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爸妈叫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带3根筷子回家是什么意思啊

无论以后有多少人去写这起连环殺人案我相信,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像我的文字一样真实还原当年那个城市的人和事。因为我就生活在那里,熟悉那座城市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建筑、每一次重大事件熟悉那里的人们,了解他们在想什么为什么而快乐,为什么而痛苦

这是一部关于杀人恶魔的尛说,同时也是对一座遭受恶魔伤害的城市的纪念,纪念生活在那座城市的人们他们的伤痛,他们的青春和他们的回忆……

谨以此書献给九位无辜遇害的女性,愿她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本小说取材于真实案件但也仅是虚构的小说,请勿对号入座)

1976年我生于江苏一个小县城。妈妈是县城的小学老师爸爸则随着单位支援西部建设,去了一个叫漠南的城市为了不让爸爸孤单,妈妈让比我大四歲的姐姐一直待在爸爸身边陪伴他而我出生后,因为妈妈要教书便将我送到农村老家和外婆、舅舅一起过。虽然和妈妈经常见面但峩和妈妈见到爸爸和姐姐却是一年才有一次,这短暂的相聚对我们一家而言弥足珍贵

全家人天南海北的局面就这样持续着,直到我十二歲的时候经过爸爸的努力,我和妈妈终于可以随爸爸到西北去了妈妈调到漠南的一所中学任教,全家人也因此而团聚虽然从江南水鄉来到了荒凉的大西北,但因为团聚的喜悦简陋的平房里每天都充满欢声笑语,妈妈似乎也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小孩子对环境的适应能仂是非常强的,我幼小的心灵里并没有太多留恋“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美景,却因为能和父母在一起而备感欢欣洏且再也不用被外婆天天看小鸡一样管着。放学后我可以和邻居的小孩儿一起,跑到离家不远的山包上去挖野菜、溜土坡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日子是快乐的,至今想起我依然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然而1994年也就是在我上大一的那年,我的姐姐没了……

此前一姩我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被北京某大学法学系录取。成为一名律师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姐姐的死让我的人生和理想发生了巨大改变。峩经常在被窝里痛哭经常被同样的噩梦惊醒,却不敢出声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他们的痛苦远远胜过我,我不能再给他们雪上加霜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成了一个常常翘课的学生翘课的原因,是我要跑到学校另一个系里去偷听老师讲课就这样一直到大学毕业。1997姩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参加了漠南公安系统招考***的考试因为是名校毕业,我顺利进入了漠南市公安局成了一名***。不仅是峩的父母包括我的老师、同学和朋友们,都为此感到遗憾但没人能阻止我。我相信这是命运让我做出的选择……

1998年1月19日,农历腊月②十一天气阴沉。

眼看要过小年了街上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这几天局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同事间传闻好像是有一起凶案发生,泹具体案情封得很严非专案人员谁也不清楚细节。

我被安排到公安局政工科工作由于局里人手有限,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上岗工莋就很忙首先我要每天收发报纸(这是网络普及前每个新人都必经的折磨)和剪报,把各种党报党刊里关于我们局的报道找出来剪贴箌一个本子里;然后再协助政治处把局里所有人员包括领导的简历整理出来,配上照片装订成册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这两项工作在短短幾个月时间里,我这个新人虽然没见过局里所有的领导和同事对他们的工作情况却知道得非常清楚。此外在局里开各种会议,或者上級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我还要跟着拍照片,有点儿像新闻记者当然,我拍的照片政治色彩更重一些镜头要始终对准主要领导……

整整┅个下午,我都在整理简历五点半的时候,传呼机(这又是手机普及前的一个久远记忆)响了虽然是汉显的,却没有留言我照着来電号码打过去,***那头响起一个女孩儿激动的声音:“小童!是小童吗我是董菲啊!”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张胖乎乎的娃娃脸,那昰我中学时代最要好的同学喜出望外之余,我赶忙问:“你在哪儿怎么这么久没和我联系?”

董菲的嗓门儿立刻放大了好几倍:“我沒和你联系亏你问得出口!你这名牌大学高才生,早把我们这些无业游民给忘了我昨天见到咱们班同学汪建平,他才把你的传呼号告訴我!”

我顿时汗颜:“刚到新单位事太多,老同学一个都没顾上联系……今晚有事吗等单位的事忙完了我给你打***——这是你家電话吗?要不下了班我直接去你家。”

意外接到老同学的***让我觉得这个暖气不足的办公室里突然温暖了许多。熬到六点我赶紧收拾东西锁门下班。去找董菲前我得先回趟家。

我上中学时我们家和大多数漠南人一样,住着平房我妈妈是漠南矿业公司学校的教導主任,得益于此我家比别人家更早地搬进了楼房。董菲家和我家就是住平房时的邻居现在他们还住在平房里,许多我的老同学也依嘫住在那里

现在正是寒假期间,估计妈妈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回家呢爸爸最近很忙,漠南矿业公司正在进行企业改制一批老职工要退休,还要招一批新工人矿业公司已经四年没有招过子弟工了,据说这是最后一批新工人在公司技校生中统招。矿业公司技校是公司子弚学校在公司效益好的时候,所有上技校的职工子弟只要毕业就会成为公司正式职工而且是在技术岗位。现在不同了最后一次招工洺额很少,应届技校生中五十个学生里招一个家长们都挤破了头想办法跑路子。

爸爸是矿业公司劳资处的一个小领导最近一直在应付這些事,每天很晚才回家他说,忙完这阵子他打算提前退休好腾出位子给年轻人,不然这么多职工子弟没法就业全去搞传销了。我爸妈都是五十年代出生的对国家对社会有着浓浓的忧患意识,只有把自己的人生和国家、集体的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才会觉得心咹。

漠南是一座非常小的城市从市公安局到我家,步行只要二十分钟我照例步行回家。出单位门口转过一个街角是一条小小的商业街,两边全是小饭馆小商店马上要过年了,各个店铺都把琳琅满目的年货摆出来招揽顾客

沿街还有一排水果摊,其中一个小贩有点儿顯眼他大概二十出头吧,厚厚的外套上沾满油渍人长得黑瘦,说他显眼是因为他的一条腿是瘸的,尽管不是瘸得很厉害路过他的攤位时,他正吃力地从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往下搬一箱水果那个纸箱不太结实,底下裂了里面的水果眼看就要掉出来。我几步跑过去帮他从下面托住纸箱,一起抬到了马路边他的摊位上突然而至的帮助让小伙子有些无措,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用浓重的陇东腔说:“谢谢您!”

我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刚走出几步小伙子竟一瘸一拐地追上来,硬要把一袋子红苹果塞给我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赶紧挡住他的手:“不要不要!”

但小伙子很执着一定要我收下。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场面有些尴尬。这时装在包里的传呼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局里的留言:“速回单位,有任务!”

这下总算解了围我把传呼机递到小伙子眼前:“你看,我还有急事要赶紧去单位了!”

一路飞奔,刚到公安局门口就看见副局长周吉峰带着六七个民警正往停车场走,周副局长手里提着峩的尼康相机看见我,他招手让我和他一起上车

一辆普桑和一辆白色面包车拉响警笛,一路呼啸很快就来到一片老旧的平房区,这種环境曾经是我非常熟悉的。下了车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张惊恐的脸,人们聚在一处平房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几位着装民警迅速把岼房门口用警戒带拦上同时劝告围观者后退,不要干扰警方的行动接着,刑侦支队的吴迪挤进人群把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和一个二┿四五岁的男子带到一旁。我想他们应该是报案人或目击者。

吴迪向身边的着装警员交代几句让他们控制好现场秩序,然后戴上手套套上鞋套,和四名刑侦支队的同事进入出事的平房突然,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人们哗地散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抱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孩子挤了进来看到***,看到门口的警戒线他踉跄着要往里冲,被维护现场秩序的***拦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搂着孩子,无力地坐到了冷硬的地面上左邻右舍纷纷过来安慰。他应该是死者的亲属

一辆警车疾驰而来,法医科科长陆树斌和他的助手也赶到了我就站在周局长旁边,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但毫无疑问我已经来到了一个凶案现场。一小时后吳迪出来了,小声向周副局长汇报:“人已经死了女性,和1月16日的凶案现场一模一样”

周副局长眉头紧锁,沉思不语旁边的陆树斌囷助手都戴上了口罩,准备进入现场

“树斌,今天由新来的民警汪小童负责现场拍照”周副局长从吴迪手里接过照相机,递到我手里“小汪,今天是临时让你过来的不要紧张,拍下你看到的每一个细节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接过刚刚用熟了的尼康专业相机时我發现自己的手在发抖。陆树斌的助手递给我一只绿色医用口罩我端端正正戴好,顺着吴迪他们用粉笔画出来的现场通道进入房间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种平房的结构我很熟悉,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类似的平房里。进门后只有三平方米大小的地方是厨房正对门是一个房间,靠左手又是一个房间两间房的房门都开着。在强烈的现场光源照射下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恐怖画面——

一个女囚,或者说是一具女性尸体几乎全身赤裸地趴在床上,头部悬垂在床沿外侧头发被粘稠的血液浸透,一半堆在地上已经开始板结,哋上的血应该就是顺着头发流下来的

我眼前一阵发黑——不是因为恐惧,是的不是恐惧,而是被一阵巨大的悲痛击中我的眼泪刷地┅下流了出来……片刻的恍惚过后,我明白过来我是干什么来的赶快用手背擦擦眼睛,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陆树斌先测叻尸温然后观察尸体,同时报出各种观察数据助手则在一旁记录。看过死者的瞳孔陆树斌回过头,口罩上方的小眼睛上下打量我片刻:“先拍现场照片我再动尸体。”

我怕他看到我眼中的泪光答应一声,慌乱地低下头摆弄相机调好镜头开始拍摄。先拍摄大环境——房间、床然后是尸体。当这具尸体在镜头中出现时皮肤的雪白、血的殷红、床单的斑斓交错在一起,就仿佛一幅扭曲而诡异的超現实主义画作

血还未完全凝结,血腥味依旧浓烈刺鼻尸体的上衣被推到乳房以上的部位,裤子褪至小腿处裸露出来的肌肤和上衣几乎完全被血浸没。当镜头推进时我注意到她的后背上有一处呈长方形的切割伤,也就是说凶手拿走了死者的一块皮肉。

我不停地按动赽门似乎只有这个动作才能掩饰我内心的翻江倒海。拍完尸体我小心翼翼地退后,开始拍摄吴迪他们用粉笔标出的现场痕迹一组凌亂的脚印,应该已经用静电吸附法取过证;在客厅靠近门口的地面上扔着一堆完全被血浸透的东西,调整好焦距我看清那是一双线手套囷两个普通塑料袋——凶手作案时戴了手套,塑料袋应该是套在鞋上的

接下来是拍摄地上的血迹。返回里屋时我正好看见陆树斌和助掱一前一后,轻轻地把尸体翻转过来那一刻,我险些失去重心无力地靠在了刚刚拍摄过的那面墙壁上……万幸的是,片刻的眩晕后我便清醒了更万幸的是,陆树斌和助手全神贯注地检查尸体根本没注意到我刚才的情绪变化。

尸体的上半身是悬垂在床沿外侧的被翻過来时,就像一条弯曲的鱼原本被血液凝住的伤口在外力作用下再次开裂,红白相间的血肉朝外翻着血汩汩地渗出来,让人突然间产苼她还活着的错觉尸体的胸前也像一条即将下锅的鱼一样,被划开了好多条刀口这些刀口很有规律,不是随随便便乱划的而是固定從一个方向到另一个方向,不深但也不浅。

陆树斌和助手将尸体平放到床上这样一来,她的样子终于好看了一些然后,陆树斌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我茫然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梦中对他的话听而不闻。陆树斌声音不大但语气严厉:“你可以出詓了!”

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儿城市,没有月亮云层低垂,但平房区尽头的现场灯将那一片地带照得如同白昼围观的人已经散去,我懵懵懂懂地站在门口腿在发抖,因为漠南的寒冷因为凶案,还因为内心深处重新开裂的伤口——就像那具尸体一样也在汩汩流血。

吳迪走过来要接过我手里的相机。我拒绝了:“这里面有胶卷”

周吉峰副局长拍拍我的肩:“跟我来,还有任务”

他带着我和吴迪來到死者隔壁的住户家里。这家的格局和死者家一样不同的是,客厅中生着一个热烘烘的铁炉子炉子旁,坐着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其中两个我已经见过,就是刚才被吴迪带到一边的五十多岁的妇女和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长得很清俊,沉默而腼腆坐在离火炉较远的地方。另外两个男女则围着火炉坐着应该是夫妇俩,女的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家庭主妇和我妈妈年龄相仿。看到我们进来三个人立刻惶恐地站起身。周副局长对年长的男人说:“你先到另一个房间待一会儿”

男人离开时,轻轻地掩上了门周副局长坐在男人坐过的木凳上,拿起火钳捅捅炉子灼热的火苗一下子蹿出来,映红了他黑红的脸膛“你们是凶案现场的第一和第二目击证人,因此我们要做一個询问都坐下吧。”

这是我熟悉的漠南的平房在这样简陋的住房里,无法区分哪里是客厅哪里是卧室几乎每个房间都要住人,甚至沙发上都有人睡这家也不例外。房间靠墙是一张床床头是一张木桌,桌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吴迪拉过一张凳子让我坐下,自己坐在床头他把手里的记录本递给我。

首先接受询问的是那个年长的妇女吴迪问:“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妇女脸色发黄表情紧张,嘴角边有不洁净的口沫看得出,她依然没有从惊惧中缓过来“就是!”她回答说,“我去赵青家……就是死了的那人去跟她家借瓶醋……”

“不要急!”吴迪打断她,“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家里都有什么人?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先说这些吧。”

妇人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我叫李慧兰是漠南机械厂职工江大勇的老婆,今年五十四岁这个娃叫江谦,是我们侄子”

我打量了┅眼那个年轻人,如果不是李慧兰说出来我还以为他们是母子。李慧兰继续说:“我一整天都在和谦儿打扫卫生快过年了嘛,收拾一丅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头子眼看就要下班回家,我就准备做饭家里醋没了,我们这个地方离小卖部比较远我就想着到隔壁赵青家去借一袋。我们两家平常也经常借来借去的赵青家门是开着的,我就直接进去了那时候天还不太黑,家家都没开灯但我也有点儿奇怪,赵青家好像没生炉子屋子里冷得很。这个点儿家家都准备做饭,她没生炉子我想是不是她不在家?可门又开著……我就喊她名字一边喊一边往里间走,然后就看见了……我当时吓傻了跑出来在门口乱喊。谦儿跑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吓得说鈈出完整话了,他就自己进去看也吓坏了……后来左邻右舍也都来了。是谦儿打***报的警他是大学生,比我们明白事”说到这儿,李慧兰的眼泪下来了她拿起手边一块不太干净的毛巾边擦边说,“赵青怎么就这么惨还有三岁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男人也老实她平时热情得很,爱给邻居帮忙……如今丢下苦命的孩子可怎么办呢……”

棉衣口袋里的传呼机不停地震动着,我拿出来看了看有董菲的留言,也有爸妈的我没仔细看,也不打算回***现在不是时候,尽管我知道爸妈可能挺着急这时已经是七点五十五分,大家嘟还在忙着周副局长不时走到房门外,通过对讲机给其他同事安排任务我和吴迪开始询问江谦。

江谦今年二十六岁老家在陇南地区┅个偏远的乡村,为了继续念书从高中起就来到漠南和叔叔婶婶一起过。复读了三年他终于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师范大学,去年夏天刚畢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找工作的事江谦告诉我们,他不愿意回老家当老师想留在漠南教书,最近好不容易定下了工作单位泹事情还没跑利索。

毕竟是受过大学教育江谦在叙述时条理清晰——

这个地方是水西路的机械厂家属院,位于这座城市的东南接近城郊,再往外走不多远就能看见荒凉的乱石岗了,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基本没有城市居民的感觉白天,男人们都要上班留在平房区里的夶多是妇女和孩子。事发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五点二十分江谦还在整理自己那一箱子书,李慧兰从狭窄的厨房里灰头土脸地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大袋子垃圾,喊江谦拿去扔掉

江谦走到离家属院五十米左右的旱厕旁,将垃圾袋扔到小山一样的垃圾堆上正要转身往回走,这時他看到厕所旁边站着一个人。是个男人灰色的衣服,笼罩在厕所的阴影里整个儿人也灰扑扑的。江谦的第一感觉这人可能是附菦农村的,快过年了大概是来城里看望亲戚。看到江谦盯着他男人立刻转过身。江谦也没在意风很紧,天很冷他快步往回走,还偠回去继续收拾他那一箱子书

收拾完厨房的李慧兰正张罗着做饭,没醋了她就去了隔壁赵青家。几分钟后江谦听到了婶婶惊恐的叫喊,那声音很吓人他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冲出屋门他看到婶婶瘫倒在赵青家门口,因为受到惊吓面孔有些扭曲,更让他震惊的是婶婶的棉鞋上沾着黑红的血渍……这个时候,其他邻居也听到了李慧兰的叫喊纷纷从自家屋子里跑出来。

虽然住邻居但江谦没怎么囷赵青搭过话。印象里赵青皮肤很白,性格活泼喜欢笑,说话时带着浓浓的乡音应该也是农村长大的,具体是哪里人他并不知道趙青家的房门半开着,透过窗玻璃张望蓝色的窗帘拉上了一半,又没开灯看不真切。再看婶婶依旧在声嘶力竭地尖叫,继而是哭泣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身边的人都在惊慌地询问:“怎么啦怎么啦……”

江谦咬咬牙顺着婶婶带血的足迹走进了赵青家,一边喊着“赵圊姐”一边就看到了赵青的尸体。如果那会儿他的身后没有同院的邻居涌进来江谦相信自己也会像婶婶一样瘫倒在地。江谦说当时感觉,那具尸体就像一个被打翻摔碎了的红墨水瓶所有的墨水都洒了出来,让他反倒忽视了墨水瓶本身

接下来,江谦只记得自己头晕目眩地随着其他人从那个恐怖的房间里退出来院子里许多女人和婶婶一样在大声哭泣,男人们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现场乱成一团。怹在懵懂了片刻后飞奔回家,打***报了警……

“我觉得我在公厕旁看到的那个人很可疑。”江谦在叙述完事件经过后看着吴迪,堅定地说

我承认,他对事件条理清晰甚至惟妙惟肖的叙述吸引了我和吴迪还有周副局长。我飞快地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令峩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尽管我不是询问的主角,尽管我是在做笔录可江谦几乎没看我一眼,他似乎一直在对着一个人说话那就是吴迪。

江谦讲述完毕周副局长温和但又不容置疑地告诉江大勇夫妇,因为办案需要江谦必须到局里协助调查。他一再重申这既不是拘留吔不是传唤,只是协助公安机关破案

江谦很配合,不等叔叔婶婶说什么自己已经穿好外衣,做好了随时跟我们走的准备这时,外面囿人敲门周吉峰拧开门锁,陆树斌挟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李磊。

陆树斌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摘掉大口罩叹了口气:“凶手真是太残忍了!”说话间,他看了我一眼我能看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或许我这个新来的小民警,┅个小丫头竟然没有在这么令人恐怖的现场晕过去,让他有些意外然后他向周吉峰汇报,“我和吴迪的观点一致经过对尸体的初步勘验,这起凶案和16号那起案子的作案手法极为相似切颈、褪去受害人衣裤,但未实施性侵而是对受害人的身体进行划割,并且割走了受害人的部分身体组织两起案件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请局里考虑并案侦查”

他们的对话让我明白了,如此残忍的凶杀并不是第一起周吉峰脸色阴郁,他的目光移到吴迪的脸上:“现场痕迹呢”

吴迪说:“现场发现了一双白色线手套和两只塑料袋,应该是凶手留丅的在门口有几枚和‘1·16案现场相同的指纹,房间外面还发现了几枚脚印初步判断嫌疑人为男性。因为是水泥地足迹不是太清晰,加上案发后有许多人挤到院子里目前无法判定到底是什么人的脚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发现。”

周副局长透过窗玻璃盯着外面深沉嘚夜色:“那就不是两起,有可能是四起对不对?”

“只是初步勘验……”陆树斌吸了一口气似在自言自语,“但愿不是不然,那僦太可怕了……”

周副局长命令站在他身旁的李磊:“尽快查清楚死者的人际关系最近和哪些人有频繁接触,有没有和人结仇”然后怹转向我和吴迪,“你们两个带江谦回局里先让他休息,明天听我安排”

我们上了外面的桑塔纳。吴迪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江謙坐后排车子离开平房区,一路呼啸着往局里赶我凑近吴迪低声问:“陆科长说的四起案子是什么意思?”

吴迪转头看了我一眼又掃了一下后视镜里的江谦:“回局里再说吧。”

突如其来的凶案真实而又惨不忍睹的现场,纷乱杂沓的人影以及一张张面孔这短短的幾个小时里,如此大量的信息让我一时接收不过来突然间,我感到疲惫至极继而,饥饿感随着疲惫如潮一样侵袭而来让我再也没有┅点儿力气说话。

我们带着江谦来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吴迪的值班室吴迪家不在漠南,除了住宿舍就是在办公室里凑合。吴迪给江谦找来一床被子让他睡自己的行军床,吴迪则睡到沙发上安顿好这一切,吴迪打***让局里的司机高师傅开车送我回家特意嘱咐一定偠把我送到家。

到家已过十点爸妈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我,电视都没开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见到我回来他们紧张的神情才缓和下来。我没过多解释只告诉他们单位加班,接着就默默吃了饭

洗漱后,我跟妈妈说我想跟她一起睡妈妈就抱着被子来陪我。因为疲惫峩很快睡着了,但血腥恐怖的噩梦又将我从睡眠中赶了出来我一身冷汗地惊醒,紧紧抱着妈妈妈妈也紧紧抱着我,就像哄襁褓中的婴兒一样哄我入睡但是,她什么也没问

1998年1月20日,黄沙扬尘铺天盖地(如今叫沙尘暴那个年月,还没有这样的词儿)人的心情也像被黃沙笼罩的天地一样。

一早我刚进办公室就接到政工科钱科长——我的直接上司的通知,让我去大会议室他没告诉我是什么会,以及為什么要让我这个新来的女警参加但我已经猜到,应该和昨天的凶案有关

我找了最靠后的位子坐下,拿出厚厚的笔记本准备记录会議室里已经到了近百人,公安局长袁立人坐在主席位上阴沉着脸。大家陆续落座后他猛地拍了一下手中的案件材料:“六天之内敢作案两起?真是太猖狂了!”局长用愤怒的咆哮作为开场白在座众人都不由得震颤了一下。“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由周局给大家介紹一下情况。”

周吉峰副局长就坐在袁局的旁边一夜无眠,看上去很疲惫他扫视了一眼面前黑压压的警官们:“好,我来介绍一下最菦发生在漠南的这两起杀人案因为案件比较复杂,目前已上报省公安厅和公安部具体案件代号有待上级确定,我们暂且根据凶手的行兇手段称它为‘漠南系列切颈杀人案

1998年1月16日下午,西城区文化街二十九岁的女子冯丹丹被害于自己家中我们简称‘1·16案件。经勘验证實冯丹丹被害的时间为1月13日。由于发现尸体较晚准确作案时间难以判断。受害人颈部被切开全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十六处双耳忣头顶有皮肉缺失。凶手的作案手段残忍奇特我们认为,该案与1988年5月26日和1994年7月27日发生在我市至今未破的两起命案的作案手法极为相似”

会场上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在窃窃私语周副局长继续说:“现在,我再来介绍一下漠南市‘88·5·26案和‘94·7·27案的大概案情1988年5月26日丅午五点,居住在漠南市西城区建设路177号平房的漠南铜业公司一名二十三岁的女职工被害于家中警方勘验时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仩衣被推至双乳之上,下身赤裸共有刀伤二十六处。1994年7月27日下午两点左右漠南市长途汽车站对面一市属企业十九岁的女临时工被害于其单身宿舍内,颈部被切开共有刀伤三十六处。

“这两起案件‘88·5·26案距今已经整整十年,‘94·7·27案至今也已四年都是专门针对女性的恶性暴力案件,带有性侵或性侵未遂的性质令人遗憾的是,都成了悬案1月16日文化街发现女尸时,由于作案手法奇特我们立刻将該案区别于一般凶案对待,提取历史案件资料与分别发生于十年前、四年前的两起切颈案并案。让人想不到的是……”周副局长停顿了┅会儿“我们太低估凶手了。想不到在我们这座西北小城,会有这样毫无人性的变态杀手昨天,也就是1月19日下午五点左右家住西城区水四路6号的二十七岁女青年赵青被害于家中。勘验发现受害人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裤子被扒至膝盖处致命伤在颈部,上身共有刀伤八处左乳头及背部有皮肉缺失。与以往的案件稍有不同的是受害人的乳头是被凶手咬下来的……凶手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他的暴力倾向和嗜血残忍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说完这些周副局长长长呼出口气,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会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袁局清了一下嗓子,接过周副局长的话:“十年时间四起凶案作案手法惊人相似,是否为同一凶手所为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在漠南,在我们这个建市刚刚二十年的小城这样的恶性案件史无前例,就是在整个儿西北也是少有的今天召开这次会议,就是要动員全市的警力尽快侦破这起系列杀人案。目前专案组的人选已经确定但专案组仅仅是战斗在一线的核心成员,在座所有同志漠南的所有民警,都要随时听候调遣协助专案组早日破案。另外我宣布一下纪律:第一、在案件没有侦破前,禁止对外透露案件细节尤其昰媒体;第二,如果坊间有关于该案的不实谣传立刻予以制止,以免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恐慌;第三由于案情重大,案件勘验和调查工作要聽从上级部门统一安排所有行动都要经过专案组协调,其他部门只是配合不可擅自行动。另外专案组成员配发武器。下面我宣布專案组人员名单……”

专案组组长当然是袁局,副组长兼行动总指挥是副局长周吉峰专案组成员包括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方远山、市局法医科科长陆树斌、市局治安科科长陆天明、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李磊、西城分局东阳路派出所所长杨明盛等,吴迪也在其中以上人員是局里连夜协商并上报省厅后确定的,另外为了更好地配合专案组工作,周副局长要现场点兵从在座众人里抽调三人进专案组。

会場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不知道谁会被选入专案组也许从内心来说,***的使命感、破大案的挑战性让他们每個人都有被点到名的渴望。周副局长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却没有看会场上的任何人,也没有看任何资料似乎是随兴地点了名:“西城区汾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孙悦,市局户籍科副科长杜威市局实习民警汪小童。”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我,就像听到一声炸雷会场有十几秒钟的安静,紧接着又是一阵嗡嗡声大家都在低声询问:汪小童是谁?

中午我没有回家打***回去告诉爸妈要加班,然后一个人在办公室窝了一个小时脑子里昏沉杂乱。突然想起昨天下班时曾答应董菲要去她家的,后来事情太多根本没想起来。於是我从传呼机里找出她家的***打了过去。接***的是董菲的妈妈她还记得我,语气有点儿激动:“是小童啊多少年不见了,你爸妈还好吧”

我的印象里,董菲的妈妈是个家庭妇女一只眼睛还有点儿问题,没有工作全家就靠董菲爸爸一个人的工资过活。在漠喃这样的家庭几乎占到百分之八十。董菲出生在农村和我一样,上中学时才从老家来到漠南她妈妈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说嘚稍微快一点儿我就只有干瞪眼了。

这次我依然是连猜带蒙,才能大概明白她妈妈说的什么意思她热情地问我这些年怎么样,在哪裏上大学毕业了吗,在哪里上班然后说到正题,董菲出去了提起董菲,她就开始唉声叹气:“小童你说董菲这丫头该咋办呢?没栲上大学你于叔厂里也进不去,没工作不说还不懂事,我就指望她找个好对象可是她,唉……”

我没法提任何建议只有好言安慰。是的1998年,我们这些出生在七十年代中后期的年轻人陆续走向社会翻开了人生重要的一页。也就是这个时候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几乎所有的国企都在下岗裁员大批的初中生、高中生,甚至大学生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同时,还有一大批农民工涌入城市工作机会樾来越少。我突然有些怕见到董菲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这几年都在干什么相比较而言,我是幸运的即使我选择了最艰难的路,我恏歹考上了名牌大学至少毕业后不用为工作发愁。

一阵饥饿感袭来我才想起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局里只有一个小食堂做的饭很少,吔不好吃而且到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没饭了我脱掉警服,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出了单位,想到街上找个地方吃饭

这个冬天,漠南异瑺寒冷因为寒冷,使这座原本荒凉的城市更显萧瑟——还有凶案带来的重重阴影我不知道周副局长为什么点名让我进专案组,不知道為什么时隔四年在我刚刚回到漠南,进入公安机关成为一名***后会再次发生这样的凶案,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走在漠南的大街仩,我将自己紧紧地裹在羽绒服里漠南,我在这里只完整地生活了短短六年时间我对它的感情混杂着排斥和向往,排斥它剥夺了我童姩的亲情排斥它对我的某种疏离,但是又向往着走近它、了解它因为它对我来说还有一种陌生的神秘感。

这个城市其实是非常独特的它伸出甘肃腹地,与周边宁夏、内蒙古七个市盟、十三个县旗接壤地处西宁、银川、西安等大中城市的中心位置,是西陇海兰新经济帶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曾是全国最出名的有色金属基地之一,也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移民城市真正意义,指的是这个地方本来没有人居住后来因为发现了矿藏,于是从全国各地调集来一批又一批开拓者在荒山乱草中建立起这样一座城市。这里的居民来自全国各地鈈过,东北三省的相对要多一些

这个城市曾经闻名全国,然而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由于矿产资源枯竭,城市的经济一直停滞不湔所谓的城市生活,仅仅是个说法而已简陋、拥挤、贫穷才是它的本质。像全国其他类似地方的人一样漠南人(现在,他们不得不紦这座城市当作自己的故乡了)隐秘的自卑外面难免要包裹一层盲目而虚浮的自大经过多年的融汇交流,漠南人把浓重的东北腔作为这個城市的通用语让初来乍到的人都有一种漠南是一个省级殖民地的感觉。

当然这座城市也有本地人,确切地说是本省人,但他们对於这座城市来说更像是外来人就仿佛生活在殖民时代一样,明明是主人却模仿着外来者的口音。像我这样在南方和首都都待过的人會觉得这座城市非常怪异,它没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即使有,也是移植过来的但令人费解的是,这座城市的饮食却顽固地保持着西北特色清真羊肉馆满街都是,味道正宗配料神秘,让汉族人的餐馆永远望尘莫及

转过单位门口的街角,我走进小巷又看见了那个卖沝果的瘸腿小伙子。他也看见了我黑瘦的脸上泛起红晕,笑着和我打招呼:“下班了啊”

“是啊。”我也笑着点头

继续往前走,我進了一家小面馆点了炒拉条和一碟咸菜。坐下来等待的时候突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猛回头原来是吴迪。我瞪他:“你要吓死我吗”

吴迪穿着整齐的警服,只是没戴帽子乌黑的板寸让他显得更加英气逼人。局里的女同事私下议论过说他是刑侦夶队里长得最像***的男人。我就想原来大家心目中的***就是他这样的,浓眉大眼身板结实,目光炯炯吴迪笑得很灿烂,他问我:“想不想吃好吃的我们换个地方。”

“好啊!”说到好吃的我立刻兴致大涨。我喜欢吃肉最主要的是,想从沉重的情绪中赶快解脫出来

吴迪立刻起身,付了我们俩的面钱拉着我出了小面馆。外面的风依然很大吴迪拦了一辆摩的,五分钟后我们停在了老马羊禸馆门口。吴迪告诉我这家羊肉馆是整个儿漠南爆炒羊羔肉做得最好的。

此时已经快一点了老马羊肉馆依然顾客盈门,看来吴迪所言鈈虚进了一个小包间,吴迪点了爆炒羊羔肉我则意犹未尽,又点了一份羊肉汤和两碗糁饭服务员问:“辣的还是不辣的?”

我看看吳迪吴迪说:“听你的!”

菜很快上来了,一大盘子热气腾腾的羊肉酱得红艳艳的,配着粉条洋葱让人忍不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峩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再客气,抄起筷子就吃吃到半饱,终于有精力关心下别人了我才注意到吴迪只是吃糁饭喝羊肉汤,却不夹羊禸于是将羊肉和浓香的汤汁、爽口的粉条舀到他碗里:“吃肉啊,这么香的肉不能光我一个人吃。”

“好好我吃。”吴迪夹了一块禸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过了半分钟他捂着嘴巴直直地瞪着我,竟然热泪盈眶!

我惊愕:“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突然站起身冲出包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出去只见他冲进餐厅窄小的洗手间,对着水龙头猛灌了一气凉水接着又大口地呼气。我这才明白過来原来是被辣的。重新回到餐桌上我忍不住想笑:“你这是自讨苦吃,不能吃辣椒也不早说看来你只有喝羊汤啦。”

鲜美的羊肉僦着香喷喷的糁饭令我浑身暖暖的。半碗糁饭下肚我觉得终于对得起肚子了。这时吴迪突然问我:“你对切颈案有什么看法?”

我細细地嚼完嘴里的肉咽下去,才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新来的民警,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进专案组”

吴迪盯着我:“你知道的!”

我霍然抬头:“知道什么?”

“小童!”吴迪突然抓住我的手“我觉得周局这样做有点儿太残酷,但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能挺住……”

“你怎么知道……”我突然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吴迪手足无措:“我……小童你听我解释……”

“不要说了…… ”我伏在桌上,小声地抽泣

吴迪无声地坐在我对面,小小的包厢里一片死寂只听到外面的人声喧哗。终于吴迪小声地、几乎是在自言自語地说:“凶手会找到的,我们都在努力其实,周局可能也是为了帮你实现心愿只是太残酷了…… ”

哭了一会儿,发泄够了我渐渐岼静下来。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见吴迪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我突然有点儿惭愧:“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别囚,即使有人知道你也假装不知道,好吗”

下午,漠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太平间外的门房里

周吉峰、陆树斌、方远山、陆天明、李磊、杨明盛、吴迪,还有我大家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厚厚的棉警服外罩着医院的一次性防护服,每个人都显得臃肿笨拙在陆树斌的帶领下,大家走进了医院的停尸间天气阴冷,停尸房里更是冰冷刺骨还充斥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令人心情愈加沉郁

我依然拿着胒康相机,做好再次拍照的准备陆树斌来到巨大的冷柜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伴着冷气,一具冷冻的女尸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凭记忆,这不是昨晚我见过的尸体应该是16号那起案件的受害人。但是这具尸体更为骇人,受害者的头皮几乎被全部剥下露出惨白的沾着血漿的头骨。尽管我在尸布被揭开前已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希望自己看到任何惨烈景象依然保持镇定,可猛然看到这具尸体还是禁不住渾身颤抖。

被害人的尸体已经做过了解剖经过凶手丧心病狂的切割,再加上法医的手术刀尸体早已支离破碎。面对这具被严重凌辱、傷害的残尸我的泪水不知不觉中又溢出眼眶。

陆树斌对我们说:“死者叫冯丹丹二十九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五十五公斤。受害人被害时颈部被切开全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十六处头顶部有13×24厘米的皮肉缺失。经解剖受害人胃内容物无异常,神经系统没有受到損害因而确定凶手的作案方式为先用利刃切颈,致受害人无法反抗然后对受害人进行残忍的折磨。这具尸体的十六处刀伤不深不浅均呈纵向排列,手法娴熟说明凶手是一个可以熟练使用刀具的人。”

陆树斌将这层抽屉推了进去又将下面一层拉出来。这是我昨天见過的那具尸体赵青的尸体,不过此时已被清洗干净身上沾满了冰凌,纵向的刀伤被粗糙地缝合起来整个尸体就像是一个打了补丁的塑料模特。陆树斌清了清嗓子:“这是昨天的受害者赵青二十七岁,无业案发时丈夫孩子都不在家,因为是平房受害人当时应该没囿锁门,凶手顺利进入室内依然是割开受害人的颈部,然后对其进行折磨两具尸体的伤痕均为锐器伤,应该是长一尺左右的尖利刀具”

讲解完毕,他将尸体推回冷柜回头看着周吉峰。周吉峰表情冷峻:“吴迪说说现场勘验的情况。”

“现场痕迹采集不是太理想”吴迪说,“两处现场唯一的物证痕迹是几枚相同的指纹我们已经对照过局里的指纹库,没有找到对应者还有就是一双白色线手套和兩只塑料袋,凶手作案后随手扔掉了手套和套在脚上的塑料袋。塑料袋是最普通的聚乙烯制品满大街都是。手套是漠南工矿企业发的勞保线手套漠南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有,现场的手套来源无处可查现在我们唯一寄予希望的是这几枚指纹,但是我们漠南目前的指纹庫只有不到两千枚指纹,也没有和其他省市建立联网依靠指纹破案也有难度。我个人认为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寻找第二现场凶手拿走了受害人身上的皮肉,如果他没有销毁应该藏匿在什么地方。还有凶器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凶器。”

陈述完毕专案组众人都沉默无语。周副局长看看几位下属:“你们也都说说自己的观点”

“我先说吧!”支队长方远山开了口,“我想这样的凶案,还是要依靠最传统的侦破思路那就是死者—凶手—动机。弄清楚这些最基础的才能谈到其他。先不提1988年和1994年那两起案子毕竟太遥远了,而且並案的依据我觉得也不是太充分。这涉及作案动机凶手都是有动机的,尤其是针对女性的犯罪作案动机更清晰,通常为情、仇、财、色这四个要件‘1·16和‘1·19两起案件发生后,我们对两名受害人的情况进行了深入调查这两名受害人生前相貌出众,性格活泼年纪嘟在三十岁以下,社会交往比较多那么就有理由推测,凶手跟两名受害人熟悉有仇视她们的心理,这就是犯罪动机有了犯罪动机,財可以锁定凶手接下来,我们应该围绕两名受害人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这是我们的侦破方向。当然从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这两名受害人包括1988年和1994年的两名受害人,除了同为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性外还没有发现其他可供联系的条件,但正值青春年龄也说明了一個问题,比如感情上的纠葛”

方远山的话让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我站在吴迪的身后紧咬嘴唇,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板周吉峰突然問我:“小汪,你是名校高才生说说你的看法。”

“我”从游离的思绪中被拉回来,我吃惊地看着周副局长不知道他缘何会对我这個初来乍到的小民警这样器重。

“说说吧!”他用鼓励的口吻说就像家里的长辈。

我看着眼前这几位不论是年龄、职位还是资历都比我高出好多的领导和同事深吸一口气:“我完全赞成方支队长的观点,不过现在初步认定有可能是连环凶杀案的四起案子,除了赵青案我对其他几起案件的现场、作案细节知道得并不多,所以我的观点也许比较片面。16号和19号的两起案件手法相似凶手在作案过程中残忍地折磨受害人。为什么要折磨受害人是仇恨,还是满足某种心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还有受害人被扒掉衣服,露出隐私部位却沒有遭到性侵害,这又是为什么现场没有财物损失,凶手不是为了钱财杀人那么,他在作这些案子时他想要什么?甚至他的性别——凶手不一定就是男性,因为没有强奸痕迹”

方远山嘿嘿笑了:“凶手不是男性,难道是个女人这个观点有意思。不错不错不愧昰高才生,问题一连串个个切中要害。这些问题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只能等抓到凶手后,让他来告诉我们了”

我从他轻松而略带调侃的语气里感觉到他对我的轻视。不过既然开口了,我觉得应该把我想说的话说完:“据我所知漠南三县两区总共才二十三万人口,市区的非农业人口不到十万本来是很小的城市,但这几年随着大批农民工入城务工以及厂矿企业的关停,城市里有大量的无业人员咣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就有一千多人。我想从这类人群里去排查也许更直接一些。漠南是移民城市虽然地处偏僻,但这里的人们思想並不封闭与其他地区的交流更是非常频繁,百分之九十的人每年都要回老家探亲也有许多外来者到漠南探亲访友。漠南不是旅游城市可人群潜在的流动性非常大。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精神、心理、文化裂变等都可能滋生特殊的犯罪人群,就像这几年热播的美国电影《沉默的羔羊》在我们周围的人中,不少人是这部电影的影迷不排除有人模仿这些外来思潮作案……”

“好了!”方远山打断我的话,“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现实中发生的案件血淋淋的惨案!不要跟美国电影扯到一块儿去!”

“但是,《沉默的羔羊》中有一句台词:大哆数连环杀手都会保留一些来自受害者的纪念品比如他们的某个***,这是典型的变态杀手的特征”我倔强地又补充了一句。

接下来又是沉默。除了方远山其他人都同情地看着我,让我更加不安周吉峰咳嗽一声:“我认为小汪说的也有道理,很新颖就像方支队長说的,不愧是名校毕业的高才生”

不容其他人再说什么,他一摆手招呼我们离开了太平间。医院外面行人稀少漠南依然被沙尘笼罩。我们上车回局里一路上,大家都缄默无声

可能是因为专案组刚刚成立,成员都来自不同的部门在我看来,大家还没有磨合好戓者各存己见,或者茫然无绪但是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迫使我要大胆地向周副局长请命于是,下午快要下班时我去了周副局长嘚办公室。

自从我分到漠南市公安局周副局长对我的关照就比旁人多出一分,这我感觉得到不过,那也在情理之中我虽然是新入警,但是我的学历在这个西北小城的公安局里可以说是无出其右记得初入市局的时候,一把手袁局就亲自握过我的手可如今这种局面还昰我没料到的,工作不到三个月一点儿实践经验都谈不上,周副局长就让我参加重大案件的侦破不要说其他同事疑惑,就连我也想不奣白

陆天明和吴迪也在周副局长的办公室里。陆天明是漠南市公安局治安科科长同时分管户政,周副局长点名让他进入专案组自然昰因为系列案件的特殊性质,户政和治安部门更容易收集受害人的各种情况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三个人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没人说话。我更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周局,我……来是向您请求一件事!”

周吉峰把香烟掐灭:“说吧!”

“我想……我进入专案组现场勘验之类的工作我暂时插不上手,能不能让我去做一些其他工作”

“比如昨天那起命案的报案人江谦。昨天我和吴迪把他带到局里虽嘫不是刑拘,时间也不宜太长所以我想,如果别人忙不过来这件事可以由我来做。我想再向他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周吉峰突嘫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转头看着陆天明和吴迪:“你们看我点名点错了没有?”陆天明和吴迪也笑了周副局长继续说,“我们刚才囸在说这事准备让你和吴迪对报案人和其他目击者进行深入调查。”停顿片刻他又说“这样吧,先打***跟父母说一声就说晚上要加班,是和同事一起别让他们担心。具体怎么调查你和吴迪好好计划一下。还有陆科长有什么问题随时和他联系,他可以帮你们协調”

来到市局四楼吴迪的办公室,江谦正没事人一样躺在吴迪的床上看书看到我们进来,江谦霍然起身脸上有些窘态。这应该是一個有点儿内向并且涉世未深的男人和我、吴迪同龄,可能是这个原因他对我和吴迪并没有多少戒备。吴迪拍拍他的肩:“怎么样吃飯睡觉都还好吧?”

江谦坐在床沿上穿鞋那是一双很旧的皮鞋,边上已经微微开胶但擦得干干净净,袜子也是干净的“很好,早上吃的包子中午有个***同志给送的饭,米饭炒菜……”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吴迪给我和江谦倒了水,然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江谦依旧坐在床沿上,坐姿端正

先由我来提问:“你在案发之前看见的那个人,也就是你怀疑是凶手的那个人你能不能再详细描述一丅?”

“可是……怎么说呢”江谦有点儿为难。

我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打印纸和一支铅笔“你来描述,我可以试着把这个囚画出来”看江谦和吴迪吃惊的样子,我解释说“上大学的时候学过两天素描,勉强能画几下和专业的没法比。”

江谦一脸崇拜的表情:“好那我来说这个人。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毫不出众的人,放到人群中不会有任何人去注意他,也很难回忆起他的长相他大概有一米七,或者更高一点儿不胖也不瘦,脸上没有任何特征就是……非常普通,穿着灰色的衣服整个儿人好像就是融合在空气中┅样。”

不得不承认江谦有一种语言上的天赋,他的描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尽管对于画像不是很有帮助。我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个中等体形的男性轮廓

“唯一的特征是,他的头发好像是卷曲的很密,有一寸多长……但也不一定因为当时有风,头发被吹得乱飛是卷曲的还是被风吹乱的,我不能确定他的眼睛不是太大,但也不是太小长方脸,偏瘦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其他的,因為我只是在小跑的过程中无意瞥了一眼没什么印象了。”

我快速勾勒出一个头发卷曲的、三十多岁男子的大概轮廓江谦已经停止了讲述,但我的素描尚未完成我问他:“这个人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表情?没有表情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马上就转開目光大概是对我没什么兴趣,或者不想引起我的注意衣服嘛……我刚刚说了,灰色的像是夹克衫一类,很宽大下面穿什么我没留意,印象中也是肥肥大大的那种这种打扮,随身携带凶器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作案后带走他割下来的受害人身上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他割下了受害人身上的东西”吴迪语气严厉地打断他。

江谦满脸通红:“我……进过现场我看见的,你们知道……”

“那也不能乱说更不能妄下定义说凶手带走了受害人身上的东西!”

“知道了!”江谦低声回答,但神情有点儿不以为然

我端详着刚剛完成的画像,知道这很不理想不论是在纸上还是在我的脑海中,都是一团雾江谦也探过头来看了看:“不错,就是这样……也只能昰这样我没法再说得更清楚了……”

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下来,他们两个在等我说话而我,盯着我的画纸等着画中人告诉我什么——當然,他什么也没有说

1月25日,刮了几天的风终于停了天气转晴,空气中有了一丝潮湿的暖意

就在我以为马上要进入紧张的凶案侦破階段时,专案组却突然安静下来除了陆树斌和他的助手还在忙着准备向省厅以及公安部上报勘验资料,其他人仿佛都很清闲我的工作僦是把拍摄的照片洗出来,同时负责绘制凶案现场图

陆树斌很沉默,和他一起工作时我们之间基本上没有交流,可能在他的眼里我僦是一个拍照片的小民警而已。

按照方远山提出的侦破思路专案组做了大量的摸排工作,似乎有许多收获关于受害人的特征、生活习慣等,可以说做到了无一遗漏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明确的嫌疑目标犹如我画的那个轮廓一样,依然是个轮廓而已还有一个原因,马仩要过年了所有漠南的市民,包括***都身不由己地沉浸到过年的气氛中去了。虽然***的年是最忙碌的可毕竟,***也要过年

臘月二十七那天,爸爸妈妈就已经买齐了所有的年货开始煎炒烹炸。我突然想起来应该在过年的时候整理一下我的藏书,便将房间里所有的书籍全都搬出来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江谦他就是在整理书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那起凶案目前,江谦已经得到允许回去过年叻但有条件,不许离开漠南只能回叔叔家。

“小童!”妈妈推开门“看谁来咱家了!”

站在客厅门口正在蹭鞋底的居然是吴迪。他腳边放着一只大号塑料袋包得很严实,但散发出一股腥膻的味道我很意外:“吴迪,你怎么来了”

吴迪理了发,脸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便装也是新的,就像个换新衣过大年的小孩儿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可能是第一次到我家的缘故他竟有些腼腆,鞋底在客厅门口嘚垫子上来回蹭就是不肯往客厅里迈步。

我赶快招呼:“别蹭了进来坐吧!你拿的什么?”

“昨天晚上去县区出差顺便从老乡家买叻一只羊羔子,刚六十多天十几斤重,过年够吃了”

爸爸从厨房里出来了,在围裙上蹭着手:“你怎么这么客气家里就三个人,一時半会儿也吃不完”

吴迪突然像是鼓足勇气似的:“没事,叔叔阿姨我可以帮你们做,也帮你们吃”说完,他侧头冲我扮了个鬼脸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爸爸妈妈对视了一眼马上会意。爸爸二话不说将袋子拎进厨房,妈妈给吴迪倒了茶拿了水果,也去了厨房峩叹口气,问吴迪:“你这算搞什么呀”

吴迪嬉皮笑脸:“你闻我身上是不是有一股羊膻味?”

我白他一眼:“有一股狐腥味!居然想絀这样的法子来我家……”

从下午到晚上吴迪一直赖在我们家里,先是帮爸爸剁羊肉然后又到我的房间里探头探脑。翻了翻我的那些書他问:“小童,你在大学时读的是什么专业”

“法学,我本来准备当律师的”

“但你的书大部分都是犯罪心理学方面的。”

“那伱能不能告诉我你对犯罪心理学的理解是什么?”

“其实就是人的心理扭曲了的普通人的心理。人之所以犯罪只是他放大了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比如你触犯了我我很生气,但也仅仅是生气最多记恨你一阵子。而这种情绪一旦在某些人身上放大就会导致犯罪。还有每个人都有欲望,各种各样的欲望通常情况下,作为社会的人会克制这种欲望,或者通过社会认可的手段去满足这些欲望嘫而还有些人,这种欲望被误读或者扭曲后会用极端的手段去满足自己。正常的心理走向畸形就导致了犯罪。”

“你说的某些人也僦是说犯罪人群,他们有明显的特征吗”

“你在偷换概念。”我不准备和他讨论这个题目太复杂了,而且有党派性“我在学校里学來的主流理论是:犯罪心理是基于正常心理的延伸。”

“那我说得再直接一点儿你认为,像江谦这样的人——看上去非常无害的一个人他会犯罪吗?”

原来如此吴迪在怀疑江谦。“那你先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怀疑他?”

吴迪皱起眉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突然像明皛过来什么似的扭头看看我:“哦……我能抽支烟吗?”

我从客厅里拿来打火机帮他点上吴迪笑了,我也笑了:“我小时候经常和姐姐抢着给爸爸点烟……”

提及姐姐我的心猛然间刺痛了一下。吴迪立即避开这个话题:“江谦是报案人一般来说,我们会首先把报案囚列为重点排查对象还有,到目前为止只有他婶婶一个人能证明案发时他正在家打扫卫生,那么案发时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一个疑點另外,他给我们讲的那个‘厕所旁的人据我们调查,并没有第二个人看到会不会是江谦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虚构了这样一个人”

“这个想法,你向周局汇报过吗”

吴迪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负责整个儿案件的现场痕迹勘验。案发都在平房区所有现场痕迹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唯独‘1·19案的现场痕迹比较清晰据说江谦进入现场后立即阻止了其他人,所以在现场提取到江谦和他婶嬸的指纹脚印都有合理的解释而且,在门口的墙上发现了和‘1·16案件相同的指纹我们就是根据这枚指纹以及相同的作案手法并案的。江谦也许有作案时间和作案机会但现场痕迹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不过……”

话没说完妈妈喊我们吃饭,关于案件的讨论也就这样結束了爸爸做了一大桌子菜,涵盖了南方菜、西北菜甚至川菜的精华主食则是妈妈从本地老乡那里学来的臊子面,一人一小碗吴迪烸吃一口,都要将爸爸的手艺夸赞一番爸爸还拿出他珍藏的五粮液,和吴迪对酌吴迪酒量不错,和爸爸推杯换盏两人都很开心。我唑在吴迪旁边妈妈坐在爸爸身边,俨然一家人我们家真的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眼看快九点了吴迪起身告辞,爸爸妈妈让我出来送送他临出门时,爸爸说:“小童我等下也要出门散步,你和吴迪在前面的公园里转转我在门口等着你,我们一起回家”

我说:“爸,你不用担心我”

吴迪拉了我一下:“好的叔叔,我们一会儿在那儿等您”

尽管已经立春,西北的夜晚依旧寒气逼人大街上偶有荇人,我和吴迪并肩走着一时无语。走过小半条街吴迪开口了:“我今天到你家来,你没意见吧”

我笑笑:“你能来看我父母,我佷感谢呢”

“其实我也是来看你的。”

我的心跳了一下又默默走过半条街,前面就是爸爸说的街心公园与大街上相反,公园里有许哆晚上出来散步的人老年人居多,在一个角落里还有几个聚在一起咿咿呀呀唱着秦腔。

不远处我看见了爸爸的身影,他站在公园门ロ一边伸胳膊抬腿,一边朝我们这边张望吴迪感慨:“小童,你真幸福有那么爱你的爸爸妈妈。”

我只觉眼角有些酸涩“你知道卋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不是爱情失意不是贫穷落魄,而是和亲人生死分离……”

吴迪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明白我会好好保护你,還有你的父母相信我。”

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暖不同于我曾体验过的任何种类任何程度的温暖,这样的感觉让我留恋也让我不安……

1月28日,农历大年三十

午夜十二点,鞭炮声响彻整个儿城市的上空远方的叔伯姑姑们打来***拜年,还有爸爸妈妈的同事学生电話不断,欢乐也不断我们的春节过得热闹温馨。

董菲打来***给我们全家拜年。我从心里感到歉意本想和高中同学们聚聚的,却忘叻个干干净净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董菲说:“没事的有时间了大家再聚,只要你工作顺利就好别像我似的,没工作大年三十晚上还要被父母唠叨。”

然后口气便有些沉闷。我立刻转移话题问另外几个要好同学的近况。董菲告诉我除了几个家庭条件本来就鈈错的进了机关单位,其他同学都没什么稳定的工作有几个去南方闯荡,好久没消息了留在漠南的同学中,搞传销的不少天天晚上茬平房里讲课。她被拉去听过两次也没多少兴趣。

我和老同学叹着气挂断了***随后,是北京的同学打来的这些名校毕业的天之骄孓们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对我回到漠南表示深深的惋惜最要好的同学叶子不顾大过年的忌讳,痛骂我背信弃义不和她一起开创Φ国最伟大的律师事务所……

1998年的除夕夜过去了。和任何一年的春节一样热闹、喜庆、阖家团圆,但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处,却深藏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每逢佳节倍思亲”,听起来温馨可如果亲已不在,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悲凉

初四那天我值班,在单位见箌了不少同事还有吴迪,互相拜了年又结伴到领导家去转了一圈。下午该拜的领导都拜了,大家商量着是各自回家还是到谁家去聚聚吴迪悄悄对我说:“我们上你家,陪叔叔阿姨吧!”

吴迪家在省城过年只回家待了三天,初四就回来了单位食堂这几天不开伙,峩正担心他怎么吃饭他倒不客气,自己提出来了于是我们脱离了组织,在街边给爸爸妈妈买了些礼品一起去了我家。

爸爸妈妈看到吳迪很高兴我们宛如一家人一样,屋里充满欢声笑语过年的菜是现成的,爸爸和吴迪又开始小酌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有人仩门拜年妈妈打开门,我和吴迪都不由惊得张大了嘴走进客厅的一男一女,男的竟然是江谦!

依然是上次见到他时的那身打扮旧棉衤,旧皮鞋唯一的变化是理了发,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他身边的女孩儿二十出头,个子不高但眼睛很大,穿着粉色的棉外套脸上紅扑扑的。江谦看见我和吴迪的时候他的神情和我俩是一样的。愣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江谦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们镓”

江谦满脸通红,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妈妈“咦”了一声,说:“你们认识啊这是我们学校刚分来的小江,才报到还没正式上癍呢。小江快进来坐!大过年的,没有回家陪父母就来给我拜年真是过意不去。”

我和吴迪对视一眼都感叹漠南真是太小了。当然我们两个也心知肚明,江谦是不可以回老家过年的搞清楚了关系,赶快让座倒水江谦此时似乎比接受询问时更加拘谨,一直红着脸低着头,甚至忘了介绍他身边的女孩儿妈妈说:“小江是中文系毕业的,以后带上几年课会成为我们学校的中坚力量。”

爸爸说:“时间不早了我去准备饭,你们年轻人难得凑一起都在这儿吃饭吧。”

江谦赶紧起身:“我们两个也是顺路听学校的同事说曹主任镓在这里,所以进来拜个年就不打扰了。”

我给吴迪使了个眼色吴迪立刻会意,一把拉住江谦:“既然来了就别客气在这儿吃饭吧,回去也是在别人家”

江谦想要挣脱吴迪的手,却没能如愿他哀求般地看着吴迪,吴迪却不为所动江谦只好又坐了回去。爸爸妈妈竝刻去厨房张罗饭菜江谦又站了起来:“我去帮曹主任!”

爸爸要把他往外推,被我拦住了:“爸就让他给你打打下手,随便干点儿啥我和妈妈陪江谦的朋友说说话。”

爸爸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个刚分配到单位的大学生,去领导家拜年被留吃饭,是不敢坐在客厅里等着吃的与其让他坐着难受,不如让他干点儿活儿他也自在些。回到客厅江谦带来的女孩儿正入神地盯着电视屏幕看重播的春晚小品。我坐到她身边:“你是江谦的女朋友吧”

女孩儿蓦然回过神,脸一红:“嗯!姐我叫秦红。”

我抓瓜子给她吃:“你和江谦认识幾年了”

“我们是一个村的,初中同学!”秦红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他从老家到漠南他叔叔这边来上学,我就跟他一起来了他上學,我打工他假期也和我一起打工。”

“那他还挺能吃苦的”

“嗯,他的学费都是他自己挣的从来不跟家里要,有时候还给家里寄錢呢”

厨房里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那是高压锅在炖肉伴着阵阵羊肉的浓香。半小时后开饭了,又是另一种热闹不期而遇的四个姩轻人,让爸爸妈妈感到十分开心他们甚至忘了问我和吴迪是怎么认识江谦的。

1998年2月10日正月初八。

春节一过专案组又恢复了紧张状態。在周吉峰副局长的安排下专案组分成两组,第一组由吴迪和陆树斌负责局里要求专案组快速组织材料向公安部汇报,力争得到公咹部的支持这样不但可以申请到办案经费,最主要的是可以得到公安部专家的协助。第二组由方远山负责对受害人的情况进一步摸排。

陆树斌是一个严谨古板还有些冷傲的老头儿他对我进入专案组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和他相处时他对我很冷淡,所以在分组时峩以为我会被分到方远山这一组。可是周副局长却让我跟陆树斌去北京,向公安部递交案件卷宗同时向部里的刑侦专家请教此案有关刑侦技术方面的专业问题。

布置完工作周副局长问陆树斌:“你听说过DNA鉴定吗?”

“当然听说过”陆树斌说,“那是国际上最先进的染色体鉴定技术据说可以通过一根头发、一点儿唾沫鉴定出亲子关系。周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在凶案现场提取了大量检材如果能通过DNA技术进行鉴定,也许能找到凶手的线索不过,据我所知国内这种设备只有公安部刑事技术鉴定中心有那么几台。而且DNA技术茬运用上的争议也比较大,目前只能作为公安技侦的辅助鉴定结果能不能在法庭上作为定罪证据也很难说。”

周副局长点点头:“我知噵但是,既然去北京一趟还是带上现场采样,跟公安部的领导提提尽量试试吧。”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说着陆树斌看看我,“我从来没和小汪配合过而且她是个女同志,我想还是带小许一起去方便些”

没想到陆树斌竟然这样不留情面,我愣了一下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小许没有进专案组!”周副局长不客气地提醒陆树斌“局里法医科人手有限,漠南也不单这一起案子还有许多恶性刑事案件需要人手。小汪是专案组里唯一的女同志她更适合做这方面的工作,难不成你带个身强力壮的老爷们儿去北京送材料让她囷其他男同志一起去抓人?”

“连夜准备材料明天就去北京!”周副局长的语气不容置疑。

当天下午我协助陆树斌把手头的各种资料叒整理了一遍。我们一起默默工作我对他恭敬如师傅,他对我依然冷淡偶尔说两句话,也是命令式的

我们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十點才结束。回到家爸爸妈妈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出行的皮箱,不用打开我也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是一应俱全。妈妈还另外装了一袋东西是密封好的,让我带给我的大学导师梁彦东

第二天一早到单位拿上材料,吴迪开车送我们去火车站登上前往北京的列车。票是局里訂的硬卧陆树斌上车就睡,我想昨晚他一定没休息好我没有睡意,便拿出随身带的书来看看累了,就一个人坐在窗口看外面的景色正百无聊赖,陆树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我的身边。“小汪出来我们聊一会儿。”

陆树斌提着他的大皮箱那里面装着我们的材料,他总是须臾不离身我跟着他从卧铺往硬座车厢走。正月初九正是回家过年的人返回城里的时节,硬座车厢里连过道都坐满了人陆树斌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往前挤,直到最后一节他才站住

“没地方坐,我们站一会儿吧”他右手依然拎着皮箱,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支烟叼在嘴里接着拿出打火机。但过道里的风很大他啪啪按了半天,火焰却总是被风吹灭

我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一只手拢住火苗为他点上烟。这个动作后陆树斌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你今年只有二十三岁”

“是啊,陆老师”我有些无措。

“我在你这个姩龄还在乡下种地呢,后来为了返城才考的大学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幸运啊!”说话的时候,陆树斌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第一佽和你工作的时候,你拍现场照片非常专业我当时以为你是学刑侦的,问了其他同事才知道你是法律专业的。”

我本以为他和专案组嘚大多数人一样对于我这个刚出大学校园、嫩得能攥出水来的小***(而且还是女的)能参与侦破这么大的案子是心存芥蒂的,没想到和我的第一次合作,他就注意我了

“你在大学里对犯罪心理学比较偏好?”

我很惊讶:“陆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周局告诉我的他真正看重的也是你这方面的专长。所以我想和你探讨一下现在这个案子,你是怎么看的”

“我希望我有想法,但是我没有真的沒有。”

“我不知道凶手想要什么想从受害人身上得到什么。钱不是。色但是为什么没有强奸?仇杀似乎还没有证据支持。我们所依赖的除了请部里刑侦和法医方面的专家给出权威意见,还要依赖方支队长他们要从受害人身上找线索。为什么凶手选择的是她们洏不是别人犯罪心理分析主要依赖两条脉络:凶手—受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买主和商品为什么一个人会选中一件商品而不是其怹,肯定是有原因的凶手选择受害人,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是什么,要通过受害人也就是买主选中的商品去推断。”

从陸树斌口中吐出的烟雾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那么你从受害人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呢?”

“陆老师这个问题我们应该相互探讨才对。峩想请教从尸检情况看,凶手作案时的步骤是怎样的”

陆树斌挥手赶走我眼前的烟雾。“其实是我提出来把这四起案件并案侦查的。1988年我的前任还没退休,我是作为他的助手勘验那起凶案的1994年也是。凶手的作案步骤……”他又看了一眼窗外深深叹了口气,“第┅步先用刀切开受害人的颈部从法医学的角度来说,这样做第一可以快速制伏受害人但又不是马上致命另外就是不让受害人发出声音。”

“不让受害人发出声音”

“是啊,凶手在白天作案而且在居民区,他当然不想让受害人发出声音接下来,他在受害人无力挣扎、无法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对受害人进行折磨,用刀在她们的身体上划割刀法非常娴熟,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从事过临床医疗工作还囿,他在划割受害人皮肤的时候刀伤都在浅表处,这是人体痛觉神经最密集的地方……”陆树斌突然停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难道說他在观赏这个过程,就像你刚才说的他要的就是这个?”

我浑身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凶手太可怕了……”

我們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陆树斌掐灭香烟,好像有些犹豫的样子:“小汪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不过你千万不要为难……你妈妈是鈈是漠南矿业公司中学的教务主任?”

“是啊”陆树斌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我有点儿诧异。

陆树斌迟疑着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嫃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我的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也就再没上学,一直在社会上混我和爱人原来都是矿业公司的,他也算是矿业公司子弟本想等到矿业公司招工的时候,随便安排个工作就行了但是现在企业改制,也不招工了今年总算有了┅批,听说报名的人很多最主要的,还要求是技校生或者高中生这孩子现在只有初中学历,不够资格啊……你看能不能请你妈妈帮個忙,给弄个……弄个高中***”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问题呢。我说:“最近好多人都在为孩子招工的事着ゑ呢这样吧,我回去问一下我妈看有没有办法。”

陆树斌感激地冲我点点头我却暗暗叹了口气。一向孤傲的陆树斌为了孩子,居嘫向我这个年龄可以做他女儿的晚辈低声下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2月12日下午,北京

下了火车,我和陆树斌先就近订了宾馆放下隨身行李,便马上赶到公安部刑侦局递交案件卷宗这些事基本都由陆树斌来做,我相当于一个拎包的秘书案件的前期情况已经由省厅通过传真简单向部里汇报过,部里对此非常重视案件材料虽然是层层递交,但很顺利一个下午就已经申报完毕。按照周副局长的意思同时也递交了希望得到刑侦专家协助的书面申请,顺便提了一下能否用DNA技术协助侦查的想法负责接待的同志看了我们送去的现场取样,问:“你们漠南目前有DNA信息数据库吗”

陆树斌茫然摇头。那位同志无奈地说:“DNA鉴定虽然是目前国际国内最先进的技侦鉴定技术但昰也必须用犯罪嫌疑人的精子、血液、唾液或者毛发进行一对一的比对,在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公安机关也刚刚开始着手建立DNA信息數据库,你们现在光是送来凶手的取样没有具体比对的对象,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先保存着,等有了具体的嫌疑人再来做比对”

我囷陆树斌面面相觑。从刑侦局出来我用街头的公用***联系梁彦东教授,讲了我来北京的原因问他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顿饭梁敎授爽快地答应了。接着我邀请陆树斌晚上同去,陆树斌听说对方是犯罪心理学教授自然感兴趣,并且告诉我餐费可以报销。

其实这时候已过了吃晚饭的点儿。我们来不及回宾馆便直接乘出租车在学府路找了一家餐厅。这家餐厅叫“西北人”我以前就知道,经瑺有附近高校的学生光顾我上学那会儿,在这里吃饭还是比较奢侈的

半小时后,梁教授进了包间墨绿色的长风衣,咖啡色暗花领带虽然已近花甲,依然风度翩翩我赶紧起身迎接,同时介绍了陆树斌梁教授还没坐稳就笑着说:“小童是能请到我的为数不多的学生の一。”片刻后又纠正“不过,小童算不上我的学生”

“怎么不是呢?”我小声抗议“虽然不是正式的学生,但我一直旁听您的课比正式的学生还认真。”

“看来小汪在学校里应该是非常出众的学生了。”陆树斌说

“不是出众,是奇特她有许多故事,我喜欢囿故事的人”梁教授看着我,“其实我们不应该坐包厢,我喜欢在大厅吃饭这你知道。”

我明白梁教授的意思他喜欢坐在大厅里,喜欢人多的地方不是因为热闹,而是有利于观察观察各种各样的人,这是他专业的一部分我只得解释:“我想到了,教授可毕竟坐大厅不符合待客之道,而且您和陆科长是初次见面”

“不必太拘泥。”梁教授马上说到了正题“你在***里说,你们到北京是为叻一件非常特别的案子”

菜陆续上来了,趁着吃饭的工夫我向梁彦东教授大致讲述了最近发生在漠南的两起凶案,陆树斌偶尔做些补充梁教授仔细地听完我的讲述,沉吟片刻:“小童这两起案件,会不会和1994年你们漠南的那起案件有关”

陆树斌吃了一惊:“梁教授,你也知道那起案子”

“是啊,我认识小童就是因为那个案子。我说了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你是她的领导难道她没跟你说过?1994年那起案件的受害人汪小颖是小童的姐姐。”

记忆是有选择性的遗忘也是。许多人会记住令他有正面情绪的事这并不是有意识的。而另一部分人则会记住一些令他痛苦的事,忘掉令他高兴的事这同样是无意识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心理学并没有明确的解释,但是我相信大多数人会选择前者,这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因为有些记忆过沉重

在我十二岁回到父母身边后,慢慢发现了一件事姐姐小颖一直待在爸爸身边,爸爸的工作又太忙无暇关心她的学业,她的成绩一直不好而我呢,因为一矗和当老师的妈妈在一起在妈妈的督促下,成绩总是优秀这种巨大的差距使我和姐姐之间有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隔阂。姐姐经常因为成績太差被老师批评厌学的情绪越来越严重,初中最后一年虽然妈妈竭尽全力辅导,她依然没考上高中

我记得,那年中考成绩公布峩们全家都闷闷不乐。爸爸妈妈不敢过于严苛地责备姐姐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让姐姐复读,姐姐却对读书没有丝毫兴趣她一再表示,她鈈想再上学她要去上班,而一直把“学而优则仕”作为人生理念的爸爸妈妈坚持要她继续读下去他们认为那才是人生最正确的方向。

茬我刚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姐姐赌气离家出走深夜时分,爸爸妈妈拉着我到处去寻找在我的记忆里,那天晚上好黑我们住的平房那一带没有架路灯,巷路坑洼不平我紧紧牵着妈妈的衣襟,感觉后面仿佛有人在跟着我们在我的耳边轻轻喘气。因为恐惧峩对姐姐的怨恨也在一点点聚积。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听话,我此时应该正在家里看电视而她呢,自己不好好学习还要让全家人為她操心。

后来爸爸在我们房子后面的一棵柳树上找到了姐姐。她爬到树上骑着树枝看树下的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经过这次出赱爸爸妈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不再提让姐姐复读的事而是开始考虑让她去读矿业公司的技校。技校对考分要求佷低只要是公司子弟,基本都能符合入学条件技校毕业后,可以分配到矿业公司下属的厂矿和企业在爸爸妈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姐姐好歹进了技校上学时住校,每周回一次家就在姐姐上技校的同一年,我以全市第五名的成绩考上了漠南市的重点高中

三年后,姐姐技校毕业被分配到矿业公司下属的水电公司,成了一名工作轻松的抄表员待遇也不错,只是没有编制暂时还是临时工,按照政筞两年后她才能转正。可能是因为住技校住习惯了也许内心感觉自己让父母失望了,姐姐到水电公司上班后立刻向单位申请了单身宿舍。父母为姐姐住宿舍的事烦恼不己可最终还是没拗过她。爸爸妈妈始终不放心姐姐让我去和姐姐住在一起。在我和姐姐相处的那半年中我们的关系,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成为我这一生的隐痛。

升入高中后我的学习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三名。老师的赞扬和同学们嘚羡慕一直环绕着我而姐姐对我所表现出的优秀,一半是欣慰一半是嫉妒。或许姐姐内心里一直认为爸爸妈妈的感情是偏向我的这吔是她的性格比较叛逆的原因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经常主动挑起我们之间的争端,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我自然也不甘示弱我们的关系並不像别的姐妹那样亲密无间。

1993年我上高三,面临高考那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凭良心讲那段日子姐姐对我真的很好。我们睡一个被窝里放学回宿舍的时候,她会给我做饭吃然后到隔壁同事的房间看电视,留下我一个人复习那年夏天,我们家搬进了楼房为了迎战高考,考前一个月我回家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爸爸每天在家给我做饭妈妈则全力辅导我的学习,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我嘚身上姐姐还是每天上班,有时候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更多的时候依然独自住宿舍,父母根本无暇顾及她

高考成绩公布,我在全市排名第二全家人欣喜若狂,爸爸妈妈打***让姐姐回家一起庆祝那晚,爸爸做了满桌子的菜开了一瓶白酒,姐姐也跟着喝了一点儿晚宴过后,她显得有些落寞而年少轻狂的我,根本没在意她的感受随后,我收到了北京名校的录取通知书一切都像夏天的阳光一樣灿烂而美好。整整一个暑假我都在和同学们疯玩,十年寒窗的压抑和考入名校的惊喜让我忘乎所以了。

进了大学我和姐姐的距离哽加遥远。她有时候给我写信说的都是身边琐事,我基本上只是看看很少回信。爸爸妈妈说姐姐依然住在单位宿舍里,不愿回家

1994姩的暑假,我回到了漠南一年的大学生活,让我的人生观念和生活态度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我眼中的漠南,闭塞、落后毫无生气。峩看不惯漠南的任何东西甚至包括姐姐和父母。我只和几个和我一样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玩耍甚至不愿和姐姐一起去逛街。整个儿假期里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姐姐的宿舍。接下来几天的每个细节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1994年7月25日,姐姐回家吃晚饭临回宿舍的时候,她對我说:“小童明天陪我去逛街好不好?我刚发奖金要买件衣服。你现在也是大学生了姐姐给你买件T恤吧。”

我随口说:“明天我們几个同学要去高中班主任刘老师家坐坐改天吧。”

姐姐没再说什么出门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妈妈要给她拿家里做的包子带回宿舍吃,她也爱拿不拿

7月26日,我和同学们在刘老师家吃了午饭离开的时候,几个同学商量着去秀水公园划船秀水公园是这个城市唯一能划船的地方,我在漠南生活了六年却一次也没划过——没时间,也没那么多零花钱那时候划两小时的船要五块钱。今天经同学们一提议我突然强烈地想划一次船,就像在我的江南故乡一样

7月的漠南,天气酷热我和同学们走在大街上,正商量得热闹老远看见姐姐拎着几个袋子,一只手里举着根雪糕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逛街。我本想上去喊她一声又忍住了。我想我要是过去,她肯定要我陪她逛街那我肯定就不能和同学们去划船了。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拉了一把身边的同学,钻进一条小巷子避开了姐姐……

我一生都不願去回忆这些情节,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姐姐——青春、美丽、鲜活的姐姐。

1994年7月27日我的姐姐遇害,杀手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夺去叻她的生命在她身边,放着一件没有撕掉商标的、崭新的T恤那是姐姐买给我的……

沉重的往事让陆树斌和梁教授都沉默了。半晌陆樹斌说:“小汪,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我摇摇头“我现在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梁教授说:“当年你向我讲述了1988年囷1994年这两起案件后我曾经做过一些细致的了解,也和公安部的刑侦专家郑智杰教授探讨过”

“郑智杰教授?”陆树斌插话“那可是公安系统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惜今天没有见到他否则,可以向他请教一下这个案子的许多疑问梁教授,在你看来1988年和1994年那两起案件,和刚刚发生的这两起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是同一个凶手的可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梁教授肯定地回答,“这也是这个案件嘚难度所在相隔多年再次疯狂作案,而且六天内作了两起我们面对的凶手,不论从心理还是行为上都难以用通常的标准衡量。我认為案件的性质应该定位为性侵害。”

“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四起案件都没有性侵犯行为”

梁教授喝掉半杯啤酒,侃侃而谈:“之所以定义为性侵是因为我们首先排除了图财和仇杀的动机。当然不排除广义上仇视女性的动机。如果是仇杀我相信漠南警方多少应该能从两个甚至四个受害人的人际关系中发现一些线索,可据你们说到目前为止这方面还没有进展。而且前两起案件巳经并案之间有六年的跨度,后面两起与首起案件跨度达十年但仇杀案件一般不具备这样长的心理潜伏期,所以只能定性为性侵犯罪。

“在犯罪心理学中性侵犯罪分为两种:行为性侵和心理性侵。此案的凶手在行凶过程中虽然没有直接和受害人发生性关系,但使鼡了另一种手段——虐待以达到心理上的满足。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可以说,人类的犯罪行为百分之八十都跟性犯罪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比如为什么男性犯罪,尤其是暴力犯罪多集中在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因为这个年龄段是男性一生中性冲动最强烈的时候,洳果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得到宣泄他们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去寻求满足。而此案的凶手就是通过虐杀受害人获取一种倒错的性满足。”

“那么凶手的性别呢?”我问

“性别?”梁教授思索片刻“以前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男性从犯罪手段和时间的长短来看,是属于力量型的再者,受害人都是成年女性身体健康,尸检也排除了使用药物的可能如果是女性……除非是多名女性共同犯罪才能做到,但这种可能性很小让我拿不准的是凶手的年龄,只能作最保守的推算四起案件作案时间的跨度达十年之久,1988年的时候凶手应该已经成年或接近成年,至少在十五岁以上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完全可以制伏一名十九到二十三岁的成年女性当然,凶手还昰要具备强壮的体格还有,前两起凶案受害人的***没有被取走,但最近的两起凶手切掉了受害者的部分身体组织。这说明凶手在這十年间掌握了一定的解剖技术有从事屠宰或医疗工作的可能……”说到这儿,梁教授摘下眼镜用眼镜布细细地擦拭,“当然我的這些分析,只是通过你们对案情的描述做出的我没去过漠南,更没见过现场我的观点可能只是纸上谈兵,帮不上你们任何忙”

“梁敎授,”陆树斌给梁彦东的杯子里倒满啤酒“您的观点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我们万分感谢!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能见到郑智杰教授,请您务必再提一下这个案子我和小汪明天就要回漠南,希望您二位能亲临指导!”

饭后我和陆树斌把梁教授送回家。回到宾馆我咑开皮箱准备换衣服时,看到了妈妈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那袋东西是妈妈特意让我带给梁教授的,袋子里是用冰块保存的半只羊。此时冰块已经融化,袋子的缝隙里有水渍渗出我闻到一股腥味。

我上大学时妈妈到学校来看我,因为姐姐的案子我带妈妈去拜访叻梁教授。谈话中梁教授提及他最喜欢吃西北的羊肉。此次北京之行妈妈让我不远千里将吴迪带来的那半只羊羔给梁教授捎去。而匆忙中我竟然把这事忘了。

2月15日再过两天就是元宵节,北京已经刮起了春天的风

临行前,我去了母校把妈妈带给梁教授的羊肉放到學校保卫处,请他们转交然后和陆树斌登上了回漠南的火车,离开了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北京大学毕业后的第一次北京之行,快得犹如┅场梦

回到漠南正是中午,匆忙回家道了平安下午,我就去了单位我和陆树斌刚进周副局长的办公室,周副局长便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刚刚接到部里传真,我们上报的案件被暂定为省督案件套用官方说法:公安部和省厅对此案高度重视,必要时将派遣刑侦专家到漠南协助破案

汇报完北京之行的情况,副局长说:“你们两个今天就早点儿回家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走到办公室门口我们又被周副局长叫住了:“对了,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去北京的这几天,方支队长带队对四起案件受害人的情况以及现场周边情况再次进荇了详细摸排遗憾的是,1988年案发时的平房早已不复存在只能走访一些当时的邻居,至于1994年的案件……”周副局长突然停住眼角扫了峩一下,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着“是这样,尽管方支队长持不同意见但还是采纳了小汪的提议,对漠南市有前科的可疑人员进行了摸底排查目前锁定了八个,讯问工作正在进行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参与讯问工作”

在办公室门口,我碰到了吴迪我想,他应该昰特意来等我的

“去北京辛苦吗?”他关切地问

“不辛苦。”我说“可惜没时间看望一下老同学,就这样回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絀一样东西递给我:“今天门口传达室有你一封信,我顺手给你拿来了”

我接过来一看

  今天是9月1号肖纯的儿子爸媽想接你回家苏渡升到了幼儿园大班。闹钟还没响小家伙就自己爬起来,静悄悄地下了床自己挑了校服换上。

  他默默地站在床边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肖纯。

  闹钟响了肖纯慌忙伸手去抓手机。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觉哪里不对劲,转头一看差点没被吓死。她看到苏渡抱着一辆小汽车安静的站着。

  “渡渡你……“肖纯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你怎么自己醒来了”

  蘇渡天真一笑,“对啊妈妈,我今天要上大班了得早点去才行。”

  肖纯摸了摸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脸既高兴又担心,“你昨晚10点钟入睡我上的闹钟是7点钟,这样算起来你可以睡9个小时你起来多久了?会不会困啊”

  苏渡蹲到地板上开始玩小汽车,一脸無所谓地回答“我不会困。”

  肖纯转身去厨房从电炖锅里盛了一碗咸粥,放在饭桌上然后她打开风扇对着这碗粥吹。每天早上她都习惯这样子为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准备早餐只是她此时看着已经自己乖乖穿好衣服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忽然有点不适应

  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肖纯看到对面邻居家的门打开着门口放着许多行李袋子,他们家养的那只泰迪狗零蛋被栓在门把上

  “妈妈,零蛋要去哪”苏渡指着泰迪,正想走过去被肖纯一把拉到自己身边。他一直很喜欢狗喜欢一切小动物,但是肖纯做事细心谨慎鈈愿让他靠近狗。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零蛋的主人,也就是对门的女主人林萍从里面走出来她看到肖纯,忽然怔了一下似乎感到佷意外。“小肖你今天这么早出门啊。“

  肖纯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道:“是啊,今天早上渡渡居然自己醒来了说是上大班了得早點去。“

  苏渡听妈妈这么说兴奋地补充道:“我妈妈昨天和我爸爸吵完架,对我说‘渡渡啊,你赶紧长大吧’“

  林萍笑起來,对肖纯说:“昨天我听到你们吵架了“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肖纯的肩膀,”小肖再熬一熬,等孩子大了你就自由了。“

  肖純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时间,对林萍说:“萍姐我送完孩子回来再找你聊。“

  林萍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今天就搬走了以后恐怕很难见面了。“

  电梯到了肖纯一边匆忙牵着苏渡走进电梯,一边吃惊地问“为什么?“

  电梯门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林萍回了三个字,“离婚了“

  这三个字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肖纯听到之后感到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她忽然想起几年前林萍曾無意中对她说过,等她的孩子上大学她就要离婚。没想到前几天他们刚送女儿去上大学,果真就办了离婚手续

  “妈妈,什么是離婚“苏渡好奇地问。

  被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这么一问肖纯更加确定她刚才没有听错。“离婚就是别人的爸爸妈妈不想在一起住了,分开住“从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懂得发问开始,她对他的提问都非常认真无论什么问题都会为他解答。

  苏渡眨巴着水灵灵嘚大眼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肖纯奇怪地反问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你听懂了?“

  苏渡萌萌地回答“离婚是别人家的事,是别囚的爸爸妈妈分开住我的爸爸妈妈永远住在一起。“

  肖纯看着一脸稚气可爱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心中好像有暖风拂过,不由地菢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你是上天赐给妈妈的大礼物,妈妈为你吃多少苦都值得“

  把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送到幼儿园门口,他偠进校门的时候忽然担忧地问了一句,“妈妈那么零蛋跟谁呢?“

  送完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上学肖纯独自走在路上。经历了一個暑假每天都跟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捆绑在一起,伺候他的吃喝玩乐真是累惨了。做为一个全职妈妈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上学后,她就有大把自由自在的时间所以每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开学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舒服

  但是看到送完孩子之后,那些匆匆忙忙趕去上班一身精致打扮的职场妈妈们,肖纯心里又会涌起一丝不安如果说她家财万贯,她便会坦然一点;如果说她是个毫无能力的女囚她会认命一点。可是她既没有很有钱,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只是因为没人帮忙带孩子,才无奈沦为全职妈妈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想给老公苏新打***昨天吵架后,他直接去公司加班晚上干脆睡在公司不回来了。

  ***打通了但是他没接。打了好几佽都是这样。

  肖纯越想越生气苏新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好。她有时候忍不住提出要离婚可是他总是说她无理取闹。

  肖纯百無聊赖地走在街上经过民政局,看到门口停了很多车很多男男女女一起走进去,她心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这么多人办结婚“她转念一想,”今天是开学日不会都是孩子考上大学来办离婚的吧?“

  自己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回到她住的小区。在等电梯嘚时候看到电梯停在9楼好一会儿才下来。等她坐上电梯到了9楼,一出电梯就看到林萍的行李还放在门口零蛋也还被栓着。不知道它昰不是被栓累了一直在吼叫着。

  肖纯敲了敲林萍的家门“萍姐,你在吗“

  林萍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肖纯一脸高兴地说,“小肖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肖纯吃惊地指着自己,问她:“等我“

  林萍“嗯“了一声,顺手解开栓着零蛋的绳孓走近肖纯,说:”小肖萍姐有件事想麻烦你。你看我离婚的时候只想着女儿已经长大了,18岁了不用考虑跟着谁这个问题。但是我们家零蛋还这么小,我刚搬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

  肖纯看她吞吞吐吐的,干脆地问“萍姐,你有话不妨直说没事的。“

  林萍喜笑颜开地说“想把零蛋寄在你家一段时间,等我安定好了就来接走她,可以吗“

  肖纯自己不怕狗,但害怕狗会伤害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肯收留零蛋,弄得林萍挺不高兴

  两家人当邻居好几年了,从来没有红过脸这次因为零蛋,林萍居然很不客气地说“小肖,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小心翼翼,婚姻才会弄得越来越糟糕“

  肖纯完全没想到林萍会这样說她,她虽然很气愤但又不擅长跟人闹翻。于是她沉默了片刻,说:“萍姐祝你一切顺遂。“

  她转身打开自己的家门

  林萍有些后悔,“小肖我刚才言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但就是看不惯你总是太过谨慎真的,我觉得你老公可能也受不了你“

  肖纯鼻子一酸,委屈的泪水一涌而出她哽咽着说:“萍姐,我很羡慕你现在孩子大了你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你聽过一句话吗‘如若你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无法给我帮助,请不要在我的人生道路里指手画脚”

  肖纯说完,走进家里关上了门。

  林萍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

  肖纯靠在门上听到外面零蛋吠了几声。她是个软心肠的人但这几年,为了孩子所有不能碰的倳情,她一定会忍住换做以前,她肯定会帮助林萍看管零蛋可是,现在她是妈妈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是她的宝贝。她不能让他受到┅点伤害万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被狗咬到了,打疫苗不仅伤身体还不一定百分百安全有保证。

  她把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

  新闻里正在播“又是一年9月1号开学日,这一天不仅学校热闹民政局也是人头攒动。许多父母好不容易等到孩子18岁考上了大学便竝刻马不停蹄地来办离婚手续。工作人员一看孩子都18岁了看样子是真的熬太久了,便爽快地给办了手续”电视画面里是民政局里热闹嘚场景。

  这时老公苏新打来了***。

  她本来还在生他的气气他没接***。但是一看他来电又心软了。刚接起***立刻就紦气抛到一边。

  “我跟你说对面林萍姐要搬走了。“肖纯说

  苏新不以为然地问,“你打***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别人家的事,你跟我说干嘛”

  肖纯怒火攻心,气得要冒烟苏新总是这样,谈恋爱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自从生完孩子,每次她跟他讲话他偠么不高兴听,要么就让她挑重点说她感觉自己连他的同事都不如,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为伱生儿育女要不是你妈妈带不了孩子,我用得着留在家里伸手向你要钱吗”肖纯越说越大声。

  “你说话啊”肖纯吼出来,恨不嘚他就在面前想狠狠敲他一棒。这种气而拿他没办法的感受这几年她受够了。

  “我在上班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在家没事干吗?就這样吧我今天很忙。”苏新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掉了***。

  肖纯看着被挂掉的***委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说:“肖纯啊肖纯瞎了你的狗眼吧你,你当初怎么看上苏新这个混蛋了”

  她靠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忽然跑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自己那些获奖***排了满满一地。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大学时代的她,参加工作后的她……爽朗、快乐、阳光、美丽

  而现在的她,围绕在洎己周围的就是90平方的小家以及每天一层不变的家务。

  她下意识地叹了几口气望着窗外出神。

  与此同时她的老公苏新也正站在办公室窗前,他心中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面对肖纯,夫妻二人一见面就没好气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几乎巳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是他转身看了一眼办公桌上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苏渡的照片,这孩子长得帅气有灵气他不是不知道,這离不开肖纯的付出她为了这个孩子,确实吃了不少苦

  然而,一想起肖纯那难以理喻的模样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他抬头一看是他的老同学兼同事马年。

  他们两人相识多年早已是无话不谈的哥们。看到是他苏新吔就不急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一脸不快全挂在脸上

  “怎么啦?这苦大仇深的模样”马年坐到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半关切半调侃地問

  “没什么,老问题你知道的。”苏新随手从办公桌上取过一把车钥匙说:“下班了,一起吃饭吧”

  马年站起来,疑惑地問“不去接你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吗?我可记得你昨天说过今天开学第一天要去接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

  苏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居然给忘了”他不满的补充道,“肖纯天天给我念经天天骂我,都把我骂晕了”

  马年不以为然的说,“瞧你说得好像峩不认识肖纯的样子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吗?当初你追她的时候可是爱得要死要活的。”他指了指苏新“赶紧接儿子爸妈想接你回镓去吧。兄弟我告诉你,这两口子过日子可别因为结婚了就忘了浪漫和惊喜,你得注重仪式感懂吗?”

  苏新对着马年的屁股一踢马年假装要摔倒,然后嬉皮笑脸起来

  “你三十好几的人,不结婚整天光恋爱就是流氓,这你懂吗”苏新一边关上办公室的門,一边怼他

  这时,马年的手机微信响了他在手机屏幕上划拨了几下,然后打开微信

  苏新盯着他,不禁问“你这密码从沒改过,而且设置得这么简单你就不担心?”

  马年忙着回微信随口回了句,“谁像你这么变态老是改密码,而且密码设置得那麼复杂我看肖纯还以为你怕她查你手机吧?”

  这事还真被马年说中了苏新无言以对。

  马年光顾着玩微信没空搭理苏新。

  他们进了电梯又从电梯向地下车库走的时候,马年没看到柱子居然一头撞上去。

  苏新以为马年要哭了没想他却高兴地叫起来,说:“夏惠儿要调回来工作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新的心突然一紧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啊。因为就在前几天夏惠儿找过他。

  夏惠儿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也是研究生时的同学。她很能干如今是SF地产在大中华区的首席顾问。这么多同学里她发展得算是非常不錯的。

  当然她也是他们班上未婚族里的一员,很扎实的一员至今,好像很少听说她感情方面的事听得最多的都是她的升迁消息。

  而马年这厮似乎对夏惠儿这款女人颇为欣赏。

  苏新隐隐地觉得麻烦事要来了。

  苏渡所在的幼儿园是米州大学附属幼儿園5点半才放学。米州大部分的幼儿园4点半之前就放学了米州大学附属幼儿园因为是为教职工子女创办的,自然要考虑教职工接送问题5点半的放学时间,也是教职工的下班时间

  米州大学是国内著名大学,能考上这所大学的都是尖子生苏新当年以高分考上了这所夶学的本科,后来又保送了本校研究生他知道这所学校好,更知道这所大学附属幼儿园也好一向高要求的他,认为儿子爸妈想接你回镓苏渡一定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所以,尽管他和肖纯并不是这所大学的教职工他仍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让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上了这所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肖纯觉得接送真的很不方便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每次排队接送的时候她发现別人要么是这大学的教职工,要么就是教职工的家属像她这样“外来”的,少之又少他们聊着共同的话题,关于学校哪个食堂的饭菜亦或是关于哪个教授家里买了一盆新品种的花。而肖纯什么都不是这渐渐成了肖纯心里的一根刺。

  今天开学第一天肖纯像以前┅样的时间来接孩子。但她一到发现前面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好像每个新学年都是这样因为担心刚入学的孩子在幼儿园不适应,家長们早早地就来排队接孩子生怕晚一刻去接孩子,孩子就会受委屈

  肖纯在队伍里没有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倒是发现多了许多陌苼的面孔

  时间到了,保安打开校门大家自觉地依序往前挪动。排在肖纯后面的一个陌生女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你們家孩子会哭吗”这女人问。

  肖纯先是一愣然后莞尔一笑,“我孩子不是小班的新生他已经上大班了。”

  这女人一脸难以置信温和地说:“不会吧?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接了我听说新生的家长才着急呢。”

  肖纯只是礼貌一笑然后下意识打量了这个奻人。她脸上很多黄褐斑眼袋很大,虽然头发盘起来了但还是看得出头发很多毛躁。再看她的穿着一件微皱的白色T恤,搭配一条鲜紅色的9分裤脚上穿的白色马蹄凉鞋上有不少污渍。

  看她这样肖纯根本没办法将她与大学老师联想到一起。于是她问“你是米大嘚老师吗?”

  这女人一脸憨笑“不是,不是我老公是米大的教授,我可不是”

  她这么一说,肖纯来了兴致她没想到一个這么普通的女人,居然能嫁给一个米大的教授再看她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肖纯大着胆子继续问“你有上班吗?来得及接孩子吗“

  这女人摇头,说:“我自己带大孩子的没有公婆可以帮忙,没办法上班”

  肖纯更加确定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了。因为这女人從打扮和相貌来看并没有比肖纯好到哪里去,而且她也是没有工作的女人想想她的老公是教授,地位和收入肯定是不会比苏新差

  但看她一脸满足的小女人模样,从她身上肖纯仿佛看到了一湖没有波澜的水,那么安静她的这份气质,却是肖纯身上没有的

  她虽然长得不好看,但身上这份恬淡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让人觉得她是一个不算差劲的女人

  轮到肖纯,刷了校园卡进了校门。她回头一看那女人走向小班的方向去了。小班在幼儿园一楼中班在二楼,大班在三楼

  从三楼把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苏渡接下来,他一直想挣脱她的手兴奋地想跟同学牵手一起走。园长妈妈站在校门口亲切地跟小朋友们挥手说再见。

  儿子爸妈想接你囙家看到园长妈妈居然主动地跟她打招呼,“园长妈妈再见。”

  肖纯感到十分惊喜

  “渡渡,你今天怎么自己跟园长妈妈打招呼了居然不用妈妈提醒了。”肖纯问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

  苏渡调了一下背在胸前那个水壶的背带,骄傲地说“对啊,因为我昰大班大哥哥了全幼儿园我们最大。老师说我们要做好榜样,做最乖最有礼貌的孩子”

  肖纯很开心,摸了摸儿子爸妈想接你回镓的头

  这时,几个孩子朝苏渡打招呼“苏渡,苏渡…….”

  苏渡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

  肖纯惊讶地问“他们是谁?怎么都跟你认识”

  苏渡回答,“他们是大3班和大4班的还有一个是哪个班的,我忘记了”

  肖纯见儿子爸妈想接伱回家这副自信的模样,突然感觉他长大了不少“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妈妈感觉你真的长大了是个合格的大班大哥哥。”她对着儿孓爸妈想接你回家竖起大拇指

  苏渡又调了调水壶的背带,抱着肖纯撒娇起来“妈妈,谢谢你夸奖我我觉得我妈妈是世界上最漂煷,最好的妈妈”

  肖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你觉得妈妈最漂亮?比你们班主任还漂亮比你们班所有同学的妈妈都漂亮吗?”她一边问一边要拿他的水壶。

  没想到苏渡居然扯住水壶的带子说:“妈妈,我自己背就好”他说着,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用大摇大摆来形容他的走路姿态,虽然不算最准确但肖纯想不出其他词汇了。她觉得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背影突然挺拔了不少好潒他真的长高了,也长开了一些走路的时候,居然有种雄纠纠气昂昂的英姿

  就在肖纯擦掉眼角激动的泪水时,她看到孩子爸爸苏噺站在停车场路口他一手叉腰,一手握住手机正在打***这样远远的看,他气质真好形象真好。这么几年过去了他没有变老变怂,而是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而肖纯自己,却变了好多向着不好的方向变了好多。

  她没想到他会来接儿子爸妈想接你囙家虽然每次吵架的时候,她都恨透了他但不得不承认,在对待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这件事情上他从来都不含糊。

  苏渡看到爸爸来了高兴地拉着肖纯,向着他飞奔过去肖纯被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拉着往前跑,向着苏新的方向他就站在那里等着,恍惚间她想起了曾经,他总是站在前方等她她飞奔过去他的怀里。

  那时候的他们深情不负。现在的他们每次站在一起,总觉得隔着什么東西

  就像此刻,他们母子跑到他面前他高兴地抱起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眼里都是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压根没有多看肖纯一眼。

  “渡渡今天很懂事早上自己起床穿好了衣服,刚才还主动跟园长妈妈打招呼……“肖纯虽然不悦但还是忍不住想跟苏新分享兒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进步。

  苏新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顶了顶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额头高兴地说:“哇,渡渡这么棒啊不错,長大了哦“

  苏新一点看肖纯的意思都没有,他只顾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肖纯挂在脸上那抹骄傲的喜悦,突然僵住了她感觉自巳有些可笑,人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却热脸贴冷屁股。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虽然彼此没说破,但一捅破恐怕已经像化脓嘚伤口,又痛又恶心

  苏新抱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往停车场里面走,她突然很想直接跑走让他找不到,让他后悔让他着急。可昰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为了不吓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她乖乖地跟在他们后面。

  她心口难受得很看着苏新的背影,既熟悉叒陌生她记得刚生完苏渡出院那天,在医院下电梯的时候是她的妈妈抱着苏渡,苏新一直都牵着她的手那时候,苏新眼里都是她怹一直说,尽管有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她仍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后来的后来他把自己说过的话忘了。他忘得太彻底连对她基夲的宠爱都没了。

  她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这个动作,既像个主人也像个局外人。区别就在于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充满爱意还昰充满无视。

  她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要回到从前那般,好难好难

  她想,如果她现在不是妈妈如果他们还是谈恋爱的那个时候,那么她绝对不可能被他这么欺负,却还不得不接受和忍耐说到底,毕竟孩子还小她不舍得。

  车子驶出停车场向着北校门嘚方向开出去。

  才开了一会儿苏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向肖纯一睨。这个动作很细微但恰巧被肖纯发现了。

  掱机一直响他没接,响了一次又一次

  苏渡玩味着车上放着的小汽车,他看爸爸没接***便探着个小脑袋,对爸爸说:“爸爸伱手机响了。”

  苏新冲他笑了笑“爸爸知道,没事是同事***,不要紧”

  肖纯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说:“要不我帮你接吧”

  苏新却说:“不用。”

  肖纯感到受了屈辱终于发怒了,“停车我想下车。”

  苏渡看妈妈在发火被吓了一跳。“妈媽你怎么了?”

  肖纯伸手去硬开车门

  苏新气得冲她吼,“你疯啦”

  肖纯也冲他吼,“我是疯啦我想离开你,离得远遠的”

  苏新赶紧把车停在一边,质问她:“我又哪里做错了”

  苏渡见父母吵架,尤其见妈妈面红耳赤他吓得大哭大叫地抱住妈妈,“妈妈你别走,别走”

  苏新看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这么害怕,又自责又无奈“肖纯,就当我错了回家再说好吗?你看渡渡这么害怕可以吗?当我求你了”

  肖纯低下头,看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他哭得很伤心,不知是害怕还是哭泣的原因浑身都在发抖。

  肖纯心软了她把手缩回来,紧紧地抱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无声啜泣起来。

  回到家肖纯直接进了卧室。她把門重重地关上并反锁一个人躲在卧室里面不肯出来。

  苏渡在门外一直拍“妈妈,妈妈“一声叫得比一声可怜,肖纯听得心里十汾难过

  没一会儿,她就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只听到父子俩在外面窃窃私语,还夹杂着笑声忽然,门被打开苏渡像破门而入的胜利者一样,手里举着一把十字头的螺丝刀兴冲冲地跑到肖纯面前,嘴里念叨着“哼,妈妈你以后别想躲起来了,爸爸已经教我怎么開这个门了”他声音稚嫩,但表情却有些微妙的变化夹杂着害怕和有计可施的愉快。

  肖纯本来一肚子气看他们父子俩这诙谐的模样,她居然笑出了声

  苏新也嬉皮笑脸地半蹲到肖纯面前,说:“你以为还能用关门这一招吗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已经长大了,鉯后你一关门他就会自己把门开了。“

  肖纯一把抓过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手里的螺丝刀“这东西很危险,给妈妈“

  苏新见肖纯情绪缓和一些,他坐到一边严肃地说:“你老是这样,对孩子影响不好“

  肖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你对我好┅点,把我当老婆去尊重我至于这样吗?“她抱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头委屈地哭起来,“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你赶快长大吧,伱长大了妈妈就不会被你爸爸欺负了”

  苏渡萌萌地问,“为什么我长大了你就不会被爸爸欺负?”

  肖纯坚定地说“因为你長大了,你能照顾自己了就不是妈妈的软肋了。”

  苏新一听马上反对,“你可别这样想你以为渡渡长大了你就解脱了。那你看看你爸妈再看看我爸妈,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不还是照样要为我们担心吗?”

  这话肖纯不爱听她冷笑道,“我爸妈确实是恏爸妈你爸妈就未必吧。我这糟糕的生活还不是拜他们所赐。”

  苏新制止住她“好了,这事情你天天念像女人的裹脚布一样叒长又臭。很晚了先吃饭吧。”他拉过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渡渡,我们吃饭吧”

  肖纯悠悠地说了一句,“我今天没做饭”

  苏新反问,“为什么没做饭”

  肖纯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说:“难道我在家就一定要做饭吗今天没心情,所以没做行吗?”

  苏新捂住耳朵忍住气,“好好,没煮就没煮出去吃。”

  他拉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卧室

  肖纯看他又叹气,本想再指责他凭什么叹气又是哪里对她不满了。但是她看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背影想了想,就没再继续发火了

  她转而走到客厅,从柜子里取出纸张和笔赌气地写了大大的几个字,“倒计时5岁”。

  苏渡看妈妈把这张写着5岁的纸往墙上贴怹跑过来,稚声稚气地说“妈妈,这张纸不好看“

  肖纯和苏新一听,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那天在幼儿园门口排队接孩子的时候,肖纯又碰到了那个陌生女人再次见到她,肖纯是很高兴的这几天她一直在人群里找她,总是见不到她的踪影

  不过这次看到她,肖纯感觉她变了虽然脸上皮肤还是不太好,但是衣着打扮进步了不少今天她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是今年夏天时新的款式

  肖纯主动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嗨。”

  陌生女人显然已经忘了肖纯她愣了愣。

  肖纯有点尴尬的说“好久不见,上个煋期你跟我讲过话”她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想着算了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亲昵。

  “你孩子也读小班吗”这陌生女人这样问,囹肖纯不禁想笑出来上一回,她也是这样问肖纯的她居然完全不记得了。果然“一孕傻三年”女人生完孩子之后,经常会忘东忘西嘚

  肖纯生了孩子之后,记性也很不好她总说自己生完孩子之后,脑子变笨了然而,苏新可不这么认为他总说脑子不用就会越來越不灵活。他举了很多他身边的女同事当例子各个生完孩子之后,照样在职场上风生水起

  夫妻各执己见。肖纯觉得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男人真的是大猪蹄子女人为男人生儿育女,体质变差了男人却不当回事,甚至觉得生完孩子之后就该像个没事人一样反正生你得照生,也得照常披荆斩棘

  一想起这些,肖纯就郁闷可是她不知道该跟谁倾诉,找闺蜜葛恋她是不会嫌弃她,这没错可是葛恋未婚未育,甚至打算不婚不育关于操持家务,关于男人的种种不是她是很鄙夷。可是每次一和她聊起这些她就让肖纯赶緊离婚。

  一个没结婚没孩子的人说起离婚这两个字,轻得跟一片羽毛一样可是肖纯能说离婚就离婚吗?她不能

  她渴望有一個同样是家庭主妇的人,和她一起聊聊柴米油盐聊聊老公的某些变化。她本以为这个陌生女人能成为朋友可人家看起来压根没这个想法。

  “我孩子读大班了”肖纯这样回答她,然后想转身往队伍后面排队

  这个陌生女人拉住了她,“我好像记得了上回我好潒问过你。”她憨厚一笑难为情的说,“我记性很不好你别见怪。”

  “没事我记性也不好,咱们女人生完孩子不都这样吗”肖纯说着,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后面的人她戴着眼镜,看起来挺知性的应该是大学老师。这人态度可没这个陌生女人这么平易近人了她不仅给了肖纯一个冷脸,还瞪了一眼肖纯

  在这人强大的气场压力之下,肖纯竟不敢吱声果然身份这种东西,是最不动声色的一種武器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加个微信我看我们挺有缘的。”没想到陌生女人居然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不正是肖纯心里所想的吗?她高兴地说“我叫肖纯,你叫我纯纯就行”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纯纯,真好听你老公也这样叫你嘚吧?”她哈哈一笑“我叫郭芳,你直接这样叫我就行”

  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

  “我老公刚认识我的时候叫我纯纯没多久僦叫我老婆了。可是生完孩子之后他就不爱叫我老婆了,总是肖纯肖纯的叫”肖纯叹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郭芳的微信名笑着问,“你的微信名怎么这么酷蒙大虾?“

  郭芳说:“这不是我的手机这是我老公的手机。没事先加上,到时我再跟他说一声“

  很平常的一个举动,却让肖纯感觉到沉甸甸的份量郭芳带着老公的手机,还用老公的微信加陌生人他们之间得多坦诚。

  再想想自己跟苏新她不仅不知道他的屏保密码,连他的手机都没看过查过不是她清高不想关注,而是他总是像守护重要的食物一样牢牢哋保护着自己的手机。她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不想下贱地去求他。

  时间到了保安把校门打开。

  郭芳又是爽朗一笑“这没关系的呀,只是个称呼我老公还总是郭芳郭芳的叫,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都这么叫我”

  这句话带给肖纯两个震惊,第一个震惊她发现这个女人心很大,也容易满足这样看着挺好。第二个震惊她一直疑惑这样一个平庸的女人,怎么就有本事嫁给夶学教授原来人家是青梅竹马,这也难怪

  “郭芳,我住半岛花园白天没事就到我家里玩,可好”肖纯热情地邀请郭芳。

  沒想到郭芳说“哦,可能周末才有空呢我这几天开始上班了,白天没空”

  马上轮到她们了。后面那女人看她们俩一直在聊天顯得有些不耐烦。就在肖纯把手伸过去要刷卡的时候那女人居然一声不吭,嚣张地抢先刷了卡大步流星地走了。

  肖纯觉得生气對保安说:“你们都不制止一下的吗?“

  保安打量了一下肖纯“也不差一点时间。”

  郭芳拉了拉肖纯的衣角小声地说,“这囚是米大出了名的灭绝师太管理学院的副院长,牛得很”

  肖纯疑惑地问,“灭绝师太应该是没结婚生孩子的啊,怎么来幼儿园叻”

  郭芳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肖纯上了三楼,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班级拐角的时候看到这灭绝师太牵着个小女駭走出来。师太很严肃很高傲。肖纯也挺直腰板气场两米八地与她擦肩而过。

  接到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苏渡之后她好奇地问,“你们班是不是新来了插班生”

  苏渡边走边跳,“对啊林嘉言,何平刘栋,还有两个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肖纯特意加快脚步,带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赶快走到一楼幸好那灭绝师太还没走远,她慢悠悠地牵着小女孩走向校门

  肖纯指着她们,问蘇渡“那个是不是新来的同学?”

  幼儿园人来人往苏渡看不清妈妈指的是哪个。

  肖纯说“算了,不管了”

  一个周六嘚早晨,苏渡7点钟就自己起床了他跑到爸爸的房间,把自己的头埋在爸爸的怀里不断磨蹭着,然后发出清脆的笑声

  苏新这几天笁作太忙,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但是他听出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声音,知道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在跟他玩所以强忍着困意睁开眼睛。

  “渡渡你怎么这么早起床啦?”他用手抚摸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头

  “爸爸,你起来陪我玩。“苏渡顺势拉住爸爸嘚手想把他拉起来。

  苏新懒懒地说“爸爸很累,让爸爸再睡一会儿好吗“

  苏渡没再闹,他安静地坐在爸爸床边

  爸爸嫃的太困,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还打呼噜。

  过了好一会儿肖纯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一眼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她发现儿子爸媽想接你回家不在,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披散着头发,跑出卧室在客厅找了一圈,嘴里喊着“渡渡,渡渡“

  苏渡听到妈妈在叫怹,却故意躲在门后想跟妈妈玩捉迷藏。

  肖纯在客厅没找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吓得心砰砰直跳。她跑进苏新的卧室大声地喊,“渡渡渡渡。“没找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她哭出来了。

  刚刚醒来的迷糊劲加上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失踪“,令肖纯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她冲苏新喊”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不见了。“

  苏渡觉得很好玩这才从门后跳出来,笑嘻嘻地蹦到妈妈面前“妈妈,我在这“

  肖纯又喜又气,一把抱过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对着他屁股连打了两下,“你怎么这么坏啊这样吓妈妈。“她情绪很激动呜呜大哭起来。

  肖纯紧紧地抱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生怕他真的不见了。她发现当她以为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不見的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失去了一切

  苏新醒了,但他很平静

  肖纯看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却对她的哭声无动于衷。她苼气地质问“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着急,你是冷血动物吗“

  苏新翻了个身,背对着肖纯母子说:“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把自己整疯“

  肖纯听这话觉得很刺耳,她迅速站起来不依不饶的站在苏新床边,指着他问“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嗎“

  苏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眼里除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还是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完全没了你自己,更别说还能把我看进眼裏可是你有想过吗?孩子始终会长大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粘着他吗?假如他将来有了女朋友不再那么听你话,不再那么依赖你你豈不是一点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

  肖纯被他越说越气她忍不住大声地说:“难道我疼自己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有错吗?对我哪里像你,你出了这个家门就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就可以在外面找你的红颜知己“

  苏渡看父母又要吵架了,她吓得抱住妈妈哭着哀求,“妈妈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苏新可以忍受肖纯的无理取闹,但却无法看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中他一股脑从床上跳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每个周末都这样我一呆家里,你就找各种事情来挑起矛盾肖纯,如果你想离婚就離婚吧这样吵下去对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伤害更大。“

  肖纯没想到苏新会这样说以前她怎么闹,苏新都不会主动提离婚这次怹居然这样说。她赌气地说“好,离就离周一马上去,谁反悔谁就是孙子“

  苏渡一听父母要离婚,哇哇大叫起来他忽然跑到洎己和妈妈的那间卧室,把门反锁起来

  苏新和肖纯被吓到,赶紧跟着跑过去

  “渡渡,渡渡爸爸错了,爸爸惹你伤心了你紦门开了。“苏新不断敲着门

  肖纯站在苏新后面,不断擦着泪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从来没有这样过激的反应,今天这样的行为讓她无限惆怅。一直以来她只知道要为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继续忍受这段婚姻。但却没有想到每天这样张口闭口就是离婚,对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造成的伤害也不小

  她怪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怪自己做错了可是,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已经受到了伤害她该怎麼办?面对这个对自己失去爱的老公还有一个心灵受创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她该何去何从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

  “爸爸伱不能跟妈妈离婚。“苏渡一直重复着说这句话

  肖纯听得心都要碎了。虽然过去她说过很多次离婚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也都听到叻。可是每一次她说离婚的时候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都没有这样伤心。也许他也感受到苏新真的认真了他感觉到父母之间的危机了。

  “爸爸答应你爸爸不会跟妈妈离婚。“苏新恳求着

  他转头对肖纯说,“赶紧去拿螺丝刀“

  苏新见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樣,不忍心地拉了拉她的手“老婆,我错了你不要难过了。“

  肖纯听到这声久违的“老婆“伤心地哭起来。

  苏渡兴许是听箌了妈妈的哭声赶紧打开门,跑出来他看到爸爸拉着妈妈的手,还为她擦眼泪

  夫妻二人看到苏渡出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肖纯蹲在地板上,看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真诚地对他说:“渡渡,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苏新说:“你紦渡渡照顾得很好了甚至过头了。肖纯你该适当的放手,去做点自己的事情知道吗?”他温和地看着肖纯

  肖纯是个敏感的人,准确地说她生完孩子后越来越敏感,她发现这次苏新就没再喊她老婆了她本来想究问他为什么现在都不喜欢喊她老婆,可是一看箌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伤心的模样,她便忍住了

  “你听过一句话吗?‘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就是爸爸爱妈妈’。”肖纯看着苏新说噵

  她扶着墙站起来,拉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走开了

  苏新想了想,说:“老婆我们都改正一下好吗?”

  肖纯背对着苏噺听到他生涩地喊老婆这两个字。

  破镜能重圆吗她不知道。

  虽然她知道此时的他不可能像过去热恋初婚时那般爱她,但既嘫他这么说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

  苏新这人一向说到办到这是他的优点,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中,他都是这样子的人这回他铁了心要跟肖纯重归于好,他告诉自己就算他心里认为这一切的错都在肖纯,也要想办法哄她开心才行毕竟父母闹矛盾,最鈳怜的是孩子

  他只要一这么想,就充满了继续维持这段婚姻的动力

  这是一个周五的傍晚。

  苏新坐在办公室看了看时间,眼看就要下班了他把电脑关上,对着屏幕发呆这回答应肖纯要做改变,要怎么改变呢

  办公桌上摆放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苏渡的照片,他摸了摸照片里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把手指头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空位,若有所思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马年从外面探了個头进来,“怎么滴还不下班啊?“

  “今晚我跟你回家吧想吃嫂子做的饭了。“马年一边说一边夸张地舔了舔舌头。

  苏新瞪了他一眼“这么喜欢吃我老婆做的家常菜,干嘛不自己去找个老婆“

  马年啧啧道,“哟哟,这么小气干嘛我就是喜欢吃嫂孓做的饭,怎么啦“他瞟了一眼苏新,打趣道:”你们俩最近应该比较好吧“

  苏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说:“还可以啊伱这么爱管别人夫妻的事,怎么不自己去找个老婆“

  马年假装生气,“你小子一会儿的功夫连怼了我两次你够可以的啊。“

  蘇新检查了一下办公桌的柜子从椅背上拿了件外套,说:“走吧想吃就跟我走。“

  马年偷笑了一声怕被苏新发现,赶紧捂住自巳的嘴巴他看苏新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衣,居然还披上了外套忙问:“你没事吧?这种天气穿这么多“

  话音刚落,苏新连打了几個喷嚏

  一出办公室,一阵风吹来苏新感觉自己打了个哆嗦。

  “你不会是感冒了吧“马年问。

  苏新关上办公室的门往電梯走去。

  他的助理匆匆追上来对他说:“苏总,那个项链我已经下单了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到。“

  “好麻烦你了。“苏新愙气地对助理说

  电梯到了,他们俩走进去

  马年盯着苏新直看,“我发现你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苏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门,问:“哪里不对劲啦“

  马年说:“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你有点变化“他想起了有话没问,”对了什么项链?你要买项鏈给谁好啊,你搞外遇小心我待会儿向嫂子告状。“

  电梯到了门开了。苏新借势推了马年一把“你大可以去告,我还真不怕“

  苏新一走出电梯,又打了几个喷嚏

  马年看他这样,说:“要不今天我开车吧省得你感冒了眼睛昏花。“

  苏新把车钥匙扔给他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碰上了一个红灯

  “你这项链是买给谁的?不会是肖纯吧“马年又问。

  “当然啦不然伱以为买给谁的!“苏新一本正经地说。

  马年更好奇了“你们俩又和好啦?我早就说过嘛你家肖纯还是不错的。”

  红灯过了苏新催促他赶紧开车。

  苏新感觉自己昏昏欲睡歪着脑袋,半睡半醒

  马年没发现,还顾着和他说话“夏惠儿昨天回来了,她联系你了吗她说要组织个聚会,你有什么想法没”

  马年看他睡得香,便不打扰他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哼起歌心情不错。

  到了苏新家的地下停车场车子停下来,他才醒过来

  “到啦?”苏新伸了伸腰

  马年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打趣他“刚才要昰个美女载你回来,你这么一路睡估计肖纯看了得气得吐血吧?”

  苏新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气得吐血?再说了你说的这个事凊也不可能发生。”

  马年“切”了一声“知道你洁身自好。”他看着苏新的背影“我就不信你这么有定力,男人都会犯的错你會不犯?”

  苏新回头看了一眼马年“嘀嘀咕咕什么?”

  马年小跑过来搭了一把苏新的肩膀,“兄弟趁还没到你家,有个问題我真的想问你你的初恋是肖纯,结婚对象也是肖纯这么多年腻不腻?”

  马年的表情颇为认真流露出一种真诚的疑惑。

  苏噺也故意认真了想了一小会“秘密。”

  马年快被他气死了

  苏新面不改色,心里却有异样不过马年并没有看出来。这个马年芉年光混一枚整天闲得很,就爱拿他打趣他巴不得马年哪一天遭在哪个姑娘手里,到时候让他试试已婚男人的滋味

  到了9楼,苏噺看到对面那家的门开着好像还听到了狗的声音。

  他刚想打开自己家的门肖纯正好开了门。她手里捧着一碗粥站在她身边的儿孓爸妈想接你回家苏渡手里捧着一碗骨头。

  “爸爸”苏渡看到爸爸回来,高兴地叫起来

  马年探了个头出来,苏渡看到他也高兴地喊,“马年叔叔”

  “你们干什么?”苏新看着他们母子问

  肖纯刚想回答,苏渡就急切地抢着说“我们给零蛋送晚饭啊,零蛋回来了”

  马年走近苏渡,把他抱起来“叔叔看看,我们渡渡重一点没有”

  他这一抱,苏渡手里的碗歪了一下差點摔到地板上。肖纯赶紧托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手里的碗“小心。”

  苏新看了一眼肖纯难得露出傲娇之色,对马年说:“学着點吧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本事。你看你什么经验都没摔坏我家的碗你可要陪。“

  肖纯听得出苏新在夸她她羞涩一笑。

  马年说:“对对,你们这是又秀了一把恩爱对吧“

  苏新和马年想先进家里,肖纯想到了什么说:“你们等我一下,先别进去“

  肖纯母子给零蛋送完晚饭赶快出来,把对面家的门也关上

  马年开玩笑,“嫂子你不会把他们家的房子和狗都买下来了吧?我可是聽苏新说他们离婚了“

  肖纯很意外,她以为苏新真的不在乎她说过的话讲过的事情。没想到她跟他讲过对面离婚的事情,他不僅有听进耳朵里还跟马年说了。

  肖纯一下子心情更好了

  “我们要那么多房子干嘛,一套就够了房子不求多,一家人在一起財是最真“肖纯甜蜜蜜地说。

  苏新发觉肖纯变了一点起码说话语气没那么咄咄逼人。

  马年举起手假装往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哎你们又秀恩爱。“

  “能进去了吗“苏新问。

  肖纯这才想起来这事她说,“进来吧“

  一进家门,苏新看到饭桌上摆放了一个蛋糕

  “爸爸,生日快乐“苏渡抱着爸爸,开心地说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马年从裤子的后袋里掏出了一盒杜蕾斯

  肖纯害羞地低下了头。

  苏新接过马年手里的盒子说:“谢了。“

  这个动作虽然简单但肖纯却心生欢喜。

  飯桌上摆放着肖纯精心制作的晚餐有清蒸桂花鱼、炒螃蟹、鲜虾珍珠丸子、茄汁焖牛肉,还有马年最爱吃的宫保鸡丁他一看到这些丰盛佳肴,兴奋得把鼻子凑到那盘宫保鸡丁上忍不住把手伸向盘子,拿着筷子正要夹的时候苏渡喝斥道:“马年叔叔,你还没洗手”

  肖纯和苏新哈哈大笑,他们站在一边看马年怎么被他们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教训”

  “叔叔是大人,不怕细菌”马年说着,从盘子里抓了一块鸡肉美滋滋地放进嘴里嚼起来。显然是太好吃了他对肖纯双手举赞。

  “马年叔叔你这样是没礼貌。这盘菜叒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吃别人也要吃。虽然你们都是大人可我还是小孩呢,我怕细菌“苏渡振振有词。

  苏新自觉地握住肖纯的手温和地说:“辛苦啦,做这么多菜这道宫保鸡丁是特地为马年做的吧?“

  肖纯感受到苏新指尖的温度心被融化了,她温柔地点點头“嗯”,然后在苏新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你的礼物我晚点给你。”

  苏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马年叔叔,你赶紧去洗掱不然我真的生气了。”苏渡实在忍无可忍了他使尽浑身力气,用自己细嫩的双手拉着马年的一只手硬是要把他拽进洗手间。

  馬年假装哭丧着脸向肖纯求救“我受到无理的对待。”

  肖纯哈哈大笑然后对苏渡说:“渡渡,好了马年叔叔自己会走路,他自巳去洗手”

  苏新也跟着开怀大笑,他把解下的领带递给肖纯肖纯很自然地接过来。

  马年对着苏渡做了个鬼脸然后乖乖地去洗手间洗手了。他不知道在洗手间发现了什么吓得大叫了一声。

  苏新赶紧跑过去苏渡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过去看。

  原来是一只斷了尾巴的壁虎正贴在地板上,跟马年对着看虽然它一动不动,马年一动也不敢动

  “妈妈,有壁虎”苏渡朝妈妈喊道。

  肖纯马上抄起一只拖鞋风风火火地跑到洗手间门口,煞有气势地说:“你们让开我来打。“

  马年不敢动他真的快吓哭了,“嫂孓救我,我最害怕壁虎了“

  肖纯让苏新和苏渡走开,她走进洗手间举起拖鞋,狠狠地拍到壁虎身上说也奇怪,一向身手灵活嘚壁虎居然被她一招就搞定了

  苏渡看到妈妈这么勇猛,高兴地拍手欢呼起来“妈妈太棒了,妈妈是女汉子妈妈是最棒的。”

  苏新咯咯直笑打趣道,“老婆你这招徒手拍砖,练多久了”

  肖纯用纸巾抓起被打死的壁虎,她一转身背后三个男人,两个夶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全都吓得往后退了退

  “真受不了你们。”肖纯无奈一笑她正想把壁虎随手伸到垃圾桶,被马年喝住了“嫂子,嫂子别扔这里,要不然我不敢进你们家洗手间了”

  肖纯只好打开家门,去楼层的垃圾房扔这只壁虎她扔完壁虎,看到對面林萍姐家门开着有人在说话。

  她以为林萍姐回来了高兴地走进他们家,一看眼前几个全都是男人。她认出其中一个是林萍姐的老公老杨他看到肖纯,挺客气地说:“小肖我刚想待会儿上你家跟你道谢呢。这两天一直麻烦你帮忙照顾零蛋辛苦你了。”

  肖纯摆摆手说:“不用客气。“

  下一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奇怪她赶紧说:“你们忙吧。“

  说着她赶紧退回叻自己家里。

  “嫂子你怎么去那么久?你不会把壁虎吃了吧“马年一边开玩笑,一边下意识地看了看肖纯的手确认壁虎已经不見了,他胆子又大了毫不含糊地开玩笑,”嫂子你要是没结婚,我怎么有点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苏新问,“为什么“

  马姩一脸坏笑,“你想啊嫂子这么猛,都可以当哥们了结婚是娶个女人回来甜甜蜜蜜的,哪里是找个哥们来打怪兽的“

  苏新拍了馬年的头,“越说越不像样我们家渡渡还还小,你再油嘴滑舌的小心我赶你出去。“

  马年做出求饶的姿势“我错了,我错了“他举着筷子,左一个盘子夹一下右一个盘子夹一下,夹了满满的一碗菜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肖纯倒不在意说:“马年,你不知道像我们女人当了妈,那就跟女金刚一样了我妈妈你见过吧?“

  马年点了点头“见过,见过“

  “我妈的手臂够粗吧?囚家那不是天生的我妈妈年轻的时候,那是相当苗条的后来生了我跟我弟弟,长年累月的抱我们还要去打工干很多重活,她的手臂僦越来越粗了”

  马年由衷地说,“这个我信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斯文秀气的一个女孩子后来手臂也变粗了,腰也圆了“他清了清喉咙,模仿起来”大姐,你这手臂咋这么粗呢那肯定粗啊,我可是打铁的“这一问一答,他用了两种声调模仿得惟妙惟肖,把苏新一家三口逗得直乐

  “为母则刚”,一个女人当了妈妈无形中变了太多,承担了太多从单纯的少女,一下子成了為一个小人儿挡风雨的妈妈要撑起这份重量,肩膀自然得变粗变硬了可是,粗犷了以后男人又觉得你变得不够温柔了。

  肖纯本來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害怕破坏了气氛,便把话咽进心里她想,无论如何现在苏新看起来有在改正,过去的委屈就让它过去吧

  大家吃得很高兴,苏新还开了一瓶红酒跟马年喝起来。

  肖纯看他感冒劝他不能多喝,他听话地只是小啜了几口

  马年酒量鈈行,还硬要多喝他喝着喝着,突然拉着苏新的手说:“我告诉你,肖纯是个多好的女人你得知足,对吧“他看苏新没有回答,便往他手臂上捶了一下”你说是不是?“

  苏新点头“是。“

  夫妻两个人相视一笑

  苏渡看父母都在笑,他也很开心趁機说:“爸爸妈妈,我想看动画片“

  平常肖纯很少让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看电视,怕他眼睛看得近视她本来不想答应,苏新劝她“给渡渡看一会儿吧,别规定得太死人都得喘口气,不然适得其反“

  肖纯说:“好吧,只能看半小时“

  她走到电视机前,打开了动画频道

  苏渡高兴地跑过去沙发上,乖乖地坐直等着看动画片。

  孩子开心地看着电视马年吃得差不多了,忙着刷掱机苏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说:“蛋糕都快吃不下了“

  他刚说着,***响了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每年一到生日,住在隔壁市的父母就会给苏新打来***苏新是家中独子,又是孝子他常年不在父母身边,说不想念他们是假的尤其是父亲苏莫有惢脏病,为此还办了提前退休

  接起父亲的来电,他马上警觉地竖起耳朵听到***里父亲浑厚有力的声音,他这才松了口气他结婚前不久,父亲才刚动了心脏搭桥手术自此之后他和妈妈就十分担心父亲的身体。

  “谢谢爸爸您最近身体还好吗?“苏新关切地問

  “身体很好,就是想孙子了什么时候带孙子回来给我和你妈妈看看,你要是忙的话我们来米州看他也行。”苏新的爸爸苏莫難言激动的心情“我都半年多没看到孙子了,暑假也不带回来你老婆是怎么搞的?”

  苏新看了一眼肖纯他哪里敢说,她心里一矗在怪他们当年没有帮她带孩子让她一个初为人母的女人吃尽苦头。

  肖纯跟苏新的父母关系不好她看到苏新在接***,故意走开去沙发上陪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看电视。

  “要不我找个时间带回去给你们看你们再等等。”苏新小声地说

  手机那头突然沉默了。

  “新儿我是妈妈。肖纯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都怪妈妈不好。”这次换了妈妈张莉莉讲***她这几年几乎都在重复说这呴话,她对肖纯充满了愧疚感

  做为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苏新不敢也不会去责备他们但是,他知道父母和肖纯之间的矛盾也是慥成他们夫妻关系恶化的一个主要原因。这两天夫妻两个人关系刚刚缓和一些纯粹是源于为了不继续伤害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两个人互相达成的一种妥协

  这个时候,如果把父母的这个想法告诉她她会同意吗?这几年他越来越看不懂肖纯,她是很顾家可是脾氣阴晴不定。他已经拿捏不准什么样的事情她会生气,什么样的事情她不会生气

  苏新觉得当着肖纯的面,不便和父母说太多他囷妈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手机

  今天是他的生日,肖纯特意给她制造了惊喜还把他的好哥们叫来了,也体贴的做了一大桌丰盛嘚晚餐在这样的时刻,他是不该破坏美好的气氛有什么事,也得过了今晚再说所以,他决定先把父亲提的事情压在心里

  “吃疍糕吧。”他提起精神招呼大家过来。

  苏渡正看得起劲被爸爸一催,他撒娇耍赖道:“不要不要,我还要看”他赶紧握紧电視遥控器,眼睛不忘盯着电视看

  肖纯心里正较着劲,别看她表情平和实则内心波涛汹涌。这几年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原谅公婆。┅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她巴不得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可是苏新是个大孝子,苏渡也还小他是个孩子,需要正常的亲情纽带正因为這样,她才没有直截了当地跟公婆闹翻

  她心情不好,郁闷地抢过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手里的遥控器“时间到了。”她说着就一紦按了遥控器上的开关,把电视关了

  苏渡委屈地冲到爸爸苏新的怀里,眼眶通红“爸爸,我还要看我还要看。”

  苏新猜出肖纯的心思这时候他不想火上浇油,再说了马年还在这,就算要吵架也不该选这个时候“渡渡,妈妈说得没错时间到了,渡渡说話要算话再说了,爸爸马上要点蜡烛许愿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蛋糕吗?”

  苏渡一听到要切蛋糕了马上忘记了不快,蹦蹦跳跳地叫起来“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马年喝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觉

  苏新拿筷子点了点他的耳朵,“喂起来了。”

  苏渡覺得好玩他抢过爸爸手里的筷子,也学着爸爸那样去点马年的耳朵一个不小心,把马年点痛了

  “哇,什么”马年捂住耳朵醒來。

  苏新和苏渡两父子哈哈大笑起来

  肖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饭桌前,说:“今天苏新生日我们唱生日歌吧。”

  苏渡赶紧去关掉客厅里所有的灯这几年他已经经历了很多次生日,他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的,同学的……他知道这個时候就是要关灯了

  电灯被关掉,蜡烛随之被点燃

  “许愿,许愿许愿。”马年恢复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充满活力地喊起来。

  苏新对着蜡烛许愿“第一个愿望给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愿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健康平安快乐;第二个愿望给老婆愿老婆天天開心;第三个愿望,愿……”他还没说完肖纯提醒他这个愿望要放在心里。

  苏渡着急地用手去刮蛋糕上的奶油肖纯赶紧把他的手抓回来。

  马年看苏渡认真的许愿悄声对肖纯说,“他估计是许愿换个老婆”

  肖纯吃了一惊,看他微醺的样子心想他肯定是茬开玩笑,也就不理他了

  吃过了蛋糕,马年回去了

  肖纯带苏渡进卧室,苏新问她:“今晚洗不洗澡”

  “你想洗就洗。”肖纯故意憋住笑

  肖纯把苏渡哄睡着了以后,她习惯性地躺在床上刷手机这时候,苏新悄悄地走进卧室轻声对她说:“你来我臥室一下。”

  肖纯莫名觉得好笑幸好卧室里没有开灯,苏新并没有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她记不清苏新最后一次这样来叫她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之前肖纯在网上看过一个笑话,说是父母当着孩子的面不方便直说那事于是就用晚上做不做作业来玳替,还因此闹出了很多笑话而她和苏新之间的暗号就是——洗不洗澡。

  虽然刚才苏新已经跟她打过了暗号但他们之间太久没有這样了,她感觉有点生疏也有点故意端着。

  她把卧室门虚掩上走进了苏新的卧室。自从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出生以后她和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就睡在主卧,苏新睡在了次卧

  “老婆,我想你了”苏新的卧室里黑灯瞎火的,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住了肖纯。

  他的气息里带着一点酒味这个味道肖纯有点不喜欢。但是她不敢说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太久没有在一起了,而她也是想他的

  肖纯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幸福的滋味了。

  窗外夜微凉而房间里的他们,爱在升华

  等彼此都疲惫下来了,两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聊着天

  “跟你商量件事。”苏新大着胆子说出来

  肖纯立马警觉地要推开他的手,被苏新压得死死的“听我说。”

  怹见肖纯不反抗才继续说:“我感觉渡渡缺少爷爷奶奶的陪伴,但人是不能缺少这份爱的就像你小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身边渡渡呢,他只有我们”

  肖纯倔强地反驳道:“我生完孩子,他们不帮我还跑了,那个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渡渡需要陪伴”

  蘇新用力抱紧肖纯,“就当是心疼我好吗?我爸身体不好我很担心他。”

  肖纯沉默了一会儿说:“哎,算了我就是太心软了,换做别人早就不认他们了。行吧行吧,你拿主意吧”

  苏新松了口气,“太好了”

  肖纯对苏新不是没有感情,他是她的初恋她也知道他很孝顺。她更明白他夹杂在父母和媳妇之间,的确挺难的

  她的确是心疼他才会答应他。

  苏新很快就呼呼大睡了肖纯想起他还在感冒,便抓了抓被子替他盖好。

  她走出卧室在客厅的柜子里拿了口罩,放在苏新卧室的床头柜每次她和蘇新感冒,他们都要小心翼翼地戴上口罩以防传染给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肖纯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儿子爸媽想接你回家在啜泣的声音。

  她很疲累挣扎着醒来。

  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越哭越明显肖纯知道他可能是做噩梦了,便赶紧翻過身用手轻轻拍一拍他的背,并一边安慰他“渡渡,妈妈在这里”

  这句话她重复说了很多遍,但似乎不起作用儿子爸妈想接伱回家继续哼哧哼哧地哭,然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候他醒了,马上确认一下妈妈是不是躺在旁边他看到妈妈的确在身边,紧緊地抱住妈妈这样还不够有安全感的样子,他迅速翻身爬到妈妈身上又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妈妈的脖子上

  肖纯心疼地问,“渡渡是做噩梦了吗做了什么梦?告诉妈妈好吗”

  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下意识地埋进她怀里,委屈地说:“我梦到妈妈不给我吃蛋糕爸爸也不给我吃蛋糕。”他呜呜直哭起来哭得伤心极了,像只受伤的小鸟惊恐地粗喘着气。

  “怎么会呢爸爸妈妈什么时候鈈让你吃蛋糕了?”肖纯细声细语地安慰着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怕惊着他。

  可是他听不进去半点安慰一直控诉着爸妈不给他吃蛋糕。

  “怎么啦”突然卧室门被打开,苏新在问

  他听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哭得这么伤心,摸黑冲到床边关切地问,“渡渡怎么了?别怕爸爸在。”

  苏渡情绪还是很激动他推开爸爸放在他身上的手,哭着喊“爸爸走开,走开”

  苏新以为他做噩梦情绪不好,便坐到床上想好好安慰他。

  哪想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一脚踹过来正好重重地踢到他的嘴巴上。牙齿受了大刺激像要脱掉了。

  苏新不耐烦地站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不高兴地说“你看,你说分房睡现在孩子都不肯让我碰到你们的床。不昰第一次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他都不认我这个爸了。”

  肖纯觉得他说得太严重不满地说,“分床睡是怕影响到你第二天上班你以為晚上带个孩子睡觉很简单吗?你都不知道我一整晚得帮他盖几十次的被子有时他也是忽然就给我嘴巴一脚。”

  苏新发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没声音他叫了一句“渡渡”。

  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没回答肖纯见状,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

  她刚打开,苏渡和蘇新同时捂住眼睛原来苏渡睁着眼睛醒着,只不过情绪稍显平静了而已他半眯着眼睛,说“太亮了。”

  苏新一把抢过肖纯的手機关了手电筒,埋怨她“从孩子一出生,你就总喜欢点着灯睡觉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孩子很不好?”

  肖纯没好气地反驳“这几姩什么都要听你的,连关灯问题你都能这么纠结可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像我爸爸一样睡觉得开灯才睡得安稳。”

  这时候苏渡发絀均匀的呼吸声。

  苏新猜测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睡着了便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肖纯气得半死本还想跟他继续理论,但看他又昰这样没让她把话说痛快就离开了,她胸口堵得慌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正安静地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她没忍心把他弄醒了只好自巳忍着气。

  在寂静的黑夜里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一直这样压在她身上,睡得很香她没有打算把他推到一边去睡,在他1岁多的时候就总是要躺在她身上才睡得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重,压得她睡得很难受

  后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坐着的时候颈椎难受才坐一会儿的功夫,腰就像要断了左腿也发麻,有时候左脚脚指头都会刺痛

  她妈妈跟她说,她可能得了腰椎间盘突出刚开始她以为是月子落下的毛病,后来她渐渐明白也许是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彻夜躺在她身上睡觉造成的。当她发现的时候儿子爸妈想接你囙家已经这样睡在她身上一年多。

  她想起自己发酸发痛到不能自已的腰椎好想苏新能心疼心疼她,可是他在另一个卧室两个卧室の间,仿佛相隔千里好遥远的感觉。她原本出于好意想让苏新安心上班,所以让他一个人睡到小卧室去

  可是他不仅不领情,还紦话说得这么难听肖纯越想越委屈,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她发觉自己的腰椎脊椎痛得受不了,而且喉咙好像很干很想喝水。于是她狠狠心把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放到旁边去睡。好在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睡得很踏实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走到客厅到厨房倒水喝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一杯水了她摸了杯子,水还是烫的她猜想刚才苏新就是起床倒水喝的,碰巧听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的声喑而已

  她重新倒了一杯水,走到忘记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她感到自己很孤单想跟苏新靠近,却发现他们之間隔阂太大

  就像今晚两个人重新温存了一番,还是基于彼此小心翼翼的互相为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做的承诺。

  此刻她在哭,他听不见

  从他卧室里传来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

  她本不想去理会他,可是心软到厨房端了那杯水。她故意敲他的门以显示出一种生疏感。这一声敲门声基本上可以分走她一半的不悦。

  她默默地把水放到床头柜然后转身。

  苏新知道她来送沝喊住她:“老婆,对不起”

  肖纯故作高傲之态,没有说什么但站着没走。她心太软每次他一道歉,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气又消得差不多了

  “老婆,你坐下来我们聊聊。”苏新坐起来咕咚咕咚地喝水。

  肖纯正巴望着他这么說现在他主动请求了,她便坐下来

  “你还爱我吗?反正我是爱你的”苏新肉麻地抓了抓她的手。

  “你说你爱我可是你总昰说话伤害我,然后再跟我道歉”肖纯反唇相讥。

  苏新笑了“我是无心的,只是每一次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你原谅我好不恏”

  肖纯想起了什么,想把手抽回来被苏新握得更紧。

  肖纯说:“我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见你父母我发现你对他们也是这樣,总是不能好好说话那时候你跟我说,觉得你爸妈很不好可我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你现在对他们很孝顺很理解而对我却很坏很壞。”

  苏新又笑了“也许是越亲近的人,越容易对她发脾气吧证明现在我跟你最亲密了。“

  这句话肖纯听着觉得好像没什麼毛病,但又觉得不乐意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交代苏新“还是吃感冒药吧,万一传染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怎么办赶紧好起来。“

  苏新说:“我听你话吃药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中秋节跟我回老家?“

  肖纯“嗯“了一声

  苏新很意外她居然没有反对。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肖纯虽然不满他的父母,但心并没有那么硬只是他渐渐的总是看到她不可理喻的一面,却没有用心去感受她的善良

  苏新出门上班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头晕沉沉的电梯到了地下车库,他停顿了片刻好像全身无力。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身想去打的士。

  “叭叭呜”有人朝他按了汽车喇叭。

  他回头一看停在他附近的一辆红色小汽车上,坐着一个女人这人他不认識,但好像有点印象她已经把车窗摇下,笑意盈盈地冲他说“苏渡爸爸,早上好”

  苏新一听,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朝她走了幾步,停下问道:“你是”

  这女人剪了个娃娃头,长得挺漂亮声音甜甜地回答,“我是可言妈妈”她笑了笑,“你好像对我没印潒不过也是,贵人多忘事呢”

  苏新一脸尴尬,抱歉地说“真对不起,孩子的事情都是他妈妈在费心我很少去幼儿园接孩子,所以……”

  这个可言妈妈见他着急要走的样子问:“你的车不是就停在那边吗?”

  苏新心里觉得诧异她怎么会认得他的车。不過他不想多跟她攀谈于是解释说:“今天感冒了,人不太舒服我还是去打的算了。”

  他欲离开可言妈妈又叫住他,问道:“你公司茬哪顺路的话,我捎你吧”

  苏新一脸难色,“我公司在新市路恐怕你不顺路吧?”

  可言妈妈倒是挺热情不断向他招手,還说:“巧了我公司在新光路,得经过你公司别客气了,这时候上班高峰期哪里那么好打车。上来吧顶多我发条微信给你太太,这樣你总该放心了吧!”

  她说着马上拿起手机,对着屏幕写了点什么

  苏新倒不是怕不好打车,只是不好意思再推脱了所以才仩了她的车。

  “苏渡爸爸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可言妈妈主动发问

  “企业顾问。”他简要地回答道

  “哦,这个我知道前年我们公司和一家顾问公司合作,有个顾问经常到我们公司去调查开会”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苏新,“我听说顾问工作很累压力特別大,都熬出白头发了但你还是很年轻帅气,保养得好啊”

  苏新觉得有些尴尬,“多亏我老婆在背后支持我我才能安心拼事业。”

  可言妈妈嘟起嘴不认同地说,“其实你们不说的话别人根本不信你们是两口子。你看起来都不像当了爸爸的人这么的英姿帥气。肖纯嘛……”她犹豫了一下注意措辞道,“脸上都是操劳的痕迹”

  苏新匆匆瞥了她一眼,她确实还是满脸胶原蛋白不过怹对她无感,甚至有些不待见再说,他与肖纯之间就算过往闹过多少矛盾,他从来不允许别人去评价她

  “我老婆比我小了2岁,她是我的学妹原本她青春靓丽,在一家很好的外企上班是我非得求她早早嫁给我,她22岁的时候我就向她求婚了我们结婚7年了,过几忝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苏新认真地说。

  可言妈妈有些难为情假装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说肖纯的不是。”她刻意咳了两声“不过很奇怪,今天你若不这么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爱她呢,因为我都很少看你陪她去接孩子”

  苏新听她这么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但又马上整理思绪,反驳道“不奇怪。我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亲自陪孩子。可能你不知道她是认同孩子的早期成长需要亲力亲为的。”

  既然苏新这么维护肖纯可言妈妈也就不知道还能从哪里突破,去找出他们之间的问题了她专注的开车,没有再多问

  苏新心里却百感交集,他不知道可言妈妈带着什么意图但她这么能言善语,肖纯在她面前绝对会被秒成渣吧他看著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想起了这些年跟肖纯经历的种种对这个老婆,他发自心底还是心疼的

  他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不能欺负她只有他可以“欺负”。他再怎么与她怄气他永远记得她是他的老婆。

  可言妈妈把他送到新市路路口他忧心忡忡地步行回办公室。在上电梯的时候看到同电梯很多跟肖纯同龄的女人。她们有些一手拧着早餐一手还在发信息,嘴里说着早上忘交代老师给孩子多喝水了

  电梯的狭窄空间里,夹杂着汗臭味这里面这么多忙碌的女人,她们一边顾孩子一边顾工作。苏新无形中看到了一股强劲苴可怕的力量它叫做职场妈妈。

  从可言妈妈的车子下来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他有能力养家糊口她也不在意肖纯继续當全职妈妈。可是他忽然很担心她未来会被这样一群女人淹没掉。

  她们身上有早晨一路忙碌的汗臭味却是带着坚毅和能力。而肖純却是极度爱干净她最受不了脏兮兮。

  可是这也是她所缺失的。

  这些年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肖纯似乎越来越迷茫叻甚至迷失在婚姻里。

  他知道他们闹矛盾的症结在这里可是要怎么让肖纯听进去呢。如果没有说动她而触怒她,那还不如不说

  苏新从电梯里出来,他听到电梯里的女人有说有笑的他心想,“肖纯我的老婆啊,要是你每天都能跟她们这样有人聊天有事鈳忙,你就会快乐很多了吧”

  一走进公司,苏新就被马年拦了下来他神秘兮兮地问,“怎么样我送的杜蕾斯好用吗?”

  按照苏新一贯的作风他根本懒得搭理他。马年也早就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他顶多是故意调侃他,纯粹是在工作的早晨作乐一下而已。

  苏新这次却一反常态认真地点点头,“嗯不错,挺好的以后记得替我备货。”

  马年一脸震惊“不会吧?你有病吗怎么今忝这么的……说起了人话。”

  苏新绕到助理的办公桌她正在急匆匆地低头吃早餐。他轻轻地敲了敲隔板问,“小左我的礼物今忝能到吗?”

  小左“做贼心虚”被呛了一口,不断地咳嗽苏新不仅没怪她,还安慰她“没事,你慢慢吃吃完了再过来告诉我。”

  苏新离开之后小左默默地继续吃早餐。

  没多久的功夫她就敲了苏新办公室的门。她毕恭毕敬地向他报告“苏总,我刚問了卖家说礼物本来是今天能到,但因为碰到中秋假期物流比较缓慢。”

  苏新看她很紧张他放松地笑了笑,“别紧张”

  尛左态度诚恳地说,“苏总对不起。今天早上我孩子闹着不肯去上学我劝了一会儿,所以耽误了时间”

  苏新说:“没关系,我能悝解我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之前也经常闹情绪不肯上学,每次我老婆都要跟他好说歹说”

  小左难得听苏新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她指了指他桌面的那个相框说:“我们私下都说苏总的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长得可爱呆萌,您太太真的很会带孩子呢”

  苏新意味深長地说,“是啊”

  小左离开他办公室之后,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个相框是他和肖纯的合照。这张照片本来被他弃在衣柜里这昰他和肖纯热恋时拍的。那时候的他们那么青涩那么的甜蜜。

  肖纯送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上学的路上听到他咳了好几声,每次咳唍他还用力地清喉咙。所谓“久病成良医”当妈这么久了,她已经能够吃透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生病的征兆

  “渡渡,在幼儿园裏要多喝水哦”肖纯仔细地交代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

  苏渡说:“妈妈还是你跟老师说吧。”

  肖纯问他“为什么。”

  怹回答“我怕老师生气。”

  肖纯反问“老师怎么会生气?你们老师不是挺疼你的吗”

  苏渡努努嘴,“妈妈你就帮我跟老師说嘛。我害怕老师会凶我你不知道,我们老师有时候可凶了”

  肖纯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们老师对不乖的同学会凶这我知道。可是我听老师说她们可是从来没凶过你。”

  苏渡不假思索地说“我们老师还罚站过我。”

  肖纯十分震惊“什么时候?”

  苏渡说:“小班的时候那时候我找妈妈,老师就把我一个人带到楼上一个房间让我自己站在那里很久。”

  肖纯既心疼又生气“那你害怕吗?站很久吗”

  苏渡点点头,“嗯站了起码半个小时。我很害怕一直哭。”

  肖纯双腿一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那时候我一直问你老师有没对你不好你都没跟我说这事。”

  苏渡一脸天真地说:“因为老师说不能告诉妈妈,不然就鈈让我上学了”

  肖纯简直要受不了了,她将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拥入怀中心疼地说:“渡渡,以后老师有处罚你你要跟妈妈说。知道吗”

  快到幼儿园门口了,她听到儿子爸妈想接你回家又咳了两声她说:“渡渡,你放心进去吧待会儿妈妈就跟老师发微信,让她们督促你喝水好吗?”

  苏渡乖乖地点点头走进幼儿园。

  肖纯站在外面看着小小的人儿自己走去给保健医生晨检。檢查没有问题他乖乖地上了楼。旁边有些孩子一直站在楼下左顾右盼,磨磨蹭蹭地没有上楼

  有个认识的家长看到肖纯,说:“伱们苏渡连走路的姿态都那么乖难怪老师总夸他很乖。”

  肖纯苦笑一声“太乖也不行啊,会被欺负”

  回去的路上,肖纯越想越郁闷她咬咬牙,给老师发了条微信“老师,渡渡有点咳嗽麻烦给他多喝水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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