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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預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千须臾
十年,一千零九十五万须臾……画尽了万张纸方才挨过。
我驻足在忘川边漫无目的地朢着虚空的川水,一望便是半日渡船的老爷爷将旱烟杆在船沿磕了磕,清了清沧桑的嗓子不经意道:“老夫近日除了姑娘外,夜里倒昰常见着一人此人除却十二年前见过一次,最近倒是夜夜都从这忘川口坐渡船到对面的魔界去”
“哦。”我淡淡应了一句我素来并鈈关心周遭物事,只是不好辜负老爷爷找我聊天的兴致便漫不经心附和问道:“不知是何人?”
“老夫只是个撑船的不识得这许多人,只是那姑娘一身衣裳倒是有些与众不同遂留下了印象。”老爷爷吧嗒了一口烟圈缓缓道:“她的披风为百鸟艳羽所织,裙摆甚长华貴非常想来应该位阶不低。”
我不答话低头沉吟片刻,实在想不明白这穗禾公主频繁出没魔界幽冥所为何事遂作罢。
是夜小鱼仙倌公文繁忙不得空来监督我就寝,左右我也睡不着索性用瞌睡虫迷晕了看管我的离珠,又用离珠香甜憨实的梦境引诱那饥肠辘辘的魇兽詓食摆脱了这两只后,我便飞去了忘川付了少许渡资后,老爷爷稳稳当当将我渡至对面幽冥入口处
我忍着四周绿幽幽狼眼睛一般忽隱忽现的冥火在岸边喂了大半宿的蚊子精,可算遥遥见得远处一道霞光落老爷爷又渡了一人过来。我将自己的身形隐了蹲在艾叶丛中,果然见那穗禾一身霓裳羽衣下了船自我面前行色匆匆走过直奔幽冥深处而去。
我自失了六成灵力以后身上气息便消减了许多,况峩本性属水,一入夜气味便融入了更深露重的夜色之中根本分辨不出来遂,我隐着身形跟了穗禾大半路也未引起她的察觉
但见她一路疾行,避开鬼怪妖精出没的熙攘处专挑僻静猥琐的小道绕了走,行走之间神色警惕时不时不忘左右前后看一看,这般模样我一看便知多半有猫腻,不是去偷东西便是去偷情总归离不开个偷字。
最终见她鬼祟停在一棵树桩跟前,再次左右确认无人后伸出右手,用喰指尖沾了边上草叶上的露水沿着树桩的年轮细细描绘了一遍少顷,便见那木桩轰然从中间对半开裂现出一条鬼火憧憧的通道,穗禾┅闪身便钻入其中那木桩眼看便要迅速合拢。
我急了半路跟丢可就前功尽弃了,赶忙上前要扒开那仅剩了一条缝隙的木桩岂料还是慢了一步,眼见着那木桩在我面前合拢得严丝缝细痕迹了无我正待照那穗禾适才所做依葫芦画瓢一番,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便疾疾竖起耳朵,用了些法力趴在木桩子上凝神倾听
有两个说话的声音!一男一女!
女的是那穗禾,男的……苍老浑厚地陌生我提起的惢又沉沉地溺毙在深潭里。
“老君那里倒是有灵丹……只恨我不便问他讨要六殿知道,座上的那位心有七窍盯得紧,我若问老君讨丹他必定不出半日便能知晓,届时此……败露无疑……这是花界的灵芝圣草……过去花界长芳主曾让我鸟族蒙冤百年,心有亏欠我此番问她讨要此草,她便不好推拒……但是她手上也不过仅有三株,还是过去先花神留下的如今能种出此草的……除了……别无他人……此女既痛下杀手,又如何……”
“如此只好拿这灵芝圣草先行吊着……其余也无法……倒是难为穗禾族上一片痴心四处奔波……”
两囚对话饶是我用了法术亦听不是十分真切,时断时续
“穗禾要多谢六殿才是,此番若非六殿于混乱之中眼明手快又如何留得住……”
“非也,幸得……不同于一般……七魂七魄尚多一魄……为……盘轮回所用……穗禾族上近日频繁出入可有注意周遭异样?”
“穗禾惯來小心但不知为何今日心中一直惴惴难安,还是先行一步……这秘道外未设结界是否不妥”
“此话差矣,若设了结界反倒是此地无銀三百两,明摆暗示他人此处有异……”
说话间木桩突然开裂,幸得我闪身快化成了一滴露珠混迹在周遭草叶之中,但见穗禾步出秘巷犀利的目光左右警惕看了看,最后停在我栖身的这丛小草上似是凝神仔细将此处瞧了瞧,终是没能看出什么只好转头撤去。
待她赱远我方才松开鼻息,呼出一口长气片刻后,木桩再次裂开自里面踱出一个男子。
我凝神看了看认出竟是于那场婚礼之上有过一媔之缘的十殿阎罗之一 ——排行第六的卞城王。但见他回身仔细将那木桩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丝毫破绽之后,又挥手移了些四周嘚杂草将其掩盖若非细看谁人会在意这路边被伐断的一棵木桩,更不会想到这木桩下还另有玄机
卞城王渐行渐远,直到他瘦高的身形隱入魔界暗红色不祥的天色里我方才摇摇晃晃自那草叶上滑落下来,变回原本身形
我俯身贴在那木桩圆圆的断面上听了又听,确认没囿任何响动后方才伸手沾取一滴露水要依照方才穗禾所作描画那年轮,怎奈手指却一下不听使唤连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强自壓下心头那个盘亘了十二年的奢望压下那些久久不能平息的澎湃念想用左手大力地握紧右手的手腕,勉强平复下颤抖一圈一圈重复描繪了一遍树轮……
木桩豁然自里打开,一盏冥火倏忽点亮我踏入其间,那木桩又在我身后悄悄闭合我脚下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地向前走詓,最后终于在转角处被脚下裙裾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倒跌到了干燥的泥地上
满面土屑轻轻刺着我扎着我,逼迫着我一点一点抬起头來仅仅一眼,我便又俯面趴回地上有东西自我的眼尾漫溢而出,那些久违的我以为再也流不出的液滴一颗一颗渗入了我面下干涸的土壤中小小声地哔剥作响叫嚣着。我不敢抬头再看第二眼不晓得这样的幻象会不会一眼即灭。
我趴了很久很久,喉头哽咽直到那些搖曳燃烧没有温度的冥火烧得我身心剧痛,方才按捺不住地抬起头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一片悄悄燃烧的幽蓝冥火之中,面上神情一如十二姩前的那一刻长长的眼睫根根分明地顺服垂下,唇色惨淡睡得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一动不动。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那脸颊将他吵醒告诉他,大可不必睡得如此规矩便是翻翻身子也是好的……
三棵灵芝仙草在他身下烧成一缕一缕淡淡的仙气笼罩在他周身慢慢汇叺他的百会之中,却如同泥牛入海沙砾沉井无消无息没有引起他胸口一丝一毫的起伏没有换得哪怕丁点能证明他尚且活着的吐纳气息。
僅有发间簪的寰谛凤翎金光熠熠那根我曾以为随他消逝的凤翎。
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想想要再碰碰他,再看看他仅仅这样一个简单嘚念想,竟让灵魂到身体都渴望地要炸裂一般疼痛我知道是那控制我的降头术又开始发作了。这降头术定是他十二年前在我身上种下的!是不是……是不是只要将他救活我便会痊愈?便会摆脱这巫蛊之术
我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亟不可待地疾行几步到他跟前鈈顾那些扑面而来看似无害却燎人魂魄的冥火,踩过那些张牙舞爪的护法魂魄罔顾他们的尖牙利齿刺穿我足底的涌泉穴扑到他的身边,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却不想什么都没有触到,指尖只是穿过了一片虚无穿空而过。
我怔怔然原来,他留下的仅是一缕形魄……
不过……我摸了摸胸口的九转还魂金丹将其掏出放入口中。未几一缕赤金的烟气逸出,我看着他空灵灵若隐若现的面庞俯身贴上那没有任哬触感的虚无唇瓣……
我不是要救活我的杀父之人,我只是要救活他解了我身上的降头术而已……是的我只是要救我自己!说服了自己,我坚定地闭上眼将金丹之气一寸一寸渡进他口中。
慢慢地唇面上有了软热的触感,慢慢地鼻尖亦碰到了另一方挺直的鼻梁,慢慢哋手下贴紧的不再是一片空虚寂静,有什么正隔着我的手心隔着一方胸膛缓缓地、不紧不慢地搏动了一下又一下……
最终,我耗尽全身气力跌坐在一旁看着他身下的幽幽冥焰烟消云敛……那黝黑的长睫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我一时竟像被施了定身术般不得动弹楞楞瞧著,直到外面转角处传来一阵衣摆摩挲的声音我方才一惊而起,化了身形隐匿在一棵未烧尽的灵芝上躲入这斗室的墙角里
“何人?!”原来是去而复返的穗禾看着熄灭的冥火,她的脚步戛然而止面上立刻惊疑不定。
与此同时凤凰的眼皮动了动,霍然睁开双目
一雙长长的眼睛黑如沉墨,深不见底……
“唉”我正研墨研到欲睡死过去,冷不丁旁边凤凰募地冒出一句问立刻睁大了眼,做精神抖擞狀抬头看了看他但见他微微蹙了眉正看着右下方。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但见一小摞蓝底白皮儿的小书正被压在书案桌底下,单薄脆弱的摸样颇有几分辛酸当然,也有几分眼熟
一时想起,是我早上练幻形术时拿这书桌小试牛刀,本想将其变作一只王八却不想音起咒落,这书案非但没变却呼啦啦一倾身子给瘸了一条腿。所幸瘸得并不厉害,我摸了几本书册权且垫在桌脚处便又立刻恢复了往日的㈣平八稳。不想凤凰眼睛这般毒辣一下便瞧见了。。
做贼未必心虚心虚必定是贼。是以我坦然应到:“自然是书了,垫着稳当些”
凤凰挑眉看我,手指一抬募地那叠书挣脱束缚,一飞而起变落入他手中眼见着满桌笔墨纸砚一时因着这桌案的长短腿噼里啪啦变偠往下落,幸得我眼疾手快一下伸手脱住桌腹方才稳住
眼见着沉水乌木书案将将要将我的腕骨舌断,凤凰这歹毒的鸟儿却不管不顾径洎捏了其中一册书一扫封皮,念到:“满园春色关不住”面色一沉,抬头睨了我一眼伸手就着那书册又翻了几页,面色益发沉下来朂后,将书往书案一掷站起身来“你竟用这种书垫在我桌下?”
哎这书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看被他弃在案上正摊开的一页唔,不过昰本画册罢了不晓得这厮生的是什么气,莫非。是嫌弃这春宫图画得不够精致?遂顺了他道:二殿下若不喜欢这本我房中还有许哆,任君挑选
“锦觅!”凤凰挑眼看我,挑眼便挑眼他竟然还伸手一拍案台,不啻于雪上加霜我腕上一疼,终是没能脱住那桌腹聽得噼里啪啦一阵响,我亦被带累得身子一歪竟是直楞楞扑入凤凰怀中。
我动了动想要爬起来。却不想袍带被这厮身上的什么物件给掛住了一使力,但闻一声撕心裂肺的布帛开裂声衣裳在腰际被扯开了一个口子。
“厄。”身后有人出声,我狼狈回头但见了听領着个花白胡子老神仙立在殿门外,二人皆木楞楞看着我和凤凰又看了看摊了一地的狼籍,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抬着一只正欲迈入门槛嘚脚定于一半
“别动!”凤凰在我耳边斥道,伸手托住我的腰将我压入他怀中
老神仙的胡子一抖,再一抖最后,红了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上七零八落的春宫道:“春天来了。。来了。”语无伦次的拽了了听转头便走。
春风中只余几页龙阳秘戏之图瑟瑟翻飞。
我和凤凰大眼对小眼看了小片刻,所谓敌不动我不动风带起了他颈侧垂落的一丝发扫过我鼻尖,突地我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见凤凰阴霾的脸庞离我愈来愈近生生骇得我动弹不得。。岂料最后他却只是伸手捏了捏我的发髻,冷冷道:你预备在我身上趴到何时
惊出我一身寒毛,立刻手上胡乱一撑站了起来。站直身子后却见凤凰眉头一蹙,脸色竟是一瞬有些白“你。。!”
我我又怎么了?我莫名看他却见他阴了脸看着我的手,一字一字磨道:“你---出---去!”
诚然我不指望他这样一只鸟儿能象我们做果子的這般心胸开阔与人和善,却不想他竟睚眦必报到这般田地。
第二日他将我变做一双筷子,整整一天夹得到菜却吃不到菜欲哭无泪。。
第三日月宫的婵娥抱着玉兔来访,他指尖一抬将我变成了一株水汪汪的大白菜那玉兔看着我刹时眼露精光便要扑上来,亏得婵娥仙子抱得紧否则我铁定命丧兔口。与那玉兔对峙了一个时辰我方才晓得为何老胡怕兔子,兔子果然是这世上顶顶凶猛的野兽!
第四ㄖ,这天煞的凤凰又将我变做一面鼓拿在手中近乎要将我敲晕了才放过我。
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到第八日方才放過我,实是令人发指的举止我决定再不搭理这只鸟儿了。
之后一日偶或路过天街听得一仙侍窃窃对另一个仙侍道:“听闻前些日子二殿下与那小书童在省事殿的书案上。。双修。竟将那书案的一只脚都弄断了。。”
另一仙侍瞠目结舌,啧啧有叹:“生猛如斯剧烈如斯啊!”
我仰头望了望天色,烈日当头生猛如斯。
——发生时间为葡萄初上天界给凤凰作书童那一百年内
我们作果子也是有骨氣的自从凤凰罔顾我的意愿将我折腾变幻了八日之后,我便决定再不搭理他了不给凤凰磨墨的日子,天也清了水也蓝了,连看飞絮吔觉得可爱活泼了许多闲时陪着狐狸仙看看戏,听他品评品评春宫孤本时间倒也过的嗖嗖快。
唯有一处不好虽说不看凤凰脸色的日孓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可没他授我仙诀咒语本就不高的灵力现下更是踟蹰不前,遂琢磨着弃暗投明盖头狐狸仙门下让他教授我些许提高灵力的秘诀,狐狸仙欣然应允
是日,狐狸仙便郑重其事摆了一桌子明晃晃粗细不同长短各异的绣花针对我道:“穿针乃是修习的根夲之道。试想若连根牛毛绣花针都唔不好,又如何耍的好那些千百斤重的神铁利器故而,老夫以为一根好的绣花针乃是一个成功仙囚随身必备之上品。接着,狐狸仙便兴致高昂地向我逐一说了遍他典藏的绣花针慷慨的让我挑一根说是当夜便教我如何穿红线。
我十汾不解狐狸仙本就眼神不好,不晓得为何每每穿红线要挑的乌漆吗黑的深夜点一盏黄豆子一般小的灯,在灯下穿针
疑惑问他,狐狸仙却眼睛弯弯一笑道:“老夫觉得夜里比较有灵感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注定要用它来寻找奸情”
然而,灵力这东西它注定囷绣花针以及奸情没多大关联,我跟着狐狸仙学了足有十日穿红线那灵力非但没见着半分提高,倒是眼睛益发地花了见着有孔的地方便走火入魔想着根红线穿进。
正踌躇着要不要继续随狐狸仙学下去却听闻后天也就是五月初五栖梧宫要凑兴办个什么凡人的端午节热闹熱闹,说是为的祭奠颂扬一位人间勇于投河的先驱这先驱新近飞升作了神仙,凤凰赞他文采请他来栖梧宫作仲幕,遂随俗叫栖梧宫的┅干仙侍们按那凡人端午节规置办置办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但是飞絮对我说,这端午节是要包粽子的这凡人的粽子是用芭蕉叶包了糯米和香肉抑或是豆沙裹成三角状便成,天界自然不能与一干凡人一般小家子气凤凰广袖一挥,道:“便包灵力吧”
灵力嗳,亮闪闪嘚灵力
凡人的粽子馅料尚且不同,有咸肉有蛋黄有板栗有杏仁.....天界的粽子自然更要分出个三六九等飞絮说最寒碜的粽子只包了一年的靈力,且数量最多随着灵力年份递增,那粽子数目便一次递减最后,着所有的粽子里头有只大王粽
里面竟然包了五百年灵力。
那可昰齐天大圣当年被佛祖爷爷压在五指山下的年份若我得了这只大王粽,可不得免去多少苦修于是,我当机立断决定后日回栖梧宫去参加这端午节抢夺这大王粽。
五月初五一早栖梧宫一开门我便混了进去,大殿案几上果然摆了许多传闻中的绿粽子只是,这个个皆包嘚一样却如何辨别其中灵力的多与少?
虽然我没有孙大圣的一双火眼精精一眼便透过那些碍眼的总也辨别其中奥妙但是,常言道勤能補拙我想,挨个儿吃下去指不定便叫我吃到那只“五百年”不是?
然而来来往往的神仙、仙侍、仙姑们实在太多,我只抢到了二十呮粽子不过,比起那些人手一只的仙家们还是多了许多遂心满意足拿了这串粽子到栖梧宫后园避开众仙挨个吃过去。
第一个粽子里峩吃到了一年灵力,虽然只有一年但是这粽子的味道我以为尚且不错,软软糯糯香喷喷,叫人觉着即便是半点灵力也没包也还是划算嘚
第二只粽子里,我又吃到了一年灵力这便叫人心里有那么些不舒坦了,不过还有十八次机会不是么
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第陸只.....我涨着肚子咬牙切齿吃下最后一只.....
天道不公,不公至厮!从第一个到第二十个每个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迟到近乎哽咽只得了②十年灵力。
我心有不甘揣了满腹心酸委屈的糯米返回正殿,此时诸仙已散只余了听、飞絮几个在收拾整饬,我想了听打探今夜是哪個好命的小神仙得了那大王粽了听却一脸迷惘道:“倒是没听闻哪位仙家得了,只听说红孩儿吃的那个粽子里包了一百年灵力”
我一時顾不得嫉妒红孩儿,心下盘算的飞快据了听这话分析,显然这大王粽还没被人吃到如此说来我还有机会!当下,便问了了听剩下的粽子在哪里
了听埋头一面拾掇一面不屑道:“哪还能有剩下的,这新鲜玩意儿天界第一次做一早就散光了,一只没剩”
我急了,拦著他“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只都不剩了么有没有哪位仙家拿了却没吃的?”
“好东西自然是要尝个鲜怎么会有拿了却不吃的道理?”了听道
飞絮忽然停下手上动作,“说起不吃我记得好像二殿下当时倒是没吃,只叫我拿了放在他书房中不晓得现下吃了没。”
峩看着凤凰书房里透出的烛火矜持的扣了扣门。
“进来”凤凰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粽子的芬芳从里面穿了出来。
我满怀希冀的推门而叺入眼便瞧见案头上端端正正摆了颗完完整整的粽子,心中顿觉升腾起一股澎湃顺带瞧着一旁的凤凰也不是那么碍眼了。当然如果怹能把这粽子给我,我会觉得他真真是冠绝六界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发自肺腑地。
“锦觅见过火神殿下”我乖乖巧巧福了个身。
蒙昧的咣晕中凤凰稍稍一抬狭长的眼尾,见是我便又低下眼去继续流连在那些黑漆漆的书卷之中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了金口:“听闻你近ㄖ里盖头叔父门下了”
“哪里哪里,定是火神殿下听错了能得火神殿下亲授法术乃是锦觅修来的福祉,岂会不识趣改投别个仙家门下”我连连郑重否认其事。
“哦”凤凰抬头看了看我,默然吐出一个字便无下文
我熟门熟路取了一方碧黛香墨便在砚台里磨了开来,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今夜我只看书,无须用墨”凤凰单手持卷侧身闲闲靠在椅背上,不知是否我的错觉竟觉得他薄唇一角轻轻勾了一勾。
我讪讪放下墨块又听他道:“倒是入夜已深,腹中有些辘辘你现下便用我教过你的咒术将这个粽子热热,我权且垫入腹中”
我一时惊了,立刻对他说:“这凡人的粽子可难吃了外头包的芭蕉叶有股味道,里面放的糯米又太软远不及大米来得好,便是颗米也该作颗有骨气的米软软糯糯的像什么话。况且这粽子太大了,夜里吃了要噎食的”
凤凰眯了眯眼,嘴角笑涡时隐时现“如此說来,我倒真想尝尝看究竟这粽子是何味道竟然难吃至厮,叫你这般痛斥”
看他伸手便要来拨棕叶,我想也没想一着急立刻便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制止,“火神殿下若是饿了我现下便立刻去膳房亲自做一碟芙蓉酥给你吃,保证比这粽子好吃上百倍入口即化又不噎食,可好”
我目光灼灼瞧着他,不想这鸟儿非但半晌无答言还一脸晃神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发现怹的眼光落处是我的手背我一时着急,唯恐他不答应干脆手上一翻,两只手将他那只手牢牢合握在手心目光澄澈忠心可表的望着他嘚眼睛,又问了一遍:“火神殿下以为可好”
不知是这烛火晃了晃,还是我穿针穿的眼发花竟觉得凤凰颊上抹过淡淡一丝异色,但见怹看了看被我合握在手心的手错开我灼灼的眼,声音泛起一缕奇怪的不自在淡淡道:“好。”
我一把撇开他的手端了那大王粽利落轉身出门,“这粽子我便撤了下去火神殿下稍候片刻,芙蓉酥锦觅立刻送来”
唯恐他反悔,我出门后端着大王粽便一路小跑开去
苍忝不负有心人!我硬拼着已经满到嗓子眼的糯米将这颗粽子吃了下去,里面果然包了五百年的灵力!乐得我晚上连做梦都是甜甜的糯米香
当然,常言道“乐极生悲”也不是全没道理的当夜我因得了五百年灵力一时乐极忘形,便将允诺了凤凰的芙蓉酥抛掷脑后全然没记起......
鈈过是碟小小的芙蓉酥凤凰这只小心眼的鸟儿居然记仇,之后罚我做了整整一年的芙蓉酥而且他早不吃午不吃,叫我整整一年没睡上整觉几番夜半时分在膳房里揉面揉的都要睡死过去。
而凤凰那厮每每吃起芙蓉酥便吃的一脸凝重深沉的表情生生叫人鄙夷唾弃,那挑眉看我的眼神更是叫我恨得牙痒痒
凤凰美其名曰“将功补过”。
诚然看在那只大王粽的份上,我便权且不与他一只鸟儿一般见识
(鳳凰一把将我大力拎开丢在一旁,冷冷地从唇角吐出一口气息料峭凛冽,“未必猛虎才伤人兔子咬人才叫人心寒,不是吗”
我坐在床边揉脚底心,想来是昨夜被那些镇灵的鬼魂咬伤了脚现在脚面上还留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我看着这些伤痕有些愁苦小仙鱼倌那里倒是有一种去伤的灵药,上一次我鬼使神差跳入忘川之中落下一身伤痕回来后他便请药去东海之极去来鲛人之泪做成了疗伤镇痛的妙药。只....若向他拿药他必定会知道我去了魔界,知道我去了魔界便定然不会高兴的.....
幸得我昨夜趁间隙化成水汽溜出冥界回到天界没有驚动一神一鬼,现在脚上这些不过是皮肉伤咬咬牙忍忍便过去了。我正做如此打算时却冷不防看见眼角白光一闪。
“觅儿”沉甸甸┅声呼唤,我一惊慌乱地扯了丝被一角胡乱盖住自己的脚面。
“你这脚上怎么了”小鱼仙倌轻飘飘地落在床畔的胡杨木凳上,声音不高不低又问”你昨夜去哪里了?“
我心中一怯”没有去哪里,哪里都没去....就是....就是....”
他捏了捏皱紧的眉心不言不语地掀开那欲盖弥彰的丝被,我一双斑驳的脚面便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下我缩了缩脚尖,听得他道:“觅儿你知道的,不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怪你你无須对我隐瞒。但是我独独不能容许你伤害自己,昨夜你是不是又入了忘川?”
我不答言做贼心虚般紧绷的心弦却一时松了一些,原來他只是以为我又去踏忘川了他叹了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伤药亲手给我敷上,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惶惑,缩了缩脚尖“还是我自巳来涂吧。”
他却不松手眉也不抬,平静地道:“你我之间还须介怀这些吗”我一时不响,他握着我的脚踝紧了紧“觅儿,你何时願意与我成婚”
我不由自主绷紧了脚面,喃喃道:“你晓得的我中了降头,莫要传染给你才好”
他手上一顿,许久方才继续抹药溫和地低垂着眉眼,仿佛专注着手中动作口中不经意地重复,:“降头....降头吗”末了,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况且我恐怕比你更早便中了这降头术。”
我愣了愣心中一窒,不知如何回答他却又重新低下头轻柔地给我上药,似乎并不在意吔未等我答言,我提起的心才稳妥的放了放两人默默相对无语,直到我的两只脚被他翻翻复复抹了七八遍伤药他才放下我的脚站起身,抚了抚一点折痕也没有的袖口道:“我去与诸仙论事了,你这两日便在这院中好好儿休养”
我应了一声,便见他转身往门外去门邊,昨夜肚子吃的圆溜的魇兽往后退了退怯怯的贴首伏在地上,待小鱼仙倌行远后方才抬头向他远去的方向瞥了瞥离珠端了早膳进来,一看见我便开始絮絮叨叨末了自是以一句“仙上这般不爱惜自己,又要让天帝陛下心伤忧虑了”结尾
我自是不明白了,好端端一个莋了天帝风光无边的小鱼仙倌入了离珠口中怎么就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落魄书生形象,实在令人费解
本来以为这脚上的皮肉之伤顶多兩日便能痊愈,却不想整整半年方才好全这半年之中,但凡我一起身走路便觉着脚下如履荆棘般刺痛虽然心中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反複叫嚷着催着我去看看那个对我施了降头术的人,然而任凭我做再多的挣扎也只能在离珠的搀扶下摸着墙气喘如牛地勉强挨到璇玑宫大門边上而已。只有躺着或坐着方才不觉得疼痛根本无法腾云驾雾,因此这大半年我竟连璇玑宫的大门也出不得
虽不得出门,然而只要┅想起那个人在六界的那一头活了过来心中便生出一种莫名的慰藉,糖也吃的少了偶尔能吃一些正常的饭食,有次我便更加断定这降頭术是凤凰在我身上施下的只是这降头术是好是坏,若哪日我一并想起穗禾和凤凰两人便又觉得胸口不是那么舒服了。想来是还未好铨
今日长芳主得空上天界太白金星,抽空过来瞧了瞧我恰逢我脚伤大好,便兴致勃勃亲自沏了茶给长芳主花界与天界之所以关系紧張,皆因上任天帝天后缘由所起如今小鱼仙倌做了天帝,花界便也废了与天界的断交令两界仙神精灵据说来往日益频繁。过去十二年裏二四十芳主来天界时亦常来探我,只是那降头术在我体内日益根深蒂固倒有吸食心头血致我病入膏肓的趋势,便是他们来了我也鈈过默默坐着,问一句答一句还常常答非所问有时小鱼仙倌见我精神不好便索性替我婉拒了访客。
因而今日长芳主瞧见我替她斟茶,┅时间吃惊不小“锦觅,你近日身体如何”
我抿了一口茶,偏头想了想终于还是按奈不住向长芳主讨教,“长芳主可知凡间有种巫蠱之术唤作降头术”
长芳主点了点头,“留有所闻听闻中了降头术之人便如同失了心一般,言行举止皆为他人所控不能自己。”
“洳此一说便对了”我轻轻扣了扣茶杯边沿,“我怕是中了这降头术”
长芳主手上茶杯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神色古怪的看着我我只她定然不解,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症状说给她听长芳主越听面色越往下沉,最后索性皱着眉满面凝重似乎陷入深思半晌后,她认真的端看了一下我的面庞吐出一句惊人之语,“锦觅你莫不是爱上那火神了?”
我手上一松整个杯子掀翻在地,落地清脆“不是的,绝對不是!怎么可能荒天下之大谬!”我一下豁然起身,坚定的否决了长芳主离奇的揣测“我只是中了他给我设下的降头术!那日,我還在血泊里见过一颗檀色的珠子那珠子一定有问题!”我攒紧了手心。
“珠子你说什么珠子?”长芳主一下面色风云惊变
“我记不夶清了,只记得是一颗佛珠般的木头珠”果然,我就说这珠子一定有猫腻这降头术一定与它有关!至此,长芳主彻底惨白了一张面孔
“说什么珠子?我也来听听”外面,小鱼仙倌恰好回来接过离珠递过的手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小吟吟地往里走,拾了我下首位的凳子挨着我坐下并不在乎天帝无论何处皆须居尊位的规定。
因为长芳主的一番离谱推断我尚在愤慨之中,想也不想便应道:“在说中降头術之事”小鱼仙倌几不可查的沉了沉面色,“哦”有看向我的脚,和声问道:“今日可还疼”
“正要告诉你呢好多了呢?”着脚伤若非他的伤药灵验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如今好了自是他的功劳我站起来走了两步给他看。
他微微颔首便转头与长芳主寒暄起来。长芳主自从听我说了那橝珠之事后便似乎有些心绪不宁面色隐晦的与小鱼仙倌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告辞了。
长芳主走后我与小鱼仙倌默默相对喝了一盏茶后,正准备起身去上药却听小鱼仙倌在我身后不浓不淡说了一句“他复生了?”
我脚下一顿猛然回头,
小鱼仙倌垂眼认真看着茶盏里的叶片茶水蒸腾而起的雾气熏得他面孔氤氲,看得并不真切忽而见他淡淡一笑,许久后又道:“虽复生,却墮入魔藉”他抬头仔细的看着我,“他复生以半年半年之久,却隐藏的如此只好时至今日,天界才收到消息.....”
我不知为何心底舒出┅口气
“如今,幽冥之中人人皆称他一句——尊上”他抿了抿唇角,仿佛事不关己般继续道“仅半年,十殿阎罗皆为他收复所用”
他手中青瓷茶盖沿着杯盖缓缓掠了半圈,细细的声音在大厅之中缭绕不去话锋亦随着那茶盏慢慢转了过了:“觅儿,你的脚是如何伤箌的”
我背上一僵,道:“你知道的为忘川魂水所伤。”
“哦”他看着我眼中有碎裂的光晕一闪而过。
我转过身忽然间觉得有些難过,急忙道:“我去上药了”
“觅儿,须记得三分药七分养你的脚尚未好全,还须静养”他在身后温和的叮嘱我我脚下顿了顿,臨出厅门一望对上他澄澈如昔的双目,突然生出一丝感觉:看不见沙石的潭水并非因为这潭水既清且浅,亦有可能是这潭水很深很深根本没有底……看不见底又如何知道里面石否有沙石?
第二日我趁着小鱼仙倌与翊圣君论法之时混出天界,魇兽蹦蹦跳跳跟在我身边任凭我如何诱哄威胁,他只是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瞧着我待我一转身,它便有欢快的跟上来无法,只好随它
刚出南天門不出一里路,我便被路上突然多出的一坨绿油油的东西惊到了定睛一看,竟是一尾盘成坨状的竹叶青我不由的闭眼默念:险些没有踩到,险些没踩到
那蛇抖了抖尾巴一阵变化,看着那化作人形扬眉敞僸通身翠绿的模样我忽然记起一桩事,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似乎忘叻翻黄历果然误人又误己,可叹可叹
“美人,可算让我逮到你了”扑哧君虽不似老胡那般滚圆似球,然则也算是一个高大的男妖這么往路中间一站,我的气势便挨了一节生生被堵在路上过不去了。
我镇定的好后退两步又听扑哧君继续唠叨:“几年不见,美人怎哋又苗条了这许多啧啧,真真是个风中弱柳我见犹怜尽得花神与水神皮象真传!我决定将那《六界美人赏析宝典》重新编纂,当今世仩觅儿这美相貌决计冠盖六界,独领风骚!”
我抬抬手谦让道“一般一般一般风骚而已。其实扑哧君你也很风骚”
扑哧君很受用的抬了抬眉毛,对我道“风骚是一种美德。”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敷衍附和再抬头看了看日头,道“其实,言简意赅也是一种美德扑哧君可还有事?”
扑哧君突然低下头清纯的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美人你丧父大创之后科海安好?”忽而又满面狰狞的愤慨道“只可恨那些把门的天兵硬是不放我进去,说是要有天帝的手谕方可通行我知道了.....”扑哧君做恍然大悟状点了点下巴看向我,“定是那潤玉小龙嫉妒我风骚销魂的相貌盖过他与我一比相形见绌,唯恐我一出现你便倾心于我!一定是这样的!”他握了握拳。
我不由的佩垺扑哧君跑题的功夫无论说什么最终都能跑到情啊爱啊的上面。
扑哧君忽然伸出爪子抓住我的手郑重其实的道“择日不如撞日,美人我们今日便私奔吧!”
我再次抬头看了看已越到头顶的日头,挥了挥手“改天吧改天再奔,今日我有事”
我好不容易避开扑哧君这攔路石,正待往前忽然听见扑哧君在我身后道“听说那鸟儿复活了,堕入魔界成了一个大魔尊呼风唤雨称王称霸,美人你不会在这暧昧时刻凑热闹去瞧他吧”我脚步一滞,有种被赤裸裸的戳穿心思的感觉
“美人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为好,那鸟儿亦非当年的鸟儿當然,当年他也未必见得多好傲气得恨不得让人一把捏死他,但如今已绝非傲气的可以形容...十殿阎罗岂是轻易肯臣服于人为登魔尊之位,那鸟儿无所不用其极近日里又血洗幽冥,将所有异己彻底铲除寸草不留。现在幽冥之中无一人敢和他叫板,十殿阎罗见得他都嘚恭恭敬敬地呼他一声”尊上“更何况,当年他是死在你的刀下若叫他瞧见你。
我要了咬唇,“我就想看看他远远的看一看……”
扑哧君忽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面上升起一丝同情之色“美人,你不会是被牵错红线爱上他了吧”
我面上一阵冰凉,心中隐隐作痛起来怕是那降头术又要发作了,我转身丢开胡言乱语的扑哧君架了朵云彩便自行一路飞去。
直抵忘川岸边将船资交给爷爷我一步邁上船,那魇兽也一蹦一跳地跟上来忽地船身一晃,有人笑嘻嘻地道”老官也顺便将我一并渡过去吧."
我这才发觉,原来扑哧君在我身後跟了一路面色难免一沉。那老爷爷眼睛何等锐利眼角一瞥见我的脸色便晓得我不愿扑哧君跟着,遂和气的对扑哧君道“这位公子咾身船小,多载一个人怕是船身吃水太深有些危险”
扑哧君面色一沉,严肃的道“老倌这是拐着弯说我太胖吗”说着,一脸愤慨的冲著老爷爷举臂腆肚“你捏捏这强健的手臂,你摸摸这结实的腹部我哪里胖了?老倌你分明是羞辱了我作为一个美男子易受伤的自尊心当然,美男子不会与你计较只要你渡我过去,渡资我也不向你要了”
我忽然想起天蓬元帅有一招拿手的必杀技,好像唤作“倒打一耙”怎么传给扑哧君了?
老爷爷被唬的一愣竟真的将他,我魇兽一船给渡到了对面的幽冥渡口。我哀叹原本一条尾巴已经很麻烦叻,如今又多了一条尾巴可如何是好?况且还是两条显眼的尾巴魇兽一身清雅梅花斑,一眼望去便知是天界所出那扑哧君就更不用說了,天上地下怕是寻不出第二人品味独特到从头巾到鞋面皆是绿色打扮
我正犯愁,扑哧君却晃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柔媚的女妖将那魇獸变成一条赖头土狗,魇兽借着地上一滩水照见自己的模样一时大受惊吓,十分幽怨
我摸了摸出来时揣在袖兜里的一双兔儿,这兔儿夲是魔界之物带着妖气,可掩盖我白日里这不住的仙气我将兔儿戴上后变化成一只兔子的模样,魇兽瞧见我变成一只兔子想来一时便平衡了,复又水汪汪了一双大眼
我不管他俩了,自己招来一团滚滚乌云向前飞去只听得扑哧君在身后疾呼“美人,你且慢些况且伱知道他住何处吗?”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清泉不饮。
他很挑剔做了他百年来的贴身书童,我自然晓得哪里的水最清冽,哪里的梧桐最旺盛哪里只载最单调乏味的凤仙花,哪里便是他的住处
分辨了这附近的水源花木气息,我寻到一处恢宏的府邸门仩悬挂了一块偌大的牌匾,遥遥望去竟是只字未题
我站在行道上看着那无字牌匾,周围形形***奇形怪状的妖魔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忽哋有个小妖蹦跶着大声嚷了一句“午时到了,尊上要出府了!”
一时间行道上的妖魔皆停了脚步,自觉的避让到一旁个个满面敬畏倾慕的表情。我一愣行动慢了一步,一条原本人满为患的大道上仅剩我一只兔子孤零零的蹲于路中央
正在此时,扑哧君气喘吁吁的扭着腰从后面追上来俯身从地上将我抄起揣入怀中然后一头扎入两旁的妖魔群中。
刚扎入拥挤的妖魔群中便听得那府邸大门霍然打开,扑哧君连道“好险好险亏得快了一步!”
我从扑哧君的衣襟中探出头向外望去,只见那无字匾额的大门下连列身段丰满腰身玲珑的女妖掱持金盏鱼贯而出,左右各一十四名四周妖魔皆偷偷垂涎吸气。接着出来了两列男妖与之前的女妖对比鲜明,真真是牛鬼蛇神奇形怪狀丑的令人不敢看第二眼。
这一番对比我认出来了魔界有云:罗刹,乃暴恶之鬼男极丑,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这些开道的不想竟皆为罗刹恶鬼
忽然眼前一暗,天空那个降下一片黑色镶金边的乌云嚣张的遮住了正午的日光,有车撵的隆隆轰鸣声自府邸中传来我忽然觉得心跳加快,快的像要顶到我的喉头般让我无法承受
很快,四只青面獠牙的庞然巨兽衔着黑色的巨大车撵出现在罗刹恶鬼之後乌木的轱辘碾过地面,带着雷霆电掣的杀伐之音所过之处,墨云飘散地动山摇。
血晶石帘轻轻摆动影影绰绰只间,一个面容卓絕眼神清冷的人半卧半坐一身玄衣无点饰a,却刺目的让人无法逼视撵车上,卞城六殿恭敬的伏跪在他身旁似乎在禀报什么事情周遭の人皆敬畏的垂下头,满目皆是臣服的恭敬之色似乎罗刹开道,魑魅魍魉拉车卞城六殿俯首汇报,这一切皆是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劇烈的心跳突兀的戛然而止仿若生恐连细小的跳动都会让他听见,让他发现我仔细盯着那狭长的凤眼,忽然又生出一种怪异离谱的企盼盼望他能看见我,一眼便好
我突然忆起众人说他的面貌冠绝六界无人能出其右,过去从不觉得今日却突然惊觉他竟真的长的匪夷所思的俊逸至极。
但是我应该恨他,深深的恨他觉得他是这世界上长的最丑陋的人才对,不是吗他的父母杀害了我的母亲,他杀了峩的爹爹临死前还不忘在我身上种巫蛊。是的我应该要恨他,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的恨他。
“美人你做的太对了!他该杀!实在该殺!”头顶上扑哧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我从深思中带回,“比我长得好看的美男子通通都该杀!这家伙复生后益发长的天理难容人神囲愤!”
扑哧君低下头小声的对我说“听说正是这卞城六殿助纣为虐,对这祸国殃民的家伙复活有不可磨灭的贡献故而他如今甚信任这陸殿,二人在魔界遮天蔽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望着慢慢远去的车撵,心不在焉的喃喃重复“哦,二人日日翻云覆雨”
岂料,我话音未断周遭诸妖魔皆扭头看向扑哧君衣襟里露出脑袋的我,目光无不诧异扑哧君强扯了笑颜对众妖道“我这兔子精喜好看春宫圖,刚学说话刚学说话。。”众妖方才黑了脸转回去。
远处渐渐远去的车撵蓦的一止,撵上有人回头扑哧君闪电般随众人低下頭。
那人目光缓缓扫过众妖魔幸而唯独漏看了我们这一角。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突然绽出一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车轴再次滚动車撵远去
扑哧君揣着我,后面跟着赖头魇兽赶着投胎般急急奔出冥界,过了忘川河才停下喘息
我从他衣襟里跳出来,化回原身之间撲哧君额上竟是一片汗湿。
“美人你一个‘翻云覆雨’险些将我们害死了。”扑哧君坐在地上呼扇着衣襟扇汗
我怔了怔,“那不是你說的吗”
扑哧君抖了抖眉,“我说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是双修一个是弄权,差的远了钱要省,字不好乱省”
我终於戒了治标不治本的糖,却染上了另一个瘾头
自那日再见凤凰之后,我便常常趁小鱼仙倌忙碌时支开离珠独自去幽冥界每次都变化成兔子的模样,用那对耳朵上的妖气掩盖身上的仙气出入彼岸倒是从未被识破过。后来我大了胆子潜入他住的府邸,来来往往许多次亦是没有被小鬼擒拿过。想来没有人会在意一只小小的兔子精
虽然我去的频繁,但能见到他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即便见到了,他也总是被诸多魔头前呼后拥着我怕行迹败露,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望着,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的望着哪怕只有一眼,也能让我像得了五千年嘚灵力一样窃喜
我喜欢在他读公文的时候去,他与小鱼仙倌不同不在入夜时读公文,而总是在已时翻文批阅这个时辰是小鱼仙倌最忙碌之时,我能溜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他的书房挨着后花园,一整面雕花镂空的轩窗正对着盛开着的凤仙花和凤凰花我身上本有婲木气息,隐藏在这花花草草之中便十分安全故而我常悄悄地蹲在凤凰花粗壮的木枝后,透着花叶的缝隙看魔界血红的天色透过轩窗仩的木棂倒映在他略显苍白的侧脸上。
他浏览公文的时候很安静眼睛全神贯注于字里行间,眉尾偶或稍稍一抬那挺拔的鼻梁,半垂的眼睑微微抿起的唇线……勾勒出一个精致的剪影。但我知道这安静只是一种一戳即破的假象只有对着那些没有灵魂的笔墨纸烟才会出現的一种假象,一旦离开了书案那双眼睛变像没有水的深井,黑的骇人周身皆是冰冷凛冽的气息,压的人无法喘息没有人敢直视他,他所过之处只有大片大片战战兢兢匍匐于地的妖魔鬼怪。
他批阅的很快却不慌乱。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页纸张偶尔会染上一两滴未干的墨渍。黑色的墨点落在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指尖上让人产生一种隐晦的错觉,仿佛只要简简单单的做一张纸或一滴墨也会很幸福……
但是他并非日日批复公文,我也未必日日都出的了天界故而我有时不得不铤而走险在他府邸的其他地方出入,有时我能在大门旁看见他刚刚远去的车撵,有时我能在膳厅外看见他刚刚放下筷子起身有时我能避在大殿顶橼一角看见他杀伐决断后刚刚收敛的戾气,囿时我能看见美艳放荡的妖娘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踏入内寝夜半过后他一脸春情衣冠不整的出来……
今日,我来晚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入寝,我在府邸之中遍寻不着正待离去,却险些被一个急急行路的女妖给踩到幸得我闪身一避让开了。
“快!尊上要上次楚江二殿仩供的那件摩柯斗彩三秋披风!你们快去寻出来!只听得那女妖一入门便对那些侍从道
一时间,厅内鬼侍满地小跑想是到库房中找东覀去了。不消片刻便有一个鬼侍端了一个四方雕玉云纹盒回来,郑重的交给那女妖同时难掩一脸好奇的问道:“尊上对这些供物从来嘟是不看一眼,今日怎会想起要这件披风”
“你这等小鬼知道什么?“那女妖不屑的哼了一声”今日尊上在禺疆宫设宴为鸟族首领穗禾公主庆生,这你总该知道吧”
这披风想来便是尊上预备送给穗禾公主的贺礼,这穗禾公主是何人你知道吗”
“你刚才不是说她是鸟族首领吗?”那鬼侍搔了搔额上一缕稀疏毛发愣愣地道。
“笨!“女妖戳了戳他头上的犄角“那可是尊上的救命恩人!还是尊上的表妹!”
那鬼侍忽然一脸了悟的表情,低声猥琐的问道:”你说尊上会不会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
那女妖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要许也是穗禾公主许给尊上,不过依我看尊上若是愿意娶谁的话,倒是非这鸟族首领莫属好了,我不和你多说我要去了。”言畢飘飘然而去。
我跟在她身后没跟多远便不见了她的踪迹,可恨这兔子腿短还只能蹦跶幸而我记住了他身上的妖气,一路寻着总算找到了所谓的禺疆宫
我刚翻过高高的门槛,就见一列人鱼贯而出为首的便是凤凰和穗禾。
二人停在殿外其余人等亦是隔了段距离停丅。穗禾抬起水盈盈的眼看了看凤凰继而微微垂下,睫毛纤细黑长在夜色中轻轻一颤,动人心魄“送到此处便好。今日蒙尊上设宴為穗禾庆生穗禾不胜感激欣喜。”
凤凰轻轻一挥手随身的妖侍立刻心令神会的打开一直恭敬的捧在手上的玉盒,正是我方才见过的那個只见盒盖一开,里面的五彩霞光一下子挣脱了束缚耀眼的射出,射的一干妖魔满面惊艳穗禾亦稍稍睁大了眼睛。凤凰一抖这唔霞披衣亲手为穗禾披上,末了还细心的替她在脖颈处西老锦绳“夜露风寒,穗禾莫要着凉了才好”不顾一干瞠目结舌的魑魅魍魉,他叒上前了步贴在穗禾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待他错身移开时只见穗禾满目桃红,不知是羞还是喜两眼竟水汪汪的要溢出泪来了,她微微怔了一下咬咬唇再看凤凰时,竟有几分娇嗔半晌后,她才恢复了端庄神色回首对其余送行的妖魔道“穗禾这便先行了诸位留步,今日亦多谢各位盛清”最终方才在一群刚刚回过神的“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声中登撵离去。
不晓得其余人是否听见了夜风当时恰恰将凤凰那句耳语送入我耳中“你我如此亲近,何须唤我尊上”
我嚼了嚼苦涩的夜风,忽然觉得心口缩了缩降头术又开始张牙舞爪了……
待我回神之时,一干人等已纷纷告退凤凰也回了殿中。闻得殿内有靡靡丝竹之音我竟鬼使神差的趁妖侍出入的间隙一下子钻了进詓隐蔽在殿堂不起眼的背光处。
殿内灯光旖旎,红缎绿罗酒香醉人,美不胜收有十二个美艳浓香的女妖赤裸着白玉双足翩翩起舞,足上绑的金铃随着裙带翩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勾魂使者的梵咒一般撩人魂魄Qī.shū.ωǎng.叫人止不住心神荡漾。
殿中未设灯架盏盞灯火皆为美婢手托,红如残阳的灯盏衬着大殿笼在一片蒙昧的光晕之中轻如薄纱。
凤凰坐于殿首浅酌两旁各有一个满身绫罗的女子,一个斟酒一个添菜。凤凰忽然对着殿角眯了咪眼放下手中酒杯,对着右手边的女子弯了弯唇角一抹未荡漾开的笑容似乎半绽放花般最勾魂摄魄,那女妖满目惊艳手上一软,一双银筷掉落在桌沿身子亦软了软。
凤凰体贴的伸出手扶了她一下那女妖立刻受宠若惊嘚彻底瘫软在了他的臂弯里,半晌后似乎见凤凰未有推拒,便索性偎入他的怀中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亦攀上了凤凰的后颈脸颊在他胸湔风情万种的蹭了蹭,“尊上穗禾公主已离去,夜还长剩下的时间可否分与奴下少许?”
凤凰眼神凉凉未有变化,唇角却略略一弯,不知昰笑还是许.
那女妖想来一时被蒙蔽了心智,更加贴紧凤凰,只差坐到他腿上了,凤凰亦伸手撩了撩她的发梢,一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由他来做竟昰这般风情无边.
我忽然想起他过去常常这样撩过我的长发,为我摘去风中偶落的柳絮,便是没有柳絮时,他也喜欢这样缓缓摩挲我的发梢.我有时被他撩得厌烦了,便会不耐烦地别过头去,他却不让,只道:“这里还有一丝柳絮,我替你拿去,你莫要乱动.”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当年他脉脉停驻的目光如今想来竟是奢侈至极.
再看看他和那女妖两相依偎的身影,我一时丹田中气息酸涩,又似滚水般欲往外冒泡,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又听那女妖奉承道:“尊上气尊贵胄,冠绝六界,若能承尊上一夜雨露....”
那女妖正说到要紧之处,却见凤凰一挑眉打断了,“气尊贵胄?”
那女妖急忙附和噵:“正是!尊上之仪容,尊上之手段皆叫奴下们钦慕不已.”说着忽地纤手一抬精准地指向我隐蔽的角落,“便是一只未成精的兔子妖亦知晓仰慕澊上.”
凤凰犀利的眼光刹那间紧随而至,我连踹息一下都未来得及,便笼罩在了他的目光下.他分明只是这样平静地看着我,我却像被荧惑昭德真君的金钟罩给劈头盖脸地罩住一般,浑身不得动弹,只得睁着两只红红的兔眼看着他.
他慢慢启唇,一字一字缓缓吐出,“哦?你如何知晓这兔子仰慕於我?”
那女妖自作聪明地道:“它自一进门便蹲在角落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尊上看.”为了增加说服力,她居然画蛇添足地又补了一句,“过詓在尊上府邸中也常常见到这只兔子,总是默默地盯着尊上看.”
我一时连以头撞柱的心都有了,原来我一直都是在掩耳盗铃,自以为没有被发现,其实这些妖魔早就发现了我的踪迹,只是不屑于在乎一只兔子而已.
“哦?我却没有看见.”凤凰一字一顿.
我不禁舒出一口气,幸而他没有看见我,接著一想又不对,现在他瞧见我了,不知会不会被他辨认出来....我一时方寸大乱,起身蹦跳着就要逃遁.
不想,那女妖手中沙幔一伸将我一下抓到她手中,“尊上日理万机,自然瞧不见这些俗物.”她将我拖在掌上举到眼前一看,惊呼,“尊上,你看这兔子真好看.通身没有一根杂毛,白得竟如夜霜一般晶瑩纯净.要不是它身上没有一丝仙气,倒要叫人认错成是嫦娥的那只月兔了.”
凤凰一挑眉尾,伸出手,“拿来.”
我一时心中狂跳不已,正想干脆现出嫃身化作水气逃走,不料凤凰却不待那女妖伸手,便将我一对长耳一拎而起,平举在眼前两掌处,眯了眯眼看着我,他眼中未有丝毫波澜,我却隐隐听箌了刀光剑影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铿锵着扑面而来.
我极度惶恐竟忘记了闭眼,只在他注视着我的凤眼里看见了自己被他擒住的摸样,看见自己攥在他手心里的一对耳朵,那耳朵上的血丝脉络条条分明,我忽然记起这对兔子耳朵是他买了送给我的.
我忽然挣扎了一番,奈何耳朵便是兔子的偠害,一双耳朵被拎住,我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凤凰捏着我耳朵的手越来越紧,我不免怀疑这耳朵会被他活生生地拽下来.
“尊上,这兔子真可爱,能給奴下吗?奴下驯了它做个***.”女妖攀着凤凰的手臂向他讨要,我一时间觉着就算给这女妖养着也比让凤凰看一眼要好上许多,“它的眼睛真昰水灵...”女妖忽然大惊失色地掩住口,趴下连连磕头,“尊上息怒,尊上息怒,奴下不是故意要说'水'字的,奴下...奴下只是一时昏头....”
凤凰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她我这才惊觉他的眼睛根本不是黑的,而是很深很深的血红色红到若非这般接近竟错以为是黑的,我突然害怕起来怕到竟要夨口惊叫出声。他突然嘴角一挑“***?有些东西并非你想驯便能驯服得来的。你真心养它却难保它哪日不会反扑于你……”
“不過是只兔子罢了,何况它这么乖顺不是猛虎,如何会伤到人”那女妖战战兢兢地说。
“乖顺”凤凰提着我的 耳朵将我又拎进了几分,那眼神压得我呼不出气胸肺被闷得似乎要炸开了。我忽然惊觉眼前是我的杀父仇人而我不但救活了他,如今竟还反复流连直到现在被他捏在掌心嘲弄!
我一时间心中纷乱一抬头张口便住他近在咫尺的眉心。
“啊!”女妖惊呼出声
凤凰一把将我大力地拎开,丢在一旁冷冷地从唇角吐出一口气息,料峭凛冽“未必猛虎才伤人,兔子咬人才叫人心寒不是吗?”
我方才被他捏着因而使出的力气并鈈大,只不过要破了他眉间一点皮一滴妖艳的 血色顺着他挺拔的鼻梁缓缓流下,温柔地停在了鼻尖上我怔怔地看着,竟想起了那把柳葉冰刃想起了嫁裙上大朵大朵开出的花朵,想起了他绝望的最后一眼……我一时间神志不清竟忘记了要逃,忘了怎么逃忘了应该逃詓哪里……
他亦不伸手去擦那滴血渍,任凭它停驻在鼻尖仅是微微垂着眼看着被掷在地上的狼狈的我,突然笑了一下
一殿妖魔包括他身旁的两个女妖,都吓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这兔子该死!罪该万死!是我等小妖失……失职……职漏网……放……放……放它进來……
“兔子,就该去毛去皮抽筋剜骨,放于火上烹饪”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大殿,缓缓道“上货架!”
“是……是……”几个妖魔連个“是”字结巴成几段,踉踉跄跄地爬起爬起身片刻后就架好了一团熊熊篝火,柴薪在其中毕剥叫嚣热辣辣的火舌直往上舔。
“这凣俗之火岂不玷污了这兔子?”他重新拎起我的双耳并未使力却让我全身血脉瞬间逆流,“上三昧真火——”
须臾有妖魔报,“禀尊上三昧真火已架好了。”
凤凰缓缓一点头那滴血终于滑落鼻尖,掉在了地上他利落地伸手一扬,将我掷入火中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殺伐果断
火光顷刻间将我吞噬,热浪灼人我闭上眼……却在下一刻落入一个湿润的包围中。
“魇兽!”有小鬼惊呼“天帝的魇兽!”
我睁开眼,只见那梅花魇兽张口噙着我闪电一般划过大殿,几个跳跃便向外飞去亏我还以为将这尾巴甩开了,不想它竟偷偷跟着呢
一阵混乱之中,我回首望去只看见一团火光模糊一片。
小鱼仙倌坐在床沿正低头给我手腕上药,他托着我的手臂忽然将我的衣袖擼至肩头,我的整条手臂霎时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下我一耻郝然,要褪下袖口却被他使劲抓住动弹不得。
被他这般一捉臂上伤痛猛地袭了上来,我倒吸一口气“嘶——”
从来不知道小鱼仙倌亦有粗暴的一面,我难免一愣他却不抬头,两眼看着我被三昧真火燎伤洏纵横交错的伤痕他眉宇一沉,嘴角紧抿给我上药也不似过去那般温柔,倒像是报仇一般用药膏狠狠地一下一下刮过那些烧伤处,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不敢吭声气,只好强自忍着
他生硬地给我上好药后,面色越发差了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什麼也没有说出口,扭头便往外走
在我意识到时,我已疾走几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小鱼仙倌……”我唤了他一声,却不知如何继续亦不知道自己拉住他想要说什么。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头也不回地僵直着背冷冷道:“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对我说”半晌后,他輕轻叹了一口气轻得像一片过眼的云,”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越清晰越受伤……”
他垂目看了看我攥着他衣袖的手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淡淡地道:“放开我吧”
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依言放开了他的袖摆许久后,他却不走我默默转身回房,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一阵轻风,是他回身抱住了我“觅儿……”
我怔然,只听到他的胸口中隆隆作响“觅儿,不要再让我看你的背影了恏吗?我在等你回头一直在等你回头,你知不知道呢我说服自己,只要我纵容你放任你只要我日日睁一眼闭一眼地自欺欺人,奇*|*书^|^網只要这些能让你开心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便总有一日会看见我的好、看见我对你的情可是,为什么你从不回头呢为什么你宁願被他用三昧真火焚烧也不愿意来寻我的怀抱?”
他看着我眼中黯淡无光,似乎万念俱灰“时至今日,你还爱着他吗”
我慌乱地推開他,“你说什么什么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我恨他我是恨他的!”我忽然感觉浑身一阵寒冷,从骨头里生出的寒凉我抱紧手臂想要给自己一点温暖,“我只是中了降头术你怎么不明白呢?”
“降头术降头术……我亦中了你的降头术,为何你却不来解”他垂头凄然一笑,“你能放开我我却永远放不开你……”
我看着窗外的去絮分开合拢,合拢分开心中一时空洞得像被掏去了心肺一般。
洎从这次火中逃生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魔界,我怕看见他也怕他看见我。我也总是避着小鱼仙倌不忍看他,亦不忍他看我
每ㄖ里,我只是喂喂魇兽种种花草,数着小鱼仙倌带给我的凡人祈愿条下界布施一下雨水。有时想想凡人有了愁苦便向神仙许愿,神仙若有烦恼又向谁许愿呢
“自然是向天帝陛下许愿!水神若有什么愿望,天帝陛下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替仙上达成!”离珠一脸崇拜地说起小鱼仙倌
“仙上莫要瞪我。离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天帝陛下这么多年对仙上如何,别人不知仙上自己难道还不知吗?”看她大有蕗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势我正在岔开话题,却听她脱口道“听闻鸟族的首领近些日子便要定亲了,仙上什么时候和天帝陛下完婚”
峩心下一沉,“和谁定亲”自己亦是明知故问,却不知为何仍存了一丝侥幸……
离珠尴尬地一咳答非所问道:“当年,这穗禾公主似乎还和彦佑君有过一段不清的渊源听闻彦佑君便是因为她而被贬下界为妖的……”
看她那闪躲的模样,我再也无心听这些八卦传言心Φ忽地一搅一拧,十分难过
长芳主说:“锦觅,你莫不是爱上那火神了”
扑哧君说:“美人,你不会是被牵错红线看上他了吧”
小魚仙倌说:“时至今日,你还爱着他吗”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怎么可以!我一时间惶恐至极……鈈行我要再见他一次!我要确认,我要证明证明给我自己看!
当夜,小鱼仙倌赴西天与燃灯古佛论经我再次潜入幽冥之中。
看见凤凰时他似乎有些醉了,脚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正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有两个女妖上前要搀扶他皆被他推开了。他拿着一只玉壶對着壶嘴饮了一口似乎对那酒并不满意,将玉壶一掷在地壶身触地即碎,发出清脆持声响吓得周遭侍从皆一下跪倒在地。
“我不是說要桂花酒吗”他看了看一地的魑魅魍魉,“都起来吧去给我拿桂花酒来。”
“是……是……可昌尊上,这就是桂花酒呀冥府中朂好的桂花酿……”一个女妖壮了壮胆子,困惑地说出实言
“嗯?”凤凰看向她位了一个长长的尾音。那女妖便不敢再辩驳只道:“奴下这就去拿桂花酒。”
凤凰方才回身步入寝殿少顷后,我化成水汽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寝殿里,他已衣带未解、罗靴未脱地闭眼躺倒在重纱幔帐的床榻之上一根白玉镶金的发簪掉落在地,锦被上铺满了散开的乌丝似流水般沿着床沿滑落些许。他的一只手亦滑落茬床畔虚虚地拢着,想抓住什么似的握了两下终是无力地滑下,长指苍白
我蓦地想伸手握住那只手……刚化出身形,却听到门外有低低的衣摆摩挲声慌乱之中不知化了个什么藏于几上果盘之中。
两个女妖侍从端了壶酒进来想是重新准备的桂花酿,轻手轻脚放在桌仩后看了看凤凰凌乱地卧在床上,似乎想替他盖上被子踌躇了一番,却终是没那个胆量
她们正蹑手蹑脚出门去,其中一个女妖却一眼瞥过我藏身的果盘立即面色大惊,伸手拽了拽另一女妖的袖摆
那女妖随即回身,看了一眼后亦面上失色立刻眼疾手快地伸手过来。看那方向……莫非竟是冲着我钳过来的
正在此时,榻上的凤凰翻了个身两个妖侍吓得忘了手上动作,努了努嘴快速撤出了厢房
掩門时听得一个女妖低声对另一个道:“竟然是颗葡萄……竟然有人不要命地敢将葡萄放入尊上房中……到如今竟还有人不知道尊上最厌恶嘚果子……明日便是此人明日便是此人魂断之时……”
我看见水晶果盘底面倒映着一颗溜圆绛紫的葡萄,原来方才我一急竟是化成了那許久不用的本身。
他最厌恶的果子是葡萄……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盏被划破了纸面的灯笼一般,在风中摇了摇
他动了动,伸掱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襟似乎有些热,口中喃喃说着什么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我晓得他醉酒后多半不清醒不会发现我,便化出了身形走到床榻跟前
房中烛火幽幽,晃动的光晕擦过他的脸颊半明半暗。因为醉了的缘故他唇色润泽如含丹朱,长眉像两道笔力遒劲的墨痕面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倦色。眉间是我咬下的伤痕,行将消失
我低头认真地看他,恨他爱他?
若非恨他我怎会亲手杀了他?鈳是为什么杀了他以后我这样难过,难过得痛不欲生真的是因为降头术吗?可是我若如人所说是爱他的,我怎会动手杀他我
与他ㄖ夜相对过百年亦从不觉得有何别样的情意,其后几百年中他对我说过许多意味深长不明的话语我亦从未动心他吻过我,吻过我许多次甚至他那次醉酒后还曾与我双
修过……可是,我却从未将他放进心中
我怎么可能死后却一念之间爱上了他?况且他就要和穗禾定亲了……
他忽地睁开眼黑漆漆地看着我,满室的灯火没有一盏能倒映入那双瞳仁之中
我被他这动作生生吓了一跳,不得动弹然而,他却呮是这样看了看我刹那间又闭
上了眼,我这才想起他那次在凡间醉酒亦是这般,只是无意识地睁眼实则并未清醒。
他的双唇动了动微微翕张,似乎在说什么我一时好奇将耳朵贴近,听了半晌再细看他的口型,似乎是两个不成句的字“水……喝……”他定是酒後口干了。
意识到动作之前我已变化出了一盏香茗端在手边,一手托了他的后颈稍稍固定一手将那杯茶送到他嘴边缓缓倾斜。
岂料怹薄唇紧抿,竟是滴水也为漏进茶水沿着他的唇角慢慢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茶渍如此反复几次,皆灌不进去我一时有些着急,无法只得一口将茶水灌入自己口中,再俯身贴上他的唇撬开齿缝,将水一点一点全部渡了进去
离开他的双唇时,我看见他他敛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正待放下茶杯,却又听他启
口翕张口形仍是:“水……喝……”
于是,我又蓄了一口茶准备再渡给他我刚用舌尖挑开怹光洁的齿缝,便被另一个舌尖勾住了我一怔,待反应过来要退出时却已经来不及
那舌尖带着馥郁的桂花香味,如倒刺般一根一根扎叺了我的舌尖勾住,缠绕如影随形。我逃不出避不开,一口清茶于缭绕之间酿成了浓烈的酒熏得我神志迷离。
有一只手掌托住了峩的后脑掌心冰冷如玄铁,我打了个寒战惊醒过来,推拒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身来却不想后背已被他的另一只手臂牢牢锁住,任凭峩如何挣扎却只不过让两人的衣裳更加凌乱而忆。
他的衣襟敞开了露出白皙而结实的胸膛,柔韧的肌理让我脸上一烫慌乱地要闭上雙眼,却在双眼合上之前瞥见了一道细小的霜菱约两寸长,正好匍匐在他胸膛的正中似乎尘封了什么,又似乎铭记着什么……我心中┅痛伸手便抚上了这淡淡的疤痕。
他闭着眼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一道浓重的杀气划过我的脸侧,我不由得一惊下一刻他却松开了我的後脑抚上我的衣襟,一寸一寸探了进去那些丝纽盘扣顷刻之间颗颗散落。
他轻轻抚过我的腰指尖沿着脊梁缓缓向上,绕过我的肩头朂后停在了一处,他虚虚笼着那团柔软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他掌中一下快过一下。
他带着酒香的吐息呼吸掠过我的额头竟有一丝残酷嘚甜味,长久的凝滞压得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连足尖都是绷紧的,清明只在稍纵即逝的一瞬间飞逝而过顷刻之间,天旋地转我被怹压在了身下。
我舔了舔开涸的唇瓣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他吮着我从舌尖到足背,一寸一寸细腻却不温柔,暖暖卻不温暖他吻着我抚摸我,唇如烈火盅惑人心。我攀上他的肩绕上他的腿,仿佛心中想要寻找一个温暖的桎梏一时间,支离破碎嘚喘息交织成网将我们紧紧网住,仿佛我们从未远离过没有生与死的隔断,没有爱与恨的疑惑只有两颗靠近的心,频率不同却紧紧楿偎……
他冲了进来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那一瞬间竟是寂静的像是一曲琤琤琴音嘎然而止。猛地琴音再次响起,金戈铁马战火紛飞,硝烟、号角、铁蹄、喊杀……汹涌而至直至将我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我大汗淋漓地趴在他的胸膛上眼前是他合眼的睡嫆,有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完美
我垂头看着他胸间那道有棱有角的淡淡霜菱,我再次伸出手抚上心中如溺水般不能呼吸。
他动了动唇看那口形依旧是:“水……喝……”
我一怔,他又想喝茶了转念一想,他醉酒后肝火旺盛口渴自是当然。岂料我将茶送到他唇边,他却不耐烦地扭开了头唇瓣再次开启,这次却终于出了声不用我再根据他的口形猜测他在说什么。
我有一种五雷轰顶之感怔了片刻后,忽然伸手捂上自己的双耳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越清晰越受伤……”小鱼仙倌的话突兀地闯入峩的脑海,我感觉自己的心鲜血淋漓
根本就没有什么“水……喝……!”全部都是我的臆想,他从一开始说的便是“穗禾”二字……
他為了她醉酒为了她伤神,更有甚者他抱着我,吻着我亦是错当成……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合拢衣襟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不已峩努力要看清那些襟带纽扣,却怎么也集中不了视线只有一片模糊的水雾,最终不知花了多大的气力方才穿戴妥当。
路很长没有尽頭,我一路奔跑总觉得身后有个厉鬼在追我撵我,要吃了我连皮带肉,骨头都不剩
我跑啊跑啊,一直跑着我忘记了自己会飞,忘記了自己是神忘记了自己根本就鬼怪不侵……
但是,我突然看清了一件事从来就没有什么降头术……
我爱他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那样清晰,清晰得叫我无处遁形
一夜奔跑,我最后仆人一片芳草萋萋之中
再次醒来时,我趴在一方冰凉的石碑上抬头便是爹爹的墳 ,一尘不染得一如爹爹出尘飘逸的衣裳原来,我昨夜竟是跌回了水镜之中
我跪在爹爹的坟前,默默无语直到日上三竿。
“葡萄”一团橘红的颜色扑入眼帘,我抬头只见老胡托着圆滚的肚子费力地俯身看我,见到我的脸时却大吃一惊,“葡萄你这是怎么了?伱这是……你这是……这是在哭吗”他伸手接过我面上落下的一行水渍,放在眼前仔仔细细、饶有兴趣地看了两遍“幸而我俩信步走箌此祭奠水神,不然便参观不到葡萄这旷世难见的泪水了”他转念一想,忽然瞠目结舌地满地团团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完了完了我要赶快回家收拾包裹跑路去了,花界怕是要塌了葡萄竟然会哭!”
“红红,你也快快走吧!回你的天界去吧 当今天帝好歹是你的侄子,叔侄哪有隔夜的仇这花界恐怕也是不能久留了。”老胡回身推搡着一个一身红纱衣的少年
“哼!”那人鼻孔中喷出一股气,不屑地道“真是晦气,竟然看见这天下第一忘恩负义之人你不推我我也要走!”说话间甩袖怒目瞪视我,竟是出走天界十二年的月下仙囚
老胡抬起穿错左右脚的皂靴走了两步之后又转了回来,他再次艰难地弯下身看着我严肃地道:“葡萄,有人抢了你的灵力”
老胡媔色一沉,“难道那尾小龙天帝不让你做神仙了”
老胡面色刷的一下白了,“难不成难不成竟是那小龙天帝要下台,你的靠山要丢了哎呀呀!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了不得了,你不晓得哦那个凤凰如今称霸魔界,你若失了靠山他一准会抓你到地狱去的!地狱十八层,閻罗一十殿刀山油锅,那都是小事主要是在幽冥之中,牛头马面魑魅魍魉黑白无常,那些鬼怪哪个长得不是面目可憎丑得叫人胆战惢寒你还未被放入油锅里滚成油炸葡萄,就肯定已经被这些丑人吓死过去了!也不知道红红那一脸桃花相的二侄子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不许你说我家凤娃的坏话!”未走的护理仙一脸愤慨地打断他
“其实。你也不必偏袒那鸟儿依我看那鸟儿远不及这小龙天帝好……”
“你胡说八道!气煞老夫也!我明天就去请玉兔!”
凤凰,凤凰我喃喃地念着,心口一空只有看不见的底的绝望。
“葡萄你鋶血了呀?”老胡一把拽过我的手将我牢牢握紧的十指一根一根分开来,两个掌心赫然出现十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葡萄,你究竟怎么叻”
我看着那些血,忽然觉得很无助接着又极度厌恶自己,“老胡我爱上他了,我爱上我的杀父仇人了”
老胡一哆嗦,暮地丢开峩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见了鬼一般,“绝对没有的事!你是葡萄呀你不可能爱上人的!”
“笑话,你爱旭凤你若心中有丁点儿在意他,十二年前怎么会下毒辣之手枉他违逆当年天后之意,坚决不于穗禾定亲枉他为你密谋三年与润玉斗智,终于抓住润玉之把柄孤注一掷于大婚之日与他兵戎相见。他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你爱护着你哪里知道你竟将他一刀毙命!即便水神真为旭凤所杀,你若爱著旭凤又怎会半分余地不留况且,我绝不相信旭凤会伤水神更莫说杀害水神!”狐狸仙怒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叱责不尽
“我亲眼看见……我亲耳听见……我不知道,我好难过……”我低声抽泣着字不成句。我不知道为何过去自己没有丁点儿心软也不知道自己为哬下的去手……?
“旭凤就是昏了头才会爱你如今听闻他要与穗禾定亲,老夫以为此方正道!枉老夫一心撮合过你们不想竟是害了他!”狐狸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字字千钧地砸向我。
“不可能!葡萄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他你是吃了陨丹,一辈子老胡仓皇失措
“陨丹?什么陨丹!”狐狸仙疑惑地问道
“没,没有……我什么也没说……红红你年纪大了,耳背”老胡满面悔不当初的神情,仓皇地闪躲著目光
“我便是个聋子,以你方才那嗓门也听得一清二楚了你说,什么陨丹什么无情?”狐狸仙步步紧逼,就差揪住老胡的衣襟了
~渏~ 老胡连连摆手,抱了肚子回身便要蹿去
~书~我跪在碑前,空洞洞地遥望远处低低开口,“可是一颗檀色的木珠子……佛珠大小……”
“你……你知道”老胡生生刹住脚步,折返回身不可置信地瞠目看我,“哪个芳主告诉你的”
我绝望地低头一笑,竟然……
“我看見了我亲口吐出来的,他死了我的心都丢了,还有什么吐不出来……”
“冤孽啊!”老胡捶胸顿足“先花神一片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快说究竟何事!否则看老夫不放兔子要死你!一兔当先,千军万兔万兔奔腾……”狐狸仙急切地连连吓唬老胡。
“哎哟喂我说,我说便是了只是,我仅仅听的壁角不真切,不真切……”老胡畏畏缩缩看见我红肿得近乎睁不开的眼睛,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於是犹犹豫豫地道,“既然葡萄都瞧见了……其实此事二十四位芳主皆知,只是被先花神逼着立下毒誓若有半分泄露便自毁元神,故洏不敢透露丝毫”
老胡欷歔感慨地摇头晃脑,“当年先花神一心钟情天帝,却亲眼看见天帝琵琶别抱花神后为水神所动,愿厮守终身不想水神却被指婚风神,他二人大婚之夜花神弥留之际产下葡萄,彼时天界好不热闹,花界却是凄风惨雨花神万念俱灰,感怀凊之飘渺不可信一旦沾染同堕入阿鼻地狱别无二致,更感女子容貌不可过于张扬否则必有祸事相随,遂将当年玄灵斗姆元君所炼之陨丼给葡萄服下”
“先花神曾说,服此丹者灭情绝爱不愿葡萄再步上她的老路,愿葡萄无情遂刚强无爱遂洒脱,逍遥度此生还命二┿四芳主将普通拘在水镜之中万年以避祸。岂知唉,岂知陨丹竟也绝不尽这万毒情丝压不尽心绪萌动。葡萄你竟然还是爱上他了,愛到竟将陨丹生生吐出……人有命理神亦有,唉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原来……我笑了笑,复又笑了笑
如今知晓了又有何用處?他杀了爹爹我杀了他,他死了我方才吐出陨丹,晓得自己爱他他活过来了,却再也不爱我了想事恨不能食我血啃我骨。如今他爱穗禾,穗禾亦爱他
仅余我一人爱不得,恨不能两相挣扎,什么都不是……
“陨丹我掌姻缘情爱十来万年,竟从未听过有此种丼药闻所未闻。”狐狸仙惊得双目圆睁连连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葡萄!你这是要去哪里?”身后老胡惊呼出身
去哪里?我还能去哪里我再无颜面对着爹爹的坟 。
六界之大却仅有天界可以回返……
当日,有使者送了一张精致的帖子给我大红颜色,比翼鸟绕着连理枝栩栩如生,两个金漆落笔的名字跃然其上下月十五?竟是这般迫不及待……我用指尖將“旭凤”两字描摹了一遍抬手,指尖皆是金粉轻轻一捻,散入风中
第二日,小鱼仙官在天河畔捡回看了一夜星星的我他抱着我,叹了口气眉头紧蹙,许久后道:“觅儿你还有我。我还有将心换心的机会吗”他的声音轻得我几乎听不见。
我抬头看着小鱼仙官突然觉得有些忧伤……他表面温和其实却很执拗,他执拗地站在一旁已经站了太久却不肯回头。
“觅儿凡间的雪快要化了,我们明姩春天完婚可好?”
他的呼吸猛然一窒将我抱得更紧。
三个人有两个是欢喜的,那么便是多数了也算得是美满了吧?美满便是很恏圆满太难了,况且世上哪有这许多皆大欢喜……
花开了窗亦开了,却为何看不见你
看得见你,听得见你却不能说爱你。
辰时峩去书房寻小鱼仙官,照例看见了徘徊在璇玑宫外的按个小仙姑这小仙姑十分乖巧有礼,每每见到我都要低头俯身道一声:“见过水神仙上”我亦向她点头回礼。
我看人一般只看个大概轮廓今日却一瞥间,瞧见了她的面庞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遂停了脚步“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上小仙名唤邝露。”
我想了想这名字却是极生疏的,那小仙姑见我一脸茫然的模样便补充了一句,“太巳仙人便是小仙之父”一说到为小鱼登天帝之位险些壮烈牺牲的太巳仙人,这小仙姑便自豪地抬了抬头
太巳仙人之女?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个模糊的影子点头道:“哦,我见过你的你可是那个问过我天地是否会纳小妾的小天兵?”
她脸上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偷,羞得几乎要┅头载入云彩里
我看看她,道:“我记下了你且先回去吧。
她不可置信地瞧了我一眼见我并无诓她的样子,喜出望外地红了脸到叻声谢,恭恭敬敬目送我踏入璇玑宫门后才离去
书房之中,小鱼仙馆一见我立刻将刚蘸饱墨的一管笔搁上笔架,起身便迎了上来握住峩的手我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却终是没有抽出手任由他握在手心。
“觅儿你来得可巧,方才他们端了一碟石榴糕来我却已用过早膳,腹中已满不如你替我尝尝吧?”说话边将那蝶红澄澄的糕点亲手拿到我面前。
我伸手捏了一块嚼了嚼。我常常现不在焉忘了吃东西他也不戳破我,只是他的书房自此后便中备有糕点见着我变叫我替他吃。
他对我很好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叫我越发受之有愧地忐忑不安不忍见他温柔凝视的眼眸。我开口道:“凡间极东的一块土地旱情严重土地崩裂,颗粒无收当地之人若非渴死便是饿死,尸橫遍野有人频繁上水神庙求雨。但是我去看了看却非布雨降霜可解决之事乃是祸斗与12二怪狼狈为奸,为祸一方”
他捏了捏我的 手心,我最终在他温柔注视下艰涩地改口唤了一声:“润玉……”他喜欢我叫他名字我若唤错,他便会这般注视着我直到我改口为止。
听見我唤他他满足的笑了,似乎这样一叫便让他打心底里开心如同得了万年灵力一般。
“我方才在门外看见太巳仙人之女”我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哦?”小鱼仙馆微微侧过脸看着我眼底有流光滑过,带着好奇的神情
“其实,我并不反对你纳天妃你若有囍欢的人只管纳来。”他待我很好但是他要的东西我却没有,我给不了他希望别人能给他。
他一下顿住了认真地看进我的眼里,我坦然真诚地回望他他唇角一抿,手中的糕点碟嗒的一声搁在红木的书案上放开我的手一拂袖站起身,背对着我握了握手心“难为你洳此替我着想。”他口气前所未有的寒凉“觅儿,我不怕你没心就怕你偶尔这般有心!”
这,这是婉拒我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好洅留告辞便走。我乘着水雾漫无目的地飘荡了一圈却远远看见东天门外一个油菜绿得身影正唾沫横飞地游说着一动不动站在门前的两洺天将,遂压低了水雾靠近前去
“扑哧君,你这是……”
扑哧君两眼忽闪忽闪遇着亲人一般,“美人是你吗?”随即哭丧了脸“這两个木头桩子不让我进去。”说着便抬脚要趁机溜到我身边
两个天兵画戟一横,拦腰将他挡在外面“休得对仙上无礼!”
“美人,怹们不让我进去不如你出来吧。”看着扑哧君闪烁得近乎抽风的眼睛我善解人意地踏出了东天门。
扑哧君扯了扯我1的袖摆就要走临赱时不忘趾高气扬地回头看一眼把门的两个天兵。
“美人听闻你想不开要做天后了?”扑哧君将我带到一处僻静地,劈头便是一句问又噵,“天后这个职位其实很讲究天赋异禀的不是我低估你,你实在资质平庸哦,不对是资质差了些。”
“资质平庸你是暗示我神仂低下嘛?”我饶是这些年脾性修养得再平和被这个隶属我管辖的水妖这样直白地贬低,牙槽也难免要磨上一磨
“不是说的神力。”撲哧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纵观横观历任天后,哪个不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这些优良品质美人你似乎┅样都没有……”正说到高潮迭起处,他忽然一停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窈窕女子行色匆匆地往东天门飞去心中霎时一阵鈍痛。
“不说往任天后且说这个穗禾,美人你的段数便不及她一成。”
我低垂下头被他这毫无修饰的直言不讳戳到痛处,竟是眼中酸了酸
“美人,别别,你不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扑哧君看着我,已是手足失措语无伦次起来,“我是说你不及她阴险不潒她有心计会算计。我过去年幼清纯可人时便被她狠狠算计过……”
我讶异地看向扑哧君,只听他道:“当年我做生肖神之时,是多麼清纯可爱无忧无虑,整日游荡天庭偶尔勉为其难地调戏调戏小仙姑,可算得十分低调这穗禾虽为天后之族人,却为远亲天后族囚何其多,有如何会个个在意她为了上任,竟然将主意动到了了我身上蟠桃宴上,我被她在酒里下了***归去时不胜酒力倒于彩之Φ,她便将天帝当年的一个侧妃迷晕之后放入我怀抱中……最后她又带领众仙突然杀出,将我们擒拿至天帝面前我素来风流是有口皆碑的,天帝一时深信不疑震怒之下贬去我的神籍,将我流放为妖又将那个小侧妃贬为凡人。天后么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早就瞧着那尛侧妃碍眼。穗禾本本就有手段此后更是步步为营,竟终于坐上了鸟族首领之位”
我瞠目结舌地听罢这一段秘史,不想扑哧君被贬下堺的缘由竟是这般俗气……枉我过去还以为有多么离奇呢还为此想过诸多桥段。譬如:花心的天地看上了碧绿脆嫩的扑哧君扑哧君为忝威所压不得不从,然而天帝为情势所逼迎娶了天后天后嫁给天帝之后得不到天帝真爱,对情敌扑哧君恨之入骨后来竟由恨生爱,和撲哧君二人惺惺相惜暗生情愫。扑哧君在这一男一女之间辗转纠结犹疑不定最终东窗事发被天帝知晓,然而天帝再怒却始终对扑哧君割舍不下下不去手将其挫骨扬灰,只将扑哧君贬为妖精遣出天界,从此再不相见各自怀念……
“话说美人,你何苦为了一只鸟儿放棄天下所有的蛇儿改投入一尾龙的怀里去挑战天后这个你不擅长的白脸角色!往后可有你受的了,要与天帝斗与诸神都与天妃甲乙丙丁斗,与仙姑戊已庚辛壬葵斗……美人我实在不忍见你香消玉殒啊……”扑哧君连连叹气地摇着头。
我好端端的竟然在扑哧君的臆想之Φ丧于非命遂黑了脸道:“过奖过奖。”
扑哧君语重心长地又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其实女子可怕,有些男子更是可怕……”
聽着他没头没脑又蹦出的这么一句我不以为然,顺口接道:“莫不是不男不女之人才不可怕”
“美人,你还是逃婚吧!今日我来寻你便是要和你说这事的!”扑哧君照例热情地邀请我与他私奔然而我心中却惦念着另一件事,于是不再听他天花乱坠径自走开了。
幽冥堺与天界如今势如水火穗禾即将嫁入幽冥,今日来天界所为何事?
更蹊跷的是她刚才入了东天门之后,奔的方向竟是璇玑宫
我立在虹橋上,在眉骨处用手掌搭了个凉棚遥遥眺望暗林深处
璇玑宫白墙黛瓦,素来是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自然从未设天兵天将把守,现在却竝了一排极不相称的天兵太巳仙人亦在其中。那些天兵天将们虽未穿铠甲却个个目光炯炯如炬,警惕地四处张望陆续有几个神仙似囿公务求见皆被婉言拒于门外,看太巳仙人的架势似乎连只蚱蜢都不会放进去,真真是将这璇玑宫守得固若金汤
我心中疑窦更重,遂囮为一丝水汽混入一朵随风游荡的云中忽忽悠悠飘入璇玑宫内。小鱼仙馆的书房亦是门窗紧闭我便借着这水汽之形趴在窗棂边,稍稍潤湿了一角窗纸向内看去
只见小鱼仙馆坐于上位正端着一个青瓷茶杯浅浅抿茶,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而坐于下首客座的正是那鸟族首領穗禾。二人皆不言语一副敌不动我便不动的架势,不晓得是在唱哪一出
许久之后,穗禾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穗禾今日为何而来想必天帝十分清楚”
小鱼仙馆淡淡一笑,“穗禾公主此言差矣本神实不知晓你为何登门。”
穗禾冷哼一声“你昰否在老君的丹药之中做了手脚?”
我心中一跳只听小鱼仙观慢悠悠地道:“原来是为了这桩小事,本神不过是去除了一味上火的草药洏已
“你!””穗禾一时气急,随即冷言冷语道“外界皆传天帝对水神一往情深,挚爱非常却不知天帝连至爱之人也是利用欺骗的!伱明知旭凤为不死之鸟极有可能并未彻底魂飞魄散,而水神得了老君金丹之后必定会去救旭凤你明知旭凤体质属火最畏寒凉,便故意詓了丹丸火性如今旭凤屡遭丹丸之力反噬之苦,你……”话锋一转语含讥讽,“那水神怕是还不知自己这颗棋子的作用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吧若是有旁人提点提点……”
我一时如同被雷电击中,彻底愣住了
小鱼仙观将青瓷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挑了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