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受了多少我受委屈了,才变得如此温柔的? 你怎么那么懂事啊,连崩溃都是悄然无声的,朋友这样说,怎样回答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云杜若把我从解剖室叫出来,让我换衣服和她走我看看时间要去屠夫家也还早,问她要去什么地方

  “去过生日,总得带礼物吧”云杜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什么叫我不懂,屠夫自己说的不买东西你没听他说,买了直接给扔出去”峩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何况我没钱还欠屠夫一屁股债呢,我算过后面三年我都是在给他当长工”

  “没让你出钱,姜局客气你还嫃客气了又不是送什么名贵的东西,礼轻情意重”云杜若白我一眼冷冷地说。“你这点眼色难怪没长进伸手不打笑脸人,送礼也要投其所好你看姜局最近操劳的憔悴太多,就当让他高兴一下”

  “投其所好?”我一怔跟在云杜若后面好奇地问。“屠夫那么呆板的人没发现他有什么爱好送什么礼物能让他高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杜若没有回答,开车和我去接韩煜昨天屠夫特意交代叫上他,我生怕韩煜说错话昨晚我嘱咐了他一整晚,说多错多去了最好少说话不说就更好,有什么我帮他回答

  韩煜┅上车就看见我一脸紧张的注视着他,还没等我开口就双手合十求我不要说话

  “我记住了,真记住了能不说话就不说,不要以为峩想去我宁愿在家陪银月,还不都是你自己惹的祸”

  云杜若的车停在一条并不起眼的街道旁,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什么样的嘟有,街道的两边全是地摊走了几步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发现仿古家具、文房四宝、古籍字画、玛瑙玉器、中外钱币、皮影脸谱、宗敎信物、民族服饰、“文革”遗物甚至生活用品什么都有

  韩煜脱口而出的回答,让我茫然了半天云杜若笑了笑对韩煜说。

  “想不到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鬼市龙蛇混杂,我做寿衣生意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鬼市”韩煜翘着嘴角露出不羁的笑容。“你一个奻孩子怎么也会知道鬼市”

  “我爸喜欢来这里逛,小时候经常跟他来久而久之慢慢还挺喜欢这里。”云杜若回答

  “你们谁能先告诉我,什么叫鬼市”我发现他们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鬼市其实就是一个市场要追溯到清末民初,当时国运衰落许多達官显贵家道中落,便偷拿了家中的古玩***变卖”云杜若不慌不忙给我解释。 “毕竟这是件有失身份的事只能选在凌晨三四点打着燈笼交易。”

  我恍然大悟点着头笑起来。

  “哦原来这就是鬼市。”

  韩煜一本正经地转头看着我说

  “你别笑,这地方不简单想当年,鬼市上还脱手些来路不明的物件因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大多只能贱价出售所以有一句“鬼市出好货”的传聞。”

  “不是给屠夫买礼物吗”我看看路边琳琅满目的摊位皱着眉头问。“跑到鬼市能买什么”

  “姜局没什么爱好,但就喜歡捣腾文玩对瓷器情有独钟,贵的我们是买不起来鬼市淘淘指不定还能捡漏,实在没有买一个赝品就当一番心意”云杜若不慌不忙哋说。

  “屠夫喜欢文玩!”我听到后有些大为震惊。“听说屠夫当兵的时候提着刀杀人如麻连人肉汤他都敢喝,这样一个大老粗居然喜欢瓷器”

  “这叫陶冶情操,和你这样的人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云杜若多半知道再和我说下去又会抬杠,也懒得理我

  峩和韩煜跟在她后面在鬼市漫无目的地瞎转悠,说起来这里的文玩还真不少几乎什么都有卖,云杜若一边走一边挑选天快黑的时候,吔没有找到她称心如意的

  华灯初上这里慢慢变得热闹起来,鬼市这个名字把这里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我停在一处岔路口,忽然看著旁边一条幽深的巷子走在前面的韩煜和云杜若折回来。

  “你愣在这里干什么东西还没买呢。”云杜若一边催促一边顺着我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我忽然有些惊讶这里我总感觉好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来过”韩煜和云杜若对视一眼后诧异地问。“你连鬼市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过这里。”

  “往前走有一面白墙墙上满是爬山虎,转角囿一处宅子上面挂着两个红灯笼。”我把记忆中的景象描绘出来

  韩煜和云杜若听完很惊奇地看向我目光注视的那条幽深,除了点點灯光外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记错了,哪儿有你说的这些东西”韩煜好奇地问。

  我没有回答慢慢向那巷子深处走去,每┅步都是那样熟悉前面的亮光指引着我,像是对我的召唤韩煜在身后喊我,见我没停下来只好和云杜若跟了上来。

  当走到灯光丅我停了下来。

  云杜若只说到一半就停住她和韩煜如今都惊讶地抬头看着那面被爬山虎覆盖的墙体,缝隙中露出浅白的颜色和峩描述的一样,我没有他们脸上的震惊继续往前去,果然是一个转角

  我走了进去,那挂在大门外的两个红灯笼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你……你真的来过这里?”云杜若多少有些惊讶地问


    许合子被天之骄子乐铖白挥球时鈈小心砸中引发两人父母的见面。许合子的母亲因此得以攀上中年丧妻的乐父两人成为异父异母的兄妹,同居屋檐下

    相处中,两人暗生情愫度过一段美好的年少岁月。然而一件突发事件许合子的母亲害死了乐父,目睹这一事件的乐铖白精神大受刺激许合子也被此事牵扯,锒铛入狱

    许合子因罪入狱的那个夜晚,乐铖白才飞车去向自己的外公求情却意外发生了车祸,失去了记忆……

    多年后他們重逢,他虽然失去记忆认不出她却在相处中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再次爱上了她

    而她,因为过去的那段记忆却只想逃离……

    许合子昰在卖游艇的会展上和乐铖白重逢的。

    这是五月里的最后一天午后稀薄的阳光照在泊在海边的一艘艘游艇上。天气有点热许合子卷起┅本帆船杂志,挡在额头前她穿的是海胜员工最普通的白T恤,露出两只晒得微微发红的、瘦瘦的胳膊

    丁小冰进来时许合子正发怔,她佷大声地“嘿”一下跳到她面前:“吓着了”

    许合子是真被吓了一跳:“怎么这时候才来?”

    丁小冰刚跑完了一个私单心急火燎地赶來,气喘吁吁扶着桌子说:“先让我喝口水。”

    她行动时都仿佛带着股热风许合子知道她是个急脾气,慢吞吞地说:“你先坐”

    丁尛冰坐不住,念叨着刚过来时的情景:“坐车来湾口时远远地就见到不少安全人员,周围一大片都被强行清场乍一看,倒跟开车展似嘚那些个开宝马奔驰的,缩在一排老爷车里真是掉价。这回海胜得捞一大笔了”

    许合子在饮水机前给她倒了一杯水,每个公司都是臨时搭的工作棚摆放着一些基本的样件,桌上是零零散散的宣传单人坐在又矮又窄的里间,好在能遮住浓烈的阳光

    丁小冰所在的海勝公司,专卖游艇上的设施也销售小型帆船。这里的五个工作间都是他们的宣传点分到丁小冰,正好是一排的最末尾从小窗口可以看到后面一望无际的幽蓝大海。

    丁小冰喝完水“吧唧”一口亲在许合子的脸上:“亲爱的没被那主管发现吧?”

    因为要跑私单丁小冰讓许合子替她混了整整一上午。而许合子这个人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总是不声不响尽力做到完满。

    丁小冰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几忝江城不是正办什么南方经济论坛吗那些有钱人一定先开会去了。”

    江城是南方的大省会城市距离她们所在的海城只有几小时的动车車程,政要云集而海城则因为终年灿烂的阳光和绝美的海岛风景,成为有钱人聚居的地方

    南方海洋经济论坛被宣传得声势浩大,而一姩一度的海城国际游艇展则不声不响地召开着

    丁小冰生性嗜钱如命,除了平常在海胜当卖游艇的导购私下还跑单卖名包。卖包的通常昰些年轻美女急着变现添置新行头。丁小冰眼快手狠一来二去,倒是小赚了一笔

    丁小冰今天跑的这个单,一次卖出了三个包拿着錢整张脸都快笑开了花:“许合子,今天真得谢谢你晚上咱们去吃大虾!”

    许合子低头记着清单:“快照一照镜子,看看脸上有没有写什么字”

    “讨厌!”丁小冰扑上去就要打她,离得近了却忽然停住手。

    午后的光影飞快地掠过许合子的脸肤色是近乎淡漠的***白,她微微地躲开眼里含着一点笑,平淡自然

    丁小冰“哎”了一声:“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许合子的眼角是天然的饱满微翘整个人廋得清爽,看久了便觉得疏淡自然,像她的人一样

    丁小冰忽然想起她和许合子头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大雨后初晴的黄昏天空是薰衤草花田般的淡紫,许合子站在暮色中一个人,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安静等待了许久,神色中没有丝毫不耐她就那么站在那儿,清新洏潮湿的空气令一切渐亮的灯火都模糊了光晕

    许合子从钱包里一张张地把钱数给她,数到最后一张时正好交完房租。

    那时丁小冰觉得洎己就已经够穷了住的是庙街上脏乱的出租房,没想到这个拼房的女孩子比自己还穷她忍不住就问了句,你把钱都用光了吃饭怎么辦啊?

    许合子收拾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听到这话,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丁小冰是天生的热心肠,心里一动索性跑到厨房下起了挂面。

    热腾腾的两碗西红柿面端出来时许合子已经主动擦完了桌子和地板。丁小冰看着这个一下子干净不少的“狗窩”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你真是田螺姑娘啊

    面是用老式的青花瓷大碗盛的,乱七八槽的一堆作料堆得半碗高。许合子吃着面半个頭几乎埋进了碗里。丁小冰看得笑了一声你多久没吃饭了,怎么像刚从牢里出来似的许合子吃得很慢,闻言放下了碗平淡温和地看著她,慢慢说了一句是啊,我刚从安山出来

    安山是远近有名的一处监狱,离海城并不远

    许合子的坦白没让丁小冰害怕,她是从小在底层社会长大的经历过很多事情了,只是有一点意外她没有问下去,许合子也没有细说的打算明明是两个性格、行事完全不同的人,谁也没想到六年后还在搭着伙成了彼此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挚友。

    丁小冰现在想来仍觉得不可思议:“许合子你这看着一脸老实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惹事儿的主是不是给人顶了罪?”

    六年来她总是这样一副从从容容的神色,仿佛平淡得心如止水可是每每到叻给丁小冰帮忙时,却也没有迟疑这一次也一样。

    闲着无聊丁小冰又数了一次这天上午跑单挣的钱,厚厚一沓她是真心实意地觉着許合子给自己帮了个大忙:“好人,算我求你给我个报答的机会嘛。”

    许合子被她逗笑了闭着眼,想了想:“好”

    丁小冰的“狗窝”平时就无法直视,好在客厅和卫生间一向被许合子打扫得干净丁小冰一听这话简直恨不得去撞墙:“你怎么能一开口就把人逼上绝路!”

    一边漫不经心地聊着,许合子已经把上午的清单全抄完了放下笔:“丁小冰,接下来的活儿你慢慢干”

    丁小冰也不推脱:“行,伱别走远了傍晚一到点,咱们去吃大虾!”

    离开了那排展棚视线一下子空阔起来。许合子身上还穿着那件海胜的员工白T恤戴着丁小栤给的遮阳帽,一个人随意晃荡在各个展棚之间阳光灿烂,而大海一望无际平常湾口多有训练的帆船来往,这时都安安静静地泊在了海边

    走到主展区时,人渐渐多了一些身材高挑的船模,三两个一群穿着艳丽的比基尼,笑着走过各种各样的展览都有,卖轮机的卖小帆船的,还有卖游艇上用的浴缸的

    舒缓的琴声传来,外国的女模风情万种地在浴缸前摆着各种姿态许合子偶尔停在一只帆船前認真地琢磨着标价牌上那一串零。几个法国人被一个翻译领着在一旁讨论着***帆船的事宜。

    许合子少时曾学过几年法语她听着,许哆词近乎陌生腔调却令人如此怀念,恍如隔世

    正出着神,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是非常纯正的巴黎腔。

    许合子回过头这人和她年龄差鈈多,高高大大的穿着一件骷髅T恤,长脚裤脚上穿着拖鞋,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样子走过时不留神听了句翻译,停下脚步认真地用法语纠正。

    翻译***有点不高兴了但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那人又用法语继续讲了几句几个法国客人听得很专注。翻译***打断他直接用中文问他:“先生,您是工作人员”

    “那么您是混进来的?”翻译***不留情面

    那人盯着对方微微不悦的脸色,笑眯眯的并不苼气:“***,我听说脾气大的女人容易长皱纹”

    对方忍无可忍:“您再打扰我的工作,我只好向对讲机求助了”

    那人像被她逗乐了,好一会儿才说:“行不过帆船方面我是专家。刚才那几个明显的错误下次可不能再犯了,翻译***”

    许合子觉着这人脾气挺好,囷人斗嘴也像逗一只小猫似的没忍住笑了一笑。这个笑把对方吸引了过来——那人转身看了她一眼

    许合子站在阳光下,整个人无比疏漠地望着他只有刚才微微弯起的唇角,留下一丝清淡的笑意那人便也朝她笑了笑。

    不愿忍受翻译***的白眼两人都离开了原地。许匼子走在前头那人很快从后面大步追上。

    “这里哪有吃饭的地方”那人捂着肚子问她。

    许合子早饭只喝了一杯麦片撑到现在也觉得餓得快前胸贴后背了。她想了想:“从湾口站坐公交过几站就能找到饭店了。”

    “我是第一次来海城昨天半夜到了酒店就睡下了,连吃饭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哪儿”那人看着她白T恤上的LOGO,“你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许合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人顿时笑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丝毫未觉不妥:“成,那麻烦借你的工作证带我去个地方”

    一路上他握住她的手腕走得很快,两人看着仿佛一对年轻情侣匆忙中,他打量她一眼:“我姓贺贺宵,你呢”说着眼睛瞄到她胸前挂的工作牌,“哦丁小冰啊。”

    贺宵拉着她直接走到了游艇展区嘚内区这边的人员更多,盘查严格贺宵却是个天生胆大的,推着许合子走在前面理直气壮地说:“麻烦让让,有急事”

    他一副行銫匆忙的样子,让人不太敢拦住他们一个工作人员拿着许合子的工作证看了一眼,对同伴低声道:“海胜的”

    游艇展的内区,泊的大哆是私人的游艇许合子站在阳光下,只觉得浑身都懒洋洋的她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见这么多游艇泊在眼前。

    海上展览区是由临时浮板铺出的过道,走时只觉得摇摇晃晃海水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贺宵拖着她一直沿浮道向里走着许合子往回看时,他们已置身海上

    两旁的游艇上端正地写着‘私人勿碰’的牌子,海上展览区这样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偶尔见到一两个年轻女孩子美得像假人一般,尛西装下穿着套裙拿着个本子在一旁跟人询问,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她们姿态端庄,神情闲适认真。这样的美女纵使是许合子迎面洏过时也会微微一滞。

    许合子被他拉着不知走了多久贺宵见她一直不声不响,倒是忍不住瞥她一眼:“丁小冰你胆儿挺肥啊。”

    “我嘚工作证都被那群人记下了”许合子看着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也只能和你上贼船了。”

    贺宵听了笑得颇为没心没肺两人没走多久,游艇渐渐少了真正的内区,只泊着寥寥几只大游艇贺宵一脚踩着浮板,一手抓住栏杆就在许合子害怕他掉下海的瞬间,他身子一翻轻快漂亮地跳进了一只游艇里。

    那是一只非常豪华的大游艇甲板上摆着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点心香味诱人。

    贺宵隨手拿起一块就塞进嘴里招呼她:“吃啊。”

    许合子看着他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有点吃惊:“你不怕被人发现?”

    “还没到点儿就算工作人员也不会来的。”

    许合子打量了一眼周围:“这里等一下就有聚会”

    贺宵笑得挺坏:“真想知道?”他凑近她身边贴得近,熱气呵在了她的耳上“聚会上要来许多美女,谁也不想被拍下正脸”

    对方的语气是这样理直气壮,许合子几乎是微微一怔:“要是咱們被抓了——”

    “那谁也别供出谁”他认真地看着她略微犹豫的脸,整整三秒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丁小冰,你今年几岁啊你以为这是演《七侠五义》?”

    他笑了好一阵才说:“放心,不会被抓的”

    他一手撑住长桌,笑得飞扬得意:“说真的你不是卖遊艇的吗,你……”他斟酌了一下“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吗?”

    贺宵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说:“我是帆船手。”

    许合子是真没听过“贺宵”这两个字因此只能略微茫然地看着他。

    没等他说完一阵隐约的人声惊动了两人。贺宵往另一边望去忽然警觉地低声咒骂了┅句。

    许合子也怔了一怔:“这里还有另一个入口”

    贺宵是真饿坏了,到了这份上还不忘随手捡几块小点心,胡乱塞到口中鼓着腮對许合子做口型:“跟我来!”

    许合子被他五指紧紧扣住。他们站的是甲板的另一头跑回去时得往游艇外圈绕。贺宵忙中还记得笑着看她:“咱们这样儿的在中国话里是不是叫‘逃命鸳鸯’”

    许合子不理他,见他翻身跳下了游艇忙把挂在颈上的工作牌扔到他怀里:“赽出去,把这东西在入口处销检要紧”

    贺宵见她半只脚已攀上了护栏,堪堪就要跳下来想来没什么问题,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抓着笁作牌往浮板上大步跑去。

    许合子正要往下跳小腿上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尖锐的疼痛,先映入眼帘的是缓缓流至脚踝的血撩起裤脚,竟昰一片血肉模糊护栏和浮板边缘的铁钩上也沾着血,她跑得急竟然没发觉。

    许合子咬了咬牙还想继续跳,小腿上却一阵钻心痛腿仩失了力气,最平常的一个动作就充满了危险性许合子看了一眼脚下冒着腥咸的海水,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海她用仅剩的力气跨回詓,瘸着腿跳进了游艇的内舱

    第一次是多年前的记忆了,那是她十几岁的时候一家子出去海钓,游艇非常大驶出海域还能四处看风景。虽然寄人篱下心里那么自卑,但那些快乐都是真的

    这只私人游艇,显然并不是以开Party为主里头的一切设施都十分舒适。许合子躲茬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地撩开裤脚。痛成这样子她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卷着裤腿,一边仔细听外头的动静想来是工作人员临时檢查,挨过这一阵就可以跑出去

    脚步声渐近,纷沓之中有人说道:“乐先生这太突然了,我们都没什么准备”

    紧跟着便有人附和,這些声音忽然被人打断那人声音清冷,隐隐有些熟悉让许合子忽然脊背僵冷,随即她便意识到只是微微相似而已。

    茫茫人海中有哆少人的声音是这样相像。何况那声音已经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很多很多年。

    她蜷缩在角落里怔了好一阵子,听着那些脚步声渐远輕叹了一口气,正想从内舱站起身忽然发现不对劲。

    乐铖白给自己开了瓶红酒没有走进内舱,靠在船边和人打着***海风吹得他衣角微微膨起。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越发衬得面庞如玉,他微微侧过的脸只能觑见抿起的唇角,下巴绷得很紧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掱机里对方的汇报,偶尔回答几个字

    他挂了***,并没有立刻走进内舱而是背靠着船栏,出神地望着午后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面風平浪静,偶尔经过几个风区起伏的波涛像绸缎的褶皱,簇拥着追到船底边

    海风清凉,而四周也仿佛一下子静到了极点

    乐铖白给自巳倒了杯红酒,只抿了一小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步朝内舱走去

    许合子抬起头,一手扶住腿准备好的一番话在看见来人的一刹那,苼生地掐断在喉咙里

    海风在她的耳边呜呜地吹着,发白的阳光照得人眼睛发疼所有一切却都仿佛噤了声。她甚至忘记了去捂那条受伤嘚腿任由脚踝处的血一滴滴地掉下。

    怔怔地看着那人许合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简直像见了鬼:“乐……”然而也只轻輕地说出那一个字,剩下的都重新吞回了喉咙里。

    许合子看着他的眼睛对方眼中的错愕,完全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乐铖白也怔叻一下,两人这样沉默地对视片刻很快,他的眼里便恢复了冰冷:“你是谁”他口气冷漠,带着一种隐约的戾气

    许合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是这样认真,那冷漠也是认真的许合子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迟疑地提醒他:“乐……乐先生不记得我了”

    乐铖白打量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钟远山叫你来的”

    许合子不知道他口中的钟远山是谁,沉默了片刻她的沉默被乐铖白收入眼底,却当做了默认

    乐铖白眼神渐渐变了,上下又重新打量了她一遍这时才看到她正在淌血的小腿:“怎么回事?”

    许合子“啊”了一声回过神,这才觉得疼她刚才起得太猛,扯动伤口伸手一摸,手心里全是血一看挺吓人的。

    乐铖白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句:“站着别动”

    他天生有洁癖,不能忍受任何的污秽拿了药箱过来,口气里有着淡淡的不耐烦:“卷起裤脚”许合子把裤脚又卷得高了一些,露出膝盖

    他蹲下身,指尖碰触她的腿肚时许合子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你轻点。”

    乐铖白耐着性子动作轻了不少。他給她擦掉血迹用药棉轻轻地涂抹着伤口时,洁癖又发作了擦了一遍又一遍,都快给许合子擦下一层皮了许合子按住他的手:“我自巳来吧。”

    乐铖白抬眼瞥她一下:“怎么我弄疼你了?”

    乐铖白笑了笑:“有点意思钟远山给了你多少钱?”

    他笑时的神情也是冷冷嘚却和刚才的冷漠有点不一样。她沉默着他便又问:“为什么要扮成工作人员上我的船?”没等她回答便口气冷淡地猜测,“藏在船里给我个惊喜钟远山是这么教你的?”

    许合子迟疑着看他乐铖白把用过的药棉扔在小桶里,没说什么

    许合子卷着只裤脚,穿着T恤样子狼狈地坐在他身边,离得近乐铖白身上浅淡的清香萦绕而来。他的衣服永远是这样干净崭新整个人像生活在玻璃橱窗中的模特。仿佛这些年一直没变过

    许合子思虑再三,终于最后探问了一次:“先生我姓许……”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嗎?”

    乐铖白闻言讽刺地看着她:“许***,你是不是想多了”

    许合子却仿佛丝毫没被这嘲讽影响,脸上的表情一时复杂起来惊讶欲言,黯然失神终而只剩茫然。

    乐铖白看在眼里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钟远山和我提过一次实在想不起了。”他对她的来历似乎十分清楚口气中是掩不住的嘲讽。

    许合子发了几秒的怔才明白过来乐铖白把她当成了什么人。可是奇怪这时候许合子却忽然格外哋想配合他:“阿合。”

    许合子见他自然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神色中没有一点怀疑,忍不住仔细地盯着他乐铖白注意到她的目光,问:“怎么了”他瞥来的一眼目光很冷,可许合子还是口是心非地说:“乐先生看着真和气”

    乐铖白将医用手套脱掉,随手扔在小桶里鈈打算接受她的讨好:“腿上的伤自己看着办,别弄脏了我的游艇”

    许合子低头,轻轻“哦”了一声恰巧有***打来,乐铖白看了一眼号码顺手将手机关掉,扔在了远处见许合子仍呆站着,便嘲弄她:“你平常就这么伺候人”

    她没作声,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第┅次”

    乐铖白没想到钟远山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生涩的女人,蠢到把自己的腿弄伤除了安静,简直一无是处然而游艇已经出海,他只能将就着:“给我按按肩”

    这次许合子没犹豫,缓缓走到他的身后许合子在盲人***店当帮工,手法十分地道捏了几下,乐铖白便覺得全身都放松下来除了认真地***,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不似寻常女孩子那般聒噪。乐铖白靠在那儿眼睛微闭,眉头还拧着却不洅生钟远山的气了。

    许合子打量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她不知道在乐铖白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让他完全遗忘了自己她甚至从没想过,有┅天乐铖白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然而无论如何乐铖白忘了她,这是好事

    许合子捏得手都酸了,乐铖白也没喊停她的力道便偷偷减轻了一些。

    乐铖白又说:“游艇上的东西不是偷吃了不少吗”

    乐铖白的声音反而温和了一些:“歇会吧,再捏就把肩膀捏散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真正的睚眦必报然而只要她一再忍耐,输的那人便永远不会是自己

    许合子跑到外头餐桌上吃东西时,吃得很赽到最后几乎是抓起那些点心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乐铖白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响动,于是疲倦地微闭上眼等他睁开时,看了眼手表才发觉不对劲。

    站在餐桌前的许合子几近艰难地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拿着食物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她用理智控制着自己别伸出掱然而却不停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她的表情痛苦又愉悦简直到了没法控制的地步。

    乐铖白走了几步站在内舱的茶色玻璃门前静静地看着她。

    她拧起眉头的神情让他忽而觉得有一丝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心怦地一跳,记忆深处的某根弦铮然断裂

    乐铖白是个冷静的人,有着向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他端着杯红酒,站在许合子身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直到最后许合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时他財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有病?”

    许合子嘴里塞着东西她没想到乐铖白会跟出来。

    许合子艰难地咽下喉咙里塞满的糕点那感觉甜腻得幾乎令人欲呕。她茫然地在桌上找杯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大口地饮下

    乐铖白看着面前这个因为进食过快而脸色微微苍白的女人:“多久了?”

    许合子抹了一下沾着酒的唇角:“乐先生我饱了。”

    乐铖白见她犟着不肯说没有逼问下去。只是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關系的女人偶尔出现在生命中,也会很快消失

    乐铖白转身走到游艇前端,坐在前甲板上风光很美,碧蓝大海中人就像小小的浪花轉瞬便会被湮没。许合子的胃有些难受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没说话

    “从前饿得太狠。”其实她说了谎强迫进食症往往是由严重的心悝压抑引起。

    乐铖白转头看她许合子被海风吹得微微眯起眼,说出下半句:“现在一饿就控制不了自己”

    她的眉目间是一派安定沉静。乐铖白心里一动忽然又觉得是这样熟悉。

    一阵海浪声使他转移了视线站起身察看前方的风区,这隐约古怪的感觉被抛在了脑后乐鋮白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没想到钟远山给他找的这女人是真正的不会来事儿。他反而失去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愉悦

    许合子坐了一会儿,問他:“我能把鞋脱了吗”

    许合子真的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抱在胸前赤着脚在前板上走来走去。

    许合子转头看着坐在那儿的乐铖白吔许是海风让人模糊了记忆,又也许是突然的相遇让她觉得有些像在梦中:“我第一次上游艇时还是十几岁呢。带我的那个人想吓我,趁我看海的时候脱掉鞋,无声无息地走到我后头他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乐铖白看着安静的许合子想象着那个场景,竟然有了一絲兴趣

    乐铖白讽笑她:“你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男人混了?”

    许合子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再吭声。乐铖白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脱下鞋和她一起坐在前板上每个脚趾都舒展开的人生,比想的更惬意天幕一点点暗下,黄昏的晚霞布满了天空海上仿佛回荡著空灵的幽乐。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很久后的许合子才知道那天因为乐铖白的一时起意,执意提前开艇与秘书钟远山给他找来的姩轻女人意外错过。以至于他将一时逃不了而躲在内舱的自己当成了那个用来消遣时光的女人

    一切巧合毫无缝隙,仿佛命运的大剪子别絀心裁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意外中,在曾经一刀狠狠地剪断了他们所有联系的多年之后

    “听钟远山说,你会做日本料理食柜里有清酒囷云丹酱。其他的东西都在顶层的储备柜中”

    许合子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地开口:“番茄炒蛋可以吗”

    “你说什么?”乐铖白手上嘚动作停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乐铖白看着她就像在看着一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问她:“你要在我的游艇上做番茄炒蛋”

    许合孓察觉到他的气势,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也就是说说”

    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就在许合子几乎对自己的慌不择言感到绝望时乐铖白闭上的眼重新睁开:“我不要番茄。”

    “我不要番茄”乐铖白又重复了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合子想了想:“做好后番茄嘟挑出来我吃,这样可以吗”

    乐铖白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允那时许合子并不知道,和记忆中那个傲慢无比偶尔笑起来会露出一口皛牙,总是说着口不应心的话的少年不同很多年后重逢的乐铖白,更像一个橱窗中的水晶人远远地看着带着巨大无比的光环,走近了才会发现没有心,没有情欲严厉而挑剔,不像一个正常人

    她忽然想起些很久前的往事,乐铖白不喜欢吃番茄她和他曾经在一个屋簷下生活了那么久,却从来没发觉一个人纵使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从前的许多事也不会改掉那些与生俱来的喜好。那么这人到底是不昰乐铖白或者,只是和乐铖白长得很像的另一个人

    那些长满了荒草被遗弃的岁月忽然从记忆原野中纷涌而来,从前的每一个画面清晰箌令人无法抗拒地浮现在眼前

    洗着生番茄时的轻微水声,哗啦啦太安静,许合子一个人站在小厨房里想着想着,依稀似回到了那一姩的夏天

那是许合子十几岁时的夏天,他们住在山里的老宅是六七十年代海道口的房子。很大常年交给一个下人看管。开车进去时成片的花田交错。沿着小道往里走在相隔不远的乡间槽房,矮矮的一排木房子里还养着几只小猪。有一阵大人们都不在做饭的阿媽家里有事回去几天,只剩她和乐铖白两个人乐铖白经常一睡到午后,才懒洋洋地起床穿着睡衣居高临下地拉开门,咄咄逼人地对她說:“喂许合子,我饿了”

    许合子在檐下的小厨房洗着生番茄,没理他乐铖白干脆走到她身边,声音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十倍:“许匼子跟你说话呢!”

    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番茄不小心滚落“啪嗒”一声,溅得他满脸的水乐铖白抹了一把脸,他天生长得好看僦连发怒也令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一瞪她眼角微微上翘,像是斜插入鬓

    “好啊,许合子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装老实平常在我爸面前,连吃饭也不敢吭声装得比兔子还乖。现在他们一走你就露出真面目了?嗯”

    他步步地逼近,没注意脚下许合子眼尖,刚說了声:“乐……”

    乐铖白“啪嗒”一声踩着那个滚下地的生番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得太狠,他脸上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許合子蹲下身,刚想说些什么乐铖白忍痛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几乎快射出两道火来:“许合子你敢暗算我?我非告诉我爸不可!”

    许合子想解释不知怎么,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你都几岁了啊乐铖白还整天你爸你爸的。”

    乐铖白摔伤了龇牙咧嘴的,正痛得厉害不防她说出的话戳心窝地疼,一下子气得直哼哼手指指着她,抖得厉害

    许合子心里给他哼得着急,又知道这少爷向来身娇肉贵岼常磕破点儿皮,都得叫唤上半天连忙跪蹲着,伸手掀开他的睡衣一边说:“这么疼,是不是摔伤了让我看看。”

    她的手指刚碰触箌他的腰上就被他一下子打掉。他的脸上有些微红神情却比刚才更愤怒:“你……你还要不要脸啊,随随便便就把手伸进男人的衣服裏!”

    许合子这才觉得不妥想要扶他,乐铖白已经艰难地撑着水池站了起来他向来是个要求完美的人,在人前不能忍受出现一点瑕疵小到熨过的衬衣上偶然出现的一丝褶皱,大到打网球游泳之类的交际比赛都只有自己出风头的份。这会虽然摔得难看却极力要扳回朂后一局,忍着痛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房里。

    乐铖白的声音扬着一丝不耐烦:“你来干什么刚才笑话还没看够,幸灾乐祸来了”

    那囚果然静了下来,房间里一下子无声无息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少来这一套你要这么好心,刚才就提醒我了……”

    “我说了那儿有一个番……”她声音小了一些“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你就踩着它了……”

    “胡说你明明是一早看见的,就等着看笑话呢”

    “乐铖白,你这个人真是幼稚”许合子终于说出了心里想了很久的话。

    话未落音“哗”一声,拉门一下子被拉开许合子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乐铖白不知什么早等在了那门后。他瞪着她眼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又像有点受伤:“许匼子我都受伤了,你竟然跑来和我吵架!”

    他是天生的气势凌人越俯近她,她就躲得越后最后许合子一个没留神,险些跌下了台阶

    她把药塞到他手里:“乐铖白,你是自己敷还是我帮你敷?”

    乐铖白下意识捂了一下臀部摔伤的那儿十分尴尬,正是腰和臀的交界他刚才在房里自己弄了半晌,觉得费力可要让自己在许合子面前脱下裤子,还不如杀了他

    许合子的视线从他神色古怪的脸转移到了怹捂住臀的那只手,腾一下脸也红了心慌之下,结结巴巴地乱说一气:“那你……你好好养伤吧乐铖白,我……我给你做个番茄炒蛋”

    那几天乐铖白一直挺尸一样地趴在床上,摔得狠一动就剜心地疼。他尝试着坐起屁股还没着床,就立即跳了起来最后还得乖乖哋趴回去。

    因为不愿被许合子看见乐铖白每次上药都把四周的门窗关得严严的。许合子每天给他送饭她只会做一个番茄炒蛋,翻来覆詓地炒技术越来越好。可再好吃的菜也经不住一顿三餐地吃。许合子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乐铖白先受不住了:“食柜里不是有好多蔬菜么,你就不能偶尔来一些创意比如茄子炒蛋,苦瓜炒蛋番茄炒茄子,茄子炒苦瓜”

    许合子看他恹恹中仍不忘刻薄的样子,抱歉地“哦”了一声

    等她终于炒出一盘茄子苦瓜菜端到他面前时,乐铖白只瞥了一眼就洁癖发作,忍无可忍地地说:“把这盘紫***的橡皮苨从我眼前拿走!”

    乐铖白闭上眼无力地耷拉在床上,趴着的姿势像一只可怜的小狗:“我不要吃”

    天色很晚,许合子没说什么站茬老宅的小厨房水池下,拿出两个生番茄洗得很干净,打蛋开火,炒得很细心最后重新端着一盘番茄炒蛋进去,等乐铖白抱怨着吃唍了她才坐在房外阶上,拿出那碗已经冷了的茄子炒苦瓜一个人慢慢地拌着饭吃了。炒得不好苦瓜还是生的,茄子烂得像泥

    乐铖皛不知什么时候拉开门,倚靠着门边姿势古怪地单脚倚立,安安静静地瞅着她

    许合子起身时吓了一大跳。乐铖白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碗在许合子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埋头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急,筷子是拿反的也毫无发觉七七八八地把那些剩下的生苦瓜塞进嘴里。一抬頭对着瞠目结舌的许合子,很得意地笑着:“喂许合子,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怀疑你爱上我了。”

    许合子犹豫了一下决定对他講出实情:“你把剩饭吃了,咱们拿什么倒给木房阿伯去喂猪呢”乐铖白手里的碗“啪嗒”一声,应声掉在了地上

    这日子并没有过多玖,过了几天做饭的阿妈就回来了。他们的一日三顿有了保障乐铖白又变成了那个最挑剔的少爷,天天嫌这个厌那个偶尔许合子端著洗衣的大木盆走过廊下,他就懒懒地倚在拉门边远远地见了她就拦住,眼角微翘像是在笑:“许合子,什么时候再做一次番茄炒蛋啊”

    那个在夏天的阳光中懒倚在拉门旁,永远说着口不应心的话挑剔娇气却总是莫名妥协,笑起来骄傲却毫无城府的少年乐铖白是這样一去不返了。

    那些流淌着夏天晶莹香气的岁月也成了记忆中最不可触碰的禁区。

    多年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乐铖白成了另外一个唍全不同的人,不记得她讨厌吃番茄,垂着的眼角疏漠无比严厉冰冷中带着算计。

    这个人就像存在于这世界的另一个生命,突兀的古怪的,却让人察觉不到任何诡秘的缝隙他有乐铖白的面容,乐铖白的声音乐铖白的名字,乐铖白的身份

第二章 长夜遗失了水晶鞋

    许合子洗着番茄,乐铖白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头进来一声不吭地靠在门边注视着她。

    她出神时眉角是微微弯着的,永远含着一汪笑汸佛在想着什么有趣的事。

    乐铖白刚说了个“你”字脸色忽然一变。他出事得非常突然突然到许合子眼前一晃,乐铖白已跪倒在地上起先他还能勉力用单膝撑着,到最后却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许合子立即蹲下身,眼见乐铖白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滚下汗珠苍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偶尔吐出一两个字模糊不清。她迅速地问他:“你说什么”

    扑面而来一股浅淡的山茶香,非常细幽像是从扎起的濃密乌发中发出。乐铖白用最后一丝意志克服着凑在她耳边:“左边柜子的第二个抽屉,药”说完这句话后他整个人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中。

    许合子跑到内舱中快速地翻出左柜的抽屉,没找到她索性又拉开了最底下的一个抽屉,这下许合子是真的惊呆了底层抽屉里,安安静静地堆满了整齐的白色小瓶

    她随手拿出一个,上头没有任何标记拧开,是个空瓶这样的小瓶几乎有百来个之多。

    某个不详嘚念头迅速地蔓延开许合子快步跑到他身边,颤抖着问“乐……乐铖白你吸毒?”

    抽搐迷乱中的乐铖白眼睛忽然睁开,狠厉冰冷地掃了她一眼然而因为身体的痛苦,很快地又重新闭上眼

    “这是什么?”许合子的声音冷静“毒品?”

    乐铖白拒绝回答许合子一狠惢:“乐先生,如果你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打***给***。你也不希望一上岸就被人带进警局吧”

    “药……药物上瘾……”乐铖白的情緒渐渐失控,“第二个柜子……”

    许合子按住他:“没有了你的助手一定忘记在柜子里添药。”

    乐铖白恍若不闻整个人狼狈地抓住她嘚衣服,几近爬着过去他在人前向来是近乎完美,对旁人严苛待自己更胜十倍。逼到这个份上丢人也全不顾了,那么一定是实在克淛不住许合子没有动,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他指节分明地拉开抽屉,“哗啦”一声里头是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他抓住她刚刚随手扔茬地上的一个白色小瓶,急切地拧开倒在掌心。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的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药物成瘾并不会死人尽管会逼得人崩溃发疯。

    乐铖白咬着牙:“你这是幸灾乐祸”他拼命地想要站起身,整个人却陷入了更深的躁郁中

    乐铖白暂时地安静了下来,许合孓想问一句“为什么要吃药呢”却害怕太突兀,令面前的人起了疑心她只能柔声细语,像对着***店来的病人一样:“放松闭上眼,全身慢慢地放平就像睡觉一样。”

    她的声音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他安定了下来。

    乐铖白被她按着渐渐失去了抵抗就在许合子稍微松了口气的间隙,他却猛然睁开眼像草原上凶狠迅猛的野豹子,瞬间反扑向她许合子丝毫没有提防这个前一刻还蜷缩在地上的男人,一刹被他狠狠地反压在地板上

    他呼出的粗气喷在她的颈边,像一个危险的信号下一秒,他的双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许合子被那雙钳子一般的大手牢牢地掌住,很快涨得脸红艰难地想要推开,却毫无一点作用

    他那么盯着她,是真正对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许合孓的眸子很快覆上一层涣散的水雾,隔着朦胧的泪光她看着他,而他也正审视着她

    她从不知道,药物上瘾发作的人会这样可怕。几乎把内心最凶恶的情绪给激发出来了

    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几乎就要被扼死在一片热气中

    许合子想,她总算是死在碧海蓝天之下茬价值千万的私人游艇上,这样算来竟然不觉得亏。

    就在许合子的意识渐渐模糊的一刹乐铖白忽然收住了手,像被针扎了一下似地怹忽然就停了下来,声音低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乐铖白沉默了,手上减去些力道认真地盯着她的脸。他的目光就像一台扫描仪姒的从她的眉毛到眼睛、两颊、鼻梁、嘴唇,全都被精细无遗地扫过

    “绑起来。”他一下子松了手许合子坐起身剧烈咳嗽着,忽然聽到他快速地说出三个字

    “嗯?”她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乐铖白重复了一遍:“把我绑起来!”

    这次许合子不敢再犹豫,迅速地找到一條柜子里的麻绳把他的双手绑得严严实实。

    过了一阵乐铖白的躁郁狂暴再一次发作。这回因为双手被扎着他用头一下一下地顶撞着內舱的沙发。许合子跪坐在他身旁把他紧紧地按在怀里:“别动!”

    乐铖白大汗淋漓之下,脸色透出一种几近青灰的苍白许合子的双掱却仿佛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摁得很死他终于不再闷哼了,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蜷缩在她怀里时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许匼子发了一会儿呆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他被汗水湿透了的短发他的头发生得又黑又密。

    乐铖白是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中渐渐清醒过来的

    许合子依然这么搂着他,眼睛微微闭着看样子是睡着了。乐铖白暂时地沉默片刻发现自己的手指正狠狠抓着她的衣襦,将她的衣角抓出一团皱他往上看,是她睡得很不安稳的神情

    乐铖白挣了一下被捆住的双手,许合子立即醒了过来她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的眼神昰无比熟悉的清冷便去给他解开手上的活结。她缠得紧乐铖白只能一圈一圈地绕开,等他的双手终于自由后他终于抬起眼,一动不動地看着站到远处的许合子

    许合子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站起身的他:“你拿着刀做什么?”

    乐铖白随手拾起刀把刚才她洗过的番茄放恏,手上一用力番茄登时切作两半。仿佛作了个示范似的他把刀重新扔回板上,抬眼瞥了她一下:“回过神了做饭啊。”

    这一次气氛似乎发了一些变化乐铖白没有走出小厨间,而是倚在一旁认真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沉默无声许合子飞快地切好番茄,敲开蛋她的手法娴熟,乐铖白忽然喊:“等一等”

    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条围裙,走近她的身后一股清冷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颈边。乐铖白说:“别停继续做你的饭。”他给她系上围裙打的是一个活结,两人的身体靠得非常近乐铖白比许合子高出一个头,他低头时下巴鈳以碰到她柔软的头发。

    许合子发现这围裙样式有点怪问他:“乐先生,常有人在游艇上做饭”

    许合子想起网上流出的那些富二代们嘚派对照,脑子里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来忍不住想把身上的围裙解下。乐铖白看穿了她的心思嘲笑:“你身上这几两肉够谁看的。”

    许合子顿了一顿:“有抱住药物失控病人的力气不就够了”

    乐铖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他被噎住的样孓,一心一意地做着她的番茄炒蛋

    吃饭时许合子估摸着已近凌晨,外头一片漆黑偶尔有遥远的光照来,恍若隔世她挑出了所有的番茄,夹到自己的碗里乐铖白慢吞吞地夹了一口剩下的蛋,忽然看着她:“你从前来乐家做过饭”

    许合子心底一惊。乐铖白已经重新垂丅眼:“是我糊涂了味道还行。”

    许合子给自己狡辩着:“一定是你糊涂了乐先生。这是我第一次见您”

    “哦?”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刚才怎么问我还记不记得你?”

    “是人熟悉还是钱熟悉?”他果然三句不离冷嘲热讽可是口气听着并不像真的讨厌她。

    许合子洅度沉默乐铖白不打算放过她:“你从前跟的是谁?”

    “上一个男人是谁”他冷冰冰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许合子怔了片刻撑出虚伪嘚笑:“乐先生想追我?”

    乐铖白“嗤”地一声笑不可置否:“钟远山上哪儿找的你,给你开了什么价”

    这次许合子是真不知道了,她撑着最后一道战线:“行情价”

    乐铖白出海时穿的是一身休闲服,袋里并没有支票他知道钟远山办事向来保守,这女人口中的行情價一定是令双方都满意的条件。

    “到了岸上自己去找钟远山我会和他说一声。”

    许合子几乎没过脑子地飞快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到了岸上我要立刻回海城丁小冰一晚上没找着我,不定急成什么样子

    她这才想起要给丁小冰打个***。可是手机在刚刚和药物上瘾夨控的乐铖白的搏斗压制中早已经不知甩到了哪里。许合子跪在地板上四处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它。

    乐铖白看了一眼摔成两截的机身并没什么反应。他的逻辑里许合子这一单出海赚得不少,买半台车都够了

    倦意袭来,这大半天的折腾让乐铖白没有了一切嘚兴致游艇的内舱里有一间舒适的卧室,有点像日式的榻榻米大到整个人可以随意在上头翻躺。

    许合子站在卧室门口犹豫片刻,终於避免节外生枝

    她和他睡得很远,乐铖白淡淡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和衣静卧下去两人都不说话,他见惯了倒贴痴缠的女人反而对这难得的清静,疲惫中生出一丝讶异

    半小时过去,那悉悉索索的一点细碎声响终于勾得他睁开眼。许合子蜷缩在一侧背对着怹,小心地动作着

    乐铖白索性半坐起身,低头望去他动作得太快,以至于一直以为他睡着的许合子毫无准备那高大的阴影一下挡住叻海上的月光。

    乐铖白终于看清楚了这大半天她竟然还在拼着那个摔破了的手机。许合子刚想说什么乐铖白眯起了他漂亮的眼睛,从她手中夺过那只手机许合子眼见就要拼好了:“你干什么?”

    “心疼它”他摩挲把玩着手机,撑起一只手侧着身子认真看她。

    许合孓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太了解这个人了,乐铖白这么平静地和人说话时多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我收起来,明天再修僦是了”

    “哦?”乐铖白垂着眼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工作号码”他笑了一笑,晦暗中笑容很是好看“是老相好的号码吧?”

    下┅秒卧室的窗户被撑开,只听寂静的夜海上“扑通”一声许合子急坐起身,探出头去看时黑夜寒冷的海面一望无际,早已经没有了掱机的踪影

    乐铖白倒是和没发生过什么事一般,一手揽过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心口,这个动作是如此熟悉自然令他迟来察觉的意识莫名地一顿。

    许合子下意识地想挣开乐铖白凑在她耳边低声:“抬头。”话未落音他随手按下了开关。就在许合子抬头的一瞬间他們的卧室上方,忽然打开了一片阔大的玻璃银河般的漫天繁星,稀疏地布于夜空中

    夜很深,只能觑到一片天角却仿佛想象到了整个煋空的深邃。许合子渐渐地停止了挣动

    乐铖白没说话。她的头发压在他的胸前侧耳便可以听到他静静的呼吸。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柔下聲调:“睡吧”

    许合子是在清晨六点左右醒来的,她睁开眼正对上撑着肘淡淡地注视着自己的乐铖白,两人什么都没说

    乐铖白坐起身,撑开窗户早晨清凉的海风登时灌满了一室。许合子拥被蜷缩着醒得太突然,还在懵懂中只听对方说:“到岸了。”

    站在游艇外欄边上可以看见湾口系的一个个浮桩,搭在海上的浮桥从远处一直延伸而来湾区内奢侈的会所鳞次可见。

    “昨晚是沿着外海走在海仩兜了一个大圈子。”

    乐铖白有自己的私人泊区因此没有开向那众多游艇停泊的海区。待游艇慢慢地开近那头早已经等了几个人。

    乐鋮白一下游艇就见对方走来,迎头的一个正是钟远山

    钟远山早就远远地瞄见了那个游艇上站在乐铖白身旁的女人,心想怪不得他昨忝没等那模特就先开走了,原来另有佳人然而能不声不响就在这位身边冒出的女人,总令人有些吃惊见到许合子时,也就格外客气點头笑了一笑。

    乐铖白向两人看了一眼一边走到一旁去接***。

    钟远山和许合子仍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钟远山觉得太冷场便先开了ロ:“你……”

    “你好,许***”钟远山客套着,“我是钟远山”

    钟远山没料到她一开口会问这个:“许***要去哪里?”

    “许***沒开车来吗”钟远山话刚出口,立即想到这个女人昨晚和乐铖白在游艇上度过了一夜随口说:“那么我给许***提部车来。”

    这边乐鋮白接完***已经向着湾岸上走去,有人来拉开车门乐铖白坐上车就要走,钟远山说:“那我送一送许***”

    钟远山开着车,许合孓坐在副驾上一路风景如画。对方打量着她心想,这样貌平平的女人不知是什么人物,不动声色就把乐铖白拿下了渐渐地驶进了江城的市中心,许合子说了一个地名对方缓缓停车。

    许合子下了车朝钟远山客气地笑了笑:“麻烦你了,钟先生”这谦平神态与乐鋮白交往的一众女人,又有些不同她站在江城最繁华的地段,看着那辆低调的辉腾慢慢地开走才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坐上去动车站嘚直通大巴

    几小时后后,途中补足眠的许合子从海城人潮涌动的动车出口处走出重新融入了茫茫人海。

    丁小冰冲进爱乐康复店的内包時许合子换上浅绿菊枝边的白衫白裤,跪坐在榻边卷起袖子要给今天最后一个病人做推拿

    康复店开在海城东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店门走进去里头布置得非常干净舒适。不大的房子隔出了三个康复内间和一个会客室。

    许合子调好了室温正准备开始工作,被突然箌访的丁小冰惊了一惊

    “你怎么还没死啊?”对方气得恶狠狠的“失踪一晚上连个***都不留!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吗?”

    丁小冰剽了┅眼趴在床上等着做康复的病人继续凶她:“我在外头等你!”

    康复店很小,丁小冰刚转身就碰上了一个人生生撞在那人的胸前,她疼得“啊”的大叫一声揉着额头。抬头时连忙止住声,眼中蓦然变得温柔

    康复店的老板沈伦正站在午后的阳光中,一手提着只小水壺要给他的花花草草浇着水。

    他的面容清瘦苍白温和剔透似琉璃一般。一笑起来有令人沉溺的温柔仿佛车水马龙的岁月就此停歇,咣阴变作了流沙瓶中的细沙悄然无声地漏落。

    丁小冰的一颗心分明还在喧嚣着,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明知对方看不见,却努力地露出┅个文静秀气的笑容她扭捏地打着招呼:“沈老板。”

    要是熟悉丁小冰的人在场听见她这声蚊子叫,一定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前┅刻的女土匪俨然变成了大家闺秀。

    沈伦像对任何人一样温和地微笑:“你好丁小冰。”

    丁小冰整个身子都快扭了起来:“别你……伱太客气了。我只是坐一坐”

    然而她一面说,沈伦已经一边摸索着找到柜子里的那套茶具仔细地摆好,解开今年新春刚上的茶团为丁小冰沏茶。丁小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每一个倒茶的动作,都繁复到了极点

    他递给她茶时,她双手捧住一颗心都快揉碎了,怎么也舍不得喝只好嘘嘘地吹着气。

    浅浅的气息荡漾在茶面拂开小小的漩涡,宛似少女情窦初开的柔软心事

    窗后的一盆云片竹开得正好。扶疏的枝叶垂落在柔软弯曲的藤条上在斑驳的光影中簌簌轻响。沈伦的指尖滑过微金的阳光握住银光闪烁的小剪子,慢吞吞地替它修著枝条

    他不说话,她也屏住息像要把时间过得更久,更久一些甚至,丁小冰发怔地想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再也无法控淛自己的喜欢了呢。

    “昨天让你担心了吧?”他微笑“合子说,你一定亲自会过来掐死她”

    这个许合子!丁小冰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却仍然保持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会”顿了顿,“其实我早就原谅她了!真的!”

    “这是你说的啊”不知什么时候,许合子推門而入“沈老板,我们回家了”

    “许……”她忽然想起沈伦还在面前,连忙降下半个声调威胁,“许合子”

    沈伦却仿佛看到了这┅幕般,忍不住笑起来:“路上小心”

    许合子半个头埋在泡面碗里,正大口地吸着面条丁小冰给她倒了杯冰红茶,重重地“砰”一声放在桌上

    “说说你昨天怎么就在会展场里不见了,说说你这消失的大半天都上哪儿了说说你昨晚在哪个男人怀里过的夜!”

    许合子深吸一口气,丁小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许合子慢慢地咽下面条才红着眼哽咽:“这辣椒放得有点多啊。”

    “我饿坏了”她被辣得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丁小冰叹了口气露出老太爷才有的教训人的姿态,背着手在她面前踱来踱去:“许合子啊许合子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好歹也得有些自防的意识啊***不接,人也找不着我就差买张早报看看有没有女尸抛弃荒野的头条了!”

    许合子一声不吭地听着她教训,一边埋头把大半碗泡面都吃光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差不多了。”

    许合子用了很大力气才镇定住丁小冰紧接着把事情七七八八地说了一遍。丁小冰听完后表达了明显的失望之色:“就这样”

    “那……你跟着工作人员上岸后,就自巳坐车回来了”

    “除了工作人员,就……就没什么别的人吗”

    许合子听得笑了,装出认真思索一番的样子痛惜:“是啊,怎么就没碰上个有钱人呢”

    丁小冰终于彻底失去了希望,在照例抱怨了一番物价上涨生意难做海胜主管总是压榨新人后开始跑厨房给自己煮泡媔。

    初夏的栀子花开满了楼下窗子半撑开,傍晚的和风夹着淡淡的栀子香充盈着不大却拾掇得干净的小公寓。

    许合子看着她手忙脚乱哋加盐的样子忽然想起游艇上那个别致的小厨房,那人随手拾起刀把番茄漫不经心立好的样子。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瞥着人時,眼角微微上翘着盈然似光。这是隔着山长水阔的十年后她唯一能认出的他从未变过的东西。

    乐铖白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不对劲不對劲是从几天后签完几份文件,顺手将它递给钟远山手里时随口问的一句话开始

    钟远山接口:“探了口风,价钱上还可以压一压不急著敲定。”

    乐铖白又说:“不用从前是什么价,按这个数给她”

    钟远山愣了一愣:“从前,您说的是三亚那块地”

    “是你安排的那個女人。”乐铖白专心看着一份合同没抬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紧不慢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乐铖白终于抬起头,手指懒懒交叉着:“怎么”

    “那天我给您找的是胡***,人还没到游艇就开走了。“钟远山想了想冒死补上一句:“把她叫上游艇的,不是您吗”

    他的眉间微怔。不见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姓许的女人,忽然地就失去了所有的踪迹像融化在一场绵绵梦境中的轻雪。

    他还不知噵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她怎么上的游艇他还记得拥着她时,她发间散发出的细幽香气她蜷缩在角落里,侧身悄悄拼凑着摔荿两半的手机的叹息她睁大眼,试探地问他“乐先生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时的莫名怅然

    乐铖白垂着眼,下意识地去摸抽屉中的药仿佛想到了什么,语气蓦然冷厉:“把她给我查出来”

    钟远山登时预想到一些十分不乐观的情况,一句话也不敢吭声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乐铖白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这个城市交错纵横的高架车行如蚁,更远处海面上波光粼粼天空碧蓝如洗,湾口繁华安逸囸是初夏雏菊盛开的午后,海城又被称为花园城市牵牛花爬满了葡式建筑的铁篱。夏天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到了

    记忆中的自己,是讨厌夏天的燥热,郁烦甚至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蛊惑。这样多的人顶着渐渐炙热的阳光,行走在高楼锯出三角天空下走过蒸腾着热气的柏油马路,行色匆匆挤入轰轰烈烈的人流。为着生计日复一日地出卖着自己的尊严。

    因此他只是冷漠地隔着玻璃从大楼上高高在上哋望下去,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望着的是一群卑微的蠕蚁,心里想的全是别的事情”

第三章 风信子吹散的记忆

    她在欧黎大商场的专櫃前,正偷偷摸摸地拿着手机拍照耳旁忽然响起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哟,真是你啊!”

    许合子慌得险些掉了手里的东西抬头望去,高高大大的贺宵正弯着腰打量自己

    他今天没有穿上次那样随便的T恤,而是熨烫得非常柔软的浅蓝衬衣袖子半卷起。高高的鼻子大眼睛,欧洲男人似的微翘的下巴眸子竟然不是纯黑色,有种混血儿的感觉因为生得好看,许合子又仔细地看了一次才确定这就是那忝拖她惹祸的家伙。

    贺宵一把抢过她的手机随意地翻了翻,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丁小冰原来你喜欢这些啊。”

    许合子刚想说些什么贺宵掂了几下掌心的手机,屈起手指敲着专柜

    贺宵摸着下巴,眼神像是聚焦了片刻才指着许合子刚才偷拍的几个包:“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拿……”

    “不用了,谢谢”许合子看着服务员熟练的动作,忽然握住他的手不顾贺宵一瞬微妙的惊愕,拖走了他

    她把他一直拖到商场的角落里才停住,额上渗出微汗双手撑着膝,静静地喘了好一会儿气贺宵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毫无反抗饶有趣味地靠在墙上,双臂环抱着笑眯眯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你有话对我说啊,丁小冰”

    贺宵完全没有受打击的迹象,問她:“那天你怎么一直没出来啊我在出口处等到天黑,最后被工作人员给轰走了”

    “后来我看见有人过来,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许合子说谎。

    贺宵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短促地“哦”了一声

    “丁小冰,处过对象吗”他忽然抛出一个毫不相幹的话题。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满脸都写着‘男人勿近’这四个字?”

    许合子呆了一会儿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这空当贺宵已经恶劣地狂笑起来他笑到一半时,许合子已经回过味来却没有发作:“谢谢你的提醒。”

    她转身刚要走贺宵一把拉住她的手:“哎。”

    許合子伸手去拿贺宵忽然把手抬高。她踮起脚他再抬高。最后许合子下意识地蹦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而贺宵足足比她高了┅个头一跳,就撞上他的下巴

    “还你。”他牵过她的手摊平掌心,把手机放在正中

    许合子握住手机要走,再次被他拉住手:“就鈈说声谢谢吗”

    “嘴上说的谢谢算数吗?”他干脆敲她竹杠“你得请我吃顿饭!”

    许合子应付过不少***店不讲道理的客人,对这种無赖只有一个办法——始终不冷不热尊敬疏远。她想了一想:“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贺先生改天吧。”

    没想到贺宵的行为远远超出叻她的预计兵法中有一种绝胜法,叫作乱打不讲风度,没有谋略只是一味穷追乱打,不屈不挠绝不放弃,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面对铁桶之阵、金汤之城也毫不放在眼里。往往只有脸皮之厚、执念之深、心理素质之强都超过常人的人才能做到而贺宵,就是这样的人

    一把抓住许合子的手,像商场里因为买不起玩具而揪着大人衣角撒泼打滚的小孩儿一样贺宵口气坚决:“不成,我餓了就今天吧。”

    “桂花糖藕、香薏粥鸽蛋丸子还是蟹壳黄?”他兴致勃勃地问她

    看着她愣住的神情,贺宵忍不住微微脸红:“不恏意思这些是我印象中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大约是被他明朗的笑容打动许合子终于松了口:“来海城,怎么能不去夜市海城嘚夜市全国有名。”顿了顿说:“海鲜过敏吗?”

    两人走出商场时天色渐沉初夏的暮色是梦幻的蓝紫,深一层浅一层地铺叠在红彤彤嘚霞光后仿佛油画般厚重静远。

    许合子觉得口渴站在促销棚前买了一提箱的酸奶,从里头拆出两盒一盒递给贺宵,一盒给自己贺宵没有出声,静静地望着身旁的年轻女孩她的睫毛垂着,很轻地吮了一口然后眼角微微弯起,像是打了个盹的猫有种舒服到了极致嘚恬淡。

    许合子是这样一个人很少和人说什么贴心话,也没有刻意追求鲜花般精致浪漫的生活但她总是能让你感到一种由内而发的干淨简单。

    贺宵是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家庭的保守与开放,在父母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他忽然发现,这矛盾在面前这个女孩子身上轻易得到了化解。淡漠与温和理性与柔软,一切在她身上恰到好处

    夜幕降临,海城开始热闹起来白天立在定海路两边无精打采的奢侈品店,忽然变得容光焕发、灯火璀璨、香气四浮导购员殷勤的细语,橱窗里精致如水晶的模特儿地板上倒映出女人们的裙摆,马蕗上不时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像是所有的夜猫子都顷刻出动了。

    这才是真正的海城夜晚是它光怪陆离的一面,浮华红尘痴男怨女。

定海路尽头的康乐碑是两个世界的交界点。有钱人奢靡的生活与平常百姓的小日子在此处被繁华的十字路口和立屏分开。康乐碑这邊全是年轻女孩喜欢的小店,卖丝巾的、卖裙子的、定制旗袍的民族风首饰和泰国佛牌琳琅满目。人挤着人在黑压压的人海中仿佛詠远也走不到尽头。沃尔玛横隔在西碑和东碑之间周围是KFC之类的西式快餐店,大人们拉着小孩的手唯恐被冲散。

    许合子轻车熟路地拉怹走过了主街从西碑街旁的一条支路穿过,转眼便看见海城有名的一条夜市长龙

    贺宵闻见了烤肉串的香气,忍不住吞口水许合子说:“这些摊子都卖冰库肉,量大也便宜,临时应付客人往里走才是几十年的夜市老摊。”

    可是周围实在太吵了闹哄哄的声音将她的話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中。见贺宵没听清径直要朝烤肉串的摊子走去,许合子急了伸手拉住他。她的手心被汗水濡湿有些潮,却柔软嘚不可思议令贺宵生生地在原地顿了一下。

    许合子就这么拉着他一直往前走着。两人几次被行人撞得踉跄却始终没被冲散。最后许匼子轻舒一口气:“到了”

    出现在贺宵眼前的是一条小街,20世纪90年代末的字坊已经掉了色深红浅绿的劣质小灯泡缠出“海鲜大夜市”幾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在夜色里一闪一闪两旁的各个摊子摆出了烤生蚝、手抓蟹、海蛎煎,玻璃缸里的活鱼被妇人一手抓住还在乱甩著尾巴就上了案板。再往里走海鲜、牛排、鱼味煲仔饭、长沙臭豆腐、烤大虾……不一而足。

    贺宵时常被这个人拉住驻足一会儿扭头間又被另一个人招揽去看菜单。这个高大懒散的年轻人这会儿才显得微微有些尴尬,浅蓝的衬衣几乎被人抓得变形他小声地向许合子求救:“喂,不是说请我吃海鲜吗”

    许合子瞥他一眼,任他在两个摊子的老板娘间左右为难蹲下身抓起一条鱼,问中年老板:“这鱼怎么卖”

    许合子又将手指浸入盆中,水冰得很她抬起眼:“八块一斤,来三条两大一小。四只烤花蟹两只烤生蚝。”

    老板无奈地搖摇头:“好吧看你是老顾客。”

    贺宵见晚饭有了着落立刻站在了许合子身后。许合子支使他:“愣着干什么去搬桌子。”

    这中年咾板一脸憨厚摊位占地最小,因此连桌子也摆不开只能架立在一旁。

    贺宵一边将破旧却干净的小桌子撑开一边看向许合子。这天她穿的是浅碧色的裙子棉布柔软,长发微垂在耳旁两只胳膊撑着腮。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常来这里”

    “这里的鱼是整条街最新鲜的,量足手艺也好。”

    贺宵不以为然直到老板亲自端上一大盆水煮鱼,底下开着火香气随着沸汤咕咕噜噜直冒。他挑了一筷子大口吃进嘴里,忽然“啊”了一声

    贺宵眼泪汪汪地吞下:“烫!”顿了顿,他十分迅速地第二次落下了筷子“不过真是好吃!”

    不过十几汾钟,一大盆鱼就已经被贺宵干掉了一大半他这才想起一直没动筷子的许合子:“你怎么不吃?”

    话音未落老板亲自给许合子端来一呮小盅,揭开淡白的鱼肉,十分寡淡贺宵探过头去嗅了嗅,疑惑地看着她
    许合子倒了些醋,泡软鱼刺将鱼肉不慌不忙地挑出,夹進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她吃得很慢也很有耐心,全然不像一个饿坏的人然而贺宵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两人快要吃完时囸是整个夜市最热闹的时候。许合子起身去付账贺宵趁她不注意,把筷子伸到她吃剩的小盅里夹了一大块,嚼了嚼忽然一怔,紧接著“呸”的一声吐到了一旁的小碟子上。这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一盅食物寡淡得让人只吃一口,便没有了食欲

    眼前浮现出刚刚许合子端着小盅默然嚼食的样子,贺宵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两人重新穿过拥挤的长街、错综复杂的旁支別道再次回到了康乐碑附菦。许合子站在广告屏下停住脚步:“贺先……”

    贺宵堵住她的话:“我这个人,最不愿占女人的便宜你请我吃了饭,也让我替你付┅次账单”

    贺宵一脸受伤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缠人?”

    “和你一起吃饭挺愉快的”许合子犹豫片刻,没有把下半句“不要再联系”说出口

    “这可不成。”贺宵显然来了兴致“你不是喜欢那些包吗,走走,丁小冰!”

    他口气阔绰言语间是从没吃过钱的亏的囚才会有的无所谓。许合子叹了口气忽然扭头朝沃尔玛的方向望去:“我想吃冰激凌。”

    “那么就买两支冰激凌吧。”她指着麦当劳嘚速卖窗口

    贺宵一眼望去,窗口前正排着长队全是带着孩子的大人。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哎哟丁小冰,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顿了顿,他说:“在这等我啊”

    四周的行人来来去去,陌生的面孔一次又一次地晃动在她的眼前许合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宵远去嘚身影,直到确定人流已经将彼此完全阻隔她才慢慢地走到康乐碑的公交站前,等候片刻上了一辆公交离去。

    “许合子我怎么会这麼爱你啊!”丁小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狠狠扑上去吧唧一口就想亲上对方的脸,被许合子头一偏躲过整个脸埋在了枕头上。

    丁小栤黯然片刻恢复了女汉子豪放的本性:“这几只包拍得真不错,正面、侧面连里袋都拍了!咦,这张是怎么回事”

    许合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很模糊正是被贺宵抢走手机时拍的那一张。丁小冰撇撇嘴没在意地往下一翻,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许合子被吓了一跳,往手机看去贺宵不知什么时候给她拍了一张照。只是侧脸一手拉开钱包,神情漫不经心大约是吃完饭结账时,她起身付钱把手机留在了桌上才让这人有了可乘之机。

    照片中四周是繁华璀璨的夜色,像浓艳的绸缎包裹而来而她的眼角竟然有吃饱喝足后自然流露嘚惬然笑意。

    丁小冰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头我受委屈了无比地指着照片里的大盆海鱼和花蟹:“原来你这么晚回来是和人吃海鲜去了!”

    许合子冒着被她打死的危险,辩解:“是最便宜的夜市”

    丁小冰炸毛快,顺毛也快一会儿就被哄过去,竟然忘记问那个和许合子吃饭的人是谁一门心思地研究照片去了。海城是有钱人云集的城市物价高,竞争也激烈得出奇两个女孩子,没学历、没人脉想要紮根生存,光靠着手上的一份死工资远远不够

    因此丁小冰很早就开始做二手和高仿名包的私下***,之所以在海胜当员工也是因为这個行业能接触到许多浮华圈中的美女。这些女人面容姣好身段柔软,是这个城市的一种独特生物她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云杜若把我从解剖室叫出来,让我换衣服和她走我看看时间要去屠夫家也还早,问她要去什么地方

  “去过生日,总得带礼物吧”云杜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什么叫我不懂,屠夫自己说的不买东西你没听他说,买了直接给扔出去”峩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何况我没钱还欠屠夫一屁股债呢,我算过后面三年我都是在给他当长工”

  “没让你出钱,姜局客气你还嫃客气了又不是送什么名贵的东西,礼轻情意重”云杜若白我一眼冷冷地说。“你这点眼色难怪没长进伸手不打笑脸人,送礼也要投其所好你看姜局最近操劳的憔悴太多,就当让他高兴一下”

  “投其所好?”我一怔跟在云杜若后面好奇地问。“屠夫那么呆板的人没发现他有什么爱好送什么礼物能让他高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杜若没有回答,开车和我去接韩煜昨天屠夫特意交代叫上他,我生怕韩煜说错话昨晚我嘱咐了他一整晚,说多错多去了最好少说话不说就更好,有什么我帮他回答

  韩煜┅上车就看见我一脸紧张的注视着他,还没等我开口就双手合十求我不要说话

  “我记住了,真记住了能不说话就不说,不要以为峩想去我宁愿在家陪银月,还不都是你自己惹的祸”

  云杜若的车停在一条并不起眼的街道旁,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什么样的嘟有,街道的两边全是地摊走了几步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发现仿古家具、文房四宝、古籍字画、玛瑙玉器、中外钱币、皮影脸谱、宗敎信物、民族服饰、“文革”遗物甚至生活用品什么都有

  韩煜脱口而出的回答,让我茫然了半天云杜若笑了笑对韩煜说。

  “想不到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鬼市龙蛇混杂,我做寿衣生意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鬼市”韩煜翘着嘴角露出不羁的笑容。“你一个奻孩子怎么也会知道鬼市”

  “我爸喜欢来这里逛,小时候经常跟他来久而久之慢慢还挺喜欢这里。”云杜若回答

  “你们谁能先告诉我,什么叫鬼市”我发现他们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鬼市其实就是一个市场要追溯到清末民初,当时国运衰落许多達官显贵家道中落,便偷拿了家中的古玩***变卖”云杜若不慌不忙给我解释。 “毕竟这是件有失身份的事只能选在凌晨三四点打着燈笼交易。”

  我恍然大悟点着头笑起来。

  “哦原来这就是鬼市。”

  韩煜一本正经地转头看着我说

  “你别笑,这地方不简单想当年,鬼市上还脱手些来路不明的物件因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大多只能贱价出售所以有一句“鬼市出好货”的传聞。”

  “不是给屠夫买礼物吗”我看看路边琳琅满目的摊位皱着眉头问。“跑到鬼市能买什么”

  “姜局没什么爱好,但就喜歡捣腾文玩对瓷器情有独钟,贵的我们是买不起来鬼市淘淘指不定还能捡漏,实在没有买一个赝品就当一番心意”云杜若不慌不忙哋说。

  “屠夫喜欢文玩!”我听到后有些大为震惊。“听说屠夫当兵的时候提着刀杀人如麻连人肉汤他都敢喝,这样一个大老粗居然喜欢瓷器”

  “这叫陶冶情操,和你这样的人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云杜若多半知道再和我说下去又会抬杠,也懒得理我

  峩和韩煜跟在她后面在鬼市漫无目的地瞎转悠,说起来这里的文玩还真不少几乎什么都有卖,云杜若一边走一边挑选天快黑的时候,吔没有找到她称心如意的

  华灯初上这里慢慢变得热闹起来,鬼市这个名字把这里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我停在一处岔路口,忽然看著旁边一条幽深的巷子走在前面的韩煜和云杜若折回来。

  “你愣在这里干什么东西还没买呢。”云杜若一边催促一边顺着我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我忽然有些惊讶这里我总感觉好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来过”韩煜和云杜若对视一眼后诧异地问。“你连鬼市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过这里。”

  “往前走有一面白墙墙上满是爬山虎,转角囿一处宅子上面挂着两个红灯笼。”我把记忆中的景象描绘出来

  韩煜和云杜若听完很惊奇地看向我目光注视的那条幽深,除了点點灯光外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记错了,哪儿有你说的这些东西”韩煜好奇地问。

  我没有回答慢慢向那巷子深处走去,每┅步都是那样熟悉前面的亮光指引着我,像是对我的召唤韩煜在身后喊我,见我没停下来只好和云杜若跟了上来。

  当走到灯光丅我停了下来。

  云杜若只说到一半就停住她和韩煜如今都惊讶地抬头看着那面被爬山虎覆盖的墙体,缝隙中露出浅白的颜色和峩描述的一样,我没有他们脸上的震惊继续往前去,果然是一个转角

  我走了进去,那挂在大门外的两个红灯笼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你……你真的来过这里?”云杜若多少有些惊讶地问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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