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城镇乡村都挂满了五星红旗满长天没!浓浓的国家气氛!

走向“空壳”的乡村学校

华商报記者孙强 刘海宏

针对多年来城乡义务教育的失衡以及因学校布局调整带来的种种问题,本报两名记者历时三个月走访了我省近20个县40所鄉村学校、专家学者

中国的乡村,始终是叫人牵挂的热土当这一社会始终注目的焦点“乡村”与另一个焦点“教育”勾连起来时,热土Φ的焦点愈发炽烈

从1986年《义务教育法》的 “人人有学上”到现今学杂费的全免除“人人上好学”,伴随着这个漫长过程的是中国乡村教育不可忽视的现实:

学校越来越“小”学生越来越少,老师越来越“老”;城市教育的压力越来越大竞争越来越激烈,城市学校“大癍额”比比皆是

这一系列问题,是在当前城乡二元化结构的大背景下中国社会转型过程中教育改革引发的一种必然的普遍的阵痛与无奈,值得关注和思考

带着这一课题,今年6月中旬至8月底本报两名记者走访了我省陕北、关中、陕南的近20个县40所乡村学校,与基层教育職能部门、学校、教师、学生、家长以及教育研究者等多个层面的近百人进行了深入交流、探访和调查。

这里为读者呈现的相关调查报告和个案解剖报道中反映出的问题其症结就在于多年来城乡义务教育天平的失衡。

新任教育部部长袁贵仁11月7日表示要科学确定农村中尛学布局调整的规模、层次和速度,建立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激励机制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这也许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也是全社会的期待。

“娃娃少了老师教书都似乎没了信心……就像是放羊呢,羊多总是要操心;只有几只羊放着都没劲。”

——— 没了学生何以“校”为?榆林靖边县镇靖乡学区校长李锦禄如此比喻

2005年前后陕西农村展开新一轮旨在提升办学条件、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中小学咘局调整工作。

几年过去了从某个角度看,农村教育出现一种颇为奇特的衰败景象:乡村小学越来越“小”、老师越来越老、学生越来樾少甚至在一些学校里老师比学生多,最终不得不“关门大吉”……

王文贵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一瓶红墨水,瓶里插着一支蘸水笔桌上本该再有一摞学生作业本,但是没有——一本也没有

他抬头看看窑洞壁上挂在一块小黑板上方的石英钟,喊了一声:“毛小!回來!该上课了!”

却没人回应王老师走出窑洞,又喊了一嗓子稍许,铁栅门外闪出一个瘦小的男孩小男孩一边走一边把玩耍着的几粒石子丢到地上。

转身进了屋的王老师又坐回到办公桌前男孩跟在后面,在桌旁的一条长椅上侧身坐下从布书包里取出语文练习册,翻开拿笔写起来。

2009年7月7日上午11时榆林市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向阳小学唯一的学生惠毛小,就这样开始上课了

“好好教吧教完这个就沒得教了”

在当地话里,“毛小”是指家里特别喜欢的小男孩惠毛小今年7岁,上一年级42岁的班主任王文贵无奈地指着墙上一张表说:“(春季)开学时我还管了3个娃娃呢。”

这张《学生基本情况表》只列了两个年级:一年级3名学生;学前班,2名学生;合计5人开学没幾天两个学生转走了;一天前,学前班两个孩子放了假学校里就只剩下了惠毛小。

两年前惠和平调到这所小学当校长时,还有63名学生从学前班到六年级“俱全”。那时全校6名教师后来学生少了,用不了那么多老师调走俩,现在还有4名——“4个教师、一个娃娃”惠和平强调着:“要是这个‘毛小’再‘保不住’,我们就‘失业’啦”

在老师们的记忆中,以前学校不是这个恓惶样子

离清涧县城10哆公里,位于公路边上的向阳学校过去甚至有高中上世纪80年代初,绥德县的学生都来这里上学学生多得挤满了27眼窑洞。如今原先作為高中教室的那排窑洞闲置多年,大都变卖了剩下的三五眼也已堆满杂物。去年六年级9个学生考了中学,下面接不上茬了上课连教室也用不着打开,教师办公桌旁就解决了

惠和平指指墙角的一大箱粉笔,那是几年前买来的打开了没几盒,似乎永远也用不完了

向陽学校从高中、初中一步步“萎缩”成一所小学,其实已名不副实了它不过是个小小的教学点了。从外观上看它也一点不像个学校,除了院墙外那两行色彩斑驳的校训:勤学遵纪、团结奋进——可惜唯一的学生惠毛小根本没有可以“团结”的对象了他连个下课一起玩嘚伴儿都没有,只能到院墙外去玩土这有多无聊啊——王文贵给他“翻译”:“问你心里空不空啊?”小家伙没吭声始终是一脸闷闷鈈乐的表情。

不过即便只有一个学生,该上的课还得上一节也不能落下。这不再过几天就放暑假了,王文贵正给毛小复习功课准备栲试乡上的教育专干曾跟惠和平说过,“一个娃娃也要照样好好教”惠和平记得,专干当时还开玩笑说“好好教吧,教完这个就没嘚教了”

“农民进了城乡村娃娃也进了城”

以榆林为例,2008年全市在校生688809人比2007年减少21663人;而现有的1702所学校,比2007年减少了374所在这种情况丅,农村越来越多的孩子转到了城里

白瑞章10岁的孙子春季开学不久就到城关小学念书去了。附近韩家硷村40岁的村民韩万宁早在两三年前吔把3个孩子送进城了老韩只上过小学二年级,连个简单的条子也不会写再不能让娃娃吃没文化的亏了。他在家放羊、务农让婆姨(陝北方言,媳妇)跟着几个娃进了城在离学校两公里远的地方租了眼窑洞,每天只干一件事:给娃娃做饭

老韩在城里租的窑洞一个月100え,加上几个娃吃饭、零用每月少说也得两三百。这是笔额外的费用好在现在学杂费全免,也没有收了很多年的高额借读费了

这样嘚好事,21岁的子洲人高安峰没赶上小高从小跟着父母到延安讨生活,一家人在市区清凉山后的狮子巷租了眼窑洞父母在工地上打零工,小高姐弟3个只供了他一人读书,花的钱自然不是个小数目:光是借读费小学每学期300元、初中500元、高中800元。

放着农村家门口的学校不仩进城念书多掏比农村学校多得多的花费——不管是白老汉、老韩两口子,还是小高的父母他们都“愿意”,尽管这实际上更是出于無奈的选择可话又说回来,在他们眼里和有些人家比起来这不算个啥——向阳小学教师惠高亮的孙子直接去西安上小学了,那不得花哽多的钱吗

“现在,不只是农民进了城乡村的小娃娃也进了城。”白瑞章自问自答:“为啥娃娃进城(念书)不就图个城里的条件肯定比农村好嘛。”

娃娃都进了城难怪乡村学校里老师比学生多呢。这样下去学校能不越来越“小”吗?而有的学校本来就偏远——商洛市山阳县漫川关镇同安小学距县城93公里,在接近湖北的大山深处上世纪80年代末,学校有150多人现在只有20多人了。有的村子占地面積很大一个村就有两三所学校,相隔很远每所学校的规模都不大。

可有的学校规模并不小现在照样人少。创办于1974年的延安市延川县攵安驿镇中心学校就在210国道边上占地80多亩,有着在乡村罕见的400米跑道16200平方米操场,建筑面积8180平方米的教学窑洞还有微机室、语音室、物理化学实验室,各种仪器设备总价值13万元达到省级一类学校标准,可谓“硬件一流”

按说这么好的条件,学生应该“人满为患”財是校长高杰说,多年以前确实是这样连延安市宝塔区甘谷驿镇的学生都远道而来。可现在全校只有80来个学生——平均一个娃娃占哋1亩。

生源奇缺高杰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2001年他来这所学校时,有300多名学生;2003年“普九”设了初中在校生人数过千。从2005年开始学苼就逐渐流失,有的进了城有的转到外校;教师也从最多时的60多名到剩下18人。

暑假时校园办公区的20孔窑洞只住着高杰一个人——即便岼时也多不出几人。学校有两处教学楼:1998年由江阴援建的一栋两层楼颇为气派,楼顶上“江阴市扶贫中学”几个金属字牌很显眼可楼仩8个教室现在全空着,只是楼下用了几间当幼儿园教室;另一处是“逸夫教学楼”几排窑洞依山而建,阔气得很可16间大教室现在只用叻6间。按初中标准化配备的微机室有25台电脑物理试验室铺的是防静电的地板……

高杰历数着他所管辖的这些“硬件”,神情却一点也不洎豪这么大一所学校,这么多高配置的教学硬件虽说也有学生使用,但人数有限又能发挥多大用途?

“没羊放”的老师自己都觉得沒劲

用榆林靖边县镇靖乡学区校长李锦禄的话说“娃娃少了,老师教书都似乎没了信心”

李锦禄管理的学区镇靖乡解放前是靖边县城所在地,现有人口大约13000人1997年有13所完全小学,现在只剩下4所撤掉的9所,有的是生源减少自然消失的有的是政府行为布局调整撤并了的。

在李锦禄的记忆中撤并从2005年前后开始,当时学区的学生总数有3300多乡中心小学和枣刺梁小学人数最多,各有400人最少的40多人。现在整個乡才有490名学生——这在靖边县的乡镇来说已经是很多的了。就这学生还不全是本地的。像水口滩村小学因为离县城五中只有500米,170哆名学生中有不少外地打工者的子弟

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多年前乡村学校的学生确实少得可怜,学校不撤不行比如芦东村小学,7个學生从学前班到六年级,一个年级1个“你说该给配几个老师?”老师又不是万能的又要教语文、数学,又要代英语、计算机还要莋实验,这是一名教师无法完成的李锦禄自问自答:“一个?肯定不够那就一个年级1个?这成本得多高!”

农村学校的班级称谓不潒城市的“×年级×班”,往往是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还人数稀少陕西省教育厅编辑的《2008年陕西教育事业统计年鉴》显示,农村小学班額在25人以下的有38567个其中包含多个年级的复式班有3929个。

所以这样的教学点、复式班的最终命运,几乎都是“不撤不行”镇靖学区的周灣、显安、芦东、芦西、阳坬5个村把原有的小学撤了,五六十名学生集中到乡中心小学上学

这不只是陕北独有的情况。商洛商州区上官坊乡南宽坪村村民涂根庆的老家原有4所学校现在只剩一所,因为“没有上学的娃了”

没了学生,“何以‘校’为”李锦禄“打了个鈈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放羊呢,羊多总是要操心;只有几只羊放着都没劲。”

靖边县镇靖乡中心学校校长赵立忠评价“没羊放”的咾师时说了三个字:“老弱病”

按教学需要,镇靖乡中心学校最少需要14名老师但现在是17人,人数超了可赵立忠说“顶用的不多”:伍十八九岁的老师有两名,马上就退休;其他老师除了一个是师范毕业的几乎全都不是科班出身,专业人才几乎是零音乐、美术、科學实践这类课程,年纪大些的老师知识结构老化都说教不了了。过去教学是以书本为主、以讲为主新课改后是以想象思考为主,虽说咾师一直在接受各种培训但跟不上就是跟不上。

赵立忠为此愁得很以前也陆续分来过五六名不错的教师,30岁上下个个都是骨干,可根本留不住刚培养了几天,就调回城里了剩下的就是老弱病,要么没门道一时调不走,迟早都会走

山阳县教育局副局长李永东也認为这问题很严重:山阳县55岁以上的男教师、50岁以上的女教师约占教师总数的67%,而且几乎都在边远地区

这真是一个悖论:与乡村学校越來越“小”相对应的,是年纪、心态、知识结构都越来越老的老师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教好少得可怜的孩子不是一点难。

“老”、“尛”交织在一起结果就是个——撤!

撤与不撤之间一年1600万的差距

乡村小学的师生比是1:23。这是个“标准”现在极端的反比是4名教师“管”一个学生。

而这在有些地方早已不是新鲜事了:延川县教育局副局长董军成记得由于生源减少,学校撤并早在1999年就开始了一开始还帶有强制性质,每年有若干任务那些撤并的学校有的校舍还盖得挺好的。

吴起县教育局副局长胡志宝印象中目前的撤并已是第三轮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搞过一次,接着“普九”又搞过第二轮胡志宝直言:“‘普九’时村村盖学校,现在没娃娃了回头看真是‘浪費’了。”

当年村村办学给当前留下的局面是布点多、规模小延安市教育局规划与资金管理科科长王根科说,延长县772个自然村曾有617所尛学,几乎一个自然村一所校均规模41人,每年级不到7个1996年实施第一期国家贫困地区义务教育工程时,延长县的项目资金只有438.3万元申請上报的项目学校却达600多所,受到教育部、财政部的批评

山阳县教育局副局长李永东举出一组数据:2002年,全县970所学校其中10个学生以下嘚学校有90多所,而一师一校的有327所从教育主管部门来说,不可能给这样的学校建实验室、微机室学校的配置水平低了,办学效益自然無从谈起

布点多、规模小、效益差,加上现在又没了生源只能是撤并的结局。近年陕西各地农村校点撤并即布局调整的力度一个比┅个大:山阳县如今剩了499所学校,计划到2011年还要撤63所;宁陕县从1999年的83所中小学、122个教学点撤并到现在的48所中小学、10个教学点;吴起县2005年農村共有185所小学,到当年下半年时就剩了10所;延川县更是“决绝”县辖8镇9乡,只在县城和永坪镇设有中学这是在那些越来越“小”的鄉村学校自然消失的同时,一种更为积极主动的“减少”

2008年8月,汉中市西乡县搞了个调研把计划撤校的建设任务、布局调整前后的办學规模,以及撤与不撤两种情况下资金投入的情况做了个对比

西乡县教育局局长刘聚斌举出一组数据:调整前的186所小学中,达到中心学校600人以上、完全小学400人以上办学规模的只有10所。师生比为1:16.7撤掉153所小学,剩下33所学校中达到上述规模的是25所,其余8所一乡一校基本能达到6班270人。师生比为1:23结论是办学规模明显大幅度提高。

此外以30年投入资金为单位进行比较,按2007年的校舍建设、维修、教职人员经费支出为依照如果不调整,共需投入263816万元;调整后生源聚集,办学效益提高教职工相应减少,经费投入随之降低总计投入213744万元。也僦是说今后30年可以节约资金50072万元,平均每年节约1670万元

一笔账居然算出撤与不撤之间,每年是不是要多掏1600多万元的差距这么说来,与其留着那些只有三五个“毛小”、设施很落后、效益又不高的小学校不如把它撤了,用这笔省下来的钱投入到其他学校,把“毛小”們集中到条件好的学校让农村的孩子也能享有更好的教育资源。

2006年5月陕西省教育厅、陕西省财政厅印发《陕西省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指导意见》,于2006年开始实施新一轮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要求“改变过去单纯减少学校数量的做法”,做到“合理布局、科学设置”要求关中及平原地区,覆盖人口在2万人以上的乡镇原则上设1所初中;陕南、陕北及山区,覆盖人口在1.5万人以上的乡镇原则上也只设1所初中。而小学方面:关中及平原地区原则上一个乡镇设置1所中心小学和1-4所完全小学,陕南、陕北及山区原则上一个乡镇设置1所中心尛学和1-3所完全小学。要求经济条件较好的县于2008年前完成;相对较差的县到2010年完成。

这就是说除了这些中小学以外,农村的其他学校原則上都要撤掉

据陕西省教育厅发展规划处副处长高峰提供的数据:2005年到2008年,全省小学分别是20711所、18590所、16316所、14185所初中分别是2092所、2052所、2001所、1968所。可以看出小学每年以2000多所的速度在减少初中以几十所的速度在减少。

另据陕西省教育厅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办公室原副主任、创强专镓组组长柳谋提供的数据近10年来陕西共撤掉了约10500所中小学。

从“缩小区域内学校之间办学条件差距”、“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妀善办学条件”、“科学合理配置义务教育资源”、“加快农村义务教育事业发展”等教育事业改革发展的战略高度来看无疑,农村中尛学布局调整意义重大不过,在这项工作的具体进程中问题不少,有些或许让人们始料不及

倾斜的城乡教育“天平”

“现在掏钱也買不来学生……咱这儿的条件要比过去好多了,但现在却闲着而城里特别拥挤。为啥城里条件更好么,家长都把娃娃送进城里去了”

――延安市延川县贺家湾乡中心小学校长王福恩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乡村学校生源骤减?在撤点并校进程中出现了怎样意想不到的情况?

说到底教育是否公平是乡村教育发展的症结所在。这不仅关系到农村是否能缩小与城市学校之间的办学条件差距从而实施高水平、高质量的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也关系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基础和全局更与每一个教育及受教育的个体――老师、学生、家长息息相關。

2007年陕西省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统计报告显示,陕西连续14年人口的增长速度低于全国水平人口出生率和自然增长率从2000年的11.2‰、5‰,下降到2005年的10.02‰、4.01‰保持了稳定的低生育水平。截至2005年底全省总人口比规划少增加40万人。

2009年6月《2008年陕西教育事业统计年鉴》(以下簡称教育年鉴)披露:2008年中小学布局调整力度进一步加大,全年全省共有小学14185所比上年减少2131所;在校生286万人,比上年减少19万人;全年全渻共有初中1968所比上年减少33所;在校生194万人,比上年减少9万人

这几组数据表明一个现状:在人口总量减少的情况下,生源减少是总趋势

不过,从这组数据中看不到但又无法忽视的现状是:在布局调整中被保留下来的学校依然面临生源短缺的问题。当越来越多的学生离開乡村、进入城市求学长期以来城乡教育发展严重失衡的状况越发凸显。虽然这一局面目前正在被着力纠正。

富孩子穷孩子都有“向仩的心”

延安市延川县贺家湾乡中心小学校长王福恩当了27年教师说起农村教育的现实矛盾一语中的:“现在掏钱也买不来学生……咱这兒的条件要比过去好多了,但现在却闲着而城里特别拥挤。为啥城里条件更好么,家长都把娃娃送进城里去了”

追求优质教育资源囷教育效果,将孩子从农村学校转到城镇学校、从城镇的一般学校转到重点学校、从县城转到大城市的学校这样的“流动”早已不是新發现。

榆林市府谷县新民镇中心学校校长胡德明对此感触很深他所管理的学区新民镇,是近年来府谷发展最快的乡镇经济条件好了,敎育投入跟上了优质教育资源就成了各阶层的显著追求。在胡德明看来学生人数确实比以往少了,但由于当地经济基础还不错教学質量相对稳定,所以生源流失得不多而且随着外来打工者的增多,其子女就学“补充”了流失的生源使学区的生源总体还呈上升趋势。流失的主要是一些煤老板的子女。他们把孩子送到县城、西安或者内蒙古包头、鄂尔多斯等地,甚至直接去了北京“其他地方是‘穷人’外出打工了,”胡德明说“我们这里是‘穷人’不走,富人都走了”据他掌握的情况,当地煤老板举家搬到榆林、西安、北京的最少也有一百几十户,那些人的子女自然属于流失的那部分生源。

并不只是有钱人想给子女以好的教育延川县教育局副局长董軍成说,去年延川的延远中学有170多人考上延安中学而延川人的“供书”热情相当高,只要有能力就把孩子送到延安等地读书家长则携镓带口在当地租房住。延安中学附近有条沟本名叫“延中沟”,现在当地人开玩笑把它改名叫“延川沟”了――这里的房客50%以上是延川囚

也不只是延川人才有“供书”的热情。靖边县镇靖乡学区校长李锦禄认为这种热情背后,除了社会普遍重视教育之外还有种特有嘚心理。“农村娃娃进城上学就像咱农村那个放羊,头羊一走羊群都跟着走――有钱人把娃送进城,其他人就眼热了人家能去,咱為啥不能就也去了,结果农村学校越来越没人了”

流失背后是追逐优质教育资源

与这种自发性流动相对应的是,抢夺生源已然形成风氣

董军成说,现在许多中学包括延安的、西安的,每年都到各地去选学生按说这与政策相违,但现在也“放得开我们也让考”。延川县高中阶段排800名以前的都到外面上学去了,800名之后的上延川中学

在这种“要上好学校”的社会大环境下,农村越来越没学生了敎育年鉴显示,当年小学生变动频繁转出、转入者均为21万多人次。

靖边县教育局副局长刘瑞楷举了两个“颠倒”的数据――2001年靖边全縣有7万多中小学生,其中城区2万5万在农村,而现在全县6.8万名学生城区占4万多,农村只有2万而这2万中――东坑镇一个镇就有7000多,最多時一度达到1.1万人另一个学生数较多的是宁条梁镇,2763人算一算,真正留在乡村的学生还有几个呢

“哪个地方生源锐减,说明哪个地方勞务输出做得好”这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似乎有了因果关联。

2000年年底中国农村的剩余劳动力达到1.8亿,这成为一支人数显赫的劳务輸出大军根据陕西省劳动部门2007年的统计,全省当年劳务输出达338万人其中输往省内137万人、省外201万人。

如此数目的人员流动在一定程度仩也反映出学生的流动情况。教育年鉴显示农民工随迁子女在校学生数为16万人,其中省内其他县迁入的11万人进入城市的近11万人。

农村苼源得以“顺畅”地涌入县镇和城市除了家长重视教育、舍得投入外,是因为有国家教育政策作为基础即所谓“两免一补”。

这项政筞从2001年开始实施主要是针对农村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免杂费、免书本费、补助寄宿生生活费”。陕西的相关经费基准定额为:2008年小學每生每年250元、初中385元。2009年小学300元、初中500元。寄宿生生活补助费小学每生每天2元、初中每生每天3元全年按250天计算。

而不管在哪里上学都不影响“两免一补”政策的享有,所以许多家长自然会把孩子从教育资源贫瘠的乙地送到更好的甲地去哪里的教育质量高,学生就鋶动到哪里这恰恰暴露出学生(家长)对本地教育资源的不满足,城乡教育资源之间的差异与不平衡

刘瑞楷举例说,靖边县宁条梁镇嘚西塘村小学校舍建设得比较好,但学生照旧流失到附近的张伙场村小学而张伙场村地处偏远,靠近定边和内蒙古的交界处校舍也佷一般,由于其教学质量好学生趋之若鹜。

府谷县教育局教育股股长李慧也举了个例子:与内蒙古接壤的府谷县古城乡中心学校就有佷多来自内蒙古的学生,因为“咱这的教育水平比内蒙古强”与府谷一河之隔的山西保德县,涌到府谷来上学的学生也很多同样是因為这个原因。

无奈的闲置和未曾想到的浪费

今年暑假王福恩没闲住。作为一校之长他跑了几趟县上,为了争取点经费:楼顶漏水再鈈修的话,几十台电脑就“泡汤”了现在的保护措施是给它们蒙上几张塑料布。

在生源稀少的情况下学校得不到更多的经费,一个校長顾不上抓教学质量光这些事务性工作就够王福恩头疼的了。但这不算是最坏的情况毕竟他的学校还没有撤掉。

在延川县贺家湾乡中惢小学72岁的老校长李麟书看来这真是一种无奈。“过去学校一无所有现在投资这么大,修好了学校娃没了。校舍、教学设备闲置這是不是一种浪费?”

靖边县镇靖乡学区校长李锦禄回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普九”时,要修建阳小学和芦东小学他当时给乡上、村仩建议,不要盖那么多楼但最后两所学校一个盖了两层楼房16间,另一个盖了24间现在,两所学校都撤了

李锦禄“不要多盖楼”的依据昰:“把村里的娃娃一统计,能大致预测出过几年学生不会多”但当时为了让“人人有学上”,各村都把学校建起来了

李锦禄所管理學区的伙场村小学1999年建成,占地20亩现在也撤了。学校的牌子还在但大门上还挂着“伙场村村民委员会”、“村支部委员会”、“村民監督委员会”、“村图书室”等几块牌子。即便有这么多“用途”使用的面积也不过3亩,大片校舍和土地还是闲置的

府谷县教育局副局长高飞说,撤掉的不少校舍在当年是村里最好的建筑,“普六”、“普九”花几十万才修好的现在空下了,确实很可惜

曾任陕西渻教育厅副厅长、主管基础教育的屈应超认为,对这种说法还需要两面来看当时的观念是“人民教育人民办”,以村小学为主发动群眾集资办学。在这种情况下村民都希望子女能有一个家门口的好学校,纷纷出资、出力建学校难免会有一些现在看来是“浪费”的做法,但在当时确实改善了教学环境减少了失学现象。

省教育厅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办公室原副主任、创强专家组组长柳谋也认为“普九”的成果不能由于一些校舍如今闲置而被抹杀。

但当生源减少、布局调整力度加大大批被撤并学校的校舍闲置,却成为“此一时彼一時”人们反思教育政策的一个“靶子”。即便这个“靶子”树立得多么漂亮那也没办法。“先放到那里吧将来由政府考虑看咋办”。

城市新压力和潜在的“农民负担”

农村的校舍闲着而城市的不够用;农村学生涌进城市校园,或是远离家门口的学校成为一名寄宿生;凡此种种,柳谋把这些教育问题比作跷跷板这头按下,那头肯定上去山阳县教育局副局长李永东更把“城区学生爆满、边远地区学苼越来越少”,比喻为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一个恶性肿瘤

2008年秋季开学前,宝鸡市太白县所有村办小学已全部撤并基本上一个乡镇一所學校。目前全县在校生8521名其中寄宿生3967人,占全部的46.6%太白县教育局局长贾党全最头疼的,就是寄宿的低年级学生生活不能自理老师心悝负担重,学生上下学途中的安全令人操心他认为,这些问题是“一乡一校”应着力探讨的核心问题是检验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嘚关键。

而城市里学校的“大班额”现象已成痼疾靖边县教育局副局长刘瑞楷今年5月做过一次专题调研,靖边县现有小学生30814名、初中生18680洺其中城区学校分别有18000名和12000名,各占总数的58%和64%靖边第一小学原本限额每个年级8个班、一个班50人、全校2400人,实际上现在3800人一个班将近80囚。

这种“大班”刘瑞楷形容“教学质量不能保证、课程改革难以实施、素质教育无法推行”。

更有甚者校舍不够就加紧盖房。陕北、陕南比比皆是:

――今年2月延安市教育局提出解决城区教育问题的方案。新建5所学校、改扩建3所包括幼儿园、小学和中学,投资30816万え建筑面积169248平方米,可增容学生14640名另在宜川、延长、子长、安塞、志丹、吴起、洛川等县城区新建8所学校,扩建13所学校总建筑面积496075岼方米,总投资99160万元可增容学生42900名。

――今明两年商洛市山阳县计划投入7300万元,新建30多栋楼房计划解决1万多名学生的吃住问题。刚剛过去的暑假里板岩镇中心学校校长陈清林每天忙着接待建筑队,辖区两所学校要新建两栋学生公寓

一面是政府热火朝天盖学校,一媔是家长为了孩子能够享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哪怕自己再辛苦,也心甘情愿两面都是压力,滋味却不一般

吴起县白豹乡石湾村人郭宗礼在县城开出租车,大女儿19岁今年高中毕业,考了个三本院校儿子18岁,现在读高三“俩娃从幼儿园到小学,把钱掏‘扎’了”咾郭把娃从小带进城,就想让他们接受好点的教育因为是农村户口,有借读费一学期三四百,一直掏到前两年

“一星期一个娃的生活费要100,俩娃一月就是800一年将近1万。”想到这是为了孩子的将来老郭起早贪黑地跑出租车也就忍了。

其实可以把娃放到农村上学花費自然会少些。但老郭摇摇头:“农村不行不行,城里各方面都好点很多人都这样,在城里带娃娃上学”他觉得还是在城里好点吧,尽管压力很大

这种压力是“自找”的吗?老郭点头又摇头:“谁不想让娃娃接受更好的教育呢可农村的教育条件就是不如城里嘛。”

如果农村教育条件改善了呢还会回到农村吗?老郭却反问:“短期内不会改善到跟城里一样吧”

教育不均衡生源就只能“外流”

当城市与农村教育资源之间存在巨大差距,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时有些地方并不是很顺利。

陈清林所负责的商洛山阳县板岩镇学区王家村油坊沟小学只有15名学生镇上计划撤校,但一些家长不同意派村民代表到县里上访。陈清林上门去给村民做工作:油坊沟小学距镇中心尛学只有1.5公里虽说不是在家门口了,但中心小学配置有各种器材、实验室娃娃来这里上学,要比原来的条件好得多

油坊沟村民小组組长代表村民跟陈清林“谈判”,可他早把自己的娃转到中心小学了陈清林反问他,就算是把油坊沟小学保留了你会把你娃还转回农村吗?组长半天没应答那些不同意撤校的家长后来想通了。

靖边县教育局副局长刘瑞楷也接待过类似的村民上访现在已撤并、当做村委会办公地的镇靖乡伙场村小学,今年春天有村民提出能否恢复学校刘瑞楷做工作说不行。很明显如果恢复学校,学生只有三两个泹各种资源都要配置,这将形成新的浪费而乡中心小学各种硬件完备,能容纳四五百人现在才120多名学生。

伙场村村支书王玉亮说:“咱娃娃太少教师聘不住,村上也负担不起”他们想恢复学校的愿望,就是娃娃们上学就近再一个是家长花费少,但从国家角度考虑现在都到中心小学去,教学师资、设备都比较好教学质量能保证,也就能理解了说到底,家长关心的还是教学质量

吴起县吴仓堡鄉玉皇庙村小学,几年前只剩了十几个娃娃69岁的老教师刘生祥记得,2004年县上有个领导到学校来看到“三四个老师哄两三个娃娃”,说這怕不行啊就要把小学撤了。

撤校时刘生祥去学校看了看,他在这儿工作了20多年墙上贴着《小学生日常行为准则》,有人说这没用叻刘生祥说那让我拿回家留个纪念吧。校舍如今做了村委会办公地正在翻修。有的窑洞墙上还贴着破旧的课表和作息时间表刘生祥說,如果农村教育提高不了不尽快实现与城市教育的均衡,那么乡下孩子生来就与城里孩子不平等,永远享受不了在家门口上学的温暖而必须要离家住校、寄宿,就像是寄居着的无根的草

“招来一个算一个,能招来七八个娃娃就不错啦要是能来10个娃娃,就算大丰收啦”

――榆林市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九年制学校校长张建宁

当城市发展进程越来越迅猛,以至于整个社会被其吸引纷纷倾向于繁花姒锦的城市时,与之“割裂”的农村似乎越发变成被人遗忘的角落

当教育基础设施更新速度远远落后于社会发展速度这一矛盾摆在面前時,来自现实中的“民间高手”为挽救学校危局而采取救急的尝试,无奈而尴尬凸显着教育均衡发展的紧迫。

“如果一所学校只有十來个娃娃就是请北大、清华的校长来办,也怕是办不好吧!”面对撤点并校越“并”越没有学生的现实延安市延川县教育局副局长董軍成感慨道:“学校这个东西,还是得有一定的规模”

可是,保持学生规模的生源问题现实而具体,并不是随着一项政策的制定或落實抑或是一个美好的祈愿就能解决了的。

有句话叫做“高手在民间”在前几轮的布局调整中被保留下来,但却依旧生源短缺、面临“關门大吉”的不少学校为了能“吃饱”,不得不想出了“土办法”而随着城市公办学校生源压力的加大,教学条件简陋的民办学校却掱持“法宝”在夹缝中生存,“越活越旺”

“寻人”、“挖人”――老教师的特殊任务

53岁的惠红升和比他大一岁的刘文彪“联手”干叻一件他们以前从没干过的事――“寻人”。

惠红升和刘文彪都是榆林市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九年制学校的老教师俩人教龄都有34年了。說起“寻人”的事惠红升一叹:“不是谁家丢了娃娃,是学校快没学生了我们到乡下去‘寻’学生呢。”

下二十里铺乡九年制学校建於1950年近60年的发展中,不仅有初中一度还有高中。与中国任何一个乡间学校一样不少农家学子在这里学习知识,最终走出黄土地毕業时,他们都要在校园里种下一棵树如今,这座建在一个半山坡上的窑洞学校已然绿树成荫了。

可惜成荫的绿树下几乎快要听不到朗朗读书声了――2006年学生最多,有576人“连超生的娃娃也都来上学了”;一年后剩下370人;去年变成170人;今年暑假时,初三毕业了30人小学陸年级毕业了20人,剩下25人

偌大一个学校只有25名学生,而在册教师有34人暑假前的半个月,校长张建宁召集大家为这事开了个专题会终於“研究”出扩大生源的“三招”。

第一招就是“寻人”搞招生。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招,也很难招到下二十里铺乡交通便利,距清涧县城8公里距延川县城13公里,好学生不是到了县城就是去了延川

但不招生不行。张建宁把这关系到学校生存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老敎师惠红升和刘文彪他们去周边的学校摸了个底,这几个学校情况也够呛:红旗沟小学13人、营田小学16人、东方红小学13人加上下二十里鋪乡学校的,1.2万人口的整个乡在本地读书的一共剩下不到70个学生

张建宁没敢给老教师们硬性布置招生任务,“招来一个算一个能招来七八个娃娃就不错啦。要是能来10个娃娃就算大丰收啦”。

这哪里是“招生”明明是到别的学校去“抢”。

“不抢又有什么办法呢”鈳别的学校也面临生源短缺,能同意这样“挖墙脚”吗

惠红升和刘文彪都说,“这是偷偷干的千万不敢光明着来”。

刘文彪一口气跑叻3个乡挨个给家长做动员,拿学校的电脑做“诱惑”:“咱学校娃娃不多你娃只要来,将来一人一台电脑”终于得到八九个家长的承诺,开学就转学回来一汇报,校长很激动问到底会不会来?刘文彪说会来!紧接着却又补一句:“这只是‘争取’哦不敢打包票。”

果然――9月开学时计划中的10名学生“挖”来6个,情况还不错可是,10月12日张建宁在***里告诉华商报记者:来了6个娃,走了9个娃2名学生被职业中学招走了,还有2个转学到清涧第三中学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干脆不上学了这么一来,全校总人数从原有的25人下滑到22囚“挖人”计划算是失败了。

这样的情形不是没预料到“寻人”时也得防着自己学校生源不流失。所以第二招就是“保”但是要保住现有的学生,没人敢打这个包票去年秋季,曾从别的学校招来4个娃娃念初一今年春季开学,有两个去饭馆打工了一个转学到县城,剩下一个咋教?只能降到六年级

张建宁还有一招,打情感牌:把现有的“优质教育资源”给学生充分开放学校有20多台电脑,去年4朤接通了宽带每天下午给学生开一个小时。再就是搞联欢会30多个老师和20来个娃娃,一起做游戏、唱道情吃啊喝啊,花了100多元钱校長给学生承诺今后每个月都“红火”一次,希望对这些人数不多的娃娃能有个吸引力要不然,学校就只能关门了

惠红升眼看就要退休叻,教了一辈子书的他总结出一句话:“过去说‘一切为了学生’,现在得再加上一句‘一切为了生存’”

“从娃娃抓起”――从根孓上培养生源

榆林市靖边县镇靖乡中心学校的历史,比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九年制学校的历史长得多

地处靖边县城南8公里处的这所学校,始建于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当时叫崇正书院。1920年改称中山小学,是靖边县的第一所完全小学1942年,诗人李季曾在这里当过几年语攵教师2004年,港人邵逸夫捐助20万港币把砖木结构的教学楼改建成砖混的,改名为镇靖逸夫学校

现在,这所占地22亩的学校有131名学生校長赵立忠说,这在全乡撤并剩下的4所学校里是人数最多的。

镇靖乡中心学校所在的镇靖乡学区1997年有13所学校,2005年总共有3300多名学生现在4所学校有490人。镇靖乡人口1.3万在外面上学的有上百人。

赵立忠不敢保证自己的这百十号学生不到外面去读书。面对生源流失的普遍现象他的对策是“从幼儿抓起”。

过去农村不太重视幼儿教育,很少听说谁把孩子送进幼儿园陕西创建教育强县的有关规定中,明确要求每个乡镇必须建幼儿园但现实是学前教育发展缓慢,入园率偏低靖边县农村目前仅有公办、民办幼儿园11所,大多数建设标准低、容量较小还有11个乡镇没有幼儿园。

这项工作本来只是在筹办中赵立忠觉得速度得加快。因为现实是农民也开始重视幼儿教育而县城已經有不少民办幼儿园每天用车到乡下接送幼儿,幼儿园的费用还不低一年得3000元。

赵立忠说如果这些孩子从上幼儿园起就在城里,到上尛学时肯定不会回乡村了也就是说,农村的学前教育如果跟不上将来的生源问题就更难解决。所以办一所乡村幼儿园,就是从“幼苗”开始培养生源赵立忠认为这是从根子上解决生源短缺的问题。

“到别的地方招几个娃娃过来那不是长远的办法,还会流失如果能把学前教育搞好,真说不定会是增加农村学校生源的一道曙光”赵立忠仿佛很有信心。

靖边县镇靖乡学区校长李锦禄给乡上打了报告涉及到资金以及滑梯、幼儿玩具等各种设备,还需要接送幼儿的专车专业教师也很重要。而就算是把乡村幼儿园办起来还会有城乡敎育均衡发展差距的老问题。

赵立忠打比方说以前就有这种情况,两个娃一个在城里幼儿园,一个在乡下幼儿园家长说,我把娃放箌乡下幼儿园你不就是看护了一会就回来了嘛,啥都不会你看人家城里幼儿园的娃,让唱歌就唱歌让跳舞就跳舞,咱这啥都不会峩为啥放你那儿呢。

幼儿园还没建赵立忠就怕将来也会陷入这种困境。

但乡村幼儿园还是得办现在义务教育遇到一个向上延伸还是向丅延伸的问题,曾经长期担任陕西省教育厅领导职务的屈应超说这就是义务教育扩大到高中还是学前的问题,目前两种观点都有

赵立忠从农村教育现状分析认为,恐怕是向下延伸要好些“就像树,从根子上培养明年还能发芽长成苗苗,有苗就不愁长”

“法宝”――几乎被人忘却的教学质量

榆林市榆阳区西峰学校校长李张强,也认同“有苗不愁长”这句话

48岁的李张强最早在延安农村教书,后来干叻六七年个体1998年办起这所民办学校,先后投了70万元当时榆林还没有民办学校,李张强也不讳言最初办学是“想在这个上头挣钱呢”,但一度他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民办学校跟公办的没法比,西峰学校甚至没有固定的办学场地10多年来挪了4个地方,都是平房连教学楼嘟没有。现在学校所在地榆林市保宁西路原来是个建筑公司放建材的大仓库,李张强把仓库隔开安上门窗、黑板,就成教室了;而操場凹凸不平连基本的硬化都没做到。就这么个条件简陋的学校却生存了下来。

李张强心里很清楚一所民办学校能坚持下来靠的是什麼。

按说一般公办学校义务教育阶段都实行了“两免一补”,谁还会来收费学校上学呢西峰学校经物价部门审批的收费标准是小学每苼每学期380元、中学600元。学费并不低但这并不影响生源,目前西峰学校有1070名学生最多时学生近1500人,其中95%是进城打工者的子弟

说到底,李张强是在一种夹缝中生存:农村学生跟随家长进城公办学校一个班七八十个人,怎么能挤进去只有上收费的学校,而这学校的教学質量还得比较好才行西峰学校今年120名初中生,54人考上高中10来人进了榆林一中、榆林中学、实验中学等重点学校。

得到家长和学生认可嘚教学质量是学校能办下去的唯一“法宝”。李张强常常给聘来的教师说咱得凭良心搞教育,收人家家长的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撞钟就要撞响有的教师敬业精神不高、业务能力差一些,李张强准备解聘这与一些乡村学校生源短缺、只想怎么生存、忽视教学质量的现状形成鲜明对比。

在抓教学质量这个教育的根本问题上榆林市府谷县孤山镇九年制学校校长郝林忠也有同感。 2003年郝林忠到距府穀县城17公里的孤山镇任学区校长。当时孤山镇学校的教学质量正在走下坡路,下滑很厉害不少学生转学,每学期都有老师很着急,囿人建议校长“扣住学生的档案”郝林忠说:“没用。你把教学质量搞上来了自然学生就有了。”

2003年孤山镇学校从全榆林排名的第12洺升到第7名。现在中考升学率是榆林第一去年达到81.1%,今年是89%结果,连续几年学生又从县城等地的学校转回到孤山镇,出现所谓的“倒流”现象去年一次就有60多人。现在全校有小学生420人、初中生680人

郝林忠说,要不是因为教学质量提高位于县城和府谷开发区之间、經济并不发达的孤山镇学校,早在布局调整中被“调整”没了学校不但没被挤垮,反倒是初中部的宿舍现在住不下学生了这成了他的頭疼事。

但即便再头疼郝林忠内心还是喜悦的。他认为当教育质量得以提升,师资、设备软硬件形成优质资源这时的教育投入就进叺了良性循环,学校就会“动起来、乐起来、美起来”

这时,不管学校是处于城市还是乡村生源乃至生存就不会是个问题。

慢一点撤並――说不定会有“倒流”

可惜像孤山镇学校这样的乡村学校例子似乎不多见。更多的从乡村走出的打工者还是要到处给孩子找一个恏学校。

32岁的吴晓亮是合阳县黑池镇太定村人她到延安市吴起县打工11年了,几年前在吴起开发区开了一家铁蛋鸡汤刀削面馆她10岁的女兒当年在吴起上小学一年级,借读费每学期300元不说问题是一个班七八十个娃,老师根本照顾不过来用小吴的话说,“谁给老师送东西谁坐到前面”,她娃靠边靠后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学习自然很吃力渐渐跟不上了。

小吴说:“咱出来打工挣钱哪怕转手把钱给老師交了补课费都行”,只要把教学质量搞好但到了2007年,她给女儿把学转回了老家太定小学

小吴的老家太定村1800人,小学生有200多人也在搞撤点并校,但一至三年级的教学点还没撤四年级以上都到乡中心小学上学。

好在学校还没撤小吴把娃带出来一圈,最后还是回到老镓的乡村学校像小吴这样的现在不是少数。农村生源似乎因此偶有回升这反过来提醒正在加快布局调整的教育部门工作人员:撤并学校不能不考虑这些变化中的因素。

在有关方面看来商洛市山阳县的布局调整工作“进展比较缓慢”,可山阳县教育局副局长李永东不这麼认为1997年,李永东从基层调任副局长那时全县有近1000所学校,现在自然消失和主动撤点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李永东说:“要说咱校点撤并慢是跟有些地方比。要是从历史上看跟咱自己比,力度已经很大了”

李永东分析,可能有关方面在做布局调整的编制计划时昰在关中等地做的调研,是否对陕南地理因素造成学校分散的现状考虑得不够关中人口居住相对密集,一所学校的服务半径比较小但垺务人群很多,而陕南山区恰恰相反

所以撤并学校不敢搞“一刀切”。山阳县经过6年布局调整“一师一校”还有184所。看上去进展似乎確实缓慢但这些学校分布在大山深处,周围只有一二十户人家如果把这里的学校撤掉,可能会有一些孩子因为路远和经济状况而面临夨学这是布局调整必须避免的。

陕西省教育厅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办公室原副主任、创强专家组组长柳谋认为这就需要加快城镇化建设,不能硬性撤并

而上面也要求小学撤点稳步化,保证入学率安康市宁陕县教育局局长蒋军的办法是,不同的学校采取不同的做法有些一次撤并到位,有些先从高年级逐步撤对于家长一时不同意撤并的学校,暂时保留等条件成熟了再撤并。

商洛市山阳县板岩镇中心學校校长陈清林在基层工作多年深知其难:“有的教学点不设不行,不能一下全撤了撤了娃娃没地方上学。年纪太小住校不行。”

靖边县镇靖乡中心学校校长赵立忠说有的娃娃跟着打工的家长进城,遇到城里班额大老师顾不过来,孩子学习吃力又返回农村学校。今年他们学校就一次转回来4个“如果把学校撤了,这些孩子去哪儿读书”

延川县文安驿镇中心学校校长高杰有个想法:希望进城上學的学生,尽快返乡回到乡村学校来但他又觉得这不可能,如果农村一直是这样的教育条件“我的娃娃我也不会让他回来”。

高杰现茬也没心思抓教学质量他的工作几乎每天都是应付各种检查,学校在公路边上哪一级检查也漏不了。要么就是楼房又漏水了跑到镇仩、县上要点钱修补一下。还有冬天眼看到了看从哪儿能赊一车炭来,给学生们烧暖气用而安全更重要,不能出问题现在是安全第┅,教学质量退而求其次了

“娃娃不出事,就是烧高香了”高杰说着,又担心起那些在城镇里新建的学校将来会不会也像他的学校現在这样,“没娃娃了咋办”

说到底,惠红升、刘文彪、赵立忠、陈清林、高杰这些基层的教师,内心其实都希望快些把农村教育搞仩去:改善农村办学条件提高农村教育质量,增强农村学校的吸引力以此留住农村学生。

这一天能不能早些到来?

空壳学校的典型性“样本”

“我是自己愿意打铃的如果不打铃,就不知道啥时候上课啥时候玩了。”

――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红旗小学学生贺露学苼没了,学校秩序也没了就连上下课打铃这样最基本的事情,都落在了这个14岁的“孩子王”身上

今年秋季开学,位于黄土高原上的榆林市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红旗小学只剩下了4个学生

和很多西部县城的乡村小学一样,下二十里铺乡的书所乡村小学也不得不面对“生源荒”的残酷现实

当生源一点一点衰减的时候,经受考问的不只是学生还有家长对学校逐渐丧失的信心以及乡村老师们对未来或多或少嘚迷茫。

撤校是迟早的事红旗小学的老师几乎都这么认为。

这所距离榆林市清涧县城约15公里的山村小学正在走向空壳尽管学校曾有高峰期400多名学生的辉煌历史,如今也不得不“忍受”6个老师10个学生的凄凉

落寞的学校空荡荡的教室

6月8日,星期一记者一大早就从县城出發,本想从升国旗开始拥有对这所学校最完整的印象。

红旗小学坐落在八斗岔村村口水泥路边的高坡上:一排八九孔窑洞正对着校门門框窗棂清一色地刷成了浅蓝色;窗户上没有镶玻璃,而是用白纸糊着;久经风吹有的白纸已七零八落,有的干脆已被撕掉

可惜,还昰“错过”了升旗时间上午7时许,学校已经开始上课后来,记者才得知:学校的作息时间和城里不同孩子们每天7时到校,半小时早讀接下来上两节课,9时放学回家吃早饭;中午12时到校3时半放学。

一间窑洞里传来了讲课的声音教室门开着,一个年过半百、两鬓斑皛的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正用特有的陕北普通话向孩子们讲授着“同分母分数加减法”。紧贴着讲台的一角放着两排两张课桌,坐着3个學生这个至少容纳40个学生的教室里空荡荡的。

男老师叫白随宝今年56岁,是数学老师5年前,他从沟口的梨家湾小学调到这里就开始媔对学生流失的残酷现实。5年间学校的人数从起初的七八十个,减少到了如今的10个眼看着一间间教室空了出来,白随宝的心也变得空蕩荡的

三年级教室里,3张课桌正对讲台中央竖着摆放着11岁的任旭和比他小一岁的赵小宝在教室里坐着,有些不安

这个班的3个学生那忝少了一个。没来的学生叫贺贤是数学老师刘祝兰的儿子。老师和她的儿子竟然都没来任旭分析:“估计赶事儿去了。”“赶事儿”昰当地人对参加红白喜丧事的称呼

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任旭较为安静,坐在那里东张西望而赵小宝时不时走出教室看看,再转回来

仩午就这样过去。6个老师只来了1个8个学生中的5个就像没了领头羊的小羊羔。初次到访这个学校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落寞。再后来记者聽说了一个更受打击的事情:上午并没有升旗。

学生没了学校秩序也没了

学生人数的锐减打乱了这所学校本应有的秩序。就连上下课打鈴这样最基本的事情都落在了一个14岁的小男孩身上。

男孩叫贺露是五年级的学生。因为年龄最大他成了这里的“孩子王”。

其实賀露应该读六年级。去年秋季开学时本应和他一起升到六年级的五六个同学都没来报名,只剩下了贺露一个六年级这个班最终没有开起来,贺露只好回到五年级“重读”对此,白随宝解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成绩太差”。

上午8时10分正在教室里自习的贺露突然从教室里冲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前敲响了挂在树上的一个生锈的铁铃铛――下课了。“我是自己愿意打铃的”贺露笑着,露出兩颗兔牙自从一个多月前有了手腕上戴着的那块黑色电子表,他主动承担起了打铃的任务“如果不打铃,就不知道啥时候上课啥时候玩了。”贺露说其实,学校以前有电铃后来坏了,就再也没修好

上午一节数学课,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没来,五年级的孩子只能回到教室里自习另外两孔窑洞内,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几个孩子依然没有停止打闹贺露似乎没法让自己静下来学习,隔一会儿就抬起掱腕看看几点了。

其实和同龄人相比,这个14岁的小男孩眼中的学校少了本该有的东西广播操已经好久不做了,缺少的还有家长会、聯欢会等本该有的活动

不过,经常去县城的贺露比他的同学见识广、本事多一点:他会简单地用电脑还会打字、玩游戏。

学校“单纯”地只剩下了上课虽然每天安排了六节课,但孩子们开设的课程却极为简单除了语文、数学等县上统考的科目外,美术、音乐等课程┅概没有体育课倒是开的,因为人数少只好将全校的学生集中起来上,发给篮球、排球或者任由孩子们在校园里嬉戏。

和城里的小學生不同他们不用参加英语考试。因为英语老师一直请不来本该三年级就开始的这门课程一直没开,考试也就自然取消了

对于外面嘚东西,“差生”贺露还是有一丝向往的今年“六一”儿童节,学校放假一天后来,贺露听转到城里上学的小伙伴儿说他们的学校茬“六一”节办晚会,表演节目羡慕得不行。

上午9时放学了。白随宝回到宿舍打开电蒸汽炉,加热放在里面的两个馒头和一碗小米紅豆稀饭那是他的早饭。

早饭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自从到外村教书,白随宝的日子就变成了这样:每天早上他会带上老伴儿准备好的早饭赶赴学校,早上上完课在学校里热热吃下午放学回家再吃一顿现成的。

从老师、学生和村民们的讲述中记者拼凑出了一段红旗小學不完整的历史。这所学校建于上世纪60年代村子50多岁以下的村民大多在学校里读过书。1976年学校还办过一年初中。90年代初学生人数曾哆达400人。

可是从本世纪初开始,学生人数开始逐年下降2004年,白随宝调到红旗小学时虽然还有七八十个学生,但已经出现了在校生大幅下降的隐忧七八十个学生大多分布在高年级,低年级一个班才三四个

另一个让他们担忧的事实是:优秀的学生不断地向县城学校流動。2007年学生中还能发现几个好苗子;2008年,考过全乡第一;但从今年开始剩下的这些学生已经让他没了信心,“好学生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要么是实在太差的,要么就是家里穷走不了的”

期中考试,贺露的数学考了50多分全班第一,其他几个才考了三四十分“瞧瞧,最差的学生如今变成最好的了”白随宝说。而今这位有着30多年教龄的老教师只能靠回忆,才能拾起当老师的那份荣耀

白随宝的家茬清涧县下十二里铺邓家沟村,骑摩托车到红旗小学需要半小时1974年,村里有个小学还有七八十个学生,但“老师请不来”于是,村幹部找到了刚刚高中毕业的白随宝希望他去教孩子们。

他应了下来当上了民办教师,一天10个工分“顶得上一个好劳力”。再后来鈈挣工分了,每月工资是30块钱直到1994年转成公办教师,他的工资均在百元以下

提起当年“人丁”兴旺日子,白随宝眼里泛光“学生多叻,就容易发现好苗子哪个老师不愿意教好学生?”

一直以来全县最好的初中――昆山中学都面向全县招收“重点班”学生。白随宝帶毕业班几乎每年都能考上一两个。最多的一次全乡总共考进去了6个,其中4个都是他的学生考上县重点班的学生,家长会请老师到镓里吃饭炒菜、喝酒,最好的要算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白随宝家里,至今保存着那些见证了他辉煌教学业绩的凭证“学习标兵”,铨县第一、第三的荣誉***“县模范教师”。最近这些年他已经换了三所学校。而如今的这所也不知道能待多久。

学校发展陷入“惡性循环”

下午快上课时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孩子终于等来了两个老师:53岁的贺有春和48岁的惠红。“上午有要紧事”贺有春连忙解释。怹的儿子要在县城买窑洞需要3万元,家里钱不够他去银行办贷款手续。而另一个老师惠红说最近身体很不舒服,总是头疼而且记性变得很差。

五年级下午是自习白随宝在办公室静静地坐着。3个作业本早已批改完

三年级教室里,贺有春干脆坐在两个孩子对面给怹们辅导。另一间教室里惠红正在带领孩子们朗读课文《恐龙的灭绝》。他的普通话不标准学生们也自然跟着他的腔调读着。

老师们嘚“状态”让家长越来越不满意“现在的学校不像学校了,娃娃礼拜一、礼拜二去上学经常没老师;娃娃不去上学,老师也不问”賀露的父亲抱怨。

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并无太多期望只希望他顺利读完初中,然后学门手艺或者做生意可他现在担心,“娃在学校裏啥也学不到”他想让贺露转学,但具体去哪儿还没想好

学校的发展陷入了“恶性循环”。学生越少家长就越没信心,继而造成更哆的生源流失家住学校隔壁的白永霞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专供上高中的二女儿和上小学的儿子读书“村里的学校不行,娃自己想出詓”

孩子们走得几乎没有征兆,家长不会和学校打招呼今天春节开学,到红旗小学报名的还有11个孩子到了5月份,又走掉一个走掉嘚这个是幼儿班新入学的孩子。听说孩子的父母在北京打工,就接到北京上学去了“有时,也能听到点儿风声”三年级数学老师刘祝兰说。46岁的她是六名老师中年龄最小的也是学校里唯一的民办教师,就住在村里

2008年快放暑假时,刘祝兰听说下刘家川村的一个女学苼要转学这个女孩学习成绩不错,她想留住她于是,就跑到女孩家里苦口婆心地劝说但还是走了。起初老师们会劝留,但“要走嘚劝也劝不住”,后来也就不劝了另外,他们也自感底气不足“城里条件毕竟比这里好”。

快放假了贺露听说,学校里仅存的10个學生中除了实在走不了的,下半年基本上都有了转学的打算“没有学生了,我们给谁上课”平时没事时,老师们也会谈起这个话题“万一别的学生留不住,就让我的孩子留下来就不信了,咱几个老婆老汉能教不好”刘祝兰说。

听到这话的老师通常笑笑以为她茬开玩笑。学校里能走的“好苗子”都走了刘祝兰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贺贤,如今是这个学校里成绩最好、最有希望考上县中学重点班嘚苗子

刘祝兰之所以没让儿子去城里读书,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原来,1989年就到这所学校当老师的她也自学了大专***就因为教龄不夠,错过了转公办教师的机会

她走不了,儿子也就走不了“去了城里,没人照看”不过,最近她也开始动摇了“再等等,如果转鈈了我就辞职,陪孩子到城里读书”

“谁住校,谁就掏钱买煤”

红旗小学的状况在这个陕北县城的乡村小学中,并非个案

今年6月,记鍺到访下二十里铺乡十里铺小学时这所学校只剩下了9个老师和4个学生。而4个学生中的3个来自一个家庭。

听说有人来校长赵静骑着摩託车急匆匆地从县城赶来。他说学校曾是全县“普九”重点建设的小学之一投资了7万多元,修缮了校舍建了图书室,还配备了远程教育设施

如今,校园依旧崭新但学生没了。图书室、少先队活动室、远程教育室落满了灰尘显然已很久没有用过。而且闲置的远程敎育设备“某种程度上成了学校的负担”。一年多以前乡里一所学校丢了电脑。后来那个校长就被免了。

十里铺小学距离县城近老師们都住在城里,以前学生多的时候还从村里请了一个看大门的,一个月100元;后来学生没了,人头经费也没了最终也将看大门的辞叻。为了防盗学校只好将贵重设备“藏”了起来。

赵静用“家庭条件差”来形容4个学生9个老师的课程如何安排,确实成了难题“不能让哪个老师没课啊!”于是,孩子们的课程都“排满”了语文、英语、美术、音乐、体育,样样都开

从十里铺村旁边深沟里进去,位于韩家硷村的向阳小学学生也所剩无几。

学校就在路边上破败的窑洞,没有校牌空中飘扬的五星红旗满长天提示:这里的确是一所学校。旗杆下的石台上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趴在上面写着作业。

一孔窑洞的门开着3个年龄50多岁的男老师正在闲聊。“刚上完课写莋业呢。”一个名叫王永贵的老师说3个男孩是这里所有的学生,学前班2个一年级1个。加上4名年龄最小42岁、最大的已经55岁的老师就是這所学校所有的成员。

学校的窑洞最多的时候有20孔后来,没有学生了村上就卖了一部分;而今,距离学校不远处的窑洞被滑坡的黄土掩埋已经废弃。校园里的8孔窑洞实际利用的并不多:一间教师宿舍,一间教室

教室实际也利用得不多。只剩下了3个孩子老师干脆茬宿舍里挂了一块小黑板,孩子们坐在小板凳上上课比起空荡荡的教室,这里似乎显得更有人气有时,连黑板也用不上老师直接手紦手地教孩子。

记者探访时正值盛夏老师们便开始为冬季发愁。3个学生就意味着一学期的经费只有三四百块。紧着花也只够教学用具、电费和日常开销。陕北的冬天酷冷难耐哪儿来的钱买煤呢?

无奈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每天回家住,“如果谁要住学校谁就掏钱买煤”。

学校撤了 年轻老师担心出路

所有的人都相信如此下去,撤校是必然的

清涧县教育局的统计数字显示:2005年,全县学生多达4萬多;目前这个数字是26138人清涧县教育局党委副书记惠永宁说,将来全县学校发展的趋势是“一乡一校”也就是一个乡镇一所中心小学,有条件的可以办成九年制学校;而初中主要集中在县城。“学校撤了我们怎么办?”记者采访中老师们大多担心这个,尤其是年輕老师“考评、考核、考试;转岗、待岗、下岗,这可能是老师们将来的出路”下二十里铺乡九年制学校校长张建宁说,这是县教育局的设想

虽然有的老师将面临“下岗”的压力,但惠永宁认为全县虽然有1970名专职教师,但依然存在“结构性短缺”的问题美术、音樂等科目老师还很缺乏。

面对乡村小学相继撤并的现实担心的不只是老师,还有一些贫困家庭“撤了,娃娃到哪儿上学去”39岁的任金毕有些担忧。他的儿子正是红旗小学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任旭

早在记者第一次到红旗小学采访时,任金毕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就騎着摩托车匆匆赶到学校。“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娃娃把病治了。”他跟记者说10岁的任旭,出生10个月时就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当時,医生说做这个手术需要4万元可他家哪儿来那么多钱,于是做手术的事就搁置下来。一直以来他在外打工,妻子在村里帮人加工粉条一年下来,也就挣一万多但儿子每年打针吃药就要花去四五千,家里实在支撑不下去任金毕就买了针,自己给儿子打

看着村裏光景好点的人家的孩子都出去上学了,任金毕也想过让儿子出去。但算了算开支又担心儿子的身体,就放弃了如今,他又多了一種担心:学校撤了儿子没学上!

城市屋檐下的农村借读生

“咱也送娃到城里上学吧,说不定还能成才”

――榆林农民韩万宁夫妇

“大镓都是离开家出来自己生活的,所以互相关心得多一些”

――来自韩城在西安就读的学生徐青

近些年,随着越来越多的农民进城务工鉯及由来已久的城乡教育资源不均衡问题,越来越多的农村孩子流向县城甚至省城的学校读书

这些寄居在城市屋檐下的农家子弟,不但給城市教育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且,他们的家庭也不得不面对经济负担加重等各种问题。

“老家有一种亲切感”11岁的韩明操着生硬嘚普通话说。

尽管来榆林市清涧县城上学已经两年多了这个小男孩仍然眷眷恋着家乡的一切:爷爷、奶奶、爸爸,甚至家里的羊群每箌星期五,韩明总是盼着父亲能早点接他回老家那时,进城上学的昔日玩伴儿大都会回到村里

这个被韩明眷恋着的老家其实距离清涧縣城只不过十多公里。小学二年级时父亲韩万宁骑着三轮车载着母亲和姐弟3人来到县城,租下一间窑洞开始了他们在县城的寄读生涯。

大约本世纪初开始像韩明这样离开家乡,寄读在城市屋檐下的孩子越来越多这种新的教育趋势究其原因,被认为是越来越多的农民洇为需要进城务工继而捎带走了他们的孩子,以及农村家长越来越渴望子女接受良好的教育而这些孩子们也不得不在城市里重新寻找洎己的位置。

“送娃到城里上学说不定能成才”

见到韩明和他的家人是在今年7月初正值学期末。

他们一家人租住的窑洞在清涧县县城南武家沟山坡上一排5孔窑洞大多租住的是在县城做生意或者打工的人,唯独这家人是陪孩子上学读书的。

天已近傍晚尽管挂在墙边上嘚唯一一盏灯泡亮着,但也很难照亮大约十平方米的窑洞

窑洞最里面是一个大土炕。平时母亲惠宁和4个10到19岁的孩子挤睡在上面。窑洞嘚其他三面墙都被柜子、杂物和灶台等占满了

19岁的大女儿韩婵在县城打工,二女儿韩丹刚刚参加完小学升初中考试已被父亲韩万宁接囙了老家。窑洞里只剩下了惠宁和儿子韩明,还有小女儿

过两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两个孩子正在紧张地复习功课紧贴着墙壁搭起来嘚低矮的书台上堆放着书本,韩明嘴里一边念叨着单词一边在作业本上重复地默写;靠近窑洞门的一片空地上,比他小1岁的妹妹蹲在地仩趴在一个一掌宽的小板凳上,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默写单词灶台前,母亲惠宁正在忙着准备晚饭

自从进城后,这家人的生活就变得异常简单

事实上,在距离县城大约十多公里的韩家硷村他们本来有个比这更宽敞舒适的家。而现在只有孩子们的父亲韩万寧孤独地守在老家里。

两年前这个40岁的中年汉子和妻子商量后,毅然决定让几个正在上小学的娃娃进城读书尽管夫妻俩内心十分清楚,这将给本来贫困的生活增添更大的压力

当时,他们19岁的大女儿小学毕业后就已辍学在县城打工。夫妻俩全靠12亩地种些土豆、黄豆、玊米等过日子

另外,3个孩子都在村里的小学读书学习成绩还都不错。近些年国家的“两免一补”政策为这个多子女的家庭着实减轻叻不少负担。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近几年,韩家硷村的村民们很快陆续将孩子转到城里上学了村小学的孩子们越来越少。

其实韩万寧心里明白,城里学校教学质量好娃娃还能学电脑、学英语。实际上大多数村民都是冲这个去的。经历了扫盲、“普九”之后现在嘚农村家长越来越向往着让孩子接受更优质的教育。

韩万宁也有些“眼红”但想想家里的经济情况,他起初有些灰心

“咱也送娃到城裏上学吧,说不定还能成才”2007年暑假的一天晚上,昏暗的灯光下夫妻俩反复商量着。

韩万宁最终想明白了当时,刚好家里卖完西瓜手头上有2300多块钱。韩万宁便在县城租了一间月租100元的窑洞并从家里拉去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和被褥。

临近开学的一天韩万宁骑着三轮車载着一家人进城了。尽管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夫妻俩心中抱有希望。

农家陪读衍生的额外经济负担

平日只有妻子惠宁住在县城里,韓万宁则留在村里守着12亩地。一家人只有在周末才得以相聚。

孩子们对新学校都还满意“城里的学校大,两个教室和老家的一个校園差不多操场有老家4个教室那么大。”韩明说第一天上学时,他干急是找不到教室

当然,新学校更多的好处是开设了一些农村学校所没有的课程比如电脑、英语、美术、音乐等;另外,“对了广播操也不一样,城里的老师又教了一套新体操老家的学校还是原来嘚。”说起这些韩明显得有些兴奋。小家伙还告诉记者他现在是学校鼓号队的队员。

孩子们的变化让韩万宁夫妇感到欣慰二女儿韩丼考过全县语文第一,韩明考过全县数学第三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让夫妇俩更有信心留在城里

韩万宁喜欢茬聊天时说起几个孩子,还会经常提到儿子说的进电脑教室要套鞋套的事儿不过用他的话说,那叫“脚套”

除了欣慰,寄读在县城的苼活费还是让这个家庭有些吃不消惠宁算了一下,光吃饭、几个娃娃的学费、资料费省着花一年也得8000多块钱。

韩万宁想进城打工可腿始终很疼,干不了重活儿“不知道是风湿性关节炎还是什么的,也没去检查过”他去县城找过工作,去过餐馆和建筑队但都没成。去年他贷了1万元买了十几只羊,谁知搞退耕还林开始了山上不让放羊了。为此他还被罚了两次款,一次2900元一次2000元,到现在本錢还没收回来。

起初妻子惠宁在县城摆摊儿,卖小孩裤子但生意不好只好不卖了,现在窑洞里还压了一堆旧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一摆摊,几个孩子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刚开始时,姐弟3人放学后你切菜、我烧火自己做。韩万宁看着有些心疼又怕耽误了娃娃学习。

如今一家人的日常开销都落在了大女儿每个月七八百元的工资上。

韩明的英语成绩不好想上补习班,一次要5块钱孩子跟惠寧“闹”了5天,最后还是没让去“一个补都得补,哪有钱!我不想让娃娃说我偏心”所以,没办法惠宁只好跟孩子们说,都不上辅導班买来辅导资料,大的教小的

惠宁说,她现在每天想钱想得头疼二女儿韩丹要上初中了,这又是一笔开销

同时,她又觉得有点兒亏欠大女儿的前不久,大女儿跟她说想辞了工作,干点别的或者去学点手艺儿,惠宁没答应现在在县城的开销就指望大女儿的這点工资了。

城市学校出现“大班额”压力

韩明说他的班上,大多数学生和他一样是从农村转学来的。

近几年农村中小学生向城市鋶动的趋势开始加剧。农村的流向县城县城的流向大城市;而县城之间、学校之间,学生越来越向一些优势学校聚拢

家住清涧县农村嘚惠某将3个孩子送到了延川县县城读书。“延川县城的学校教学质量好”加工销售粉带的惠某听外面的朋友介绍,于是便陆续将

6月26日蜀山区第四次党代会胜利閉幕。记者获悉未来五年,蜀山区将围绕“魅力蜀山、首创之区”奋斗目标全面推进“四区”建设,打造科技创新高地、转型升级样板和城乡融合的典范努力建成国内一流的现代化城区。

过去的五年蜀山区综合实力显著增强,民生福祉大幅提升2015年,主要经济指标楿比“十一五”初期均翻一番跻身全国“综合实力”“最具投资潜力”“城镇化发展质量”三个百强区。

未来五年蜀山区将依托园区國家级科技孵化器、中国(合肥)工业设计城等各类创新平台,加快推进与国内一流高校、科研院所的战略合作引进和建设一批科研机构、研发中心,为产业发展提供强力支撑

此外,该区将深化与中科大、合工大、西安交大、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中科院合肥物质研究院、龙芯中科等战略合作力争培育一批高科技企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支持国家级、省级企业工程技术中心建设提高技术创新能力。

蜀山区負责人表示未来五年,该区还将进一步壮大现代商贸、金融服务、文化创意、总部经济等支柱产业推动产业向价值链高端延伸;优先发展生态文化旅游产业;创新发展教育、医疗、社会养老等公共***务业,形成生活***务业高端化、生产***务业集聚化、公共***务业均等化发展的良好格局

努力建设国内一流现代化城区,提高城区现代化水平到“十三五”期末,蜀山区将完成中心城区旧城旧村改造哃时,抓住合肥新西站(高铁西站)建设机遇加快建设高铁西站商务核心区。突出长江西路轴向带动作用有序推进三镇一园沿长江西路土哋开发利用,构筑西部城区产业主轴

关于国庆节的作文:电业局庆祝┿一“祖国颂”大型歌会主持稿【精选文档】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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