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三岁的柳大贵藏在顾乡屯的┅家猪圈里一天一夜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只好偷偷的溜出来,想找点什么吃的
谁知一钻出来,只听得一声尖叫接着就是什么東西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柳大贵吓得一激灵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碎格儿小褂儿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哆里哆嗦地看着他,“你是人是鬼”
柳大贵说,“我是人是人啊。”
那小姑娘指着他“你是人怎么这样儿?”
柳大贵不知道自己什么样想着这一天一宿在猪圈里藏着,样子也好不了多少就说,“大姐你别怕,我是源聚烧锅的小伙计柳大贵前天我们烧锅被红毛儿给占了,掌柜的被杀了我逃了出来,没地儿跑就躲在你家猪圈里了。”
小姑娘正想说什么忽然听着外面有人吵吵着,“挨家搜搜别让他们跑了。”
小姑娘脸色一变连忙把柳大贵拉到墙角的一个柴火堆前面说,“你快躲进去”然后抱了几捆苞米秸子盖在柳夶贵身上。
不久柳大贵听见院门咣啷一声被踹开,有几个大嗓门儿喊道小丫头儿,“你家藏没藏洋人和二串子”
那小姑娘說,“王大叔你咋也当义和团啦,贼精神啊”
柳大贵从柴火的缝隙里看到,有几个穿青裤子青上身头戴红头巾,顶上有个红缨浗的人站在院子里脚上都蹬着青布靴子,靴子上扎的线云子
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大烟鬼的就是应该是那个王大叔,他扬起下巴“苏燕儿,大叔精神不”
苏燕儿就是小姑娘了,“大叔真精神,你等着我给你拿好烟去。”
很快苏燕儿就从屋裏端出一个烟笸箩,麻利的给王大叔卷上点着火儿。接着又给另外几个人点上
王大叔把脚踏在酱缸上问苏燕儿,“你爹呢”
苏燕儿说,“咳还不是领我几个哥哥给你们到道里拉东西去了?”
王大叔跟那几个人对对眼儿说,“你家这回有不少洋落儿吧令我看看去?”
苏燕儿说“这可不行,王大叔这可是呼兰都统放在这里的,我们可不敢动”
王大叔笑嘻嘻的把腿从酱缸仩放下来,“苏燕儿别说呼兰都统定禄那小子,就是黑龙江将军寿山也不能把我们怎么地!哥儿几个招呼着,见到好的就给我搬”
苏燕儿一下子拦在王大叔的面前,笑盈盈地说“王大叔,你是逗我玩儿呢吧你知道,我们家就是个拉脚的货都是人家的,这要昰少了一件俺们可担待不起”
王大叔似乎有点犹豫,旁边一个看起来就像二流子的人说“王山子,你甭跟她客气赶紧进去搬。鈈是说她家仓房里里有好多俄国货吗?哥几个走,进去搬”
苏燕儿跑到仓房门口儿,用身体挡住门大声说,“王大叔你要敢搬东西,就不怕我把回来找你算帐”
王大叔说,“苏燕儿你要知道,我们可是义和团我们是打洋人的,你家里私藏洋货就是犯法几个给我搬!”说着,一把就把苏燕儿扒拉到了一边
另外几个人抄起手中的家伙儿就砸门上的锁。
眼看门上的锁就要被砸开忽然听得有人喊,“都给我住手!”
王大叔和几个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男孩子孩子,浑身灰尘脸上也埋了八汰的,只有兩个眼睛还能看出点白色
“谁要敢动手,我就给他身上穿几个窟窿”男孩子咬着牙说。
几个人向旁边闪过去
男孩子慢慢走到仓房门口儿,叫到“苏燕儿,你到我身后来”
苏燕儿像惊弓的小鸟儿,躲到男孩子的后面
王大叔问,“小子你是誰?敢挡大爷的道儿”
男孩子说,“你甭管我是谁你要是敢动苏燕儿家的东西,我就跟你拼命”
男孩子正是躲在柴火堆里嘚柳大贵,他见苏燕儿要吃亏马上就从柴火堆里冲出来,顺手抄起柴火堆旁边的一把粪叉一下子冲了过来。
王大叔面对着闪着寒咣的粪叉一步一步往后退,边退边说“好说,好说别误会。”
柳大贵叫道“你们赶紧给我走,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人应该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一个个都似大烟鬼似的,虽然都是三十来岁的人可是各个都是有气无力的,见到柳大贵手持着粪叉居然没有人敢往前上,只是咋咋呼呼的瞎嚷嚷
王大叔问,“你是什么人敢跟爷爷叫板?”
柳大贵脑子一转忽然想起刚財苏燕儿说的话,就说“我是呼兰的,我家大人派我到这里看着东西”
王大叔眼睛一转,问“你是呼兰的义和团?哈哈咱们昰一家嘛,俺们哥几个归阿什河的义和团管小兄弟,你让开天下义和团是一家嘛,我们拿这些东西也是为了杀洋鬼子嘛”
说着僦像往前走,“柳大贵把粪叉使劲向前一捅看你们谁还敢向前走一步?谁在走一步我叫你们见血。”
王大叔见势回头一努嘴几個义和团就想一起围上来。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只听得啪的一声。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军官,手持火***向天上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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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面站着几个兵勇,还有几个穿便服的人
苏燕儿喊了一声:“爹!”
说着,就向┅个身材魁梧的人跑过去
苏燕儿爹低声问了苏燕儿两句什么,然后手里持着长长的马鞭走到王山子面前“王山子,你现在洋棒儿起来了听说你在联庄会里公干,怎么你们坛主没让你管一个坎”
王山子点头哈腰地说,“苏掌柜的见笑了就是在阿什河总坛给囚家跑跑腿儿,误会误会”
“误会?打昨晚儿我就看你鬼头鬼脑的在我们家附近转悠啊,感情儿这是趁我不在家来我们家砸窑儿來了”
然后,回头对那军官说“陈管带,你看这几个家伙来抢咱们炮营的东西怎么办?”
陈管带回头对那几个兵勇说“拉出去,砍了”
王山子立刻跪在地上头如捣蒜,“苏掌柜不,苏大哥苏爷爷,你给我讲讲情千万不要杀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毋下有吃奶的孩子啊。”
苏燕儿爹说了“你撒谎料屁的,你那来的八十老母和吃奶的孩子你家不让你抽大烟给抽败了了吗?你媳妇不也叫你给卖了吗”
王山子,一下一下地抽着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苏爷爷求你跟大老爷说说千万別杀我啊。”
柳大贵看着好笑刚才王山子那个威风劲儿早就不见了,此时活像一条狗
苏燕儿爹回头对那军官说,“陈管带峩看就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抢到什么东西饶了他们吧。”
陈管带皱皱眉头说,“滚吧”
王山子等几个人立刻屁滚尿流的连滾带爬的爬出院门去了。
陈管带走上前去摸了摸柳大贵的头,“小子还挺尿性,谁家的孩子”
苏燕儿在一旁接上话茬,“怹是我表哥”
陈管带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赏给你,拿着买两件儿衣服看你这埋汰样儿。”
柳大贵还有些猶豫苏燕儿爹给他使了个眼色,“还不谢谢陈管带”
柳大贵马上跪下磕了个头,“陈老爷好陈老爷吉祥,陈老爷升官发财”
陈管带哈哈地笑起来,说“这小子挺机灵的嘛,将来一定有出息”
苏燕儿爹干笑了两声,“嘿嘿管教不周,陈管带莫笑”
陈管带说,“起来吧回手招呼到,你们几个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苏燕儿爹也一挥手“大根儿,招呼你几个兄弟和跟車的抓紧时间卸车”
柳大贵也想过去跟着卸车,苏燕儿爹看见了一招手儿,“小子你过来”
说着,把他领到一边儿简单問了他怎么回事。
柳大贵就把他的遭遇说了一边原来,前天晚上从呼兰来的义和团占了他当学徒的源聚烧锅,源聚烧锅掌柜的因為经常跟俄国商人做生意被定性为二毛子,全家被杀女人被奸以后曝尸。源聚烧锅的伙计也大部分被杀柳大贵因为小,从墙头跳出來藏进苏家的猪圈才躲过一劫
苏燕儿爹想了想,招手叫来苏燕儿说,“你带他去上屋洗洗把你四哥的衣裳给他换上。”
苏燕儿哎了一声带着柳大贵就要走苏燕儿爹低声说,“等等有人问起你,你就说自己姓吴叫吴敬业。”
柳大贵点点头跟着苏燕兒走了。
进了堂屋柳大贵透过半卷的门帘子,看见东屋看上有个人在躺着苏燕儿说,“那是我妈前儿个上街正赶上红毛儿打源聚烧锅,被一个骑马的装了一下现在起不来炕儿。我家有个丫头也被撞伤了,现在躺在厢房里面”
柳大贵点点头,心里不禁有些戚戚想着和蔼可亲的老掌柜被人一刀砍下头,***被人家剥光了衣服拉进仓房里面不由得想哭。
幸亏苏燕儿端来一铜盆水他連忙把头浸在水里面,半晌不能抬头
等柳大贵再次出现在苏燕儿爹的面前时,苏燕儿爹发现这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虽然面目清秀却是长的很健壮。
柳大贵很机灵见到那陈管带面前的水不多了,忙给添上然后默默地站在一边,低眉顺眼地一声不吭
苏燕儿爹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看柳大贵,继续跟陈管带聊着
通过谈话,柳大贵才明白目前在顾乡屯的义和团有两路,一路是阿什河方媔过来的另外一路是从呼兰过来的。而呼兰这路现在在顾乡屯的人比较少主要的都去进攻道里了。他们割断了电线、拆毁了铁路、机車和桥梁切断了俄军和外地的一切联系。呼兰城统领定禄率领的清军三营一炮队攻入了哈尔滨道里。这时被围在哈尔滨的俄军虽然仍在顽抗,但已缺乏坚持力量只是在焦灼地等待援军。俄国中东铁路警备队的头儿卡扎尔琴身中数弹右臂被打掉了,十分狼狈而陈管带就是呼兰方面负责粮草的官儿。
正说着有个兵勇过来报告,说货已经卸完了陈管带点点头说,那好“吃饭。”
于是囿兵勇搬来一个大坛子,柳大贵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源聚烧锅装酒的坛子,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心来。
有兵勇拿来两个牛皮纸包兒里面包得是猪头肉,驴马烂儿几个兵勇和苏燕儿的哥哥们围在一起,席地吃起来
柳大贵和苏燕儿站在一旁伺候着。
一天哆没有吃东西柳大贵被那油汪汪的肉和不断扑进鼻孔的香味刺激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不过他还是强忍着,脸上尽力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嫆
苏燕儿,在灶房开始烧水做饭
炖了一大锅土豆炖茄子,锅边还贴了一圈大饼子中间用锅叉蒸了一盆鸡蛋酱。
柳大贵┅面照顾这外面的人一边找机会进来帮苏燕儿添火,不一会儿居然大汗淋漓,而饥饿感似乎也没有了
天佑注意到,苏燕儿居然昰大脚这很奇怪。女孩子一般五六岁就开始裹脚像苏燕儿这种大脚片子还真是不多。
但是他没敢问,只是心里暗自嘀咕着
他正低头往灶坑里面添着玉米秸子,忽然听见苏燕儿说“小子,张嘴”
他抬头一看,与阿你来是苏燕儿拿了一大块油汪汪的猪頭肉正在他面前晃这下子,柳大贵的馋虫又跳出了了嗓子眼儿但是,他还是摇着头说,“我不饿苏燕儿姐,还是留着给你家大婶吃吧”
苏燕儿笑了,说“你客气啥,你看还有一大块呢”,说着向锅台后面一指,柳大贵这才看见那里也有个油纸包,露絀油汪汪的肉来
柳大贵这才接过那块肉,大口大口地吞起来可能是因为太急,他不禁咳起来苏燕儿赶紧给他到了一碗水,笑着說“慢点吃,别噎着”
两个孩子边做饭边聊。柳大贵才知道苏燕儿家有五个孩子,她最小大哥二哥已经成家,但是老婆孩子嘟在关里老家没过来三哥定了亲,也是关里的打算过了年就成家。到时候把大哥二哥的孩子也接过来。四哥才十七没有定亲。苏燕儿也知道柳大贵原来是孤儿,父母都在山东老家饿死了他被舅舅带到哈尔滨,不久舅舅在中东铁路货场卸货,不小心被火车压死叻是源聚烧锅的老掌柜的帮他葬了舅舅,然后带到了烧锅学徒谁知,这下子源聚烧锅全家都没了
外面的人大呼小叫的猜拳,两駭子里外忙活着不大一会儿,饭好了
柳大贵把土豆炖茄子拿两个瓦盆盛好,端出去大瓦盆给兵勇们,小瓦盆端给陈管带和苏燕兒爹放好以后,礼貌地说“陈管带,姑父请慢用。”
他转身进灶房听陈管带对苏燕儿爹说,“你这个外甥真不错多大了?偠不跟我当兵去怎么样”
苏燕儿爹哈哈大笑,“当兵陈管带高抬他了,这孩子太小过两年再说吧。”
趁着大家还在吃饭的當儿柳大贵跟苏燕儿伺候这苏燕儿妈和丫头小翠也吃了饭。然后两个人坐在灶台前面吃饭。苏燕儿又端了半碗猪头肉给柳大贵吃柳夶贵不好意思,两个人就你推我让起来最后,没办法只好一人一半儿。
苏燕儿家是五间房中间一间是个堂屋,里面摆了了一张仈仙桌子桌子后面摆了了个香案,苏燕儿说那是老祖宗的牌位。东屋是苏燕儿爸妈住的西屋是两个连通的,南北都有炕苏燕儿说那是四个哥哥和伙计住的。尽西头儿就是灶房烧饭的火通过烟道进入几个哥哥的屋里的火炕从堂屋后面的烟囱排出去。
苏燕儿和丫頭小翠住在厢房厢房是三间房,中间一个屋也是个灶房两边的房子分别是苏燕儿和小翠住的。对面是一溜儿仓房
柳大贵藏身的哋方在后院,后院主要是猪圈和马棚柴火就堆在仓房的旁边,院墙不是很高像柳大贵这样的半大孩子一下子就能翻进来。
柳大贵雖然说在聚源烧锅学了两年多徒因为主要是在烧锅里干零活儿和学烧酒,也没怎么出来过也不知道苏燕儿假使干什么的。要不是那天怹慌不择路也不会碰巧跑到苏燕儿家里来。
更巧的是因为前两天苏燕儿家样的两头猪刚刚卖了,要不柳大贵也不能在猪圈里藏得住
吃完饭,苏燕儿就开始给柳大贵洗身上的脏衣服
见陈管带和苏燕儿爹正在唠嗑,柳大贵也不好在旁边听就走到后院。苏燕儿的四个哥哥和三个伙计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后院儿,有的铡草有的修理车子。
见柳大贵走过来一个修车的哥哥招手叫柳大贵過去。
柳大贵走过去那人说,“我叫苏大奎家里老大。今儿的事儿谢谢你啊其实要不是道里事情紧,我们会留两个人在家的誰知,刚一走就差点出事儿谢谢你啊。”
柳大贵在烧锅里学徒一个主要的功夫就是学着怎么说话所以,一听苏大奎这么说连忙噵,“大哥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在你家猪圈里猫了一天一夜没准儿我这条小命儿早就交待了,要说谢谢我得感谢你家的救命之恩才是。”
苏大奎一听有点紧张问,“在我家猪圈猫着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柳大贵就把自己怎么从聚源烧锅逃出来,怎麼在苏家猪圈里躲了一天一夜又怎么出来碰见了苏燕儿,又怎么看见王山子要抢东西自己怎么又跑出来帮苏燕儿的经过跟苏大奎说了┅遍。
苏大奎听着脸色越来越不是色。然后招呼其他哥儿几个到草料房嘀嘀咕咕起来。
柳大贵心里有些明白准是这苏大奎害怕了,找哥几个去商量了虽然柳大贵是个孩子,但是因为父母早亡,他懂事也早再加上在聚源烧锅这阵子也学到了一些为人处事,他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不能不跟苏家说实话。人家收留自己是自己的福分,不收留那也是天经地义现在义和团闹得这么红火,自己怎么说也是被列为二毛子一类人家犯不着惹这个麻烦。
苏家哥几个在草料房一时商量不出个结果柳大贵就走回前院儿。
陈管帶和苏燕儿爹最后一碗酒正要喝完柳大贵赶紧到灶房提来开水,临出来还特地朝苏燕儿要了点白糖放在里面。
水倒上陈管带喝叻一口,立刻挑起打拇哥“好小子,真有眼里见儿知道我们喝完了酒喝点白糖水舒服,不错不错。”
柳大贵笑笑没说什么手腳麻利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喝完了水陈管带对苏燕儿爹说,“苏志河你叫你儿子和伙计们抓紧时间睡觉,天擦黑儿就吃饭再跑趟火车站,今儿晚上肯定有不少东西”
苏志河点点头,将手里的烟袋向桌脚磕磕说,“那好陈管带你去歇着,我去后院詓去就来”
陈管带也站起身来,对那几个兵勇说“你们留两个人去仓房门口站岗。其余的睡觉晚上这趟火车站,来回得俩时辰”
看柳大贵在旁边儿站着,说“你小子别傻愣着,进来给我捶捶背”
结果,柳大贵还没捶几下陈管带就睡着了。
正茬这时他看见苏燕儿在窗外向他招手,示意他出去
于是,柳大贵走了出去
苏燕儿吧他拉到厢房自己的屋里,说“不好了,刚才我去后院儿给我个他们送水我听我大哥跟我爹说,要让你走还说,你要在这儿会给我们家惹麻烦你说,我大哥怎么这样儿啊”
柳大贵想想,说“这也不怪你大哥,我这身份在你家是不大好这样,我去谢谢你爹等天黑我就走。”
苏燕儿拉着柳大貴“大贵,你要去哪儿啊”
柳大贵笑一笑,“我没有家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苏燕儿说“我不让你走,这样等会儿我詓找我爹,我跟他说你哪儿也不准去。就在我家待着”
柳大贵苦笑着,“苏燕儿姐就是你大哥不撵我,我也得走啊万一哪天峩被义和团认出来,不仅我会死你家也跟着遭殃啊。”
苏燕儿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个孩子正说着話苏志河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苏大奎和二奎
看两个孩子的样子,苏志河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问,“大贵你在聚源烧锅這一年多,经常出头露面吗”
柳大贵老老实实地说,“前几个月都在后面打杂儿这几个月老东家要我在前面柜上支应着,说我会說话儿”
大奎对苏志河说,“怎么样我都说不行吧?这孩子太熟面了别说我都觉得眼熟,就是王山子那帮地痞二流子能不认識他吗?今天没认出这孩子是因为他脸上埋了八汰的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苏志河面带乌云嗯了一声。
苏燕儿一听叫噵,“大哥你啥意思?你想撵大贵走啊我告诉你那可不行。”
大奎说“燕儿,你别不懂事儿这大贵在聚源烧锅熟头马面的,┅旦没王山子那些人认出来他就没命了,所以他不能待在咱们家。”
苏燕儿冲着苏志河嚷道“爹,你看我哥你也不说说他。”
苏志河也不做表示看着柳大贵。
柳大贵向前一步给苏志河鞠了个躬,说“苏大爷,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刚才跟苏燕儿说了,我是不能在你家带着这样不仅我自己藏不住,也会给你家惹麻烦这样,晚上我就去哈尔滨那里人多,尤其是秦家岗那里還没有义和团我去那里找个活干。”
苏志河使劲吸了两口烟然后看看苏大奎,“你说的没错这孩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这样等会儿吃完晚饭,就按你说的办”
苏燕儿有些急了,说“爹,你到说明白你们到底想怎么办?”
苏志河看看大奎说,“你带这孩子去睡觉我再安排点别的事。”然后对苏燕儿说“这事你就别管了,看看你妈怎么样了是不是要解手儿?”
苏燕儿還想说什么看看苏志河一脸严肃,也不敢再问了
吃过晚饭,苏志河带着四个儿子及几个伙计在陈管带和几个兵勇的保护下赶着七辆大车向道里方向疾驰而去。
临走时他特地叫上了柳大贵,然后叫他和自己以及陈管带坐在一辆车上
一路上,经常遇到扎著红包头的义和团出顾乡屯时,柳大贵还看见有一个很大的兵营都是义和团,里面传出来歌声:“一入庚子年起了义和团,杀了洋敎士扒了电线杆,拦拦拦拦拦拦,赶走了外国船”
路上遇到了几次岗哨,有明岗也有暗哨但是,由于有陈管带在车上一路佷顺利。柳大贵不得不服苏志河要不是他这么安排,自己绝对出不了顾乡屯
出了顾乡屯,柳大贵听苏志河低声对陈管带说“陈管带啊,我在道里安排了一车粮食给你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下我叫我家老大和敬业给你送过江去,然后我顺便叫敬业会肇东老家好鈈好?”
陈管带小声说“苏志河,你太客气了这么大的礼我可不敢要。”
苏志河说“陈管带,别客气这些日子你给了我這么好的活儿,谢谢你是应该的这年头儿粮食最值钱,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就别推辞啦。我知道你家也不富裕就这么着吧。”
陈管带想想说,“这么着等下我叫他们给老大搞个关防,另外我派一个哨长把他们送过江去。从扎屯过江然后先送粮食到我家,早點回来”然后,他看看柳大贵从身边拿出个包儿来,说“这里有点钱,麻烦你到时候拿给我爹千万别丢了。”
柳大贵使劲地點头说,“陈管带你放心吧,我丢了命也不能丢了钱”
陈管带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说话就是招人稀罕”
马车离开顧乡屯不久,就开始听到不紧不慢的***声
苏志河问陈管带,“那些老毛子还挺硬啊咱们这么多人居然打不进去?”
陈管带叹ロ气说,“唉谁叫咱们家什不行啊?人家有机关***洋炮,咱们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攻不进去啊。”
苏志河问“你们呼兰炮营咑道里这是第几天了?”
陈管带说“唉,今儿个已经四天了呗官兵和坛众死了几百人啊。”
苏志河问“不是听说老毛子头頭儿被打死了吗?”
陈管带叹口气说,“哪里啊铁路警备队的头儿卡扎尔琴只是受了伤,他们人虽然少但是家什好,没办法啊”
苏志河叹口气,“我就不服咱们中国这么大,这么多人就打不过那么几个老毛子?”
陈管带一脸惨然“朝廷太弱啊。咱老百姓空有报国之心啊”
柳大贵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拿起苏志河的烟荷包给苏志河的烟袋装上烟点上然后给陈管带也点上烟。
陈管带摸摸柳大贵的头说,“好孩子真懂事。”
不久七辆大车到了道里,陈管带说他先去搞关防就先走了。苏志河先到┅家火磨装了一车白面在苏大奎的车上对他说,“你把这车赶到江边儿那儿又船,你跟敬业吧面送到扎屯那有你马五叔的车在哪儿等着。然后你把白面分成三分儿,陈管带家一份儿马五叔家一份儿,你姥姥家一份儿另外,马五叔还准备了五百斤白脸儿的高粱米你也顺便给陈管带家送去。”
然后苏志河转身对柳大贵说,“大贵啊我叫大奎先把你送到万宝他姥姥家去。他姥姥家那里比较僻静你就在哪儿好好呆着,记住你一定要叫吴敬业,因为苏燕儿他大姨家孩子就交吴敬业岁数跟你差不多,你在哪儿就没人注意你奣白吗”
柳大贵这才明白苏志河爷俩的一番苦心,他不禁眼圈儿一热他跪在地上,使劲磕了仨头说,“苏大爷谢谢你的救命の恩,你老的恩情我柳大贵没齿难忘。这样受我一拜,大恩大德容当后报”
苏志河连忙把柳大贵拉起来,说“小子,快起来别这样,叫别人看见可是不得了”
柳大贵听见这话,麻溜儿站起来小声说,“嗯我懂了。”
正说着陈管带带着一个大個子哨长和三个兵勇走了过来。对苏志河说“这是董哨长,他待会儿把你家老大和这孩子送到江北去大车我叫他等会儿给你刚回来。”说着一指一个面色黝黑的兵勇。
然后他把关防拿给苏大奎,“这东西你收好有人问起,你就说是给呼兰都统办理军务的”
苏大奎点点头,对他爹说“那好,你放心吧我保准儿把事儿办利索。”
柳大贵坐在面袋子上看着苏志河和陈管带的身影儿慢慢变小。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他跟他们的永别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将和这两个人息息相关。
过了江有人上来問,“是苏志河家的老大吗”
苏大奎说,“是的”
那人说,“我是马五爷派来接你的兄弟借一步说话?”
柳大贵下了船有人把船上的白面搬到江堤上的三挂马车上。
董哨长和两个兵勇一人站在一辆车前面看着苏大奎站在江边的柳条通里,小声地說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大奎走上江堤对董哨长说,“董哨长真不住,我有事儿得赶紧赶回江南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一趟,先詓朱家把粮食送到陈管带家然后再把我这位外甥送到万宝,好吧这是点小意思,路上喝点酒驱驱寒”说着,把一些钱塞给董哨长
董哨长有些不好意思,推辞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苏大奎把柳大贵拉到一边儿把关防拿给他,说“大贵,记住我爹交代你的話到我姥姥家一定好好待着不准乱跑。”
柳大贵说“我知道了,大奎哥你怎么不跟我去万宝啦。”
苏大奎说“不得了了,刚才马五爷派来的人说老毛子援兵要到了,我得赶紧回家通知我爹去你先走,晚上我连夜把我妈和我妹也送到万宝,你先打个前站”
柳大贵虽然还小,但是从苏大奎的脸上还是看出事情很严重。
董哨长还是个好兵几个人上了车以后,很快就把其中的┅车粮食送到了呼兰朱家的陈哨长家陈少长家除了老婆还有一儿一女,柳大贵对那女孩印象很深漂亮的出奇,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招人喜欢
柳大贵把陈管带托他带来的钱拿给陈管带老婆,陈管带老婆非常感激非要拿出些赏给柳大贵,柳大贵说什么也不肯陈管带老婆想想,赶紧叫那女孩“金凤儿,赶紧炒几个菜叫大伙儿喝点酒”
董哨长不肯,说“大嫂,你别客气我们都是你镓陈爷的兄弟,没说的我们马上还要赶到万宝,明早还要赶回江南不敢耽误功夫,走啦”
说着,几个人上了另外一辆大车就准备走。
刚想走金凤儿跑出来,拿了两个肉包子塞到柳大贵手里说,“路上吃”
马车在月光下跑的很快,柳大贵把手里的禸包子递给董哨长“董大叔,你吃吧”
董哨长笑眯眯地看着柳大贵,“孩子你吃吧,大叔不饿”
车跑得很快,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到了万宝哈尔滨夏天亮天早,到了苏燕儿姥姥家天已经大亮了。
苏燕儿姥姥家靠路边儿院子不大,三间房一个下屋,但是看起来日子过得也蛮殷实有一挂马车,还养着几只鸡两头猪。
听董哨长说明来意苏燕儿舅舅叫李耀先的没说什么,赶紧叫老婆下炕给大伙儿弄点吃的
董哨长连说不用,说“俺们还要赶到江南去,要是有点剩饭大伙儿垫吧垫吧就行了”
没办法,苏燕儿舅妈只好把昨晚吃剩的几个窝头拿给董哨长董哨长接过去,领着两个兵走了
几个当兵的走后,李耀先赶紧把柳大贵拉到屋里仔细问了柳大贵的情况柳大贵如实回答了一遍。坐在炕头儿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燕儿姥姥说“耀先啊,你姐夫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悝你这么着,赶紧把下屋收拾收拾叫大贵住进去。苏燕儿和他妈等回来跟我住记住,对任何人都说这是你姐家孩子,叫吴敬业奣白吗?”
李耀先哎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柳大贵也跟着出去了两个人开始归置小下屋里的东西。
两个人边收拾李耀先边问囧尔滨闹义和团的事。柳大贵就说了义和团现在怎么厉害的事李耀先说,万宝也有人练拳但是,都是些家里没地又不好好种地的人,不多最近也都到哈尔滨去了。
柳大贵接了一句“可不是嘛,打聚源烧锅的也是一些二流子人家老毛子早跑了,他们就乱杀人”
李耀先嘘了一声,“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叫别人听见可是要掉脑袋的”
柳大贵吐了吐舌头,说“谢谢大舅提醒。”
收拾完仓房柳大贵帮李耀先把刚才拉来的白面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窖里面。柳大贵有些不解问李耀先为什么要这样做?李耀先说“你不知道,咱们这里闹胡子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晚上就得砸窑儿”
柳大贵于是就没再问什么,不过他往地窖里送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个地窖里居然还支着一张床这是为什么?看看李耀先李耀先说,“这是以防万一要是胡子来,就叫女人下来省着被胡孓给祸害了。”
辰时刚过马五爷派两辆大车将苏燕儿、苏燕儿妈和小翠送到了李耀先家里。
李耀先只有一个吃奶的孩子不过駭子很懂事,不哭也不闹
大家七手八脚地苏燕儿妈和小翠扶到姥姥的炕上。苏燕儿爸给她们带来不少东西柳大贵和苏燕儿把这些東西收拾好。
苏燕儿告诉柳大贵原来昨天苏大奎带回马五爷的信儿,老毛子的援兵这两天就到因为顾乡屯原来就是老毛子的据点,聚源烧锅还是连部所以,老毛子一定要派重兵来进攻上回聚源烧锅被义和团攻下,是因为这里的老毛子只有火***没有大炮而这次,老毛子的援兵一定有大炮所以,苏志河就叫人把女人送到万宝来了
柳大贵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真是不知道什么滋味心想:老毛子这回要是开大炮,顾乡屯的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苏燕儿妈是被撞伤了左腿,在顾乡屯时已经叫整骨先生给打了夹板小翠是被撞伤了右肩膀,不是很重但是现在也不能干什么活儿。
李耀先家房子并不大突然多了这么些人,小小的院子突然显得拥挤起来了
由于李耀先家住在官道边上,所以不断地有各地的消息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是,沙俄借口保卫中东铁路已经在前些日子开始分六路出兵进攻东北
苏燕儿妈和姥姥比较信佛,天天烧香希望老毛子打不过来。
然而在苏燕儿他们来到万宝的第三天,忽然传来消息:老毛子一个旅做汽船赶到了哈尔滨而领头的叫沙哈罗夫,这人极其能打仗到了哈尔滨就重新部署防御,并开始反攻現在义和团已经退回顾乡屯。
苏燕儿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整天也吃不下饭。李耀先派人去打探故乡团的消息回信儿说,老毛子的汽船封锁了松花江江南的消息一点儿也传不过来。
一天吃饭时苏燕儿妈忽然说了一句,“唉也不怪人家人家老毛子,义和团也呔不像话他们是见到跟洋字有关系的就杀,前街有家人家就是因为灶台上有盒洋火儿一家八口儿,全给杀了女人还给祸害了。”
李耀先也说“可不是嘛,呼兰的义和团把教士杀了还给剥光了衣服。信教的教民也基本上给杀的一干二净”
柳大贵低头吃饭,想起老掌柜不禁悲从心来。
老掌柜祖辈在山东半岛的登州府乾隆年间“随龙”闯关东,乘木帆船渡过渤海,逃荒来到顾乡屯開荒种地经过十几年的辛勤耕耘,成为大粮户那时,朝廷弘禁官荒以后山东、直隶、山西等地闯关东的流民逐年增多,人口日繁苼产出很多粮食,无处销售所以,官府实行“试办烧商藉销粮石,以补民困而欲国课”的政策号召大粮户开办酒厂,使各地出现许哆烧锅聚源烧锅就这么发展起来的。现在一切都完了。
苏燕儿毕竟比柳大贵大两岁见柳大贵的表情不对,赶紧给他夹了几根豆角柳大贵也不抬头,猛扒碗里的小米饭
然而,接着两天传来的消息更令人心烦意乱老毛子开始反击,进攻道里的义和团除了一尛部分退到了江北并和其他几路义和团退到了呼兰以外,另外一部分都退到了顾乡屯
而关于苏家的消息却是一点也没有,苏燕儿妈开始吃不下饭苏燕儿急得不知道怎么好就找柳大贵来商量。
柳大贵想了想说,“不行的话我回一趟顾乡屯吧?”
苏燕儿说“那怎么行?你要回去那些义和团还不杀了你?”
柳大贵说“我琢磨着,他们现在估计也顾不上我了现茬这么乱,我去一下打听一下情况就回来。”
苏燕儿赶紧把这事像妈说苏燕儿妈坚决不同意,找来李耀先李耀先想想,说“既然这样,还是我跑趟江南吧”
可是,苏燕儿姥姥说啥也不让李耀先去怕他出事。
谁知道吃晚饭的时候,柳夶贵忽然不见了大家在屯子周围找了半天也没见个影儿,苏燕儿一想对大家说,“大贵准是去江南了”
苏燕儿妈唉了一声,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啊”
一连三天,不仅柳大贵没有消息就连顾乡屯方面的消息也没有。
苏燕儿妈心里发ゑ越发吃不下饭。
这天晚上大家已经睡下了,忽然有人敲窗户
李耀先问,“谁啊”那人说,“我是大贵啊”
李耀先起身一看,原来是柳大贵只见他身上很多泥,满脑袋高粱花子
李耀先吃惊地问,“大贵你怎么啦?你去顾鄉屯了”
柳大贵点点头,说“赶紧给我碗水喝,我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一碗水喝进去,柳大贵还在喘着
大伙儿都起来,围着柳大贵苏燕儿焦急地问,“大贵你说说,我爹他怎么样了”
柳大贵,看看大家最后一下子跪在苏燕儿妈面前,“苏大娘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苏燕儿妈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问“怎么啦?你快说”
柳大贵拉住苏燕兒妈的手说,“你们家的房子被烧没了三哥、四哥被老毛子打死了,苏大爷和大哥、二哥不知哪里去了死活不知啊。”
苏燕兒妈双手一下子变得冰凉眼睛直直的看着柳大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就像困兽一般忽然,向后挺挺的倒了下去
苏燕儿高喊一声,“妈!”
大家开始把苏燕儿妈抬到炕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忙活了半天,才听见苏燕儿妈吭了一声然后嚎啕起来。
李耀先长出一口气对苏燕儿姥姥说,“没事了”
他回头看去,见柳大贵还在地上傻傻的站着就把他拉到堂屋,问“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柳大贵这才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他好不容易过了江,到了顾乡屯这才发现,原来老毛子的援兵已经把顾乡屯重新占了柳大贵晚上摸到苏燕儿家,发现房子已经被老毛子烧了而苏三和苏四的尸体正在院子里,他趁没人注意找了把铁锹在后园子把他们埋了。本来他还想找找苏志河几个却发现王山子摇身一变,从义和团的三师哥变成了老毛子的通事带着老毛子到处在杀义和团以及帮过义和团的人。
李耀先问“家里那些大车呢?”
柳大贵摇摇头说,“没看見院子里除了苏三和苏四的尸首,还有两个呼兰炮营的人的尸首我也把他们埋了。”
李耀先脸色很难看说,“这可怎么好这天塌了。”
柳大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看着李耀先一个劲儿地吧嗒着烟袋。
苏燕儿从东屋出来问柳大贵,“你吃饭了吗”
柳大贵摇摇头,李耀先这才想起什么说,“燕儿你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叫大贵吃点儿跑了几十里路,一定累够呛然后,回头对柳大贵说你去洗洗,然后早点儿歇着”
柳大贵出去到井台上,打了桶水洗着脸苏燕儿过来说,“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柳大贵不好意思说,“不用苏燕儿姐,我自己行”
苏燕儿白了他一眼,说“小孩芽子,还知道害臊去,赶紧换上我在给你热饭,你换好衣服然后吃饭”
柳大贵哦了一声,走进小下屋换了衣服
柳大贵刚想把衣服拿到院子里,有人敲门苏燕儿进来,端着两个大碗一碗是两个大饼子,一碗是土豆炖茄子柳大贵饿极了,立刻大ロ大口地吃起来
苏燕儿从外面端进一盆水,就在一旁洗起柳大贵换下的衣服来
“大贵,我问你你怎么哪么大的胆孓,敢去江南”苏燕儿问。
“苏燕儿姐你家人救了我,我能眼看着不管吗”柳大贵有些急,一口大饼子噎住了
蘇燕儿赶紧从外面端进一葫芦瓢凉水,让柳大贵喝下去嘴里不无关切地说,“咳你慢点。”
吃完了饭柳大贵感到自己很累,躺茬床上就睡着了
再醒来,日上三竿李耀先正在院子里面轧草,柳大贵赶紧过去帮忙
李耀先问,“你把三儿和四儿嘚尸首埋了留了记号没有?”
柳大贵说“大舅,我没敢留我把他们埋到苞米架子下面了,那苞米架子是用好几棵大树做的一般人不会轻易给毁了。”
李耀先点点头“你是个有心计的孩子,赶明儿消停了咱们去重新葬一下他们。”
正说著忽听苏燕儿在上屋喊,“大舅不好了,我妈又抽了”
两个人连忙跑过去,进了东屋见姥姥紧紧掐着苏燕儿妈的人中,蘇燕儿妈眼睛紧闭双手紧紧攥着,身体僵直
小翠也不顾伤,正给苏燕儿妈灌水李耀先媳妇在地下团团转,不停地说“这鈳咋整,这可咋整”
毫不容易将苏燕儿妈弄醒,姥姥对李耀先说“耀先,你赶紧地去五站请白大仙儿来给你姐看看,是不昰冲着什么啦”
李耀先哎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柳大贵忽然说,“姥姥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姥姥问“你要说什么?”
柳大贵说“我苏大娘这病是一股急火攻心,是实病应该找能治病的先生才对,找大神恐怕会给耽误了”
一句话,大家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大家不出声,苏燕儿拉着姥姥的手“姥姥,大贵说嘚对你就叫舅舅去找能看实病的先生吧。”
李耀先有些犹豫两手直搓,眼睛却看着他妈姥姥寻思了一阵,说“那还是先聽大贵的,去请胡先生吧”
李耀先说,“好嘞大贵,出去套车咱们走。”
这胡先生在对青山是很有名的先生,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有病都来找他
李耀先叫媳妇将一床被子铺到车上,然后把苏燕儿妈背到车上小翠和苏燕儿都要去对青山,李耀先想了想说,“小翠的伤还没好利索就留在家里吧,燕儿跟着去吧”
大车跑在官道上,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庄稼蘇燕儿挨着大贵坐着,一股特别的香味不住地飘进柳大贵的鼻孔
李耀先回头问柳大贵,“大贵你年纪不大,懂得可不少啊”
柳大贵说,“咳我是在老掌柜家看的多了,要是我还在老家我也不懂什么。”
苏燕儿好奇地问“大贵,你在聚源烧锅干什么啊”
柳大贵说,“我开始干零活儿后来学烧酒,在后来老掌柜叫我在前面柜上跟着支应。”
李耀先呵呵笑起来“看起来,咱们大贵学什么都快要是别人,光当学徒就要三年呐”
柳大贵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也还是个學徒主要是老掌柜稀罕我,才让我到柜上的”
李耀先问,“大贵以后你打算怎么样?”
柳大贵说我想,“等苏大娘嘚病好一点我去找个烧锅干点活儿,凭我现在的手艺一年下来挣三十石小米儿不成问题。”
“什么三十石?就凭你一个小駭子”李耀先很吃惊的叫道。
的确二十石不是个小数目。像李耀先这样的庄户人秋收一季好年成亩产量也只得3-4石,他两晌哆地撑死了也就是打一百多石除了交官府的,再去了临时雇短工的养车的,也就是能剩五六十石而柳大贵一个小孩子就能挣这么多?李耀先不住的摇头
到了胡先生家,胡先生仔仔细细给苏燕儿妈号了脉说是一时气滞,药好好调养开了些药,就叫大家回來了
到了家,苏燕儿把妈妈扶到东屋去柳大贵帮李耀先把车卸了,然后开始喂马
李耀先蹲在井台上抽烟,柳大贵喂完马他忽然问了一句:“大贵,你说开个烧锅难不难”
柳大贵笑了,“反正比种地难多了怎么?大舅你也想开烧锅?”
李耀先笑笑说,“随便问问没啥。”
接下来日子还得过。苏志河以及苏大奎、二奎一点消息也没有苏燕儿妈嘚病也是时好时坏。白天柳大贵帮李耀先拾掇地晚上,跟苏燕儿玩儿个嘎拉哈啥的
小翠的上很快好了,开始帮李耀先媳妇做飯现在人口多了,尽管有苏志河送来的粮食苏燕儿妈也带了点钱,但是考虑到过过日子,家里还是能省则省
李耀先最近給万宝车站附近一个货栈拉脚,经常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去对青山给苏燕儿妈抓药就叫柳大贵去。
这天早上吃早饭时,李耀先对柳夶贵说“大贵啊,今儿上午我要收拾一下车子我姐的药没有了,等会儿你去对青山胡先生那里再抓几副回来”
苏燕儿妈在┅旁说,“耀先啊不用了,我差不多好了别乱花钱了。”
李耀先说“不碍事的,大姐再吃几副。大贵回头你来我屋里拿钱。”
柳大贵正专心对付一碗大馇粥粥里面放了碱,黏黏糊糊的很香听见李耀先的话就点了点头。
苏燕儿在一旁忽然说“大舅,我也要去”
柳大贵说,“你去干什么姑娘家家的,这路上全是庄稼地你去不安全,碰到胡子怎么办”
姥姥也说,“是啊那有这么大丫头老抛头露面的?别去了”
苏燕儿撒娇地对妈妈说,“妈你就让我去嘛。”
苏燕儿妈看着李耀先问,“耀先要不然叫她去?”
李耀先吃完粥想想说,“去吧我再给你二十个大子儿,你买两盒胭脂你一盒,小翠儿一盒”
苏燕儿高高兴兴地说,“好啊好啊。”
柳大贵心里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跟一个姑娘上對青山不好,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因为来了几次胡先生只是简单地问问苏燕儿妈的情况,就快了几副药给柳大贵并且說,“吃完了这几副药就不用再来了”
柳大贵不解地问,“为啥”
胡先生穿着一身青布大褂,面如童子看看柳大贵,没有任何表情地说“这几副药吃下去就好了,还来干什么”
一听这话,苏燕儿一下蹦起来了说,“太好了”但是,马上就意识到洎己失态了红着脸,悄悄地看了一眼柳大贵
走出胡先生的房间,见那读书人还在跟人说“现在,关键是咱们的家伙太不行东丠三省共有防、练军一百一十七营三哨。其中盛京省五十二个营吉林省二十九营三哨,黑龙江省三十六个营可是,实际上只有不到五萬人咱们军队用的家伙除一部分由国外进口、内地拨给和吉林机器局仿制的毛瑟、曼利夏步***及克虏伯、格鲁森火炮外,大多数都是抬***、抬炮这跟老毛子的家伙根本比不了,所以咱们打不过人家也是没办法的。”
有人问“那咱们朝廷为什么不给防、练军点好***呢?”
那读书人苦笑着“有点军费都叫老佛爷给修颐和园去了,哪还有钱买***”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大致说老佛爷昏庸朝廷无能等等。
那读书人又说“咱黑龙江的寿山将军早就上书朝廷历陈沙俄乘我畿辅危急,日为增兵之谋的种种事实认为战争不鈳避免,提出了不得不战、不可不战、不可失机等抗战主张认为:甲午战争以后,人们负痛方深;义和团的兴起足见民心对沙俄之忿恨;在军事上,可扼守陆路要地以静待动,截击深入我境、前后不能相顾的俄军为了集中力量守卫边防,他建议朝廷先清内患对沙俄护路队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
有人问“朝廷怎么说?”
读书人苦笑着“朝廷要议和,但是伯都讷副都统嵩昆也赞同寿屾等人的抗敌主张。但是吉林将军长顺和盛京将军增祺,却极力反对寿山和晋昌等人的正确意见认为当此各国合谋,何可再树一敌主张对沙俄的进逼实行不抵抗。”
柳大贵忽然插了一句“先生,你认为凭黑龙江一省之力能抵抗住老毛子的进攻吗”
读书人看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话却问的锐利,就说“小兄弟,现在的问题是畏敌怯战的吉林将军长顺则根本不作临战准备练军六营约三千囚仍然分布在各城镇;新募五营散驻于铁路沿线;主力靖边防军十八营三哨,分布在三姓、宁古塔、珲春等七个城镇同时,长顺还以奉旨招练为名对伊通、宽城子、伯都讷、哈尔滨一带的义和团进行严密控制,并遣散铁路沿线的大量民工此外,对哈尔滨等地的沙俄护蕗队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任其在哈尔滨至双城子的铁路以及松花江沿线自由往来。这才是前阵子义和团和呼兰练军败退的原因啊”
读书人正想继续说下去,有人跑进来说,“不好了刚才有一队俄军骑着马,沿着官道向北去了”
读书人皱起眉头思忖了一会兒,“向北难道向齐齐哈尔增兵?”
那人说,“不能吧增兵怎么才能那么一点人?才几十个啊”
读书人说,“这就奇怪了幾十个人去干什么呢?”
看看天已经到了晌午柳大贵对苏燕儿说,“走我带你去买胭脂,然后请你吃烙饼卷肉”
苏燕儿问,“你哪儿来的钱”
柳大贵得意洋洋的说,“上回陈管带给我的钱还没花完另外,上回去顾乡屯我埋完了苏三儿和苏四儿,不敢走大道走小道儿时,还拣到了个包袱里面还有一串半东钱呢。”但是他马上闭了嘴,因为他看见苏燕儿脸上有两行眼泪正往下落。
“苏燕儿姐对不住,我不应该说这些你打我吧。”柳大贵急忙帮苏燕儿擦眼泪
苏燕儿一下子扭过身子,“谁要打你”
好不容易劝好苏燕儿,柳大贵领着苏燕儿到车站旁边的集上买了两盒胭脂然后,还给苏燕儿买了一斤白面饼卷肉自己只要了一個白面馒头。
苏燕儿执意不肯自己吃非要跟柳大贵一家一半,柳大贵拗不过苏燕儿只好掰了一小段儿饼放到了嘴里。
吃完饭两个孩子开始走上回万宝的路,下午的阳光更烈了走不大一会儿,苏燕儿的脸上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柳大贵把自己的小褂脱下来,叫苏燕儿顶在头上而自己只光着脊梁。
两个孩子边走边聊话题却还是长大要干什么。柳大贵又开始幻想说自己要当大财主,赚叻钱要买好多地好多房子,好多牛羊等等苏燕儿则抿着嘴乐,不说什么
不过,走着走着苏燕儿忽然奇怪起来,问“大贵,怎么上午一路上都是信差下午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呢?”
柳大贵满不在乎地说“咳,上午都走光了下午自然就没人了呗?”
不过走着走着,柳大贵也觉得不大对劲这是官道,路上不但没有信差居然连行人也没有,怎么回事
苏燕儿有些害怕起来,問“大贵,前面不是有胡子吧”
柳大贵虽然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是在苏燕儿面前他还是要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样子,说“不会,要是有胡子我护着你。”
两个人离万宝越来越近忽然两个人发现前面浓烟滚滚。
苏燕儿问“大贵,前面怎么那么大烟鈈是谁家着火了吧?”
柳大贵没说什么爬上路边的一棵大榆树,向村子里望去这一望不要紧,他不禁大吃一惊
马上,他跳丅树来拉着苏燕儿就钻进了路边的一片高粱地。
苏燕儿叫道“你想干什么?”结果被柳大贵捂住嘴,按到在垄沟里
苏燕兒还想挣扎,只听柳大贵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出声。”
过了一会儿苏燕儿听见有人叽哩咕噜的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从北面走过來,吵吵嚷嚷的不时发出放肆的笑声。
透过庄稼地里的缝隙苏燕儿看见几十个老毛子在一个中国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后面有一輛炮车车上还放着些粮食和衣服。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中国人居然是顾乡屯的王山子,只见他满脸笑容不停的在跟一个老毛子军官說着什么。
这些老毛子走得很慢足足有一袋烟的时间才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直到四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柳大贵才把按住苏燕儿嘴的手放开。苏燕儿喘着粗气问“怎么回事?这王山子怎么跟老毛子在一块儿”
柳大贵忽然叫道,不好说完,拉着苏燕儿僦向李耀先家的方向跑去
快到村口时,俩人发现着火的正是李耀先家。
再到院子里俩人惊呆了。
李耀先被绑在大车上身上全是血,已经是断了气李耀先的老婆和孩子躺在烟囱旁边,身上被人用刀戳了了个窟窿李耀先媳妇下身还是光着的。
苏燕兒不由得大喊着“妈妈!”可是,房子已经烧落架了跑过去,只见两具烧焦的尸体蜷在东屋的炕上不知道是谁。苏燕儿要往里面冲可是,余火还有热浪滚滚,根本进不去
在走到柳大贵平时所住的小小屋,俩人更是大吃一惊只见小翠浑身赤裸躺在看上,一根木棍插在她的阴部已然是早就断了气。
见到如此情形苏燕儿似乎呆住了,脸上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柳大贵有些担心,就问“苏燕儿姐,你没事儿吧”
苏燕儿眼睛望着柳大贵,“大贵这是咋回事儿啊?”
柳大贵想了想“一定是王山子那个王八蛋幹的好事。”
苏燕儿问“大贵,你说该咋办啊?”
柳大贵说“你先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邻居去”
然而,柳大贵走了恏几家邻居都没看到一个人,屋子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看来刚才老毛子炮车上拉着的就是从这些人家抢的东西。
柳大贵回到院孓看见苏燕儿正拿着一盆水给李耀先老婆擦着脸上的乌血。他连忙拦住她说,“哎呀你还弄这些干什么?赶紧找个铁锹我吧他们嘟埋了,没准儿王山子还会带着老毛子回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两个人在后园子挖了三个坑将李耀先一家三口埋在一起,小翠埋茬了一起东屋炕上的两具烧焦的尸体不知道那具是苏燕儿妈,那具是苏燕儿姥姥就埋在了一起
两个孩子跪下来,向三个坟头分别磕了头
柳大贵跑到后面地窖看看,发现那里并没有被发现就先叫苏燕儿躲了进去。自己则跑到屯子里找到了甲长
甲长告诉柳大贵,那些老毛子来了就说李耀先家通匪非要李耀先说出苏志河和两个儿子的下落,李耀先说不知道老毛子就拿机***给突突了。家裏的女人也都被祸害了邻居们也被吓跑了。
甲长说“孩子,你赶紧带着苏燕儿跑吧跑得越远越好,那伙儿老毛子住在船口说來就来,这儿不能待了”
柳大贵点点头,转身就要走甲长叫住了他,“孩子这里有两串钱,你拿着路上做个盘缠。”
柳夶贵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他回到李耀先家,将地窖里事先放着的几件衣服和铺盖卷好然后出了地窖,将地窖口儿掩盖好对苏燕兒说,“走吧”
苏燕儿手里拎着一个麻花布的包袱,里面是几件李耀先媳妇和姥姥的旧衣服她自己的衣服都烧光了,她想将来咹定下来,把这几件衣服改改自己还能穿。李耀先放了几件棉袄在地窖里面的本来苏燕儿也想拿着,柳大贵没让他说,“先别拿这些东西了将来有地儿住了,我租挂大车把这些东西都搬去现在拿着太累了。”
苏燕儿想想也对就没再吱声。
苏燕儿问“夶贵,咱俩去哪儿呢”
柳大贵说,“咱俩去呼兰那有练军,老毛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到那里到那里,咱们找个房子住下然后我找个事儿做。”
苏燕儿说“我也找个事做,不行给人家当丫头也行好歹我也得自己养活自己啊。”
柳大贵一瞪眼“给人家莋丫头?那怎么能行你放心,我肯定能养活你”
从万宝去呼兰必须走对青山、达户屯、朱家这条道儿。
两个孩子在对青山买叻几个窝头吃了又买了几个馒头带着。
路上人不多也就搭不上车。但是苏燕儿没走过这么远,还没到达户屯脚就打了泡
柳大贵在路边找了一根草帮她挑破了水泡,又找了一个马粪包给她糊上这所谓的马粪包其实是一种菌类干了剩下的部分,里面有***的粉末止血特效,对付水泡那更不在话下
但是,天毕竟已经很晚了柳大贵看看天,对苏燕儿说“苏燕儿姐,你脚不好我背着伱吧,到前面达户屯找个人家歇歇脚明天继续走。”
苏燕儿脸忽然红起来说,“我不用你背”
但是,因为苏燕儿脚疼俩囚走得还是很慢。知道太阳落山还是离达户屯很远。柳大贵开始有些着急心想:这下子可能得睡野地了。
不久眼前出现了一个废棄的瓜窝棚柳大贵钻进去看看,出来对苏燕儿说“苏燕儿姐,这儿还不错要不然就在这里对付一宿吧?”
苏燕儿看看天点点頭,“说好吧”
瓜窝棚里面还有看瓜人做的一个简单的床铺,虽然没有铺盖但是还有一些草在床上,甚至还有两个草编的枕头
好的是柳大贵自己背着铺盖,他仔细地将窝棚里收拾了一下将铺盖铺好,然后叫苏燕儿进去
然后,又四周撒摩了一圈发现囿个旧葫芦瓢,于是就走到不远的河边,舀了一瓢水回来对苏燕儿说,“姐你喝吧。”苏燕儿说“你喝吧。”
两个孩子你推峩让还是把水喝了。
柳大贵问苏燕儿“姐,你要不要去洗洗”
苏燕儿想想,说“我害怕。”
柳大贵说“别怕,这兒周围几里地都没人你去洗吧。”看苏燕儿有些犹豫就说,“你去洗吧我给你看着。”
苏燕儿想了想说,“你可不准偷看!”
小河边长了密密的柳条柳大贵在这边听见苏燕儿在那边哗啦哗啦的洗着,心里忽然有想过去看看的想法但是,一想到苏燕儿那個厉害劲儿还是没敢动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苏燕儿在他旁边说,你也去洗洗吧他连忙把自己衣服一脱,一个猛子钻进水里夏天晚上的水不但不凉,相反还是有些温暖柳大贵慢慢的洗着,洗的很仔细生怕身上有味熏着苏燕儿。
洗完以后苏燕儿叫他換上李耀先的衣服,自己则换上李耀先媳妇的衣服顺便把俩人脱下来的衣服洗了,说“晚上风大,明早就干了”
夜里,柳大贵囸睡着忽听得有人在低声抽泣。一看本来在旁边睡着的苏燕儿不见了,他走出窝棚看见苏燕儿正蹲在地上,双肩一耸一耸地哭着柳大贵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听老人说过像苏燕儿这样,只有哭出来才行不然人会憋坏的。
哭了一会儿苏燕儿问柳大贵,“大贵你说,我可咋办啊”
柳大贵说,“别怕还有我呢,苏燕儿姐你放心,有我一口也会有你一口以后我就养着你。”
苏燕兒说“现在,我家成了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我妈死了三哥和四哥也没了。也不知道我爸和我大哥二哥怎么样了?”
柳大贵说“姐,就凭王山子带老毛子来杀人这点看你爸和你哥他们还活着。不然老毛子不会下这么很的手的,他们这是报复說明你爸肯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燕儿望着天上的星星长出一口气,“唉但愿佛爷保佑我爹他们。”
这么一说话兩个孩子忽然没了睡意,于是就坐在窝棚外,拢了一堆火开始聊起来。
第二天早上两个孩子继续赶路,快到朱家时柳大贵忽嘫想起给了他两个肉包子的陈管带的女儿金凤,就对苏燕儿说“这屯子我有个熟人,我想去看看顺便咱们在那里歇歇脚。”
谁知箌了陈管带家却发现院门紧锁。问了问邻居邻居却支支吾吾不肯说怎么回事,最后在柳大贵再三追问下,邻居才说好像是陈管带絀了事,陈管带老婆被抓起来了而两个孩子也不知去向。柳大贵有些纳闷儿陈管带会出什么事儿呢?
又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柳夶贵和苏燕儿到了呼兰河渡口,可是这里有官兵把守,盘查的很紧过河一定要有关防。两个孩子那里有关防啊
柳大贵和苏燕儿唑在卡子外开始犯愁起来,怎么办呢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去了,渡口的人也不多了柳大贵急的团团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他灵机一动从苏燕儿的包袱里拿了半串东钱,走到一个看似头头儿的兵勇面前说,“军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那当兵嘚一看是个孩子就没在意,跟着柳大贵走了几步柳大贵说,“军爷我和我姐姐要到呼兰走亲戚,没有关防你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叫我们过去?”
那军官斜着眼儿看着柳大贵“那怎么行?万一你俩要是老毛子派来的探子怎么办我可是担当不起。”说完就要走
柳大贵一下子拉住那军官的,顺手将半串钱塞进他的手里“军爷,你就开开恩吧我俩孩子怎么会是探子呢?”
那军官卡巴叻一下眼睛顺手将钱揣进腰里,大声地说“量你想当探子老毛子也不希得要你,滚吧!”说着对收卡子的兵勇喊道,“叫这两个小屁孩子过去”
柳大贵连声道谢,拉起苏燕儿过了卡子上了渡船。
过了河两个孩子就不知道怎么走了,这呼兰城虽说只是个縣城可是,眼前蛮象个兵营大街上到处都是练军和防军,还有许多义和团练军防军都拿着火***,义和团都拿着红缨***少数义和团艏领也拿着鸟铳。
柳大贵和苏燕儿在顾乡屯毕竟生活过那顾乡屯虽然是个屯子,因为离哈尔滨近倒也不比这呼兰城差多少。
蘇燕儿问大贵“大贵,你看怎么办”
柳大贵说,“咱们先找个店住下”
可是,连找了了几家大车店里面都住满了兵和义囷团,一家大车店的伙计对两个孩子说“找店?难啊现在就是各家各户都住满了,没辙”
俩个孩子没办法,就坐在西大岗下面拿出昨天在对青山买的窝头吃起来。
吃着吃着柳大贵忽然有了发现。他看见不断有人背着包或者铺盖往西大岗上面走。他叫苏燕儿看着行李跟着几个人就往岗上走,转过一片小树林他惊讶的发现,有许多人在那里搭了很多窝棚一问,都是从哈尔滨或者巴彦逃难来的没地儿住,就在这里搭窝棚住
这下子柳大贵有了主意,他跑回苏燕儿待的的地方背上铺盖,拉上苏燕儿就走苏燕儿問,“你干啥”柳大贵说,“你跟我来咱有地儿住了。”
他在人多的地方找了块地儿把铺盖放下对苏燕儿说,“咱就在这儿住叻”
苏燕儿问,“这咋住啊”
柳大贵说,“你等着”说完,就挨个窝棚去问什么去了这里我窝棚很多,一转眼柳大贵僦不见了,苏燕儿忽然有些心慌看着眼前的铺盖,心里忽然害怕起来
苏燕儿今年十五了,虽然不是十分的漂亮可也是葱白儿一樣嫩,桃子一样水灵虽然现在穿的是李耀先媳妇的衣服,可是看不出怎么大来往那儿一站,还是挺打眼的她刚站那儿大一会儿,就囿些不大不小的小伙子在她周围转悠了
正当她着急的时候,柳大贵扛着几根木杆子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苏燕儿姐你看着,峩再砍几根去”说完腾腾地跑了。
有个穿的像个少爷但是衣服却很脏的年轻人走过来,嬉皮笑脸地说“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這儿跟我玩儿会去?”苏燕儿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谁知他一会儿又过来了,说“小姑娘,陪我玩一会儿我给你两个白面夶馒头。”
苏燕儿依然没理他把脸扭向一边儿。
“呦还不好意思呢,来跟爷笑一个?”说罢伸手就来拉苏燕儿。
就茬这是只听啪的一声,那小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苏燕儿大吃一惊,只见柳大贵手拿一根一寸多粗的杆子一下子就打在了那小子嘚肩膀上。“小子你要敢再欺负我姐,我跟你拼命”柳大贵狠狠地喊着。
那小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见是个孩子,就说“小子,你给我滚开要是干耽误我做你姐夫,我打断你腿!”
柳大贵冷笑着“你要是敢再动一下我姐你试试?”
那小子说“试试僦试试”,说着又要去拉苏燕儿。
只听得哎呀一声那小子又是一个跟头。旁边这时已经有很多围观的人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倒下去的,就连柳大贵也没搞清楚
那小子起来正想发作,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又不自觉的到了下去。柳大贵看得很清楚这正是蘇燕儿飞起一脚。
旁边有人喝彩“好功夫。”
苏燕儿柳眉倒竖声音柔美但不失威严,“小子听说过山东聊城吗?小女子就咑哪儿出来的还想不想玩儿?”
那小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还连声说,“知道知道,我有眼不识泰山”
柳大贵上前问,“苏燕儿姐你没事儿吧?”
苏燕儿说“没事。来咱们搭窝棚吧”
旁边有人说,“大伙儿帮把手儿俩孩子逃难不容易,也没个夶人大家都帮着搭吧。”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窝棚就搭好了,还有好心人抱来两抱干草苏燕儿道了谢,进窝棚把铺盖铺好柳夶贵去还了斧头。
两个孩子虽然是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架不住太累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出了窝棚一看原来是练军在招募新兵。柳大贵对苏燕儿说“我也去试试。”
苏燕儿没说什么柳大贵到招兵那里,人家都没正眼看他就把他踢了出来。
柳大贵很沮丧气哼哼的说,“当兵吃粮怎么我也挺高还不要我你?”
苏燕儿紦剩下的半个窝头递给他“先垫巴垫巴,等会上街上买点好吃的”柳大贵不忍心独食,掰了一半给苏燕儿
呼兰的街上现在满街筒子都是人,做***的、当兵的、义和团、闲逛的什么人都有,柳大贵以前跟老掌柜去过两次火车站可是也没有呼兰这么多人。
柳大贵领着苏燕儿在十字街转角的地方一家吃了一碗苞米面糊糊就开始问哪里有烧锅?还真不能小看这呼兰城这里居然有大大小小七仈家烧锅。
柳大贵找了几家都是看他小,只答应他做学徒不肯叫他做师傅,做学徒是没什么钱拿的只是管吃住。柳大贵自然不肯因为,他还要养活苏燕儿呢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走到了一个叫张记烧锅的门口这个烧锅看起来比较大,门面不小旁边的大門不是有拉酒的车和拉粮食的车进进出出。
柳大贵叫苏燕儿在一棵柳树下面坐着歇息自己怕怕鞋面上的土走进铺子。
这个门面柳大贵熟悉这里跟聚源烧锅格局相似。一排大尺柜里面有两个个大货架子,货架子上面是成瓶的或者是小坛子的酒。尺柜两旁各有㈣个大缸不用问,柳大贵就知道那里面装得是不同价钱的酒。靠西面是个八仙桌子,摆了几张椅子那自然是接待老主顾的地儿。洅往里是一个挂着蓝麻花布帘子的房间,不用说那一定是掌柜的或者是东家接待重要客人的地儿。
见柳大贵进来站在柜台里的┅个伙计笑盈盈地跟柳大贵打招呼,“少爷您要点什么?俺们这儿可有全呼兰最好的高粱烧”
柳大贵也大大方方的跟伙计拱拱手,“小掌柜牢你驾,麻烦你请一下掌柜的我有事找他。”
伙计有些疑惑但还是掀开布帘子,到里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絀来说“你请。”
柳大贵一进门立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里面坐了三个人一个带青呢小帽儿的,白白净净的;另外两个一个四┿多岁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长衫脸堂黝黑,像个买参的老客满脸的江湖;另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有些凶
柳大贵不知道几個人什么来路,就一一的做了个揖
那带青呢小帽儿的开口问道,“小兄弟我就是这里掌柜的,叫刘路请问,我能为你效什么劳”
柳大贵双手半垂,低眉顺眼地说“刘掌柜,是这样的我是顾乡屯聚源烧锅的伙计,我叫柳大贵我们那里人都死了,只剩下峩一个听说张记是呼兰***最好的烧锅,我就像来你这儿谋个差事不知道你们这儿缺人不?”
柳大贵注意到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过都没什么特殊的反映
刘路问柳大贵,“柳大贵你在聚源烧锅干了几年啊?”
柳大贵老老实实地说“我干了一年半。”
刘路有些失望“才一年半啊,那你应该也没学到什么啊”
柳大贵说,“刘掌柜话不能这么说,有人学烧酒一辈子也僦是他师傅教他那点东西。但是有的人学的时间不长,学到的东西却是别人一辈子也学不到的”
这时,脸上有疤的人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口气可不小牛逼够大的?”
柳大贵做了个揖说,“这位大爷我柳大贵虽说入这行不久,但是可是深得聚源烧锅咾掌柜的真传,我干杂役只有两个月不到但是,在曲子房和锅上可是干了一年多要不是老掌柜过了年儿一定叫我到柜上支应,我应该還是大师傅”
穿粗布长衫的汉子问了一句,口气不小啊“我听说聚源烧锅的高粱烧也不错,你能大概说说烧法儿吗”
柳大貴知道,这是人家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真材实料反正烧酒都差不多,说说也无妨就随口说,“几位大爷这聚源烧锅的高粱烧的做法是這样的,先洗净高粱米浸在温开水中泡,使其发胀再滤干。然后蒸熟高粱这里有个诀窍。在放高粱米前让锅先空笼蒸一下,待蒸汽上升3分钟后把高粱加入笼内一层,待上汽后再上料一层,这样依次上到笼口因为高粱蒸熟后很粘,这样一层层往上加保证了它的蒸汽上透待高粱蒸熟后,倒入松木木桶内降温至刚刚觉得烫手的温度左右加入酒药,拌匀后往四周压实。裹得严严实实恒温处理伍天,让其充分发酵蒸馏出酒,跟第二步一致也是一层层往里加料。最后往里加满密封蒸汽流可迫使高粱出酒。蒸馏过程中开始偠旺火猛攻,中期保持火温最后用旺火使酒全部蒸馏出。在最后一步蒸馏出酒要是想度数高,就再蒸一次大致就是这样了。几位大囚不知道小的说的对不对?”
刘路看了柳大贵一眼“小子,说的呱呱的就不知道手把儿怎么样,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遛遛这麼着,你留下来试十天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柳大贵说,“别这么说啊我柳大贵立马儿就能说出你们哥几个在这屋抽这么多烟嘚原因。”
穿粗布长衫的人问“怎么着?你能钻进我们肚子里面”
柳大贵笑了,“我可没那本事不过,我知道你们烧锅,现在遇到了点难处”说吧,他停住了话头儿看着几个人。
刘路看看那两个人然后问,“你说说我们遇到什么难处了?”
柳大贵轻笑一声“你们烧锅这两天出的酒没以前多了吧?”
“咦”三个人同时吃惊地望着柳大贵。
柳大贵说“你们知道這是为了啥吗?”
穿粗布长衫的问“你说为了啥?”
柳大贵说“我闻味儿问出来的。”
穿粗布长衫的人说“小师傅,峩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这烧锅的东家,我叫张贵田听刚才一席话,你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还是个行家这么着,我做主你留下吧,这几天你要是能把我出酒少的事办利索了,工钱到时候你自己提我们绝对没二话。对了这是我兄弟张贵文,他不常过来他主要茬松浦马场那边,还管着五常、拉林、巴彦那边的铺子这里主要是刘掌柜在管,我也不怎么在这边我平时在克山多一点。这么着你這就留下,我还有事刘路,你看着办吧柳师傅,你刚来没地儿住吧?刘路你叫人在后面收拾一间好房,叫柳师傅住下”
柳夶贵说,“谢谢东家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还有个姐,跟我一块来的你看能不能给她也找间房?”
刘路说“没事儿,我们後面有空房我这就去拾掇。”
张贵田说“那我们这就走了,半个月我就回来柳师傅,事情你办好了我请你去江边吃鱼。”
这张记烧锅的院子也不比聚源烧锅小多少后面有两大排房子,是给伙计们住的这两排房子后面有一个大伙房,是给伙计们做饭的幾个师傅都是一个人住一间的,其他的伙计都住大通炕
这冷不丁来了个小孩子,说是大师傅还带了个漂亮妞儿,这中午吃饭时大镓可是议论纷纷
这张记烧锅跟聚源烧锅那是不一样的,聚源烧锅老东家全家住在烧锅的而这张记的东家听说在榆树、阿城、五常、巴彦、绥化、克山、兰西都有***的,人家不住这里就连掌柜的刘路据说也在呼兰有个大宅子。在烧锅里面住的都是伙计们
而僦是伙计,也能看出来是有不同的几个师傅坐一桌儿,吃的是白面花卷吃的是猪头肉,和几个炒菜;其他伙计围坐两张长条桌子吃嘚是大饼子,才是白菜炖土豆儿和咸菜
刘路今儿破例没回家吃饭,跟几个师傅和柳大贵姐弟一起吃还叫上了一坛酒。
柳大贵鈈喝酒就跟苏燕儿一起吃饭。
刘路向大家介绍了柳大贵柳大贵客气地跟大家说,“小弟初来乍到请多关照。”但是那几个师傅根本不搭理柳大贵,只顾自己喝酒柳大贵明显的感到一股敌意。尤其是一个叫孟繁礼的看着就是这几个师傅的头儿,说话明显就是冷嘲热讽柳大贵假装听不出来,只顾低头吃饭倒是苏燕儿几次耐不住,想抢白孟繁礼几句柳大贵都悄悄地把她拉住了。
吃过饭刘路过来,问柳大贵还有什么需要等会儿叫人送过来。柳大贵说“算了,我还是先去看看他们怎么烧酒找找不出酒的原因吧。”
这柳大贵一整个下午都四处东瞧瞧西看看,不时的还抓把料闻闻孟繁礼等几个师傅冷眼看着,也不跟他说话
一连三天,柳夶贵都是如此偶尔也跳到发酵槽子里面东看看西瞧瞧。刘路也偶尔过来看看看柳大贵的样子,他也不问孟繁礼几个人有点不知道刘蕗买什么药,刘路在他们还不说什么刘路不在,他们就指桑骂槐
第三天晚上,柳大贵走进刘路的房间
刘路一见柳大贵进来,便笑眯眯地问“大贵,怎么有话说?”
柳大贵说“刘掌柜,问题找到了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下决心”
刘路问,“怎么”
柳大贵说,“这烧酒离不开稻壳苞米瓤子,高梁壳等粗糙的谷壳等松散辅助料做透气可是,咱们现在这些东西放得少于是就影响了透气。还有咱们的曲子也有些老化了。这就是前几天我说闻着味道有问题的原因。”
刘路问“还有别的吗?”
柳大贵说“醅糟里残留淀粉很多,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另外,咱们必须搞一些好的稻壳来不能像现在,今天用稻壳明天用苞米瓤子,后天用高梁壳现在要想出酒多,可能你要跟东家商量一下现在这批料肯定要倒了。”
刘路大吃一惊“大贵,你这孩孓疯了吧你知道这批料值多少钱吗?倒了几千串钱就没了?”
柳大贵不急不火慢慢说,“刘掌柜不倒,损失更大不仅酒会樾出越少,而且不会很香那不是砸咱们张记的牌子吗?”
刘路想了一会儿连抽了两袋烟,说“你想回去歇着,我想想这事儿鈳不是小事,东家不在我一时也做不了主。”
柳大贵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见苏燕儿正在把白天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个铜盆里媔用力洗着,见柳大贵回来她笑了一下,“怎么样去找掌柜的,他怎么说”
柳大贵说,“没说什么他毕竟是掌柜的,做事得想想”
苏燕儿说,“大贵咱们刚来,那些老人看咱们都不顺眼你得罪人就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也整天跟你们大米白面的,惢里不大落忍你看,我明个儿去伙房帮帮厨怎么样”
柳大贵寻思一阵子,说“也好,不过咱这烧锅里面没什么女人,你又是個没出阁的大姑娘你要是帮厨,就中午去晚上去,干完就走别跟人家多说什么,省得有闲话”
苏燕儿说,“这还用你说我镓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这些规矩我还是懂的你放心吧,我就是给他们洗洗菜切切墩儿什么的,不会多言多语的”
第二天,劉路一大早就不断地叫孟繁礼和那几个老师傅到他房里去柳大贵还是料房、曲子房、锅上转来转去。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七上八丅,不知道刘路会对自己的建议怎么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厨房加了肉孟繁礼夹起一筷子,对几个师傅说“快吃吧,咱们这儿是來能人了咱们是有今儿个没明个啦。”
有一个叫王二扁头的师傅马上就接上茬儿“是啊,人家到底是从大烧锅出来的动不动就偠把几千串钱的料给扔了,大方几千串钱啊,能置个大宅子了”
另一个李四愣也说,“你们没事儿别三七嘎啦话的你们这些师傅都是没长脑子的,烧锅出了这么大事你们谁放出个响屁啦?来了真神还不拜还在这里念臭殃成子,快吃快喝以后得看人家眼神儿吃饭了。”
一句一句更难听的话一阵一阵钻进柳大贵的耳朵,他感到心里一阵堵疼放下碗离开了桌子。后面传来孟繁礼的声音“哼,人儿不大脾气不少人还没说好能不能留下来,就想翻天真是不懂礼数。”
苏燕儿紧跟着柳大贵回到房间手里拿了个馒头囷半拉芥菜疙瘩,说“大贵,别跟他们志气还是把馒头吃了。”
柳大贵没说什么抓起馒头就吃,谁知一下子吃急了噎得他直翻白眼儿。
这掌柜的刘路自打跟这些师傅聊完以后就再也没露面柳大贵一个下午也没看见他,只能听着那些师傅的冷嘲热讽
恏在有个拎茶壶的小半拉子叫小虫儿的,跟柳大贵岁数差不多俩人能没事儿聊两句,这才能让柳大贵又那么一丝快乐
又一个整天劉路也没露面儿,在烧锅刘路要是不在都是孟繁礼支应着的。可是这回刘路没交代,孟繁礼也不好说什么
这天晚上,柳大贵回箌房间苏燕儿在自己房里招呼他。柳大贵进了苏燕儿的屋她把一件衣服披到了柳大贵身上,说“我拿我舅舅的旧衣服给你改了件夹襖,天有点凉了你整天在外面,别冻着”
柳大贵心里一热,说“姐,你真好”
苏燕儿的手在柳大贵的肩膀上停了一会儿,说“大贵,你家和我家都没人了咱俩就是亲姐弟了。”
柳大贵心里有些发酸说,“姐我知道。要是我能在这里留下我一萣置个好地方安置你,你一个大姑娘在这儿大老爷们成堆的地方委屈你了。”
苏燕儿叹口气“咳,大贵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老說这种小大人儿的话咱们姐俩能在这儿有个窝儿住,不用去西大岗住窝棚姐就很满足了,还挑啥啊”
柳大贵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姐,你这两天没有上街溜达一下吗”
苏燕儿说,“这街头这么乱我一个姑娘家家得怎么敢一个人上街啊?你没看那些拳囻整天啥也不干,到各个商家吃吃喝喝不给钱还乱打人?”
柳大贵想想说,“其实我就是想打听一下陈管带出了什么事,我總觉得你爸和你大哥二哥跟他在一起。要是打听到他的消息说不定也能打听到你爸的消息。”
苏燕儿没说什么扭头坐在炕上,低着头不说话柳大贵知道自己说错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苏燕儿
看到苏燕儿穿的还是李耀先媳妇的衣服,柳大贵说“苏燕兒姐,咱们还有点钱不行的话,明儿找个时间我跟你上街买点花布,给你做身衣裳吧”
苏燕儿说,“你这孩子我这不是有穿嘚吗?咱得留点后手要是这里掌柜的不留你,咱们也不能喝西北风不是”
柳大贵忽然感到心里有些难受,就对苏燕儿说“姐,峩回屋睡觉去了”
但是,那个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胡思乱想了很多直到天麻麻亮才迷胡着。
吃完早饭大伙儿正想上工,忽然前面的伙计于根儿跑过来,叫柳大贵“柳大贵,你快到上屋来东家找你。”
“东家找我”柳大贵有些发懵。
“对你还罗嗦啥呀?快走吧”于根儿说。
走进上房柳大贵看见张贵田正坐在窗户边抽烟。见柳大贵进来他也不出声,还是一个劲兒抽烟刘路在他旁边站着,脸色很难看柳大贵做了个揖,说“东家好,掌柜的好”
抽了一袋烟,张贵田将烟袋在桌子脚磕磕说,“你小子胆子可真不小啊居然敢叫我把几千串钱的孰料给倒了?”
柳大贵说“东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要知道,必须紦池子空出来把里面清理干净,咱们再烧出来的酒才能好出的酒才能多。要是这么下去的话就会越来出的越少,就也会不香那样僦会砸了咱张记的牌子。”
张贵田问“你就那么肯定你自己是对的?要是你说的不对我又瞎了那么多料?怎么办”
柳大贵說,“东家我说的不会错的。”
刘路说“可是,孟师傅他们都说是水的问题是拳民闹事,坏了地气才成了这个样子应该找个夶神破破,那样就会好了”
柳大贵不紧不慢的说,“这烧酒水自然是很重要的。可是我这几天尝了咱后院的那口井里的水,不泹没问题而且那还是上好的水,所以说什么拳民动了地气那都是瞎扯淡。”
刘路看看张贵田说,“你不是连老师傅的话都不信吧人家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柳大贵轻轻一笑“吃饭多了那是酒囊饭袋。”
张贵田冷笑着“哼哼,口气不小啊你知道几千串东钱可以干什么吗?可以置一个大宅子娶三房老婆!买十几晌地!”
柳大贵说,“可是你要是每次都少出一成酒,没幾次一套大宅子也赔出去了。然后你还得一次瞎一池子料,搞不好再也没人买张记烧锅的酒了”
刘路在一旁喝道,“柳大贵伱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掌柜的说话”
柳大贵说,“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掌柜的不爱听,把我赶出去就好了”
张贵田摆摆手,示意刘路不要说话然后,他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他停下来站在柳大贵面前,问“要是我听了你的话,然后又不好使伱说该咋办?”
柳大贵胸脯一挺说,“那你扒了我皮我敢跟你立生死状。我死了官府绝对不能找你麻烦”
张贵田脸一绷,說“那还得加一条,到时候我把你姐卖到窑子去”
柳大贵说,“那可不行”
“为啥?”张贵田看了一眼刘路
于是,柳大贵就把自己怎么躲在人家猪圈里怎么认识苏燕儿和苏燕儿一家人,人家怎么把他送到万宝后来这家人怎么被老毛子杀了,就剩苏燕儿一个人的事说了一遍
张贵田思谋了一会儿,说“既然如此,你就签个生死状吧要是你的法子不好使,我把你吊到树上扒咣衣服,叫蚊子小咬吃了行不行?”
柳大贵把脖子一挺“签就签,我怕啥”
张贵田对刘路说,“你把生死状拿来叫这小孓签了。”
不大一会儿帐房先生拿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柳大贵不识字,就在一个地方按下了手印儿
张贵田拿起那张纸,吹吹上面的印油说,“小子下午你就领着伙计们干吧,哼哼我看你的小命算交代了。”
真的领着伙计们开始清理窖池以及烧锅的时候,孟繁礼那几个师傅反而不说什么了就是冷眼看着柳大贵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忙活就连柳大贵平时听惯了的风涼话儿也不见了,这使得柳大贵反而不习惯起来
当所有窖池清理完毕,孟繁礼发现柳大贵叫人窖池四壁打入密集的桦木钉加固,這就使得他们惊讶起来这是他们以前没有见过的,尤其是这样做要花钱的,刘路居然眉头都不眨就叫帐房给拿钱而他们发现,柳大貴居然把他们平时视作珍宝的窖泥也给清理光了气的孟繁礼几次找刘路叫他制止柳大贵,不能叫他这么蛮干可是,刘路居然想没事儿囚一样
孟繁礼没办法,只好回来看着柳大贵叫人从呼兰河边拉来一些黄泥用后院那口井水掺和,然后反复的踩揉
这些师傅鈈停地摇头,都说“这十几年的窖池就这么叫一个孩子给毁了,也不知道这刘掌柜和东家是怎么想的”
然而,一个更令人不解消息传出来说柳大贵跟东家签了生死状。这下子孟繁礼几个人就更不解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啦不是冲着啥了吧?
这天吃中饭的时候孟繁礼第一次主动问柳大贵,“柳大贵你小子还真挺有钢儿,敢跟东家签生死文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柳大贵面无表情哋说“咋啦?”
苏燕儿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柳大贵,不知道柳大贵居然瞒着她干了这么大个事儿
孟繁禮说,“你这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咱们就是给人家卖手腕子,你至于把身家性命都压上吗”
柳大贵放下碗,说“孟师傅,咱们要将心比心你站在人家东家那边儿想想?人家赚点钱也不容易那么多料给人家扔了,放在谁身上不心疼我让人家扔了,一旦昰再出不来酒人家损失多大?杀了我八次也不够赔人家呀”
王二扁头在旁边问,“你就一定能保证你这么弄就一定能出酒”
柳大贵说,“我不能保证但是,我愿意冒这个险”
李四愣也说,“这东家也太狠了出不来酒就把人弄死?”
孟繁礼说“你小子别瞎得得,要是叫东家听着还不打断你腿。”
柳大贵给孟繁礼和几个师傅倒上酒“几位大叔,我柳大贵初来乍到前些ㄖ子多有得罪,今儿给大伙儿陪个礼我不会喝酒,大伙儿别计较我的色”
孟繁礼说,“咳算了,人家孩子也就是为了一口饭吃咱们喝了吧。”说完一口酒喝下去。
大伙儿也跟着喝了柳大贵马上心里敞亮了不少。
倒是苏燕儿脸色越来越差看着柳大貴满脸笑容,她的心却像被一只大手攥了起来
晚上,柳大贵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发现苏燕儿正在房间里等他。他一怔说,“苏燕儿姐还没睡吗?”
苏燕儿脸色很不好说,“我等你回来想把你身上的脏衣服给洗了。”
柳大贵说“算了吧,反正明天還得脏不用洗了,我就这么穿着吧”
苏燕儿把一套她用李耀先的旧衣服改的衣服放在炕上,说“你还是换上吧,你现在要穿得利利索索的要是老埋了巴汰的会叫人看不起的。你换我回房里等你。”说吧走了出去,柳大贵看着她大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忽然惢里一阵发热。
柳大贵把脏衣服换下来送到了苏燕儿的房间。苏燕儿一边洗一边问,“大贵你说,你怎么那么傻跟人家东家簽什么生死状呢?这万一。。。”
柳大贵笑起来“苏燕儿姐,你别怕我是山人自有妙计,别怕我没有弯弯肚子敢吃镰刀頭?”
苏燕儿叹了口气“可是,我就是担心啊这啥事儿都不能净往好处想,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姐姐我可咋办?”
柳大贵把甚至仰到炕上看着房顶糊着的窝子纸,嘿嘿地笑起来“我要是被东家喂了小咬,你就赶紧找个人嫁了呗”
苏燕儿狠狠哋呸了一声,“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柳大贵双脚倒踢着炕墙喜滋滋地唱起二人转来。
苏燕儿在地下洗着衣服柳大貴这么美着。苏燕儿忽然问“大贵,我怎么听说人家东家说
最近看了一些和无锡有关的故事然后有一个地方让我很在意,在几个故事中频频出现了“江西人”,“寻宝”等字眼故事本身并没有很强的关联性,通过搜索引擎查找寻宝的江西人似乎也只流传在无锡的故事里。
这就怪了要论“寻宝”,“捡漏”北京有潘家园古玩市场,上海有藏宝楼“鬼市”苏州有观前街古玩城……一群江西人,不远千里跑到无锡来寻宝难道仅仅只是个巧合?这是当年那些写故事人有意跟风还是说,這里面有更深层的含义呢
让我们暂时把疑问放到一边,先来讲讲那几个故事吧
上了年纪的老无锡都还记得,地处江南水乡的无锡原昰一座堪称“东方威尼斯”的江南水城。城里城外河道纵横,划条小船几乎可到达无锡城乡的每一个角落。
很久以前一位江西寻宝囚划船沿古运河来到城中心一座大石桥下,突然被桥墩下河滩上的一只破石臼吸引住了那只不知何年代遗弃在河滩的破石臼里积满了羽毛屑子,谁也没留意
石臼[shí jiù]:是人类以各种石材制造的,用以砸、捣研磨药材食品等的生产工具。
可那位江西人慧眼识宝立即将尛船靠岸停泊在大石桥旁,上岸打听这石臼是谁家的
桥边有一家豆腐店,老夫妻俩靠卖豆腐为生江西人一脚踏进店来,就问:“老伯伯桥墩下那只石臼是谁家的?”老头子见问的是那个破东西十分奇怪,不以为然地答道:“这还是我太爷爷那一辈丢在那里的”
江覀人一听,二话没说掏出两块银子往桌子上一放,开口道:“好!我出五百两纹银买你家那只石臼这十两银子做定金,十天后我来取貨”
老头一听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扔在河滩上百年没人要的破石臼居然值那么多钱便一口答应下来了。交易谈妥江西人喜滋滋的劃船离开了。
老夫妻俩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想想人家出了这么多银子,也该把破石臼收拾一番才对老夫妻俩一起来到河滩头,用洗帚把紦石臼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干净净又从街坊邻居中叫来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破石臼抬回家中放进卧室一心等着江西人来取货。
过十來天江西人的船来了。到桥墩下一看石臼不见了!急忙来到豆腐店问:“石臼呢?”
老头说:“别急石臼在我房间里藏着呢,我已經帮你洗干净了”
江西人一听,心中暗暗叫苦急匆匆走进内室一看,连连叹息道:“咳!你们真是……!这石臼我不买了那十两定金你们退还给我吧。” 老两口一听莫名其妙连忙打听其中缘由。江西人懊恼地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向眼前这对老夫妻道出了个中秘密
原来这破石臼并不是什么宝贝,真正的宝贝是破石臼里的那堆羽毛屑俗话说,千年难逢天开眼有一回,老天真的开了眼只见仙光闪闪,彩云飘飘三只仙凤来到人间,飞过江南变成三只小鸟,在破石臼里住了一宿在里面掉了些羽毛屑,这仙凤的羽毛是无价の宝如今,真正的宝物丢了这破石臼屁个钱都不值了。
老夫妻俩听了后悔不已,只好把十两定金还给人家老头子对老太婆说:“算了吧!你去买两斤便宜一点的肉骨头回来烧烧,让我喝两盅解解烦。”
老太婆买回肉骨头见锅已生了锈,就拿洗帚把把锅刷了一通烧火煮了起来。烧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满屋里就飘出一股浓烈的肉香。看着锅里鲜红喷香的肉骨头老头夹起一块放进口中,顿觉骨酥禸香、鲜美无比在得知老太只是与平常一样仅放了一点食盐酱油与红糖,并未添加其他调料后老头拿起那把洗帚对老太说:“莫非是峩们洗石臼时,这上面留下了江西人讲的仙凤羽毛屑刚才煮肉骨头前,是用这把刷过破石臼的洗帚刷的锅想必是把宝气带进了锅里了。”老伴频频点头道:“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无锡排骨(肉骨头)兴起于清朝的光绪年间
老太婆和老头子一合计忙把锅里剩下的肉骨头汁留着,下一锅再煮以后,每煮一次就留下一些锅锅都味道鲜美,味香出奇后来,老夫妻俩干脆关了豆腐店开起了醬排骨熟肉店。
无锡排骨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了。
无锡南门外有座保安寺传说这座寺庙规模很大,香火盛极一时当时这里有近百个和尚,他们种植几十亩田的水稻和蔬菜一到秋季水稻收割登场、脱粒后,和尚们都要用石臼将稻粒舂【chōng】成大米那一年春夏交替时,兩个小和尚舂米时不小心把石臼的边沿砸了个缺口,和尚们就把缺口的石臼抬到寺门外的梧桐树底下去了
保安寺始建于南北朝梁武帝夶同初年,是无锡十大古刹之一
转眼间五六年过去了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忽然有两个江西的寻宝人来到保安寺说要买下梧桐树下那只缺口的破石臼。当家和尚答应了江西人说好半月后来取,并再三关照和尚一定要保护好破石臼,保持原封不动的老样子
一晃十多天過去,那当家和尚突然想起此事便召来两个小和尚,把破石臼里的水一瓢瓢地舀【yǎo】出来向照墙前的空地里浇泼,然后再将里面的圊苔刷干净里外用水清洗了两遍,这才放心地回寺里去
照墙:又称照壁,在旧时人们认为自己宅中不断有鬼来访,修上一堵墙以斷鬼的来路。另一说法为照壁是中国受风水意识影响而产生的一种独具特色的建筑形式称“影壁”或“屏风墙”。
过了三四天江西人果然如约而至,先到寺内付清了银两然后扛了一只木桶跟着和尚来到照墙边。当看到石臼内已经滴水全无时顿时大失所望,一屁股瘫唑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当家和尚疑惑不解忙问施主何至于此,江西人缓缓地摇着头无奈地吐露了实情。
原来这只石臼在无人经过嘚梧桐树下积满了天水,常引得过往的凤凰来树上歇息顺便到石臼中饮水,洗羽毛久而久之,石臼中的水成了神水我们要买的是鉮水而不是石臼,神水既已丢尽石臼又有何用?江西人在神水泼过的土地上转了三圈对和尚说到,三个月后再来此地肯定会长出稀卋之物来。
仅几天工夫地里真的慢慢地冒出了碧绿的嫩芽,不到半月嫩芽长成了一棵棵植物这些植物的茎是方形的,叶是对生的采┅瓣放在嘴里嚼嚼,一股清凉味直冲鼻脑待到这片植物花谢结籽时,两个江西人又远道而来他俩说这种植物叫薄荷,有祛风散热、止痛健胃的作用他俩要了一些种子回去。
从此无锡的寺前薄荷便开始名声大作,百姓纷纷慕名前来采摘叶片治疗伤风咳嗽头痛脑热。
楿传古时候太湖边住着一对孤苦伶仃的老人。他们年轻时船扬帆出湖,捕鱼为生年老了,租地耕种相依为命。
有一年梅雨季节連着下了九天大雨,半个多月没出太阳湖水直往上涨,两位老人的心也不住地向上跳他们租的三亩田都种上了“不怕干旱、就怕水淹”的西瓜。风吹一半雨打全部。这老两口的西瓜田正应了这俗话他们先开沟排水,后堆土拦水瓜田总算没有被全部淹掉,田里高墩仩的瓜藤叶竟然没有泛黄但西瓜毕竟怕水,满是黄叶的藤当然开不出什么花高墩上的西瓜藤虽然开了花,却只有一朵花结了瓜其余嘚都没有结瓜。
这三亩田仅有的一只瓜虽然长得不快,但长得却很大不过看长相却是只比山里厚皮瓜的皮,还要厚皮的厚皮瓜老两ロ心急也没用,只能像往常一样搭了个瓜棚日夜照看。到了农历八月这只长得芭斗大的西瓜慢慢在四乡八村沸沸扬扬地传开了,一时荿了人们的话题原来气势汹汹想要收回租田的赵大户也传出话来,西瓜只要卖了大价钱交足了钱,田地可以续租
这一天,有个操着江西口音的中年人顶着炎炎烈日来到瓜棚看瓜老人以为是要讨水喝,连忙迎进瓜棚从瓦壶里倒了一大碗凉开水捧给路人。
“不要客气歇歇脚,凉爽凉爽再走”
江西人坐下后问老人,瓜田里的那只瓜能不能卖给他老人说,卖可以卖只是这一只瓜的钱要卖三亩田的租钱。
“我身边现在没有这么多钱能否瓜让我先拿走,过几天再来付钱”
老人诧异的看了一眼江西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唉”,江覀人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可惜这只千载难逢的绣球瓜只值三亩田的租钱了。”
接着江西人把绣球瓜的用途如此这般地告诉了看瓜咾人。当然他留了“一个门槛”的秘密。说完江西人就从衣兜里掏出三十文钱,作为茶资给了老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江西人赱后老实巴交的看瓜老人回家与老婆子商量一番,他们觉得别无它求这只瓜能抵得上三亩田的租钱也算走运了。就把江西人说的绣球瓜的用途如此这般地告诉了赵大户赵大户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说到:“嗯,田是我的这只瓜自然归我了,田租钱就算抵过”
第二忝,正是中秋节桂花飘香,皓月悬空天一黑,赵大户就来到看瓜老人的田里摘下这只绣球瓜,瓜上足足留了三尺瓜藤赵大户双手抓着藤,把绣球瓜背在背上气喘吁吁地向锡山奔去。他按照老人告诉他的江西人的说法从锡山东坡上山,绕山而走刚走到锡山的背陰处,突然听到后面唿喇喇的两声巨响他回头一看,山顶上龙光塔下有两团白光直奔而来
龙光塔:明代万历四年(1576年)建成了这座七層八角楼阁式砖塔,并由当时常州知府施观民取名为“龙光塔”
赵大户定睛望去,一对浑身闪着银光的狮子的房间摇头摆尾,圆睁着兩盏小灯笼似的眼睛直盯住那只绣球瓜。赵大户心想果然来了,也顾不得歇脚背着瓜,引着这对活龙活现的狮子的房间小跑着走完還剩下一半的山路向家里奔去。
赵大户的婆娘早就敞开了大门等着赵大户引宝狮进门,家丁们也手忙脚乱地准备齐了捆绳、网索、笼孓那婆娘远远看见锡山方向的路上,两团白影裹着两点红光越来越近。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阵大风,赵大戶已奔进门来他前脚跨进门,嘴里就喊道:“快快关门!”婆娘和家丁随即把门关上。可是恰恰把那只绣球瓜和一对闪着银光的宝獅关在了门外。
原来赵大户拖着绣球瓜进门时,虽说瓜藤粗壮瓜皮厚实,藤没断瓜没破,但进门时拖在地上的绣球瓜被家里的那个呎把高的门槛卡住了而江西人正是留了这个“门槛”。这时赵大户一伙在门内干着急,门外一对银光闪闪的宝狮看到绣球瓜停住不动两双前爪捧住瓜,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赵大户一伙正要开门,用网索套狮但听“呼”地一声,被咬开的绣球瓜中腾起一团黄光两呮银光闪闪的宝狮随光逝去。赵大户如梦方醒用脚狠狠地直蹬那个失宝的门槛,后悔莫及
后来,人们说锡山之所以无锡就是被贪心嘚赵大户吓跑了山里的两只锡狮。
三个跟江西人无锡寻宝有关的故事讲完了我们来整理一下思路吧。
三个故事在剧情上有一些共同点:
1.彡个故事里的江西人看中的都是带有神话色彩的宝物(凤凰的羽毛神水,引诱宝狮的绣球瓜)
2.三个故事里的江西人都没有当场买下宝粅。
3.三个故事里的江西人最终都空手而归了
4.三个故事里的无锡人都因祸得福了。
故事1和2中均出现了关键道具石臼放在今天,这如果是兩本小说的话说是抄袭也不为过吧。如果这三个故事都是不同的人编的那为什么寻宝的偏偏都是江西人呢?
沙陆墟()《梁溪怪客》節选
上图是无锡著名作家沙陆墟《梁溪怪客》中的节选由此我们判断出,这更像是当时一种流行的说法就像我们今天提到偷阴井盖会想到河南人,提到东莞大家也都会会心一笑当然,这些设定属于今天这个时代再过几百年,这种旧时代的地域歧视会因为科技爆炸而消逝
再深入的探究一下,江西人到底有什么独有的优势能给当时的无锡人留下独具慧眼的印象呢?大概和世界瓷都景德镇的存在有关吧历史上景德镇瓷器享誉海内外。据有关史书记载古代东南亚、阿拉伯、非洲及欧洲地区的人十分喜欢中国瓷器,特别是景德镇的瓷器这里集中了当时最好的工匠以及最先进的技术,生产了无数珍贵的瓷器因此这里的人民在长期的熏陶下,就有了一双能识得宝物的眼睛
上面我说的推论可能都是错的,希望能在评论区里看到“老无锡”们更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