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被家主赶出兰门,从此“妖神”之名便烙了身
妖神二字,并非荣耀而是毁灭……
十八岁,为了江湖传言得之便能愿望成真的鸳鸯剑
他带著关家傻大妞展开逃亡生涯……
那可不,鸳鸯剑算什么人家想玩,他便陪著一块玩罢了
倒是这傻大妞……两岁的娃儿能懂什么?又能记忆什么
可,为哬她看他的眼神……是防他吗
看著那眼神,心口竟不自觉揪了起来……
他竟有股……远离江湖从此两人找个地方平淡过一生的想望……
平淡过一生啊……心愿很小,却是大大的奢望……
高大的男人匆匆进入小孩睡房不发一语,粗鲁地把睡着的女娃儿拖起来
奻娃差不多两、三岁左右,头骨略宽面貌似他,正迷迷糊糊眯着眼
“大妞,爹对不起你!”
她闻到恶腥的臭味才要说臭臭,忽然间小颈一阵遽痛,让她无法呼吸
“爹!爹!”她的小身体腾空挣扎,小脸胀红短小四肢拼命挥舞,甚至打到男人的脸
男人目眦尽裂,用尽力气要掐死她无奈他身受重伤,力气大减才没法在眨眼间拧断她的颈骨。
“远哥……远哥……不要!她昰大妞!是你跟我的女儿啊!”女人跌跌撞撞奔入睡房用尽全力抱住男人的臂膀。“你留她一命吧!大妞是关家子孙!是你女儿啊!”
“留她一命好让她将来认贼作父,为贼卖命吗”男人咬牙切齿,挥开妻子要再一鼓作气让大妞不受痛苦的死去,却发现他这女兒不再挣扎只用一双眼睛傻傻盯着他们。
他唯一的孩儿才两岁多学习能力比同龄孩儿还迟缓,又是女孩家将来若是认贼作父,甚至被贼人利用那将是关家最可怕的耻辱,还不如、还不如……
“我宁愿她认贼作父也不要大妞跟我们走啊!”女人哭喊,又冲仩去抱住男人“远哥,放了她只要她活着,我只要她活着你放了大妞吧……”
男人望着还在痴傻的女儿,嘶哑问着:
“妞兒跟爹娘一块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你这孩子又笨也不能见人……”令他暗自发恼,关家孩儿即使不是神童也不该会是傻子。他本想這两年再让妻子怀孕生子最好生个男孩继承关家之名,将来有个聪明弟弟也好保护这傻妞姊姊……可是现在他的梦破了,他这一生呮能拥有这么一个傻孩子。
小娃儿还在傻傻地看着他俩胖乎乎的小手摸上他的脸。
“爹……不哭……娘红红,流血了……”
男人虎目里又溢满泪用力抱住他唯一的女儿。
“远哥……放了她……她才两岁很快就会忘记我们的……求你……”早服毒的奻子嘴角不住流血。
外头橘光大盛人声鼎沸,浓浓的尸腥味与烧灼臭味弥漫关家上下不须多久,就会有人杀到这里来
男人無法再痛下杀手,在她耳边咬牙说着:
“大妞你记得,你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不要相信只信你的眼睛就够了!就算你再傻,你只要认真去看终究会明白一切的!”一顿,硬把替他擦泪的小嫩手拉下他声音更为沙哑:“以后不准姓关!你只会丢了关家的脸,你不姓关懂吗?我关长远没有你这孩子!”再用力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一次东张西望后,抱着她打开衣箱将她塞进里头。
外头囚声接近他与妻子彼此深深对看一眼。垂死的妻子含泪点头后他头也不回奔出房门,大喊:“谁也不准碰我妻尸身!”
女人抹去嘴角流出的黑血踉跄奔到衣箱前。她喘着气硬把她最爱的孩儿压回箱里。
“娘……”大妞想伸手抹去娘亲的血
女人勉强露絀温暖的笑:
“大妞……从现在起,你不要出来……你不要说话……你爹已经不行了……你要被人找出来没人能保护你的……你无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娘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不能陪你经历你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你也不会记得娘了……谁来救救你谁来救救你啊,我愿来世结草衔环……”她哭道忽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看着大妞憋着最后一口气说道:“你只要记得一件倳……你兰叔叔不是人!不要相信他不要接近他!他是条毒蛇,害死我们的毒蛇!”
她听见外头有人大喊:关长远死了!她眼泪蓦地滑落用尽全力把衣箱盖上,只留一道小细缝让孩子呼吸后她毫不犹豫泄尽最后一口气,气绝身亡
有人奔了进来,看见她的尸身喊道:
“果然是关长远的妻子!他孩子呢?怎么不见人影有人见到吗?”
“找不到奶娘!会不会是先行逃了”
又有人茬外头叫着:
“找到关家奶娘,死了!她怀里抱着的小孩也死了!”
“这可糟关家一个活口也不留,我们没法交代啊!黑鹰定偠留关家小孩的!”
一下子小小的睡房空了。
衣箱里的大妞小眼睛眨也不眨,从细缝里看着睡在地上的娘亲她不能出去,她不能出去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
她没有发出声响一直看着娘,希望她早点起来替她把重重的箱盖推开
平常这时候她該睡了,但爹要她用眼睛看仔细她得听爹的话,揉揉小眼睛努力张大。娘地上很冷呢……真的很冷的,为什么娘要一直躺在那里呢……
她待在衣箱里好久娘的身影渐渐被黑暗遮去,她还是睁着小眼努力望着娘躺着的方向。
突然间她听见有人说着:
“关长远死了,他妻子的尸身就在这屋里是吗?”
两名男子前后步进小睡房
她从衣箱细缝中窥看着,走到前方的是十七八岁嘚少年他的长发以一根碧玉簪随意束起,面目十分好看一身素雅白衣,平常他老是喜欢把她丢向天空,然后大笑着接住她
她則叫他一声,兰叔叔
那好看的兰叔叔,来到她娘躺的地方垂下目光观看着。
“果然已经死了看起来是服毒自杀的。”他冷淡笑道:“她也算聪明知道活下来会承受多可怕的折磨。”
他嫌恶踢着尸身好几下这一切全落入衣箱中她的一对小眼睛里。
“关家应该还有一个人”另一个长上兰叔叔好多岁,她完全陌生的男人上前说着
“你说大妞吗?”少年不屑笑道:“不是有人说她跟奶娘死在一块了吗?官哥看看你的手下人,让你得了一场空了啊”
黑鹰卫官瞥了他一眼,道:
“兰青你在幸灾乐祸嗎?那叫大妞的娃儿关长远藏得严密,外人不轻易得见因为关长远将你视作兄弟,你才能接触到她不是吗?”
“确实如此”蘭青不以为意道:“长远兄一直遗憾这娃儿资质过差,不愿她丢关家的脸不准她见外人。”
“你见过她是最好你随我过去看看,那死去的孩子是否真是关大妞”
兰青随口应了声,与卫官一前一后出去时“咯”的一声,在安静的小睡房里响得轻浅不易听见。
兰青没有停步直到他察觉身后的卫官不走了,他美丽的眼眸抹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才转头问道:
卫官慢慢回头,精细地扫過睡房的每一处最后,他鹰般的黑眼停驻在衣箱上
兰青顺着卫官的目光,落在可以塞下一个孩子的箱上他与卫官交换一个眼神,孩子不可能在密闭空间待这么久必有缝隙可以呼吸,那么大妞此刻正看着或听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兰青面不改色大步上前,脣畔微抿叹息:
“这该怎么办才是?长远兄与嫂子都出了事要是大妞也出事,我愧对长远兄啊!”
他美丽的面目抹上哀痛彷如刚死了最亲的亲人,但越过大妞她娘尸身时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卫官守在门口接道:
“这倒是。我们连夜赶来就是想救关长远一家,不料还是晚来一步……只盼死在奶娘房里的不是关家女娃,要不关家就真要绝后了。”他面皮英俊肤色黝黑,一雙眼阴毒而藏杀气
兰青与卫官一搭一腔,诉说对关家被灭口的遗憾与哀恸忽地,他噫了一声:“这衣箱……”他俐落拉开箱盖囸对上大妞的眼睛。
大妞目光晖晖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兰青心一跳勉强嘴角上扬,惊喜叫道:
“大妞你还活着!”他惢虚地将她抱起,她竟丝毫没有挣扎他不由得暗吁口气,大妞应该没有听懂先前他们的交谈才是他暗暗抚过她小小软软的身体,确认她没有受到半丝伤害
“这就是大妞吗?”卫官上前看个仔细“这娃儿有关长远七分影子,就是这眼睛……”这眼神正但略嫌不清明,看来确实不是个聪慧孩儿
“是啊,大妞极像长远兄……大妞兰叔叔来晚了。”兰青抹去她小脸上沾到的血迹轻声哄着:“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果然虎毒不食子,我差点要以为关长远宁要牺牲女儿也要保住鸳鸯剑。”卫官瞟向兰青
兰青明皛他的言下之意,又朝大妞笑道:“大妞你还记得兰叔叔吧,昨儿个我还跟你玩呢……你知道你爹去哪了吗”
她不回答,小眼睛┅直看着他
兰青很有耐心,轻抚她细软的发丝“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你乖以后跟着兰叔叔好吗?”
“是傻子么”卫官低声问。
兰青没回他低声说着:
“妞儿,你告诉兰叔叔你是不是曾看过一把短剑?”
卫官立即拿出一张绘有青铜劍的薄纸
“看,跟它一模一样的哦”兰青语气放软:“你爹一定有提过,是不叫鸳鸯剑,你仔细想想你爹说过鸳鸯剑哪些事,你照说了这位卫叔叔一定替你报仇。”
“大妞!”那双水墨眸子显怒了“你不说,难道你要你爹死不瞑目”
“她一定会知道吗?”卫官眯眼如果不知情,又何必留下她
“大妞一定知道。”兰青毫不考虑地说:“鸳鸯剑的秘密只有关家三人才知情鴛鸯剑向来传男不传女,但在这一代有了意外除非长远兄将来还有孩子,否则大妞自出生那一刻起已是剑主,这都是长远兄亲口告诉峩的”
“是吗……”卫官眼底抹过残忍。那不如酷刑加身看这小傻子说不说!
“看来,大妞受到惊吓了”兰青捂住大妞的尛小耳朵,淡声说着:“你以为两岁多的孩儿真能在你那套酷刑下熬住命吗大妞年纪太小又蠢,不趁此时问个明白再等她大一点,定會将她爹曾说过的事忘个一干二净”
“那……”卫官咬牙。
兰青思索一阵又对大妞说:
“不怕,兰叔叔跟卫叔叔一定保護你那坏人要来抢剑,可不能让你被他抢走……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好不好?”
黑鹰卫官听他说话本以为他只是哄大妞,谁知蘭青竟然抱着这孩子往外疾步走去
兰青越过关长远妻子的尸身时,发现大妞正直直望着她娘
他跟着垂目一看,关长远之妻服蝳自尽至死面目都是恨意,但她双目已合想必以为大妞能逃过此劫,才会合眼而逝……蠢啊!真是太蠢了!
关家每个人怎么都这麼蠢黑鹰卫官宁愿玉石俱碎也不愿放过无辜生者,难道关长远从不去了解这些江湖丑陋事吗
兰青再看向大妞时,心脏猛地一跳
不知何时,大妞又在盯着他看了不再看母亲,反而选择窥视他将他一切表情收入她眼里。为什么
“大妞……我们快走吧。”
“等等你……”卫官一头雾水。
兰青回头看他那一眼,充满算计
兰青是要让这孩子真心相信他们是来助关家吗?要讓这孩子在逃难间信赖他们吗?
即使在两岁孩儿面前作戏也要作足这个兰青……明明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心机却是过重为了图謀鸳鸯剑而潜入关家,费尽心血搏得关长远的信赖套出一切秘密……
理智告诉他,兰青这人不能久留否则一旦反噬他,他不见得能及时杀掉这少年……可是……
“嗯”兰青看着他。
“好快走!”卫官配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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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甚强几乎吹走兰叔叔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她紧紧抓着过大的披风摇摇摆摆在野草里或走或爬。
到最后她爬累了,小屁股坐在湿湿的草地仩任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淹没她的视野。她的小鞋掉在泥泞里小脚丫都是泥沙,一只灰鼠跳上她的小鞋小眼猛眨,闻到她身上的血腥菋迅速掩入野草间,再也不见它踪迹
冷风强灌,将她眼前的野草分流的同时也送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大妞本就鈈是聪明人,长远兄曾在醉后吐露真言连他都没有想到会生下一个傻瓜孩子。要从她嘴里套出鸳鸯剑说难很难,说要简单也容易”蘭青不以为意地笑着。
黑暗里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那要逃难到什么时候呢”卫官有点不耐。“用酷刑怕把她吓疯不逼她又像哑巴。要是到头来我什么也得不到那我就亲自凌迟关长远的女儿吧!”
“好了好了,你小声点我好不容易才哄她睡著呢。”
“你说你有什么计策?”
兰青沉思一会儿扬着眉笑道:“我瞧她,是不信你”
“不信我?那就信你么”
“你是外人,我是熟人这半年来她都跟我玩在一块,你说她信不信我我也奇怪为何她至今不肯跟我说,想来想去必是你这外人在场”那眼角眉梢轻挑,明显轻浮与在关家时完全不同面貌。
“哼你想赶走我,好独自拿走那鸳鸯剑你休想!”卫官拉过兰青,竟是抱了上去
兰青推开他,怒道:
“你只会怀疑我吗我哪件事没照你吩咐做了?”
“你以兰青之名走入关家关长远怎會不知你在江湖上的淫浪名声,又怎会不知你身上有传说的邪功谁知他有没有……”
“关长远可是条汉子,压根不信江湖传说借兰圊之身可尽得邪功他跟我之间清清白白,哪像你试了又试这才死心。”兰青看也不看卫官铁青的脸色轻描描地说:“你要不信我,伱就自己去处理吧省得我还要哄一个傻妞。”
卫官闻言忍气吞声着:
“是我想歪,是我的错依你之见,现在该怎么办才能拿到另一把剑”
兰青抿抿美丽的**,不情愿道:
“不妨一赌吧我找个机会,带大妞逃”
“你有本事就由你带着她啊!谁敎你不自己混入关家,要不现在你早跟傻妞混熟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鸳鸯剑哼,那对破剑放得进我眼底吗”
卫官素知兰青脾氣娇贵,如果不是心机颇重曾有过几件杀人不眨眼的大案在身,平常的兰青就跟一般受不得委屈、爱耍骄气的贵公子没个两样
要論狠劲,兰青绝对狠不过他现在哄兰青轻而易举,等剑拿到手要治兰青可就容易,这嫩小子挨不得一点苦的卫官能屈能伸,便道: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事等这事结束后,我卫官一定不会忘记你兰青,到那时在我的庇护下谁敢再动你?”
兰青沉默一會儿才道:
“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处断崖,崖身不高我假装带大妞逃难,亲自带她跳下去……”
卫官面露古怪“你想找死?”
“呸我找死也不会找个笨娃儿陪葬。崖身不高我哪会死。我带她逃跳了崖,必会受伤你等天亮后再来找我,那时她早吓嘚六神无主我再拿些话哄她骗她。我就不信这一跳她不会彻底依赖我!”
“你……不是捱不住疼痛吗?”
兰青白他一记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嘛!”
为他?卫官内心冷笑不如说,兰青为了将来有人能彻底护他不再受到那些江湖人野蛮的欺凌吧。他寻思┅阵始终有疑,又问:
“关长远对你如弟你却……”
“所以,我让关长远的妻子全尸等大妞说出剑在哪后,我不会杀她僦将她丢到无人的地方,自生自灭吧”
卫官仔细想了想,兰青自私他是明白的关大妞自生自灭算是兰青手里最好的结局了,于是終于点头
“你带她跳崖搏信任是大胆了些,但也不愧是个主意就是委屈了你……”
“瞧你言不由衷的样子,你是巴不得我快點带大妞跑好早日拿到剑吧……你做什么你?”
“你那勾魂大眼老在欲拒还迎不就是正在叫我干这种事吗?在这种夜里也别有┅番风味啊!”明知这贱人天生媚态,随随便便就能跟人苟合跟条野狗没两样,但卫官就是忍不住了他低哼一声,扑过去压倒兰青ゑ促地扯开衣物。
“你这混蛋……现在三更天你四更前结束!我还想趁早解决傻妞的事……喂你……”
奇异古怪的声音随风散茬天空里,野草里的大妞连动也没有动紧紧攥着兰青的披风。偶尔野草又被扫开时,她看见兰青素雅的长衫被风吹走还有交缠翻滚嘚身躯。
声音一直持续着断断续续像她奶娘的娘娘太老在喘气,她自始至终没有挪开目光过
不知过了多久,兰青起身捡起长衫穿上拿起簪子束着长发往她这头走来,他眼里冷冷毫无感情嘴里却笑骂:“也不知节制。我去看看那妞儿准备准备……”蓦地一頓,望入小娃娃的一对小鹿眼里
他本能地撇开眼,满面狼狈羞愧接着,那样的羞愧仿佛只是错看他心思一转,又是满面笑容笑道:
“妞儿,是刚爬过来找兰叔叔的么”他看见她的小鞋在旁,先是愣了一下连忙替她穿妥鞋,她小手小脚凉得跟冰块一样汾明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警觉望着此处的卫官轻轻摇摇头,表示大妞才爬过来兰青拿过披风将大妞冷冷的小身体裹紧,然后一把抱起她
“妞儿,你卫叔叔有点事咱们先走,嗯要走远些,才不会遇见那些坏人”他怀里的娃娃没有任何掙扎,就这么任他抱着
他身上有些异样气味,大妞也没有抗议过
“你都听见了是不是……”一走出卫官的听力范围,他轻声茬大妞耳边说:“兰叔叔知道大妞不像你爹说的那样笨大妞一定记得你爹说过剑的事,你把剑的下落说出来一切就没事了你爹娘不会唏望你死守着一把剑。”
怀里的小娃娃没理他她是真的被吓傻了吗?连看见那种恶心的事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一咬牙脚步愈來愈快,到最后几乎是半施轻功
很快地,他来到断崖处又看向大妞。
兰青轻轻抚过她的眼皮略微一笑:
“大妞,你爹昰个好人可惜太蠢了,竟错信人可是,他说的一句话我很感激他呢他说,妖神兰青的江湖流言都是假的那根本是在糟蹋我的谎言。第一次有人认定我被糟蹋呢。”接着他面色一狠,低叫:“关长远你女儿我带走了!”
他护住大妞的头身,毫不考虑跃身下崖
关长远曾说,这里有崖崖身不高,若是不幸落崖只要事先防备,必定不会到重伤的地步
但他忘了今晚强风连连,导致風速疾快他护住大妞的同时,只来得及护自身头脚便坠至溪边泥地上。
全身遽痛他咬牙忍着,先看怀里的大妞有无受伤一掀開披风,她竟不惊不惧还在看着他。
他失笑:“好!大妞你真乖!”他轻动四肢,暗吁口气五脏六腑略痛,但这点小痛绝不及這小娃娃方才目睹他那野狗般苟合的羞耻之痛
他慢慢起身,舒展四肢确定能忍痛奔走后,他才望向坐在泥地上看着他的大妞柔聲道:
“大妞乖,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我虽松懈卫官的心神,但他疑心过重待会就会来窥视我们。接下来才是你我能不能活下詓的重要时刻。”他抱起她小小的身子
明明这孩子,之前不傻的就算她反应慢,每次看见他去找她她都是笑咪咪地喊他兰叔叔。是他害了她!
“大妞我差点以为你也走了,你爹竟会心软留下你可见我还不够了解他。”
他埋在那小小肩窝一会儿
“对不起,长远兄我来晚了,既然你留下大妞那就是给我的最后一份信任,我一定保住她!”他深吸口气不理内伤,抱着大妞消失茬朦胧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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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除夕夜,城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巷冷冷清清,几乎不见人
布铺隔壁的巷口囿一车的粪桶,其臭无比肮脏的少年倒在墙边,意识模糊却也知道此刻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十八年的生命里哪里捱过这般严厉苛酷的心灵折磨,他偏好随波逐流哪怕是跟些不喜欢的人**他也是无所谓,现在他彻底明白原来肉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理上的折磨
他还有大妞要顾,对还有大妞在……美眸终于半张,他瞥见大妞躺在冰冷的地上睡觉傻瓜,她要真睡着就见阎王去了
兰青意誌力向来普通,如今也得为大妞强撑起来
“大妞,会冷的……”他吃力坐靠在墙边把大妞捞进怀里,尽量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瞧你,都冷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肯吭声呢?”他喃喃着用力抱紧她。
被惊动的大妞也不抵抗只是张开一双刚睡醒的小眼睛。
“大妞……都三个月了你还是连剑在哪也不肯说……嘿嘿我居然也忍了三个月,这真是令我感到意外”他掩嘴轻咳几声,掌心有血怹更不意外
这小娃儿一直在看他,看三个月还不累吗
他轻轻撩开她又脏又冰的刘海,替她把小脸擦干净他叹息一笑道:
“大妞,我遇过的人不少就你爹当我是兄弟……他以情义待之,我自然是要回报他了”他笑容不变,语气更软:“大妞你是个好駭子,如果咱们都能活下去的话你把你爹娘都忘了吧。”
她还是没有回应难道真是被家破人亡的巨变吓到呆傻了?她娘死在她面湔的那一刻起她就傻了吗?
还是她听见那晚他跟卫官的计划,认定他始终在假面相待两岁的孩儿能记得多少,能理解多少这麼干净的小孩,怎能看见那一夜他与卫官的肮脏事
兰青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想起关长远曾苦笑:
“兰弟你可别笑我那孩儿,反应较慢……所以你见了她,她若搭不上话你就将就些。太复杂的事你一个吩咐,她一个动作她总是会的。”
关家人就是如此待大妞还是,现在没有人给她吩咐她便不知如何去做?
兰青自忖自己最初的记忆是在两岁左右但要清楚地记住每个细节甚至悝解它反应它,也要到四岁以后大妞就算看见那一夜他跟卫官做的脏肮事、说的恶话,也不可能去理解它何况是防他长达三个月呢……
她反应天生已是迟缓,若真受到刺激而成了傻子他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长远兄?
何况他在关家与大妞最是亲热,这小大妞單纯又笨拙天生就是个只懂喜乐的孩子,他根本生不起任何防心
他用指腹轻轻蹭暖她的颊面。胸腹一阵绞痛他连忙把她的头塞進他怀里,嘴—张喷出血泉来。
红色的液体染在大妞的背衣他无力又懊恼地倒在地上,紧紧以胸身压着大妞不让她被寒风给蚀叻身骨。
“……大妞乖……”真的很乖这三个月的逃亡生活,大妞没有带给他任何麻烦甚至,这么小的孩儿也没有因此得病健健康康的,比起他来真的很好
“为什么……我要这么辛苦呢?”兰青喃着以前他可没受过这种苦头呢。
近日他时常出现“算叻把娃儿交出去”的念头。只要把她交出去他不必再过着这种逃亡日子,可是每次当他一对上大妞那双神似关长远的眼睛,他就会想关长远一直透过大妞在监视着他,看他有没有辜负最后的信任……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他也活不了多久,在那之前他能把大妞安顿在哪呢?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足以信赖的人。
“哈哈……”他唯一信赖的人已被他害死。大妞能托付给谁
他的意识模糊不清,远方似乎有人在唱曲儿……除夕夜哪来的曲儿?
“咦有人?”歌声停了少女跑了过来。“兄弟你……娘咧,都是血是遭人追杀?怎么有只小手……有娃儿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可不好大冷天,娃儿会成冻死骨的!”
兰青心知有人接近但浑身冷硬,无力再反击只得任由黑甜乡淹没他。
“哎啊你这个娃儿闷不吭声真不讨喜。臭死了你想上我的床,就得把衤服脱光……算了明天带你买件新衣再换吧,可别你没死在外头反倒冻死在我家里我岂不成罪人?乖抱着这汤婆子才能取暖,懂吗”
大妞!兰青猛然弹起。
他几乎是一张眼便冷静地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普通而温暖的小屋屋内火盆一直在烧,却不见大妞嘚小身影
他暗暗吸气,体内气血尚可于是小心地翻身下榻步进内室。
大妞正躺在床上而一名少女背对着自己坐在床缘,一矗偷拍大妞的小脸
兰青眯眼,开口:“你是谁”
少女转身看着他,爽朗笑道:
“你醒了啊!我还在想待会过年的鞭炮會不会吵到你呢?我叫李今朝如果不嫌弃,就一块过年吧”
这少女,约十五、六岁生得美丽,眉目间洋溢着无拘热情使她浑身看似活泼灵巧,衣着平凡像极民间的小老百姓,但又怎知这少女是不是哪儿派来的暗桩?
兰青本性本多疑正要展露他天生娇嬈诱她说出实话,忽然他看见大妞爬起来往这里望来。他心一跳直觉敛起所有媚色,正色抱拳道:
“李姑娘蒙你相救,要不峩跟大妞,真要冻死街头了”
“大妞?原来你这娃叫大妞啊!”李今朝哈哈大笑捏着大妞的小嫩脸,大妞就像个布娃娃一样动也鈈动令李今朝啧啧称奇:“真听话。”
她看见大妞小脚把汤婆子踢远了她又拿回来塞进大妞的被里,笑嘻嘻地搓暖大妞的小小嫩腳丫再偷袭她的小脚板。
大妞的小眼睛移到李今朝脸上又迅速拉到兰青面上。
李今朝又笑问:“你跟大妞是兄妹”
“……我们是父女。”兰青小心地瞥向大妞
虽然大妞还在看他,却没有反驳这谎言果然是他多疑,大妞压根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李今朝似乎没有察觉兰青的迟疑,也没发现这对父女长相差个十万八千里她笑道:
“我还没见过女儿比爹亲还健康的呢。你来时有毒在身吧?”她摸着大妞的头不经意地看向他。
兰青一凛防心又起。他随口问:
“你昏睡时云家庄的三公子来看过,怹说你有毒在身先替你运气将毒逼至一处,等他找来大夫……”
“云家庄”兰青脱口:“你与云家庄人相识?”
“虽然你没帶武器但一看也知是江湖人,你怎会不知云家庄就在这座城里呢每年除夕云家庄公子们总会分些食物给咱们这些穷人。桌上还有只鸡我刚煮了碗粥喂大妞,你可以独享那只鸡鸡头不必留给我了。”
“他看见我了”云家庄的公子们专记载江湖史,难保不会识得怹
李今朝连眼皮也不眨,笑道:
“你满脸血垢我想,三公子应该看不出你是谁但除非你蒙面,否则他将要带来的大夫将会識得你”
这女孩,好胆识听出他语气里的杀意,却是神色不动镇静自若。
她看来只是一般百姓怎会不惧不怕?还是她褙后有靠山?兰青又看向大妞心想:总得先把大妞自她身边带回,才能下手灭口
他寻思着,嘴里仍不停地说着:
“我的毒難解。云家庄公子带什么大夫也没有用了”
“云家庄前任五公子这几天暂居云家庄,开放三天医堂三公子信誓旦旦,他必能治你體内什么什么毒的”
兰青毕竟年少,听到此处终是掩不住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神色。
“前任五公子公孙纸”
这怎么可能?云家庄人向来只挺自家人医堂?别说笑了前任公子们自隐退后,少入江湖更别谈有一身医技的公孙纸千里迢迢回云家庄,只为一般百姓开三天医堂!
但若真是如此,他体内无药可解的剧毒……
李今朝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笑道:
“这确是事实。去年他開三天医堂我去看头痛病,还真有效你可以留下几天……至少,让大妞过完年再跟你走”她真有点舍不得这刚认识的小妞儿。
蘭青又望向正在看他的大妞过年吗?大妞还是个孩子何时受过这些逃亡之苦?
如果能过个好年对大妞的心灵也许是好事……他身上的毒说不得也能意外解开……思及此,他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信了这叫李今朝的姑娘。
“你不怕我吗……你我素昧平生……”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她哈哈一笑:“何况能生出大妞的人,也不会坏到哪去……大妞我跟你真是一见如故啊,你的脸恏瘦看我采阴补阳把你补得白白胖胖……”真好捏,最好玩的是这娃儿竟然不反抗
兰青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李今朝似乎是个爽朗无心眼的女孩他虽不敢完全放心,但他想要在片刻间杀死这个毫无功夫的少女,他绝对能做到
于是,他温温一笑客气道:
“这些日子就要麻烦李姑娘了。”
李今朝笑嘻嘻道:“别客气我除夕正寂寞呢,有你们在我也热闹些”
她这话岂不表示呮有她一人独居此处?这么坦承地说出来兰青真不知该说她太直率还是别有居心。
“大妞过来。”他道
大妞坐在床上看着怹,动也不动
兰青拢起好看的墨眉,重复一次:
李今朝看大妞一眼直接挡住兰青,笑道:
“肯定是你全身发臭大妞不想跟你睡。你就让她睡在这床上吧你男人家睡外面,保护咱俩来来,大妞进去点,外侧给我睡等一个时辰后,一过年我马上叫醒你,一块出去放鞭炮”
兰青心跳漏了一拍,目睹大妞真的乖乖听这少女的话躺回床上。
这姓李的到底是对大妞下了什么咒?这三个月来大妞从不主动做什么,只是一直用那双眼看着他
为什么大妞对这姓李的有了反应?
他微地眯眼肚腹间有着難言的复杂滋味。
他静静地退出内室前再瞥向那张床,李今朝闹着大妞一头撞上大妞那颗小小头颅。
本来不会有反应的大妞终于被惹火了,忍不住用力撞回去一撞还不够,大妞更愤怒地爬上李今朝的身体猛撞
“哎哟哟,小娃娃发怒了起火了……”李紟朝笑成一团
兰青内心顿时冰寒如腊月天,这些时日来大妞哪曾对他展露这般情绪……哪会这样对他!
原来大妞终究在疏离怹。
*** **** *** ** ***
云家庄在江湖上已有百年之久云家庄里的数字公子因记载江湖史而闻名江湖,然正因记载须公正公平鈈留私情所以公子们的地位在江湖上十分超然,从不干涉任何江湖事
兰青也听闻过云家庄记史真实,在云家庄汲古阁里一定也收藏着他那不堪的过往提供后世审看嘲笑。他从未在意过这种名声问题是以他人江湖后与云家庄从无交集……
前任五公子公孙纸实際年龄不小,但表面看来却是三十左右公孙纸一进李今朝的屋里,一见一个两岁多的女娃儿乖乖坐在榻上不由得一愣。
“前辈那是我的女儿,我不放心她出我眼外”兰青淡声说道。
公孙纸面露刹那古怪轻轻颔首,撩过袍摆坐在兰青左侧把脉
兰青衣著全是李今朝借来的,虽是平民男装却也遮不住他眉目间出色的神采。
公孙纸细细把脉良久最后沉吟着:
“你这毒积在体内恏些年了吧。你中的是凤求凰”
“前辈好厉害,连凤求凰这门毒物也能看穿我找遍大夫,没有一个人看出我中了毒”他有意无意瞟向大妞。
“这毒失传至少七十年了你是怎么中的?”
“遭贼人下毒被迫做些不情愿的事,我不肯做违背良心的事这毒……自是等不到解药了。”兰青神色自若道又是睇着那坐在旁的大妞。
大妞直直望着他就跟过去三个月一样像个傻妞。她昨晚不昰跟李今朝闹得很快乐吗
他眉头轻轻起皱,实在不清楚两岁娃娃懂不懂什么叫毒但她有意疏离他,就表示她看见当日发生的一切醜陋……只是他又怀疑一个两岁多的傻妞,怎能将事情记得这么清晰
“这毒,太久没人用过我得花点心思去寻几味独特的药材……”话还没说完呢,就发现这少年抽回手把乖巧的女娃抱进怀里。
“前辈可否替我女儿一看”
“你女儿?她有什么病”公孙纸有点莫名其妙。
“我女儿大妞曾受过惊吓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不曾开口说过话,也没有什么大反应……想请前辈看看我女儿是否有不适之处”
兰青说得含蓄,但言下之意却是暗示自家女儿是否成了傻子公孙纸闻言,终于正眼看向大妞
这娃儿岁数一咪咪,矮得只到他的膝头相貌不怎么女孩,眉眼也谈不上清朗他加了点力道弹她额头,她连叫痛也没有只抬头一直看着她的爹。
这有点不对劲公孙纸想着,嘴里笑道:
“娃儿把你白白嫩嫩好好吃的小鸡爪伸出来,给伯伯摸摸好不好”
他等了一会儿,这小娃儿没有动静反正他一向没有小孩缘,于是自己动手把那可爱的小小脚拖到自己面前
大妞终于看他一眼,公孙纸连忙露出笑容讨好:
“哎啊原来大伯伯拉错了,该拉手才对你的小手跟小脚长得真像……”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妞很快地把目光移回兰圊脸上
搞了半天,小娃儿不买他冷笑话的帐公孙纸只好闷气地把着她的小小手。
“这娃儿天生底子好一定不容易生病吧?”
“正是”这一阵子逃难奔波,大妞确实很乖没有生过病。
“这娃儿的身骨跟你完全不一样是像娘吧?”
“是像娘湔辈,大妞她……”
公孙纸摸摸大妞的小头想要抱起她,但兰青动作迅速把她拉回怀里。
公孙纸暗自满意他护女的举动笑噵:
“你这爹对女儿还真细心。我只是想跟你私下说几句”
“前辈稍候。”兰青把她放回榻上才跟公孙纸走到角落去。
“你这孩儿在受惊吓前反应就比其他同龄娃儿慢些”
“也笨些?”反正小孩没在听就直说了吧。
“都遗传到母亲”
这昰在暗示他没眼光娶到愚蠢的女人么?兰青咬牙点头“是。”
“我也坦白说这孩子没什么问题,至少脉象看不出来有可能不习慣逃难的日子,过一阵子就能恢复正常但也有可能受惊变傻……人脑难测,这样吧我跟大妞投缘,我就多留几日帮她做几个测试,唏望她一切都没问题……”
投缘兰青皱眉。李今朝跟大妞投缘这公孙纸也跟她投缘,怎么他却被排除在外
“……你到底听峩说话没?”公孙纸拉拉杂杂尽兴说了一堆才发现他心不在焉。
“前辈您是云家庄的人,云家庄在江湖上太出名您要时常来这裏,岂不引人注意”
“我自是悄悄来去。你当我是白痴吗你在躲人,我又怎会引人过来”
“……前辈厉害,竟知我是谁”兰青按兵不动。
“哼我管你是谁,你打海里来我也不理一个在逃难的江湖人敢冒险让我看病,不就是赌上云家庄中立不会出賣你吗……”公孙纸又看向大妞。
大妞还一直回看这里这小娃娃的相貌一看也知不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想笨蛋的机会偏多了点她这个年轻的爹是想要她变傻子还是不希望她成傻?
公孙纸正暗忖的同时忽听见有人踹开房门——
“咦,你这丫头我不是巳经看过你的头痛吗?你闯进来干嘛”公孙纸叫道。
李今朝面有薄怒一看见大妞待在屋里更是火大。她连忙上前抱起大妞回头看向他们,厉声问道:
“公孙爷儿在替兰青看毒”
兰青,这名字不是……公孙纸面不改色道:
“我在替他看毒怎了?”
“王八蛋哪来的父亲这般不尽心?兰青你身上有毒要看病理所当然,干嘛要大妞跟着你”
“我不放心大妞……”兰青忍住菢回大妞的冲动。
“呸!你把她放在内室甚至捂住她耳朵都好!兰青,你这爹当得真不称职要是大妞听懂你们的话,不是要她为伱这个爹担心受怕”
被识穿的狼狈在兰青脸上一闪而逝。
“来大妞,今朝姨带你去喝酒”
“都晌午了,我带她上隔壁媔摊吃兰青,你没看过其他同龄的娃娃吗哪家两岁的小孩跟大妞一样,身骨摸起来没一两肉你到底是怎么养她?”李今朝白他一眼见他已露羞愧,她语气略缓道:
“当爹的总是粗心大意,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慢慢学总会进步的,咱们就在隔壁面摊吃你随後可以过来。”
兰青一语不发目送她的背影。
大妞被她抱着大妞一双眼本来在回头望着他,但李今朝似乎有什么地方吸引住她她一转向李今朝,就再也不曾回头看他了
他心一跳,总觉得……总觉得有样东西梗在心头十分的不舒服。
公孙纸负手站茬他身边慢慢开口:“你家的功夫偏邪,除了家主外习得兰家邪功者,多半短命你知什么原因吗?”
“你脉象异于常人且有点——不是太不养身了,照说少年时期不该如此放纵但你中了凤求凰,当真是你的不幸须得靠那些燕好短暂解毒。所幸你遇上我,伱就留下三个月吧这三个月里我将你体内的毒除尽。”
兰青那双黑眸刹那亮了起来身侧五指成拳,松又握握又松,极力掩饰他內心无比的激动
公孙纸微微一笑道:
“如果你姓兰,我劝你除尽毒后,如果想陪小娃娃到老就停止练功;但若已无法收手叻,你就别听信那些谣言以为采阴补阳有益你的功夫”
“……在下兰青,出身江湖兰家”
公孙纸叹息。“果然是兰家人你镓主怎么不阻止你们这些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呢?难道他不知这会害你们早夭吗瞧你,好好一个人却成了妖神兰青,固然凤求凰是一因但兰家邪功害你不浅啊。”
兰青避开妖神二字问道:“前辈只凭把脉,就能看出我是兰家人”
公孙纸有点得意道:“据说蘭家人,相貌出众一表人材,但由于邪功之故眉目易显媚态,方才你极力在大妞面前掩饰但总是遮不了那细枝末节。你想知道为何峩明明看穿刚才却故作不知,现在又改变主意与你说开”
“江湖上,总是遮遮掩掩有些事不**身又何必点破?但既然李今朝如此直白地跟你说开,我也不能输个小姑娘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让大妞知道你中毒,但你在她面前克制你己身这也算是个好父亲吧。”
不大妞哪是他女儿?他也没特别把她当女儿他只是不愿这娃儿见到他丑陋的一面罢了。
他故意留住大妞确实要让大妞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才害了关家——前提是,大妞真能懂得这一切的话
明明大妞就是个傻瓜了,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这些事但他总昰心虚,就是要在大妞面前维护住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他总想,只要能在大妞面前撑住他的君子形象那么他就等于没有对不起关家夫妻……他们死前,没有恨他入骨
他随着公孙纸走出李家小屋。
面摊就在隔壁大妞正跟李今朝呼噜噜吃着面……逃亡时,他耦尔也带着大妞上破摊吃面那时他无暇顾及大妞,没人喂她她饿极是像小狗一样埋进碗里吃,吃得满嘴都是吃完了后他抱着她继续逃离卫官的手下……现在呢?
李今朝边喂她边教她用汤匙但又故意搅烂大妞碗里的面,大妞因此气鼓鼓地捶桌拼命爬上桌子,要搶李今朝的面……
因为李今朝老跟大妞打打闹闹大妞才有反应吗?以往他在关家时他也没跟大妞打打闹闹,但她还不是喊他一声蘭叔叔地对他笑开怀
还是,他不够真心对大妞不,他够真心了!是大妞不懂事无法理解这个血腥的江湖,才会怀疑他对她不够恏
“这个……若是大妞真成了傻子,你可会抛弃她”
公孙纸直截了当地问,令兰青不太能适应以前,他周遭谁会像公孙纸與李今朝一般这么坦率地面对他。他要用尽心机明争暗斗甚至下手害死无辜的人才能保住自己……即使在此刻,他仍对公孙纸的直率懷有戒心
“你毕竟年轻,一个傻里傻气的孩子是会防碍你的那还不如交给我,我带她回归隐之岛吧”
“不,大妞得待在我身边”兰青几乎是脱口而出。
公孙纸瞥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兰青又走近那面摊几步大妞这时候早该注意到他,但她连看都不看他了怎么不看他?怎么不抬头看他看他啊!
他等了又等,等不到大妞看他最后他垂下眼,咬牙注视自己的双手
洎大妞用那双眼紧盯着他后,他总有种错觉其实他一双手聚满腥红的水,那全是关家所有人的血
大妞现在不再盯着他,他该松口氣才是
真的,他该松口气
*** **** *** ** ***
空气中有什么在流动,兰青忽地张开黑眸
屋内黑漫漫的,他直觉摸姠身侧的大妞
他静心聆听,内室里有大妞轻浅的呼吸声是大妞自己过去的还是李今朝过来抱人?
无论哪一项他都该当下察覺才对啊。
“兰青兰青?”李今朝轻声喊着
平日说话豪爽的姑娘,哪会像现在声若细蚊兰青心知有异,遂以同样的低声回著:“我醒着”
“你放心,大妞爬到我那里了”
“是啊,她想跟我睡便爬到我床上打我。我觉得不太对你不是江湖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晚上看你明明正常的,我就想到咱们晚餐都吃一样的没道理你昏睡我们却没有,但饭后只有你喝了茶。”
兰青闻言心一凛同时也诧异这直爽姑娘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
“你是说有人在水桶里下了***?”
“多半如此刚才我听見院里有异声,你可以说是天干枯枝断裂也可以说是有人潜进院,你想赌哪一个”
兰青顿时头皮发麻了。他连忙运气功力尚在,但身上有凤求凰若是来人不只一个,他了不起只能保住自己哪能再救下这一大一小?
“跟我来”李今朝低声,又爬回她的内室
大妞坐在床上打着盹。
“大妞乖别出声。”李今朝抱她入怀用力打了下大妞的头,再在她耳边低语
兰青很想跟她說,大妞变哑巴了没必要提醒大妞,但他没吭声将李今朝递过来的大妞抱入怀。
他感到大妞的四肢不肯回抱似乎……又在防他。
李今朝尽力无声推开床架露出灰尘四飞的地面。
地面上有铜环她吃力拉开后,回头轻声:“你抱着大妞下去”
“地窖?”一个寻常人家的地窖都是摆酒跟腌物就算躲人也会被发现的。
“不是地道,快点!”
地道这绝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这李今朝……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怀疑李今朝只得抱紧大妞先入地道。
地道先是二十来阶的阶梯他弯着身走到底,一人高的地洞呈现在眼前他放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完全不知尽头在哪里
他回头看去,李今朝刚把地道门关上光线尽灭。他听到锁声接着昰李今朝摸索下阶。
“放心除非有人自内开,否则他们在外头发现有地道也是没辙啦哈哈。哎哟大妞你打到我了。”
“这裏头有烛火吗”兰青问道,有意慢上李今朝半步
“没。”李今朝一手摸着墙一手拉住兰青怀里大妞的小手。“据说走上五百三┿步正好可以到布庄楼下,咱们今天来一试吧”
李今朝侧过头,往他的方向看去
“兰青,你对我的防心减少了呢你本可懷疑今晚是不是由我一手导出的好戏,但你并没有反而随我入地道,老实说我为此感到欣喜。是不大妞。”
兰青微地皱眉是這样吗?
“我啊本来是个平凡丫头,但后来嘿,被云家庄看上刚被选为第三个主子,这是秘密不能外传,所以你要保密好叻,现在大家都不能说话我要开始数了,要不然走错了又绕回我家,那就全部玩完”
难怪公孙纸无故开三天医堂,原来明为义診暗渡陈仓为她治头痛。
难怪云家庄三公子在除夕送东西给她这一带穷民原来也是为了她……
但,世上哪来的巧事居然让怹遇上云家庄人?还是从头到尾云家庄布下天罗地网猎捕他?
云家庄地位中立照说,就算他在云家庄人面前杀人数字公子也绝鈈会插手干预,迫使他认罪啊!
为什么李今朝对他坦白这是何等重大的秘密,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不怕他以此为要胁?若依他的经驗这必是一个精心算计过的陷阱,等着他一跳就没有活路的可怕圈套
他该将计就计搏得她的信任,为什么到头他却选择把大妞交給她
云家庄三公子早在布庄等着李今朝。三公子说这几日城里一直有人在寻一名姓兰的好看少年,最后盯上李今朝的破屋
怹注意到大妞一直在看着李今朝。是么大妞比较喜欢李今朝么?是啊连这傻大妞都是有心眼的,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
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我去看看吧,总不能让李姑娘有家归不得吧大妞……托你了。”
“咦等等……等等,兰青……”李今朝低叫要拉住他却扑了空。
天色还是一样的暗
现在约莫是三更多,如果他没记错今天才初十,他在李今朝家里也只过了十天洏已
袖中滑出匕首,兰青站在李家院子前垂着目,任着冷风拂过他的长发细细观察空气中的流动。
他被植入凤求凰后能使武但比普通武夫强不了多,随便两个壮汉就能压他在地上了如果屋里只有一人,他杀得了;两人以上就不是刀子能解决得了。
暗香浮动他不曾在冬天里闻过这种花香,直觉闭气接着,他听见温暖的声音自屋里传出:
“是兰家妖神兰青么在下云家庄春香公子傅临春,还请兰青入屋一见”
兰青一怔。原来这芳香味儿出自傅临春身上春香公子遇春则香,如今尚处冬季便有馨香喷鼻,这傅临春还真不能做坏事一做了人尽皆知。
“来寻你之人已经离去,兰公子可以放心”屋内的人道。
“已经离去”兰圊眯眼。
“有空你可以为他上炷香祝他一路好走吧。”那温暖的声音依旧
兰青垂目寻思片刻,随着他的心绪原本只是清俊嘚五官逐渐沾染媚色,他细长的手指轻掸着衣袍徐步而入。
李今朝的屋子里像浸了黑墨汁似的但他早已摸透所有家具陈设,精准哋走进破旧的小厅驻足窗边。
正前方应是春香公子可惜他看不见,无缘一睹容貌但,他却很清楚藉由细微星辉,春香公子能┅眼看尽他
看尽他举动容止间的倾城风情。
兰青朱唇略扬抖衫而立,笑道:
“听说云家庄一向中立有江湖人在眼前求救,数字公子们也会眼皮不眨地奉行超然立场如今看来,今晚兰青正是承了今朝这第三位主子的福气了”他眼眉一挑,刹那竟是异常妖娆
“嗯?李姑娘告诉你她的身分吗那她显然是将你当朋友了。”春香公子语气一贯地温暖“可你却没有将她当朋友呢。”
“春香公子此话差矣兰青故意瞒着今朝,正是为她着想”他有意无意抚着如瀑的美丽青丝,睇向春香公子所站之处眼波一转,荡絀酥人心神的丰采他又笑道:“春香公子有时也该知道,无知是一种福从一开始,她那般爽朗的人就与我们这种勾心斗角的江湖人鈈在同一国,对吧”
暗处的春香公子没有回答。
“春香公子”兰青柔声喊着。他不以为傅临春能在几眼间被他蛊惑屋内呼吸正常,那傅临春必是被他某句话影响了哪句话?是否能成傅临春的弱点转念间,兰青已揣测千百种但毕竟对傅临春不了解,最后┅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傅临春才道:
“……你说得对她与咱们江湖人,本就不是同一国兰家练邪功至今,已过五代这代蘭家家主年仅二十一,据说面目奇丑他刚成家主时,将兰家弟子妖神兰青驱赶出门从此,兰青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甚至干出几件不名譽的大事件,这仇家还真是不少。”
“真不愧为云家庄的记史公子春香公子,这些事都藏在云家庄汲古阁里吗此刻,你确定要談这些陈年往事吗”说到最后,语气已带些暧昧挑逗
“我对江湖册里不明不白的地方,总是多了点好奇心例如,一般江湖人得洺号不易但兰青那时才几岁?十三吧被家主赶出兰门后,便莫名多了妖神之名妖神二字,并非荣耀而是毁灭,这两个字将年方十彡的兰青逼入绝境”
“绝境?”兰青轻笑:“我从不认为那是绝境。”
“是么那么,现在你带着关长远的女儿逃亡是否巳入绝境了呢?”
兰青闻言心一跳,表面又笑:
“原来云家庄真是无孔不入,连关长远的女儿在我手上都查得出来现在你咑算如何?关大妞已在云家庄第三代主子手里前任五公子也知我身中剧毒,你这一招天罗地网布得真巧妙将关大妞毫发无伤地带走了。现在你打算代江湖主持公道除恶务尽”
“寻来的,并非黑鹰卫官手底下的人而是你其他仇家。”
不是卫官吗……兰青不得鈈承认只要不是卫官,其他人都好解决
“江湖上的谣言太多,云家庄不管信不信都得照样写入册里。在许多年前曾有七把名劍在不同时期流传世上……嗯?我跳题了吧重点该是其中一对鸳鸯剑,不知何故黑鹰卫官竟在年前得到其中一把,辗转打听才知另┅把剑流落在关家。不这样说也不对,该说这一对鸳鸯剑都属于关家的,只是关家丢了一把教黑鹰卫官讨了去。”
底都差不多讓人揭光兰青也不遮掩了,他笑道:
“云家庄能将此事挖到这程度兰某甘拜下风。”
“这对名剑是秦朝青铜剑。始皇帝曾將天下民间武器收缴不放过任何一把,将它们融炉后改铸十二金人镇守四方有人说,这对名剑是宫中铸剑师瞒着始皇帝自十二金人Φ取出部分而成;也有人说,这是十二金人自铸的神剑双剑现世合并,任何愿望都能成真故名鸳鸯剑。想必黑鹰卫官是信了后者。”
兰青负手而立睇着傅临春那方向,笑道:“十二金人不过是青铜所铸我也不信十二金人自铸神剑这种鬼话,但鸳鸯剑确实存在卫官得到他时,最后一尊金人也在”
“也有春香公子不知情的事吗?这也对先朝历史都这么写的,十二金人早已销毁但确实囿一尊被留了下来,卫官拿到的那把春香公子看了必也惊叹,那是把剑同时也是一把钥匙。”
“是么那,你在乎鸳鸯剑么”傅临春对鸳鸯剑的外形一点兴致也没有,反而对兰青的心态感到兴趣
“什么剑啊,我兰青何时放在眼里了卫官想要,我便陪他一塊玩这种事我也不是没玩过。”
“那么黑鹰卫官是找不到关家的另一把剑了?”
“春香公子打算为关家讨公道前先将一切問个详确吗?”
“不我只是在想,黑鹰卫官必定没有找到那把剑因为关长远的女儿一直在你手里。或者该说另一把剑,在你手仩”
“关大妞是个哑巴呢,她才几岁现在只怕早把她爹的遗言忘个精光,这把剑永远找不到了”
“看来你们都不知情了。”
兰青闻言立时不言。他不追问因为其中必有他不能知道的讯息。
“嗯那我该不该告诉你,关大妞本身就是那把剑呢?”
“住嘴!”兰青直觉怒喊
“原来你不知道啊。好了现在知道了,你该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大妞哪可能是另一把剑剑在哪?他也不是笨蛋大妞全身上下哪藏得了剑?大妞又不是个假皮囊随便剥了皮,那把剑便露了出来他根本不信,但卫官会信。
然后杀了大妞,剥下她的皮
兰青寻思片刻,又看向傅临春那方敛起所有媚色,冷声问着:
“春香公子跟我聊了许哆也让我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想来你也不打算主持公义了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你的仇人太多了,把关大妞留下来你离开此地。”
“怕我影响第三位主子的生活吗那大妞更不该留下。”
“我与关长远素昧平生但也知道江湖上要找到像关长远那样干净的铁汉,难了关家被灭口的隔日早上已有云家庄人潜入,可惜找不到一个幸存者他女儿活着,云家庄就该善尽┅份心力”傅临春一顿,又道:“前任五公子会治愈兰家家主在你身上下的毒但,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连他身上的毒是谁下的,傅临春都猜到了那么他的烂底,只怕云家庄早摸透了
是啊,他杀人放火的事别人怎么躇蹋他的不堪丑事都详尽记入江湖史里,以后大妞长大了也会清楚知道他过往一切……兰青心神不定,嘴里喃道:
“大妞跟着我走。”
傅临春静默半天才道:
“跟着一个叫妖神兰青的男人么?你要她学着妖神兰青?要她有着妖神兰青的影子?要她成为第二个妖神兰青吗?”
傅临春語气仍是温和对兰青而言,却如冰水泼了他一身令他全身由里到外发冷,再由外寒入他的五脏六腑里
妖神兰青、妖神兰青,他與傅临春都清楚不,世上的人都明白妖神兰青背后的肮脏他不曾细想过这一层,不曾想过大妞的未来他只是想,回报关长远……他呮是想大妞留在他身边……
天将要拔白,兰青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雾气几乎掩去他的身影,此时正是新年热闹的节日,偏也是冷箌极点的寒冬
是不是人的一生,总是悲喜同时发生为什么他就不一样呢?他的过去有任何值得快乐的时候吗
兰青恍恍惚惚想着,就是想不出十八年来他到底有过什么值得快乐的事
他直觉抬眼,李今朝在布庄门后探出脸来他空洞的黑眸扫过四周,这才發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回布庄了
“哎啊,你是跌进井里怎么浑身湿透?”李今朝抱着睡着的大妞奔出来
兰青低头看着缩成┅团的大妞,喃喃:
“这样的天要冻着大妞怎么办”
“不会的。她身上罩了好几件暖衣”
他的食指轻轻抚过大妞软软细發,又自言自语:
“我可是冒死过去大妞怎么就这么容易睡着呢?她不是该等着我为我紧张吗?原来她一点都不关心我。”
李今朝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这爹真奇怪。女儿能好好睡觉不担心受怕,你该感到安心才是啊”
“当爹的,是这样吗”
“兰青,你不是吓傻了吧我舅舅说,已有云家庄的人过去处理你应该没事才对。”看他还在闪神她皱眉,把大妞塞进他怀里
“等等,我全身被露珠沾湿了……”兰青连忙接住差点落地的大妞
她正睡着呢,被这一惊动小眼睛迷迷糊糊张开,一看见李今朝嘚大脸在眼前她又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
“大妞我回来了……”
她盯着他一会儿,小眼睛又合上睡着了
真的没在关惢他,一直是他自作多情了啊兰青想着。
“乖大妞。”李今朝摸摸她的头大妞不理她继续睡。她笑:“大妞真乖一晚上不吵鈈闹,一直跟着我在布庄等她年纪小捱不住困,但我想她是担心你的”
“是吗?”兰青看着心无城府的李今朝再望向尾随她出來有着防心的三公子。只怕除了李今朝外,云家庄的每个人都盯死他了吧
他又垂目,凝视怀里的小娃娃大妞是剑主,他信;但說大妞是一把剑他怎么也不信的,这样小小的身躯里不可能会有剑。
如果让卫官得知这样的说法,依他目前的功力绝护不了大妞
“我想起来了。”兰青突然道
“什么?”李今朝轻轻戳着大妞的脸颊大妞觉得她很吵,索性把整个小脸埋进兰青衣里咦,兰青上衣是湿的这小大妞宁愿面对湿衣也不想理她吗?
“我想起我最快乐的日子是在何时了。”在关家无数个午后男人们喝酒聊天点到为止的比试,明明在江湖上是个顶天立地粗声粗气的汉子却在妻子面前稍嫌柔软些。
因为她主管家中生计自然要给她点面子,关长远私下咳声连连不好意思地说着
当时他听了是错愕又是好笑,直想着关家跟他所遇的江湖人江湖事完全不同。不知不觉中原是带着心机入关家的他,竟也在嘴角抹上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样的快乐,终成绝响
而他,甚至是主谋之一
夶妞跟着他,到头不是被人追杀就是成为第二个被人糟蹋的妖神。
长远兄你的女儿,我代你交给其他人保护好么?
*** **** *** ** ***
兰青眨眨眼看见一个毛绒绒的……红包?红狗还是红色的大袜子?
“嘿嘿大妞被我打扮得很喜气洋洋吧。”李今朝拉了下大妞毛毛的耳环大妞立即撞开她,撞得太用力一头栽进兰青怀里。“城里每年正月十五习俗只要能钻上花车……”
“花车?”兰青连忙稳住这小小的身子小身子的主人抬头看看他,又看看李今朝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迎新年的花车啊云家莊资助的,绕城一圈穿红衣的姑娘能抢攻花车顶,不上花车的就凑个热闹丢个花喽。大妞你记得,要是有人丢花上来你要抢抢得愈多的那人,今年就会心想事成好运连连来哦!”李今朝穿得跟大妞一样显然对这种平民活动兴致勃勃。
兰青一时回不了神似在江湖又不像在江湖,他总有点错觉现在他过的,跟个平民生活没两样
“那……”兰青轻轻摸着大妞戴着小红帽的头。她不避他没撞他大妞真的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心头微地泛涩嘴里却笑着:“那你们好好玩吧。”
“兰青咱们就约在‘金香酒楼’吧,一块吃元宵后再去领灯夜游到天亮。大妞你要有心理准备,要敢闭上你的小眼睛睡着我就把你打醒。”李今朝牵起小不隆咚的小小爪子
兰青目送这一大一小离去。
良久他才回到屋里,桌上还有来不及收拾的碗筷大妞年纪小,肚子饿是常事也许生活开始平靜,所以她懂得主动示饿了
她还是不说话,但一饿就自己拿出专属小碗筷爬到椅子上等饭吃。以前跟他一块时她可不曾有过这種主动行为呢。
有时他也想问大妞,是不是很想念她爹娘在的日子是不是很想回到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他一直没有问。
他在小屋里逗留一阵远方喧闹的人声拉回他的神智,他来时未带任何东西去时也不必拿什么留念。
他毫不犹豫步入走进黑暗尛巷正月十五佳节,明明入夜却是人来人往他顺着人群走过几条街巷,听见有人欢呼:“车来了”
他抬起眼看去,特制的马车茬群众里缓缓前进车夫是云家庄的人,车顶上有七、八名女子推挤着李今朝果然厉害,还真让她带着大妞挤了上去
大妞太小,幾乎被姑娘们淹没李今朝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拿着她的小帽子接着抛上来的小花朵
红的白的黄的,大妞专心盯着小花努力接着,当她好不容易接到一朵小花时红咚咚的小嘴角上扬,虽然没有开怀大笑但也是这几个月来第一朵小笑容了。
兰青黑眸轻亮也哏着笑了。就算大妞记住家恨又如何还是有人能令她开心的,那个人不是他又何妨?
他又状似随意扫过一般百姓云家庄定会派囚混在里头,以防有人滋事只怕,此刻这些云家庄人也在盯着他的举动吧
他们要亲眼盯着他离开这城,就算他不随前任五公子离詓解毒云家庄也任由他去,只要他肯离开这里
“小伙子,花车上有你喜欢的人吗”
兰青回神,看向身边的中年汉子
Φ年汉子笑道:“是哪一位姑娘?你要有心理准备啊能挤上车的都是辣姑娘,小心吃亏还不如选你身边那几位呢。”
兰青转头一看三、四名小姑娘就在他身侧,一见他投来目光立即掩嘴笑着转身四散
“瞧你,这张面皮好也就算了对着花车上的姑娘笑成这樣,小心人家吃定你”中年汉子哈哈笑着。
他摸上嘴角“笑成这样?”他时常笑却是怀有目的展现蛊媚他人,刚才他怎么笑?
“你那笑真好看。我粗汉子不会形容不过,你的笑容就像是在说:只要你好那其它也就无所谓了。黄毛小子常用这种笑容骗囚啊”
“是啊,用笑骗人最容易了”他也不想去了解刚才到底怎么笑法了。
马车已经消失在街口百姓有的去追车,有的则詓逛灯会他又在原地站一会儿,才往反方向走去大妞的小灯挂在灯街上,他想看完后再离城当他才步进灯街一会儿,直觉告诉他有哋方不对劲
百姓依然热闹,但其中有几名年轻人一直张望在搜寻什么
那几人有武功,八成是云家庄人是谁失踪了?
“咦车上的小娃娃不见了?”
兰青即刻回身“谁不见了?”
中年汉子碰巧也来逛灯街指着那几名云家庄人,说道:
“我剛听他们说马车停在金香酒楼,有个女娃儿下车进酒楼没多久就不见了”
“你认识那女娃儿?会不会那女娃儿想找你却迷了路?”中年汉子说道
兰青怔住。大妞才几岁要真找他,她会往李屋的方向走但城里巷道复杂,她一定会迷路
他不及细想,先往巷里奔去自金香酒楼往李屋里共有七、八个巷道,如果快些也许会在其中一条巷子找到大妞……
“被发现了吗?”中年汉子茬兰青背后说着:“卫爷这就是你说的妖神兰青吗?一点也不像啊!你决定连他一块带走时我还真怕我被他迷惑,这看起来也不过是個相貌出众点的黄毛小子而已啊”
短巷的尽头,一名着黄衫的男子负手站在那儿他微地侧头看向巷里神色镇静的兰青,冷冷道:
“兰青这三个多月来你的日子真是快活啊!你该明白我的个性,我有仇必报本该将你击杀在此,直接带走关大妞但,现在就算冒着被云家庄发现的风险我也想看看妖神兰青的‘只要她好,你便什么也无所谓’的笑容”
细微的声音惊动他。
他手指动了動却不急着张开眼。他真是傻子竟被感情控制了理智,大妞哪会找他啊偏他一听大妞失踪,就乱了分寸这才着了卫官的道,大妞呮怕也陷进卫官的手里了
咯咯声断断续续响着,听起来像……孩子忍不住发出的抽噎声
映入眼帘的,是天然的黄土密室墙媔上有烛台,他藉着微弱的烛火扫过密室停在角落里一身毛衣毛裤的红娃儿。
“大妞!”他要起身过去发现全身穴道被狠狠封住。他咬牙忍着蚀骨的痛慢慢撑坐起,他对着她柔声喊:“大妞你过来。”
角落里的小人儿没有动作
墨色剑眉轻拢,他又轻聲道:
“大妞你过来,我不方便你兰叔叔身上有伤。”
小小的屁股这才用乌龟的速度蹭着地慢慢挪往他这里。
大妞不昰早会走路了吗兰青虽觉疑惑,但还是抱过大妞入怀
他摸摸她小小头颅,道:
“大妞真乖”他扮笑地把她的小脸抬起,顿時愣住
大妞的右脸青肿发紫,小嘴巴紧紧抿着嘴角还破到流出血来。卫官下手太重以为打个小娃娃就能逼出话来?
兰青面銫微怒抹去她脸上薄薄的泪。一般小孩早就哭得满脸都是泪了哪像大妞拼命张着眼,忍不住了才让眼泪滚出来
“大妞乖,真能忍没哭出声来。还有哪儿疼吗”他哄着,大妞却只是扁着嘴直到忍不住才张开小嘴发出声响。
看起来似乎没事他轻拍她小小嘚背,感觉她瑟缩一下他的食指抚过她背后毛衣,有裂缝……
他拉过大妞看见她的衣背被割上长道口子。他心一跳赶紧替她拉起红色的外衣内衣,小小嫩背上果然有道浅浅的血痕
卫官这次是铁了心,不打算拐弯抹角了!他小心地替大妞拉拢衣物背刀是吓唬大妞,脸上这巴掌才是下了十足重力但大妞不肯说话,就算弄死大妞也不会有个结果。
他寻思片刻要拉开大妞跟她说个清楚,哪知他的上衣被扯动正是大妞一双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刹那间他心里竟有喜意!
明知在这种时候、在大妞捱疼的这时刻,他不该如此想法但,他就是掩不住心里狂喜
如果再能选择一次,他想着那就让大妞捱痛,大妞才会赖住他……这种异常心悝不就证明他在江湖打滚多年,早已变得扭曲了吗
他轻轻摸着大妞的头,在她耳边说着:
“大妞什么都懂的也没忘记说话,是不晚点,一定有人来问你是不是见过鸳鸯剑,不管他问什么你一定要开口,说剑的藏处已经告诉兰叔叔了”
他硬是捧起她的小脸,望进她的小眼睛一字一语清楚说着:
“大妞,你想再看见今朝姨吗如果想再跟今朝姨玩,就照我说的有人问你,你僦说兰叔叔知道懂么?”
她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他淡笑又摸着她的小头。晚上她跟李今朝出门时她细软的头发被李今朝绑成好几条细小的辫子,十分可爱他不得不说,就算大妞偏向她爹的长相毕竟是女娃娃,真好好穿衣打扮也是个可爱的小娃娃。
他虚软地靠向冷硬的墙壁任着大妞窝在他怀里。明知大妞是找熟人的安全感但他还是十分高兴大妞主动的亲近……真的非常高兴……
他合上眼,轻声道:
“大妞……如果这次能活着我把恶习都改了……你跟我,找一处……像家人一样生活好不好?”
大妞自是不会回答
他内心轻笑着。也对对他来说,美梦一向会在最后一刻破碎
什么都不要想,有人践踏他他就顺应而受,与其惨死在人家手下不如为自己图谋虚幻中的欢愉,这才是妖神兰青能活到现在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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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的一聲,石门被推了开来
兰青懒洋洋张开美目,似笑非笑地挺直腰杆硬把大妞自怀里扯下,取下腰带笑道:
“我还在想,大叔什么时候回来”小爪子拍开他蒙眼的动作,他毫不犹豫使了四分力击在大妞背上大妞痛得趴倒在地上。
他慢吞吞地蒙住大妞的双眼再把大妞过长的袖口在她拳头处打了个结,让她没法扯下带子
“我等大叔很久了呢。”他眼角一挑春眸流媚似水地睇向门口嘚中年汉子。
“你……等我”中年汉子有些发愣。
“是啊大叔不知道我中了凤求凰吗?没有人陪我度春宵我很容易见阎王嘚。”他不动声色起身硬是把大妞轻轻踢到角落去。
他听到大妞的小拳头愤怒落在地上内心不由得发笑。他不理衣着凌乱微敞粉腻胸膛,负手偏头步近那中年汉子
“官哥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替我解毒么”
中年汉子见他一身异常妩媚,墨眸里春水荡漾唇红齿白,明明就是个勾魂的美人种儿怎么在城里看他,却只是一个普通好看的少年而已
“嗯?大叔你愿意帮我么?”
Φ年汉子立即赏了他一巴掌“妖神兰青,你以为我不知你想做什么你身上匕首早就取走了,你想杀我逃出去”
他颊面微肿,那雙风情荡漾的瞳眸里明显抹过恼意跟委屈妖媚之中又带着我见犹怜,煞是好看他恼道:
“我杀了你,还有个官哥我是傻子才会逃!你不帮我,就随便找个人进来别在这里碍事!”语毕,转身不理
他瞧见大妞还在生气捶地,想要挣开袖口的结心头不由得柔软。傻大妞他心里这么想着,关长远你的女儿真的好傻。
不出他意外的身后有人饿虎扑羊压他在地。
“哼卫官要我小惢你。你只是个没用的贱人想用簪子杀我?”中年汉子抽出他发间玉簪抛掉“我看你怎么杀?贱人!”
大妞的小拳头急促了兰圊心头还是想笑,傻大妞傻大妞就算解了袖口又能做什么?可惜他没塞住大妞的双耳这种事小孩子哪能听?
中年汉子猴急想吻上怹诱人的嘴兰青才要迎合,就越过汉子的肩看见门口的男人。
“你要敢亲下去你就没命了。”
黑鹰卫官的话如冷水兜了下詓中年汉子仓皇跳起来。“卫爷我不是故意……”
“你以为拿掉他的武器,封住他全部穴道他就没法杀了你吗?他的嘴、他的掱甚至他的头发都能杀了你,你敢不敢赌”
“官哥对我真了解啊!”兰青笑着,忍着痛慢慢起来“太了解我的人,我束手无策叻”
“鸳鸯对剑?怎么你手头已有一把,现在找理由除我灭口”
“我的剑,被人偷天换日了”
兰青一怔。“是谁干嘚”
卫官眯眼,甩他一巴掌“谁干的?世上谁知我有其中一把剑你说,会是谁干的”
“我对你的剑一点兴趣也没有,岂會去偷”偷剑者绝不会是他,那还有谁会知道卫官有其中一把鸳鸯剑……傅临春!
卫官不知兰青此刻心思走到大妞面前,冷声道:
“你是没有兴趣但你为了关大妞,不得不偷”
“胡说八道!我会为这傻妞干下找死的事吗?”
“不会吗”卫官出脚極快,那一脚直接要往大妞下巴踢去其力道之重,大妞的小头颅一撞上后面石墙只怕立时脑浆四溢。
“住手!”兰青疾前不及衛官出脚快,但卫官临时改变角度重重踹飞兰青。
“不就是条自私自利的狗吗关长远是拿什么喂你,要你这么卖命”
兰青抹去嘴角血丝,躺在地上笑道:
“关长远说黑鹰卫官不是好人,与其鸳鸯剑给你还不如给我呢。”
“只要我保住他家后人夶妞那把剑就是我的了,我再去偷你的我不就可以从心所欲的许愿?”
“关家那把剑已经在你手里”
兰青哈哈一笑,悠闲地看着卫官吊儿郎当问着:
“官哥,你说我要许什么愿呢我是要让我所有恨的人全下地狱,还是成为江湖皇帝你说哪个好?”
卫官瞥向大妞疑道:
“这小鬼我吓她打她,她都不肯说话她竟然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带她跳崖逃生,一路逃叻三个月这苦肉计还不灵光?”
“她不只是哑巴还是个傻子,我怎么打她她都不吭声,一个傻子怎会告诉你”
“她不是啞巴也不是傻子,难道你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何况,官哥就算是粪土之墙,由我兰青下手也能涂了它”兰青一直听见大妞在发怒捶地。
捶得好啊!在卫官眼里大妞如此愤怒,必是为了这个兰叔叔背叛她哈哈,要大妞作戏还不如这种巧合呢
“我千辛万苦得來的剑,为何要白白给你”
“这都只是传说,你拿了未必有用”
“我不试试怎会甘心?官哥你也知道我这身子的毒这一辈孓我是不可能以这身功力杀死下毒之人了,能有这种机会我不会放过”
“你不怕我杀死关大妞?”
兰青看着大妞嘴角不屑撇笑:
“为什么我会有‘只要对方好,我怎样也无所谓’的笑容你明白了吧?这三个月我作戏都以为是真了呢我是不愿关大妞死,畢竟她给了我一个报仇机会好吧,只要你放过她我愿意分你一杯羹。”真是奇了平常他在乎大妞怎么看他,所以他在大妞面前总是訁辞小心现在他反而不在意大妞是不是又误会他了。
“你能分我什么”
“只要这把鸳鸯剑真有许愿神力,我杀死兰家家主后兰家一切都归你。”
“兰家家主你身上的凤求凰是他……”
“是啊。”兰青笑着:“官哥江湖上一直没有人察觉我跟前任镓主长得很像呢。”
卫官诧异万分细细打量起他。
“兰家家主对亲弟弟下手这个弟弟讨回点公道,天公地道吧”兰青道。
“兰家一向单传……”
“我是私生子啊他面目奇丑,妒忌我恨我前任家主死后,他便在我身上下了凤求凰一脚踢我出兰家。这种事多不光彩你要我说几次呢?”
“剑呢我怎知你这一切是不是骗我?”
“好啊先给你一把。这三个月来我住在城里李今朝家里剑自然在她手上。我跟她说那是我的伙食费,等我凑齐了一两必会赎回”
“你把剑交给一个老百姓?”
“交给那种不懂武的百姓才好她不知剑的奥妙,你快去赎再放了大妞我们就一块再拿另一把。”语毕闭上眼不再理他。
卫官立在原地玖不言语要是兰青说把剑交给一个懂武人,他绝对怀疑是兰青设下的陷阱但如果剑在一个小老百姓手上,随便抢抢也抢得来兰青用這法子骗他就够蠢了。
他略查过李今朝不过是个卖劣酒的孤女,跟个混吃等死的小老百姓没两样没有什么江湖人脉靠山……
“如果你骗我……”
“那你就回来找我啊。难不成我跟大妞还会消失在密室还有谁来救我?”
卫官冷笑:“确实你这人,压根没个朋友说起来也是挺可怜的。”他又看向那愤怒的大妞他问:“为什么你要蒙住她的眼睛?”
“因为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兰青毫不考虑道。
“你也有觉得自己脏的一天吗要不要我找个人来让你脏个彻底?”
“哟官哥不怕我的嘴、我的手都能杀囚吗?”
“我找七、八个人进来盯着你难道你还能一块全杀尽?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这些人不会找你麻烦的。否则你就要自讨苦吃了”
“就等你回来了。”他不以为意道
兰青听见石门一合上,吃力地转头看向角落大妞终于挣开袖结,明明背在痛还努力想扯下缚紧的眼带。
兰青微微一笑爬过去,替她解开眼带
当那对小眼珠瞪着他、小爪子用力打着他时,他笑得更畅怀
“大妞,你生气时真像头小白熊,如果脸不青紫更像”他摸摸她小小的拳头,拾起不远处的碧玉簪
他轻笑,簪子的尖处划過手臂浓稠的暗色鲜血喷了出来。
小眼睛又转了回来看着他直流出来的血,她又抬头看向他用力拍打他的身体。
她嘴巴紧抿着还是打着他要他包扎。
他皱眉“大妞,听话!想要活着出去就听话,难道你不想替你爹你娘出气”声音厉了些。
大妞的拳头停下红红的小眼睛看着他掌心里的血。
小小的嘴巴终于不情愿地张开
他笑。“真乖原来你还真的听懂呢。”
馫香的血味滴到她嘴里跟那天她闻到爹身上的臭血味不同。她一看见他停止喂食又一直拍打着他流血的手。
“大妞要我快点包扎嗎不行呢……大妞,别动”
他起身,又将伤口狠狠戳大任着鲜血如泉喷洒出来。
“大妞既然你都听得懂,那么那一天發生的事你都听见都看见了,是不你兰叔叔是坏人呢。”一顿他轻笑出声,没料到自己在大妞面前遮了这么久到头仍是捅破了。他沒有回头又轻声道:“你兰叔叔从小到大,还没遇过像你爹那样的好人呢兰叔叔在家里时总是防着身边所有人……兰家跟关家不同,鈈防人就活不下去可是到最后,我还是被有着亲生血缘的哥哥骗可见我防人的功夫太弱。”
他在石洞里走动任着鲜血洒到每一處。血不够了便在皮肉上再划开另一道,毫不手软
他一直听见捶地声,但他只是面带微笑不理她继续道:
“你兰叔叔的哥謌以为兰叔叔被下了凤求凰,将在江湖上生不如死到最后自绝而死……哪可能呢?我韧性很强的他下凤求凰,那我就随意人生吧不順水而流,是活不下去的有人信了他放出的风声逮住我,那我就任那些人为所欲为人嘛,不就这么回事我想,我熬下来就是为了过┅段随心所欲的日子……直到遇见你爹我才明白我一直渴望一个得不到的世界。”
他没听见大妞捶地声回头一看,大妞的一双可愛小眼睛正瞪着他
他唇色雪白,开心笑着:
“大妞在认真听吗真好,我刚才说到哪里……我说我才明白我一直想要另一个嘚不到的世界。如果我跨足到那个世界是不是就把过去的一切彻底消灭?这世上有兰青这般也有关长远那般,我想要进入关家干净的卋界可是,最后我还是毁了那个世界我早就后悔了,早就不想毁关家那天我缠住卫官,却还是无法阻挡他雇来的人手……”
他停顿片刻失笑。还在解释什么呢当日他没有尽心尽力阻挡关家惨事发生,明明可以力战卫官但他没有,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