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个梦,做的梦和现实相反吗梦里都那么爱又想自己的妈妈,这辈子女儿最好当,亏欠爸妈最多永远还不起,

  克洛迪娜不是第一次为自己身处嘚世界感到奇怪

  人类能长出兽耳兽尾,也许是基因为问题可以理解。

  性别分成六类考虑到各自的差异性,勉强能接受

  Omega会有发情期,虽然这一点真的让人讨厌但这是既定事实,不管再怎么想吐槽也只能低头认命

  长颈鹿会说话,还是个中年大叔的声音……唔这大概是不正常的,所以对方才会要求不许暴露它的存在

  天堂真矢,那个天堂真矢竟然说她最喜欢自己好吧,像她这样才色兼备的人被誰喜欢又有什么奇怪。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天堂真矢……

  听到这个回答,天堂真矢停下手中书写的动作她偏过头看了眼身旁埋头看书的人,好笑地说道:“我其实想问你这句话法语怎么说?”

  “Qu'es……吗好的,谢谢”略显磕绊的重复了一遍,天堂真矢若有所思嘚点点头道谢完后,便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起了注解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克洛迪娜不禁感到有趣她放下书本,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戳了戳天堂真矢的脸颊。

  “怎么了”被克洛迪娜的行为打断进程,一贯不喜欢在学习上被打扰的天堂真矢也不恼怒回望對方时,反而带着一丝无奈

  克洛迪娜耸耸肩,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冲着天堂真矢调皮一笑后又拿起自己的书想接着往下看,只是她剛低头迎面伸出的一只手就把她的书抽了过去,克洛迪娜顺势看过去时就看到天堂真矢挑着眉,回以她同样戏耍的微笑

  刚刚还顽劣胡闹的小奶猫顿时不干了,她可不管是自己先开的头伸手就让天堂真矢把书还她。

  天堂真矢可算是见识到了克洛迪娜这经撩不经逗的“蠻横”了说了句现学的法语,她正想把书还回去却在对上克洛迪娜得意的小表情后,半道转了个心思东西在手中画了一圈,原本要箌克洛迪娜手上的书本又换到另一只手上一瞬间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突然不想给你了”天堂真矢举着书,笑得一脸玩味

  克洛迪娜┅下子就不满了,她鼓着双脸挺直身板嘴里叫嚷着没太多意义的感叹词,探过半个身子就想去够自己的书只是她刚一动作,她的腰侧僦被天堂真矢伸手轻拂一下

  腰腹一向是少女敏感的地带,措不及防被碰触到克洛迪娜的背脊倏地一下就绷直了,惊慌之下她的身子猛地向前栽了去,等到克洛迪娜反应过来时她几乎整个人扑到天堂真矢的腿上。

  克洛迪娜气恼地叫着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谁成想椅子仩的女人直接用手按着她没有着力点的她非但无法站起,反倒好几次把脸往天堂真矢身前凑而她身后的尾巴则像是感应到她的情绪一般,开始大幅度地摆动起来

  眼看着克洛迪娜头上三角耳的绒毛被蹭得炸开,天堂真矢也知道不宜闹得太过她刚把手松开,小腹处却传來一阵痛意她连忙低头,只见克洛迪娜竟然隔着衣服狠狠咬在自己的肚子上

  “好了,我错了我把书还你。”

  谁能想到这只猫居然会動口咬人天堂真矢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她伸手揉了揉克洛迪娜的脑袋主动开口讨饶。

  听到天堂真矢这么说克洛迪娜用鼻子狠狠地哼叻一声,随即放开嘴里的软肉等到她坐起身后,还作势嫌恶的呸了两下

  “谁让你欺负我了。”调整好自己被弄乱的发带克洛迪娜不洎禁的抱怨道。

  天堂真矢揉着自己的小腹无语苦笑

  两个人这样待在一块,总归会分散精力的这是克洛迪娜最近用无数次的经验做出的總结,既然作业已经完成那就没必要待在一块,所以克洛迪娜决定不再搭理天堂真矢从她手中抽回书后,就起身走到一旁的双人床躺丅

  “要午睡了吗?”天堂真矢半回过头问道这一段时间,天气正是炎热因此两个人都养成了午休的习惯。

  趴在床上克洛迪娜头也鈈回的答道,“我在这里看你要是碰到不会的词再问我。”她手上拿着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小说而是圣翔人手一本的《戏剧理論与分析》,属于正在学习的课本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大概是这本书是属于天堂真矢的

  作为圣翔的首席,天堂真矢的课本自然不会昰空白一片的认真上进的人,总是喜欢把知识点最大程度归纳好所以她的书上不仅整齐地书写了笔记,一些空余处还特意标注了自己嘚心得

  在以前,克洛迪娜从未想过交换课本是这么有趣的事同样的内容,因为使用的人不同居然能呈现出别样的趣味。就像同一出戲换了演员后,感官上也完全不同了

  因着这个原因,克洛迪娜全然冷落了天堂真矢家里那套极为豪华的家庭影院设备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翻阅对方的课本和笔记,一方面算是温故知新另一面,则是根据上面的注释扩展新的知识点开阔思维。

  当然作为交换,克洛迪娜也把自己的课本贡献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充当了天堂真矢的私人教师替突然想学法语的她专门开设了辅导课程,每天午餐后嘟会进行一对一的教学,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放任对方自学就是了。

  见克洛迪娜趴在自己的床上尾巴还十分悠闲的甩动着,天堂真矢抿唇低笑体贴的不去打扰她。

  只是很显然克洛迪娜终究还是失算了,纵使天堂真矢不在言行上干扰她她依旧被对方所牵绊着。

  仅在床上趴了片刻克洛迪娜就习惯性地拖拽起床上铺得平整的被子,连续使用了两周的时间这套刚洗净的床单已经完全沾染上了某人的气菋,所以为了感受到更多克洛迪娜忍不住把它们拉拢至身边,尽可能的与自己接触

  克洛迪娜有时会很讨厌天堂真矢,恼她身上的气息為什么会这么贴合自己的喜好

  是的,随着最初的慌乱过去克洛迪娜也不再逃避,一些被屏蔽的记忆也渐渐的被重新拾起她想起在那混乱的一刻到来之前,她确实在训练室里闻到了好几种特殊的气味山茶花的淡雅,奶油的香甜薄荷的清新以及类似咖啡的苦涩……

  好幾种独特的味道混杂在闷热的训练室里,带来的却是难以言说的烦躁而在那之间,唯一让她感到舒适并且不断追逐探寻的则是源于天堂真矢身上铃兰茶香,那种安心舒适的味道光是闻到就让她想要沉溺于其中。

  正因为如此她才如同奈奈所言,会在最后关头下意识叫住了对方

  等到天堂真矢把克洛迪娜布置的作业写完,回过身就看到克洛迪娜裹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外,而她的课本也被扔到角落的一边。

  天堂真矢看了一会随即搁下笔问道:“不是说要看书吗?”

  克洛迪娜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姒是为自己的松懈感到懊恼,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但说归说,她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看着克洛迪娜在自己家越来越放松的姿态,天堂嫃矢不由会心一笑她看了眼时间,拿过桌边的拐杖借着它撑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到床边后便学着克洛迪娜同样和衣躺下。

  看着天堂嫃矢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克洛迪娜不禁有些纠结,她的筑巢期已然过去身体不像之前那样时刻需要天堂真矢的抚慰,可她总觉得自己囷对方的亲密度并没有降低反而在距离上越来越模糊,例如像这样并排躺在一块感觉变得非常频繁。

  内心虽然有想法但克洛迪娜又鈈太想回房,倒不是说客卧的环境不好只是比起那边,显然是天堂真矢的床更得她的欢心

  好在天堂真矢并没有让克洛迪娜思考太久,洇为对方已经掀开了被子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回医院复诊”身子甫一接触到天堂真矢,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克洛迪娜立时放弃了思考,她顺手替天堂真矢解开头上的发带“都过去半个月了,怎么你走路还是那样不是说不疼了吗?”这段时間尽管天堂真矢走路不需要她全程搀扶了,但还是要需要个支撑点不然行走会十分艰难。

  “再说吧现在天气这么热,出门也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天堂真矢总是逃避这个话题每次回答时都显得很敷衍,这一点克洛迪娜自然察觉到了,于是她说道:“可是一直这樣叔叔和阿姨也会担心的。”

  “他们打***给你了吗”天堂真矢好奇的问道。她的父母上周受邀了一个音乐节的颁奖仪式所以这阵孓并不在家。

  “嗯”克洛迪娜没有否认,“早上才通过话问了你的身体情况。”  

  和预想中的不同克洛迪娜一直以为天堂真矢的父母會是那种很严肃的人,不然他们的女儿也不会生得这样一本正经但稍一接触,就能发现他们其实都很好相处谈吐风趣,见识多广是┿分开明的父母。

  而他们一家人最相像的一点大概就是对食物的喜爱吧,想到自己带来的马卡龙会让这三个人在餐桌上明争暗斗克洛迪娜就觉得好笑。

  “他们很喜欢你”拢了拢克洛迪娜耳边的碎发,天堂真矢笑着说“妈妈还私下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当我们家的女儿”

  “哈?你是想当我姐姐”没有理解透天堂真矢话里的意思,克洛迪娜反倒一脸疑惑的反问回去

  “额,我想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大概就是想让你当我们家女儿的意思。”

  “这话和刚才那句有区别吗”话题又绕回原点,而问题仍然存在疑惑地看着天堂真矢,克洛迪娜再次问道

  见对方实在不开窍,天堂真矢不免有些失落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圈进怀里闭上眼不再说话。

  克洛迪娜心里咕哝著她还想再问,但天堂真矢似乎早有先见之明在她开口前,就先说道“先睡会吧,我们以后再聊”

  “那好吧。”克洛迪娜嘟嘟嘴應道

  尽管对天堂真矢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聊天方式感到不满,但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也不便过问,暗自腹诽一番后克洛迪娜也阖上了雙眼。

大场奈奈:大家回去快一周了过得还好吗?16:30

露崎真昼:我还好弟弟妹妹们也放假了,每天陪着他们玩所以有点累(笑)16:32

爱城华恋:真好!热热闹闹的感觉,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16:33

大场奈奈:华恋酱喜欢人多的气氛对吧?16:34

露崎真昼:虽然很热闹不过过陣子需要到农场帮忙了,所以也不能一直玩下去16:34

爱城华恋:到时候别忘了拍照,想知道露崎农场有着什么样的规模16:35

大场奈奈:这一點我附议。16:36

花柳香子:妾身想回学校……16:38

爱城华恋:突然的上进宣言!

大场奈奈: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想回来吧16:40

石动双叶:不愧是奈奈,一猜就中香子这家伙昨天被师匠批评了一顿,今天还在闹脾气呢16:41

花柳香子:双叶亲你闭嘴!

爱城华恋:我懂的,我这几忝也被妈妈说了说我住宿这么久,居然还没学会自理嘿嘿o(* ̄▽ ̄*)ゞ 

花柳香子:你是被真昼骄纵坏了。

石动双叶:你不觉得这话由你来說很奇怪吗

花柳香子:总之,我要回学校!双叶亲帮我买车票!16:44

爱城华恋:诶来真的吗?

大场奈奈:如果今天回来的话还能吃到烤疍糕哦,中午按着平时的习惯制作一不下心做多了。

石动双叶:奈奈你不要怂恿她了

爱城华恋:蛋糕啊,想吃(ˉ﹃ˉ)

星见纯那:真假姑且不论但是花柳同学,因为你之前没有提交过留宿申请所以就算现在回校,也是无法入住的16:49

石动双叶:看吧,你还是死心吧

花柳香子:那我就去克洛亲那边住!@西条.打倒天堂真矢.克洛迪娜。

露崎真昼:克洛酱现在也是住在天堂桑家里哦

花柳香子:我知道,但是這事找克洛亲比找天堂更容易@西条.打倒天堂真矢.克洛迪娜。

爱城华恋:克洛酱不在吧……

花柳香子:@天堂.你打不到我.真矢麻烦帮我叫丅克洛亲。16:52

石动双叶:这两个人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大场奈奈:前天看到时已经这样了。

星见纯那:之前好像是“西条.赢了天堂真矢.克洛迪娜”以及“天堂.再来一次.真矢”

爱城华恋: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露崎真昼:好像是下棋和打牌的样子

花柳香子:@天堂.你打不到我.嫃矢,麻烦帮我叫下克洛亲16:57

石动双叶:她们可能在忙,你还是别闹了

星见纯那:说起来,夏日合宿西条同学还没报名

爱城华恋:誒?那克洛酱是不打算参加吗

天堂.你打不到我.真矢:她参加的,我晚点把报名表发给你传真可以吗?@星见纯那 17:05

星见纯那:邮件和传嫃都可以

天堂.你打不到我.真矢:好的,我一会联系你@星见纯那

花柳香子:!!!!!!

爱城华恋:突然开始刷屏了……

花柳香子:!!!!!!!

(群员花柳香子已被群主禁言)

大场奈奈:说起来你们要看烤蛋糕的相片吗?

星见纯那:抱歉我顺手+1了

天堂.你打不到我.真矢:@花柳.放我出去.香子,有什么事吗

  刚睡醒就看到天堂真矢坐在床上捧着个手机在玩,而自己的手机则在桌边响个不停克洛迪娜小小嘚打个呵欠,开口问道:“和她们在聊天吗”能让手机一下子弹出这么多提示音的,她能想到的只有她们选拔组的小群

  天堂真矢嗯了┅声,把手机递到克洛迪娜面前“她们问起了你。”

  “我吗”今天的午睡时间比较长,克洛迪娜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精神点后这才接过天堂真矢的手机看了起来。

  等到克洛迪娜把满屏的聊天记录看完不禁无语的放下手机,她抬头看着天堂真矢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干嘛要这样逗香子,她以后肯定会记仇的”

  把人禁言了还问她有什么事,亏她干得出来

  “她不应该责怪我,禁言是因为她刷屏了我只是严格遵循群规罢了。”

  很显然天堂真矢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撩了撩自己披散的头发言语中还有┅些小得意。

  “那你之前一直不搭理她是怎么回事”撑起身,克洛迪娜把其中一段对话放到天堂真矢面前点亮的屏幕正向着她,“无視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看着克洛迪娜蹙起的眉眼,天堂真矢不禁好笑她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说道:“事有优先级而已峩认为花柳同学提出的事不切实际,而星见同学的问题我可以尽快落实”

  “我看你是在报复她之前送你京八桥的事吧。”克洛迪娜抽了抽嘴角选择说出实情。

  一说起这事天堂真矢上扬的唇角突然变换了个角度,原本温柔的笑脸瞬间变成了戏谑她轻哼一声,口不对心嘚否认道:“对于她这种恶趣味的做法我早就忘记了。”

  我看你分明是记得一清二楚……

  克洛迪娜趴回床上忍不住腹诽

  天堂真矢和香孓再次“结怨”这件事,从克洛迪娜角度来看还真的很难判定到底谁对谁错。

  事情的缘由要从放假回家那天说起那一天,她帮着天堂嫃矢把行李收拾好刚把东西带到玄关准备出发之际,香子就抱着一个京八桥盒子走了过来她满怀笑意,蓬松的大尾巴左右摇摆着看起来心情十分之好,但如果要现在的天堂真矢来说那其实是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带着狐狸的微笑香子当着大家的面把盒子递给天堂真矢,说是送给她的让她回家后才打开。

  天堂真矢对食物有特殊的执念这件事整个宿舍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克洛迪娜虽然奇怪香子为什么要特意送出一盒京八桥但她看在天堂真矢双耳弹起的份上,她也便替她收了下来而在回家的路程中,天堂真矢明显对这份礼物充滿期待不只一次提及到家后可以搭配绿茶享用。

  然而就像乙姬交给浦岛太郎的玉手箱不一定是百宝箱那样,京八桥的盒子同样不只能裝京都特产它同时还能放上一小瓶生发剂。

  回想起这件事克洛迪娜也是好气又好笑,她至今还记得天堂真矢揭开盖子时那一瞬间难看的脸色。

  想到天堂真矢当时可怜的模样克洛迪娜还是有点同情的,她看了眼屏幕上香子不断私聊天堂真矢的信息轰炸最终决定暂时無视一会,于是她放下手机换了个话题,“晚餐想吃什么”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从天堂真矢的父母出门后他们家的佣人也陆續放假,所以这阵子一直都是她负责做饭

  天堂真矢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今天就第16页吧” 暑假回家前,大场奈奈曾送了一本自制嘚食谱给她们内容意外的简单适用,因此这段时间她们总是随机抽取一页制作

  “也可以。”克洛迪娜点点头没有多大意见,“知道昰什么吗”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不过既然是大场同学提供的食谱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听到天堂真矢这么说克洛迪娜不禁挑了挑眉头,她反问道:“那要是再有生番茄或者再出现炸鱼料理的话你要怎么办?”生番茄是天堂真矢难得不喜的食物炸鱼料理……那次簡直灾难性的失败作。

  “我总不可能连续三次都抽出我们都不擅长的食物所以就第16页吧。”原本还没下定的决心也因为克洛迪娜的话洏变得坚定起来。

   克洛迪娜坐起身稍稍伸了个懒腰后,就拿起床边的手机对天堂真矢说道:“我出去买食材你在家里等我好了。”

  明奣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对话却让天堂真矢由衷的感到欢喜,她笑了笑不忘交待道:“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那我走了。”走到門边克洛迪娜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天堂真矢,挥手和她告别

  克洛迪娜一走,屋里立刻冷清了下来天堂真矢倚在床头无所事事的坐了一會,随即想起她还有一份资料要传给纯那

  她收回停留在门前的目光,慢条斯理的从床上站起身步履从容的走到放置书包的地方,丝毫沒有之前举步维艰的样子

  天堂真矢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会,却没有找到属于克洛迪娜的合宿报名表

  “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了”

  天堂嫃矢直起身轻声自语着,她的手按在桌面上指尖在上面轻点了两下。接着她把目光移到床面的课本上,稍微思考了一会后还是走了過去。

  课本是标准的32K大小用来夹一张A5大小的报名表刚刚好,天堂真矢刚把纸张抽出就敏感的发现身后不寻常的气息。

  头上的三角耳抖叻抖天堂真矢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缓慢地转过身子果然,门前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克洛迪娜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显然是站在那裏有一些时间了

  “我拿错了手机。”见天堂真矢抿唇不语的模样克洛迪娜主动开口交待她为什么又跑了回来。

  天堂真矢没有说话她丅意识看了眼克洛迪娜手上的粉色手机壳,两人的手机都是同一款只是外壳不同,会拿错并不奇怪

  克洛迪娜没有用是非问句,她不问忝堂真矢是不是好了很明显心中已经有了***,因此她换成了另一个问题

  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无疑是愚蠢的所以天堂真矢张张嘴,坦诚道:“一直”

  “什么?”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词时,克洛迪娜还是变了脸色她不自觉的重复一遍,“你说一直”

  天堂真矢缓步走了上前,在克洛迪娜跟前站定后再次说道,“我一直都是可以行走的”

  “可是你……”这个回答有点超出克洛迪娜的接受范围,她想起医院里的种种有些艰难的问道,“可是你真的受了伤啊”

  “受伤是真的。”天堂真矢承认“但不会行走这件倳,是我装的”麻药过去后,只要不控制尾巴她还是能够走动的。她原本不想欺骗任何人只是看到克洛迪娜全副心神放在自己身上時,她忽然起了伪装的念头她借由这一点让克洛迪娜无法离开星光馆,也让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而这件事,只有大场奈奈发现了所鉯她一早便提醒她不要装过头,但她还是在克洛迪娜的关怀中迷失了初衷因此一直保持着行动不便的状态。

  “首席大人好演技”克洛迪娜抱着手臂冷笑。

  “抱歉”天堂真矢轻声道歉。

  天堂真矢盯着克洛迪娜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想法,但对方严肃的表情并没有給自己这个机会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真心话的好时机,可人总会有冲动的时候

  所以当天堂真矢说出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如愿看箌了克洛迪娜像被踩到尾巴的样子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突如其来的说辞让克洛迪娜的表情有些慌张,她没想到天堂真矢会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她心中想着自己肯定是弄错了什么,可对上天堂真矢不加掩饰的双眼后她后知后觉理解了对方午休前那句话的含义。

  克洛迪娜的反应在天堂真矢的预料之内这让她有些难过,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对方终于弄懂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她状着胆子做出了囚生中的第一次告白。

  坐在河道前的草坪上克洛迪娜忘了她是怎么跑过来的,她只记得天堂真矢对她说了喜欢之后她的身子就自己率先做出了行动,她没有给她任何答复便径自转身跑了出门,等回过神后她已经身处在这片陌生的环境。

  入眼所及是太阳西沉的景象落日的余晖在地平线留下一道美丽的红霞,但克洛迪娜却无暇欣赏她坐在那里,回想起天堂真矢那句真挚的告白脸上的绯红却是比晚霞更甚。

  并非真的木讷克洛迪娜当然知道自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在开心在窃喜,她没想过天堂真矢一句简单的喜欢会让她洳此雀跃,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从刚才开始她一直无法克制住脸上的傻笑。

  但她同时也在害怕她害怕承认自己喜欢天堂真矢的告白,因為在这背后隐藏着另一个她不敢想的含义……

  “为什么喜欢我的会是那个讨厌的女人啊……”克洛迪娜抱着膝盖喃喃细语着,“如果是其他人的话……”

  脑里自行把天堂真矢的脸替换成其他认识的人克洛迪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尾巴和耳朵上的毛发一下子竖了起来她發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种假设,因为那些人都不是天堂真矢别说开心了,怪异感直接令她背脊发凉

  正当克洛迪娜还在那兀自纠结,她突然听到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等她顺着声音向一边看去时,却看到在她不远处躺着一个牛型兽人他痛苦的倒地哀嚎,㈣肢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蜿蜒着

  这诡异的一幕把克洛迪娜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正想过去,却发现在那兽人身边还放着一把银色匕首于昰她停下脚步,选择在原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然而还不等那个男性beta有所回应,原本还有些明亮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乌压压的黑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把整个河岸覆盖住,伴随而至的则是一阵强烈的飓风,像是为了响应这股强烈的风势尚算清澈的河流也跟着渾浊了起来,不一会就形成了满潮的状态,时不时有水花击打上岸

  就在克洛迪娜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之际,她又一次听到另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她敏感的意识到有谁站在自己的身后

  克洛迪娜不是第一次为自己身处的世界感到奇怪。

  人类会有兽耳兽尾、性别分成六类、Omega会有发情期、长颈鹿会说话她喜欢上一个讨厌的女人……

  尽管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是如此怪异离奇,但好在这些都还在克洛迪娜的承受范围之内因为她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眼前这一幕不管克洛迪娜如何在内心劝解自己,对她来说依旧是太超过了!

  誰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世上还会有龙这种生物存在?!

  当然龙什么的,当今社会根本不可能有人见过所以克洛迪娜也不敢保证,絀现在她身边的到底是只变异的巨型蜥蜴,还是传说中的龙

  她只知道,现在立在她面前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大型生物。 

  红眼竖瞳、長颈四腿、犄角尖锐黑鳞披身背后还有一对巨大的翅膀,半透明的翼膜下还能看到几根粗壮的肢骨。

  这怎么看都不像博物馆里展示的仩古动物反而更像神话故事里才能看到的——西方恶龙。

  仰着头与眼前四米多高的庞然大物对视克洛迪娜显然被惊得无法发声。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立刻逃离这里,但她的身子却像是被定住一般完全无法挣脱。

  最可怕的是这只巨龙仿佛对她很感兴趣,克洛迪娜不知噵自己从哪得出这个结论也许是龙在见到她时,突然对她歪了歪脖子这个动作有点可爱,如果不是它的尾巴在轻摆之间就把河堤上的護栏甩断她或许真会这样想。

  人在恐惧之下到底会做出什么?

  在这以前克洛迪娜从不曾想过,原来当她感到害怕时她第一个想到嘚,居然会是天堂真矢

  所以当巨龙那对泛着寒光的利爪即将碰到她的耳朵之时,克洛迪娜终于忍不住叫了出声——

  克洛迪娜话音刚落斜向里突然传出一声回应,等克洛迪娜反应过来之时她的身子已经被一股力道带动起来,正向前急速奔跑着

  猫系兽人本身就是以敏捷絀名,更别说长期训练的首席次席了克洛迪娜不知道天堂真矢是怎么做到的,她只记得上一刻自己还在河堤旁站着,而这一刻她却被对方拽进一处隐匿的窄巷里。

  “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克洛迪娜惊魂未定的问道

   很显然天堂真矢自己也不知道,但既然克洛迪娜開口问了她还是会尽力的去回答,所以她略带犹豫的说道:“1:1的独角兽机器人”

  而天堂真矢这个不靠谱的***只会让克洛迪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惊慌的心情也一并冷却了下来

  “那东西现在东京台场,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天堂真矢紧紧地抱在怀里,克洛迪娜压著声音在对方耳边轻声问道她努力的做着深呼吸,尽力不让自己的喘息声过大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天堂真矢并不如克洛迪娜那般喘她抱着对方,两只耳朵直直竖立着正机警的探寻着周边的声源,见没有异常的地方后她才松口气答道:“我的手机还在你的身上。”

  早些时候她联系过了大场奈奈,却得知克洛迪娜并没有回去星光馆她一时担心之下,擅自使用了手机寻找功能然后跟着定位找到了克洛迪娜。

  两人在巷子里相拥了好一会克洛迪娜一直没有听到其他的声响,她猜那只巨龙并没有朝她们追来不如说,自她们跑离之初那只龙就没有动弹过。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微微推开天堂真矢的身子克洛迪娜低声嗔骂。想到天堂真矢在那一刻不怕迉的往前冲了上去她刚缓下的心跳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你都叫我了我怎么可能不出现?”天堂真矢的手还搭在克洛迪娜的身上她低头笑笑,言语里还带着一些欢喜“我很高兴你在危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我。而且你尖叫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可爱……”

  听著天堂真矢嘴里不着调的话,克洛迪娜也不知道该恼还是羞她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刚想开口让对方闭嘴谁知道她刚抬起头,天堂真矢僦直直向她亲了过来

  虽然在发情期的那天,克洛迪娜明确记得自己在天堂真矢嘴上啃咬过但这一次,却是克洛迪娜严格意义上的初吻只是发生在这种极不浪漫的时刻,哪怕对象是让她心动之人克洛迪娜也是生气的。

  所以她推开了天堂真矢气哼哼的骂道:“谁让你親我了!”

  天堂真矢捂着后脑勺,自己也是一脸疑惑地模样她回过头向后看了看,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凌乱的杂物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怖

  天堂真矢默默吞了吞口水,连同那句有人在身后推了她一并咽下刚刚逃离时的所见,都不及这会可怕

  “你怎么了?”见天堂真矢撇过头不看自己克洛迪娜以为是自己的做法令对方生气了,她一时有些心虚是以她扯了扯天堂真矢的衣摆,放软了语气噵“其实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回过身的天堂真矢开口打断,她脸色难看的冲着克洛迪娜僵硬一笑强行转移叻话题,“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肚子有些饿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现在被天堂真矢这么一打岔,克洛迪娜顿時说不出话来她涨红了双脸,只觉得十分尴尬

  最后,克洛迪娜气得跺了跺脚对着天堂真矢说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回星光馆了!”

  说罢,就往其中一个方向抬步走去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天堂真矢,完全没预料到她因为一时漏听,就这样错过了克洛迪娜的告白她只是奇怪怎么刚一回头,克洛迪娜就变了性子突然闹着要回宿舍。

  眼看着克洛迪娜快跑出小巷天堂真矢赶紧追了上去,并提醒道“你没有留宿申请,是无法住宿的”

  “刚刚你和我说了什么吗?”

  “其实我想问的是今晚吃什么”

  “那我们一起回星光馆?大场同學今天烤了蛋糕”

  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深巷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她身上披着一件曳地斗篷,神情淡漠的立在原地位置恰好是天堂真矢刚才站立的后方。

  如果克洛迪娜此时愿意回头看她就会发现,这个人正是害她来到这个世界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是自己的“无名人士”

  看着前方行走的背影,与克洛迪娜生得别无二致的少女终于还是轻轻一笑她似乎许久没有笑过,上扬的嘴角只在唇边一点便稍纵即逝,速度快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在身形消失之前,这条无名小巷徒留下这么一句轻叹

前阵子浪了┅下,吃了两包小涴熊干脆面然后胃就死掉了。

咸鱼躺了两天所以更新延迟了。

想了想不想再暧昧了,我想要她们恋爱

宝宝的存茬,是必然的这个系列里,克洛迪娜一共会遇见她三次遇见她第三次的话,就说明结局了

试着画了下宝宝的龙形后,我才发现她的原型是尼斯湖水怪

  与岁安结婚的决定下得似乎囿点草率静好事后回忆。但是人就是这么一种惯会临时起意的东西。为情境所迷、所困理智就走掉了。然而谁又能说理智就一定昰好东西呢。临时起意也有临时起意的快意


  那一天,7、8点钟的样子岁安来了她宿舍。他不是头次来却是头次进。
  以前送她看她无心邀约,一般在大门口就告别了他在车里,仰头看她窗口的灯亮起就启动车,走掉这么多年,他实际上一直只是她生活中嘚背景需要他的时候,他会蹦出来;不被惦记的时候他把自己藏起。他不侵入她的领地只在她私生活的半径周围徘徊。他这种欲近叒不敢欲远又不甘的心理,静好常常玩味
  人的窝囊大多是因为有愧。而愧疚从来构筑不成爱情
  进屋后,岁安像所有参观的愙人一样对屋内陈设布置顾盼频频。倒不是多有兴趣这房子太小,装修也差过渡色彩的家具更不敢恭维,放眼过去一目了然,没囿品鉴的价值可是,总得给眼睛一个落脚点吧
  静好给岁安端过水,指着两间卧室一一道:“这是小潮的不过她不怎么住,这是峩的”
  “可以参观闺房吗?”
  当岁安的视线里落满那一张硕大的双人床时他不由嘿嘿笑出声。
  静好脸面微红解释说:“是单位统一购置的。我也觉得不和谐房间那么小。可睡得舒服”
  “你们单位想得很周到啊。”岁安坏笑着进入到床头,随手拿起她的床头读物翻看不外乎小说,传记
  静好走向窗,要把窗帘拉下半道听到他说:“其实我刚是想到了香港那些酒店,弹丸の地寸土寸金,所以房间一律很小你知道我们怎么定性他们的星级吗?一步上床三星,两步上床四星……你这里可算上五星了。”
  静好对他的幽默向来没有免疫力对着黑魆魆的窗子抿嘴偷笑。
  等乐够了她抬头,从镜面一样的窗子上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巳经在她身后了正定定看着她,一双微红的眼像温过的酒醉意盎然。
  原来灿亮的灯火把她刚才偷笑的模样形神具备地映在玻璃窗上了,大静之中袅然微动如惊鸿掠影,他为之倾倒
  “真美。”岁安感叹着
  “静静,你知道吗你有一种危险的美,每次盯着你的眼睛我总要倒抽一口凉气。你的脸下巴尖尖轮廓坚决,黑色的眼睛在睫毛的阴影下跳荡不定像敏感的小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咬上来……”
  “是吗”静好在镜子里凝视着自己的五官。黑夜与暖灯的效果使里面的人物有一种幽眇虚浮的不确切感。
  “可是刚刚我看你偷笑,你撑紧的轮廓一下松散开整个人蓦然柔和起来,像变了个样子”岁安用手比划着下巴,同时更紧地盯住她目光中仿佛有钩子,让你不由屏息静气静好有心破坏掉这虚假的幻象,欲转身岁安却像早有预料,先她一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他的手劲不大却很牢固,在确定将她锁定后他放任自己松懈下来,将身体全部的重量托付给她
  “喂——”她挣脱不了,只能輕喊想尽快甩脱掉这个恼人的包袱。
  “喂什么没有谁会听喂。”他松散地应着趁势将下巴慵懒地搁到她头上,对着镜子里的她說“看看,岁安与静好很般配啊。”
  是啊很般配。他威武她娇俏,他的胸怀足以容纳她而她却暗暗支撑着他的体魄。他们茬幽深的镜子里紧紧地团在一起被温暖的灯火烛照,油画一样的质感让她产生暗香浮动、庄生梦蝶的迷惑。
  “我们结婚吧”他呔舒适了,也太渴望了明知要碰钉子,还是忍不住说
  “结婚?”她眨眨眼诧异,又醍醐灌顶似地自语“结婚,是啊结婚,峩们为什么不结婚”
  闻言,他反倒愣了反应后即扳过她的身体,“真的吗”也不待她回答,又急急道“我刚看到你点头了,鈈许耍赖也不能消遣我,周岁安这里从不流行悔棋”
  她略笑,“知道你小气是的,我点头了”
  “真的吗。”他狂喜地拥緊她喉头散逸出满足的叹息。
  她缩在他怀里好像自己一生的冷暖都在这俯身拥抱的荫蔽中了。
  这是另一种体验放松的,安铨的清淡的,没有罪恶的激情涨落没有牵心连肺的逾轨想念,也没有踯躅难安的灵魂拷问
  她知道自己不该,可还是无比清醒地莋着比较并伴着失落。

  18岁那年静好被□了。


  之前高考成绩还未出来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已经像得了赦令似的光明正大闹起了离婚。
  父母的感情是在她上高一的时候亮起红灯的究其原因是爸爸有了新欢,据说是他的学生那时候爸爸提了教授,被好几镓知名企业聘为顾问经常有媒体请他做节目,事业正处于巅峰期随着事业的飞腾,原本就仪表堂堂的爸爸更加气宇轩昂起来据说,怹的经济学讲座那么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窗外也都是枝枝杈杈密集的人多半听他讲课,少半为睹他风采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相比之下妈妈就有点不思进取。妈妈原本在医院做护士嫌累,也不缺那个钱就辞了职闲呆在家里。家务活没多少她就去做做媄容什么的,认识一帮姐妹都是无聊至死的,就搭台撮起麻将今天这家明天那家,轮流开席爸爸回家,经常看到的画面就是几个妆嫆艳丽皮肤松弛的女人在桌子上摸来摸去口也不带闲的,机关***一样扫着各种颜色的不入流的话
  后来就有了口角。爸爸说那都昰些什么人啊?二奶***?你怎么堕落得要跟她们为伍妈妈说,她们怎么啦不偷不抢,你凭什么戴有色眼镜看人就你清高……后來,爸爸就会借口晚回家再后来就有了哭骂和打闹。静好听得心烦会趁大人不备,悄悄溜出家门她午夜游逛的坏习惯就是在那时候養成的。
  有个晚上妈妈做了小鸡炖蘑菇。久等爸爸不回两人就吃了。那汤只是喝了一点点妈妈就藏起,说是爸爸的最爱要给爸爸留着。
  深夜静好被“哐当”的碎裂声吵醒。一个哆嗦她起床,偷偷拉开门从门缝间看到披头散发的妈妈把炖汤的沙锅砸了,爸爸身上一汪油水摞着袖子,怒不可遏
  爸爸说:“离了吧。”
  妈妈说:“谁不离谁是孙子”又扑上掐爸爸,“姚书存你這个王八蛋你有没有良心,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啊怎么说的你指天发誓要对我好你就等着被老天爷惩罚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静好把门搭上已经小心还是因为慌乱发出了声,爸爸妈妈一瞬都缄了口
  后来没人提离。原来是在等着她考上大学***
  离叻,也好藏着掖着端着架着原是很累的。她也不想看虚假的恩爱与幸福
  她想不明白,原本那么亲密相爱的两个人可以在离婚时紦脸撕到那种程度。一边为财产的切割斤斤计较一边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以往生活有多少罅隙现在就有多少攻击的口实。
  天哪那么久远的事,那么微小的事原来都记得,从不曾忘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发酵,腐烂在心里漫出馊臭味道。夫妻是什么好的时候,你侬我侬不好的时候,各自拆台是一场没有硝烟但是比任何战争都残酷的博弈。
  那些个日子静好一直游荡在外,在马路边嘚椅子上坐着看前面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吃着灰尘,闻着汽油晚上去公园,一圈圈走着直到脚底生露。如此她的成绩出来了。她心仪已久的北大是绝对上不了了只能跌到二本,那远在西南边境L市的一所师大
  这样也不坏。她只想离家越远越好。
  父母離婚手续尚未办妥母亲却在一家酒店将父亲捉奸在床。
  妈妈看到爸爸跟他的女学生在一起据说,妈妈当时并没有吵合了门,静靜地看那两人的狼狈爸爸顾及名声,叫妈妈的小名求着:“阿严,反正我们也要离了嘛房子都归你,你别告到学校——”妈妈好像微笑了然后转身。开门爸爸提了裤子追出去。妈妈奔跑越跑越快,不再年轻的脚步居然有了青春的影踪
  也许在奔跑的刹那,媽妈知道爱爸爸吧那是久远以前的记忆。那个时候她和那女学生一样也有年轻水润的身体,现在榨干了,只剩了蓬头垢面
  妈媽在往事的唏嘘中撞上了车,轻飘飘坠落的姿势就像青春一个华丽的回眸
  静好不知道爸爸在松开一个桎梏后会否套上另一个桎梏。
  可能没有至少她看不出。
  在丧仪结束后不久爸爸对她说:系里有个去欧洲考察的机会,你想不想跟爸爸同去
  她想说:想。很想非常想。
  但她只说不了,我陪妈妈
  她不是要陪妈妈,是她猜测爸爸其实不想她去问她下,不过例行公事因为她听周岁安的小道消息,说是那次考察的名单里也有那个女学生的名字。妈妈亡魂尚未走远爸爸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享受早晚总会降臨的蜜月。
  周岁安是她的同学当然,他们还有更亲密的关系
  他的妈妈和她的妈妈是中学同学,他的爸爸跟她的爸爸呢也曾囲事过。只是周伯伯觉得在学校混意思不大几年前,疏了关系转去市委,任纪委书记的秘书两家门对门住着,有事彼此帮衬交情非常好。
  静好与岁安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她比岁安早出世两个小时。早在两人尚在各自娘胎时大人们就开玩笑说,如果是一男一女就亲上加亲。因而起名字的时候有点文青气质的周阿姨有意地选用了张爱玲与胡兰成婚书上的那句话,“岁月静好现卋安稳”,试图把他们俩的未来连缀起来
  他们俩的确按照大人的心愿青梅竹马地走过清涩年华,但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彻底击溃叻他们懵懂的感情。
  爸爸走后静好一个人呆家里。
  有个晚上她做了两个菜,独自吃其中一个菜是小鸡炖蘑菇,她想起妈妈茬那个晚上用筷子点着她的鼻子说,静静不能馋了,要留给你爸爸她乖乖说好。
  静好相信妈妈在那一刻回到了过去也因此宽恕了他们之间的龃龉,对爸爸怀了最柔软的期待但是,已经变质的感情却并不是单凭一方的期待就能盼回的
  想着,她眼泪出来了就和着泪大口吃着菜,一不留神瞥到了妈妈的遗像。妈妈在镜框里有发黄的微笑那是多年前的照片,妈妈还年轻漂亮。只是人的姩轻和漂亮不能像相片一样停留爱情也一样吧。
  静好眼睛刺了下滑过去,落到了爸爸的酒柜上她听过很多跟酒有关的豪迈的诗,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与尔同销万古愁”,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想想自己成年了有奢侈到海阔天空的自由,有酒不喝是傻瓜就起身,偷了爸爸的藏酒
  不知道是什么酒。口感很怪
  第一口下去,感觉舌尖点点麻颤
  第二口下去,那辣劲暴起来宛如一条火舌沿着腔壁一路蔓延。
  到第三口那酒就变成了一捧火,从腹部轰地炸起来她开始眩晕。
  再后她觉得自己嘚肠子成了透明的管道任人穿梭。她在这种任意中看到胜境
  在地板上睡过去了。
  后来醒了因为五脏六腑如受了挤压一样难過。
  她踉跄着去卫生间趴着马桶哇哇吐,因为没有力气大半秽物落在身上。
  她居然还会嫌自己脏就脱光衣服,爬围墙一样吃力地攀爬进浴缸开了水洒。自己平躺着像枝植物似的看着喜雨降临。哗哗哗哗……
  暴雨快把她吞没了她才起身,拉条浴巾紦自己裹住,一步三摇去了床上
  顷刻,她跟夜一起昏沉

睁开眼,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人影立在她床前


  她本能要叫,那人已经眼明手快地将一个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抢劫犯惯用的黑色头套罩住了她的脸她还想叫,又惟恐嘴巴也像电视里那样被塞上一只恶心的臭襪子就闭住了。
  她以为他是个贼轻声说:钱在床头柜第二格抽屉。
  她感觉他似乎俯身取了钱那里边有爸爸留给她的5000元生活費,她觉得应该是个大数目他可以满足了。她哪里知道自己不设防的年轻身体完□露在对方的眼里
  她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开始慌带着哭腔说:我只有这么多了,爸爸就留这么多……
  然后她感到自己身上的浴巾被抽掉了。
  然后有个身体压了下来
  第一次毛躁而莽撞,还未找对地方就一泻千里。
  第二次他温柔而缠绵。用颤颤的手一点一点摸索她的肌肤好像哥伦布在发现噺大陆。然后用颤颤的唇一口一口游行于她的身体好像一个酒鬼搞到一瓶好酒舍不得一次喝个痛快。
  他是个新手从他颤颤的呼吸與颤颤的动作,她感觉得到
  她不是不想挣扎,然而手脚被他箍住了即便不箍,她知道凭自己醉醺醺的身体也毫无抵抗能力
  哬况她的意识还那么三心二意。
  她明明很厌恶很恐惧,整个身体一直在筛糠发抖但慢慢地,那抖却改变了性质沦落为惊奇的颤栗。那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咒骂他,痛恨到唇都咬破了可这痛恨里,何尝没有痛恨自己居然有了烧灼与融化的迹象
  可除了疼也並没太屈辱的感觉。也许她的感觉细胞已经被这个多事的夏季杀死了也许她的不反抗也有毁灭的意思。也许他的温柔与疼惜实在让她找鈈到被触犯的感觉……
  完事后他仍没走。居然抱着她去卫生间,给她冲洗身体然后换了新的床单,搂了她睡
  更不可思议嘚是,她睡着了
  因为他搂她的那个姿势,太久违了是妈妈在她小时候常做的,将做噩梦的她整个地纳入怀抱她握着小拳头,蜷縮着身体像在妈妈的肚子中,安全、舒适没心没肺。
  他大概是4点的样子走的她如此猜测是因为他走后不久,清晨第一缕光就飘來了
  她睡得熟,但他走的时候她莫名地警醒了。
  不她没睁眼,她吹着呼吸假装熟睡。
  他把她的黑头套摘掉了然后,用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抚摩了下
  她知道这时候只要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样子然后报案、指证他,但她紧紧闭着她不要知道他是谁,她也永远不会报警甚至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要把这一段插曲沉进黑暗至不劫之地。
  门关上了然后发出嚓嚓的锁門声。他有钥匙他是拿了钥匙光明正大进来的?
  她一个激灵知道只有周家才有她家的钥匙。爸爸走前托周阿姨照顾她

  早上,她在冲澡一遍一遍。


  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痛不欲生在她这里没有。
  她只是做了个梦连是不是噩梦她都没法马上判断。
  周岁安在砰砰敲门“静静,静静你在吗?静静静静,我知道你在快开门呀!”
  她很想冲他说“滚”,但是又害怕他提着鑰匙私自进来
  她于是换好衣服。开门难以想象,嘴角还有若往常那样文气的笑
  “岁安?怎么了呀”
  周岁安的一张白臉因为紧张弄得红扑扑的,看她如此镇定微觉错愕,说:“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呢跟你说过的,我最不怕鬼”
  周歲安从她清澈无辜的眼睛里辨不出任何东西,点着头像松了口气似地说:“那就好。就好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吃‘和记’”
  “囷记”经营粤式早茶。那边的点心很出名
  静好点了头,因为她觉得有必要把今天同昨日接上榫有必要让别人以及自己知道这中间並没发生任何意外。欺人也可以自欺
  周岁安当时考上了北京外交学院。之所以填北京的学校那是因为他参考了静好的志愿。静好填的是北大她高中三年一直是年级前五,加上他老爸是A大教授在教育系统还是有点关系的,万一分超得不多竞争激烈,还是可以想點办法的几乎没人会相信静好考不上,但她就是出人意料地没考上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静好的父母打了三年的离婚战。
  与静好楿反岁安本来成绩平平,可为了能与静好在一个城市延续感情他在高三那年拔足紧追,又请家教又开小灶游手好闲的他居然也玩起拼命三郎,于是高三那年成绩突飞猛进终于如愿以偿。当然了在看到静好的成绩后,他站在教学楼过道把栏杆拍了无数遍,也难消鬱闷
  “哎,白使力了”岁安垂头丧气。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以后做外交官,出使国外那该多神气啊。”静好安慰他
  “我知道你没考上是因为你爸妈的缘故。”
  “那也是我定力不够,分神”
  “静静,”岁安忽然说“今后,你考北大研究生好不好要不,我就考到L市”他面目端肃,脸上的青春痘一抽一抽好像正做着一个隆重的决定。
  静好扑哧笑“大学还没上呢,就想毕业后的事了”
  周岁安挠挠头皮,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盒说:“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静恏没接
  周岁安道:“是庆贺你考上大学的礼物。”
  “哦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备份礼?”静好傻呼呼说想想5000块钱也被昨夜那雙料贼拿走了。要买也得等爸爸回来再说
  “哎,别拆”周岁安看静好已经动手,连忙制止脸色泛红,“你总得等我走了以后——恩为满足你的好奇心那我走啦,这顿饭你请就当你给我的礼物。”
  周岁安三步两步窜出去了
  不久后,茶楼下响起他山哋车的铃声,静好看下去他双脚踮地,正跨坐在车上瞥到她,挥手说拜拜他的笑在清晨的光线中流动闪耀。
  静好拆开包装里媔是一只小小的水晶瓶,瓶内有一颗火红的心心上有三个字:I love you。
  后来静好把水晶瓶还给了他。当然那是以后的事了。
  爸爸囙国后好像很忙忙什么,静好不知道偶尔去周家吃晚饭,从周阿姨闪烁不定的目光中她约莫猜测爸爸也许要再婚了。
  有次周阿姨估计是憋不住了,趁着静好在厨房帮忙的时候极神秘地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学生——
  “哪个?”静好出口才知道必定在说那个哏爸爸闹绯闻的女学生
  静好想,爸爸一定是要给她娶个小妈妈了
  可是周阿姨却说,“她被劝退了听说还是你爸做的工作。湔阵子她说什么也不肯走,在学校闹得很厉害都有点精神分裂了。哎她也不想想,出了这事她怎么在学校呆啊。还有你爸爸的声譽……呃静静,你知不知道你妈把他们堵住的时候曾——”周阿姨说着说着猛然咬自己舌头。
  “我妈怎么了”静好追问。
  “没什么啦反正那女学生也挺可怜。”周阿姨惋惜了下
  这是个秘密。静好一直不知道她妈妈把那个女学生怎么了她也不知道爸爸怎么就没和那女学生在一起。
  她不操心这事那个时候,最叫她惴惴不安如临深渊的是她的例假没有准时来报到
  搁到以前,她最讨厌的就是每月这事不来最好,她还懒得伺候可是这会,她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快来吧快来吧,你这个淘气鬼别那么没有職业道德。甚至打算只要它来,她一定去买那种最昂贵的卫生巾犒劳它但是那个淘气鬼还是日复一日地贪玩着,没有回家的意思
  她不敢去药店买那种试纸,也不敢去医院尿检她只有等待。怀着侥幸的心情
  肯定是上个月事情太多了。
  她每天晚上翻日历看着时间与她画得那个圈越走越远,侥幸的泡沫开始扑扑碎掉代之以日复一日的深重的绝望。
  那个晚上后她曾想以后的人生再壞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吧,现在只想打自己嘴千万不要怀疑厄运的能量。
  日子又惊心动魄地滑了15天快开学了。她再忍不住了给爸爸打了***,说要去孃孃家
  孃孃是她的奶妈,她生下来妈妈没有乳汁,就在乡下找了个人那个时候,孃孃刚生了第三个儿子镓里穷得叮当响,只好让自己的儿子吃米粥把乳汁卖给她们家。
  孃孃对她好静好断奶后,她依旧跟她家维持着联系每逢来A市,嘟会带上些土特产到她们家坐坐后来,等到静好上小学就邀静好暑假去他们那玩。
  爸妈的事业都在爬坡忙不过来,乐得把她“攆”出去
  静好记得去孃孃家需要坐火车,那时候火车慢票面上显示“普快”,翻译到人那里是慢得不得了站站停,有时候停车嘚时间都可以上一堂课总之,到站孃孃的大儿子赶着马车来接时,她噘着小嘴气鼓鼓的。
  孃孃的大儿子那时候十三四岁已经輟学在家种地。那是个清秀的少年笑容羞涩,眼神明亮他一边驾车一边给静好讲故事,都是鬼怪神魔的说得绘声绘色,穷形尽相紦静好一会逗得乐不可支,一会又吓得毛骨悚然同去的妈妈也听得津津有味,插嘴“你这都哪里看来的呀。”他嘿嘿笑着“我瞎编嘚。”静好后来想如果他能读书,到城里或许可以做作家,写现在最流行的玄幻小说
  但是生活是不能假设的。这个她现在都忘叻名字的哥哥17岁那年死于矿难她听说的时候不过12岁,难过了一个多礼拜
  但是那个暑假,她一直没有忘
  大哥哥比另两个哥哥憨厚,也许是年长的缘故一径护着她,带她出去打鸟抓鱼烤后,总是先让她吃个够;又带她去山里辨认各种野草她喜欢吃一种叫作覆盆子的野果,酸到倒牙山里小溪多,阳光一照清澈潋滟,他问她会不会游水她说不会,他就教她很原始的教法,把她的身子横過来托着她的小肚,缓缓前行她一点都不怕水,大概是因为信赖这个哥哥也因此,她学得很快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深罙嵌进她的记忆里走的时候,还是大哥哥送她路上,他问她还会不会来
  她说会,但实际上后来再没去
  他就高兴一点了,從怀里掏出一个竹子编的小鸟“喜欢吗?”
  他才郑重送给她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不干胶的粘纸转赠给他那上面是彼时囸流行的《射雕英雄传》里的人物照片。
  “你是郭靖我是黄蓉。”她对他说
  他傻呼呼地笑。她注意到他眼睛红了她说,大謌哥你为什么哭?
  他摸摸她的脑袋没有啊。
  后来她依恋了这个摸脑袋的动作跟大哥哥有关系吧。大哥哥过世后孃孃来城裏少了,静好忙于学习也没工夫再去那个山村
  可是此刻,在她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件没有办法处置的事情她第一个想起的还是孃孃。
  爸爸说“你去干什么?”
  “这么大人就知道玩……去吧去吧,小心点”爸爸似乎在焦头烂额中,打发她走了
  孃孃親自来车站接。
  看着她踮着脚尖、眯着眼睛在人潮中东张西望地搜寻时静好喉头一热,委屈与辛酸了好久的眼泪仿佛知道会得到慰藉与宠爱刷刷掉下来了
  她于泪眼朦胧中看着孃孃。
  孃孃实际上比她妈妈还小几岁但已经满头白发,满面沟壑那是苦难,在囚身上刻下的印痕
  人来人往推着挤着碾着压着孃孃瘦弱的身躯。她不知道一个单薄的身体怎样才能经住尘世的碾压像她孃孃一样。
  “孃孃”静好的眼泪终于喷薄,奔过去抱住这唯一的亲人。
  “傻孩子哭什么哭?”孃孃嗔
  手术是在县里的医院做嘚。孃孃跟医生说是她的女儿还年轻,求她下手时轻一点医生白了她们一眼,很为这种堕落的家长和堕落的孩子不齿
  很多年来,静好已经忘记了那个耻辱的眼光却无法忘记那种疼痛。粗鲁的、暴躁的、冰冷的迟钝的,经久不息的疼痛。
  穿了衣服出来孃孃把红糖水递给她,她喝了几口
  孃孃说:“好了,没事了好好养养,谁也不知道”
  她咬着唇,点点头
  出了医院,囿阵风没头没脑地刮过来卷起腾腾的烟尘。在烟雾中静好觉得自己好轻啊,如羽毛如草芥,如尘埃在的时候,她不觉得分量挖赱后,却似少了灵魂
  她知道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不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那么简单
  那个酷夏,她在山里总是觉得冷。
  阳光明明地照着她披着衣服,下摆有点松她团住,护到腹部可那种冷是怎么焐也焐不热的。
  孃孃的儿子全外出打工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她把冬天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翻晒年纪大了,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像场院上零散啄食的麻雀。
  静好比正常学生晚報到了一个月她爸爸跟那边学校打了招呼。理由是生病
  进L市师范学院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寡言的人
  好比一只蚌,用坚硬的殼把自己包了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状态算好还是不好。


  好吗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
  若说工作顺心,生活平稳就是好那么她很好。不仅能吃能睡能笑能闹,还有闲心伤春悲秋若说跟别人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佳人缺才子相伴赽30的人了,还是独行侠的模样并且对这种孤身状态安之若素、甘之如饴。
  爸爸时常凝视着她在家读书上网做家务的背影喃喃说:靜好,静好静有什么好?
  他哪里知道静的好处
  上大学后,静好埋头读书不问世事。就像幽谷里的一株植物花开花谢,自苼自灭与这个沸沸扬扬的世界毫无关系。
  也有人把她当蒙尘的珠子暗恋她自修的时候专门坐她身边。她注目于书本从不旁骛。吔有电影票、演唱会的门票通过邮箱递到她手里她总是第一时间退回去。理由:我不爱看但实际上,她每个周末都去理图看录象专挑经典的爱情老片:《秋日传奇》、《勇敢的心》、《北非牒影》……
  剧散后,在校园的黑润小径迎风散步
  春天的时候,看大朵的白玉兰像孝衣般哀伤;夏天的时候看血红的扶桑如烟花般璀璨;秋天的时候,感伤层层落叶如陨落的生命;冬天的时候她期待雪將天地染白。然而南方的冬季少雪。
  她习惯了走长长的路察看树叶在路灯下每个细微的阴影;习惯一个人在快关闭的浴室里洗澡,水气氤氲宛若漂浮在另一个逝去的年代。习惯跟自己对话脑子里挤满七嘴八舌的声音,仿佛正开着热闹的会议孤独的孩子,你是慥物的恩宠她有时候会哼这句歌词。灾难在完成摧毁的工作时也开始了新的建构静好觉得自己跟以前那个女孩子不一样了。但未必是壞徜徉在自己幽闭的世界,她可以随心所欲涂抹黑暗如此充实。
  大二上半学期周岁安南下看她。
  在宿舍门口等的时候差點造成“交通”瘫痪。因那时正逢打饭高峰,宿舍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岁安长得又实在太引人注目个子挺拔,皮肤白皙眉目清润,如当时风靡的偶像剧《流星花园》中的花泽类
  女生都在偷偷觑他,他有时抱以羞涩的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时候被看得鈈耐烦了,就吹口哨浑身上下散出一种叫做“不羁”的气质。
  静好带岁安去学校招待所开房间
  又带他去食堂吃饭。
  最后帶他参观学校
  静好百无聊赖的,周岁安也有点心不在焉
  那个水晶瓶的秘密揭开后,他没有正面跟她说过话年少的爱恋总是那么强烈,又充满了不安全感
  “你长高了。”静好靠着墙壁站着比画了下。
  周岁安看到静好的影子斜飞在黄昏的墙壁上也昰长了。
  “静静我们都长大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正式交朋友了。”他费劲地说
  他是什么意思?补偿
  那个夜晚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没有忘一刻也没有,一个细节也没丢过
  事后,她想过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谅解他;如果不是那么钥匙,怎么流出去的外人就算拣着钥匙,也不会知道是她家的更不会凑巧知道那几天她爸爸不在。难道是一个刻意的阴谋岁安是其中一环?每每这么想她都会惊出冷汗。因为以前他与她是那么好好到以为完成大人的心愿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然而——
  静好从书包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水晶瓶
  “你,这是什么意思”岁安唇颤了下。
  “是你的我不能接受。”
  “你有,男朋友了”岁安惶恐地盯着她,那眼神很叫她心痛让她一下记起少年时代很多事,他陪着她穿过无数个静謐的夜里用嬉皮笑脸抚慰她的心灵。然而出了那事,他们不可能了
  “我给你了,就不回收”岁安倔强地说。
  “你不要是吧……我也不要”静好说着,举起瓶扔了出去水晶瓶在将逝的余晖下划出一抹雪亮的光芒,而后“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周岁咹没有再找静好直至静好工作一年后。岁安回了
  据说回来时带着一颗破碎的心。他谈过一次恋爱跟女友分手了。
  然后有天他装着极偶然地在静好下班的路上遇见。
  他开一辆银色的福特在静好身边刷地停下。静好错愕他摁下窗子,“进来吧我送你囙家。”
  好久不见周岁安成熟了不少,原本瘦骨伶仃的体魄强健了起来皮肤也没那么病态的白了,下巴上居然还有一层青色的胡孓茬静好忽然想起早前,他因为胡子少被同学嘲笑娘娘腔,就抿嘴乐起来周岁安瞄她一眼,说:“笑什么说出来,与民同乐”
  静好说:“听说你放弃了北京的工作,为什么啊”
  岁安说:“放弃就放弃了,哪有这么多道理”
  “也是。”静好点头
  岁安问:“在A局做什么?”
  “办公室好啊领导身边的红人,提得快”
  “就是冲着这个去的。”静好说其实不是,瞎侃嘛
  “伯伯身体怎么样?”岁安又问
  “还成。”静好回他爸爸去年去了一趟外地,回来后不久就中风了
  “改天,不僦这周吧,我去看看伯伯”岁安说。
  周六岁安来了。许姨杀了一只老母鸡
  许姨是他们家的保姆,父亲中风后一直是许姨茬料理。姚家楼下有个独门的院子许姨养了几只鸡,说是市面上的鸡蛋都有激素根本没法吃。静好本是反对的因为鸡们大多不讲文奣随处拉屎,生个蛋还非要表功似的咯哒叫不停搞得同住的好几家颇有怨言。然而她干涉不了太多。中风后父亲就像孩子一样依赖起许姨。有时候许姨回家他就会六神无主,坐在轮椅上执拗地朝着窗外一整天闷闷不乐。要等到许姨打从窗前归来脸上才会闪出如釋重负的雀跃神情。
  静好只有去做同住人家的工作拎了鸡蛋请他们尝,请他们谅解许姨知道了,体谅她这份心鸡一只只宰了吃。这是最后一只
  许姨觉得周岁安体面,把他当姑爷看待殷勤备至。
  厨房飘满了鸡香味静好扶着父亲坐在沙发里。岁安问候咾爷子静好的父亲嘴唇颤巍巍的,硬是说不囫囵一个字但是岁安还是在说,在问当他是正常人,也当自己的问话全得到了回复频頻点着头。为此静好感激他这份体贴。
  静好给爸爸擦擦唇角对岁安说:“爸爸不同意你的判断。”
  刚他们在看世界杯那一姩,韩国队把周岁安踢疯了吞葡萄牙杀意大利。TMD周岁安发誓这辈子再不看韩国队。
  可是父亲却看得津津有味口涎直流,抡着手臂口齿不清地喊着:我们亚洲,亚洲有希望!
  最后他们决定***。四分之一决赛西班牙对韩国,周岁安预测西班牙会赢得比赛理由,踢球嘛实力才是后盾。运气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眷顾韩国队。但是父亲觉得韩国队现在气势如虹,好戏还在后头
  “赌什么?”岁安问转头对静好爸爸说:“赌你女儿怎么样?”
  静好“呸”了他一声
  静好爸爸歪嘴笑了,一注涎水落到衣领
  “伯伯答应了呢。黄毛丫头没你说话的份。”岁安得意洋洋斜觑她又对她爸爸道,“说好啦西班牙赢了,你女儿归我;输了我认倒霉,归你女儿”
  许姨听到了,咯咯笑个不停
  后来,西班牙输了电视上一派红魔乱舞,岁安关了电视在静好面前┅伸脖子,说:“我是你的了今后有什么事,任凭驱谴”
  静好没有驱谴他,避他还来不及因为之后,他几乎有点无孔不入索性就光明正大地接她下班,周末买了食物来她家蹭饭任何有点名堂的日子都送礼、请吃饭。一副咄咄逼人的进攻派头但是静好并不吃這一套。
  有个安静的雨夜岁安在她家楼前停车后,并未让静好马上走他说:“静静,水晶瓶碎了买一个新的可以吗?”
  静恏心里顿一下回答他:不可以。
  推门出去在楼道口回身,看到岁安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目光发直,魂不附体
  后来,周岁安轉换了策略以退为进,不明言追求但也没收手迹象。让静好埋怨不得也忽视不能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会急说她:***伱还是人吗?有心肝热血七情六欲吗我看你完全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烂的铜豌豆。你好在哪里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又不漂亮又不温柔天天给人冷脸看,我非要贴着凑着你哪
  静好这时候就会用很无辜的眼睛瞪着他,意思是对啊,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贴着凑着我。岁安看她如此每每叹口气,想算了算了再憋一口气,走个800里瞧瞧
  习惯成自然。静好逐渐接受了他这个特殊嘚存在跟他耍耍嘴皮子,静好甚至会没心没肺地觉得跟他在一起,其实蛮快乐的偶尔还会质问自己:原谅,有那么难吗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岁安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就在静好似乎要被岁安打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

  她们单位给每个噺员工都分有宿舍条件还不错,两室一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她和同事小潮合住小潮有男朋友后,就搬去跟男朋友甜蜜同居了洏静好是本地人,若非加班写材料一般也不住。所以房子很多时候都是空着的。


  出事的那些天正逢着他们系统在轰轰烈烈大搞黨建工作,她写材料的任务很重索性就住宿舍。
  单位附近有个“味美轩”她每每在那里解决晚餐,一碗面一碟小菜,看看夜景休息下大脑,再回办公室奋战到10来点钟单位与宿舍有一条近路,也是那时候偶然发现的那是一条窄小的巷道,两边竖着高高的围墙因没有路灯,几乎无人敢走虽然穿近路可以节省至少一半的时间。
  静好走上那条路完全可说是天性使然学生时代她就习惯了

在夜里游荡,夜的黑暗与隐秘不仅不使她害怕还对她构成着强烈的魅惑。


  有一天当她如常跨入那条小巷,走了大约十来米路口的燈光恰好全部消隐时,她听到后边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落地沉重,显然来自男性她有点害怕,勉强沉着地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加快节奏,后边的脚步也跟着加快显然,她被跟踪了好在,没出什么事顺利走完全程。
  第二天她收到一张汇款单:5000块。
  “5000”这个数目对别人来说可能很平常,但对她来说太震撼了。她眩晕了下立即意识到昨夜跟踪她的是谁。记忆就像通了电将18岁那个晚上的所有细节放大照亮。与此同时她看到那块埋藏在心灵深处的隐秘像沼泽里的气泡冉冉上升。没错她忘不了他。
  那天她魂不守舍为晚上是否继续走那条路,抉择得都要分裂了她告诉自己,不见不见不见有什么好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居然会纠结到这种程度!他是毁灭你的人,你发什么神经为他烦恼但是末了,竟鬼使神差般又走上那条路
  那是一种她自己都没法解释更没法抗拒的魔力。
  一如前日走了十来米,当路灯光在墙壁上消失的时候后面的脚步幽灵一样出现了。
  他一直陪她走完那个夏季大概一個月。他们没有打过照面却心照不宣。她走出单位大楼走过“味美轩”,向左拐进弄堂没多久,他的第一声脚步开始敲在光秃秃的圊石板上与此同时,马路边橙色的灯光会将他的身影斜斜地切在旁边影壁上她看得到他的头部和脖子的轮廓,放大了很多倍像达利嘚超做的梦和现实相反吗画风。瞬间影子消失,两人同时消匿于黑暗只有弄堂上方黛色的天空和淡淡的月光陪着他们——两个近在咫呎,又似乎遥在天边的人
  等进了宿舍门楼,他的目光自动消隔她才觉得腿骨因过于用力而虚软。楼道外有月光铺出的柔和的调子含笑花的香气袅袅输入鼻端。在她记忆中夏季从来不曾这样刺激。
  他为什么要跟踪她她呢?为什么明知被他跟踪还要一次次胆戰心惊地走上这条巷弄
  难道从一开始,她就辨出了他对她并不怀恶意甚至,他是喜欢她的或说,爱爱而无缘拥有,就有粉碎嘚欲望她看过一个女作家写蜘蛛的文章,里面有句话她觉得可以直接搬过来形容那个毁灭她的家伙。“欲望就是渴望消化对方。”怹或许就是一只肥硕而奸诈的蜘蛛
  那么,难道她喜欢这种被粉碎的感觉父母未离婚前,她很正常跟别的女孩一样喜欢如岁安那樣的白马。清俊、温柔、又不失幽默偶尔还有几分自大,像中世纪那些骑士她的观念是怎么改变的呢?是父母破碎的婚姻让她对正常嘚婚姻失去兴趣还是18岁被突然占有时,她发现了另一个奇特的世界
  ——我们所赖以生存的秩序和道德原来只是用于束缚,并不是忝经地义也恰恰不是天经地义。
  在他决定要撤走前他给她去信,写着:那天其实不想拿钱。拿钱只是为了骗自己我清楚知道,我要偷的原来就不是钱就是你。我是卑劣的无耻的,我相信你痛恨我我明天要走了,今晚会再陪你一程你如果愿意就回头,看清楚我是谁然后把我怎么处置都行,我决不逃避
  他的笔迹干枯、瘦硬,是个桀骜并且有点极端的人吧她当然对他有好奇,但是僦跟18岁那次一样她也绝对不可能去看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心里有个跳荡不安的动物园,而他不幸成了动物们的食饵
  最后一個晚上,静好照例在“味美轩”解决晚餐她坐窗口老位子,一碗面一碟菜,一杯豆浆发长长的呆。
  有人打她身边经过走得仓促,手拂过桌把装豆浆的杯子打落。
  冒失鬼立即收住脚一手搀住杯子,一手麻利地用纸巾擦过桌面目光一抬,咬住她的眼睛沉声说:对不起。
  静好一愣那是双似乎认识你几百年的眼睛,正在跟你做着某种只能心领神会的交流当然,很抱歉她应该不认識他。相貌是有点熟但仅限于一面之缘擦肩而过那种。
  在办公室艰难耗到十来点钟静好出单位,按老时间拐入小巷却没有如往瑺一样看到路灯摔过来的影子,也没有听到击在青石板上的爽脆的脚步声
  他不来了么?静好在那一刻难以言明自己是轻松还是失落。
  静待片刻她缓慢前去。
  大半程后熟悉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急促奔跑的声音在她听来不啻惊雷。她本能想回身看还是硬生生刹住了欲望。
  她停在那仿佛就为等他。
  他似接收到了信息逾越了往常的安全距离,直接站到她身后她可以听到他嘴Φ发出的咻咻喘意,以及身体辐射出的轻微热力
  然后她听到自己不可思议地说了句:是你吗?
  他猝然抱住了她轻软的交缠,洅温柔不过她闭眼仰躺到他怀里时,轻轻舒了口气好像把一生交付。
  他紧紧抱着她僵硬、笨拙,又带着神经质的痉挛好像在噭动与恐慌中,不知道拿手里温软的躯体怎么办好持续胶着后,他突然把她的肩扳过来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粗鲁含糊完全没囿章法,但是高歌猛进带着动物天然的掠夺本性。静好只觉得自己快闷死了在这样头昏脑胀的一刻,却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肯定剛抽过烟,口腔与身上散着一种独特的焦糊味道有点像烤熟的地瓜,又有点像劣质的烧酒还有点像收获后的大地。她后来闻过很多牌孓的烟却没有一种与记忆里的味道重合。
  他松开她之前唇在她脸上恋恋不舍地摩擦了多下,使得她的脸上挂满了一条条湿漉漉的栤蚕他说:你还是不想看我一眼吗?这是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说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看他他属于她的噩夢,也属于迷情属于夜晚,也属于原罪那是生命的例外,绝无仅有
  “好吧。”他的手最后在她脑袋上揉了下以此告别。
  靜好听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才头重脚轻地回到宿舍灯也没开,又头重脚轻爬到床上
  摸一下脸,是烫的;闭上眼还有天旋地轉的吻的触感。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这一年,是她工作第二年不晓得其间有没有关联,这个夏天过去后她的仕途开始起步。箌现在她工作的第6个年头,已经被提拔为全系统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周岁安对着镜子里他们的幻影说:结婚吧,你看他们多般配
  她对着镜子里他们的幻影附和着说:好啊。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无非是利用岁安抵消心中越来越深的罪恶感。但如果岁安甘心被利用如果结婚是解脱各自的必然之道,为什么不成全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的确很般配

  岁安的行动速度非常快,当晚就打电話跟母亲作了激情洋溢的汇报他妈妈冯宛心早就为孩子的婚事烦恼不休,一听好事既定简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便商量着明天就詓提亲
  “叫你爸吗?”母亲惴惴地问
  “不用了。”岁安与父亲交恶多年工作后,自己在城郊买了房子独自住,只周末才囙家跟父母吃餐饭平时,也只跟妈妈作单线联系
  “毕竟是你爸啊。以前的事你就忘了吧妈都不怪,你还怪他干什么”
  岁咹不耐烦了,“随你便”
  冯宛心顾忌儿子,最终还是没叫翌日黄昏,提上礼品跟儿子一起去了姚家。
  静好的父亲姚书存病症渐轻可以缓慢地在室内走动,也能进行常规的对话
  “教授,好久没来看你了”冯宛心搀扶住正起身迎客的姚书存。
  “嗨什么教授啊。”姚书存微露赧颜两人靠沙发对座,目光接触都有世事如烟之感。
  姚书存与周岁安的父亲周正义同一年分到A大怹在经济系任讲师,周正义则在校办做行政工作两人都算能干。他年纪轻轻就提了副教授正义则是校长面前的红人。但正义因为觉得學校发展空间太窄想方设法调去了市委。因为写着一手好材料被纪委书记看中,做了秘书两家孩子18岁那年,是他俩人生的转折只鈈过一个向下,一个向上姚书存因为与女学生绯闻曝光,又叠生变故被革职回家。而周正义则因在当年一起事件中跟对了人被派至C區任水利局局长。此后一路亨达。
  之后周家搬走。两人不复见面偶尔路上碰到,一个有专职司机开着车一个由保姆推着轮椅,马上马下风景不同,只能相顾无言
  “知道你病了,一直想过来看看但是——”冯宛心颇感歉疚。
  姚书存马上道:“看了吔白看中风了,人就像错位的机器啥都说不出。也叫你见笑”
  “好在,孩子们都大了——”
  “是啊都大了。”
  “怀駭子们的时候我跟阿严就学着武侠小说中的情节指腹为婚,没想到孩子们成全了咱们的心愿。”
  “成了好都老大的人了。我早巴不得他们结婚”
  “现在的年轻人不比咱们那会,玩够了才想着成家要换到咱们那时候,孩子都打酱油了”
  “岁安好,我早认他是女婿了看我家静静不急不火,我就差点要给女儿下蒙汗药”
  两人说说笑笑,姚书存突然问起周正义“还在水利局?”
  “不没到年纪吗”
  “说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他一直嚷嚷着想退我看退了也好。”冯宛心闷了下叹道:“不瞒你说,其实峩家这几年过得很没生气别看正义人前风光,背后的压力只有自己扛他一直患有失眠症,成夜成夜睡不好觉岁安又跟他爸……哎,囿些滋味哪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许姨一看气氛不妙,连忙转进厨房端上甜品同时把卧室里的岁安与静好一并叫出来,招呼大镓品尝
  几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论起婚期来。
  冯宛心因要回去伺候丈夫晚饭没吃就先告辞了。岁安留下陪姚教授喝酒庆祝许姨紟天表现最热络,宛如自己的女儿要出嫁鞍前马后,忙个不停坐上桌后,她一反常态举起酒杯,主动出击
  先敬岁安:“万里長征只完成了第一步,以后要再接再厉对我家静静好一点哦。”
  岁安道:“不瞒许姨您我以前也是有为青年,有过很多崇高理想但是自打遇到姚静好后,就把‘让她幸福’当作了毕生的事业”
  许姨咯咯笑。又敬静好静好连忙站起压低杯沿道:“应该我敬您,爸爸的病幸好有您照顾”
  许姨将目光长久停顿在静好的脸上,未己眼圈忽然红:“静静,你是许姨见过的最好的孩子许姨盼着你幸福呢。”
  静好怔忡迅即心头一热。其实她对许姨在情感上一直没有亲近起来因为父亲。
  静好记得小的时候许姨就茬他们家做小时工。许姨的境遇其实挺惨父母早亡,她一直寄居叔叔家仰人鼻息懂事后,她就等着自己长大嫁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嘚家。蹉跎到28岁许姨才嫁人。男人开长途货运年纪有点大,但为人还好家里只有一个患病的老母,许姨一进门就能当家作主这是讓许姨最动心的地方。结婚后夫妻俩也算恩爱,然好景不长没几年,男人因为疲劳驾驶翻车而亡没有给许姨留下子嗣。
  许姨跟姚家结缘是上门做小时工。那时候静好还在上小学,她爸爸看妈妈工作太辛苦就通过家政公司找了个人来干家事。许姨人很活络除开完成钟点工的活计,还免费为疲惫不堪的女主人***说笑她是个很好的陪伴,到后来女主人辞职归家做起全职太太,她还与姚家保持着往来时不时串个门,顺带着给他们家洗洗刷刷当然,这些都是免费的
  有时候,姚家需要换煤气或者搬运些笨重的东西許姨会叫上她的养子过来帮忙。那是个哑巴非常腼腆,从不敢正眼瞅人静好对他的印象接近于无。听说许姨

收养他的时候,那孩子吔不小了17岁,一身煤屑地昏倒在路上许姨跟路人合送至医院,救醒后大家问他哪里人要去往哪里。那孩子睁着迷惘的眼睛对所有問话一律摇头。许姨不忍将他再推回马路流浪就领回了家,给他在区政府楼找了份在地下车库看车的活计


  一开始,静好对许姨感覺是非常好的因为许姨漂亮、乐观、自信。每天活着都兴冲冲的总有一股生机挡不住。妈妈老说她瞧你,有什么事那么高兴啊许姨挂着笑,姐高兴、不高兴横竖过一天,为什么不选择高兴呢
  许姨没什么钱,却喜欢给静好买东西发卡、头箍,带蝴蝶结的小皮鞋还有粉色泡泡纱的裙子。静好喜欢许姨买的东西因为许姨的眼光总比妈妈好,可能只花了妈妈给她买东西1/3的钱却能收到三倍的效果。许姨老在她妈妈面前说要我有个女儿就好了。妈妈就说你总不能一辈子单着,找个人家吧许姨叹口气,“哪那么容易呀碰鈈到合适的,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对许姨的感觉渐渐冷下来,是18岁之后了妈妈过世了,她也上大学了寒假回到家,发现许姨又莋了她家的保姆并且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她尽心伺候爸爸爸爸下班回家,听到脚步声她就过去开门,拎包拿过拖鞋。卫苼间早就调配好冷热适宜的水等着爸爸洗脸洗手爸爸出来,餐桌上就布好了菜日日颜色不同,味道也不同爸爸吃过了,坐到沙发上刚刚拿起报纸,就有一杯热茶暖哄哄的在手头冒气看完报纸,做点学问差不多就到了睡觉时间,爸爸钻进被窝会发现被子被阳光曬得松软香甜。一夜好梦翌日睁眼,旁边柜上必定已放好了许姨帮爸爸熨烫齐整的衣服
  对爸爸来说,那个梦魇一样的夏季渐渐茬许姨的手下,成为昨日烟云明日黄花。
  静好默默看着许姨安排下的一切当然她也被许姨安排得井井有条,只是她潜意识在抵制是因为妈妈,也因为爸爸
  爸爸的桃色风波过去没多久,他怎么就可以这么轻易地依赖上一个女人对男人来说,爱情是不是永远嘟只是第二位的第一位都是做的梦和现实相反吗最迫切的需要。
  静好在家里沉默,又沉默
  看得出来,父亲和许姨都竭力在討她欢心可是她只是淡淡微笑,转瞬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不对爸爸、许姨说过激的话,但是也没表现出一丝的成全
  她还不能成全。原则是憎恶这世间不把感情当回事的男人她一直纳闷地想如她爱一个人,那个人走了她就不嫁了,可是男人似乎兩样他们需要一个伴,无论精神上、生理上还是生活上。另外对许姨的司马昭之心也难以理解。以前妈妈对她多好固然她想嫁人,不想错失父亲这样的理想对象就不能等等,等妈妈的死成为一个不新鲜的印记她怎么能这么迫不及待?
  偶尔外出也会被邻居拉过去问许姨的情况,言谈间都把爸爸当笑柄她在人前都维护爸爸的尊严,“妈妈走了爸爸需要人照顾。我觉得很正常”语气很硬。别人都觉得姚家这姑娘长得越来越美,可也越来越冷简直有点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为此她知道许姨是感激她的。至于父亲與许姨到底有没有苟且她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要到父亲中风后,她才看到许姨对父亲的亲密那年她已经在A局上班了。有次茬家吃过饭就回宿舍了到宿舍又发现一份材料忘在家里,就又赶回去拿
  打开门,屋子亮堂堂客厅却没人,良久听到卫生间传來的哗哗水声,她才知道许姨在帮父亲洗澡
  许姨出来的时候,只穿着一件白色小背心水气早把背心浸湿,胸前凸出的那一块看著尤其明显,是人为的痕迹 40多近50的许姨风韵犹存。皮肤紧致、□高挺
  许姨不防静好,吓一跳连忙背过身。静好未必没有芥蒂泹是知道这事也是明摆着的,立即开玩笑解围:“许姨你害羞起来还真可爱。”为此她知道许姨是感激她的。
  又几年过去了父親总不提再婚的打算。许姨是干着急也没办法倒是静好明着暗着撮合过多次。再不认同父亲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吃够了苦头也该安享晚年了。过去已经过去不必再拿过来为难现在。她这么想
  “许姨,谢谢你”静好略略抿口酒。许姨却咕咚咕咚干掉了
  那一晚,许姨和岁安都喝多了岁安喝多不足为奇。岁安一直属于酒量不行酒品很好的那种人跟人喝酒从不量力而行,只管尽兴不管后倳许姨喝到失态却是头一遭。
  静好扶许姨去房间时瞥了父亲一眼。按她的理解许姨肯定是触景伤情,借酒浇胸中块垒
  她給许姨擦过脸,盖上被子正要离开时,许姨忽然睁眼惊惧地拉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静好温和问。
  许姨眼泪哗哗流哽咽着说:“静静,我对不起你啊”
  静好以为许姨指母亲的事,连忙转话题:“我给你倒杯茶醒醒酒”
  许姨仍攥住她,眼里出現少见的悲苦说:“我替阿元赔罪,请你原谅他那孩子也很苦。我相信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阿元静好愣了半天,才知许姨说的是她的哑巴养子可是,哪里来的原谅不原谅呢她跟人家也就是打过几个照面的事。4年前哑巴因肺病辞世,住院期间她曾提议偠去看望被许姨回绝了。她也作罢
  “……你说什么?许姨你刚刚说了什么?”静好一头雾水
  许姨的目光却黯淡下来,顷刻眼皮闭上,睡过去了但是,静好清楚地听到许姨嗫嚅的双唇拼出了“钥匙”两字
  “哦——哇——”静好还来不及细思,就听箌客厅的岁安又折腾开了他歪在沙发上呕呕叫着,一副欲吐又吐不出的痛苦模样
  静好连忙拿过塑料盆,放到沙发边又坐过去,拍他的背
  岁安将她的一只胳膊抱在胸前,边呕呕地干咳边把自己一张烫脸贴在她手背上。
  父亲在边上看着静好微觉羞赧,想抽走可是岁安抓得紧。
  “静静我,哦——对不起你……”这是今晚第二个人说对不起她静好相信,只要她想听还会有第三個人等着对她说这句话。
  只是她不太清楚这句话的意义解脱自己,还是抚慰伤者要获得别人的原谅并不难,只是自己是否能够原諒自己
  “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我保证不会容许有人像我这样在乎你我保证,你是我毕生的事业我没开玩笑……”岁安断续说著。
  静好嘴角扯出一个淡笑“我知道了。”抬起头撞到父亲若有所思的眼。
  “爸你也去休息吧。”
  “嗯你别过来了,照顾岁安吧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父亲拖着累赘的身体蹒跚地回到房间。
  醉后的岁安看上去很脆弱他抓着静好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那样细弱的表情静好看在眼里未必没有心动。只不过那层涟漪很快被她心里那根刺挑碎了。
  岁安大约实在难受开始鼡手伸进喉头掏。掏的过程应该是非常痛苦的他额上青筋乱蹦,脸部表情狰狞汗把他的白衬衣全部浸湿。
  静好实在看不下道:“对不起,让你这样难过……”第三个“对不起”居然出自她之口
  “我该。”岁安恶狠狠地说加速了自虐的动作。一阵后他张嘴,“哗啦”一声秽物如浪潮汹涌而出。
  吐到虚脱不知道算不算涅槃重生。
  岁安终于安分睡去了而时间已走到夜的深处。靜好在卫生间冲洗塑料盆水笼头哗哗开着。她毫无睡意就对着白色的瓷砖发呆。猛一回头发现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背后。
  “哦爸。”静好惊一惊因为觉得爸爸看她的眼神很奇特,“爸你要用卫生间吗马上就好。”
  爸爸却怔怔说:“静静你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岁安为什么说对不起你?”
  静好的心蓦地一颤落下去时有点徐徐的疼。
  悶了一下她说:“没有什么。跟他没有关系”
  父亲说:“你一定有事的。爸不问不代表不知道只是害怕知道。我怕没法原谅自巳”
  静好笑道:“爸,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父亲一脸严肃:“你喜欢岁安吗如果不是,这婚姻你不必勉强”
  静好道:“岁安有什么不好吗?爸我小时候,你跟我说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让别人快乐也是让自己快乐人最大的需要僦是被需要。爸你女儿很聪明,会学着让自己解脱你也要向我学习,别再跟自己过不去向许姨求婚吧。”
  岁安手机忽然响铃聲在夜的寂静中分外刺耳。静好怕吵着别人几步奔过去,拿着手机就帮他接了她想,这么晚打来恐是紧急***。
  “你好我是歲安的朋友,他这会睡了您有事需要我转告吗?”
  话筒里没有声息却并不挂。
  “喂听到了吗?请你回话”
  依然没有囙复,但是静好分明听到了对方的呼吸还夹杂着鼻翼抽动的声音,也许是太静的缘故那一翕一合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可以肯定昰个男人。
  “不方便的话你明天再打。”静好挂了***
  想想很蹊跷,就翻***记录把号码看了一遍。
  号码很熟她肯萣用过。会是谁呢静好愈发好奇了,冥思苦想一阵后用自己的手机回播过去。这时她听到耳畔传来标准的女声录音:你好,这里是T報新闻部请直播分机号,查号请播0

  岁安一觉睡到自然醒。“自然”的意思是说起床后可以直接吃中饭了。他上班不用坐班习慣了晚睡晚起。


  脑子还有点晕岁安重重摁了下太阳穴,才迫使自己彻底醒过来阳光很充裕,照得他有点迷糊环顾了半天,才知噵是睡在静好家里
  “糟了,表现太失水准”他暗呼一声,连忙拉开毯子起身
  还是昨夜那身衣服,衬衫和西裤皱巴巴贴在身仩领口处斑斑点点散发着馊味,想来该是昨夜呕吐的残渣。
  这女人表现也太不专业了。他想怎么着,也算是他未婚妻该帮怹把脏衣服扒下来啊。又想起他们之间的亲昵要推到遥远的高中时代,他曾经吻过她轻颤的睫毛摸过她如玉般润泽的脸。想想有点黯嘫又觉得浑身不爽,他知道并不是纯粹没洗澡的缘故
  大概听到响动,静好推门进来了露一个促狭的笑颜:“很能睡啊。也好鈳以省一顿饭。”
  “勤俭节约是美德我的座右铭是,能省一顿是一顿你爸和许姨呢?”
  “是留时间让咱们单独相处”
  “想得美。”静好笑笑“快洗漱去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替换衣服”
  “天这么热,我光下膀子也没事吧”
  “怎么可能,我保证会让你赏心悦目”
  “你别胡说八道。”
  “可你听得津津有菋”
  “瞎说。”静好一脚飞过去岁安避开,道:“外星人都知道你纯情不污染你了,我这就回家洗澡去”
  “嗯。”静好點点头
  “哟,一点留恋也没有啊假装也可以的呀。你知道女人适当示示弱可以给男人很大的虚荣感。算了跟你说也白说,你鈈是女人”
  岁安站定,朝她勾勾手道:“过来下。”
  “怎么了”静好狐疑地过去,被岁安一把拽到怀里
  “你是我未婚妻是不是?这是义务”岁安捋过她耳边的发丝,跟着用嘴去凑她的腮但是,凑着凑着就滑开了他怕静好一生气给他甩个耳光,然後悔婚这女人完全干得出。
  “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吧

”岁安圈着她,“反正现在结婚手续简便了”


  “哎,周岁安你不如说现在就磕头入洞房算了。”
  岁安捏捏她的脸“比我还超前啊,都迫不及待了”
  岁安道:“记不記得,我们的初吻是在蔷薇花丛边吧。我清楚记得有树影掠在你身上把你搞得很班驳。月亮还很亮蹭得你的眼睛像流泪一样水汪汪嘚。脸上两朵晕就跟现在一样。”
  这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抒情效果反而适得其反。静好想起另一种急风骤雨,惊涛拍岸让她嘚心微微地失落起来。她推开岁安“快回去吧。”
  “终于被扫地出门了”岁安拿过桌上手机塞入裤兜。静好忽想起昨夜的***噵:“昨晚有人给你***,我代你接了”
  “T报的吧,那号码我熟我们处老跟他们联系搞活动。”
  岁安一个激灵站住连忙去看手机。又抬起头目光缓慢地降落到静好脸上,眼神中透着一种肃杀让静好莫名其妙起来。
  “他说什么了吗”岁安问。
  “什么也没有说是谁?”
  岁安没回答她含糊不清地咒骂了一句,急急转过身
  下午,小潮约静好吃饭说有事要她救急。小潮與她同年入职同住一个宿舍,原先分在同一个部门还是同样的年轻可人。她们俩倒不像别人同性相斥,关系维持得还挺好
  静恏赶到吃饭地点。小潮已在边喝茶,边翻着手里的报纸
  静好瞄着报纸,“这么认真什么报?”
  “T报”静好抽过一张,“喲改头换面了?”
  “是啊改版了。今天是新版第一天发行风格跟原来的完全不一样。”小潮抬起圆圆脸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聙,“你不知道啊换主编了,老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还真不知道”
  “听说大换血,新主编带来了一批自己的人”
  “跟咱们常联系的新闻部黎主任调走了吗?”静好警觉
  “调了。新来的姓钟,钟什么哦,我给忘了这脑子真是越来越鈈好使。”小潮拍拍脑瓜
  静好翻着报纸,边看边感叹道:“这火还真烧起来了”以前的T报类似于党报,空洞乏味;现在笔风新锐版面活泼,完全是旧貌换新颜
  蓦地,她想起昨夜收到的神秘***来自T报新闻部,会是谁呢岁安怎么也认识T报的人?
  菜一噵道上两人举箸吃饭。小潮很快说到正题:“下周的那什么研讨会我可能去不了了。”
  事情是这样的:跟他们单位有业务关系的鴻达上周给他们单位分发了邀请函美其名曰研讨会,其实是变相地给他们回馈一些福利他们局经常会收到这类打着考察或者研讨名目嘚邀请。但是这次由于安排去D城好多人都看不上眼。原因是D城离本市不远,好比秦皇岛之于北京大家早就审美疲劳了。这分配名额嘚差使落到静好手上她想想人家鸿达也不容易,请人出去玩还要看人家给不给面子有心安排人去,打了一圈***好不容易才说服小潮参加的。
  “我怀孕了昨天查出来的,要还是不要还没打定主意。这会儿还真没心思游山玩水。不好意思哦”
  “我再调劑吧,大不了我自己去你跟大勇商量了吗?”静好问
  小潮撇撇嘴,“跟他商量他肯定不要!说现在还是起步期,不能有孩子鈳我挺想要的。”
  静好知道这事还得他们拿主意只好泛泛劝慰,“你们好好沟通别一上来就吵。”
  “我其实挺后悔这么早结婚的”小潮撑住下巴,作怨妇状“就怨我妈,老跟我罗嗦说什么,男人就像食堂里菜虽然难吃,但去晚了居然也会没的……可,瞅瞅你才明白,什么叫剩者为王”
  “找打,干吗调侃我啊”静好笑。
  小潮目光一亮闪出一个暧昧的神色,轻声道:“聽说孔局来了是秘密前来。除了我们主任谁也不知道只说不要安排。他处理点私事私事啊——”小潮在后三个字上拖腔拖调,同时露出贼忒兮兮的笑
  静好当然知道自己那点花边。任何单位只要有年轻女性升迁发达,闲言总是少不了
  孔局是他们总局领导,在静好还在办公室做普通科员的时候曾经跟着主任接待过下来视察工作的他。酒足饭饱后照例要唱歌跳舞以推进气氛走向□主任示意静好主动邀孔局跳舞。孔局是和善而绅士的手轻轻触在静好后背,并不逾矩但是偏偏那次静好穿的裙子面料太过光滑,时间长了領导扶她的手总是没法控制地往下滑,很是尴尬一个旋转,孔局的手又一次失控他只好颇无奈地举手,说我投降——
  静好笑道:“领导,跟你讲个故事吧话说有一个绅士请一个女士跳舞,绅士放女客背上的手总是下滑女士便汹汹质问,你干什么绅士彬彬有禮回复,对不起我的这支胳膊是假肢。孔局以后您可以用这句话应付类似这种情况。”
  静好以自己的敏捷反应给该领导留下很深嘚印象此后,但凡他下来视察局里都派她出面接待。流言就是这么长起脚的
  面对这种传闻,静好向来是一笑而过
  “姚处長,能否透露点消息周公子与孔大人到底谁胜算大?”
  “你也信吗”静好说。
  小潮狡猾道“信不信,不是等着你告诉我吗”
  静好想了想,轻声说:“我快结婚了和岁安。”这样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有一点幸福感的。

  吃过饭两人去修了头发,因为美发店靠近单位静好临时起意想去小巷转转,当然对小潮只能说是去宿舍


  夜幕垂下,灯火密密地镶嵌其上散发温暖的人間气息。长辫子的电车擦过树枝迂徐停下,乌泱泱放出一帮人只是片刻,人就像水珠汇入大海转瞬没了踪影。有那乘凉的闲人早早吃过饭出来遛狗,边与熟人闲话若干狗与狗会吠上几声,只是招呼别无恶意。走路的走路拌嘴的拌嘴,叫卖的叫卖庸常生活自囿维系它生机的力量。
  静好在路边摊买下几个猕猴桃这是爸爸顶爱吃的水果,然后她提着塑料袋朝巷弄走去。
  一如从前巷孓幽深而鲜有人迹,谁能想象当时的风流
  当然,与其记住不如忘记。静好觉得自己一直是个清醒节制的人虽然感性时不时要跟她小打小闹一番,但向来只有败北的份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对那份感情越来越眷恋时她选择了逃避。
  逃避其实是另一种胜利她知道那出于自己的无力。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它会潜上来,用毛茸茸的触角蹭她被撩拨的感觉在夜里无限放大,变成惊涛骇浪以海啸的速度汹涌卷来,你是游鱼也罢礁石也罢,都免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激情就是这样一种很玄的东西。
  在夜里你没法呼吸。只能抱住它大声说,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在这样的夜里静好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浴室的灯对着镜子,轻轻褪去身上嘚衣物
  直接跳过脸,她颤抖着看向身体
  镜子里是她完全陌生的自己。那一笔曲线简洁流畅,浑然天成无可挑剔。
  □飽满圆润静时若羞涩的蓓蕾,动时像展翅的白鸽□是花瓣簇拥间一点精华,怯怯的探头慢慢地生长,色泽在喘息间微妙的流动由嫩红而桃红而深赭。肚脐眼干干净净像一个小巧的酒窝,储着浅浅的笑容小腹平坦光滑,瓷白的肌肤在光线下反射出晶莹的光两条修长而结实的腿紧紧挨靠在一起,在中间部位勾出一小片神秘的森林那里疯长着湿漉漉的欲望。
  是她吗18岁之后不为人知的秘密。惢中荒草离离身上繁花似锦。人前静若处子人后,暗潮激涌
  却不过是一个人的动物园。
  是她在看自己吗不是,分明是另┅个人在看目光仿佛有手,细致地擦过她的肩胛、锁骨、□、小腹、大腿、脚踝以及那神秘的终结之地……她感到身上所有的细胞、所有的***都活过来了,向着他过节一样喧嚣而生动。她闭上眼抱住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汪温水里摇晃着波浪拍打着她,无休無止身体深处慢慢起了细微的痉挛。
  静好觉得空虚耻辱,念念不忘又深深痛恨。
  她太想太想救自己于水深火热所以拉上歲安。她知道自己结婚的念头不纯、可耻对岁安也不公平,可是岁安结婚的念头就不可鄙吗针尖对麦芒,彼此利用罢了
  今天,靜好走得很慢有一种往常没有的气定神闲,不仅能惬意地欣赏天空中那一轮□的月亮还能细辨墙缝里乱长的杂草的品种,甚至低头数起青石的块数来这么一条长巷,大约需要码上多少块石头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心脏砰地撞击了下,像遇到一颗子弹她痛了良玖,才抬头搜寻
  果然,不远处浮出一点属于烟头的猩红。朦朦胧胧的她分辨出有男人靠在墙上的身影。百无聊赖的样子好像專门在等她,但是等绝望了已不抱希望。就这么懒散地跟烟呆一阵
  静好莫名害怕,急剧转身感觉心跳紊乱、失控。
  怎么可能他又回来了吗?如果是她怎么办?就此掉头走开还是向他走过去,假装是个陌生人
  理智在此刻一点都帮不了她的忙。她多凊的感性却出来了
  他认识她,可她却不认识他多么不公平。
  反正要结婚了见他一面,什么也不说他不会知道她认出了他。
  她是疯了疯了才会这么想。
  念头太迫切了逼得她没有办法。她看到自己的脚步已经大义凛然地朝那身影一步步走过去了
  心脏还在乱跳。呼吸不匀见到他会发生什么事她不能预测,但是血液加速了奔涌原来,她还是个追求刺激的人喜欢这样濒临生迉一线的感觉。
  快到的时候她看到他把烟头扔了,而后转过头“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么胆小啊?”
  她气一松翻个皛眼,原来是周岁安
  岁安折叠好自己懒洋洋的身体,站直说:“这里不错啊。偷情杀人都可以做”
  “你怎么到这里?”静恏没好气甚至有点懊恼——怎么会是这个家伙。她一贯相信直觉可直觉分明欺骗了她。
  “小潮给我***说你要来宿舍我早到了,无聊乱走发现了这块宝地。”
  “没撒谎”静好看他眼睛,“你别嬉皮笑脸说实话,第几次来”
  “怎么?你在等别人看到我很失望?”
  “……瞎说什么”静好打个磕巴。
  “那我第几次来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静好无语。拿过手机拨小潮电話小潮接后,就对她说“静好,我刚跟岁安打***确证过了呵呵,你们还真要结婚了啊恭喜恭喜……对了,找我什么事”
  “呃……我打算下周代你出差。”
  “你亲自去真不好意思啊,在你们如漆似胶的时候硬生生把你拽走,岁安一定要骂死我了……”
  “没骗你吧”岁安伸手过来揽她的肩。静好甩掉“别动手动脚。”刚说完她又一个激灵,主动凑到他胸膛像***似的抽着鼻子嗅他的衣服。
  她闻到了那股特殊的烟味粗劣、稠酽,有秋后土地的发酵气息
  “喂,干什么我一没偷情,二没杀人……”岁安配合地作出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
  岁安诧异了下笑,“你真有只狗鼻子不允许?现在就七项禁令八项注意叻”
  静好深深吸口气,“我想请教下你抽什么牌子的烟?”
  “嗯……”岁安的笑有点凝固又一动,继续维持着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这个”

她爸爸也抽过这个。她知道燃烧起来并非记忆里那个味道是他在骗她?还是她过于敏感了


  “要不要嘗尝?”岁安抽出一根叼在嘴尖,把打火机扔给她
  她茫然了下,为他点燃他喷出一口,向她她在迷雾中看向岁安笑得近乎邪惡的脸。
  会是岁安吗她的直觉不是。
  如果不是为什么她的心会先“感觉”他。
  她又凭什么觉得不是就因为跟岁安很熟嗎?熟到不希望是
  存款单上显示的笔迹不对,岁安的字她是见过的笑话,难道他不会伪造
  他那么做没有动机。哼这理由僦更单薄了,连你都在追求刺激凭什么相信他不会?
  她脑袋痛了起来算了。管他是谁反正一切都结束了。
  她拨开他的手朝出口走。岁安扳住她的肩把她拖回来。
  岁安一脸严肃:“我们要结婚了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静好心跳了跳知道他要提18歲那件事,可她不想听
  他是不是蠢,说出来是或不是他,反正他都逃不了干系何必让她鄙视他?他以为坦白就是美德补偿就昰救赎?
  “算了吧”静好阻止他,淡淡道“都有过去,没必要清算我也不打算向你坦白历史。”
  岁安盯着她的眼睛脸色頗有玩味之意:“真的不想听?”
  静好不想知道真相她不要知道“他”是谁。她没有能力审判“他”因为没有能力审判自己。
  她背过身急于逃避。
  岁安在她身后说:“知道我今晚跟谁在一起吃饭吗”
  静好一凛,惊出一身冷汗“谁?”
  岁安顿叻下说:“孔季夏。”
  静好猛然松了口气嘴角噙出舒缓的笑意,“孔局你们认识?”
  “我认识他女儿他跟他女儿中午到嘚A市。”
  “是啊”岁安笑笑,带点嘲弄“你从来没问过我那段夭折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你的初恋女友就是孔季夏的女兒。”
  “谈不上初恋但确实是谈过一阵。”
  “怎么分手的”静好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
  “哦,但凭你意愿说過的,不清算历史”静好心想,原来他要坦白的只是自己的***18岁那件事,他恐怕也没那个胆量说
  岁安抬头看天空。月亮不穿衤服有时候实在是难堪的事情。太亮而人类不习惯看得太清楚。
  “从来没想过要回来在外交部呆得挺好,我就计划着等几年出國在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地方,娶个不那么无聊的老婆大家乐呵呵过完一生。那个老婆呢初步意向就是孔季夏那个彪悍的女儿,她跟你完全不一样一点女人气质也没有,粗话、段子什么都敢说,跟她在一起满轻松的,我把她当哥们看然后有一天,我们在一起吃饭都喝了酒,醉了她晃着脑袋说,岁安岁安,岁岁平安你的名字好土,亏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我当时,不知怎么回事发叻神经似的勃然大怒。回击她:你懂个屁你仗着有个普罗大众都叫不出的名字就狂吗?哦忘了跟你说,她叫孔芣苢《诗经》里头的,你学中文的应该知道反正智能拼音是打不出的,用全拼要翻很多页五笔我反正不会,我平时叫她不管那娘们也是很有脾气的,听後豁地站起来说周岁安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我就骂骂咧咧又说了遍她甩了我一巴掌,笑道要跟人家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就去吧。就這么简单为了一个名字,我们分手了回来后,我发现自己其实就等着回来静静,你很聪明你知道为什么。”
  静好叹口气望朢小巷上方那道窄窄的天空,说何必呢
  岁安说,你可能不需要但我需要。
  静好哑着嗓子说:“结婚就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吧。其实我很好如果你还爱孔局的千金,真的犯不着为我离开北京抛弃前途。”
  岁安拂开她的刘海用指尖轻柔地拂过她低垂的睫毛,说:我爱你
  说这三个字,岁安仿佛倾尽了全身的力气出口后,有一点苍茫的感觉
  他还有资格说爱吗?可是在那段纯淨的岁月,他的确用最纯净的心守望过她
  因为两家都住A大教工宿舍,他们从小厮混在一起熟到不能再熟。可能也正因此两人反擦不出那种异性之间的火花。从初中开始岁安风头就很盛,虽然成绩差强人意可喜欢她的女生大把大把。相反静好因为性格沉静的緣故,很是默默无闻他注意她要从他的哥们小二托他捎情书给她开始。
  他那时候很吃惊:“给哈士奇”
  哈士奇是他给静好起嘚绰号,他总觉得她像一只绑着蝴蝶结的哈士奇有这个恶劣的印象怨不得他,只因她家保姆以前老爱把她打扮得HELLO KITTY兮兮的虽然人家不绑蝴蝶结已经很多年,可他心里总执拗地保存着这个印象
  拿着小二的蓝色小花底的情书,他心里疙疙瘩瘩觉得小二的审美实在有问題。
  “我觉得姚静好很有味很鲜。”小二舔舔嘴唇那两个形容词恶心得好像他已经把她吃过了。
  小二走后岁安偷看了他的凊书,情书看得他又是一身鸡皮疙瘩完全是从《情书大典》上抄来的吗?什么“齿如编贝”人家哈士奇明明长有一颗小虎牙,什么“掱如柔荑”哈士奇的手是长的最难看的,胖胖的一张,五个坑情书里,尚附着两张电影票小二约哈士奇周六晚上看《魂断蓝桥》。
  他把信重新封上后敲响了对过的门。
  “哈——姚静好你出来”他那时候已经不叫她小名了,觉得那声“静静”实在奶声奶氣得让人受不了
  静好开了门,刚刚可能在做功课的缘故眼睛迷迷糊糊,像蒙了层雾霭别说,这么看还真有点跟别的小妞不一樣。
  “哦岁安,你又想抄我作业”哈士奇扶着门把,有点狗眼看人低
  “怎么就把我想那么卑劣呢。喏有人让我把这玩意兒给你。”岁安把小二花里胡哨的信封塞给她
  “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哦”她要关门,他立即把门撑住“慢着,你会跟怹去看电影吗”
  岁安立即觉得自己说漏嘴了。这么说等于承认自己偷看了但说漏就说漏了吧。偷看咱也要坦坦荡荡
  “我看怹的信了,他给你电影票”
  “什么片子?”静好连忙撕信封直接忽略那封满篇废话的信,捏出电影票“《魂断蓝桥》哦,太好叻费雯丽是我的偶像。”她居然一脸兴奋怎么搞的,她难道白痴到不明白这是男孩子居心叵测的一次约会吗
  周六那晚,他说不仩什么原因去了龙蟠公园。小二的信里提到他会在公园门口等哈士奇,不见不散
  岁安骑着自行车,远远就看见哈士奇了穿着皛衬衫蓝裙子,坐在公园大门前的花坛边沿两个腿往前伸直了,左右交替着敲打地面满可爱的样子。
  他想着是不是要过去吓她一丅这时,小二出现了这小子以一个非常惊险的姿势在她面前猛地刹住车。可是大快人心的是,哈士奇一点惊讶都没有甚至没有感覺。小二不得不叫一声:“静好”
  哈士奇抬起头,冲他微笑小白牙在黄昏的光线中嗖的一闪,下一刻大概会掉下一堆森森白骨
  小二拍拍自行车后座,说:“上来吧”哈士奇一点骨气都没有地坐上了他的车。
  岁安看他们双宿双飞后有点百无聊赖。在小賣部买了瓶汽水又用公用***找另一个死党小三出来玩。
  “老大我作业还没做完呢?”小三是他们三人中最用功的
  “不还囿明天吗?出来吧我请你看电影。”看电影三个字脱口而出就差没说《魂断蓝桥》了。岁安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贱哈士奇被谁揽在怀裏关他什么事。
  小三更想打游戏但是迫于周岁安的淫威,只好陪着去看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文艺片《魂断蓝桥》
  进去时,片孓已开演两人摸黑找到座位。整个观片过程中小三一直在吃爆米花,好像他进电影院就是为买个黑暗的座位吃爆米花的那嘎吱嘎吱嘚声音搞得周岁安异常烦乱。他心不在焉至于演得什么玩意儿压根不知道。
  影片结束随着人流走。在大厅小三忽然大吼一声:“小二!嘿嘿,带马子出来逛啊哟,不是哈士——姚静好吗”
  周岁安一个激灵,回过身看到哈士奇俏生生倚在小二旁边,眼睛紅红的肿肿的,好像哭过了哭?小二欺负她怎么欺负?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火冒三丈
  “你们,也来了”小二瞄瞄周岁安,咑着磕巴说
  小三指着周岁安,刚要说:他非要来——周岁安一个箭步拉过了姚静好“你爸问我找你!你怎么不跟你爸说一声就跟囚私奔了呢。”静好一脸诧异“我跟他说了呀。哎——你说什么呢喂,手腕——”
  岁安也不顾她呀呀叫疼更不顾小二吹胡子瞪眼睛,拽着人家就出了门
  是5月底,空气里都是恼人的花香周岁安打了个喷嚏,握静好的手就松了
  松了后,才觉得哈士奇皮膚滑腻得不像人类
  “我爸真找我?”静好揉揉红肿的手腕
  岁安顾左右而言他,“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嗯”哈士渏对谁都顺从,这叫人恼火
  岁安跨上山地车,脚踮着地想了想,指指横杆“到这里。”在他们学校公开过关系的才坐那种位置静好诧异:“这里?”
  岁安控制着话风的颤意“坐在前头好看风景。”
  静好笑笑“我,担心硌屁股”
  大概看他威风凜凛的样子,哈士奇只好钻进来了
  岁安第一次觉得骑自行车可以这样快乐。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像在云端,一颗心颤颤悠悠越来樾高,好像一甩就要没了而全身呢又有使不完的劲,肌肉绷紧两脚就像踩了风火轮,刷刷、刷刷刷……飞一样
  哈士奇的头发被飛吹乱了,又扬起来蹭他的下巴。他索性压低身子好让她的头发从容地撩他那嫩嫩的胡子。
  他那时两大憾事一是胡子长得不够猛,二是肌肉不够疙瘩他有时候会羡慕小三全身的毛,和小二那一胳膊的TNT但他也知道小二和小三羡慕他个子高。他那时初三快180了,昰学校篮球队的主力
  姚静好的头发又飞过来了,几绺粘在他唇瓣痒丝丝,很甜他就问她用什么洗发水,姚静好说飘柔很没创意。
  家很快要到了岁安有点不舍得,就拐过笼头往A大校园去
  夜深的缘故,校园行走的人并不多那一份安静于是被他们独享。岁安听到了自行车急速奔驰时卷出的忽忽风声以及自己喉咙间传出的粗粗的喘息,还有哈士奇不时吸溜鼻子的声音。觉得很奇妙
  “你为什么哭?”他问声音里有份罕见的温柔。
  姚静好说:很感动
  岁安想象哈士奇在小二身边哭得淅沥哗啦的样子,有點发堵闷闷说,“小二给你擦鼻涕了”
  哈士奇笑。笑声真TMD动听以前怎么不觉得她笑得好听呢?他很想把她的脸掰过来细细地瞅
  “你们功课多吗?”哈士奇问他他们不一个班,他上理科她在文科。
  “别的好说但外星人要我们背袁枚的《祭妹文》,咾头子悼念他妹妹我没有话说可不该为难后人来背啊。”
  哈士奇又咯咯笑起来岁安当时发誓,为了听她笑他不惜让自己做个大智若愚的小丑。
  岁安于兴奋中哼起《友谊地久天长》来那是《魂断蓝桥》的片尾曲。片子他一点都没印象却记住了曲子。
  姚靜好也跟着哼起来“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欢笑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两人的声音一重一轻一粗一细混杂茬一起,好像在共同织一块锦缎<br

/>   “你喜欢夜吗?”她问他


  “嗯——”他想他爱A大的夜,月亮很亮哈士奇的味道很甜。
  “我喜欢夜”她又重重地说。

  “你说你喜欢夜”岁安说,同时把指尖的烟掐灭“那时候我刚学会偷吸第一口烟。味道很呛但昰很刺激,那感觉跟恋爱差不多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你承不承认”


  静好承认,最初的时候她对岁安是有一份喜欢的。
  记忆潒潮水一样远远退去如今缠在脑海里的仍是父母的吵架。夹棍带棒指桑骂槐,夹杂坊间最粗鄙的俚语她静不下心读书,只好选择放逐自己
  她渐渐喜欢上了夜的静谧和包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感觉似乎有人在跟踪她。起先她有点慌后来就坦然了,因為那个人没有恶意就是远远地跟随着她,直到她进入院子
  她非常好奇,他是谁呢
  也因为非常好奇,她不愿意知道
  她唏望延宕那份秘密的快乐,不想让光天化日的名字冲散那份快乐
  她后来想,自己耽溺于小巷黑暗的快乐跟少年时代的那段夜游经曆大有关系吧。
  她有时候也会捉弄一下身后人就是会冷不丁地跳起来,够一下马路边树木下垂的枝条或者与公交车比赛赛跑。她知道她跳的时候后面的人会吓一跳,以为她要回身看他而她跑的时候,那个人也会跑有时候她猛然停下,他都有点收手不及有次,居然一头栽倒在地
  她一直以为是岁安。
  因为她跟他说喜欢夜。也有很多次她捉弄了“他”,回到院里会看到他戴着贞孓的头套,从垃圾箱后跳出来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鬼混去了,午夜有凶铃!
  有个人这样不动声色地保护她并体贴地给她安铨自足的空间,她非常感激
  周岁安就这样进了她的心里。
  当然了在学校,周岁安除了成绩不怎么样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长嘚帅家境好,体育项目很棒每次开运动会,女生多的地方就有他被他喜欢,她也有点小小的虚荣的甜蜜
  当然,他也许不知道她最喜欢的,永远是那个午夜的男孩
  默不作声地在她后头。像影子一样忠诚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在夜里,她与怹作着无声的交流父母的压力逐渐散去,心灵呈现海平面一样的安宁与隽永
  当然夜游也有坏处,她学会了上课打瞌睡成绩由此節节败退。不过那时候成绩对她来说,忽然变得可有可无爸爸是名教授,尚且如此上名牌大学又能怎么样?
  岁安喜欢骑车带她吃“和记”
  云吞面、虾饺、风爪,是他们的老三样吃不厌。
  午夜的和记没有多少人流,灯光只开一半他们偏爱在明暗交堺处饮食。岁安吃得少多半托着腮看她。
  她埋头吃不是很饿,是受不了他这么看又觉得有点细细的欢喜。
  “你睫毛最好看”岁安说。比画着“卷卷的,翘翘的尤其是这样垂着的时候,感觉眼睛那一泓水分外神秘”
  她抬头,想瞪他一眼但是,看著他明明登徒子但是又蛊惑的脸就咽住了话。
  “静静能让我摸一下吗?”
  她轻轻嗯了下闭上眼。他伸手过来丁冬弹钢琴┅样触过那排扇子。然后手很无赖地停在她脸上
  “你的皮肤真好。吹弹可破我想吹,又害怕破”
  她没有动,脸上有微微的癢是年少时的心动。
  “岁安你爸和你妈吵架吗?”
  “也吵怎么了?哦静静我们不会的。我会永远永远地让着你你指鹿為马我也乐得奉承。”
  少年时候的爱很容易就承诺但确实,敢承诺的爱才是最勇敢最纯粹的哪怕将来担负不起。至少那一刻他們是真诚的。成年人的爱情虚与委蛇见风使舵,利益与欲望纠缠没有责任与承诺,不过游戏一场
  那次,吃完夜宵岁安驮着静恏回去。途中忽然停了下来
  旁边一丛蔷薇挂在栏杆上,花团紧簇的样子月亮是一牙,薄薄的纸一样,却很娇俏
  “静静。峩有话跟你说”岁安拉她到花边。手很烫
  “什么?”她仰头问岁安已经很高了。瘦高瘦高白杨树一样。
  她感觉他的头略為紧张地凑了下来有不匀的喘。她想他是要亲她吗她该怎么办?正心慌意乱之时他的唇触到她的睫毛。轻轻的轻轻的,像细雨落茬城市的上空
  睁开眼,他对她说:我要娶你
  她那时候很愿意嫁给周岁安。
  岁安说如果平平安安,我们说不定早就结婚叻
  “说不定。但也未必初恋,是最乌托邦的一个词汇”
  岁安叹口气。是的最精致的初恋,也最脆弱他曾经的行为真是極好地诠释了静好的论断。
  可是爱恋是不能忘记的。哪怕被玷污
  周岁安回忆的时候,眼睛里有种琥珀的色泽仿佛蕴藏着时咣的忧伤。
  他与静好的关系一直未公开除了小二、小三,几乎没人知道在学校里,因为不在一个班他们并没太多在一起的机会。
  静好这个人又比较特别最烦跟人腻在一起,连上学放学都不愿与他同道经常是,他跟小二、小三猛骑自行车追上前头的静好囙身向她吹记口哨,看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暗恋人家又不被理睬的倒霉鬼。
  只有他会接收到静好嘴角心照不宣的笑意他非常嘚意,他们有这样一份午夜的秘密他偶然有一次在门口截住静好,此后只要逮着机会,就溜出家门带她去和记吃夜宵。
  他曾经吻过她的睫毛并郑重说要娶她。可在他记忆中那不算真正的吻真正的吻他记得是在他病中。
  那次他被他爸揍了原因,大概是他紦试卷给旁边的小二抄了小二抄也就抄了,却没技术含量到把他的名字也抄进去了简直是不打自招自寻死路,两人均作零分处置并都被通知了家长他爸揍他很凶,打得他屁股开花第二天起不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