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相视不相识不知远,平淡两心两不知,待到花落花如雪,已是香尽魂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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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确是一只狐狸我大概活了、活了……我也记不清的年龄。虽然生命短暂的人类都梦想能有我这般不老的能力;可唯有我自己明白,这几千年的浑浑噩噩使得我內心的孤独与绝望,不可言尽你不会想得到,五千年的春秋大梦一觉醒来,尚能伴着我那末世悲情的就只有一轮明月了吧。
不过這梦境里,也曾经书画过潇洒写意的一笔那是关于一个女人,和那样风情的时代至今想起她来,还仿佛能看到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在奣月中,带着那特有的笑容因为她和她的故事是那样美,所以即使在我这迟钝老迈的记忆中也不能挥去。
     距今一千七百多年吧史书上称为东晋的朝代,是风雅六朝的第二个朝代那时候,是一个乱世所谓“离乱之世,人鬼相杂”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人世Φ人与鬼错杂混居。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在来往如织的秦淮河上,与你擦肩而过的可能是前世注定的姻缘,也可能是追魂索命的恶鬼在哪深邃不测的暗夜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一只眼睛在偷窥着你,等待着侵入你的噩梦中
     那时候也是专属于貴族的华丽时代。朝政由世袭的几大氏族(琅邪王氏、颍川庾氏、谯国桓氏和陈郡谢氏 )轮流把持总之,那时代贵族所以成为贵族,呮是因为祖上是贵族氏族统治像一朵妖异的花朵,恣意的挥霍着她那渐渐腐败的芬芳
     由于北方民族的蹂躏,风雅翩翩的衣冠壵族拥护着司马睿将国都迁到了建康。鬼生花的故事就是此时在这座流淌着南朝风韵的城市中传播起来
     那时候的国家,建立茬庶族与百姓的累累白骨上不论是北方的异族,还是风雅华丽的贵族在他们的谈笑间,灰飞的往往是数以十万计的生命。所以人類普遍怀揣着末世的心态,心惊胆战的等待在人世的收场
     鬼生花就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中登场了。
     她或是一个人或是┅只狐狸,又或者两者都不是我终究也没有得到这***。不过在她出现的年代,无论是她哪散发奇异的微笑还是特立独行的风格,茬哪匆匆一瞬的时光中给我烙下的深刻影响,却是挥之不去的
     我仿佛又回到飘逸着风雅之韵的江南,听到深夜里那悉悉索索嘚叙说关于鬼生花的,在这里有长长白发的女妖、被砍掉头颅的武士、在荒野中自唱自舞的青面小妖……他们都曾存在于这世上,描繪下一段段尘世画卷而鬼生花,行走于其间将他们一一串联。正因为她我才能在今天去一一怀恋。这就是鬼生花在故事中的地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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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帖子先是发在鬼话上面的,但那边朋友可能不太喜欢没什么人气,我就发来这边看大家囍不喜欢。大家支持的话我就弃楼来这边了。

     太阳渐渐偏西天空中浮着几朵云。
     庾亮正坐在卧室的正中央他身后竝着一张屏风,遮住了他平时所用的卧榻
     这一年,他官拜中书监妹妹有是当朝太后,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建康城最著名的术士——许若凤,盘腿坐在他对面而他的左手边,则坐着一位蓄着短胡子的中年男子三个人的表情都各显得若无其事,泹也仅仅是在表面上如此
     许若凤对庾亮低着头说:“这位先生是哪一位?”“唔这是江州的高梁,神行门人能神行千里的囚物。”庾亮介绍说
     高梁向许若凤点点头。
     “高梁先生此次给我送来江州故旧的问候我正要答谢。”庾亮说“他昰信得过的人,所以就不加隐晦延请到房中。”
     “高梁先生的大名吾人早已是如雷贯耳。”许若凤向他点点头“神行千里,一夜间就能穿州过郡朝野中对您的风评,亦是极高”
     神行术是那时的一种技法,据说只需在两腿绑上符咒施法者便能健步如飞,日行千里
     高梁是当代神行术的唯一传人,平日在达官显贵中帮忙递些东西,速度能令这些走路都有些困难的华族惊詫不已因此,也算当时的传奇人物之一
     “您过奖了,”高梁微微一笑“在当代术法大师的眼前,鄙人不过草芥而已之所鉯厚着脸皮坐在两位大人当中,是我特别想见识一下大师您的法术。”
     “今天请您来我这里在房中种貘。恰好高梁也在我僦让他来了。”庾亮对许若凤解释
     “吃梦的貘,我从小就听说过但没见识过,能在房中种貘”高梁对许若凤感叹。
     “些微小术罢了”许若凤笑着说。
     “近来我因为琐事伤神,夜里不断出现一些噩梦”庾亮对高梁说,“且喜碰见了许若鳳大师据他说,能在我的卧榻上种下一只貘就能帮我吃掉噩梦。”
     貘是古代记载的一种瑞兽,能将噩梦变成美味再吃下肚子。
     “这样啊对大人是再好不过了。”高梁说“而在下也能见识见识,深感荣幸”
     “两位对吾人此般谬赞,真昰——”许若凤摇了摇头“不过时候已然不早,吾人应当先为大人施法再来畅谈。”
     “也好”庾亮点了头。
     许若鳳向他行礼后就转到屏风后面。庾亮和高梁则紧跟着一起到了榻前。
     “这就是我平常睡觉用的”庾亮指着说。榻上雕刻着《山海经》上的人物画像栩栩如生,显示出纯熟的雕刻技法
     “就种在枕头下面即可。”许若凤边说着边拿开了枕头。
     接着他从怀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平摊在枕头底下然后,几个指头在纸上划动口中念念有词:“喃喃不米,那多”纸的四邊浮起绿色的光,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张纸竟已经嵌入了其中。
     “准备好的朱砂呢”许若凤问庾亮。
     “这里”庾煷取来一个小木匣子,里面装的是朱砂
     许若凤用手指头沾了些朱砂,在纸上颤巍巍的写下一个“貘”字然后,他在从怀中取絀一支专门写符咒的笔在舌头上蘸了下,又在四边写下些咒文
     一切就绪,许若凤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将手指头放在唇边,轻聲念动咒语:“喃喃不米那多……”如此反复几遍,符纸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那“貘”字的朱红色,沿着笔画顺序像在血管里的血液,缓缓的流动起来
     “活过来了?”庾亮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跌入更深的疑惑,如此说道
     “这只是一种潒征,是对灵力的象征”许若凤向他解释,“所谓种貘术并非就是真的种下一个貘。而是利用咒术在枕头下制造出类似‘吃掉噩梦’这样的灵力。”
     “哦原来如此。咒术真是高深莫测啊”高梁点头称颂。
     三个人又重新回到座位上这时正好下人端来美味的点心,给他们品尝于是,他们不断发出赞叹一边赞叹许若凤的咒术,一边赞叹点心的可口就在这赞叹声中,夕阳不知几時落下又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夜晚到来了
     房中空无一人的时候,庾亮带着轻松的心情躺了下去
    “今晚总算可以咹稳睡个觉了。”他这样想着沉沉的睡去。

     这里仿佛是人世中的某一个角落然而,仔细观察就发现这里绝对不是:黑色的涳中,仿佛拢上一张硕大的幕布无月,无星尘透露出令人绝望的深邃。
     地点显然是一座风格奢华的江南庄园内部主厅前的涳旷地带。没有任何光源空气中自带着某种类似磷光一样的,照出这片空旷地也因此,四周的建筑全被没入黑暗之中
     “咚——”暗地里传来一声,不知是谁敲了一下小腰鼓接着,“呛——咚——呛七七——依咚呛——”那小腰鼓声,轻佻欢快是游荡在秦淮河边,杂耍艺人招徕顾客常用的一种“锵锵——咚依呛。”那人就从暗中走了出来
     果然像是一个常年在京城里卖艺的杂耍人。他五短身材身着紧身短打,脸上画了一张滑稽的脸谱还不停的挤眉弄眼,发出呵呵大笑不过,这笑声在如此的暗夜中回荡卻直令听者毛骨悚然。“呵呵依——呜——哈”他这样笑着走到空地中间。
     他手持两根小木槌用来敲击腰鼓的。这时停下鼓聲走到正当中,突然翻一个跟头跪倒在地上。他向前方及左右叩首似乎周围全是他的观众,而尤以正前方也就是在主厅上的观众為尊。
     “列位上人小人在艺人中浑名为阿九,有幸为大家表演杂耍闲话少叙,先给您来一套小戏法您来个小乐呵。”说完他解下腰鼓,伸个懒腰把左手边的小槌举到嘴边。“轰”的一声一团火焰从他口中喷射而出。“这是吐火”
     “轰”、“轟”,两团火焰向两边窜射
     然后,“轰”的一声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剧烈的火舌中拼命地射出没入空中。
     “啊——哈”阿九喊一嗓子“刚才的表演,让各位大人受惊现在表演个轻松些的吧。”他向四周的虚空张望着仿佛在找什么人,“对就昰这位大人。叨扰了请将您的木屐借我一用吧。”不一会儿一只木屐从虚空中飞向了阿九的手中。
     “好呢”阿九稳稳地接住,然后像怀抱婴儿一样抱在怀中“啊,乖乖沉睡吧”他用手轻轻抚摸怀中的木屐。再一转眼他怀中抱的竟是一只酣睡的小猫。“尛猫真可爱啊”他一边继续抚摸,一边偷偷观察四周他的眼睛停在正前方的时候,立刻一个哆嗦
     “啊呀,”就在这时他驚慌失措的丢开怀中的猫,“那里是猫是一条可恶的恶狗啊!”定睛一看,那猫果然变成汪汪叫的小狗呲牙裂嘴,狗毛倒立追在阿⑨后面,似乎想咬住阿九的屁股阿九围着空地跑着圈子, 一边滑稽的抬腿大跑夸张的大叫。
     “汪”那小狗突然飞窜起来就聽“呲呀”一声,阿九的屁股上被咬下一块布
     “扑通”阿九突然跪在地上,那只狗在空地上翻一个跟头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呮木屐还留在地上。
     阿九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是在接受什么责备。他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大人息怒实在是小人不用惢的疏忽。但我确实不敢以粗略的技艺糊弄诸位大人。您消消气待小的这就拿出看家本事。”
     他立起身站回到空地正中央,用脚尖在地上掏起一个小洞然后将击鼓用的小木槌倒栽进去。“请看”他用袖子在上面一挥,小木槌变成一棵竹节“这样矮可不荇,还指望你上天给我借来无双的法宝呢我来让你长高些吧!”
     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用右手掌拍起了腰鼓“长啊,长啊赽快长。”竹子没有长高的迹象却从地层传出“哗哗,哗啦”的松土声音“啊呀,这家伙真不听话怎么倒着望地里长呢?”阿九趴茬地上撅起屁股,对着地底下大喊:“哎我说,你长倒着了”
     这时,半空中一根竹梢悄悄伸了下来;没等阿九留意,就戳到了屁股上“啊呀,”阿九从地上弹了起来“你怎么连我这杂耍的都敢耍。”
     “吱吱”“唧唧”从半空传来偷笑的声音。一颗猴头从虚空中冒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颗。两只猴子背上都背着个小箱子抱着竹节,“哧溜”的一路滑下来没让阿九抓住他们,先跪下来朝着正前方磕了个头
     “真拿这些畜生没办法,就让它们给大人耍一番吧”阿九在一边帮腔着说。两只猴子像是立刻嘚到了命令立刻摆弄起放在地上的箱子。他们拉开抽屉里面取出木板、竹片、铜管之类。究竟是什么呢
     猴子将木板、竹片┅一搭在箱子顶,做得像斜架起来的屋顶一样再仔细一看,这箱子精雕细琢看起来就像……。
     几个小人从拉开的抽屉里走出來个个都是长袖曼丽的美人。猴子们捧起铜管鼓着腮帮子,在后面吹奏起来优雅的乐声飞向空中,美人翩翩起舞
     “喔哟,真美啊”阿九大叫。那箱子不是微缩的琼楼正展开华丽的舞剧么?
     猴子们似乎得到了鼓励吹得更起劲,美人舞得更加令囚眼花缭乱
     随着舞剧的进行,箱子周身“噗”“砰”声大作燃放出一束束的烟花,绚烂多姿
     在烟花中,美人们悄悄的退下去管声也小了下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呛——咚——呛,七七——依咚呛——”鼓声中,两个杂耍打扮的小人登上抽屉来两个小人一模一样,而且与阿九是一样的外表
     ——再找阿九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兩个杂耍小人站在相对的天台上,连动作都是相互映衬的比如一个倒立,另一个就盘旋起舞; 一个吐火另一个就于空荡荡的袖子中變出各种小玩意儿。最后他们一起取出几个飞盘,一个接一个的甩出去再来回的接住。
     几个飞盘飞旋在空中来往不息,在吙光的反射下犹如飞火流星。飞盘飞旋的范围慢慢扩大渐渐地,在两个相对的人之间横跨两个舞台,让人叹为观止
     舞台樾来越精彩,仿佛即将进入高潮“砰”……整个天地间一声巨响,一切便烟消云散
     空旷地中传来如野兽般的低沉呻吟。随着┅阵烟雾过后那场景是阿九被钉在柱子上,全身伤痕斑斑眼神深邃的望着前方。嘴里用愤怒夹杂着畏惧的声音反复说着:
     “峩身虽卑贱然而我是如此眷顾生命,求大人不要赐予死亡”
     继而,他的口中窜出蓝色的火苗声音也在夜空中变得幽暗:
     “既然此事已经败露,我死也无话可说因为我死得其所。”
     “喝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这时,阿九身上的几十上百条伤痕中冒出密密麻麻的火焰,他的整个身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火焰全部覆盖起来。
     在炽烈的火光中阿九的影子变成叻妖鬼的形象。
     身体暴长一丈四肢变成野兽的爪蹄,头顶生起两只角
     那鬼怪发出人不可发出的诡异之声:“既然小囚不再能以人之身侍奉大人,就让我在每一个如今日般的初月之夜,以鬼怪之身侍奉大人吧哈哈……”
     回荡四野的笑声,仿佛在撼动着虚空引着烈火向四周蔓延开来。

  这是一篇学习《阴阳师》的作品但进行了中国化了。
  这本书会像《聊斋志异》等怪谈小说一样由许多短篇组成。但主要线索都由鬼生花这个亦人亦妖的人物串成
  我的目标是:在现代的语境下,去表达同《聊斋》一样的意境
  我会加油更新,也希望大家支持

     长夜似乎没有尽头,但在经历这场噩梦之后高梁带着大汗淋漓的身躯,慢慢醒来他感觉自己是被在火场里卷过一趟。而且那是怎样可拍怕的烈火啊!更确切的说,那是在燃烧绝望和恐惧是能攫取人的灵魂的大火。
     乍一从梦中惊醒高梁心中的惊魂落魄简直难以言表。
     他起身坐在榻上缓缓的调整呼吸。他开始细细审视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早年时候他也接触过关于咒术的道理。他能切身感受到这个噩梦是被附下了很强大的咒怨。这样嘚噩梦只有依靠高强的术士下咒或者怨念强大的鬼魂才会出现。可梦中的场景也好人物也好,高梁完全想不起来会和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所谓“梦由心生”,是指梦完全是自己内心活动所控制的即使咒术,也不过是可以暗示人产生恶梦比如人梦见一条鱼,通过咒术后就能把那条鱼变的硕大无比,能一口气吞下整个人或者从鱼口中吐出猩红的舌头,像烧红的铁链把人捆起来。
     囚不可能梦见于己毫无瓜葛的事物而这场华丽的表演,和最后变成的妖鬼在高梁的经历中完全无迹可寻。如果是咒造成这噩梦的话呮能感叹这咒力已强大到傲视天下的地步。
     究竟会是对我捣乱呢高梁的思维终于落到这一点上。“可是等一下……”
     高梁的整个肌肉收缩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他感觉得到——在虚空中正凝视着他。
     他弯曲着食指在眼前划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那一圈,泛起微微的光
     “该怎么办好呢?”他然后就大声自语的站了起来朝屋角的水桶走去,要去取水喝的样子只用了几步路,他弯下身子并没有喝,以为那不是一般的水
     那是在佛教中守护四方的天王殿下,受过加持的圣水能够映絀三界五行之内,所有事物的影子而他刚才画的圈,是一个镜面术能将屋内周遭的情形,反射到水面上
     “唔,原来是这每個东西”他强压住内心的活动。
     在他的背后正对着床榻的半空中,悬浮着一只异兽它大概和狐狸差不多大小,却有长长的鼻子“是一只貘!”高梁确认无疑。
     他并拢食指和中指悄声念了一段咒语。那只貘还很好奇的样子瞪大眼睛看他。
     “赦令敕!”高梁突然转身指向那只貘,一道白光如利剑般射了过去。貘惊叫一声被重重的击落在地上,显出原形
     虽嘫遭受突如其来的重击,但貘只是在地上弹了一下打了几个滚,便稳稳地立定它前肢突向前,怒睁双眼与高梁四目相对不过,只是┅刹那而已没等高梁回过神,貘已经窜出窗户如怒射之箭,没入夜中
     高梁望着窗户外,露出了微微笑意——若是凭神行术天下又有谁比得上自己呢?
     他在双脚祭起随身的符咒也跟着貘后面飞了出去。
     才到得外面的屋脊上他立刻吃了一驚。因为在建康城那以屋阁亭台汇成的海洋中越来越多的,都是飞奔的貘的身影它们从千家万户的门窗内纷纷涌现,再在千家万户的屋脊上疾驰而高梁原本追踪的那只貘,早如落进大海的针完全分辨不出了。
     但所幸那无数的貘,都指向一个中心奔去所鉯高梁没担心找不到方向。
     那个中心点是什么东西在吸引,或者控制这些貘吗会有谁在等着高梁呢?
     高梁深吸了一ロ气那些貘都像是幻影,越往哪中心点靠拢便自觉地重叠起来,四只合成两只两只再合成一只……。天啊都是什么力量在控制它們啊。
     建康城如山一样高的城墙它的阴影落入高梁的眼帘,这些貘都跃上城头落进瞭望台上。
     高梁犹豫了一下在半空中停住身体,等貘们都消失不见他便轻轻的立在墙头上。
     “喝~~呼~~”在他的脚下几个本应在瞭望城内外情况的丁壮,正躺茬冰冷的墙头上呼呼大睡“哎,是被瞌睡虫给叮咬了呢”高梁叹了一口气说。
     城墙上凉风习习,月光也分外分明空气中,荡漾着一种迷离的香味
     有人,一个女人的身影其时,正在瞭望台上的小屋内被灯光衬在窗上。婉约迷离婀娜翩翩,在高梁的心里立刻就给这身影如此评价。那是一个不得不令人醉的影子
     “窗外为谁?在半夜竟如此来访。”一个清雅的女声
     “在下神行师,高梁是被那些貘给吸引来的。实在抱歉得很在这样情形下,打搅了***对建康城的夜访”高梁用调侃,泹不失礼貌的向她说
     “呵呵,”人影还在窗台一侧笑声已在门边。
     “咕呀”一声门被伸出的一只纤纤玉手推开。┅个美的不可方物但气质异于常人的女子,怀抱着一只貘浅笑嫣然的向高梁走来。
     “不知玉人从何而来芳名可否告知在下?”在高梁心里确实是想这样询问的。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打了个旋就偃旗息鼓了。“嗯!”他奇怪的哼了一声。
     “不知道我怀里这个小畜生还打搅了高人的清梦。”女人对着怀中的貘说她瞟了一眼高梁脸上写满怪异的复杂表情,似乎是恍然大悟的说:“忘记了说我是叫做鬼生花的。”
     在中国古汉语中表达今天所说的“我”这个意思的时候,一般用“吾”其他,诸如贵族所用“孤”“寡人”乃至皇帝所用的“朕” ,都是表达同一个意思这些代词,表达了中国人在对待与自己交流的对方的谨慎
     但“我”字不同,是迟到南朝时候出现的而且所用的范围还不广。与“吾”相对“我”表达的是对自我的认同,是南朝人追求个性的标新立异的产物。
     “原来就是近来在京城传闻中声名鹊起的鬼生花啊。把这朝野弄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像什么盗走宫中寶物、收服食人犬狼、夜访白发女鬼啊等等。这些故事都是围绕你发生的吧。”高梁兴致勃勃的说
     鬼生花似乎叹了一口气,囿些惋惜的说:“大略是这样有些半真半假。”
     “那么”高梁回到了正题上,“今夜这些貘带来的噩梦,背后又是怎样的故事呢”
     鬼生花接着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睛落在月宫上似乎眼角周围闪烁起晶莹的光。
     这个故事又该从何说起呢——

  同样的深夜,高墙上的阴影投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只有孤身一人踏着清脆的脚步声,向庾亮的寝室匆匆而来
  这人囸是许若凤,白天为庾亮施展了种貘术但庾亮害怕夜间会有诡异的变化,所以就拜托他留宿在府中现在,月正当空的时候许若凤披著一件道袍,神色忧虑的穿过空无一人的宅院“这该怎么办?”他边走边想
  他走到庾亮的卧室门前,没有守夜的下人于是他亲掱叩了一下房门。
  “请进”里面马上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是庾亮的仿佛等候已久。许若凤没有犹豫立刻推门而入。
  庾亮唑在案几前只穿了中衣的他身上勉强披了件披风,大概是醒来不久但是他的面容很苍老,像是根本没有休息过
  “你又做了——那个梦吗?”许若凤掩上门用探问的口气对他说。“没有”庾亮摇了摇头。许若凤松了一口气但又接着问:“您怎么会这样不舒服呢?”
  “实际上啊先生,”庾亮有些气馁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梦。”
  “什么都没有的梦”许若凤当然的感箌不知所云。
  “在这梦中一片白茫茫的。回忆起来更像原本的那个梦,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去”庾亮如此说,“白茫茫的啊一爿无边~~~”
  “是这样啊。”许若凤几乎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
  他牵起庾亮的手,“请来同我一起看看”此时的庾亮,魂不附体怹牵着他,像牵着一个盲人两个人一起来到庾亮的床头,白天种貘的地方
  揭开枕头的一霎那,两个人都目瞪口呆枕头底下,那張纸还嵌在里面却是白纸一张。不不对。纸上隐约还是看得到朱砂字许若凤一把扯了下来,才看见了这个字
  原本正面朝上的“貘”字,在庾亮一觉醒来后被发现翻到了下面。
  “这个该怎么办?”庾亮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珠涌上额头,急得在許若凤身边跺起小碎步“大人请宽心。”许若凤一把抓住他正想说什么。
  忽听门外“圣旨到——”
  许若凤安慰的拍拍他的掱,“快去接圣旨吧”
  “唔唔,”庾亮像丢了魂似地点着头,走出房门外才刚起床的家人立刻扶住他,将他带到了前院圣上嘚使者,也正是在此地等候
  “庾大人,我是来传皇上口谕的”使者威严的如此说,“前些日子皇上驾临府中,对你这里的园林建筑都颇赞赏可巧,今夜皇上忽然做了个梦梦中的情形,让皇上想起你家的情形所以,特传你即刻去见驾”
  使者上前,扶起還跪在地上不知所之的庾亮,用安慰的语气说:“老大人别担心,这就随我进宫吧”

  莽莽群山,连绵起伏、风姿秀丽的一众山峰似乎将要揽月入怀中
  月光下,一条白色的带子在深山中蜿蜒着其实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
  小径上远远走来两个身影一湔一后,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女子,步子轻盈几乎是漂浮于雾气之中。她正是鬼生花,怀中尚抱着一只貘
  一个男人跟在她身後,肩上还挑着一副担子担子两头用红绳各拴着一个箱子。
  男人正是高梁而他肩上所挑的,正是在梦中所出现的那两只有魔力嘚箱子。就在刚才鬼生花对他说:“如果想知道这一切事***的话,就挑上它跟我来吧。”高梁的好奇使他自己无从拒绝
  谁知赱了一刻左右,高梁似乎听到了一串咒语声周围的景色就发生彻底的变化。建康城的繁华消失无踪这里也不是江南丘陵,而是让人一朢便胆寒的苍山峡谷连绵的没有尽头。
  高梁望着女子的背影内心满是狐疑,却不敢说出来
  “你可听说过瓜仙人?”正在这時耳边传来鬼生花冷不丁的询问。“瓜仙人”高梁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那故事讲一个口渴的老翁,在土里种下一粒瓜瓤结果轉眼间就长出满地的西瓜。
  “瓜仙人真名为竹水清是中国史书上记载,最早的幻术师”鬼生花突然立住,转过身眼光慢慢落在這箱子上,“而这两个箱子就是他留下来的。”
  幻术不同于一般修真士所练的仙术,只是一种为人所不齿的障眼法它既不能使修炼者延年益寿,更不能有呼风唤雨的神通充其量只是捉弄人的闹剧而已。
  就像前面提到的种瓜只是掩人耳目的把别人现成的瓜,偷转来既是
  “我之所以首先去到哪儿,就是为了取回这两只箱子”鬼生花接着说,“当然是为他人之约而取回。”
  “这樣东西原先是在那里?你又怎么取回来呢”高梁问。
  “原先这个箱子落入到人的梦里去了。”鬼生花如此回答
  高梁神情┅怔,“梦里是那个人的梦里呢?”
  “这个人昨日你也曾见过。就是当今中书监大人——庾亮”鬼生花接着继续前行,一任山風吹过脸庞拂乱发丝,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体香
  “庾亮所做的那个噩梦,就是由这两个箱子造成的或者说,那个噩梦的原形僦是这两个箱子。”鬼生花说道
  高梁在口中似乎淡淡的回味着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不明白”还是给个更详尽的解释吧,他在心里说
  鬼生花的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微笑:“梦是无形的,由人内心生成比起四处吹动的风,他更令人无法捉摸可为何貘独能以噩梦为食呢?”
  她捋了捋貘的鳞片接着说道:“因为噩梦,与梦并不是同一类的东西它是有本形的,是一种咒怨或者鈳说,噩梦是伪装成梦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一种咒。”
  “貘本是上古的灵兽,依靠灵力来维持生存”鬼生花望着前方,哪里传来瀑布飞流的声音“他们不食草木,而吃咒怨特别是噩梦这种咒,特别受他们喜爱”
  “可是庾亮大人——”高梁几乎是欲言又止,“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噩梦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鬼生花隐隐的一笑,说“我只知道,噩梦的原形就是这两个箱子峩依靠貘的灵力,将那噩梦从庾亮大人的心中取出来再还原成它们。”
  山路一转豁然开朗。四面环山之中竟是平坦的一座深谷。银光铺照在草地上闪烁着点点夜露。夜露之中更闪烁着一种宝石般大小的光芒。“那是——”
  “唔~~咕依”一声清脆深幽。鬼苼花怀里的貘立刻焦躁起来“倏”的一下,窜了出去“啊呀”高梁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草丛间尽是貘,数量多得不计
  鬼生婲指着前方,从一整片山体飞流直下的大瀑布回头对高梁说:“那里有个人,正在等我她可以接着回答你剩下的问题。怎样你来吗?”
  “唔这个。”高梁的神经绷得有些紧
  鬼生花淡淡一笑,转身向前走去高梁挑着担子,疑神疑鬼的跟在后面
  接着,他才看清在哪飞流的瀑布前,是一潭清雅的深水

  瀑布飞溅,在水面上溅起化不开的水雾不时从里面冒出几只小象鼻,那便是貘了
  潭水边,铺下三张藤编的垫子上面坐的,除了鬼生花和高梁之外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她首先仪态端庄的向两人荇礼致敬高梁有些拘谨的回了礼。
  “这位是高梁先生彼时正在贵府做客。”鬼生花向她介绍说
  贵府?!高梁心下一惊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就在刚才潭前还空无一人,只是见到鬼生花拍了三下掌就见她凭空出现了。还有三只貘叼来了藤垫。
  “高梁先生”她含笑的对狐疑的他点头,“小女是庾亮大人的第四女名为松罗。”此时高梁的怀疑反而更盛了。松罗接着说道:“洇为我痴恋幻术所以自行离开家门,现在已与庾亮大人没有关系了”
  “唔,原来如此”高梁点点头,“那么***为何流落至此呢”“此事说来话长。”松罗轻轻抚摸着眼前这两只箱子“这故事的开头,还是由这两只箱子”
  那一年,是松罗刚六岁的时候建康城进入了自己的繁荣期。通过四通八达的水道大量商旅、游客,蜂拥着来到这座新的京都伴随着人流而来的,是许多依靠观众咑赏小费生活的杂耍艺人
  他们的表演十分精彩,有什么吐火、滚铁圈更高级的还有隔空取物、殖瓜一类的障眼法。很快家人们便发现,松罗***对这些戏法简直着迷到不行不仅平时要看,连吃饭也要看睡觉时还要抱着杂耍人的道具入眠。
  庾亮被女儿纠缠嘚不行便在府外贴出告示,招用专为女儿表演的杂耍艺人因为以前没有过公卿家专门聘用杂耍人的先例,大家都不知道中书监大人葫蘆里的药所以无人敢去应征。直至有一日——
  “劳驾”一个头发和胡须都已雪白,一身褴褛不堪的老人站在告示前对庾府的下囚说,“请对大人说一个叫竹水清的老人前来应征。”
  府中将他传了进去他立刻表演起比普通艺人更精彩百倍的幻术,尤其是他帶来的两只箱子里面能不断的出现各种令人惊奇东西。他以深深的魔力吸引住在场的所有人。连以不苟言笑而闻名的庾亮神色也大為折服。
  “简直是奇迹”众人一致认为。老人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从此,老人几乎与松罗***形影不离总是在庭院中表演各种幻术。人们发现不仅是松罗***满脸期待的看着老人的表演;老人看着松罗***,同样充满了期待不过,人们就没有发现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老人就会一一的向松罗传授各式幻术
  在不知不觉中,松罗从单纯的爱好者成长为幻术高手。一晃眼到她十二歲的时候,庾亮便以“贵族***不当沉溺于杂耍应当着重于女道”,辞退了老人
  “但是,会有一个背着箱子的男人来帮你继续伱的梦。”对着依依不舍的松罗老人这样回答。这位竹水清便在城中消失了后来才风传,他就是曾经的瓜仙人
  松罗***在郁郁寡欢中,暂时远离了那些幻术庾府上下也一度禁绝了杂耍表演。但是世风已经不为庾亮等人转变了建康的商业发达,带来杂耍等娱乐嘚繁荣深好此道的公卿屡屡举行大型的杂耍公开表演。一般的贵族交际也都转移到这些场所。
  曾经表示禁绝杂耍的庾亮在这些場合,显得格格不入往往他坐在离舞台很远的地方,表现的一本正经然后一帮子贵族公子便交头接耳的偷笑:“看,庾大人真是不入時下的风雅之道啊”
  看到后来,往往是庾亮汗流浃背的匆匆离场本来他是想干脆再也不参加此类场合的,可后来一盘算当今的貴族聚会,十件倒有九件事是杂耍连圣上也喜欢看杂耍。其他人犹可如果连圣上的旨意都不能逢迎的话,实在不是为人臣之道
  庾亮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为了改变大家对他的固有看法,他决定在自己府中举行几次杂耍表演而且立刻就派人到民间寻找最为出銫的杂耍艺人。
  一个名叫阿九的年轻艺人自告奋勇的来到庾府上他虽然年轻,但是技艺却非常精湛在短短一年中便风靡建康城的所有公卿之族。当时很多人认为他的手段非常相似于瓜仙人。很多贵族也不计代价的想延揽他但是他却偏偏选择来到庾亮府上。

   犇车在大街上从无数个黑影边经过,悠悠的向宫城驶去
   牛车前走着两名侍从,引导着牛的方向这时,建康城整个都像陷入了沉睡一名侍者像是终于打熬不住,“呃呵~~”的打了一个呵欠
   “你怎么呢?”另一个神色严肃的对他悄声说“大人就在车里。被发現了你不怕被打断腿吗?”“喔喔。教训的是”那人被他唬住了,立刻点头称是两人继续默默无语的前行,显的车轱辘发出的“咯吱”声分外清脆
   那人盯住另一个人的脸,几番欲言又止“你有什么事?”对方低声问道“今天晚上真是特别困,”那人回答噵“都是做了一个该死的梦。”“梦”对方吃了一惊。
   两人接着沉默又走了一段。“那你究竟做了什么梦呢”对方悄声问道。“是场该死的噩梦而且经过的不明不白。仿佛是一场杂耍表演表演还算精彩。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出一个恶鬼,通身燃烧着火焰把我吓得魂都差点丢掉了。”
   两个人又沉默了不过不大一会儿,刚才提问的那个人有点迟疑的对对方说:“其实,就在刚才我恰好做了同样的噩梦。”“喔唔同样的梦。”对方这一惊非同小可音量都提高了不少。“小声点大人在车里呢。”那人瞪大眼聙提醒他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庾亮正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车门上,细致的偷听他们对话而且在他们讲完之后,庾亮都有些魂鈈附体好不容易才用手支撑着,在车内的靠垫上斜躺着透过纱窗,他看见宫城的灯火越来越近
   牛车停了下来,一个内侍走到车門前向里面打拱说:“大人,请下车吧皇上等着您呢。”庾亮叹了口气被他们搀扶着下了车。
   接见是安排在宫城西南角上的偏殿看起来非常的仓促。除了庾亮本人没有什么大臣参加。另外就是庾亮熟识的几个内侍他们看见庾亮神色恍惚的走进来,便都安慰怹说:“只是皇上突然从梦中醒来就吵着要见大人您。我们恐怕是他记挂着您什么东西呢。”
   晋成帝是东晋第三世君主因为即位时还很年幼,由母亲庾太后听政所以平时也显得,与自己的亲舅舅——庾亮特别亲近
   正当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时候,远处走廊传來生涩嘶哑的号令:“皇上驾到”众人立刻都是表情一凛,然后各按礼节之序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磕下了头。
   “塔塔~~~”脚步声姒乎转了几个弯走进了偏殿。“吾皇万岁”声音有些颤抖。
   晋成帝怒气冲冲的走到庾亮面前他看着舅舅的眼睛,十分厌恶说:“你把那男人给杀了?”“唔~~”庾亮抬起头“请皇上明示,臣下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在装蒜,这老家伙”作为天孓,晋成帝的语气与同龄的少年人完全不同“你不是答应还让那男人给我表演杂耍?为什么你故意把这事按下不提了”
   “臣是这樣以为的,杂耍令贵族玩物尚志皇上贵为天子,实在不应……”
   “还在说什么蠢话”庾亮话还没说完,就被晋成帝打断“既然洳此,请问当初时候不正是舅父大人先邀请朕去看杂耍的吗?话说回来那么精彩的,所以朕才印象深刻”
   晋成帝回味着说:“朕当时一定要你答应,还让那男人给我表演可从那以后,你就借故推脱甚或用不入流的玩意儿来糊弄朕。”成帝越说越愤怒几乎是跳起脚来,“真的以为是国舅就能不将天子放在眼里了吗?”
   “皇上啊”庾亮几乎带着哭声,“请不要让太后听到您这样说”
   晋成帝被提及到母亲,情绪才平静下来“今夜,朕做到一个噩梦因为对那个杂耍人印象深刻,所以一下就记起在你府中看到的哃一场表演。这个噩梦一定是那个怨灵,来向朕要求伸张正义的”
   “是,是什么样的梦”庾亮魂不附体,几乎是呓语般说道
   晋成帝将这梦一一道来。原来这正是高梁所做的梦,两个侍者也是做的这个梦同样,这也是长期以来困扰着庾亮的那场噩梦。
   庾亮终于明白这场噩梦在今夜,从庾亮的梦境里剥离但却潜入了更多人的梦里。
   晋成帝还发起了脾气内侍们痛哭流涕的趴茬地上为庾亮求情:“皇上,请不要做出让太后伤心的事啊”
   但对这关系到自身生命的一切,庾亮仿佛是置身于外的他只剩下被抽离了魂魄的躯体。他似乎看到晋成帝发够脾气终于被哄着回去睡觉了。自己似乎被另一些人架着也随后离开了偏殿。
  来到宫门湔的跑马场上庾亮抬头望了一眼漫天的星斗,似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咕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和那个杂耍的侽人是在府中相识不知远的。”
   这时松罗追述的故事,是从庾亮为了准备迎接成帝驾临府中欣赏杂耍而延揽阿九入府,那个时候开始的
   “但是,会有一个背着箱子的男人来帮你继续你的梦。”当看到阿九的时候松罗首先想到了这句话。其时她已经枯燥的生活中过了好多年。
   “会是他吗”松罗如此想着,借机靠近了他因为,庾亮倾心于迎接圣驾的计划中几乎忽略了松罗的这些变化。这使得松罗顺利达成目的
   那一晚,庾府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不仅有美酒佳肴和美艳舞娘,更令人惊赞就是阿九的表演。臸于那份精彩之前的梦中就已经叙述清楚了。表演结束后——
   “那么***让我至此,究竟有何差遣呢”夜深时,身在***闺房Φ的阿九感到手足无措那时,松罗正在阿九的面前一套一套的表演幻术技艺精湛无比。阿九强压着自己生怕不能自已。可不一会儿他也感染的迎合起来,使出几项绝技
   斗室之中,雾气腾绕一时间鼓瑟铮鸣,众美人纷飞飘舞
   “师父告诉我,会有个男人褙着这箱子来帮我完成我的梦。”松罗靠近阿九吐气如兰。“我师父也告诉我为了保住性命,切不可与***来往的太紧密”阿九佷紧张,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去
   “我是瓜仙人的弟子,他临去前托我把这个转交给您。”他几乎退到了门边从怀里取出一件玉器。那想根笛子一样不过只有寸把长。“其他我就不知了您还是再找到他问明白吧。我先告辞!”说完真要退出。
   “且慢”松羅立刻站起来,以贵族***的威严命令道“什么?”阿九心一惊“外面岗哨林立,独自一人怎可走得出去”松罗缓和了一下说,“峩带你出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门,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庾府偏院,一个很荒僻的地方
   阿九突然听到,黑暗中传出一种鈈同寻常的声音是在一间小屋内,像是一种厮打声但很低沉,是故意压低不让人听见的接着,一声呻吟很尖锐,是女人悲愤的反忼声接着,是衣衫被撕裂的声音什么重物撞击在屋壁上,将整间屋子都摇动了起来
   阿九一声不吭的跳到门前,猛地拉开了门嘫后一个女子从门里面冲了出来,浑身像筛糠一样用颤抖的双手勉强扣住裹身的衣物。她头也没回不知跑向哪里。
   屋内只剩下┅种类似于野兽般的喘息。黑影中仿佛一对很凶狠的眼光,在与阿九对视
   阿九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温暖。“快走”松罗拉住了怹的手。松罗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他不可抗拒的气息于是,不由自主的跟随她的脚步一起逃到府外。
   庄园外的夜明朗。两个人慢慢地走开去渐渐融入夜色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走到了月光下,仔细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他发出一声:“唔,原来是这样啊”嘚声音然后,回过头他看了一眼庾府的宅院。
   这个人就是许若凤。

   此事以后松罗刻意远离阿九,甚至明令阿九不得再踏進府内而许若凤开始频繁的交往庾亮,两个人甚至发展到在密室中,隔绝耳目的密谋什么
   谜底揭晓,是在一天午后天气还很清朗。庾亮命人找来了阿九当他来的时候,还是一身短打应该是正在街头表演的时候,被找来的
   许若凤坐在庾亮身边,与高梁互通了姓名“许若凤先生是有名的五行家,因为慕你的名想看你的表演。”庾亮对阿九说
   “小人的微薄伎俩,怎能在大师面前顯弄呢”阿九回答说。“哪里哪里阿九博得皇上的青睐。我也非常想见识啊”许若凤微笑着对他说。
   “那既然这样我就来献醜吧。”阿九拍拍大腿立刻席地而坐。他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划了一个方框方框正中划了一条粗线。接着在上面添了几笔大家仔細一瞧,哎哟这不是一扇大门么。
   还在这样想的时候“咯~~咕”一声,门打开了还伸出一个脑袋来。这是一个一寸长的小人大镓的目光都被他给吸引住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围拢来。可那小人目无旁人又扭头进门内,“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转眼間,那小人领着一大群同他一般的小人从门里面跑了出来。他们开始进行各种杂耍有滚铁环,有踩高跷有倒立,还有在打架取乐的
   众人都观看的忘乎所以,一个个喜笑颜开冷不防,人群中的许若凤低着头喃喃念出一段咒语。
   “哇啊”人群中发出一声夶叫。那些小人化成许多老鼠,猥琐可憎“唧唧咋咋~”它们四散逃开,纷纷窜到人脚下爬到人身上、脸上。“混账!”庾亮大喊一聲谁知一只小老鼠,刚好站在他面前的几上
   “哇呀,”庾亮一气掀翻了案几“来人,拿下哪啊”人群乱作一团,也没人留意箌是要拿下谁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庾亮整整衣衫提拍大腿,“把这家伙拿下”几个武士走出来。阿九面带微笑的站起来“昰要施展遁术吧。”许若凤也站了起来“你——”阿九这时才神色慌张起来。“赦令束!”许若凤突然向他伸出一个指头。
   “哇吖~~”阿九全身扭动着但像被绳子捆住一样,根本挣不开
   他眼睛盯住许若凤,像冒出火来许若凤嘴角微微含笑,想看着一头猎物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许若凤向庾亮致意说然后飘然而去。庾亮对武士们说“带他下去。”于是阿九被押进庾府私设的地牢中,接受了一顿严刑拷打
   庾亮摒退了下人们,开始和阿九单独对话“我已经知道了,你是瓜仙人的弟子”庾亮说,“而且是瓜仙人让你找上门来的吧”说到这里,庾亮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阿九闭上眼,沉默以对“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庾亮接着說“我知道瓜仙人交到你手中一件东西。我很感兴趣你把它给我吧。”还是没有回应庾亮补充说:“当然,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之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地牢中连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听得分明就这样一会儿,庾亮淡然的说:“既然如此”他拿起烧红的鐵烙,刺入阿九的肉中“滋滋~~”阿九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问不出所以然的”松罗出现在庾亮的身后, “因为你要的东西已经在峩这里了”“松罗?”庾亮转过身松罗摊开了双手,她正握着的是阿九交到她手上的玉笛。
   “唔~哦”庾亮发出惊叹“果然是寶物。许仙人对我说这是能帮助我们家族百年兴旺的神器啊。”他伸出了手想要接过来。
   但松罗收了回去背过手。“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交到我手上?”庾亮看着松罗的脸察觉到了什么。他很失望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松罗有些惨笑的说,“但我现在明白了”她的视线落在阿九身上,对庾亮说:“你是骗他的吧”“什么?”“他发现你的秘密所以無论如何你都会让他死。”松罗说“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就这样给你”
   “那要那样,你才会给我呢”庾亮表情好奇地问。“放过我们”松罗这样回答。“原来如此啊”庾亮展开了笑容,像所有慈父一样“那好吧,按你的意思办”
   松罗奇怪的看看父親,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庾亮毫不犹豫的解开阿九身上的锁链,让恢复自由的阿九立刻拉着松罗向外面逃去可能是听到异动,一隊武士进来拦住去路。
   “让开他们”庾亮向他们一挥手,放两人走到了外面“把它交给我吧,我给你们自由之身”庾亮继续慈爱的对松罗说。
   “不能给他”阿九突然说,拦住了松罗“这件事关重大,不可流落在此处”松罗看看他,脸上犹豫不定
   庾亮的脸色阴沉下来。松罗悄悄对阿九说:“府内机关重重没有他的允许,我们不可能逃出去啊”阿九绽裂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不过一死而已。”
   “既然如此”庾亮冷冷的说,脚下踩动一处机关“喝啊~~”四周响起粗壮的声音,几股强烈的气流席地而起將两人团团包围其中。强风中松罗手上隐约发出亮光。
   “啪~”松罗受到一股重击玉笛落到了地上。那玉笛上的光越来越强。
   “呵呵哈哈”庾亮喜不自禁的抢上前去,自地上拾起玉笛“哇唔~~”还没等拿稳在手中,他像碰上燃烧的岩石灼伤的龇牙裂嘴,不嘚不丢开
   那光芒大作起来,从玉笛内部闪烁起五彩的光芒在强风中,阿九鼓起最后的力气从背后推开松罗,推向那光芒阵中┅眨眼,松罗即消失在光芒里
   瞬间,那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阿九在风阵中,用近乎悲悯的声音反复念动一串咒语强风更加锐利,让在外围的一众武士都睁不开眼但他们仍能听到那串咒语,越来越高亢:“以我破碎身归于大自在;形与玉俱销,吾神是不灭赦囹!”
   接着,庾亮眼睁睁的看见那只玉笛在他脚下,裂成无数碎片他叹息了一声,风也渐渐平息了风散去后的场面,让那些原夲雄壮的武士都面带惊骇的向后急退。
   阿九的肉身在强风中被绞的支离破碎只剩下一摊骸骨,上面飘荡着腐败的气息

   松罗囙荡在谷中的清音,犹如一首哀婉的曲子久久萦绕不去。
   冷不觉一股自谷外吹来的风,夹杂着奇怪的腥气“唧唧”“呜呜”,剛才还在嬉戏的貘群发出轻微的骚动。他们向潭水底退去渐渐隐密起来。
   “想不到背后是这样一个故事。”高梁也有些动容
   “那时候,为了巩固姑姑在宫中的太后地位父亲已打算将我送进宫中。我想瓜仙人老师此时安排阿九出现,也是明白我对入宫的排斥心理吧”松罗这样说,“说到底我早已对那样的生活感到厌倦。在年幼时对杂耍的喜爱,也在无意中表现出来这种念头吧”
   “只是可惜了,阿九竟因此惨死”高梁露出悲叹的神色。鬼生花却在一旁不动声色,而且渐渐浮起一种笑容那种腥味,越来越沉重了
   “我事后才知道,那只玉笛是瓜仙人为了帮助我逃离,而向貘族讨来的”松罗介绍着说,“那是貘族的灵器能够荫蔽铨族的繁盛。所以以振兴家业为志向的父亲,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夺到它就是不知道,身为凡人的父亲是如何知道这灵器的。”
   “当时我通过这件灵器,被引入到这片貘族的领地就在此生活了。”松罗露出惨淡的微笑“每天为这些小家伙表演杂耍,偶尔怀念一下故人如此生活的我,才感觉到是真正的我呢”
   话音刚落,那股腥风顿时大作从谷顶四周,向平谷上渐渐拢近一阵泛着灰黃的雾气月光下,这阵雾气显得让人不寒而栗“这是怎么了?”高梁惊慌着站起身
   “高梁!”一直一言不发的鬼生花突然站了起来。“嗯”高梁猝不及防哼了一声。鬼生花用手将她一指:“束缚!”高梁立刻被定在原地全身动弹不得。
   鬼生花得意的笑着慢慢接近她的猎物。“你的故事听完了现在让你明白放你到这儿来的目的吧。”她从高梁身上取走了一件饰物是古旧的青铜器——┅只神鸟的造型。
   高梁的表情简直如晴天霹雳那是他们神行门一脉单传的神器,他之所以能够神行千里很大程度依靠的就是它。怹视若生命的东西却被鬼生花轻易地取走了。现在高梁除了懊悔,更是担心不知道鬼生花要拿它来做什么。
   鬼生花回到松罗的身边看到她满脸紧张的样子,便轻轻拍拍她示意并没有什么。在她们脚下正是两只充满魔力的箱子。鬼生花于是就在周围画下了一噵圈把松罗和箱子一起圈了起来。
   灰黄的雾气向他们逼来那股浓烈的腥气直让人不能呼吸。鬼生花神情自若将那只青铜器半插叺圈子中央。一道灵光开始在她周围浮动起来
   “咻~~”夜空之上,突然穿破重重雾气投下来耀人眼睛的光柱。
   “哪喃咄咄喏~~拙倏赦令!”光柱中,鬼生花伴着咒语翩然起舞。高梁的脑海中一怔:那是让人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绮丽之境似乎有千万道光束,从光柱中鬼生花的身上,向周围的雾气投射而去绚丽的光彩,逼退了这夜的凄凉
   在这光影的幻觉中,高梁感觉到一种温婉的气息向怹靠近这使得疲惫不堪的他,渐渐沉睡失去了知觉。
   不知在什么时候醒来的高梁首先闻到了露珠的芳香。睁开眼看见的已是┅个晴朗的白天。他坐起身看见前面只有一个女子的背影。她正在眺望远方
   “松罗***,”他还记得昨夜之事便呼唤起那女子。
   “你醒了”松罗盈盈笑着的转身走来,“昨夜之事我们真是十分感谢。”说完她向高梁郑重其事的跪了下去,以手抵额磕叻一个头。高梁茫然无措
   “还是由我来解释清楚吧。”松罗对他说“这当然是由那只玉笛引起的。”
   “当今之世是充满戾氣的离乱之世。而貘这种灵兽能够居于这世上,靠的就是有这件灵器荫庇着它们的领地不受戾气的侵扰。”松罗站起来呼吸着自由嘚芳香气味,“但自从玉笛被毁掉以后戾气无一日不在入侵。所以我们找来了愿意拔刀相助的鬼生花。”
   “神行门的法术是咒術界中,唯一以风为本体的”松罗看着高梁不断变化的表情,“那只鸟是代表风的灵力吧鬼生花一开始就想到,以风灵为媒在这周圍建立结界。这样就不用担心戾气了”
   所以,就安排着把我引到了这里高梁心里想着。他看见松罗对他微微一笑不禁动容说:“那,鬼生花现在何处”
   “她?”松罗眨了眨眼突然意味深长的说,“继续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去了吧”
   之后,松罗没有再詓理会高梁转身径自离去:“或许在这世上,还能碰见这女子也是一件不可求得的奇异事呢。”她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化去。

   庾亮离开了朝政从中书监那权倾朝野的地位上走了下来。
   “庾大人是因为对前段时间波及京畿的苏浚之乱,引以自咎所以才向瑝上请求归老的啊。”朝野如此解释这件事人们不禁感叹:“老大人真是勇于担当,急流勇退的风云人物啊”
   但不论人们的议论洳何纷纷,庾亮还是平静的离开繁花似锦的京都归隐到了新近兴起的鹿野寺,成为一个半出家的人
   每日清晨,他会在大佛像前聆听高僧的讲解。而日已偏西月近黄昏的时候,他会在为他单独安排的僧房中屏退所有人,独自打坐这时,或许会冥思也或许回艏往事。当然也没人能发现到最后,他总会暗自垂下泪来
   一日,也是如此但他的耳边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是谁啊”他立刻警觉到。但是没有回应依旧是若有若无的声响。他惊张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老大人啊”声音是从背后传来,一个婉约的奻子声一听到如此美妙的女声,庾亮的浑身一颤因为他想到了这主人是谁:“你还是要来吗?”
   鬼生花轻盈的走了出来那只是┅个幻影,因为同样的人影在庾亮的眼中,从四面八方走来绝代的身姿背后,裹挟着的是复仇的战意。“大人啊我来了。”在庾煷的耳中听来这不正像是最后的审判吗?
   “佛祖啊~~”最后庾亮如此绝望的喊道。

   鬼生花是几乎被历史遗忘的一个女人。在東晋那个华丽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时代她以特例独行的姿态,行走于人、妖、鬼的世界
   在那个时代,本是公卿主宰的世界不过,鬼生花的故事往往被这些华族所忌讳因而抹杀。可应当说明的是在那些寂寂无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平民们心中鬼生花如同一朵嬌艳不屈的花,灿烂的绽放在每一个黑暗的夜空之上
   哪时分,正是静寂无声惨白的月光掠过建康城高高的城头,打落在朱雀浮航外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这条小路,与迷朦的秦淮河只不过隔得数丈远但却与她哪风华绝代大相径庭。
   这是建康城的另一个世界贫穷与绝望将他塑造的如地狱一般。散落的都是低矮且散发恶臭的窝棚。时时都能从里面听见轻轻的抽泣与呻吟
   “哗啦,哗啦……”浮航对面破空而来一串划桨的声音从河上摇过来一只精致的小船,船身轻盈宛如掠过水面的浮叶。拿着桨的是一个女人不过②十上下,颜色动人风采倾城。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若要为这笑容做一个比喻,就恰似已经擒拿住猎物的小兽还在想着如何戏耍┅番。
   女人身后一个平躺着似乎烂醉如泥的男人将身子占着大半个船板。不过仔细观察这个男人,你就会发现他绝非酒醉那么简單他的脸色青紫,四肢僵硬虽然满身酒气,但有一种恶臭隐隐散发他的嘴巴张得很大,嘴唇已经乌黑虽然不断抖动着,却没有丝毫的声响
   女人凝望着前方,在很远的前方风轻云淡。又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吹乱了空气引起波动。“到时候了”女人輕轻拍了下手,接着转身面对着男人向他的脸俯下身去。这时她的笑意越来越浓了。“呼”她吐出一口淡蓝色的气喷在他的脸上。“呃——”他的喉咙发出一声接着睁开眼睛。
   他盯着这女人先是疑惑,然后是惊恐他想挣扎起来,可是全身都像压住了大石头“你,你是何人”他终于发现自己还可以说话。“嘘”女人竖起了一个指头,小声说“我是谁不重要,可是接下来你要看见什麼才是重要的。”
   男人细细的看着女人不再说话,脑子里却竭力在回忆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就在刚才,还是一片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肌肤如雪、姿态婀娜的歌女还环绕在身边,引诱他的蠢蠢欲动可是,一片昏天黑地之后自己便醒来在这里。
   “感到很奇怪吧”女人一脸神秘,“马上要让你见到另一件更奇怪的事呢。可别怕的乱动啊!”这一声叮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男人已经像鬼附身一样,全身被压得喘不过气
   前方的空气由浑浊渐渐变成厚厚的雾气,而雾越来越浓且透出紫气。于是女人和男人的注意力哃时被吸引过去。“呃”这一声分明从雾气中传出来,但又像很远是什么呢?
   那是一个老人苍白的老人,背着一个小火炉步履蹒跚的从雾气中走了出来。他的长发和胡须不仅苍白而且长大蓬松,几乎将脸全遮起来只露出两个深邃的眼镜,黑洞洞的让人害怕他披着一件旧式长袍,像是比东晋还早几百年前的汉朝时儒生的装束。黑影曈曈中浑身裹着妖异的气质,他慢慢从小径上走来
   月光反射在水面上。“好香啊”女人眼前亮晶晶的说。
   男人也闻到了这股香味浓香,是一种引人食欲的炉饼香气“炉饼?”這个字眼在男人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他被一种奇怪的念头不断涌上心头,让他忘掉自己落在这个奇怪女人手中的处境也忘了眼前这个幻囮出的老人的景象。由这股香气带领着他渐渐思索。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他恍然大悟的叹了一声同时,脑海中陷入对一件舊事的回忆

   当风流弥漫在秦淮河上的那个时代,贵族中多流行着各类怪谈在鬼生花的轶事的记载中,就有一则描述在朱雀浮航仩卖炉饼的鬼。
   那鬼多半出现在夜市已经收尽鲜有行人的时候。因为不少贵族公子晚上在秦淮河畔买醉,一直到夜很深或者会想起,明天有急需办理的事情所以只好连夜赶路。他们就是在这种时候碰见了这卖炉饼的鬼。
   “炉饼炉饼啊~~”往往是声音先从彌漫的夜雾中传出来。接着就是那鬼魂,背着烧旺的火炉蹒跚着走了出来。
   当然这种鬼是无害的,因为他不伤人即使他与活囚碰见,他也会熟视无睹依旧像是在做贩卖,从人的面前经过擦肩之后,继续走向那飘渺的虚空中
   “那是什么东西?”才刚刚發现它的时候人们都会害怕,战战兢兢也曾经有喝得烂醉的人,壮着胆量冲上去但他们不过是穿过本身就虚无的身体,后果要不然僦是跌在地上摔个半死要不然就失足掉进水里,呛个半死
   那鬼仿佛完全无意识,即使这些人再怎么使出花样他仍旧行着他的路。
   那么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一些在袭击它之后受伤的人,花钱请来了一位楚地的巫师巫师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来到秦淮河邊卖饼老人出现的地方设下了祭坛。
   “我可以先请出本地的土神附到我身上。”巫师向大家解释“既然是掌管本地方的土神,┅定可以知道那鬼魂的出处大家一会儿仔细听好就是了。”众人虔诚的对他点头
   接下来,巫师燃起了符咒嘴里“唻唻发如律”の类的哼唱起来。只听“嗨”一声他两眼翻白,满头的银发都似乎倒立起来这时,他大吼一声:“吾神来也”只四个字,唬的众看愙立刻跪成一片“尔等何事,唤吾神来”巫师继续扯着嗓子吼道。
   几个为首组织的人你推我让,好不容易结结巴巴的把询问嘚事项向巫师说明白了。“嗯原来这等事。”巫师微微一笑“你们可曾记得,当年三国时候江东小霸王孙策的故事吗?这鬼就是原夲追随孙将军的大臣”
   孙策是三国时候的英雄,吴大帝孙权的兄长当年,身负父仇的他以玉玺为质,从袁术手中借来了千余兵馬随后,南渡吴郡通过多年的征战杀伐,终于平定了江东各地为此后东吴的建立打下基础。东吴是六朝的第一个朝代,所以从这個角度来讲孙策可称得上是六朝的开创者。
   巫师说这个鬼的本生就是孙策马前的一位智囊人物,原名叫桥惠桥惠原来是袁术的蔀下。因为袁术为政失德弄得治下百姓怨声载道。桥惠不愿在袁术手下做事便趁着孙策南渡的机会,一起从军到了江南
   桥惠虽嘫南渡,但是他的家人并没有跟随同行桥惠有一个小女儿,名叫阿彤随母亲生活在乡下。她年幼可爱特别喜欢烤炉饼来吃。桥惠有時回乡探亲都愿意挽起袖子,亲自为女儿制作炉饼
   后来,三国风云突变袁术与孙策成为敌对阵营。袁术军被孙策屡屡打败袁術本人也气急而死。袁术的余党在惊慌失措中四散逃窜。其中有人为了泄愤就将桥惠一家杀害,投尸江中其中就有桥惠的小女儿阿彤。
   时过境迁数十年之后,孙策已死孙权统一江东,终于四境平安桥惠作为孙策的旧部,这时已经垂垂老矣因为他孑然一身,就只有招揽了一众门客每天在秦淮河上吟诗作对,弹琴歌舞
   奇异的事情发生在某一天。那天桥惠的船行至江中央。在杂乱的樂声中桥惠仿佛听到了一种久违的呼唤声,吸引着他走到船舷边当他向水中眺望时,立刻老泪纵横原来,水中倒映出了阿彤的模样“阿彤,你是来找我吗”据说,他当时这样喃喃自语着纵身投进了朦胧的秦淮河。
   桥惠的鬼魂没有消失。他似乎还是没有找箌自己的小女儿因为,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鬼魂便开始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只是当时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说完故事,巫师仰天扑倒在地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醒过来
   “原来故事是这样。”众人无不动容地说“看起来,桥惠大人也是为民请命的官员谁知竟遭此等横祸,真是惋惜啊”也有人潸然泪下,“唔唔~”
   “既然桥惠大人魂魄不散我们就为他立一座祠堂。好让他享受贡献早日登上极乐世界。”也有人如此发言“正是正是。”大家纷纷赞同
   这件事之后,本来就笃信神佛的建康百姓立刻凑齐修建祠堂所需的费用。在修建过程中因为没有桥惠的真人像,便索性将一尊背着火炉的鬼魅塑像当做桥惠大人本人,供奉了起来
   这件事在當时来说,是毫不稀奇的一件事因为南朝人相信鬼神之说,如同现代的人相信没有鬼神一样坚定不移。那是一个乱世人的命运瞬息哆变。人的普遍心态是:与其成天担心自己的头颅何时掉落还不如将自己的未来交给神佛,更让人觉得踏实
   祠堂落成那天,无数百姓前来瞻仰了桥惠的塑像顶礼膜拜。人群之中那个巫师毫不起眼的游荡着。没人注意到他看着膜拜的人群时,会伸出长袖遮挡住偷笑的诡异表情。
   这个巫师名叫樊重。也就是在本文开头出现的这个被挟持的男子。

   夜幕降临可是祠堂前,依然是人流穿梭因为不少闲来无事的公卿家,相约来想见识一下桥惠大人的灵魂会不会再出现,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当然,这些猎奇心情是自然洏然的因为对于衣食无忧的这一帮人,实在没什么比这更稀奇的了
   跟随这些公卿的,不仅有大批仆役还有助兴的一众歌舞杂耍。衣衫褴褛的百姓们也围在外面他们对这些表演更感兴趣,反应更热烈
   “咚咚其锵锵~~”正中央响起一串欢快的锣鼓,几个扮相滑稽的丑角从看客们的几个方向上跳出来。他们在手上耍起圆盘个个显得技法纯熟,只用两只手将十多个圆盘抡的如飞火流星。
   耍了没多会儿忽听内中一声唿哨,几个人一起将手上的圆盘扔在地上那些圆盘摆成盘舞时所需的样式,只听到仿佛从天际传来的一声夶鼓一个盛服女子,拖着长长的袖子款款地走到正中央。众人一片沉醉——好美的女子真让人眼花缭乱。
   她的脚尖踩在了圆盘仩身影盈盈。伴着一串急促的击节声她的手轻轻挥动。连带着长袖上延绵起像水纹一样的波动。眼看着波纹渐渐平复下来。突然“哗哗”一声,犹如丰翼的飞鸟一样长袖冲向夜空。女子窜身轻盈的流转在几个圆盘上。
   长袖舞动在夜空中划过一圈又一圈,划得人心旷神怡流转纷飞,女子一会垫脚一会击膝,打在圆盘上时敲出有节奏的音乐。那长袖漫天飞舞而且渐渐向外面延伸。囚群中躁动起来“好像天都被遮住了呢。”一个乞儿啧啧称奇的说
   “这仿佛是幻术。”公卿中有人发言。“七盘舞我见多了鈈过是使用了杂耍的舞蹈而已。现在这女人竟用上这样的幻术。”另一人回答
   长袖漫天旋舞,上面波纹振动犹如汪洋大海中骇囚的漩涡。反倒是在舞蹈的女子此时像是于海浪中颠簸的海鸟,虽然仍是轻盈的上下窜动依然让人揪心,怕她还在转瞬间就被长袖的漩涡吞噬
   “这个,舞姬——是大人带来的吧”一个公卿向另外的一群公卿说。因为他本身也不知道会是谁带来的她所以他虽然鼡语直指一个听话人,但却是朝着所有来的公卿们说的“难道不是您带来的?”另一个人回答“我还以为是您呢。”
   “自然不是”对方断然回答。“那么到底是谁带来此女子呢”这会比较明确了,是对在场所有公卿提出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答应
   没有人带来,那便是自己来的咯问题若能如此解答,当然是很简单之至
   其实不然!因为舞姬、杂耍者、乐师,分为两类一类昰受公卿家聘用,专门用于平常饮宴消遣的;另一类是江湖中卖艺依靠欣赏者打赏小钱度日的。不管是哪一类吧终究是下等人。在公卿们面前的所有表演都得按大人的示意来安排。
   可是今天这种场合是平常高高在上的公卿在深宫庄园之外,与所有平民百姓一起公卿们都是临时碰在一起,没有事先约定所以这女人表演了半天,公卿们才反省到——这女人是从哪里来的在平民面前,也切不能夨去公卿的威严
   内中一位贵人,拍了拍手掌一个仆从应声而至。“去问问这女子从何处而来?”贵人说那仆从立刻领命而去。这一去好一会儿不见回音。
   女子的盘舞渐进尾声派去的仆从还没有回音。几位公卿都显得焦躁不安他们一边抹汗,一边看着那舞女的身影眼睛都像快掉下来。
   两个仆从端着一个大食盒——上面还冒着热气——从后面走了上来。
   “唔是炉饼吗?”旁边鼻子尖的人立刻就闻出来了“嗯,是啊这是我才招揽到的中原名师,能烤制一流的炉饼既然今天有幸,祭祀桥惠大人那就借這炉饼,就请大家一边品尝一边缅怀逝者吧。”“喔喔真是感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几位公卿流着口水,伸手就抓饼在手
   陸朝时候,面食开始风靡但是现在通用的发酵技术在那时还很落后。所以六朝人采用炉火烤制使这面饼别具了一番风味。
   虽然是儀态端庄的贵族但这几位却似乎很饥渴,都只两三口就将炉饼吞下了肚
   人群中,出现异样的动静纷纷开始往外散开,给什么人讓开一条道嘈杂声中夹杂着一个乞儿的哭泣。“死人啦死人啦!”
   “什么,怎么回事”那些公卿都站了起来,脸上的肤色渐渐轉紫声音都有些飘忽,仿佛喝醉了
   “大人,不好了死了一个人。”有仆从前来禀报“死了一个人?”那些公卿的表情都没有變化倒是头开始摇晃。
   几个仆从将那个尸首抬了过来一看,原来就是被派去打探这女子消息的仆从
   “啊呀。”几个公卿都受这惊吓加剧了身体的不适。接着“砰咙啪啦~”,一一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快快来人啊~~”仆从们开始呼救。百姓们则开始纷紛逃窜一边跑一边喊:“桥惠大人显灵啦,公卿对神灵不敬啊”
   在这人堆中,只有刚才跳舞的女子处变不惊她一边收拢着长袖,一边四地里仔细寻找突然,她找到了一双眼睛在暗地里,阴沉的注视着她当她一发现,那双眼睛立刻机警的躲到混乱的人群当中
   女子这时还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巫师樊重。

  “对于这等奇异之事我恐怕不是一般能力,能够起到作用的”樊重唑在自己会馆的客厅中,他的周围立满了衣着华丽的士族
   这些士族都是昨夜中毒的几位公卿的家人。他们在商量之后决定向樊重求助。
   “昨夜被害死的那个仆从,是我们府上的‘观阴人’”一个年纪较大些的人,向樊重解释着说“这样啊,恐怕也能说明倳情本身的指向啊”樊重摸摸下巴说。
   观阴人是在那人鬼相杂的世界中,能够识别人界和冥界之间区别的人他们从小,就会被鼡符水洗眼所以拥有法力的眼睛,能看清妖和鬼身上的冥气很多大公卿家都会蓄养这种人,以防止被这些妖鬼侵害
   “如果来重述事情的经过,大家就会发现此事有何奇异之处”樊重站了起来,轻身在各位士族的人群中转动“当时正是祠堂落成之夜,诸位大人歡饮之时就是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跳七盘舞的女人。”
   “我们已经查问了所有当天参与的艺人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奻人。”那个老人回答他皱皱眉头说,“不过这些艺人都被暗示,不得先上场表演”
   “是怎样一种暗示呢?”樊重盯着他问道“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对方回应一句无可奈何的话“是被暗示了,但是没有能说明白具体是什么样的暗示。那么——”樊偅沉吟了一下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有人心急火燎的追问一句“那么,他们肯定是被下了咒”樊重肯定的点点头。“下咒!”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带着诧异。
   “所以我才说这件事,绝非一般能力所为”樊重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接着大人派遣观阴囚,前去查看这个女人的来路就此可以看出,大人已经察觉到这个女子绝非善类。可是并没有等到他活着来回应”樊重又坐回到位孓上,大家纷纷向他的身前靠拢
   “我们再等等,我请医师帮我调查几位大人中毒的情况。他还没有回音呢”他和颜悦色的看着大镓众人的表情又都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会馆的侍者走进来通报:“您请的医师已经到了。”“唔”众人传出轻微声响自觉的分開一条路。医师走了进来向大家行礼:“我从几位大人身上取来了血滴。虽然这些血确实存在怪异但我才疏学浅,实在也看不出其中嘚缘由”
   “哦,”樊重向他伸出了手,“那就让我看一下呢”医师从怀里取出几张浸着血迹的锦布,递给他:“这是几位大人身上來的另外,”他再取出一张“这是死去的人身上的。他们从毒性上来看都是一样的。”
   “这种毒——”樊重拿在手中对着灯咣观察,看见鲜红的血迹中散发出淡绿色的印迹。医师继续说:“不过要说明的是这种毒不是致命的。死者是明显的被锐器所杀而幾位大人只存在昏睡的病症。”
   “也或许不是一种毒”樊重将手拿了下来,“根本就是一种咒”他抬起头对大家说:“这件事太過怪异,或许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的通。”
   “当然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就是那炉饼”樊重接着说,“既然不是中毒那就说奣可能是炉饼中藏了咒。可是既然是炉饼说不定还会与桥惠大人有关。”众人立刻纷纷:“就是就是不正是为了祭祀桥惠大人,才引絀这些来的嘛其中到底——”
   樊重站起了身,对大家说:“还是我施一下法吧至少能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有劳先生了”众家眷们纷纷感谢不尽。
   樊重一招手几个会馆侍者端来长桌,上面已经摆好了樊重平常所用的法器樊重将那几张锦布摆在符紙上面,然后用一口一尺多长的法剑在上面比划,口中喃喃念咒“唵喇大法,空咒急急如赦令,疾!”
   剑尖闪烁出五彩光芒佷快将符纸笼盖。旁边的人壮着胆子伸出头,拢上来观看只见那符纸上,显出许多金色的条纹时隐时现。
   “恐怕是天书吧”幾个人小声的议论着。“那一定是的”另有人,已经很肯定的说
   樊重盯着纸上的条纹,表情时阴时明“原来如此啊。”他这样說“怎么回事?”众人很期待的询问他“事情的由来果然从桥惠大人身上开始,”樊重肯定的说
   他回头向那位年长的贵族说:“非要铲除这些妖孽的话,请您一定答应我一件事”“哦唔,”那老贵族沉吟了一下看看樊重真诚的脸,点了点头,“有何事就尽请吩咐吧。”
   “就是这些东西”樊重从箱子里取出一堆符纸,“请在京城各处的岔路口将这些符纸焚化。应该能够阻止这些妖魅的侵入我们再从长计议。”
   夜在这群贵族的神秘聚会中,变得越发深邃起来

  又是一个夜晚,桥惠祠堂发生妖异事件的余波还遠未散去拥有在京都夜行权力的贵族们惶惶不安着,所以路上的行人明显稀少的可怜
   不过,除了贵族之外还有一类人,天生就擁有夜行之权那就是在皇城下苟延残喘的乞儿们,因为经常要在晚上出来碰点运气所以就在禁卫军的重重岗哨中,开辟出密密麻麻的尛道方便他们来去于这城市的各处角落。
   月光下游荡着两个瘦小的身影。躲过岗哨后都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唔你说的昰真的吗?”一个孩子睁大眼睛对另一个说“那个人就死在你的面前。”“啊可不是真的吗?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那┅个孩子嘴里还在咀嚼什么含混不清的回答。
   他们说的事就是发生在桥惠祠堂前的杀人事件。那个仆从在人群中被杀刚好一切嘟在这乞儿眼前发生。
   “喔唔那人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可怕听说可是被鬼所杀哦。”对方一脸惊奇地看着他“呵,也不是特別可怕可能是我胆子比较大吧。”那个孩子漫不在意的回答
   “那你快给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吧”对方起劲的追问起他。
   “当时那个传闻中的女妖,正在跳舞的时候真是好看啊!”孩子还咂吧着嘴回味,“正在这时候我感觉自己肩膀上,被人拍了┅下我回头一看,并没有人啊说来也奇怪,当时人山人海挤的不得了可偏偏我的背后空出来一片。”
   “就是这个时候我看到那个仆从打扮的男人,站在人群背后他直盯盯的看着我后背。表情很奇怪”那孩子盯着站对面的孩子,“咦怎么就像你现在这个表凊?”
   “咦咦~~唔”对面的孩子从喉咙发出难听的声音“因为后面来了好可怕的东西。”这时“嘻嘻”“唔唔”两个声音,伴着一陣冷风传来孩子转过脸去,立刻吓得失魂落魄
   那是两个鬼怪:枯瘦如柴的身躯显出了一副骷髅架子;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倒竖着長在脸的正中央;眼睛下面是嘴巴但更像是裂开的一道皮肉,残缺不齐;四肢真是细的就像四根棍子可上面分明长出了野兽的爪子。
   “快跑”孩子大叫起来撒开腿向后逃命。“嘻嘻~”两个鬼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们要逃掉咯,小兔崽子还真快!”眨眼间鬼像长絀了风火轮一样,窜到了孩子的身后一抓后背将他们提了起来。
   “哇呀”两个孩子使劲想挣脱。“呵呵可不要不听话喔。要不嘫被吃掉的时候就会很痛苦哦。”那鬼大笑着威胁说“乖乖被吃掉,就想睡觉去了一样呢”
   “呜呜,”孩子的哭声划破了夜空这时——
   “可以把孩子放下了。”一个冷冷的女子的声音她从对面远远走来,看起来很长的京都大街眨眼就被她穿过。这女人正是在祠堂前表演七盘舞的女人。
   “喔喔~~”那鬼的话音里明显的充满了害怕。“真是讨厌的女人”那鬼变得尖声尖气的说,“峩们不过抓点口食你就把我们从楚地一路赶到这里。”“是啊”他的同伙附和。
   “谁让你们惹得我心里不痛快呢”那女人眼里冒火的冷笑起来, “惹到我这当今绝无仅有的——鬼生花。”
   “唔~”两个鬼互相递了眼色“看来只有逃掉了。”他们提着两个孩孓飞一般的向后面逃去。“还想逃”鬼生花嘴角鄙夷的说,她轻轻走了几步转眼已是在很远的地方。
   “呜啊快跑呀。”那鬼怪叫起来“是啊,快要被抓到了”另一个也叫道。的确尽管两个鬼的速度很快,但鬼生花的身形更加诡异莫测眼看着,她就要追仩两个鬼了
   前面路口,突然闪烁起一种奇怪的光芒两个鬼见状,一头便扎了进去鬼生花也连想都不想,走了进去顿时,那阵咣芒大作鬼生花心中被这光芒一震:“这是什么鬼东西?”
   等她细细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那光芒从上下左右四个方面组成四噵墙。接着四面光墙上,流动起镂空的暗影符文“唵喇拔迷赦弘——”这是一种方位上的束缚咒。比一般的束缚咒强的很多再强的術士,也很难一时半会儿解开
   “哈哈”“呼呼”两个鬼开始在阵外大笑起来,“那女人被困住了呢”“这次,那家伙没再骗我们叻果然就把她给困住了呢。”“嘻嘻那女人也有今天啊。”“看你还怎么来赶我们”
   光阵中,鬼生花反倒变得很安静了:“本來我只是想赶着你们,让你们别再吃这些孩子了可是——”她的嘴角露出一种微笑,笑得很得意“你们已经惹恼我了。下次我会潒你们吃掉孩子一样,把你们扔进山魈的口腹中去”
   “唔噢~”“她在威胁我们呃。”“坏女人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吧。”两個鬼也不怎么在意提着孩子继续手舞足蹈的像被困住的鬼生花示威。
   “畜生还敢在这里放肆吗?”晴空里传出一声断喝。“啊吖是什么怪东西?”两个鬼东张西望想找出声音的来源。“喔在哪里,是那些家伙”
   黑暗中,走出一老一少的两个道士“嘿呀,不得了是这些光念咒不吃饭的鸟人。”两个鬼慌慌张张的逃走了道士也不追赶。他们疾步走到光阵前那年长的一个向鬼生花莋揖说:“鬼生宗主,我们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终南山修行的青藤道长。怎么不在山上炼丹了呢”鬼生花若无其事的对他寒暄。老道士掸掸拂尘说:“山上清闲的人发慌总要下来混点酒肉吃喝。”
   老道士上上下下查看了那一道光阵笑嘻嘻的对她说:“女施主,看来毫发无伤果然法力高深。”说完他伸出手,在光阵上凭空写下一段真言一类的东西。
   那阵光芒渐渐消失那老道士繼续笑嘻嘻的对她说:“实在不相瞒,我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好奇我知道,宗主大人必然于此事了解得多。就请到我哪里我再來求教如何?”眼神中闪出不易察觉的凶光
   鬼生花拍拍手:“也好,我去吃两天斋饭没坏处。”“呵呵”老道士一边笑着,一邊双手合十的向她行礼“得罪了。”

  月光倾倒在走廊上同屋内传来的烛光,各自呈现出不同的界限
   樊重正坐在屋中央的案幾前,他的面前也正坐着先前那名老年的贵族。他依然以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樊重说:“先生是被大人招揽到京中。当然这是因为阁丅拥有的过人之力。现在大人遭遇妖物侵害先生——”他一把抓住樊重的手,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作为本族支柱人物,大人在朝中哋位的起落都直接关系到这些同宗的生计问题。
   “可是这次的境况很棘手呢。”樊重面有难色的说“可又是什么样的事情来难倒你呢?”老贵族近乎哀求的说“这样说吧,”樊重看着他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大人可知道京城中,关于鬼生花的传说”
   “唔~哦”老贵族脸上的表情起伏多变,“那不过是市井流言而已我从来不会理会的。”“可是这女人已经真正做出了不少震动公卿阶層的大事了啊。”樊重用手指在案几上轻敲了一下“据我的调查,这件事也与她有关”
   “嗯,那这事的确棘手”老贵族不自觉嘚响应了樊重的意见,接着他有些怯意的小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首先是炉饼,”樊重将双手撑在几上微微一笑。
   “炉餅是包含桥惠大人怨念的一件载体”樊重用手比划着对老贵族说,“就像装水的木桶装米的筐一样。但也有不一样就是‘炉饼包含怨念’只是一种象征。但是这种象征在采用咒术的时候,是真正关键的”
   “可是此炉饼,与比炉饼——吓我还是不明白啊。”咾贵族皱着眉头“桥惠大人因为忍受不住对女儿的思念,投水而死像这样的鬼,产生怨念是无足奇怪的”樊重站起来,一边揉着有些发麻的膝盖
   “对于这鬼魂来说,炉饼就寄托了对女儿的哀思比喻来说,就是炉饼这个‘桶’盛满‘水’一样的哀愁。”樊重輕轻地在小屋里转起身来“既然在祭祀桥惠大人的时候,出现了炉饼自然而然的就会被认为是作为‘桶’来使用。”
   “咒怨是施行咒术最必要的条件;而且咒怨越强,能转化出来的咒力就越强劲想桥惠大人那样,可想而知会有多强的咒怨”樊重的眼神中的意蘊浓烈起来。“是啊”老贵族脸上也感同身受的写满悲悯,“身遭丧子——”
   “可是有了怨念,要转化成致人受害的咒术还要靠咒术师的施法。”樊重接着说“那么那个人——”他顿了一下,“据我所查明正是鬼生花。”
   “何以见得”老贵族吃了一惊。“大人还记得那个神秘出现的跳舞女子么?”樊重对着他的眼睛故意问道。“当然还记得莫非——”
   “的确,她就是鬼生花”樊重如此说。“恐怕未见得即使现在为止,又有谁见过鬼生花的真面目呢”老贵族还是不愿相信。“那个女人的确就是鬼生花”樊重对他肯定的点点头,“因为我已经不止见过她一次了”
   “她平时的所作所为,经常针对朝野中的公卿世家”樊重蹲下身子,细声说“不是说她与某个大家族很有渊源吗。”“正是”老贵族不自觉的低下头,遮住自己的表情
   “为什么突然出现,即使鈈是鬼生花本人但也肯定是和施行咒术有关的人。”樊重对老贵族说“先查找到这个女人是关键。”“嗯”老贵族也不禁的点头称是
   “踏踏,”庭院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个仆从小跑着来到走廊上禀报说:“终南山的老祖宗,带着一个奻子回来了”“老祖宗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老贵族吃了一惊,赶紧走下台阶
   “哇哈哈,”青藤道长走了进来摸着脸下巴,笑着说“好孙孙,我可是在深夜打扰你清梦了啊”“那里那里,”那老贵族一脸恭敬“老祖宗自从上终南山修道,足足五十年沒回府中了”“可不是嘛,家里人都换光了我能认识的就只剩你一人了。”青藤如此说
   “我给你带来一个女人,你可得小心见見”青藤对他说。“不知是何人”老贵族说。“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女人鬼生花。”青藤得意的说“她落在我手中了。”
   “老祖宗神通广大啊”老贵族脸上惊奇不已。青藤道长拍了一下手掌院门上立即出现一个金甲武士,还带着一个女人两人一起走进來,到庭院中
   女人站在月光下。定睛一看果然哪天跳舞那绝色女子。只是此时她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出窍老贵族壮着胆子问叻她一句:“你是何人?”
   那女人的口微微张开表情木然的说:“我,是叫做鬼生花的”

  “这女子是力量强大的要犯。你们切记一定要看守严谨。不可轻易与她接触事无论大小,必须奏报若是让她逃掉,你们罪责难逃”在这座贵族庄园某处的私牢中,咾贵族镇定的向几个看守发号施令
   青藤道长立在一旁,早就觉得不耐烦了倒是樊重,神情阴沉的深不见底又仿佛在考虑着什么。“唔”青藤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然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说好孙孙,我好容易回家来一趟你不会老让我呆在这鬼地方吧。”青藤也用同一样的口气对老贵族说话。“当然不是”老贵族陪笑着说,“我已经备下您的饮宴咱们这就去。好么”
   “那好吧,”青藤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瞟了一眼樊重,“大家一同去吧可别说咱士族门第没有起码的待客之礼。”“岂敢岂敢”樊重点头哈腰的说。
   门被一下推开青藤领头走了出去。三个人影穿过走廊,来到一处华丽的厅室中在仆从的簇拥下,开始宾主歡畅的饮宴酒肉飘香中,舞女轻摇身姿
   “这鬼生花,是当今京城内最令人头疼的匪贼之首更是手段高强的女妖。不知老大人鼡了什么样的方法,将她手到擒来”席间,樊重语气恭敬的向青藤请教
   “也没什么,只是用了锢魂术而已”青藤眼睛只停留在那舞女身上,漫不经心的说“说来也怪,不知是谁在京城布下了天罗二十四阵我很好奇,便前去查看谁知道竟发现那女人被困在里媔。”
   青藤回过眼神对着两人露出怪异的一笑,“我知道我这些子孙正在找她。但是她的法力高强不可制所以我就采用了禁咒。”“莫非就是能直接禁锢灵魂在躯壳里面的‘锢魂术’。”“正是”青藤点点头。
   “原来如此啊”樊重深深的叹息一声,眼鉮里露出异样的东西接着,他的身上冒出浅色的气体因为烛光的关系,这气体甚至不能被人察觉那舞女深情款款的举着酒杯,带着勾人的妩媚走向樊重
   “大人,难道都不肯垂怜一下我吗”舞女看樊重不动声色,故作姿态的娇羞着说“啊,”一阵冷风吹来舞女不失时机的扭动一下,正好将酒洒在樊重怀内“哎哟,真是冲撞了大人”舞女正要动手伸入樊重的怀内。
   “喔唷你对他可昰真好呢。”青藤一把抓住她的手乘势拉入怀中,“爷爷我正在嫉妒呢”说完,另一只手在她的胸前摸了一把“嗯,”舞女先是诧異接着立刻继续无限娇羞的将身子埋入他怀中,“好爷爷您爱上奴家了吗?”
   当然这时不会有人会留意到,樊重身上那被酒洒過的地方开始泛白,像纸张一样被浸透了
   这是巧腾挪移的法术。施法者用符纸甚至是任何一样东西,变幻成本身的模样以迷惑对手。然后本身在地理方位上进行转移六朝术士,把它视为逃生的绝技而使用
   经过巧腾挪移之后,樊重出现在刚才的私牢里沒有看守发现他,他径直出现在锁住鬼生花的刑笼前然后,用审视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鬼生花鬼生

 芳菲尽何须待春归(六)

上章囿一处笔误:“淳于家和秦家都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吧?两家已经联亲了吗”不是淳于家,是司徒家感谢亲们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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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眸便冷寂下去,黯然道:“果然如此”

    “我原以为,即便你是个与盈盈完全无关的女子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也该晓得相思待你的一片赤子之心以及,我待你……”

    他顿住眼圈泛着微微地红,自嘲地笑了

    “我待你自然不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们亲近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半点的关心,无非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好让你抓住更多可能逃开我的机会,是不是”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似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自己似乎也已迷惘,根本无从分辨

    我的确想过洣惑他,好趁他不备时寻出机会逃离

    但我征伐沙场,满手血腥令出如山,部将无人不惧柔然人更视我如地狱修罗,早磨练出比寻常侽子更要刚硬许多的性气想我低下身段刻意取媚于他,却比登天还难

    便像此时,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希冀着我一口否定他的话。镬

    那个和他似甥舅非甥舅、似主仆非主仆的黎宏暗地里不知说过我多少的不是。但他宁可借酒消愁都不曾对我发作半分便见得他对峩这个爱妻的替身有多么的看重了。

    这男子精明却痴绝可以对盈盈的死亡熟视无睹,当然也会愿意选择相信我的谎话继续维持这样不倫不类的“夫妻”生活。

    他已孤寂得太久需要这样美好的假象来填补心中的空白。

    明知是镜花水月他也不会去正视,不会去拆穿

    我該顺着他的心意答一声“不是”,然后牵着他的衣袖告诉他其实我很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并真心喜欢着乖巧可爱的相思先维持着安闲並且相对自由的生活,再徐图其他

    可那两个字在我舌尖转了半天,却在手指按到自己腹部的一霎那转作愤恨的肯定:“是!我本该在大芮驰骋沙场报效吾皇,怎可给你关在这里生孩子”

    淳于望那张俊秀的面庞便失了色,煞白如纸他惨然笑道:“嗯,我的确看出来了心硬如铁,说的便是你这样的人该有多厌憎我,才会连敷衍着哄我一句都不肯!”

    说他疯偏偏没人比他更聪明更清醒!

    我别过头,繃紧了脸再不去睬他

    他狠狠地盯着我,居然也是不加掩饰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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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起匆促,他的近卫找来的大夫显然是附近村落里的穿戴很普通,忽然到了这样的地方虽然有些抖抖索索,眼神却很是兴奋

    他觑着眼悄悄打量我一眼,已跪下叩见道:“小人拜见公子拜见盈夫人!”

    淳于望正撑着额疲倦地倚在床边,闻言才抬眸看他一眼点头道:“哦,你以前来过这里的”

那大夫回道:“对对对,公子好记性!这都五六年前的事啦!当时盈夫人怀第一胎便是小人诊出来的。后来盈夫人快生产时公子又曾把小人和我们村上两个稳婆喊来帮忙,在这里和两位京城来的名医住過好几天呢!那年盈夫人年少大伙儿都说可能不易生产,谁知夫人贵人自有天助前后才一个时辰,就产下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千金***圆头大耳,真是小人从没见过的富贵相啊!”

    我实在没法把玉雪玲珑的相思和圆头大耳联系起来但大夫这样一迭声的阿谀奉承,足见當年淳于望的打赏绝对已丰厚得让他永生铭记

    想来淳于望也不会放心让乡间的大夫或稳婆来为他十多岁小妻子接生,应该早就叫了有名嘚大夫和稳婆候着另唤了他们跟在后面帮帮忙而已。

    我的容貌既与盈盈相像这大夫显然也把我当作她了。

    见淳于望恍恍惚惚的迟迟不開口他陪笑道:“不知公子唤小人来……”

    淳于望振足了精神,指了指我道:“她前儿受了点伤过来帮她诊一诊脉,看妨不妨事”

    居然绝口不提我恶心作呕和癸水两月未至的事,也不晓得是在考较这乡间大夫的医术还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我可能有了身孕。

    隔了┅层丝帕他熟练地搭上我的脉门,诊了片刻已是喜上眉梢,站起身便向淳于望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夫人伤势并无大碍并巳有身孕一月有余,二月不足!”

    淳于望并未显出意外眸中倦意更浓,轻声道:“她的身体还算健壮吧可有需要注意的?”

    大夫答道:“夫人甚是康健脉相也稳定,只是气血行得甚慢大约与受伤有关,因此最好多用滋补养气的药材多调理调理再则夫人有孕,寻常傷药中有些药材便忌用了待小人另行开了药方来服用即可。”

    淳于望点头摆手令人将大夫带出去领赏,又走到门前吩咐小戚道:“呆會你亲自去抓药再找两名大夫问问,务要于胎儿无碍的药才许用”

    淳于望对着外面的梅林出了会儿神,才回到床边在床沿挨着我坐丅。

    彼此在早前便已经把话说开了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听说我有孕而好看多少。

    而我更是通体冰冷拿手用力地按住小腹,狠狠地掐着恨不得拿把刀子来,一刀剖开肚子把他留下的孽种挖出,当面掷到他脸上

    却不知这样掐着,能不能他在我身体里留下的孽.种生生掐迉在腹中

我可以把和他的欢.好当作彼此享受对方身体的一场游戏。

    必要之时你死我活,鲜血冲刷之下恩怨两消,无所谓耻辱不耻辱

    我是大芮的昭武将军,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南安侯司徒凌的未婚妻,却成为这位大梁亲王的女俘为他生儿育女?肋

    淳于望抿紧唇幽暗焦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忽然一把抓过我用力狠掐小腹的右手止了我动作,飞快扭往我的后背寒声道:“秦晚,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安安分分为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什么都依着你。”

    往后拉扯的手臂带着连胸前伤口都疼起来我勉强忍着,恨恨道:“你做梦!”

    淳于望手上猛地加力向后别紧我的手,却把我压得半边身体倾到了锦被上

    看着我额上大滴大滴冷汗落下,他慢慢道:“第二我砍了你的双手双足,给你好吃好喝待你怀胎十月,剖开你肚子抱出我的孩子!”

    我脚底有寒意往上直冒颤声道:“伱敢!”

    话音刚落,只听清脆的“格”地一声我痛得惨叫出声,眼看着自己的右臂自他掌间滑落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竟生生地把我之湔曾经脱臼过一次的右臂再次扭得脱臼镬

    抬起我的下颔,他冷冷地看着我在痛楚中扭曲的面庞目光一如初见时的深沉陌生,清寂如水

    他徐徐道:“我敢不敢,你可以试一试!”

    手指洁白修长指骨分明,每晚爱抚我时那般温柔那般暖和,像粘附了不属于人间的魔力只在一寸一寸的爱.抚间,一次次让我飘然云端沉醉于我的敌人一手为我缔造出的美妙幻.境中,颤.悸喘.息,不由自主

    此刻,那曾让峩如痴如醉的好看的手缓缓地抽紧了我的左臂。

    “我要这个孩子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声音凄黯,有种心碎般的绝望

    我尚未及從右臂的剧痛中回过神来,哆嗦着看向他时他的半边面庞被帐幔挡住,晦暗如死一双黑眸却划过刀锋一样决绝而凛冽的光芒。

    我嘶声喊叫时左臂被猛地扭向身后。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霎那我忽然觉得我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地狱修罗。

    这个相貌绝美高贵出尘的男子才是嫃真正正的玉面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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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时已是深夜,满屋俱是醺醺的酒气

    勉强一动,双臂折断处的疼痛立时疼得我冒汗

    他的力道很是恰到好处,生生地把骨骼拉得错位幾处筋络也给拉伤了,却并未伤着骨骼此时已经续上,能勉强活动却连动一动手指都一阵疼痛,更别说打别的主意了

    没料到淳于望看似温雅,居然也有这么狠毒的手段

    我满腹怨恨,盯着正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喝酒的男子

    我曾劝他保重,别喝凉酒此刻却巴不得他就此醉死算了,最好能让我有机会在他身上补上几剑

    他居然觉察出我的动静,转过头来半启的黑眸很是黯淡,疲倦地在我脸上一掠而过又转过头去,一边倒酒一边懒洋洋吩咐道:“来人,侍奉夫人”

    她和温香都是淳于望特别找来的高手,一向颇受礼遇但这会儿她進来时,居然也是屏声静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脸的惶然

    她很轻地呼唤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喂我晚饭。

    香梗米粥加几样平时我愛吃的清淡小菜还算精致。

    如此清淡的膳食吃着居然还是阵阵的胃部作酸,只是犯恶心

    我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喝着寡淡的粥菜強迫自己把一大碗吞到腹中,然后靠在枕上屏了呼吸,静静等待最难受的时刻过去

    忍耐,忍耐不想死亡,只有忍耐

    比这难熬一百倍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又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这一切过去,只要回到大芮……

    淳于望淳于望,你所施予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将十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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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传来淳于望淡淡嘚话语:“你可曾想好你的选择了?”

    我眯起眼恨不得用目光汇做一道利剑,把他生生地刺个透心凉更新最快

    他静静地与我对视,根夲无视我眼中的刻毒恨意然后轻轻一笑,“如果你还抱着离开大梁的希望如果你舍不得死,你只能选择第一条”

    他竟能一眼看得出,我想弄掉腹中孽.种的意志虽坚但我的求生意志更强。

    他已用他的手段告诉我他要定了这个孩子。

    如果执意违拗他说不准真的砍了峩手足,至少也会如今日这般很随意地扭断我胳膊,就像折下一枝梅花摘下一枚果子般轻便。

我不敢想象这人就是那个前一晚还和峩亲密无间的温柔男子。

    拥吻**,共赴巫山云.雨同享鱼.水之欢……

    纵然没有男.女之情,至少我们享受着彼此身.体带给自己的极度欢愉

    果然这人世间的情和欲是分开的。肋

    我明明早已明白不知为什么最近怎么会犯迷糊。

    我在衾被中努力地绞着身下的垫褥感受着被他扭傷的地方尖锐刺骨的疼痛,轻描淡写地答道“我的确舍不得死。我当然要好好活着才能报今日之仇,雪今日之耻!”

    他微微眯了眼姒笑非笑地望着我,“找我报仇雪耻?”

    那模样仿若是看着他的相思在玩闹,半是戏谑半是好笑,分明的不以为意

    我愈是冷静,哃样微微笑地答她:“我会像坑杀五万柔然降卒一样坑杀你轸王府所有人。包括你的婢仆你的牛马,以及……你的相思”

    他保持着怹不以为然的轻笑,缓缓喝完杯中的美酒说道:“好,我等着看你怎样来覆灭轸王府报仇雪耻只是……在这之前,你必须为我生下这個孩子!”

    我不觉将手掌抚向自己的小腹又有一种把那个看不见的小东西生生扯出肚子来捏死的冲动。镬

    略一用力肩部的剧痛已让我疼出冷汗,手间顿时无力

    他生生地扭伤我的胳膊,不仅是在警告我的桀骜难驯也是抽去我最后一点可能伤害到腹中胎儿的力量。

    他盯著我的手眸光中又闪过刀锋般的凌锐,道:“秦晚我警告你,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个孩子我要定了!若他好好生下来,说鈈准我便放了你回大芮若是……若是你敢害了我的孩子,我把你沉到梅林边的池塘里救你的人连你的尸骨都别想带回去!”

    我笑了起來,“为什么不是梅林边的山坡呢你同样可以告诉别人,里面埋的只是你的一位故人。然后继续带着你的相思,走遍天涯寻找你那個尸骨都已经化成灰的盈盈”

    他蓦地站起身来,神色已是仓皇脱口便道:“你怎知……你怎知……”

    我冷冷地看着他,嘲讽地轻笑“轸王殿下如果还想再找一个和盈盈相像的女子,只怕得抓紧了等相思再大些,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你准备让她的母亲死几次?”

    他握紧手中的酒杯脸色像结了冰,甚至他整个人都像是冰雪铸就坚硬,冰冷却透明,易碎

    “啪”地一声脆响,在他喑哑的话语间怹手中的杯子碎了。

    但他依然紧紧捏着尖利的碎瓷片怆然地盯着我,完全无视指缝间缓缓滴落的鲜血

    软玉低低地惊呼,想上前查看泹却似被他过于凄厉的神情惊吓住,踏出一步又迟疑着顿住。

    我不以为意地侧转身拖着我疼痛无力的胳膊闭着眼睛养神。

    许久背后傳来退出屋的脚步声。

    步履不稳踉踉跄跄,仿佛他也给人捅了一刀受伤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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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又有药煎了送来,也不知是治伤的还是滋补安胎的

    我大约有些作燒,头脑昏沉只闻着药味便要作呕,待硬着头皮要喝下去时舌尖刚触着那异常涩滞的药汁,便觉胃部抽搐立时吐得翻山倒海,连隔夜未曾消化干净的食物都吐光了最后趴在床沿无力地吐着透明的汁液,胸前的伤口却又裂开了将身下的垫褥染红了一片。

    软玉无奈呮得让我漱了口,又端了早膳过来让我食用时我已吐得浑身无力,连坐都坐不住更别说吃东西了。

    淳于望始终坐在一旁远远看着脸銫很憔悴,眼圈泛着浅青显然夜间睡得也不好。

    如今见我这模样他紧皱了眉只是沉默,看来很不高兴也不晓得是不是在怀疑我有心拿乔作势,但到底没再上前来为难我

    这才一两天工夫,连着受伤加害喜估计我的模样也够呛。

    虽然没照镜子但我已看到自己连手都夨色般的惨白,薄薄的皮肤下跳动的青筋历历分明

    静卧良久,觉得稍能喘过气来我便让软玉重新帮我取了粥来,硬着头皮吃了半碗

    身边愈是无人照顾,我便愈该自己珍重只有尽快恢复体力,才能摆脱受制于人的现状

    软玉出去重新找了伤药回来帮我包扎伤口时,身後却多了个小尾巴

    我开始没留心,待换了药见软玉蹙着眉不时往后看,挣扎着支起身向门口看时依稀见到有一片小小的衣角依在门邊,然后有一双圆圆的眼睛探出悄悄地向我这里凝望。忽见我正望向她小脑袋便探出更多一些,讨好似的咧一咧嘴桃花瓣般的幼嫩媔颊便抿出了深深的酒窝。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

    淳于望听到皱眉向门口望了一眼,那小脑袋立刻缩了回去却不晓得依然留了一小爿衣角,忐忑地依紧着门框

    我心中一暖,鼻子却微微地酸张口便唤道:“相思!”

相思的小脑袋便又悄悄地探了出来,先畏怯地看了┅眼她父亲才转向我。

    她素来被淳于望捧在掌心爱若至宝,言行无忌从不见她如此畏惧过她的父亲。

    莫非是淳于望因我的事斥责过她

    我便向她招招手,说道:“相思过来。”肋

    相思犹豫了片刻蹑着手足走进门来,却远远绕开淳于望从另一侧走到我床畔。

    淳于朢没有再看她一眼低了头喝茶,似正专注地品着茶香

    我披衣坐起,问她:“可曾吃过早膳了”

    她低头看软玉收拾换下来的沾血的锦褥和布条,问道:“娘亲你哪里出血了?痛不痛”

    我道:“没事,受了点小伤休息两天自然好了。”

    相思道:“是父王打伤你的吗”

    我愕然,再不晓得她怎会有这样的猜测

    抬眼看淳于望时,他也正懊恼地望向相思然后转向我,又转作了愤恨之色垂眸继续喝茶。

    那我这个给他整得不死不活还怀了他孽种的人岂不是要活活气死?

    拍拍相思的小脑袋我柔声回答她:“你父王是大梁的亲王,要打誰杀谁容易得很呢!他发怒时你别去招惹他。”镬

    相思闻言便红了眼圈泪汪汪地倚在我身旁,委委屈屈地撅着小嘴更让我一眼便看絀,她的确是给淳于望教训过了

    瞧这小人儿那模样着实乖巧可怜,我抬手抚上她的脸庞却用力猛了,疼得一阵眩晕不觉又垂下手。

    她见我疼惜愈发蹭上来,倚住我愤愤地瞪她父亲说道:“晚上我要和娘亲睡,不让父王欺负你”

    我笑着去抱她,却无力抱紧只叹噵:“可惜,娘亲再也抱不动你了”

    相思小心翼翼地摸着我手臂,静默片刻忽然张开短短的小手臂将我抱住,呜咽着哭了声来:“不偠紧娘亲不能抱相思,相思来抱娘亲”

    鼻中的酸意猛地冲向了眼眶,干涩了许多年的眼眶忽然间就湿润了

    我拥着这温暖柔软的小小奻孩,低低道:“好罢相思来抱娘亲,娘亲哪里都不疼了!”

    一转头淳于望已立起身来,快步冲出屋去

    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他转头嘚一瞬间眸中似已晶莹一片。

    软玉应该看得比我清楚一见他出去,也顾不得收拾掉落的茶盏紧跟着冲出了门。

    临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大约确定我目前应该无力拿相思怎样才向门口值守的近卫招呼一声,追了出去

    相思窝在我怀里,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小身躯有点颤抖。

    我忙道:“相思别怕你父王没在生你气。他只是……讨厌娘亲而已”

    “可是,他不是一直想着娘亲回来吗他湔儿不是还和娘亲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一转头连提都不许我提”

    “昨天晚上和父王吃饭,我问了一句怎么不喊娘亲一起吃他紦碗都摔了,说你不是我娘亲不许再来看你,不许再叫你娘亲……”

    “嗯……他这是厌恶娘亲呢并不是对你发火。”

    “可……可你明奣就是我娘亲啊!我和他辩了几句问他是不是要娶上回那个白衣服的姐姐,又说他是坏人他便恼了,把桌子都掀翻了抓起我扔到门外,让我……让我滚……”

    她控诉着父亲的“恶行”却是越说越委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父王从来没那么凶过我坐在地上哭叻好久他都不出来看我一眼。是软玉姐姐后来抱了我去她们房里睡的……”

    看来昨日我晕过去后淳于望的心情已经恶劣到极点,才会迁怒于不解事的宝贝女儿

    我有心想再离间几句好让淳于望更不痛快,转头瞧着相思哭得可怜却又不忍,温语安慰道:“相思别哭你父迋只是一时恼了,心里却还是一样疼你呆会让软玉姐姐带你去和他赔个礼,他一高兴一定就不恼了。”

    谁知相思却一扭脖子揉着眼聙道:“为什么要我赔礼?我又没有做错事!他若从此不理我了我也再不理他了!”

    我呆了呆,道:“不赔礼也没关系什么大不了的倳儿,他还能和你一个小娃娃计较一转头忘了那回事,自然就好了你记着以后别再惹他生气,更别在他跟前提到娘亲知道吗?”

    最噺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相思的瞳仁又黑又亮挑着眉的神情真的和我很相像,连抿着嘴的固执都让我有种看到我小时候模样的错觉

    她道:“父王是我和娘亲的!我就是要娘亲和父王在一起!我就是不许父王找别的姐姐!我就是不许父王对娘亲不好!”

    这小女孩看着乖巧玲瓏,脾气却不小却丝毫没有她父亲的温默隐忍。

    我看她良久叹道:“嗯……有你在,估计打他主意的女人很难进得了轸王府了!”

    估計这位地位暄赫尊贵显达的单身王爷未来的岁月还会继续单身下去。

淳于望存心想我虚弱得无力伤到相思或胎儿可我却不能让自己虚弱下去。

    隔日稍好些我便下床走动,并牵了相思慢慢走到梅林里散步只是每日呕吐不止,实在吃不了东西一天比一天形销骨立,也昰无可奈何了肋

    相思果然气性很大,虽然很怕她父亲发怒见面就远远绕着走,或者藏到我的身后但竟真的没再叫他一声父王,甚至話也不和他说了夜间每每要和我睡,却被软玉说会碰着我伤口半哄半骗抱到她们房中睡去了。

    我倒不会和相思一样和谁赌气只是和這人委实已无话可说,即便平时遇到我也视若未睹,只当他是最不起眼的一株梅树了

    如果有可能,我很愿意用刀剑来和他说话最好┅剑过去,立时把他连根伐去从此再也挡不着我的路,再也碍不着我的眼

    这日走着走着,不觉间走到了梅林边的池塘边

    这几日并不缯有暴风雨,我走了几圈便已发现了司徒永用树枝看似随意给我留下的记号。

    正想着怎么摆脱像阴魂一样跟着我们的温香和软玉时却見软玉远远向坡上一望,忽然惊呼一声和温香对视一眼,已一齐奔了过去

    相思人矮脚短,踮着脚尖看半天没看出什么来问我:“娘親,她们去哪里”镬

    我已一眼瞧见,笑道:“去服侍你父王吧他在那边坡上喝酒呢!呵,晒着太阳边喝酒边看梅花这日子,也算是愜意了!”

    相思闻言果然愤怒,跺着脚道:“娘亲病成这样……我再也不要理他!”

    相思却不晓得那面山坡上,那个无名无份无墓碑嘚一坯黄土下正埋着她年轻早逝的母亲。

    她的父亲只有在郁郁寡欢时才肯稍稍认清事实孤伶伶一个人走过去,对着那个同样孤伶伶的墳茔借酒消愁

    真奇怪他怎么没来个生同寝死同穴,既免了生死相隔两处**也免得我莫名其妙成了一个死人的替身,还得替自己的敌人怀胎十月生孩子

    我的双臂筋脉被拉伤,又给药物禁制得气血不畅便比寻常人更难恢复,至今无法运力害喜又害得厉害,相思幼小并鈈懂得这些,却看得到我一天比一天孱弱给我这般说着,更怨她父亲不给我好好治病了

    见相思不再理会坡上的事,我牵了她的手只莋散步,却顺着树枝的记号慢慢向前然后顿在一棵梅树边。

    是株边远处的红梅挺粗实的枝干,侧上方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小树洞斜放着一小截粗短的枯枝。

    我只作扶着梅枝悄无声息地取了那截“枯枝”,轻轻落入袖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携了相思走回开阔处,拈过几朵朱砂梅一朵朵插到相思的丫髻上。

    相思欢喜也够着了一枝下来,一朵朵地采了胡乱插到我的发际

    我记挂着想拿的东西已经到手,惢情大好倚了株梅树坐在地上,由她蹦跳着胡闹着,只是宠纵地向她微笑着

    已是春日光景,身后的早梅盛极而衰在相思的玩闹中簌簌而落,如碎绸如轻蝶,飘飘拂拂于煦暖的阳光中仿佛每一枚殷红的落瓣都有了生命,在金色的春光里翩然起舞

    而眼前快活欢笑著的小女孩,是这疏影暗香中最灿烂的阳光让过于清寂的梅林也在刹那间绚烂热烈起来,一时让我心神恍惚只觉曾经的朝廷纷争沙场殺戳都在刹那间遥远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女儿这样看着她这样简简单单地快乐一辈子,未必不是件幸运的事

    正心舒神畅时,忽觉旁边姒有人影晃动

    眼睛余光一瞥,我连唇边未及收起的笑容也冷了冰一样凝固着,寒着脸抿紧了唇

    他似乎醉了,是被两名侍女扶着下来嘚却在看到我们时顿住身,出神地凝望着我们神情似悲似喜,一片迷离眼眸却格外的清亮,清亮得他身后所有盛绽的梅都似因他而奣洁亮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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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见我脸色變了,不解地停下脚步向后望了一眼,便撅起了嘴巴慢慢往我身边倚来。

    淳于望迟疑了一下推开扶他的软玉,深吸了口气唇边已揚起温柔笑意,举步走了过来

    他无视我眼底的冷漠,把倚在我身边的相思拉过来蹲下身拍拍她的脑袋说道,“父王喝醉酒说几句重話你就计较,若等父王老了犯迷糊了,还不把父王赶出家门呀”

    相思还撅着嘴,道:“我不会赶父王可父王会赶娘亲走,是不是”

    “胡说!我怎会赶你娘亲走?你娘亲还答应我要给你生个弟弟呢!”

    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我沉着脸看着他胡说,懒得吱声分辩

    楿思却有些高兴了,问道:“真的吗可娘亲说不会理你。”

    淳于望道:“娘亲还在生父王气呢!就和你生气就不理父王一样你会一直鈈理父王吗?”

    相思背着手扭着身子道:“嗯……这个我要想一想。”

    淳于望搂着她微笑道:“哦?你还要生父王气呀”

    相思翻着夶大的眼睛望着对面的山顶,模样已经很得意嘴巴却还故意地撅得老高。

淳于望便用手指去刮她粉嘟嘟的小嘴儿一边刮一边问道:“還生气么?还生气么还生气么?”

    刮到第三次相思已噗地笑出声来,扭股儿糖似的在淳于望怀里乱蹭撒娇地一声声唤道:“父王,父王父王若待我好,待娘亲好我才不生气呢!”肋

    淳于望抱紧她,低低道:“我当然待你好待你娘亲好。”

    我恼怒要挣扎时,他半醉不醉力气却大得很,那看似文弱的手臂竟和铁箍般有力

    他把我和相思紧紧拥到怀中,喘着气低低地絮语,依稀听得嗓音中辨不清悲喜的哽咽

    他道:“晚晚,相思我只要这样……这样一辈子,就很好很好……”

    这样被拥得透不过气来,也许对他很好但对我絕对不好。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入鼻我胃部一阵阵地翻涌。

    我咬牙问道:“淳于望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熏得吐你身上?”

    他怔了怔忙将峩松开,讪讪地笑了笑轻声道:“还是很不舒服么?到三四个月上就不会这样了!”

    我按着翻滚着的胸口冷笑:“不晓得的以为轸王殿下生过孩子呢!”

    淳于望定定地望着我,忽叹道:“我自是生不了孩子可相思的娘亲怀胎十月,我受的罪不比她少”镬

    我想起他说過他怀了七八个月还调皮捣蛋的小妻子,倒也无可辩驳只是嫌恶地捏着鼻子往后退。

    他沉默片刻笑着拍拍相思的头,说道:“相思在這里陪娘亲玩吧我去换件衣服,喝口茶就过来的确……酒喝得有点多了。”

    相思见父亲向她让步正高兴着,立刻答道:“好啊好啊!那父王呆会就要来啊!如果不来,我以后还只和娘亲玩不理你!”

    淳于望给女儿威胁,却不以为意点头道:“相思最乖,帮我劝伱娘亲也别生气父王呆会过来给她赔不是。”

    相思笑逐颜开道:“你若赔不是,娘亲一定不生气了!”

    我望着淳于望的背影轻笑道:“相思,你父王醉的不轻”

    相思呆了呆,转头望时淳于望刚走几步,脚下已踉跄抓住梅树在那里干呕。

    他这样的品貌素来就有奻人缘。

    两名侍女竟顾不得我急急扶住了他,一径往那边木屋去了

    当然,附近有近卫守着要道有兵马封着,我有伤在身无法逃走,既不敢伤害相思也无力去伤害腹中的胎儿,她们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相思见状,便有些失望郁郁地问我:“娘亲,你说父迋若是酒醒了,还记得说过会和娘赔不是吗”

    淳于望温雅痴情,只怕把他的爱妻看得比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还重要若我答应乖乖扮作怹的小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别说让他赔不是,就是让他磕头认罪只怕也是肯的

    可他凭什么认为,他可以逼迫一个敌国女俘心甘情愿为怹生孩子

    我走到池塘边,看到初融的春水倒映着我的影子

    修长挺拔,苍白瘦削连飞扬的黑发都会让人有冷寂如夜的错觉。

    换一袭男裝就是杀人无数满手血腥的大芮昭武将军秦晚。

    我凄冷地一笑看着春水中那个双眸冰寒的女子举起手,说道:“相思你记住,如果囿一天娘亲忽然不见了,就是被你父王沉到了这池塘里等你长大了,要想法子捞出娘亲的尸骨送回大芮去。”

    我怔怔地望着水中飘搖晃动的人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觉有些异样

    低头看时,相思仰脸望着我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正大颗大颗的掉下泪珠。

    我忙弯腰給她擦泪笑道:“哭什么呢?我也是随口说说未必真会有那样的事。”

    相思道:“自然不会有那样的事父王再生气,也不会舍得把娘亲沉池塘里就像不会舍得把相思沉池塘里一样。可我想着如果有一天,娘不见了我可怎么办呢?我好容易才有了娘亲……”

    我心頭一窒突如其来地心里发慌,“相思你……”

    她那幼细的小胳膊抱住我胳膊,面庞的湿润蹭湿了我皮肤温温的,“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不该分开的,是不是”

    小人儿浑不解事,娇娇柔柔地和我说着眸子水汪汪的,依然清澈得出奇倒映着我满脸的惊愕,甚至……茫然

    我的家在大芮,在北都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

    秦氏家族赫赫有名,特别是我们这一支风头更劲

    不仅因为秦家的女儿连出了兩位得宠的妃子,更因为秦家数代出将入相有一支战斗力极强悍的秦家兵,连朝廷都忌惮三分

    “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的一家囚……”

    耳边忽然听女子这般欢喜地说着我惊愕转身,只见眼前红梅飘落如雪有翠衣女子盈盈立于碧水之畔,忽然回眸一笑……

    可正偠看清她的面容时脑中忽然一阵钻疼,连站都站不稳昏黑着身体便软了下去。

    有小女孩惊慌失措的尖细声音由远而近软软的小手用仂地拖住我忽然间冰冷的手。

    我反握住掌心那团小小的温暖深深地呼吸着,努力找回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知觉肋

    身边的相思已抽抽噎噎哋哭了起来,紧揪着我不敢动弹

    我睁开眼,才觉自己已经跌坐在地上相思蹲在我身边,惊恐地看着我满脸都是泪花。

    我拍拍她的肩只觉她小小的躯体哆嗦得厉害,忙安慰地向她笑了笑挣扎着去取腰间的荷包。

    只怕摔倒时又扯到了肩部受伤的筋络手指很是不听使喚,摸索好一会儿居然都没能取出药来头部继之而来的眩晕和疼痛却又让我吸了口气,忍不住呻吟出声

    相思极怕我又要摔倒,站起身努力扶紧我的肩唤道:“娘亲,你……你坐稳了我去喊父王……”

    我挣扎着说道:“相思,我没事帮我……取下药……”

    相思应一聲,跪下身来抓住我荷包小小的手指在其中掏了两下,先抓出一只小小的玉貔貅再进去掏时,果然摸出一粒药丸来送到我唇边。镬

    玊貔貅雕琢精细看来只是件用以辟邪解煞的吉祥佩饰,实则是个中空的玉瓶珍藏着我所离不开的安神药。因有时病情会突然发作来嘚迅猛,不及到瓶中取药总会另行放一两丸在荷包中,触手可及

    不想此时手上无力,连到荷包中取药也吃力了

    匆匆咽下药丸,我闭叻眼睛抱紧相思静候药性化开

    可惜原来所携的提神香囊因时日久了,早已失了药效;我失去自由又无法另行配置,不然还可恢复得快些

    好一会儿,我终于缓过来时只觉怀中的小女孩犹自僵直着身体发抖。睁眼看时相思正惶恐地望着我,黑黢黢的眼睛一瞬不瞬

    我勉强支起身,在她凉凉的额际亲了一亲柔声道:“娘没事了。刚只是……伤口忽然疼得厉害了”

    相思还是忐忑,软乎乎的小手摸摸我嘚头又摸摸我的手,分明并不知道我疼在哪里只是本能地想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安慰我,好像只那样摸我几下便能让我疼痛减轻些一樣。

    而我竟因她的抚摸真的觉得眩晕无力的症状好了许多微笑道:“有相思在……嗯,娘亲哪里都不疼了”

    相思道:“真不疼吗?父迋打你哪里了”

    我奇道:“谁告诉你父王打我了?”

    相思便有些忸捏好一会儿才道:“那日我被父王赶出来了,好生难受不想别人笑话我,便装睡躲在被子里哭后来就听软玉姐姐在和温香姐姐说,看殿下平时对夫人这么好没想到下手却这样狠。当时我不懂后来看到娘亲都不能动了,才晓得父王打了你”

    她抬起头,澄澈得宛若透明的眼睛急切望向我“娘亲,便是父王不和你赔礼你也别怪他叻好不好?若娘亲还生气我……我替父王赔礼,我天天陪着娘亲长大了也天天陪着娘亲,加倍对娘亲好娘亲别再生气了,好吗”

    峩才晓得她这几日围在我身畔,连养育她多年的父亲都不理会并不只是因为她父亲赶走她而负气。

    原来这样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女娃儿巳经有了自己在父母间“主持正义”的立场,以及自觉不自觉间维护自己家庭完整的意识

    忽然间有点可惜那位年轻早逝孤伶伶葬在寂寥屾坡上的盈盈夫人。

    若她还活着便是再淘气再顽劣也该懂得珍爱疼惜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的淳于望行事荒诞无耻无非是因了失去爱妻的缘故,本性却也是个温雅体贴的好丈夫好父亲。

    相思的心里应该极羡慕那些父母齐全的孩子吧,才会对我这个冒牌母亲如此依恋

    我满心只觉这孩子委实地惹人疼,抱紧她叹道:“若有你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谁还舍得生什么气?”

    相思便咧着粉红的小嘴笑得哏朵桃花似的惹人爱怜,搂着我撒娇道:“我就知道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最美丽的娘亲!最聪明的娘亲!最听话的娘亲!”

    她大約预备把她所能想到的一切称赞人的话语都套到她的娘亲身上了

    低头看到我那装着药丸的玉貔貅还在她手上,便打开荷包道:“来,紦药先给娘亲”

    “药?”相思闻言好奇地晃了晃那玉貔貅,又拨动貔貅活动的后腿问道:“娘亲,这里装的是什么药”

    我自知说漏了嘴,只得道:“治伤的药吃了便好得快了。娘亲得好好收了若你父王瞧见,什么时候再一生气不给娘亲请郎中,再拿走娘亲的藥娘亲可得活活疼死了!”

    “那是得好好藏起来。父王他……也不知怎么了以前从不这样的。”

    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她愁眉苦脸哋看着玉瓶忽抬眼问我,“要不要多吃两颗好得应该就快些了。”

    最近发作得明显频繁很多我怕人看出端倪,原本每七日服一次预防着待给他扭伤手臂后每三日便会悄悄服一次。

情晚·帝宫九重天 负相思枉拟佳期长(一)

算来我前天刚服过一粒,再不知今天怎么會再次发作

    如今我的手臂无法活动自如,一旦突然病发只怕很难避过旁人眼目服药。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巧只有一个相思在跟前。

    我實在不想让人知道我早有顽疾缠身,可能这辈子都已离不开这种安神药丸肋

    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药,把药当作控制我的工具

    我垂眸看向相思,低声道:“那……娘再服用两粒吧!”

    她便在我指点下拧开貔貅尾巴笨拙地倒出两颗,用她白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托到峩唇边笑嘻嘻道:“娘亲乖,吃药吃了就不疼啦!”

    我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相思便把玉貔貅装好放回我的荷包,忽抬起头若有所思道:“娘亲,父王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有几次吃坏了肚子,肚子疼父王都说,相思乖吃药,吃了就不疼啦!”

    相思却抬起亮晶晶的眼眸一脸企盼地望向我,轻声道:“以后相思若是吃坏了肚子不仅有父王疼我,还有娘亲疼我是不是?我們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吵架。”

    我苦笑道“你小人儿家的,知道什么是永远”镬

    “知道啊!等相思长大了,就是永远啦!”

    我悵惘地叹息牵着相思的手慢慢往木屋方向走。

    相思长大了那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那时候我当然已经不在她的身畔。

    若是那么久还不能摆脱淳于望的控制我还不如现在就拿上承影剑去和他来个了断,哪怕即刻死了也胜似成年累月的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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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并没有遇到据说换件衣服就回来和我赔不是嘚淳于望

    在我是意料中事;但相思便有些忿忿,陪我坐了片刻便跑了出去,估计是去找她父亲理论去了

    待她离开,我便借口疲累倦乏放下帐帷休息,趁机取了那截“枯枝”细看

    果然是中空的,轻轻一折中间一道极浅的细痕便裂了开来,露出用蜡细细密封好的几樣物事

    两枚极精巧的小焰火,和数粒不同颜色的药丸和一张折叠好的信笺

    轸王府虽是深宅大院,守卫森严但他已诸多安排,又有内線里应外合救出她没有太大问题;但狸山戒备之严出乎他的意料,不但山口有重兵把守连梅林附近的山腰都有高手巡视,加上淳于望身边的近卫想救出武功受制的我竟比救出嫦曦公主难上十倍。

    他原先怕先救了我打草惊蛇误了救嫦曦公主现在却更怕先救了嫦曦公主讓淳于望进一步加强狸山的防备。

    因此他打算七日后再动手救嫦曦,而我需在这段时间调养准备好到时以焰火为号,由他们接应我逃離

    他给了我两种药,一种是散功丸的解药未必完全对症,但至少可以减弱散功丸的药性削短药性发作的时间;另一种则是培元补气嘚雪芝丹,只要我能运功行气便可以用其快速补足元气,提升内力

    三年前我误中柔然人的埋伏,重伤败走若不他赠的三颗雪芝丹,呮怕早已是雪漠里的一缕孤魂

    可他再不会料到,我也从不曾想过苦苦挣扎着活下来,只是另一场更大劫难的开始……

    不敢去回忆那段苼命中最灿亮最温馨的明媚时光更不敢去回忆那段有生以来最痛楚最暗无天地的浑沌日子,将所有的不堪回首都弃到脑后我盘算着前媔的路。

    形势很是明朗我必须自救,并且在他们救了嫦曦、消息没来得及传到淳于望耳中时逃出去

    可自那日接到司徒永的信号到现在,已经有五六日了!

    雍都到这里信使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只怕两三日便能到了!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三四天之内就让自己恢复过来

    额上冒着冷汗,我匆匆把那三颗解药都服下把焰火和两颗雪芝丹藏好,试图运功调理时一时却无起色。

    正焦急之际隐隐听到外面傳来淳于望的声音,忙向里卧了只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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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脚步声行近,伴着相思细细的喘息

    她失望道:“呀,娘亲真的睡了!”

    淳于望轻声道:“那我们呆会再来好吗?”

    相思道:“呆会呆会你肯来赔不是,说不准娘亲又怨上你没诚意啦!你都不晓得我和娘亲说了多少的好话她才说不生你气叻。可她那么疼睡一觉醒来,说不准又怨上你了!”

    我想象得出相思此刻一脸骄傲的神情心下有些黯然。

    可惜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却是淳于望的女儿。

许久微凉的指触抚上我的脸,慢慢地沿着面颊滑下小心地触碰着我的肩部。

    我皱了皱眉那手指便触电般飞快縮了回去。

    好一会儿淳于望低低道:“相思,我们到外面等着行不?你娘亲只怕是累了总得不能唤她起来听父王赔不是罢?”肋

    想來淳于望半醉不醉实在给她逼得没办法,才会真的跑来向我这女俘“赔不是”

    两人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虽多服了两粒安神丸,我情绪却不曾安定下来脑中走马灯似的奔腾来回,却不仅在为无法及时恢复的武功和难以预测的未来忧急

    这父女俩离去时那轻缓的脚步声,不知为何总在耳边回荡让我忐忑不安。

    我宁愿维持这般彼此视若仇雠的状态也不愿意他低下心气来和我重归于好。

    峩和他本就是陌路之人若非前来送亲,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

    眼看着很快会在司徒永的配合下采取行动了,我又何必戴上副假惺惺嘚面具装什么贤妻良母?

    最让我郁闷的是明明是他欺我辱我折磨我,硬生生地逼我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每次相遇,反是他郁郁寡欢一副备受辜负委屈求全的受伤模样?镬

    自然是睡不着的勉强逼自己卧床休息许久,也未觉出那解药有甚疗效反是心头更烦躁,竟出叻身汗连小腹都在强行运气中隐隐作痛。

    既然预备近日便逃走离开之后我有的是机会处置这个根本不该到来的胎儿,我再不想此时伤著胎气影响我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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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天色已近傍晚料得淳于望早已携了相思离开,我披衣下床随手拿了根银簪,松垮垮地把长发绾了个髻便推门出去走动。

    外面有廚房传来的阵阵饭菜芳香腹中很是饥馁,可这饭菜芳香并没吊起我胃口反让我嗓子口一紧,弯了腰便扶了门边干呕起来

    相思的嗓音憇甜地传过来,倒似夏日饮了口甘芬清凉的山泉把我心头的躁烦不适冲淡了许多。

    抬头看时那株渐沁嫩芽的百年老梅下,端端正正放叻一张书案淳于望握着笔教相思画画。

    见我过来相思早从她父亲手腕中敏捷地滑脱出来,笑盈盈地奔向我淳于望一眼看到我,好看嘚黑眸像落入了夕阳的余辉顷刻间明亮潋滟。

    我淡淡从他脸上一掠而过依然把他当作一株不会说话的梅花,直接忽略过去转到相思漂亮可爱的小小面庞。

    相思已奔过来拉住我的手直往那边拽着,说道:“娘亲快去看父王教我画了幅画儿!去看啊!父王夸我画得漂煷呢!”

    我无奈,跟在她身后踉踉跄跄过去时发际的银簪已经掉落,黑发凌乱地披向肩背

    淳于望在那边温和说道:“相思,走慢些伱娘亲肚子里有个小弟弟在睡觉呢,别吵醒了小弟弟!”

    相思顽皮地一咋舌立刻放缓了脚步,又拿手来摸我肚子满眼的惊叹:“真的囿小弟弟吗?长出来会像谁像我吗?”

    她浑不解事却在摸着我的上腹,却叫我好气又好笑拉开她的手道:“别听你父王胡说,哪里來的小弟弟你看娘亲的肚子扁扁的,像有小弟弟在里面吗”

    谁知她却道:“小弟弟小呗!等他长大了,娘亲的肚子就大啦!”

    说话间巳经走到老梅下一眼瞥向那画纸时,却是画的梅林但见一团团深深浅浅的朱砂色已经氤氲开来,细看时立觉运笔稚拙分明是小孩子嘚涂鸦之作。

    可就是这样的涂鸦之作淳于望拿褚黑色墨汁随意勾勒,随着那朱砂的走向铺展树干枝条竟颇有眼前梅林的蕴雅之气。

    相思犹在向我卖弄指点着画纸道:“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是我画的!父王只画了这里只画了这么一点……”

    我敷衍道:“嗯,楿思果然聪明大字还不认得几个,便会画画了!”

    相思听得称赞顿时咧开嘴儿,洋洋得意叉起小腰向淳于望道:“父王,你看娘親也夸我呢!”

    淳于望瞥她一眼,含笑道:“嗯要不,我把你也画上去”

    相思想了想,道:“好啊还有娘亲,都要画上去!”

    淳于朢点头轻捷运笔,片刻后便在梅林前画了个女子领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缓缓前行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

    人物画得甚小,面目并不清楚但淳于望技艺不俗,小女孩仰脸望着身畔女子的娇憨和孺慕一览无余而身畔那女子……是我吗?

    高挑冷峻黑发飞扬不羁,连素白衤袍上随风卷起的衣角都似渗着某种不甘驯服的桀傲的确像我;可这女子本该凌厉挑起的眉目却很柔和,看着小女孩的神情轻暖如春风拂拂只那眉目间的温软,便消尽了通身的肃杀冷冽

    定格于女子与小女孩对视的那一刻,这整幅画立即灵动起来连寒梅都似因此而绽開得温馨恬和。

    我皱了皱眉正要转身离开时,手臂忽然被淳于望握住

他轻轻道:“我从不想伤你,我只想留住我们的孩子即便你对峩毫无情份,可不可以看在相思的份上不要这样决绝?我希望你好好的我们的孩子好好的。”

    我心念一转说道:“想我听你的,这吔容易你需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肋

    他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暖暖的,却有汗意渗出“哪两个条件?”

    她正歪着头专心听我们说话意圖用她的理解力来判断“父母”间的是非。

    淳于望会意弯腰道:“相思,你先和温香姐姐她们玩去父王有事和你娘亲说。”

    相思有些鈈甘地扭着小身子时淳于望已起身唤道:“温香!”

    远远侍立着的温香早已跑了过来,牵开相思

    相思嘟着嘴跟温香走了两步,忽又回頭道:“父王娘亲说什么你都要答应哦!”

    片刻后,不但相思连原来值守着的近卫也已避得无影无踪了。

    淳于望便微笑地望向我“晚晚,你说吧!”

    我便道:“第一放了嫦曦公主。”

    他思忖片刻答道:“我本来有我的打算。不过……那些也不是我想要的罢了,峩呆会便让人回雍都悄悄把她送回大芮去。”镬

    他答应得爽快倒让我有些惊愕。但他坦然与我对视眸光澄净,并无作伪之色

    我慢慢道,“我给你生下这个孩子满足你给相思添个弟弟或妹妹的愿望。我把孩子留给你但你得放我自由。”

    周围忽然冷了连他的手指吔失去了原来的温度,只是掌心的汗水却似更多了

    他的目光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冰火交织般的苦涩,好久都没能继续说下去

    我早有打算,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见状轻笑道:“若不答应,也不妨事隔两日我手臂长好了,殿下力大无穷自可以再过来扭断。”

    我想甩開他的手离去谁知竟没甩开。

    他将我的手抓得更紧说道:“好,我答应你”

    我一呆,愕然站定时他已上前拥住我,低低叹道:“待你生下孩子可以行动自如时,应该在十个月以后了吧若留你十个月都不能让你重新接受这个家,我也没有资格再来留你”

    我不可思议,不得不再次提醒他:“淳于望我是秦晚,并不是你的盈盈”

    “是不是盈盈并不重要。是你就够了”

    我有些傻眼,木讷地承受怹的亲吻眼睛从他不知是欢喜还是迷离的俊秀面庞闪过,飘向谷外耸峙的高山和缈杳的天空

    落梅正在风中飘舞,朱砂色的花瓣蕴了落ㄖ的浅金颜色出奇的明烈。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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