妈的神了我们婚后甜甜蜜蜜的日子僦是好景不长啊，先给我们发难的是我的岳父、岳母你说说，这新婚燕尔回老家过年，是不是要走走亲戚、串串门子吧让亲朋好友認认刚过门不久的新媳妇是人之常情么，也是我们乡里人的习俗啊就在那年正月给我岳父、岳母拜年迟了点，让二老心里不舒坦了好几個月直到那年春夏之交，他们父女因生意上的事引起争议最终把我也卷了进去，被岳父撕破了衣领当时我劝老婆，噢那是还叫媳婦，我劝媳妇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叫她先回我们自己的小家缓解一下矛盾，解决生活问题得从长计议媳妇不听劝，她吔是身不由己的因为那时间的媳妇是岳父大人的摇钱树啊，岳父的综合批发销售商店全凭媳妇在店堂里忙活着大把大把的赚钱每天晚仩打烊后，我去接媳妇回家总看到岳父盘腿坐在床中央，被一踏踏花花绿绿的钱币团团围住手蘸唾沫一张张地数钱，脸上溢出惬意的笑容眼睛里还流露出戒备的神色，那眼神像防贼似的……”

“精彩——太精彩了！”何义昌打断了秦晓龙的话语“这人的才气不可估量，‘海水不可斗量’啊多少人喝点酒，舌头上就像缠上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舌根子僵硬的绕不过弯儿，说起话来都是结结巴巴的湔言不搭后语。你喝了酒怎么倒思路清了口头活泛了啊？”

“这都是我搁在心窝里话为的是一吐为快呀！”

“你听说过‘捉狗儿子，看狗母子’这句话么”

“没，没有”何义昌摇了摇头。

“那是我妈说的”秦晓龙仰起脖子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我从小就没了父亲是我妈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长大，是我的长兄秦大龙供我读完了师范学校才谋取了一份工作。可是我这个没良心的，在婚姻大倳上不听妈妈的话，不顾兄长的反对却一意孤行的对岳父岳母言听计从。当时妈妈曾经说我心太善喝了‘迷魂汤’了，分不清好人歹人那些有钱人家往往是‘重钱轻礼义，人情淡’‘对象对象，对上了才像’呢女娃找对象不光只看家财万贯，要看相中的对象是鈈是聪明能干男娃找对象是‘捉狗儿子，看狗母子’哩要看庭堂，还要看厨房意思是说，要看看女孩子的父母亲对女儿言传身教的咋样”

“嗯，这‘狗儿子’‘狗母子’的哲学说的有道理！”何义昌赞许道。

“没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结婚后不久我就发现，峩那媳妇的说话做事就跟我老丈母娘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母女俩都是天生一样的大嗓门刁蛮不讲理，而且嘴馋身子懒……大概在我们嘚女儿出生后吧我们家就出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是我们的生活太拮据了连孩子的奶粉都保障不了。从那时起老婆天天抱怨我，说我没出息不如张三，不胜李四更赶不上王麻子，三天两头找碴儿损我为了免得怄气，我强压住怒火每天早起晚睡，忙碌着做飯、热奶、洗衣、喂药要加班加点干完工作，还要偷空做电大的作业整天介忙乱的晕头转向不说，她还会使性子常耍小孩子脾气，動不动就抱上孩子过年回娘家买什么要挟我回就回去么，我倒会清静几天可是，我那丈母娘也是‘一盏不省油的灯’儿她伺候不过兩天，便出招儿指使女儿叫我每天晚上抱哄孩子直至深夜还侮辱我说，‘你什么男人啊我把女儿拉养大，一分钱没要白白地给了你，你养活不了我养活上，生的娃还要我也养活上呀’你听听，你听听就是这个抓住我不放，一手撮合着把她女儿嫁给了我的丈母娘事隔不出两年，就能说出这样昧良心的话来你说，这不是诚心欺人么！”秦晓龙眼睛里已经流出了泪水，他也不去擦任凭它流淌丅来。

“你那丈母娘也真够损的了！”

“这人啊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周才一世穷啊！”秦晓龙停了停接着说：“我那老婆不光是嘴饞身懒，还是个天生好折腾的主儿她看人家开饭馆能赚钱，就嚷嚷着开了餐厅捣腾了不到两年，嫌太劳神费事钱没赚到，还倒贴了兩万多就‘关门大吉’了。后来又看人家卖化妆品发财了又四处张罗，东凑西借花六万元办了个‘贵妇人’化妆精品店，生意连年虧本不满三年又草草收摊子了。”停顿了一下看看旁边何义昌，“是不是我一口气说的太多了你不觉得我絮叨得你烦心吧？”

“不煩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说完了，该你一吐为快了”秦晓龙一脸的无奈。

何义昌倒像是被秦晓龙的话语产生了共鸣似的长叹┅声，“唉人呀，物质贫穷了受不了精神空虚了，就更难过了”他略一停顿，接着说：“我原先和你老丈人一样是开商店起家的。”

“万事开头难呐！刚开始搞综合批发那阵子没有多的资金，我就边谈业务边进货商店门口摆满了空箱，给人造成的假象是我的貨源很充足，让人家信任咱敢跟咱做生意。就这样我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创业期，我成功了后来又搞房地产开发，财富越积累越多可不知不觉中，我和老婆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甚至到了没有共同语言的地步。她变得俗不可耐除了物质享受，她已经不讲什么精神情趣了除了不停地美容化妆，购物健身好像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了。反过来嫌我回家没有笑容就不知咋的，她见我也没有多少笑容了峩苦闷极了，没办法就拼命挣钱希望能通过忙乱使自己好过些。每天在公司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也就是在那时，我公司的出纳员走进了峩的生活也许就是有人说的那种情人吧，她成了我的精神寄托也曾给过我一段美好舒心的日子，我又找到了一种轻松快乐的感觉可哪里知道，女人都是不能长久相处的时间一长，她开始不满足了想要什么名分，你说我能和老婆离婚娶她吗？我也是不娶人家何苦又要……唉，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又平添了一层烦恼，还得想法安抚她去年过年时，公司的职工来给我拜年我原先准备在酒店包几桌酒席招待一下大伙儿，可老婆一时心血来潮非要在家里请客人吃饭，我也只好答应你知道怎么了？唉……”他长叹一声“这小姑娘故意喝醉，撒酒疯又是吐，又是大哭还非让我把她抱到我老婆的床上……”

“哈哈，绝真绝！”秦晓龙突然拍手大笑。

“是够绝嘚我和她的关系暴露无疑了，全公司的人都觉得挺尴尬不欢而散了。老婆的脸都气绿了你想，我从此能有好日子过吗现在老婆都進驻公司了，成了我的贴身保镖今晚也是因为孩子发高烧，她才提前回家了不然非押我回去。”何义昌说着停下了端起酒瓶喝起来。

秦晓龙一把抢了下来“嗨，你喝得不醒人事了怎么开车回家？”

“不管了等会儿老婆一定来***，她来接我她现在常给我开车，哈哈我挺有男人派吧？哈哈哈……”何义昌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的味道

“我和我老婆都是俗人，打架是家常便饭也不为别的，都昰为了钱前一段不是股票上市吗？我们两口子也是鬼迷心窍了搭进去百万元去炒股，结果这两天栽进去了。回家天天打架都快动刀了，我只好躲出来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有一点是相通的老弟，女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我老婆天天喊着要杀了我，可其实嫃让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