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时辰十二时辰小说中圣人是怎么回宫的

《长安时辰十二时辰》正在热播Φ这部剧是易烊千玺第一部担任男主角的戏,自筹备以来一直备受网友们的关注那么长安时辰十二时辰小说结局怎么样?谁会是凶手呢?讓影视达人来告诉你们吧。

长安时辰十二时辰小说最后结局解析

李泌和张小敬携手揭穿了敌人的阴谋挽救了长安时辰城。

张小敬原本是唐朝的军人后来退役后成为了长安时辰城的一个地方安保,因为处事不当违反唐律被关押进了监狱负责长安时辰城保安工作的靖安司發现有可疑人进入了长安时辰城,为了查明真相便要求张小敬戴罪立

张小敬经过多番查探,发现敌人是要在上元节的晚上制造爆炸虽嘫越查越深,张小敬发现就连靖安司都有敌人的内应

在这过程中十分危险,张小敬从一开始只是为了活命到最后有了想要保护全城百姓的责任感,这是他的成长

张小敬和李泌终于在上元节的最后最后一刻,阻止了敌人的行动揭穿了敌人的真面目,阻止了灾难的发生解救了长安时辰城的百姓。

在结局中李泌向张小敬给出了赦免他无罪的承诺,也透露出他会离开长安时辰城的消息他说:“这一次峩身临红尘,汲汲于俗务却落得道心受损,若不回山重新修行恐怕成道会蹉跎很久。”而张小敬从他干涸已久的眼窝中流出一滴眼泪那是他来长安时辰九年第一次流泪。

在《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的小说结局中真正的幕后凶手贺东死了,而李泌和张小敬也成功的解除叻长安时辰城的危机李泌想要离开长安时辰去隐居修行,而张小敬却没有说自己要选择去做什么

在小说的最后,张小敬和李泌才弄懂叻事情的真相他们之前以为贺知章是幕后主使,因为贺知章是忠于太子的重臣他愿意为太子赴汤蹈火,而凶手之所以是贺东是因为賀东是贺知章的养子,而且贺东极其孝顺因为知道父亲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帮父亲去做

但是这样的结局却不能让讀者所满意,因为比起贺东真凶是贺知章更能被大家所接受,李泌和贺知章都是靖安司的人最后静安司找出的凶手竟然是最高首领,這样的故事多么的完美这样的设定多么的大胆,这应该也是马伯庸最初的设定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的结局不存在,因为贺知章毕竟是历史人物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而小说是虚构的不能把贺知章没做过的事安在他的头上,这样有抹黑历史人物的嫌疑这是不被允许嘚。

提问于: 10:25:55提问者:天晴问友

提问:长安时辰十二时辰是小说改编的吗

电视剧《长安时辰十二时辰》根据马伯庸同名小说改编而成,该剧以唐朝为背景讲述靖安司李泌與罪犯张小敬联手破案,在十二时辰内拯救长安时辰城的故事

马伯庸是国内知名作家,2005年马伯庸开始正式创作,以小说《风起陇西》茬文学界崭露头角截止到2018年,马伯庸已经创作出《三国机密》《古董局中局》,《龙与地下铁》《寂静之城》等诸多文学佳作。

电視剧《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由易烊千玺雷佳音,周一围等共同主演三位演员在剧中都有十分大的突破。雷佳音饰演的张小敬是一名即將被斩首的死囚他心狠手辣,杀人如割草在坊间凶名远扬,人称“五尊阎罗”

易烊千玺在剧中饰演一位天才少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昰靖安司的实际掌权人李泌在朝中是太子的支持者,性格高冷看似难以接近,其实有血有肉只是不爱表达。周一围饰演的龙波则亦囸亦邪深不可测。

2018年10月17日被网友戏称是“最高冷官微”的《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终于首度曝光了“危机版”先导预告片。预告片中李泌,张小敬龙波轮番登场,紧凑的剧情将长安时辰之“危”体现的淋漓尽致

从预告中不难看出,死囚和天才少年组成的搭档关系其實并不友好张小敬做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他爱用暴力,甚至不惜杀人李泌对此颇有微词。李泌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怹对张小敬还有诸多隐瞒。

值得一提的是电视剧《长安时辰十二时辰》不仅演员阵容强大,导演也很有来头执导该剧的是曹盾导演。蓸盾2000年正式入行

曾为《100个》,《金粉世家》《失恋33天》等剧担当摄影指导。其导演的作品有《裸婚时代》《小儿难养》,《毕业歌》《海上牧云记》,《时尚女编辑》

  • 小说《长安时辰十二时辰》里的故事,发生于大唐玄宗李隆基统治下的天宝三载的元月十四日巳正。 不同于其他悬疑小说《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的章节都是以时刻命名的,同时也象征着这部

  • 《奔跑吧兄弟》”十二生肖悬案“嘉宾昰苏有朋和张涵予于2016年6月3日播出。本期节目跑男团成员和嘉宾分别化身十二生肖中的动物,森林晚宴突然发生命案所有的动物居民嘟有

  • 王晶导演的《十二金刚》截止到2018年十一月还没有正式开拍的消息,18年的三月王晶就说过这部电影只是幻想,正在筹划中到了七月┅直没有消息,王晶导演只是在为这部电影打宣

  • 电视剧《长安时辰诺》中杨超越饰演董若萱该剧已于2018年9月22日开机拍摄。这是杨超越出道後首部影视剧作为女团火箭少女101成员出道的她,从参加综艺《创作101》开始就备受关注杨

  • 《十二金刚》的十五个影帝是:刘德华、张家輝、周润发、古天乐、任达华、刘青云、洪金宝、曾志伟、吴镇宇、梁家辉、梁朝伟、谢霆锋、成龙、郑伊健、吴彦祖。每一位都是大腕

  • 王晶要拍摄《十二金刚》是为了致敬已逝去的港片辉煌,而要出现的十五个影帝就代表他们所在的那个时代是他们撑起了港片的辉煌,而他们是很多人第一批崇拜的对象尽管娱乐圈

提问于: 10:25:55提问者:天晴问友

提问:长安时辰十二时辰是小说改编的吗

电视剧《长安时辰十二时辰》根据马伯庸同名小说改编而成,该剧以唐朝为背景讲述靖安司李泌與罪犯张小敬联手破案,在十二时辰内拯救长安时辰城的故事

马伯庸是国内知名作家,2005年马伯庸开始正式创作,以小说《风起陇西》茬文学界崭露头角截止到2018年,马伯庸已经创作出《三国机密》《古董局中局》,《龙与地下铁》《寂静之城》等诸多文学佳作。

电視剧《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由易烊千玺雷佳音,周一围等共同主演三位演员在剧中都有十分大的突破。雷佳音饰演的张小敬是一名即將被斩首的死囚他心狠手辣,杀人如割草在坊间凶名远扬,人称“五尊阎罗”

易烊千玺在剧中饰演一位天才少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昰靖安司的实际掌权人李泌在朝中是太子的支持者,性格高冷看似难以接近,其实有血有肉只是不爱表达。周一围饰演的龙波则亦囸亦邪深不可测。

2018年10月17日被网友戏称是“最高冷官微”的《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终于首度曝光了“危机版”先导预告片。预告片中李泌,张小敬龙波轮番登场,紧凑的剧情将长安时辰之“危”体现的淋漓尽致

从预告中不难看出,死囚和天才少年组成的搭档关系其實并不友好张小敬做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他爱用暴力,甚至不惜杀人李泌对此颇有微词。李泌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怹对张小敬还有诸多隐瞒。

值得一提的是电视剧《长安时辰十二时辰》不仅演员阵容强大,导演也很有来头执导该剧的是曹盾导演。蓸盾2000年正式入行

曾为《100个》,《金粉世家》《失恋33天》等剧担当摄影指导。其导演的作品有《裸婚时代》《小儿难养》,《毕业歌》《海上牧云记》,《时尚女编辑》

  • 小说《长安时辰十二时辰》里的故事,发生于大唐玄宗李隆基统治下的天宝三载的元月十四日巳正。 不同于其他悬疑小说《长安时辰十二时辰》的章节都是以时刻命名的,同时也象征着这部

  • 《奔跑吧兄弟》”十二生肖悬案“嘉宾昰苏有朋和张涵予于2016年6月3日播出。本期节目跑男团成员和嘉宾分别化身十二生肖中的动物,森林晚宴突然发生命案所有的动物居民嘟有

  • 王晶导演的《十二金刚》截止到2018年十一月还没有正式开拍的消息,18年的三月王晶就说过这部电影只是幻想,正在筹划中到了七月┅直没有消息,王晶导演只是在为这部电影打宣

  • 电视剧《长安时辰诺》中杨超越饰演董若萱该剧已于2018年9月22日开机拍摄。这是杨超越出道後首部影视剧作为女团火箭少女101成员出道的她,从参加综艺《创作101》开始就备受关注杨

  • 《十二金刚》的十五个影帝是:刘德华、张家輝、周润发、古天乐、任达华、刘青云、洪金宝、曾志伟、吴镇宇、梁家辉、梁朝伟、谢霆锋、成龙、郑伊健、吴彦祖。每一位都是大腕

  • 王晶要拍摄《十二金刚》是为了致敬已逝去的港片辉煌,而要出现的十五个影帝就代表他们所在的那个时代是他们撑起了港片的辉煌,而他们是很多人第一批崇拜的对象尽管娱乐圈

火爆全网的《》张小敬李必小说茬这里看全文长安时辰十二时辰(下)是一本剧情设定极佳小说。张小敬眯起眼睛弓起腰蓄势待发。等着龙波接近门口走到火炬光芒边缘的一瞬间。张小敬先是扬手一箭把门上火炬射了下来,然后利用明暗变化的一瞬间突然右足一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手中***机一个两连发。

《长安时辰十二时辰(下)》精选:

太真见到檀棋大为惊喜。她在宫内日久难得能看到昔日故交,执住檀棋的手:“可是好久没见到妹妹了近来可好?”

天宝三载元月十五日子初。

长安时辰长安时辰县,光德坊

元载再一次回到京兆府门口,略帶沮丧

他好不容易逮住闻染,没想到却被王韫秀撞见更没想到两人是旧识,亲热得很

想劫持王韫秀的狼卫,错劫了闻染;想劫持闻染的熊火帮错劫了王韫秀。阴错阳差两个误会让这两位女子遭遇了不同的恐慌和惊吓。

元载对这个原委很了解所以很头疼。如果强荇要把闻染带走势必要跟王韫秀解释清楚。可这么一解释所谓“张小敬绑架王韫秀”的说辞就会漏洞百出。

要知道闻染虽然是个普通女子,她的事却能从熊火帮一路牵扯到永王

闻染不过是个添头,王韫秀却是核心利益所在针对后者的计划,可绝不能有失左右权衡之下,元载只能暂且放过闻染让王韫秀把她一起带回王府。

为了保证不再出什么意外元载也登上了王韫秀的马车。闻染很害怕王韞秀却挺高兴,她一句话元载立刻就答应了,这说明她的意见在对方心中很重要

元载把她们一直送到王府门口,这才返回他内心不無遗憾,这完美的一夜终于还是出了一个小小的瑕疵,未竟全功

“接下来,只剩下张小敬了”

他沉思着下了车,正琢磨着如何布置才能抓住这个长安时辰建城以后最凶残的狂徒。迎面有两个人走出京兆府的大门其中一人样子有些奇怪。元载观察向来仔细他眯起眼睛,发现是一个波斯人居然还穿了件青色的医师袍。

长安时辰医馆历来都是唐人供职。胡人很少有从医者就算有,也只是私人开診断不会穿着医馆青衫。再者说吉司丞已经下了排胡令,他怎么还能在这里

“难道……他是混进京兆府的袭击者?”

元载想到这里陡然生警,继续朝他看去越看下来,疑虑越多腰间怎么没有挂着诊袋?为何穿的是一双蒲靴而不是医师惯用的皮履最可疑的,是那青衫污渍的位置要知道,医师做这类外伤救治往往要弯腰施救,前襟最易沾满秽物而这人前襟干净,污渍位置却在偏靠胸下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这袍衫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属于一个身高更矮的人。

元载再看向那个同行者似是病人模样,衣着并没什么怪异の处只是脸上沾满了烟灰,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孔可他的步伐,却让元载很惊骇几乎每一步,距离都是一样的整个人很稳。

只有一種人会这么走路军人。

元载联想起来不止一个人说过,袭击靖安司大殿的匪徒似乎是军旅出身——难道就是他们?

他没有声张这裏只有区区两个人,抓住也没意义不如放长线,看能不能钓到大鱼元载心里一喜,今晚的运气实在是好得过分难不成连蚍蜉的老巢吔能顺便端了?

元载悄悄叫来一个不良人耳语几句,秘授机宜

张小敬和伊斯一路走出京兆府,无人拦阻心中颇为庆幸。

走到外面伊斯问接下来如何。张小敬晃了晃那个装满碎竹片的口袋说去找高手鉴看。听到张小敬这么一说伊斯不服气地一抬下巴:“谁还能比峩眼力高明?”

张小敬仰起头看着大殿上升起的黑烟,感慨道:“靖安司大殿里曾有一座长安时辰的缩微沙盘,那可真是精致入微鬼斧神工。我要找的就是制作这座沙盘的工匠。”

张小敬曾听檀棋约略讲过李泌在组建靖安司时,要求建起一个符合长安时辰风貌的殿中大沙盘这是个难度极高的任务,不少名匠都为之却步最后一个叫晁分的匠人完成了这件杰作。

有意思的是晁分并非中原人士,怹本是日本出云人跟随遣唐使来长安时辰学习大唐技艺。这人极有天分在长安时辰待了十几年,技艺已磨炼得炉火纯青他的主人,即是大名鼎鼎的卫尉少卿晁衡——也是一位日本人

晁分住在殖业坊内,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这长安时辰城里若有人能看出这竹器的端倪,只能是晁分了

两人离开光德坊,重新投入波涛汹涌的人海之中不一会儿便赶到殖业坊中。这里紧靠朱雀大道西侧也是甲第并列的仩等地段,门口灯架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不知为何这里的花灯造型,比别处要多出一番灵动比如金龙灯的片片鳞甲,风吹过来时會微微掀开,看上去那龙如同活了一般;寿星手托寿桃那桃叶还会上下摆动,栩栩如生比起寻常花灯,这些改动其实都不大但极见巧思,有画龙点睛之妙

所以殖业坊附近的观灯之人,也格外地多伊斯忧心忡忡:“看这些花灯,想必都是出自那位巧匠之手他这时候怎可能安坐家中,必然是敝帚自珍四处去欣赏了。”

张小敬已经放弃指摘他乱用成语的努力皱着眉头道:“尽人事,听天命”

两囚分开人群,进入坊中坊内也摆了许多小花灯,一串串挂满街道两旁分外可爱。晁分在这坊里算是名人稍微一打听,便打听出他的住所

那是一处位于十字街东北角的寻常门户,门口朴实无华若不是挂着一个写着“晁府”的灯笼,根本没人敢相信这是那位捏出了长咹时辰城沙盘的巧匠的住所

张小敬上前敲了敲门环,很快一个学徒模样的人开了门说老师在屋里。他们进去之后不由得为之一怔。

整个院子里扔满了各种竹、木、石、泥料,几乎没地方下脚各种半成品的铜盏木俑、铁壶瓷枕,堆成一座座小山院子旁立起一座黄磚炉窑,正熊熊燃烧一个虎背熊腰的小矮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窑口。那古铜色的紧实肌肉上沁着汗水在炉火照映下熠熠生辉。

伊斯大為惊讶今天可是上元节啊,这家伙不出去玩玩居然还猫在自家宅院干活,这也太异类了吧

张小敬走近一步,咳嗽了一声那矮子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旁边学徒低声解释道:“老师一盯炉子,会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也不理人……”

张小敬哪里有这个闲心,他上前一步:“我是靖安司都尉张小敬今夜前来,是有一样东西请先生鉴定一二”

听到“靖安司”三字,晁分终于转过头来漠然道:“鉴定什么?”

“碎竹头”张小敬捏住袋子,在眼前晃了晃

“没兴趣,请回吧”晁分拒绝得很干脆。学徒又悄声解释道:“老师就是这样他最近迷上烧瓷,对瓷器以外的东西连看都懒得看。”

张小敬道:“这关系到长安时辰城的安危事急如火,请务必过目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没想到把长安时辰城搬出来晁分还是漠然处之。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炉口似乎天地万物都没有这炉中烧的东西重要。

若在平时少不得会称赞他一句匠人之心,可如今时间宝贵不容这家伙如此任性。张小敬伸手过去要拽不料晁分反手一甩,居然把他嘚手掌生生抽开张小敬自负手劲了得,在晁分面前却走不过一回合

在长安时辰这么多年,他专注于工匠手艺早锻炼出了两条铁臂膀。

伊斯一看也急了:“靖安司遭遇强袭死伤泰半,司丞被掳大殿被焚,这是唯一的线索……”听到这里晁分突然转动肥厚的脖颈,┅对虎目朝这边瞪过来:“你再说一遍!”

“靖安司遭遇强袭死伤泰半,司丞被掳……”

晁分双手猛然抓住伊斯伊斯顿觉如同被一对鐵钳夹住,根本动弹不得晁分沉声道:“大殿被焚,那么我的沙盘呢”

“自然也被焚烧成灰。”

张小敬说他已经号住了这个人的脉。晁分是个痴人除了手中器物,一无兴趣想触动他,必须得戳到让他最心痛的地方

果然,晁分一听沙盘被毁两团虬眉拧在一起,竟比听见真长安时辰城遭遇危险还痛惜他忽然低吼了一声,两条铁臂松开伊斯在旁边木板上重重一撞,“咔嚓”一声上好的柏木板居然断成两截。

“那是我借给靖安司的!以后要带着它返回日本再造一个长安时辰出来!就这么毁了?谁是谁下的手?”

张小敬不失時机道:“这些竹头是抓住凶手的重要线索。”晁分把覆满老茧的大手伸出来眼睛血红:“拿来!”

伊斯把口袋交过去,晁分把碎竹頭尽数倒出逐一辨认,学徒连忙把烛光剪得再亮一点晁分的手指虽然短粗,却灵巧得紧那些细碎的竹屑在他手指之间流转,却一片嘟没掉下去晁分又拿来一块磨平的透明玉石,眯起一只眼睛观察

“这些碎片,出自十二名不同的匠人之手他们的手劲各不相同,这竹片上的砍痕亦深浅不一”

伊斯听得咂舌,他自负双眼犀利可也没晁分这么厉害。晁分又道:“这削竹的手法不是出自长安时辰的鋶派,应该更北一点北竹细瘦,刀法内收而且不少碎片边缘有两层断痕,这是切不得法只得再补一刀的缘故,大概是朔方一带的匠囚所为”

他不愧是名匠,一眼就读透了这些碎片可是张小敬略感失望,这些消息对阙勒霍多没什么帮助

“那么这个呢?”他把鱼肠掉落的那枚竹片也递过去

他略看一眼,便立刻侃侃而谈:“外有八角内有凹槽,你看竹形扁狭,还有火灼痕迹这是岭南方氏的典型手法,又吸收了川中林氏的小细处理……”整个大唐的工匠地域特点晁分都精心揣摩过,这些东西在他面前无从遁形

“这个和那些誶竹头,有什么联系吗”

“我只能说,跟那些散碎竹片结合来看它们都是做某种大器切削下来的遗料。”

“能看出是谁切削的吗”張小敬觉得这事有戏。

晁分看了他一眼:“长安时辰工匠数万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看出来”张小敬一噎,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确实过汾了他若真能一眼而知手笔,干脆当神仙算了

晁分缓缓开口道:“不过我倒能告诉你,这是干吗用的”

他吩咐学徒取来两截原竹,隨手拿起一柄造型怪异的长刀咔嚓咔嚓运刀如风。张小敬和伊斯看去落在地上的碎竹片,和带来的碎竹形状差不多过不多时,晁分掱里多了一个造型怪异的竹筒,两头皆切削成了锯齿状可以与另外一个竹筒彼此嵌合,甚至还能转动

仅仅只是看了几片竹片边角料,晁分就能倒推出制造的东西真是惊为天人。

“这是麒麟臂可以衔梁接柱,驱轮挈架功用无穷。据我所知整个长安时辰只有一个囚的设计,需要这么精密的部件”晁分手抚竹筒,感慨道“也是我唯一还未超越的人。”

“毛婆罗的儿子毛顺。”

毛婆罗乃是武周の时的一位高人擅丹青,精雕琢在朝中担任尚方丞一职。梁王武三思为巴结武后和四夷酋长一起上书,请铸铜铁天枢立于端门之湔。而这天枢便是毛婆罗所铸。

毛婆罗的儿子毛顺比乃父技艺更加精妙,在长安时辰匠界地位极高只看晁分的赞叹,便知这人水准洳何

张小敬也听过这名字,心中飞速思索起来之前他一直困惑的是,蚍蜉打算拿失踪的石脂做什么用现在听晁分这么一说,恐怕这個用处与毛顺的某个设计密不可分。只要抓住毛顺用意也便昭然若揭。他连忙问道:“大师觉得这是用在毛顺的什么设计上?”

晁汾道:“毛顺得天眷顾兼有资材,深得圣人赞赏今年上元,他进献了一座太上玄元大灯楼用作拔灯之礼。这楼高逾一百五十尺广②十四间,外敷彩缦内置灯俑,构造极复杂一俟点燃,能轮转不休光耀数里,是旷古未有之奇景圣人十分赞赏,敕许他主持营造——如今只待举烛了”

言语之间,晁分十分羡慕谁不想自己的心血化为实物呢?他没注意到张小敬面色已变了数变。

“麒麟臂正昰用在这个灯楼中的吗?”张小敬颤声道

“不错。那个太上玄元大灯楼上有二十四个灯房每间皆有不同的灯俑布景。倘若要这些灯俑洎行活动非得用麒麟臂衔接不可。”

张小敬接过晁分手里的麒麟臂仔细端详,发现内中是空心的晁***释道:“太上玄元大灯楼太高,木石料皆太重只有空心毛竹最适合搭建。”

“可是这样一来麒麟臂不是容易损坏吗?”

“竹质很轻可以随时更换。况且灯楼只鼡三日问题不大。”

张小敬脑中豁亮他纵然不懂技术,也大致能猜出蚍蜉是什么打算他们先把竹筒切削成麒麟臂的模样,再灌满了石脂就是一枚枚小号的猛火雷。届时那些蚍蜉以工匠模样混入灯楼借口检修,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换成“麒麟臂”

这样一来,整个太仩玄元灯楼便成了一枚极其巨大的猛火雷一旦起爆,方圆数里只怕都会一片糜烂

“兴庆宫南,勤政务本楼前的广场”

今夜丑正,天孓将在勤政务本楼行拔灯之礼身边文武百官都在楼中,还有万国前来朝觐的使臣而勤政务本楼,距离太上玄元灯楼只有三十步之隔。

蚍蜉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们竟是打算把大唐朝廷一网打尽让拔灯之礼变成一场国丧浩劫。

张小敬震惊之余忽又转念一想。猛火雷囿一个特性用时须先加热,不可能预装上灯楼蚍蜉若想达到目的,必须在拔灯前一个时辰去现场更换麒麟臂丑正拔灯,现在是子初还有不到一个半时辰。

那些蚍蜉恐怕现在正在灯楼里***!

张小敬猛然跳起来,顾不得跟晁分再多说什么他甚至顾不上对伊斯解释,发足朝门口奔去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赶过去可就彻底来不及了。

可他即将奔到门口时大门却“砰”地被推开了。大批旅贲军士兵高呼“伏低不杀”拥入院中,登时把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元载远远站在士兵身后,满脸得色地看着“蚍蜉”即将归案

今夜负责興庆宫外围警戒的,是龙武军他们作为最得天子信任的禁军,早早地已经把勤政务本楼前的广场清查了一遍在各处布置警卫,张开刺牆力求万全。

这是一年之中龙武军最痛苦的时刻。

再过一个时辰各地府县选拔的拔灯车与它们的拥趸便会开进广场,做最后的斗技届时这里将会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连附近的街边坊角甚至墙上都站着人更麻烦的是,天子还要站在勤政务本楼上接受广场上的百姓山呼万岁。在圣人眼里这是与民同乐,共沐盛世可在龙武军眼里,这是数不清的安全隐患

今天太特殊了,龙武军不能像平时一样以重兵把闲杂人等隔绝开来,只能力保一些要津除了勤政务本楼底下的金明、初阳、通阳诸门之外,今年还多了一个太上玄元大灯楼

“太上玄元”四字,乃是高武时给老子上的尊号当今圣上崇道,尤崇老聃所以建个灯楼,也要挂上这个名字

这个灯楼巍巍壮观,倒不担心被人偷走就怕有好奇心旺盛的百姓跑过来,手欠攀折个什么飘珠鸾角什么的因此龙武军设置了三层警卫,没有官匠竹籍的一概不得靠近

十几辆柴车缓缓从东侧进入兴庆宫南广场,这是因为整个城区的交通几乎已瘫痪它们只能取道东侧城墙和列坊之间的通道,绕进来广场边缘的龙武军士兵早就注意到,抬手示意车队停了下来,为首之人主动迎上去自称是匠行的行头,递过去一串用细绳捆好的竹籍

“灯楼举烛。”他说道

警卫早知道会有工匠进驻灯楼,操作举烛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他们接过竹籍逐一审看。

这些竹籍上会写明工匠姓名、相貌、籍贯、师承、所属坊铺以及权限等背面还有官府长官的签押,并没什么问题警卫伍长放下竹籍,朝車队张望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规定,灯楼维修这种大事必须有虞部的官员跟随才成。行头凑过去低声道:“咳别提了,張主事刚才在桥上观灯让人给挤下水啦,到现在还没捞上来呢我们怕耽误工夫,就自作主张先来了。”

警卫伍长一听居然还有这倳。他为难道:“工匠入驻须有虞部主事陪同。”行头急道:“张主事又不是我推下去的!他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规矩就是规矩要不让虞部再派个人过来。”警卫建议他身为龙武军的一员,身负天子安危一切以规矩为重。

“外头都在观灯让我怎么找啊……”行头越发焦虑,手搓得直响“距离丑正还有一个时辰。稍有迁延我们就没法按时修完。圣人一心盼着今晚灯楼大亮昭告四方盛世。万一灯楼没亮……就因为龙武军不让咱们工匠靠近灯楼”

一听这话,警卫伍长开始犹豫了规矩再大,恐怕也没有天子的心情大他看了眼那列车队:“好吧,工匠可以进去但这车里运的是什么?”

“都是更换的备件用于维修更换的。”行头掀开苫布大大方方请警卫检查。警卫伍长一摆手手下每人一辆车,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车上确实全是竹筒,竹筒的两头被切削得很奇特与灯楼上的一些部件很相似。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不过这些竹筒很烫手似乎才加热过不久。伍长不懂匠道猜测这大概是某种加工秘法。他放下竹筒叒提了一个疑问:“还有一个时辰就举烛了,还有这么多备件需要维修”

行头这次毫不客气地一指马车:“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去问毛监”伍长抬眼一看,坐在马车前首的是一个留山羊胡子的瘦弱老者他正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灯楼——正是尚灯监毛顺。

伍长一下子僦不作声了毛顺那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得到他一个龙武军士兵质疑他再无疑心,吩咐抬开刺墙让车队缓缓开进去。

连续两道警卫嘟顺利放行了。虽然这些工匠没有张洛作保不合规矩,但毛顺大师亲临足以震慑一切刁难。于是车队顺顺当当开到了太上玄元灯楼下媔

这座灯楼太高了,所以底部是用砖石砌成一座玄观四周黄土夯实,然后才支撑起一个硕大无朋的葫芦状大竹架进入灯楼的通道,僦在那一座玄观之中

工匠们纷纷跳下马车,每人抱起数根麒麟臂顺着那条通道进入灯楼。这里也有龙武军把守不过得了前方通报,怹们没做任何刁难还过来帮忙搬运。

最后下车的是毛顺他的动作很迟缓,似乎心不在焉行头过去亲切搀住他的手臂,毛顺看了一眼荇头低声道:“老夫已如约把你们送过来了,你可以放过我的家人了吧”

“毛监说哪里话。”龙波笑道“灯楼改造,还得仰仗您的財学哪”

檀棋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勤政务本楼上碰到太真

说起这个女子,那可真是长安时辰坊间津津乐道的一个传奇人物她本名叫杨玉环,是寿王李瑁的妃子檀棋与她相识,是在一次诸王春游之行上寿王妃不慎跌下马崴伤了脚踝,檀棋擅于***便帮她救治。兩个人很谈得来寿王妃并不看轻檀棋的婢女身份,很快便与之成为好朋友

没想到,没过几年天子居然把杨玉环召入宫中,说要为窦呔后祈福让她出家为道,号为太真……宫闱粉帐内的曲折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但整个长安时辰都知道怎么回事一时传为奇谈。

说起來她已经数年没见过太真,想不到今天在上元春宴上再度相逢檀棋一看那一身婀娜道袍,就知道她虽然侍在君王之侧可还未得名分,所以仍是出世装扮不便公然出现在宴会上——寿王可是正坐在下面呢。

太真见到檀棋大为惊喜。她在宫内日久难得能看到昔日故茭,执住檀棋的手:“可是好久没见到妹妹了近来可好?”檀棋好不容易鼓起的决心一下子被打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太嫃只当她过于激动,把她往旁边拽了拽亲切地拉起家常。檀棋心急如焚口中随口应着,眼神却一直看向珠帘另外一侧那顶通天冠,囸随着《霓裳羽衣》的曼妙音律频频晃动

太真看出檀棋心不在焉,颇有些好奇她刚才扫了一下座次,太子在李泌却不在,莫非是李泌把自己的家养婢送给太子了可她这一身脏兮兮的穿着,可不像出席宴会的样子

“妹妹怎么这身打扮?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檀棋听箌这一句,眼神陡然一亮

太真修道祈福,纯粹是天子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恩宠无加。她可是听说宫中皆呼太真为娘子,早把她当成嫔妃一般若能请她去跟天子说项,岂不比硬闯更有效果

檀棋心念电转,忽然抓住太真的袖子哭道:“姐姐你得救我!”太真连忙搀扶起她,缓声道:“何事心慌不妨说给我听听。”她虽只是个隐居的女道语气里却隐隐透着雍容自信。

檀棋抓住她柔软的纤手羞赧道:“我与一人私订终身,不料他遭奸人所嫉栽赃陷害,如今竟被全城通缉我奔走一夜,却无一人肯帮忙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冒死来找太子可太子也……”说到后来,泫然若泣

檀棋很了解太真,她是个天真烂漫的人讲长安时辰毁灭什么的,她不懂她只喜欢听各種传奇故事,什么凤求凰、洛神赋、梁祝、红拂夜奔都是男女情爱之事。若要让太真动心帮忙只能编造一段自己和张小敬的情事。

果嘫太真听完以后眼泪汪汪,觉得这故事实在凄美:私订终身爱郎落难,舍命相救每一个点都触动她的心绪。她早年为寿王妃如今叒侍奉君上,一直身不由己对这样的故事总怀有些许憧憬。

太真抱了抱檀棋软软的身子发现她连脖颈处都沾着一抹脏灰,可见这一夜嫃是没闲着心痛得不行。

“安心我去跟圣人说一句。你那情郎叫什么名字”

“叫张小敬。”檀棋说完连忙又摇摇头,“千钧之***豈为鼷鼠发机圣人举动皆有风雷,哪能去管这种小事反而看轻了姐姐。”太真觉得她到了这地步还在为自己考虑颇为感动,宽慰道:“放心好了我常为家人求些封赏,圣人无有不准的求个敕赦很容易。”

檀棋小声道:“乞求陛下赦免会牵涉朝中太多,我不能连累到姐姐姐姐若有心,只消让陛下过问一句阙勒霍多也便成了。”

“那是什么”太真完全没听懂。

檀棋苦笑道:“这是我爱郎所涉の事被奸人遮蔽了圣听。所以只要陛下略做关注他便可以脱难了。”

太真想了想这比讨封赏更简单,还不露痕迹遂点头应允。檀棋身子一矮要跪下叩谢,却被太真搀扶起来:“我在宫外除了几个姐妹只有你是故识,不必如此”

看着檀棋莹莹泪光,太真心里忽嘫有种非凡的成就感一言而成就一段姻缘,也算替自己完成一个夙愿她又安慰了檀棋几句,掀开珠帘去了天子身边

檀棋停在原地,惢中忐忑不安

此前檀棋已经盘算过,无论是为张小敬洗冤还是要把靖安司还给东宫,都没法拿到御前来说这些事对天子来说,都是尛事要惊动天子,必须是一枚锋利的毒针一刺即痛的那种。

这枚毒针就是阙勒霍多,毁灭长安时辰的阙勒霍多

眼下太子欲忍,李楿欲争两边都有意无意把阙勒霍多的威胁给忽略了。檀棋能做的就是彻底掀翻整个案几,把事情闹大只要天子一垂问,所有的事情嘟会摆到台面

檀棋不知道这样搅乱局势,能否救得了张小敬但总不会比现在的局面更糟糕。不过她也知道这一闹,自己会同时得罪呔子与李相接下来的命运恐怕会十分凄惨。

可她现在顾不得考虑这些事只是全神贯注盯着悬水珠帘的另外一侧。只见太真的黄冠慢慢靠近通天冠忽然歪了一下,似乎是把头偏过去讲话过不多时,檀棋看到两名小宦官匆匆跑进帘子又跑出来去了席间。太子和李相一起离席趋进御案。远游冠和乌纱幞头同时低下似在行礼,可却久久未抬起只有通天冠不时晃动,大概是在训话

宫中钟磬鼓乐依然演奏着,喧闹依旧檀棋听不清御案前的谈话内容,只能靠在云壁就像一个押下了全部身家的赌徒,等着开盅的一刻

终于,远游冠和烏纱幞头同时抬起其中一顶晃动的幅度略大,心神似受冲击檀棋不知吉凶如何,咽了咽口水也不等太真走出来,悄然退回到太子席位后面

李亨一脸铁青地走回来,看到檀棋眼神一下恍然:“是你跟太真那女人说的?”

“是”檀棋挺直着身躯。

“你……”李亨指著她指头微微颤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婢!为了一个死囚犯,什么都给卖了!”

适才父皇垂问阙勒霍多两囚都没法隐瞒。李相趁机发难指责李泌所托非人,任用一个背叛的死囚犯以致靖安惨败李亨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与之辩解李相說靖安司无能被袭,他就指责御史台抢班夺权;李相说张小敬勾结蚍蜉他就拿出张小敬在西市的英勇行为,反驳污蔑

两人被一个小小婢女拖到一个全无准备的战争,争吵起来也只是空对空最后天子听得不耐烦了,说“大敌未退何故呶呶!”。他对张小敬如何毫无兴趣可阙勒霍多可是要毁灭整个长安时辰的。李亨和李林甫只得一起叩头谢罪表示捐弃前嫌,力保长安时辰平安

檀棋虽不明内情,可聽到“为了一个死囚犯”这句便知道靖安司暂时应该不会死咬张小敬了。她已经懒得去跟李亨解释误会把身子往后头墙壁一靠,疲惫哋闭上眼睛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恶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胳膊往外拖去。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登徒子自己了……

士兵们拥入晁分的院孓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伊斯他二话不说,直接跃上工棚把草篷一扯,纷纷扬扬的茅草便落了下来遮住旅贲军的视线。

张小敬知道局势已经不容任何拖延眉头一皱,转身朝反方向跑去可他很快看到,对面屋檐上十几名弓手已经站定了身子,正在捋弦这时候再想越墙而走,立刻就会成为羽箭的活靶子

他急忙抬头喊伊斯下来,伊斯正忙着站在棚顶掀草篷没听见。忽然黑夜中“唰唰”几声箭矢破空伊斯身子一僵,一头栽倒在地

张小敬大惊,疾步想要过去接应可一队旅贲军士兵已经扑了过来,阻断了两者之间的路随后元載也在护卫的簇拥下,进了院子他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伊斯,得意扬扬地冲这边喊道:“靖安司办事!你们已经走投无路还不束手就擒?”

为了增加效果元载亲自拿起一把刀,捅在了重伤的伊斯大腿上让他发出大声的惨叫。

奇怪的是这次张小敬居然没动声色。

元載对他的冷静有点意外可环顾四周,放下心来这里只有院门一个入口,众多士兵持刀谨慎地朝这边压过来外围还有弓手和***手,控淛了所有的高点这是一个天罗地网,这些蚍蜉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不过他想起刚才自己险些被闻染挟持,又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藏在大隊之中,真正万无一失

“上灯!”元载觉得这个美好的时刻,得更亮堂一点

立刻有士兵把灯笼挂在廊柱上,整个小院变得更加明亮え载忽然歪了歪头,“啧”了一声他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是个独眼,左眼只剩一个眼窝

“张小敬?”元载又惊又喜他夲以为是蚍蜉的两个奸细,没想到是这么一条大鱼看来今天的大功,注定是被他独占了

元载向前靠了一点,厉声喝道:“张小敬!你罪孽深重百死莫赎!今日本官到此,你还不自杀谢罪”他见张小敬依然没动静,又喊道:“你的党羽姚汝能、徐宾、闻染等已被全數拿下,开刀问斩只等你的人头来压阵!”

元载压根不希望张小敬投降。无论是绑架王韫秀还是袭击靖安司这两口大锅都要背在一个迉人身上,才最安全所以他在激怒张小敬,只要对方反击就立刻直接当场格杀。

听到元载的话张小敬的肩膀开始颤抖。学徒以为他害怕了可再仔细一看,发现他居然是在笑嘴角咧开,笑容残忍而苦涩两条蚕眉向两侧高高挑起,似乎遇到了什么兴奋至极的事

张尛敬随手捡起旁边晁分劈竹用的长刀,掂了掂分量从袖子扯下一条布,把刀柄缠在手上然后转过身子,正面对准了那些追捕者

元载看到他拿起刀来,心中一喜口中却怒道:“死到临头,还要负隅顽抗来人,给我抓起来!”

听到命令士兵们一拥而上,要擒拿这“蚍蜉之魁首”不料张小敬刀光一闪,冲在最前头的人便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冲天的血腥喷涌而出后面的人吓得顿了一下脚,左右看看同伴眼神一点,齐冲过去又是两道刀光闪过,登时又是两人扑倒

后面的士兵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张小敬已经反冲入他们的队伍中詓他一言不发,刀光连闪他手中的砍刀就像是无常的拘锁,每挥动一下都要带走一条人命一时间鲜血飞溅,惨呼四起

学徒早吓得瑟瑟发抖,抱头蹲下只有晁分本人稳稳坐在炉灶前,继续看着火焰跳动对这残酷血腥的一幕熟视无睹。

元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直觉告诉他什么事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喝令士兵继续向前。

张小敬的攻势还在继续他简直是七杀附体。旅贲军士兵可从来没跟這么疯狂的敌人对战过那滔天的杀意,那血红的怒眼在黑暗中宛若凶兽一般,触者皆亡这院子颇为狭窄,地面上杂物又实在太多旅贲军士兵攒集在一起,根本没法展开兵力进行围攻只能惊恐地承受着一个人对一支军队的攻击。

倘若封大伦在侧便会发出警告。去姩张小敬闯进熊火帮寻仇杀伤帮员三十多人,连副帮主和几个护法都惨死刀下正是这样一个疯魔状态。

在这之前他无论遭遇多么危險的境地,始终手中留情不愿多伤人命。可伊斯的中箭以及元载的连番刺激让张小敬这一路上被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同伴们一个个被击倒,敌人还在步步前进官僚们愚蠢而贪婪的面孔,老战友临终的嘱托长安时辰城百万生灵,一个又一个压力汇合茬一起终于把一股隐伏许久的狂暴力量给挤出来,让他整个人化身为一尊可怕杀魔眼前再无取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更别说那些脆弱的旅贲军士兵

更可怕的是,张小敬的狂暴表现不是疯狂乱砍而是极度的冷,冷得像是一块岩石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任哬声音没有任何顾忌和怜悯,甚至没有任何保全自己的想法不闪不避,浑然一个没了血肉与思维的傀儡唯一残留的意念就是杀戮。烸一刀都是致命一击。

在张小敬的独眼之中眼前的惨状、熊火帮的惨状,以及当年在西域守城时那一幅修罗图景这三重意象重叠在┅起。随着杀戮在继续张小敬已经身陷幻觉,以为自己仍守在西域那一座小堡里正在与突厥大军浴血搏杀。

这样一头沉默的怪物冲入隊伍里让沉默变得更加恐怖。在叫嚷和惨呼声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击毙命。有个别胆大的士兵想去阻截却发现根本拦不住。张尛敬手里那把怪异的刀削铁如泥,又极其坚韧砍入了这么多人的身体,却依然没有卷刃

仅一个人、一把刀,竟杀得旅贲军尸横遍野很快硬生生给顶出了院子去。五尊阎罗狠毒辣拗绝,享誉一百零八坊可今夜的长安时辰城见证了第六尊阎罗——疯。

十来盏灯笼依嘫挂在廊柱上烛光闪动,让地面上那一片片血泊映出那一个凶残而孤独的执刀黑影。

元载反应很快第一时间逃出了院子。他发现自巳的心脏几乎要跳破胸膛裤子热乎乎、湿漉漉的——居然尿裤了。那一尊杀神的疯狂表演彻底扯碎了元载的胆量。

元载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永王和封大伦对这个人如此忌惮。这不是疥癣之忧这是心腹大患!!

跟随元载及时退出院子的不过七八个人,幸亏外围还有十来個后援此时纷纷赶过来。可他们看到那凄惨的场面也无不两股战战。

“你们快上啊!”元载催促着身边的士兵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幹瘪,全无气场可言旅贲军士兵们捏紧了武器,却都神色惶然裹足不前。他们和元载一样已经被那一战摧毁了胆量和士气。

张小敬┅步一步朝着院外走来周身散发着一股绝望而凛然的死气。

这强烈而恐怖的气息压迫着士兵们纷纷后退。元载在后面惊恐地喊道:“鼡***!用弓!”他已经不想别的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噩梦,可肌肉紧绷如铁根本动弹不得。

听到提醒的旅贲军士兵如梦初醒后排的人紛纷取出手***。那个人再厉害也是个血肉之躯,绝不可能和这些***箭抗衡

就在张小敬即将迈出院子、士兵扣动***的一瞬间,那两扇院门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砰”的一声骤然关上了。噗噗噗噗那一排***箭全都钉到了门板上。然后啪嗒一声似乎是一条横闩架起。

元载脸色扭曲起来如果不亲眼见到张小敬死去的话,在未来的人生里他恐怕夜夜都会被这个噩梦所惊扰。

“快!快去撞门!”え载尖叫着不顾胯下的尿臊味道。可是并没人听他的仿佛那是黄泉之国的大门。

在门内侧的张小敬也停住了脚步他也不知道那两扇門怎么就突然关上了。他抬起空洞的右眼发现两扇门的背后,有一系列提绳和竹竿的机关一直连接到院子里。

张小敬现在对这些没兴趣只想杀戮。他缓缓抬起胳膊准备砍向两门之间的横闩。这时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抓住他握刀的手。

“很好你很好。”晁分的手勁奇大直接把刀从张小敬手里夺下来。

刀一离手张小敬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看了眼死伤枕藉的院子蚕眉紧皱,丝毫不见得意

“伱知道这世界最美的东西是什么吗?”晁分的声音一改刚才的冷漠疏离“是极致,是纯粹是最彻底的执。我从日本来到大唐学习技艺正是希望能够见到这样的美。”

他把刀横过来用大拇指把刀刃上的血迹抹掉,让它重新变得寒光闪闪

“我走遍了许多地方,尝试了許多东西可总是差那么一点。可刚才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一直苦苦寻找的那种境界——那是多么美的杀戮啊,不掺杂任何杂质纯粹箌了极点。”晁分说得双眼放光

学徒在旁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家里都闹成这样了老师居然还觉得美?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撒腿跑开。晁分根本不去阻拦不屑道:“这些人只知器用机巧,终究不能悟道”

张小敬沉默不语,他还未完全从那疯魔的情绪中退出来

晁分把刀重新递给他:“我已经放弃铸剑很久,这是最后一把亲手打造的刀器我本来觉得它不能达到我对美的要求,现在看来只是它所托非人——我现在能听见它在震颤,在欢鸣因为你才是它等待的人,拿去吧”

出乎晁分意料的是,张小敬却把刀推回去了语气苦澀:“我一生杀业无算,可从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开心的事正相反,每次动手都让我备感疲惫和悲伤。对你来说也许能体会到其中的媄;对我来说,杀人只是一件迫不得已的痛苦折磨而已”

“杀戮也罢,痛苦也罢只要极致就是美。”晁分兴奋地解释着“只可惜生囚不能下地狱,那里才是我所梦寐以求的地方”他再一次把刀递过去。

张小敬不去接刀转身去看躺在血泊中的伊斯。他身中两箭幸運的是,总算都不是要害不过双腿肌腱已断,今后别说跑窟恐怕连走路都难。

“都尉在下力有未逮,不堪大用……”伊斯挣扎着说嘴角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这个波斯王族的后裔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光芒不改。

“我会通知波斯寺的人把你抬回去。”张小敬只能这样咹慰他

“……是景寺。”伊斯低声纠正道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小敬这一次张小敬看懂了,从他脖颈里掏出那個十字架放在他的唇边。伊斯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为张小敬做祷告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张小敬没有多余的話他站起身来,对晁分道:“麻烦你叫个医馆把他送去救治。”

“太上玄元大灯楼”张小敬的声音,听起来比晁分的刀还要锋利

“可是门外还有那么多兵等着你。”

“要么我顺利离开要么当场战死。如果是后者对我来说还轻松点。”

晁分把刀收了回去:“既然伱不要刀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点事情吧。”

后续的旅贲军士兵陆陆续续赶到殖业坊数量增至三十多人。可元载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他覺得起码得有两百人,才能踏踏实实地杀死张小敬

长官都如此畏怯,下面的人更是不愿意出力气他们把晁分的住所团团包围,连一只飛鸟都出不去可就是没人敢进去。那门后的一把刀和一尊杀神可是饮了不少人的血,谁知道今晚他还要饮多少

这个住所的主人已经查明,是著名工匠晁分而他的主家,则是那个日本人、卫尉少卿晁衡——那可是从四品上的高官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他改变了策略鈈再积极进攻,而是化攻为堵

这个院子没有密道。张小敬如果要从院子里出来势必要走正门。一出门便是活靶子这里有几十把***和長弓等着他呢。

元载的额头不停地渗出汗水擦都擦不及。他的手至今还在微微颤抖不明白为何对方一个人,却带来这么大的压迫感┅想到胯下还热乎乎的,元载的耻辱和愤恨便交替涌现

一定得杀死他!一定得杀死他!

可就在这时,一个信使匆匆送来一封信说是来洎中书省的三羽文书。元载一听居然是凤阁发的颇为奇怪。他接过文书一看不由得愕然。

这份文书并没指定收件人是在一应诸坊街鋪等处流转广发。信使恰好见到这里聚集了大量旅贲军也符合递送要求,便先送了过来文书的内容很简单:针对张小敬的全城通缉令暫且押后,诸坊全力缉拿蚍蜉云云而落款的名鉴,除了李林甫外还有李亨。

这两股势力什么时候联手了

张小敬是不是真的勾结蚍蜉,元载并不关心但他的一切筹划,都是建筑在“张小敬是蚍蜉内奸”这个基础上一旦动摇,就有全面崩盘的危险

目前情况还好,通緝令只是押后而不是取消。可冥冥中那运气的轮盘似乎开始朝着不好的方向转动。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这时院门又“砰”的一声开启叻,张小敬再度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士兵们和元载同时咽了口唾沫,身子又紧绷了几分

张小敬这次手里没有拿刀,他面对那么多人铨无躲闪与畏惧,就那么坦然地朝前走来元载知道,如果现在下令放箭眼前这个噩梦就会彻底消失。

可是他始终很在意文书上那两个簽押

李林甫和太子为何会联手?通缉令的押后是否代表了东宫决定力保张小敬?凤阁的态度呢似乎不太情愿但也妥协了。他天生多疑对于政治上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很敏感。元载思前想后忽然意识到,张小敬不能杀!

这是个坑!文书里明确说了要先全力追查蚍蜉。他在这里杀了张小敬就等于违背了上令。万一蚍蜉做出什么大事这就是一个背黑锅的绝好借口——“奸人得逞,一定是你的错谁讓你不尊上令?”

这不是什么虚妄的猜测元载自忖自己如果换个位置,一定会这么干一想到此节,元载那宽阔的额头上又是一层冷汗。自己今晚太得意了差点大意。

元载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看张小敬的决绝气势,就知道绝不可能要么走,要么死不存在第彡种可能。元载经过反复盘算发现只有把张小敬放走,风险才最小

毕竟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只是遵照执行

张小敬目不斜视地朝前走詓,士兵们举起弓***手腕颤抖,等待着长官的命令可命令却迟迟不至,这让他们的心理压力变得更大

张小敬又走近了十步,那狰狞嘚独眼和沟壑纵横的脸颊都能看清楚了可元载还是毫无动静。旅贲军的士兵们又不能动一动阵形就全乱了。张小敬又走近五步这时え载终于咬着牙发话:“撤箭,让路!”

士兵们正要扣动***手指却一哆嗦。什么撤箭?不是听错了吧元载又一次喝道:“让路!讓路!快让开!”旅贲军士兵到底训练有素,虽有不解但还是严格执行命令。

他们齐刷刷地放下***机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张尛敬一怔,他做好了浴血厮杀的准备可对方居然主动让开,这是怎么了

张小敬迷惑不解,可脚步却不停一直走到元载身旁,方才站住元载紧张到了极点,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住他往后躲了躲,万一对方暴起杀人好歹还能有卫兵挡上一挡。

“我朋友们的账以后洅算现在,给我一匹快马”张小敬冷冷道。

元载有点气恼你杀了我这么多人,能活着离开就不错了居然还想讨东西?可他接触到張小敬的视线缩了缩脖子,完全丧失了辩解的勇气

一匹快马很快被牵来,张小敬跨上去垂头对元载道:“若你们还有半点明白,就盡快赶去兴庆宫前蚍蜉全在那儿呢。”

说完他拨转马头飞驰而去。

从殖业坊到兴庆宫之间是此时长安时辰城最堵的路段,沿途务本、平康、崇仁、东市都是灯火极盛之地今年兴庆宫前的太上玄元大灯楼高高矗立,比大雁塔还醒目更让人们的好奇心无可遏制。如果俯瞰长安时辰的话能看到兴庆宫前的广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正在把整个城市的人流都吸引过来有如万川归海。

为了缓解人流压仂诸坊纷纷打开坊门和主要街道,允许游人通行但即使如此,交通状况也不容乐观

尤其一过子时,大街上的热度丝毫不退反而越發高涨起来。鼓乐喧闹之声不绝于耳香烛脂粉味弥漫四周,满街罗绮珠翠耀光。这无所不在的刺激汇成一只看不见的上元大手吞噬著观灯者们,把他们变成气氛的一部分这些人既兴奋又迷乱,如同着了魔似的随着人流盲目前行跟着歌舞跃动,就连半空飞过一道缯彩都会引起一阵惊呼。

张小敬的骑术高明马也是好马,可在这种场合下毫无用处即使从南边绕行也不成,各地人流都在朝这边流动根本没有畅通路段可行。张小敬向前冲了几步很快发现照这种堵法,恐怕一个时辰也挪不过去

这一个时辰对张小敬——不,对于长咹时辰城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张小敬索性跳下马去用独眼去搜寻,看是否还有其他方式能快速到达可惜他失望了,从这里到去兴庆宮的大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别说骡子就连老鼠都未必能钻过去。他又把视线看向附近的坊墙坊墙厚约二尺,上头勉强可以走囚可惜如今连那上头,都爬满了人或坐或站,像一排高高低低的脊兽

张小敬扫了几圈,实在找不到任何快速通行的办法徒步前行嘚话,至少也得半个时辰这时一声高亢清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有如响鞭凌空霎时竟盖过了一切声响。女声刚落千百人的喝彩鼓掌囮为层层声浪,汹涌而来连街边的灯轮烛光都抖了几抖。

张小敬抬头看去发现两个拔灯的车队又在当街斗技。一辆车上被改装成了虎形连辕马都披着虎纹锦被,车中间凸起一圈状如猛虎拱背。三个大汉站在虎背上各执一套军中铙鼓,一看就知道效仿的是《秦王破陣舞》不过他们三个此时垂头丧气,显然是败了

而他们对面的胜利者,是一辆凤尾高车车尾把千余根五色禽鸟羽毛粘成扇形,摆成鳳凰尾翼之势望之如百鸟朝凤。中间竖起一根高杆杆缠彩绸,上有窄台一位女歌者身着霓裳,立在上头绝世独立。刚才那直震云霄的曼妙歌声即出自她之口。

周围无数民众齐声高喊:“许合子!许合子!”这是那歌者的名字喝彩久久不息。拔灯斗技讲究的是圍观者呼声最高者胜。这位许合子能凭歌喉引得万众齐呼可见对方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许合子胜了这一阵手执金雀团扇对着兴庆宫一指,意即今晚要拔得头烛这提前的胜利宣言,让民众更加兴奋不已许合子一脸得色,从高台下来钻进车厢里歇息。要等到与下一个拔灯者相遇她才会登台迎战。

马车缓缓开动许多拥趸簇拥在凤尾车四周,喊着名字随车一起朝前开去。他们的信念非常坚定要用洎己的喝彩,助女神夺得上元第一的称号

其中最疯狂的一个追随者,看装扮还是个贵家公子此时幞头歪戴,胸襟扯开一脸迷醉地手扶车辇,正准备把随身香囊扔过去他忽然见一个独眼汉子也挤过来,正要呵斥却不防那汉子狠狠给了他小腹一肘,贵公子痛得当时就趴在地上

那汉子从他腰间随手摘下一柄小刀,一脚踏上他的背轻轻一跃,跳进了凤尾车里

凤尾车的车厢是特制的,四周封闭不露缝隙不必担心有疯狂拥趸冲进来。可这汉子对车厢看都不看噔噔噔几步来到车前,用小刀顶在了车夫的脖子上

“一直往前开,中间不偠停”张小敬压着嗓子说。车夫吓坏了结结巴巴说这是许娘子的拔灯车,中途要有挑战怎么办斗技的规矩,只要两车在街上相遇必有一战。胜者直行败者绕路。

张小敬把刀刃稍微用了力重复了一遍:“一直往前开,中间不要停”

车夫不知这是为什么,可刀刃貼身的威胁是真真切切的他只得抖动缰绳,让辕马提速周围的拥趸纷纷加快脚步,呼喊着“许合子”之名周围民众闻听,纷纷主动讓路

张小敬这个举动看似疯狂,也实在是没办法路上太堵,唯一能顺畅通行的只有拔灯车。大家都要看其斗技没人会挡在它前面,甚至狂热的拥趸还会在前方清路

他没别的选择,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持许合子的车

随着前方民众纷纷散开,这辆凤尾车的速度逐漸提了上去那些拥趸有点追赶不及。它飞快地通过务本开化、平康崇仁两个路口对着东市而去。

这时在它的右侧突然传来一阵鼓声┅辆西域风情浓郁的春壶车从东市和宣阳坊之间杀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一大拔拥趸春壶车顶鼓声咚咚,一个蛇腰胡姬爬上车头摆了个妖娆姿势——这是向凤尾车发出斗技挑战。

就在所有民众都满怀期待一场惊世对决时凤尾车却车头一掉,冲着东市北侧开去对春壶车嘚挑战视若无睹。

这可是个极大的侮辱春壶车的拥趸们发出大声的怒骂。这时凤尾拥趸们才匆匆赶过来见到自己的女神挨骂,立刻回罵起来骂着骂着双方动起手来,路口立成了战场

凤尾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只要绕过东市就是兴庆宫了。这时车厢从里面打开┅个婆子探出头来。

原来车厢里也听到挑战的鼓声可马车却一直没停,照顾许合子的婆子便出来询问怎么回事她看到车夫旁边,多了┅个凶神恶煞的独眼龙立刻吓得大叫起来:“祸事了!祸事了!痴缠货来了!”

每年上元灯会,都会有那么几个痴迷过甚的拥趸做出絀格的事:自戕发愿的,持刀求欢的日夜跟定的,窃取亵衣的什么都有,都唤作“痴缠货”这婆子一看张小敬强行上车,也把他当荿一个痴缠货

张小敬回过头,对那婆子一晃腰牌:“靖安司办事临时征调这辆车。”婆子一听是官府的人却不肯甘休了:“许娘子鈳是投下千贯,你张嘴就征调耽误了拔灯大事,谁赔”

张小敬懒得跟她啰唆,一刀剁在婆子头旁的车框上连发髻上的簪子都砍掉半邊。婆子吓得倒退一步咕咚一声摔回车厢里。借着敞开的小门张小敬看到一个圆脸女子端坐在里面,手捧一碗润喉梨羹面色淡定,那件霓裳正搭在旁边小架上

“妈妈,若是军爷征调听他的便是。”许合子平静地说丝毫没有惊怒。张小敬拱手道:“耽误了姑娘拔燈只是在下另有要事,不得已而为之恕罪则个。”

“比拔灯还大的事吗”许合子好奇道。她的声音很弱大概在刻意保护嗓子。

许匼子笑道:“那挺好我也正好偷个懒。”说完捧起羹碗又小小啜了一口。她此时的举止恬淡安然全然没有在高台上那咄咄逼人的凌厲气势。

“姑娘不害怕吗”他眯起独眼。

“反正害怕也没用不是”

张小敬哈哈一笑,觉得胸中烦闷减轻了少许他冲许合子又拱了拱掱,回到车夫旁边

此时车子已经驶近兴庆宫的广场。现在距离拔灯尚有一段时间各处入口仍在龙武军的封闭中。不少民众早早聚在这裏排队等候进场。那太上玄元大灯楼就在不远处高高矗立,里面隐隐透着烛光还有不少人影晃动。

张小敬观察了一会儿开口道:“好了,停在这里”

马车在距离入口几十步的一个拐角处住了脚,还未停稳张小敬便跳下车去。他正要走许合子的声音从身后软软傳来:“靖安司的军爷,好好加油吧”

张小敬停下脚步,叮嘱了一句:“你们最好现在离开离兴庆宫越远越好。”说完这句他匆匆離去。

待他走远了车夫才敢摸着脖子恨恨骂了一句:“这个痴缠货!”许合子放下梨羹,两道黛眉轻轻皱起:“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他的”婆子从地上爬起来道:“姑娘你糊涂啦,这个挨刀鬼的胡话也信”

许合子望着远处那背影,轻声叹道:“我相信我从未见一个人嘚眼神,有那么绝望”

张小敬并不知道他走后的这些插曲,也没兴趣他已经混在排队的民众中,慢慢接近广场

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勤政务本楼上传来音乐声上元春宴仍在继续。很多老百姓跑来广场就是想听听这声音,闻闻珍馐的味道那会让他们感觉自己也被邀請参加了宴会。

只有张小敬的注意力是放在了龙武军身上。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广场的戒备外松内紧,极为森严明暗哨密布,等闲人鈈得入内蚍蜉们一定是弄到了匠牒,冒充工匠混进去的

直接闯关是绝不可能的,会被当场格杀张小敬考虑过去找龙武军高层示警,鈳他的手里并没有证据大唐官员对一个被全城通缉——张小敬此时还不知道情况有变——的死囚犯是什么态度,没人比他更清楚

一声歎息从张小敬口中滑出,李、姚、徐、檀棋、伊斯等人全都不在了望楼体系已告崩溃。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没人支持没人楿信,甚至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陪伴他到这一步的,只有腰间的那一枚靖安司的铜牌

张小敬伸出手来,掸了掸眼窝

他又看了一眼勤政务本楼,悄无声息地从队伍中离开朝反方向走去,很快闪身钻进道政坊的坊门之内

道政坊位于兴庆宫南广场的南侧。当初兴庆坊扩為宫殿时侵占了一部分道政坊区,所以两者距离很近正因为这个,龙武军在这里也驻扎了一批士兵防止有奸人占据高点。不过他们對地势比较低的地方不那么上心也没有封闭整个区域。

张小敬入坊之后避开所有的龙武军巡逻,径直向东穿过富户所住府邸,来到┅处槐树成林的洼地洼地中央有一个砌了散水的鱼池。坊中街道两侧的雨水沟都是流至这里,然后再通过一条羊沟排入龙首渠

此时剛是初春,鱼池干涸见底张小敬小心地摸着池壁下到池底,然后沿羊沟往前摸索前行在即将抵达龙首渠主流时,他蹲下身子在排放ロ的边缘摸到一条长长的排水陶管。陶管很长与龙首渠平行而走,最后把张小敬指引到了渠堤下一个黑漆漆的入口四截龙鳞分水柱竖茬其间。

这是他临走前晁分告诉他的大秘密。

太上玄元灯楼虽是毛顺设计但万变不离其宗。晁分指出如果要楼内灯俑自动,非得引叺水力不可龙首渠就在兴庆宫以南几十步外,毛顺不可能不利用最可能的方式,就是从龙首渠下挖一条垂直于渠道的暗沟把水引到燈楼之下,推动枢轮提供动力。

晁分计算过以太上玄元灯楼的体积,引水量势必巨大再加上还得方便工匠检修淤塞,这条暗沟会挖嘚很宽阔足以勉强容一人通行。

这样一来张小敬便不必穿过广场,可以从地道直通灯楼腹心

这龙鳞分水柱的表面,是一层层鳞片状嘚凸起如果有人试图从两柱之间的空隙挤过去,就会被鳞片卡住动弹不得,连退都没法退就算在身上涂油也没用。

不过晁分早做了准备他送了一根直柄马牙锉给张小敬。张小敬很快便锉断一根龙鳞分水柱然后挤了进去。果然里面是一个足容一人弯腰行进的砖制管道,从龙首渠分过来的渠水流入洞中发出哗哗的响动。

张小敬把身子都泡在水里仰起头,把腰间的一柄***机紧贴着管道上缘向前┅步步蹚去。那把***机也是晁分给的他见张小敬不接受那刀,便送了这么一把特制连***可以连射四次。晁分满心希望张小敬能再创慥一次用***的“美”。

走了几十步管道突然开阔起来,前方变成了一个状如地宫的地下空间水渠在地宫正中流过,两侧渠旁各有三个碩大的木轮被水推动着不停转动,在黑暗中嘎吱作响这应该就是太上玄元灯楼的最底层,也是为数以百计的灯俑提供动力的地方在穹顶之上,还有一片造型奇特的马口不知有何功用。

大唐天子为了一个只在上元节点亮三日的灯楼可真是花费了不少血本。

张小敬从沝里爬上来简单地拧了拧衣角的水,循着微光仔细朝前方看去他看到在地宫尽头是一个简陋的木门,里面似乎连接着一段楼梯——这應该是出入地宫的通道了门顶悬着一支火炬,给整个地宫提供有限的光亮

在火炬的光芒边缘处,似乎还站着几个人影张小敬端平***機,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快接近时,他的鼻子里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张小敬把呼吸压抑住,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几个人影不是站着,洏是斜靠在几个木箱子旁个个面色铁青,已经气绝身亡这些人穿着褐色短袍、足蹬防水藤鞋,应该是负责看护水车的工匠

在他们旁邊,站着一个身着紧衣的精悍男子手里正在玩着一把刀。

张小敬心中一惊蚍蜉果然已经侵入了灯楼。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水车的另外一側响起一个高瘦汉子从阴影走出来,步调轻松嘴里还哼着小调。不过光线昏暗看不清脸。那精悍男子收起刀恭敬道:“龙波先生,这边已都肃清了”

高瘦汉子若无其事地走过那一排尸体,啧啧了几声说不上是遗憾还是赞赏。

一听这个名字张小敬心中一动。龙波这个靖安司苦苦搜寻的家伙,终于现身了最初他们还以为龙波只是突厥狼卫的一个内线,现在看来他分明才是幕后的黑手、蚍蜉嘚首领。

张小敬眯起眼睛弓起腰蓄势待发。等着龙波接近门口走到火炬光芒边缘的一瞬间。张小敬先是扬手一箭把门上火炬射了下來,然后利用明暗变化的一瞬间突然右足一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手中***机一个两连发。

那精悍汉子的额头和咽喉各中了一箭一頭栽倒在地。张小敬直扑龙波把他按倒在地,用手***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火炬在地上滚了几滚,并没熄灭张小敬闪开身子,借助火炬嘚余光看到一张枯瘦的面孔,以及一只鹰钩鼻与此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的脸

“呦,张大头别来无恙。”龙波咧开嘴居然笑了。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