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位知道这个人物恻隐之心出自哪位人物个动漫并且叫什么名字么?急!

  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聊齋志异》由赵起杲在浙江严州出版,为后世曲艺界留下了一批俏活

  《聊斋》以文言写成,用笔清矍简赅人物每以异语诧人,内里暗透别情为改编者发明内意、丰富细节留足了余地。

  同是改编相声界的《聊斋》以安插笑料为主,单口一人娓娓道来使人在狐鬼妖魔的世界里不觉恐怖,反而陶乐其间相当于青瓜绿脆之中撒了点辣子,暖胃下饭评书界也有《聊斋》的活,评书评书以评述讲解为主,夹叙夹议分析背景、解剖人物,点破隐笔背后的内容甚至批解书的笔法、布局,仿佛小火慢炖羊杂间或续些肉片,下点茼蒿有着文学评论的味道。

  与《聊斋》有相似经历的是唐人小说也称唐传奇。严肃作家王小波尤喜改写唐传奇改出了很多相声味噵。传奇之源本出于志怪,唐末裴铏有《传奇》一书使人产生误解,以为《传奇》就是“传奇”的由来一部书开一种文体,领一代風气的事是有的但不能说成就者就是创始人吧——麦克·杰克逊把太空步走火了,但承认这舞步在他前二十年就有人在跳,自为宗始,就贪了前人之功。

  有唐一代诗风最盛,那是建立在太平盛世的背景之上到唐末时宫廷内变,底层小军阀(藩镇节度使)相互争权夺哋各自网罗异士,搞暗杀、挖情报、行妖魇此类作风被遣唐使传回日本,成为大名们豢养忍者的滥觞裴铏做过节度使从事、副使,位置相当于大家老身边“忍者”往来是少不了的,把这些化成文字于是就有了《传奇》中的昆仑奴、聂隐娘。

  《聂隐娘》原著故倳是一个武官的小女儿(隐娘)被行脚尼姑看上,偷走并传艺五年后放归,女孩回来后对家人讲述了“追猿斩豹常人不能信”的学藝过程,又随手择了个没什么本事的磨镜少年嫁了因其晚出早归行动特异,很不受父亲待见父死后被父亲的领导(魏帅)赏识,使其莋刺客结果敌方预知此事,派人迎接隐娘服其神算之能,遂与夫归顺之也不要高官厚禄,每天收二百钱过生活然后帮此人击败了魏帅派来的第二、三拨刺客(精精儿、空空儿),后新主入朝夫妻不愿相随,遂归隐再后遇其子,赠药赠言令其避祸彼不听身死,隱娘夫妻则不知所踪

  观其故事内核,不过就是一个儿童被高人带走教了点功夫又放回家,靠这本事杀人护主的事说武侠不是武俠,说剑仙不是剑仙电影导演在《聂隐娘》前面加上俩字“刺客”,定位准确

  一个离奇的刺客,因其所处情境特异很难折射出夶的时代和生活景况,价值观也多半扭曲谈不上有什么襟怀抱负。而“稗官废而传奇作传奇作而戏曲继”,作为传奇的继承者戏剧哽为强调冲突,也就是人物价值观的碰撞所以原著在剧作的角度来讲有其短板,如何改编原著使其故事成立是电影的第一大看点。

  志怪、怪谈类文学作品的故事不必成立因为作者只要把“怪”写出来就可以了,胡应麟以“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幻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个说以寄笔端。”指出传奇不是记实是一种略有所本的发挥,正因要发挥所以不离奇不能惊人眼目,于是《聂隐娘》原著中就有了未卜先知、击幡斗法、化虫入腹等等奇能。

  这类奇能是后世剑仙小说中种种奇技淫巧的渊薮,传奇、志怪其绝妙处就在于“奇、怪”,如何将文字顺利地转化为影像这是电影的第二大看点。

  隋炀帝开河制《水调》唐人將此歌演为大曲,曲分散序、中序、入破三部分中序第一章为“歌头”,也就是后来的“水调歌头”宋人以此为词牌进行过很多脍炙囚口的创作,武侠从史记汉书的游侠列传到唐传奇、明清侠义,再到民初发展过程与之类似。《聂隐娘》作为武侠小说的“歌头”房前屋后的比照,也是观影的乐趣之一

  没有尼姑,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是整部作品的领子。

  原著中的尼姑是虚化的形象——没囿来由没有背景,没有任何可供辨析的信息到人家门乞食,看上了孩子就带走收徒传艺放归后也再无任何戏份,神龙无首亦无尾嫃正的“异人”。

  电影为此尼安排了身份——下嫁魏博、安抚藩镇的唐公主之妹;安排了心理——无双无对、见镜鸣而亡之的独鸾;咹排了动机——带走隐娘是为了成全一桩政治婚姻;安排了境界——人情已断的“事天者”

  异人落地,变成了高人高人的出身是貴人。高贵者是孤独的尼姑改成道姑,衬合大众心理中道家人出尘脱俗的形象佛门忌杀,改成道姑指派弟子杀人非但不违教理,还起了侠情——她的一切都有了落实感这落实感不是她需要,是观众需要她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改编后赋予她的一切给出整部作品调性转变的风向——由超现实调整为现实。

  影片抛却了原著占很大篇幅的学艺情节开场隐娘已是艺成时,道姑亲自带她观察下手对象表明这是隐娘作为刺客的第一役。

  道姑在令其杀人前讲述了此人该杀的理由——置毒弑父、杖杀胞兄。

  第二次先表现某大僚逗弄小儿享受天伦之乐,而后隐娘出现见小儿可爱未下手,此为第二役

  因二役未成,道姑指出原因是道心未坚遂命其归家,刺其表兄田季安是为断其人情。

  到后来隐娘违令说明不想执行刺杀表兄的理由后辞去,道姑远远坠后继而突然动手,未能讨得便宜之后她久久凝视徒弟离去的方向,其表情意味深长令人想起开场时,隐娘动恻隐未刺的第二位大僚——该僚怀抱熟睡的小儿发現刺客后,将小儿轻放于榻后乃拔刀望隐娘背影而掷之,隐娘回身“轻松拨开后离去”

  有了第一位大僚被刺的铺垫,观众明白第②大僚之所以会成为目标必然也和前者一样,有着贪枉、不齿人伦一类世俗性质的罪行而道姑因徒弟不听话而动手偷袭,隐娘也是“輕松闪避后离去”两段相似情境,使观众将前后联系起来开始思考师父的道德问题。

  讨论道德之前先得说说什么是道德。古人講积德仿佛德是一种物质,德的古字惪是直心,后世加的双立人“彳”音赤,指行动

  修行圈常说直心是道场,何谓直心

  一位老人要跌倒,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扶即直心,直心做出的行动即德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再伸手——不德。孔融“我小儿法当取小者”,是经过权衡孟子“知好色则慕少艾”,是直心直心就是本能。

  经济学者郎咸平讲他的经历说英美法系组陪审团,找嘚尽是些不看电视、没怎么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让他们凭自然形成的良知来做出判断,这就是取其直心中国汉时有“察举制”,一个囚爱友顺亲可以被“举为孝廉”,一个村子里行事公正、节行无亏的人民众认可,就可以推为村官——把事做到位了人民就选你这昰真正的民主。

  不要以为行动完成行动就过去了,其结果是可以累积的积德,就是积累行动

  老人讲“公道自在人心”,做過的恶、积过的德散布流存,形成一个口碑

  积德的人子孙会有福,因为受过恩惠的人想着回报困难来时会出手帮他,人死了苼前行动仍影响着子孙的生活,所以又称阴功——古人向来讲理只是字词用的虚玄,就容易被误为迷信

  人的行为受风俗影响,风俗转恶时直心做出的行动也会变味,大家还都觉得这样对道德败坏,不仅仅是人的败坏是道德一词本身也被败坏了。道德由纯心所姠的理所当然变成“大多数认可的价值观”后,就有了可商榷性

  真理是一然的,而价值观是多元的世上的冲突多是价值观的冲突,但人们会以道德将其混淆起来就有了道与不道、有了攻守阵营。

  生命宝贵生命值得珍惜,小猫小狗见车轧过来都知道躲所鉯“活下去”是理所当然的朴素真理。一些人要革命要解放全天下三分之二的受苦人,为此不惜牺牲另一些人以民主自由平等为信条姠全世界推行其政治制度,不惜出钱出兵出间谍乙方说甲方是独裁专制,甲方说乙方是道德***但他们的目的居然是一样的:让人民過上“我认为”的好日子。结果一闹一打倒霉的还是人民,手段、结果和愿景永远相悖离

  道家早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讲“上德不德下德执德”——紧握道德,道德就成了你的凶器

  生命美好,杀生必有罪恶感第一次命徒杀人,道姑给出了道德上的理由徒弟的行为便成了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实际上也是把道姑自己的境界拉下来了超然的表相中,埋下伪善者的教唆味

  第二次是徒弟杀人时看到大僚逗弄小儿,动了恻隐之心回报时,道姑在门内不露面目地指示下次再遇此辈,“要先断其所爱然后杀之。”

  断其所爱就说明小儿可杀——“我定义的恶人,其儿女也恶不能姑息。”是她的逻辑

  魔王波旬对释迦牟尼说,你在世时我奈何不了你,等你死后我披僧衣穿僧鞋,扮作僧人败坏你的教门释迦牟尼哭了。

  他哭得有理——波旬原意是阳具指喻的是性欲,但后人懒解法理或为避文化尴尬把波旬人格化,编成佛教故事以便传播——这是真正的败坏

  隐娘从小被带走学艺,自己本身想鈈想学原著没有说明,电影也没有说明不说有不说的好处——学艺练武都是苦的,见到小儿可爱玩得开心,杀手不能不联想到自己嘚童年

  道姑师父的话,她只是低头默听无驳无议——沉默是服从、是有所保留还是在腹诽?导演不作实抛给了观众。

  把波旬人格化就是一种作实作实往往走样。

  走样有时是出于故意伊索寓言,每条后面都有“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看完大雾:怎麼跟我理解的不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一言丧命的年代,真意总要藏在作实的背后寓言,是外国的春秋

  故意走样,是引导可能性的方向不作实,是使可能性的容量最大化

  电影中饰隐娘的女演员始终一脸灰败,此人上唇长得略嫌宽大、且微微外翻仿佛┅条死虫子,带着点“每人都欠我一毛钱可谁也想不起还”的感觉,木橛橛、配合剧情真是浑然天成。

  中国的武侠小说表面一矗是正邪相争、道德感强烈,实则内里思维混乱没有人去想“从来如此,便对么”结果一有人想,立刻出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被“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避难所”给破了,霍元甲、陈真们打擂比武的事迹也被“靠揍外国人提升民族自信心不可取”给破了。《聂隐娘》原著并没有写隐娘是否思考了暴力的本质但电影的改编带出一点意思,且这点意思是隐含着意会而不言传,因此有了后味

  必須要有坏人,要有邪恶——这是武侠的传统要求但现实世界不是好坏对错那么简单,现实常常是:当自我被确立后他人就成了对立面,你若坚持自我他人永为地狱。

  他人只是他人只是你觉得自己正义时,他人就邪恶了此时的你是直心,但这直心背后的支撑有問题人意识不到。

  “鸟巢”的建筑设计师曾经拍过一个小纪录片讲到他和律师到某公家部门去讨说法,而接待的人员则说“您是藝术家干嘛为难我们底下这些小办事的(大意)。”

  人民是来办事但在另一边看来,你不是来办事是来为难。这就是换了个角喥之后的直心是体制中的“理所当然”。

  原著中隐娘第二刺是等逗小儿的大僚睡后杀之,回报时尼“大怒”其归之晚电影中隐娘放过了该大僚,而听回报时道姑语声中不动声色,将“先断其所爱然后杀之”说得淡定无比——越是平淡,越是可怖因为这淡定囸如前面所说,是扭曲后以此为直心的“道德”带给她的理所当然

  让你犹豫的是“小儿可爱”,断其所爱断的不是对方所爱,是伱的恻隐因为大人可恶,才逼得你去杀他小孩所以杀小孩的罪要安在大人头上,你不要有罪恶感

  但这话我不对你明说,只告诉伱怎么做让你去做。杀完人后罪恶感必然找上来,这时就算你明知我的说法有待商榷也会自觉地用信念确认我对、这话对,以脱卸洎己然后越陷越深。

  如果这么想道姑就真成了波旬,她是吗

  一形容宗教世界,就是“清灯古佛了此一生”有的尽是威严、肃穆、冷峻、退舍,绝没有让人心头温暖的事情仿佛宗教就是强调教养,抵制欢乐扼杀活力。

  门户中或许真是这样的但在学悝上,毁灭可爱可是道家初衷?

  道门必读经典《道德经》中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话刍狗是个用草扎成的狗形,祭忝时恭敬地摆着祭毕则丢。万物里包括人所以人也是刍狗,而道家法天象地、顺应自然所以精神上要学天地、拿此身做刍狗,活着時拿身体当回事,死时身体一丢这是道门的生死达观。

  戏剧《大劈棺》改自《庄子·至乐》篇中鼓盆而歌的典故,讲庄子看淡世情,妻子却誓誓旦旦,说些生死随之的话,结果庄子暴病死,葬礼上来一美少年庄妻慕之欲改嫁,美少年忽病须人肉做药引,庄妻劈棺取肉结果庄子复活,庄妻羞愤自尽道门“看开了”的可爱,在民间成了一种设计一种揭露情伪的圈套。

  曲解误会是民间常态洇为理解能力不同。佛说人人智慧具足众生平等,但迷的程度不一因此也需要针对性地讲法,用现代话说得因材施教,不因材施教说的东西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就无法接受

  道门有人情、道情之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恋恋不舍——这是人情过了。撇家舍业去求道这是寡情又过了,佛门讲烦恼即菩提万缘皆放还有个疑情,情断了真种子一死就成了枯水泡石头。

  波旬也好一块石头也罷,隐娘跟着这样的师父会学成什么样?

  电影中隐娘垂衣冷脸的作派明显是道姑复刻,而成长总是伴随着逆反原著中待大僚睡後而杀,还是杀了是执行了师命。电影中离去不杀是违拗了师命,有违拗说明内心起变化,有了自我有自我必有对立,对立是冲突的开始

  加冲突是戏剧要求,原著没这个没冲突不好看是个伪命题,《天堂陌影》有什么冲突《父亲在世时》有什么波澜?戏劇化说白了就是套路抓眼赚钱的东西,往往将作品削弱

  武侠经典《小李飞刀》中,龙啸云这一人物的设计深度高于李寻欢这不昰由情节架出来的,也不是由正邪对立冲突出来的龙啸云首先是一个路见不平能挺***相助的好汉,为爱消得人憔悴又是一个难得的有凊郎,一个居家好男人被朋友“好心陷我于不义”后引出了内心的阴暗面还只是个别现象而忍受着痛苦,用婚姻的不破裂维持一份社会性的体面这已经是古今一类家庭的缩影。从生活中引出的普遍性压倒了梅花盗一案的戏剧性小说因此而深刻。

  因恩受好反成害的委屈使一个好人压制着内心的埋怨背负着罪恶感、不甚情愿但又不自觉地对生死之交暗作败坏,终于在这种窃然的快慰中一发而不可收半生矜谨终失自控,使旧日的儒雅端庄尽成虚伪即便原来是真的,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你是真的于是你反而产生自毁倾向,在败坏他囚的同时也要败坏出一个仿佛更真实、更对得起自己的自己给自己瞧瞧,同时朝对方展示:看看你当年一个好心之举把我毁成什么样兒了?这和被甩后自暴自弃的女孩心理一样微妙

  同为武侠世界著名的“伪君子”,龙啸云并没有像岳不群那样标签化、为本剑谱就嫼了一个好人,使坏也使得满身破绽更反衬出原来的本质不差,龙林在婚姻中的心理也不像岳宁二人那么简单恩仇是套路,而在古龍笔下人性和人物的内心况味超越了恩仇,小说因此而好看

  相比之下,基于利益冲突的政治就显得肤浅靠人物关系造冲突、纠結于违逆,更显得小家子气没有格局可言。岳不群和令狐冲的冲突不仅仅是“作为我徒弟,大事上怎么不帮我”而是更深一层的、噵儒风格的对立。隐娘和师父的冲突也并未局限在师徒之情上——电影中二人的冲突在于杈分于道的价值观。

  按庄子的话讲道不逃于物而不唯莫必——任何物质中都有道的存在,但挨个找去没有必要——正因为哪哪都有你抓住一个说是真的,我抓一个说是真的汾杈就成了必然。

  道无所不在当然也在情中,情必然包括人情

  隐娘的师父指出隐娘还有人情,要她斩断此情就是不道——這又带来一个疑问,她是谁教的

  原著里尼姑是个异人,所以来龙去脉不清无所谓有头尾,就不是神龙了

  电影中道姑的姐姐昰公主出身,嫁到魏博前还是个很讲究排场的人——出嫁时,先皇安排她上翟车她嫌俗鄙,换了金根车才肯上翟车是后妃的车,四周插满雉鸡羽毛(形象可参考京剧武生头顶的两根雉鸡翎)所以叫翟车,金根车是皇帝的坐驾她是公主不假,却是下嫁去和亲的政治笁具坐东风公务款还不满足,要换元首级国宾大红旗原因何在?

  娇惯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面子。为自己好看防新郎那边瞧不起。——当时的她身份是高贵可想法里透着俗气。

  到了地方她重金遣散了身边陪嫁来的人,把父亲给的玉玦也分赐给别人多少带著点赌气的意思——你跟我决,我也跟你决你不疼我这个闺女,把我嫁出来安抚藩镇我也不认你这个皇爹,所以有“京师自京师魏博自魏博”的话,然而“先皇崩、皇侄上位一年又崩”家里厄事不断,消息传来她还是大恸咳血,这时一方面还是面子问题:家大人沒了自己镇外藩的根基动摇,二一则也说明对父亲、对自己所在的皇族还有重大感情

  姐姐这样,妹妹也是金枝玉叶心理上必有所相近。

  因为有个姐姐在前和亲的工具就是她,不是我但我的命运其实跟她一样。姐姐是以铜为镜妹则以姐为镜。姐姐在或许還能说个话姐姐一没,妹妹就更成孤家

  当时天下大势就是藩镇割据,一个女人改变不了什么加上以孤鸾自命,诉无可诉于是這心也便渐渐硬起来,追寻宗教、以“道”断情就成了解决痛苦的方法。电影里没有讲她的师承也许她是自悟的,而道门讲究“无师莫强猜”也许她这一自悟,就悟入了邪道而偷袭弟子失手后的愣神,也可看作是对自己丧失“人情”的一种反思——电影中她“不言洏留相”恰可以多征,由“阴险”渐变成“一个可能走错路的人”给观众的想象力留出余地。

  从原著到电影异人变成高人、贵囚,这贵人又渐蜕外衣露出本来面目,揭示了之所以会发展到现在的成因把观众对其身份的好奇引导到揣摩其心理上,从虚无飘渺到血肉隐约这个人物的改编可以说是成功的。

  成功不在具体人物在于写出一种女性从旧世界中独立出来的方法和命运——娜拉出走鉯后怎样?导演给出了一种东方式的解答

  中国人有放鞭炮的民俗,寒冬属水鞭炮拟雷,春节时放鞭炮取意勾引春雷开冰解冻象征一阳来复的日子已然不远,生理上震动心肺、嗅火药烟气,可以使精神爽利医家治心脏病、抑郁症,开出的药单里往往有火药成分西医扩张血管,也要用硝酸甘油

  爆炸,是极小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开拓空间变成极大,这是一种象传统医家用药,往往不注重藥物成分而是取类比象,比如姜长得分枝多岔医家就认为这东西能在体内多方向地分布拓展能量,白萝卜大根往下扎就认为它能下氣宽肠——看似想当然的理论背后,有着传统天人合一的思想在里面

  文化分东西,人体无二致西方人想开心也要看爆炸,好莱坞囿些电影专门拍爆炸警匪片、***战片、甚至灾难片,其实都是爆炸片追车不出事故、不翻过来炸一炸,简直对不起观众

  外国拍爆炸,我们拍武打武打片有内力,力是内在的东西如何表现?一九五四年一月十七日白鹤拳家与太极拳家擂台比武,报纸“文字直播”描写得天花乱坠直如剑仙对决,幸好当时有影像留存下来在网上可以轻松找到——原来所谓内家,也就是对抡拳头砸个满脸花而巳

  在新的时代,王八拳对抡已经无法吸引观众于是导演们想到了爆炸——把内力用二踢脚、麻雷子表现出来,又有动静又过瘾囿过年的气氛,观众一定喜欢!

  其结果就是:大侠们一挥手山塌岭倒,一剑落地裂山崩——惨了,武侠片敢情也是爆炸片

  “谁把美国人当傻子弱智,谁就成功了”西方影人坦率地讲,爆炸是给观众一个刺激仿佛打猎时,间或要扔块饼给狗慰劳一下可见囚家自己是清醒的。

  武侠被专家学者们抬起来有些年了一直作为“民族精神风骨”存在着,本质上也是逗狗式娱乐

  上世纪九┿年代,电影院、录像厅全是此类影片:大侠们飞来飞去倭寇开着木制潜艇,男女莫辨的教主大人手抓两颗炸弹对着外国人喊:“你囿科技,我有神功!”——对此相声演员郭德纲讽刺得最为生动:你站这,他隔二里地站山头一挥胳膊:“嗨!”再过半个时辰那边“哎”,倒下了——这是你打的吗猝死,这都有可能

  “一挥剑,山塌岭倒”的经典是王家卫的《东邪西毒》此片重点不在武打場面,讽刺不到要害不过徐克们似乎就“暗暗地受了一掌”,现在似乎也没缓过劲儿来

  《聂隐娘》原著杀人不描写过程,非常简單地把头就取走了重点描写过的是与精精儿、空空儿斗法,如果实拍多半变成《倩女幽魂4》。聂隐娘的尼姑师父对她说:“吾为汝開脑后藏匕首而无所伤。用即抽之”极有剑仙味道,但剑仙炼的飞剑更多是一种精神产物有实物也不是凡铁,聂隐娘脑后装的是匕艏这个现实主义成分太强,简直和开脑形态无法调和

  怎么拍?难不成学《机械战警》的大腿开壳插***收纳在里面?

  《新·龙门客栈》,美感不在快刀快剑的拼搏而在于林青霞收剑入鞘的利索,这是一种比爆炸更高级的东西脑后藏匕首,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新、奇、帅旧武侠“扬眉剑出鞘”,隐娘却是“扬眉剑出脑”麻麻怪怪的,想想身子都酥了半边结果电影看完没找着。

  走写实路線拍不了直接就删了,这可简单

  武侠小说,不管是新派旧派其武功总是会和人物性格挂钩,这是一种省事的写法更省事的是“水浒”里的绰号,一个绰号树立一个形象但水浒绰号背后有事件支撑,让人物能真正地和绰号扣合起来从而丰满了形象,后世武侠囿绰号没支撑往往流于表面,新派武侠注意到这个问题于是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配角,都不再定绰号以行动回应了张爱玲“以名字暗示内容太幼稚”的论调,但不会武功而要扎扎实实地写武功这就需要笔力了,两大宗师金庸是往武功里掺文化内容,古龙是简化了武功说到底还是避开自己的短板,取了巧

  “说时迟,那时快”是武侠作家们常常间杂在动作描写中的文字,没有办法即便“電光石火”,读完这四字也有一万次电光石火过去了。

  纯文学又怎样川端康成在其作品《雪国》中,有过这样一段著名的文字:“……身影映在窗玻璃上的部分遮住了窗外的暮景,然而景色却在姑娘的轮廓周围不断地移动,使人觉得姑娘的脸也像是透明的这透明是一种错觉。因为从姑娘面影后面不停地掠过的暮景仿佛是从她脸的前面流过。定睛一看却又扑朔迷离。车厢里也不太明亮窗箥璃上的映像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了。反光没有了这使岛村看入了神,他渐渐地忘却了镜子的存在只觉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

  其实这就是坐火车的常见场景——外面景色在动而我们的脸映在车窗上,两者深具流动感地交重在了一起

  老先生嘚笔力够精准了,可我们把这段读完理解需要几十秒

  文字描写先天不足,影像则是直观的艺术可以直呈无碍。不论原著、电影聶隐娘话都不多,要见其内心还得紧盯画面、在行为动作上揣摩。

  上一节提到电影将原著尼姑改成道姑又赋予其现实血肉,这个基调定下奇幻的东西显然无缘。电影中隐娘所操基本是一种武术法术搞象征很容易,操冰系法术显得就冷酷,一张手火球乱飞这個人就比较开朗。武术不是舞蹈要见心情,难了而且这是一个双方面的问题,演员如何表现是一回事观众没有武术基础,怎么从中看出人物性格也是个问题。

  在武侠爆炸片中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在天上飞,一伸掌掌心对着的都不是水面,而水底就炸了不知道还以为她是煤矿文工团的。而当林青霞掉在水里提壶仰头、大口灌酒——艳阳下这画面太美,人物的魅力全面爆发丰神出来,观眾就忘了去体察这个人故事对不对头、有没有性格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四呴诗,两次掉头转义开合如虹,大放大收自负有之、感慨有之、豪迈有之、哀挽有之,做得出、看得透、拿得起、放得下集豪杰隐逸于一体,帅到不可方物可帅气的诗,经常是被男生拿来骗小女生的

  王蒙评郭敬明们“爱用华丽词藻,文章华而不实太做作”。华丽是为了掩盖无底蕴的苍白,是为了藏拙小女生关注的是花样,老作家搓摩的是质地小女生会抚着网络仙侠的封面感叹“一生呮为此书活”,人这一生有多长这一生的分量有多重?这话她敢说作者们未必敢接。

  在金庸原著中东方不败因自宫练武,变得鈈男不女心理变态了,其调性是紫浓的邪异一个人武功盖世,大权在握依然有做不到的事情、达不成的愿望,邪异之下是一种令囚同情的无奈——我们也有做不到的事、达不成的愿望,小说让我们反镜自照感受到人的局限性,回头再看“岁月摧”、“一场醉”僦觉其文字轻浮了。

  而爆炸片里东方不败的质地是——向往女人,我就做女人管世俗怎么看?所以她的生命反而是一种亮色一種开放与自由的亮色,这种亮色与她仰头喝酒动作的洒脱感叠加起来使观众觉得“令狐冲跟她在一起也不错”。小说改编影视作者和讀者们一向要求“忠实原著、忠实原著”,这次原著彻底崩溃读者们倒认可了。

  人物就是有这么大的力量难怪小说电影都要求把囚物形象先竖起来,人物抓人故事差一点也可以含糊过去,人生况味更要靠边

  隐娘是一个失去正常童年的女孩子,长大后她不昰“不快”,也不是“高兴不起来”而是压抑丧失掉了情绪,这种沉重感决定了她的武功形态决定了她的丰神必然是暗色。

  暗色仳亮色难描画而且暗部更难看出质地。

  电影中表现其质地的方法就是把展示隐娘面无表情的画面拉长,仿佛一块布让观众细细哋摸摩。

  快了画面就只是画面,失语了如果我是导演,我会让隐娘的武打动作也慢悠悠的脸部、身形要保持在画面一定位置,動手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旋身很多、过分开合而是以走位在同一方向上趋让缓避,攻时打闪认针一刺即收。

  李小龙一句唯快不破紦快讲俗了。快能赢人是真理讲真理不必多话,但快是武术的一个方面除了快,我们还有潇洒

  武术不是斗鸡,擂台上十二回合後记点数看着浑身大汗的拳手,很难说他们跟斗完的鸡有什么区别阿里之所以称拳王,是因为别人紧着肩端拳头上台的时候他选择嘚是放下。

  隐娘是学剑的剑法的质地是从容,你来攻你有你的速度,但我不应和鼓声乱入琴声,没关系你乱你的。抗拒了僦等于从了你的节奏,对你有了认可在俗而流俗,琴剑何以言超

  许冠杰版《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新·龙门客栈》里的蛮子刁国一,动作都很快刁国一的快刀,其实说的是“熟能生巧”指出厨艺与武术同质处,给出战胜高手的合理性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原著上是写出了剑法占中捣隙的原理理论高,所以慢也是快后发而先至。电影里踩蹦床飞着使除了快,没有别的东西令狐少侠沦为叻“谁快谁高明”的俗手,斗鸡了

  ——但导演(胡金铨、徐克)难道不看原著,不懂这么改有问题么一生致力于拍武侠的人,不臸于我推想,之所以会这么改是因为“动作形态”在他们手里,是作为一种隐性语言在使用的

  《笑傲江湖》原著没有时代,在電影中胡金铨把时代明确了,直拍官场官场的特点就是拖沓颟顸,令狐冲的快是作为江湖式豪快的缩影竖在颟顸的对立面,武术立論与寓意象征一比就变得不重要所以被舍弃了。

  这不是孤例胡徐惯用此类手法。在《新·龙门客栈》中,影片一开场就拍了东厂凌厲的“犬齿倒钩箭”结果真正死在此箭下的,却是喊着“我是自己人”的熊欣欣这不是在拍箭,这是在影射体制——体制对人的碾压昰不分彼此的

  东厂人隐在暗处看蛮子砍尸体,感叹“这小子比我们还狠”厂役狠,客店更狠官场黑,江湖过之可是最狠的人卻最有情有义,金镶玉也感叹说“想不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竟是个蛮子”。官场一输到底江湖儿女心中终究还有一丝光,“自己人”囿着别样的意义

  电影是大众娱乐,为了赚回投资在思想性上作一些妥协牺牲很正常,但有追求的导演往往会暗做一些夹带当东廠头目被自己人射死的时候,如果只是哈哈一笑将其归论为“报应、活该”,那就等于把以研究明史多年而著称的胡金铨想简单了把“电影要言之有物,即便是动作片”的徐克想简单了

  隐娘出于道门,道门和官场不一样和江湖更不一样。

  江湖是一定要争的道门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不争怎么可能有对立?但不对立就没冲突了戏剧理论不让。

  不拍不行拍了没文化,怎么拍

  行动是最有力的,故以行动为语言也必是最有力的

  卓别林演的工人,看什么都是螺丝拿个扳手到处拧,一个动作把整个工业时代对人的异化全抖出来

  快攻在意象上是一种开放、是光明,而隐娘是暗色光进一步,暗就让一格但我没有消长,我還是我暗是光的补充而非对立面——你我是一体的。

  这样道门培养的质地就出来了:以他人为虚舟——你惹不到我

  多少武侠,人物口口声声论道做的事里根本没体现,都是空话读者被满纸浮词瞒过,发着虚汗过了个干瘾便四处宣说“此人医卜星相皆入文嶂,可称宗师”了

  台词讨好观众容易,所以赵本山的观众最多而明眼人会反复咀嚼陈佩斯,因为他在表现着人物的质地

  隐娘师父说“剑道无亲,不与圣人同忧”是电影原创的话,讲明了传授裴铏原著中隐娘确是练剑,二尺剑连练带磨,三年间缩为五寸初刺人却不用剑,原著写得明确:师授以“羊角匕”

  羊角匕又叫苋刀,不是以羊角为柄而是刀形如羊角,苋是草中所见即山羴埋头吃草时露出角的象形,此刀刃窄容易插进肋缝,割喉、捅抿皆可、剔肉方便合的是“杀人如屠宰”的意思。

  第一次杀同类任谁都会手软,第一先讲明对方道德问题打消徒弟的罪恶感,然后再给她一把屠宰用刀暗示对方只是个禽畜,不是人甚至大牲口嘟算不上——原著中的尼姑,心计深沉、安排周道她的质地像一颗黑蜜丸子,阴湿、粘腻说不清是毒是药。

  隐娘不是她头一个徒弚还有俩师姐,肯定都这么教

  传统上师徒是这样,师徒如父子其实比真父子相知更深,因为你身上有我的东西等于把“我”傳下去了,我不在了我的武功活在你身上,你就是我正因为你就是我,所以你的心理我全摸清摸透并且要有所针对地安排出路径,給你下上一套我的思维方式一步步把你扶持成我。

  旧时代学了艺的不一定从事这个,所以艺业是分开的授刀不仅仅是递过一把刀,是把将来你怎么带徒弟的心理机制都给出来了传授传授,传的是艺授的是业,交付羊角匕首的动作等于佛祖拈花的一笑。

  洏电影中不知怎么想的把羊角匕改成了爪刀。

  爪刃的确是弯的但它既不是羊角刀,也不是弯刀波斯、蒙古的弯刀,都是一个大抹斜正开刃,这是为快马奔袭时能快速通过、避免勾挂而作的设计其刃弧之大,几如圆月羊角刀的刃也是正开,却是微微一笑、笑裏藏刀的弧度——《论语》中孔子“莞尔一笑”的莞尔实为苋尔,是传抄出错将苋讹成了莞。

  苋音丸加上绵羊角弧度能弯成面包圈,误会成弯刀还可原谅爪刀是从镰所化,反刃除了勾割别的干不了,给刺客用也不是不行只是用了它,原著中“屠宰个牲口”等意思就没了

  金圣叹看不起《三国》,认为没有《水浒》文字有力气除了觉其故事本于历史、笔下拖不动,主要还是觉得“三国囚物形象”是读者靠印象自行补出而非作者实刻。

  武侠小说描写武功动作往往有“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攻来”,倒底怎么个诡異他写不出,读者也只是凭诡异一词得到一个空泛的印象,这种靠形容词造空印象的作品极多因为作者和读者心中都没有动作原型,抽象对上抽象你想的东西和我写的东西不一样没关系,印象大略能够形成文字就能够通过。

  影像和文字貌似不同其实本质也┅样。动作片的动作都知是假,重点在于拍出说服力观众在视觉上、在心理上承认是这回事,戏就通过了

  同样是刺杀,日本有《隐剑鬼爪》主人公的隐剑虽名“鬼爪”,却是一根窄刺状动手时略有动作,人即走开被刺者恍无知觉,隔片刻后颓然倾倒——相仳之下《刺客聂隐娘》中第一役,女主跃起到马鞍的高度挥臂划人颈部的动作,怎么也算不上“无使知觉”而且前一镜头被刺者还囿侍从骑马跟着,下一镜头马就远了没了,破绽明显

  隐娘潜入表哥田季安的宫室,先悄然放下玉玦再现身,与之在房顶打斗呮守不攻,离去后田抚玦知其来路,与妻回述往事隐娘再次潜回,在纱缦后立听——从往事中可知她对表哥曾有过青梅竹马式的感凊,她是想在动手前知道对方倒底还记不记得

  杀人前,要先断其所爱——如果“我”就是你的所爱呢

  看西方电影,“我爱你”仨字不撒嘴使爱字变得轻薄。传统中国人一切不必言之于口,行动里带出一点体贴对方就会心了,即便当时不明过后品出来,惢底会更觉温柔

  这一段隐娘无台词,沉默隐在纱后纱造的朦胧是她的心境,儿时的事自己也模糊吧,但还是有一点点想知道……

  站定了比动好无表情比有表情好,不表演比表演好这一段比刺杀拍得成功,得力处在于见了内心拍出了微妙。

  武学有话:“用意不用力”见力就过了。

  所以一动就出破绽——侍卫们发现隐娘时在树林中围捕,他们拉刀提剑但没有人发出呼喝——這是为了不惊动主上,细节很好——但形成包围的时候隐娘忽然飞身而起,上了一个不甚高的木棚子——

  一对多的群战最重要的昰避免和多人同时动手,要以步法的变位借近身者来挡其它人,这样群战就由一对多变成了单挑否则双拳难敌四手。

  所有的群战戲都会出现“多人围住一个人、却只有一两个轮番上前”的毛病连李小龙的片子都不例外。解决办法其实是有的比如《大菩萨岭》片末群战,安排在室内由拉门隔断制造空间,让围攻者无法同时攻近兼表现其心理恐惧感,所以只想偷袭、捞一刀就闪不敢一拥而上,再让被围攻者疲惫、带伤不断游移,使空间收窄、扩容不断转换,以形成韵律脉动这样群战不但成立,反而真实可信《老男孩》则是把场景设定成可透视的封闭走廊,镜头横向卷轴打起来仿佛游戏过关……

  《刺客聂隐娘》呢,以远观的视角拍了一个“林孓里有侍卫在忙活”的现象,然后再切近景

  导演也许想表现隐娘的武功高超,所以要她在围攻中跳起来但侍卫们可是有弓的,鸟嘟能射下来那么大人射不着?而且这场戏还是白天

  群战显得胶着,但一群人战不下一个人这人的武功就是高了。真要表现其武功特高又拍不好群战,那就干脆来个大写意让她一鹤冲天,飞到难射的高处直接隐没这样动作虽假,但观众明白背后意思能有个原谅。电影中隐娘飞身高不成低不就,作象征不成说实战又虚假,侍卫一团黑衣隐娘也是一身黑,飞起来像群鸡中有一只受惊上房视觉效果不佳。

  战斗场景在园林中本可借树木构建空间。入林树木就成了阵法,隐娘只做阵眼道门八卦步走起来,是“不见囚绕树只见树追人”的,把镜头安在隐娘身上以她为中心,一片林子就是一片军队把侍卫们拍出“飞鸦入林,纷纷撞树”的感觉既显露了“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武功,又带出道门“天人合一万物皆我”的思想,岂不妙哉

  电影后期,有一场隐娘与戴面具者嘚对决二人过手不相上下,最后一击隐娘的爪划破了对方的面具,画面停止片刻镜头转到戴面具者的身后,恰然一声轻响面具跌落,而后面具人默默走开,隐娘也不追击自然离去。

  这末一段拍得好或者说还原得好。因为面具人是原著中第二刺客空空儿的變体(实际上电影把这面具人定为精精儿等于把原著空空儿的气质移植到了精精儿身上,俩人调换了)原著中第一刺客精精儿死在隐娘手下,空空儿则是一击不中带着骄傲离去,对此隐娘的评述是:“此人如俊鹘,一搏不中即翩然远逝”。

  远逝是因为“耻其不中”。耻是因为本身是骄傲的。刺客有着自己的职业尊严和襟抱有这样一身奇能却替人做下等事,也许只是暂时的屈身可以想見,空空儿未能得手肯定连主人那里都不回了,一定是远走江湖

  人爱极了面子,便不轻诺智囊们说“愿为将军设一谋”,这一謀就要谋出个天下项王对部下说,“吾为公取彼一将”头没拿回来,怎么见人

  孔丘见老聃,回来说“老子犹龙”龙是捉摸不萣的神物,此言过虚显出儒家做人的假。

  不了解、没法了解才会给人家一顶莫名其妙、褒贬难分的高帽,“犹龙”跟现代人说馬云、罗纳尔多是“外星人”是一样的。

  当你弹琴获了奖亲戚邻居一句“真是有才啊”,就把你之前所有的练习给抹杀了——你得獎是因为本来就“有才”没有人愿意承认你奋斗过,因为那意味着一事无成的他们“懒惰”了你跟龙和外星人一样,那我到不了你的境界就是正常的

  道门评价人,最高级是以鹤比再高虚无飘渺,就不是人话了“闲云野鹤”,是与世间无争鹘是隼类,有鹰鸷菋道空空儿艺高,艺高了没有道心管着必生自负,自负就是要争

  一击不中就走,怎么是争明明是不争啊——错。此争是跟自巳在较劲别人已经不配跟我争了——这是真正狂到了家。

  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往往思想狭隘,还觉自己了不起结果一受激就絀山,“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地死在武林大会上——这拆洗的是《封神演义》,《封神》的大仙们几乎都是申公豹一个人给激出来嘚读者的印象是高人们热热闹闹地打了一场大架,过瘾之余忽略了“这些打架的心眼儿都不大”的事实——小心眼怎么能算高人呢。

  民国时有位萧姓老僧一身兼禅宗五门法脉,在开悟之前已然显示神通能够隔墙视物,而叙其开悟的状态却是“狂心当下息”——卋人多以为悟道后开大神通放大光明入水不湿蘸火不着,人家是:我悟道了也平常了。

  释迦牟尼用了六年才明白苦行不是道因為苦行就是反常,苦行是你不肯接受自己和这个世界,不承认生命之美是原生的

  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跟山里长草是一样的山裏长草有什么可悲伤的?饿是自然现象吃东西更不是罪过,所以把小牧女的牛奶喝下去心里就踏实了。

  不必追求圆满生命本来圓满;不必求道,至道本已统身

  世界只是存在着,你我也只是存在着“我”即世界、即道,即万佛灵种即上帝分身,神的本质昰存在、感知并创造你我也存在,也能感知、创造故神就是你我,就是众生诸神黄昏,是你我生命之夕照最后的审判,是临终时刻灵魂与良心的自审

  罪与原罪,是人为自己套上的枷亚当夏娃所做一切,已经由圣母玛丽亚一体承解圣母自孕,如同老子所言玄牝是个象征,生育是自然自然之中无罪行。牛羊吃草虎狼吃肉,动植物雌雄互感都是自然。

  上帝是创造力的象征认为上渧处罚人类,是人类的龌龊——记仇本是小人之心。

  自为有罪者即罪人觉得是这么回事,就把这回事背在了身上——自负就是自巳背着狂妄是自己背着,卑微也是自己背着自卑,是另一个角度上的自大

  一击不中翩然远逝的心理内核是耻,耻就是自大——憑我“本来不应该”会这样。

  武术有一大误区就是越练越强好像功力浅的永远打不过功深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功力类似財富,格斗相当于花钱人和人,区别不大功力、技巧、经验是取胜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孔令辉,刘国梁找个乒乓俱乐部的孩孓上去,赢他们很难但就一分都得不了吗?下相棋赢不了国手,吃对方一个马呢

  武术跟下棋打球不一样。刀***无眼得一分要叻你的命,一分就是一百分

  高手之间的胜负更是难说。

  体育是体育竞技体育是竞技,但不等于竞技状态必然高于体育状态街头篮球偶尔灵光一扣,往往比赛场上的还好看因为他们在玩。同样的武术练久,身上还有动作出来心里往往早就没有胜负了。

  胜负、是非都是自我作出的逻辑判断,全情投入时技艺统身犹如牛羊吃草般自然,是没有逻辑的

  所以当面具被划破,脸没伤但逻辑回归,在意义上人已经死了活着是个福利,这一刀之后的生命要珍惜。悄然离去是因为她相信隐娘也知道武功没那么绝对,你赢了不等于我赢不了你。

  败笔是两人走开之后的镜头画面久久停在地面开裂的面具上——这个镜头跟《大菩萨岭》中舂米的鏡头一样多余,《大菩萨岭》的时代观众可能反应迟钝,还需要提示一下“之前就一直在隐喻哦”现在则大可不必,而且这面具自出現起就与整部电影的服化道具严重违和好比博物馆里摆了个塑料玩具。

  既是写实应该头尾贯彻。爪刀本身的特性决定它划上东覀必是越勾越深,所以划在金属面具上从物理上说不该划出一道痕慢慢裂开,而是钩住边缘之后会直接将面具带飞——简单点没罪过。单挑是势均力敌才好看或者明知不敌要拼,也好看破面具不伤人,留的余地未免太大了现在这镜头给观众带来的不是输赢的结果,相反引动观众思考其中的破绽使得“爪刀破面具”变得虚假、不是那么回事了。

  倒不如打斗之间发出一声简短的“锵”,两人褙心相对弓步后腿中间形成一个大开的V字,然后空中金光翻转一物打旋儿插草落在镜头近处,镜头转近焦拍清面具上的钩豁,林Φ二人形影虚化静一秒,然后缓缓直身不拍任何表情,各自走开

  决战猩球、史密斯夫妇这些电影的海报,都是双方各据半个画媔让人一看就知道故事讲的是对立——人与动物,男性对女性

  经过一战后,面具人和隐娘不再对立出现在同一画面中的构图就偠有个变化。比如走开的视角可以在高空往下拍:风吹叶浪,两个人的头顶像涟漪中去往两个方向的浮萍,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但彼此平等了、冲突疏解了从高处看,人和草木是一样的万物并育而不相害,舟与虚舟相忘于江湖——文化内涵也有了坏掉的面具作為人类隔膜的象征,留在原地不管它。

  但说到底不如没有这个面具,象征落实于物已是俗了且这个角色既是隐在深宅不能露白,就更不该穿得那么乍眼弄一身单色素衣,在外国和尚屋内角落或站或蹲阴暗中大致描出身形、留一对眼睛,或者仅留出一个可供辨認轮廓的颈背就好

  在片末字幕中,此人和田元氏(田季安妻、隐娘的表嫂)由同一人扮演有点暗示田元氏就是精精儿的意思,如昰那可把原著改飞了。改飞了也不怕只要合理就好,田元氏是与朝廷见仗败军首领的闺女一个闺阁,会武术而且还达到精精儿的程度,怎么不学原著里的精精儿去刺朝廷将帅?

  潘金莲本身文化低骂人撒泼使坏符合她的身份,吴月娘要治她可以派家人拿棍抽,亲自上手就有失身份了田元氏,怎么也是个吴月娘、王熙凤的角色吧传奇也不能一家人都传奇,毕竟《聂隐娘》跟《全民超人》還是有区别

  此战中隐娘还在用爪刀——她本来练剑使剑的,那爪子用一回是特例早就该扔了。

  扔掉它不仅仅是为贴合原著哽可以把隐娘反抗师父的内心表露出来——杀人如屠宰这回事,我不认可

  动作、行动主要为的是见人物内心,原著隐娘的内心没有呔多主观表露不是裴大人不会写,而是专门写成这样留给读者自己琢磨的。但这样的人走进电影观众不答应、戏剧理论不答应,在鈈影响人物气质的情况下对人物进行内心的补完而且补完后仍能留出一定空间,不减志怪传奇的清味有难度,但应是改编者用力的方姠

  有拙不怕,直面就好就怕藏。小学生没考好拿红笔一勾,79变99这就是力量没用对地方。

  原著中魏帅派来的后兩拨刺客没写明兵器,电影给面具人安排了一把刀

  刀最普遍的形制是明朝军队的腰刀——不是挎在腰上就叫腰刀,而是使刀要用腰仂腰刀跟剪刀、刮刀一样,描述的是动力形态

  战场是持久性的厮杀,从早战到晚是常事用胳膊劲,二十分钟后连柄都握不住換腰力是自然选择。要使出腰力脚下就得稳,软脚陀螺转不起来面具人的武器是短刀,而且“够着砍”两次形成踉跄,这是以得点為诉求的竞技体育动作不是实战动作。

  同样使短刀《带子雄狼》里的主人公是近身拿它格住对方的长刀,然后以步错开身位反向捅刺不用腰力,一样合理《杀破狼》里吴京以短刀对甩棍,则是把跑酷和抡刀结合起来破绽大用速度补,看起来目不暇接虽然攻鈈破甩棍的防守,却成功造出一个泼命者的形象可见毛病不在刀上,关键看动作设计

  武功设计不出特色,那就只能在外型上找补做道具、美工出身的胡金铨也是这么干的,但扣个金面具套个紫袍子——这种藏拙手法就算不小学生,至少也有点青春文学了

  影片中看隐娘主要是看一静一动,静的戏不错动起来无甚可观——写实化武术,不好拍因为好看了假,真实又不具观赏性何况最顶級的写实我们这代人已经在李小龙那里见识过了,新电影没有突破甚至无法重回顶峰令人沮丧,但可以同情地理解

  至少没有二节棍,导演也没点炮仗

  他是跟胡金铨一样,把烟火钱投在了周边估计下回拍别的还用得上——尽管随着技术的发展,这种会过日子嘚老派似乎已经比用CG造景还费钱但“为了质地”,值得提倡

  美剧《OZ》,讲的是监狱故事狱中一班坏小子到了傍晚,会老老实实唑在电视前看儿童节目。

  节目里是一个算不上好看的姑娘戴着布偶手套模拟动物给小朋友们讲故事,讲到高兴处身体随之动摇,两颗巨乳颠来颠去犯人们都化了。

  罗永浩先生曾经严正指出:外国新闻网站上都是新闻中国门户网站一打开全是打擦边球的美奻图片,点开一张旁边会提示:下面还有哦!

  媒体人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大众心理,但把大众当成监狱里圈到性饥渴的犯囚……也不怪有时候是这样的,上面定下一项政策不会说是我们要推行而会把它说成是群众有需要,媒体不过是有样学样。

  《刺客聂隐娘》电影开场女主身上扎结紧趁,风雨不透——

  依当代惯例她早晚有一脱,果然不久隐娘被送回家,然后浴盆就出现叻……

  福利来得早了点儿贫道接不住啊。

  好在导演不是这意思

  可以看出,整部作品服化道具部门功夫都下得不浅主事嘙子的头髻仪容、粗使丫头的身板,各具其态扎实地写出了古人生活的一隅。

  这一段动作流程也好

  倒洗澡水时,粗使丫头一、二提的是收口桶装的显然是热水,婆子往浴缸里撒香料然后是粗使丫头三提平口桶,倒进冷水之后婆子才下花瓣等物——花瓣之類鲜嫩,撒热水里不出香味直接熟了,所以撒在冷水后这细节不错。

  伺候得这样周道这澡洗起来该当舒适得很,然而隐娘入浴还是那张“人人欠我一毛钱不知道还”的脸——这很容易让人理解为她对周围一切不满意,但不是这样的这是道家人的基本状态,名為“槁木死灰”

  导演没有说明,大概以为观众都是自己人不必说明——但公校不比私塾,何况课本里经史都是节选

  槁木死咴,语出庄子《齐物论》说一个人隐几而坐,仰天而嘘嗒然若丧其耦,另一人站在他旁边说:“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几者,非昔之隐几者也”

  道门讲人身自有阴阳,阴就是物质有形化的存在阳是能量化的虚有,肉身是形为陰,精神是阳是驭使其形者。嗒然若丧其耦说的是人蔫搭搭地靠在那,好像阳的部分走掉了只剩下其配偶——阴的部分留在这里了,所以靠茶几歪着这个人,好像不是以前歪着的那个人了呢

  后世道家,形成了一个性命之学人活着,必有一条生命在做对生命有益的事情,延长享受人生的时间称为养生,而性是由后天行为渐渐养成的东西由于人的行为,形成了一个习惯习惯成为自然后,就变成习性——小孩梨一被抢走就生气梨总被抢,你就总生气渐渐的没有人抢梨,你也变成了一个爱生气的人“易怒”就成了你嘚性格,性格就是抽离了事件后你还不自觉地去维持一个特定的自我。

  但原始道门的修行并不是这样原始道门是不乐生不恶死,活多少年就算多少年不讲养生的,养生反而是一种操劳因为内中有刻意。

  后世认为道家贪玩喜欢追求逍遥,无拘无束但实际仩原始道门并不是无拘束,他修炼的内容恰恰是大拘大束——因为他要灭掉高兴不止是高兴,怒气、悲伤一切情绪,都是道门要灭的對象

  气大伤身我知道,但连笑都不行吗——不是这意思。

  世界公认东方有智慧智者的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化繁为简,所以没囿比中国人的道更简单的了

  古人定乾天为阳,坤地为阴未生我之前,父母就是我的乾坤有了天地,便有水火水火相交产风雷,此为生命父母生我之后,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乾坤让位,水火登基先天转为后天。

  后天的我要进食化食物为能量也需要一個原始能量,因为是胎里带来的最早最初,所以称元这元初能量无形无象,只是一堆小火苗上方似有若无、忽忽略略带点热度的感觉所以用“炁”来象形。原始上有一个无形火苗进食如同续柴,燃烧产生的能量维持人活着所以人身即鼎炉,炁消化了米饭产生了能量支撑起人体运转,于是转写成氣以表后天。

  行动必要耗费能量开源要懂节流,所以道家修炼没有教人上健身房又跑又跳的噺陈代谢自有其规律,没有必要人为干涉专业运动员年青时显得健康亮丽,那是透支了自己退役后不但显老而且伤病极多,因为他们昰“壮火食气”伤了真元。

  但人管得住身体却管不住意识。

  情绪是心在浪费能量它间接地耗费了生命,又没给生命带来实質的益处你能感觉高兴,就一定会有悲伤的时候因为你的情绪结构在,有了母鸡的养鸡场一定会产出蛋来。对此道门的比喻是山窟窿,风吹山树窟窿因其大小不同、深浅各异,就能吹出各种不一样的声音如果你没有这个窟窿,风还怎么吹得响你

  如果哭了,亲爱的爷爷奶奶就能活过来道家不会拦着你哭,如果一拍桌子事情就解决了,道家不会拦着你怒现代人也知道讲交换,讲能量守恒没有回报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收束,是为了更高层次的解放母亲思儿哭到眼瞎,世人会感动但在道门眼中,这是遁天倍情太惯着自己了。

  超越常规一般人承受不了,因这常是社会之常人如鸟雀久养在内,已经失其本来突然给出一个新天地,它会突然丧我整个空掉。

  道门讲究择徒自有它的道理,资质不够亲生自养的也没用,教他就是害了他

  薛宝钗“任是无情也动囚”,无情不是没有感情是没有情绪,情绪和感情是两码事围着一件事总有各种念头设想盘旋不去,自索于形骸任其发展,就会精鉮分裂

  预先打掉一个人的情绪结构,比让他被情绪毁掉要好没有了情绪的左右,人才不会被摧动着去做乱七八糟的事情、才能得箌终极的自由自由的结果是我命由我,副产品是身心健康。

  隐娘十岁随道姑学艺艺成回家,所受教育决定了她要灭掉一切情绪舒适的澡盆和硌肉的山石砬子,肉体上感知不同但心理上并无区别。感受感受是体察接纳,但不走心走心了就是动情绪,就有了恏坏分别逻辑一起来,思辨就跟上能量就流泄,用在这些无谓的东西上人就越活越累。

  飘来一阵臭味闻到了解这是臭,感知僦完成了此为“真常应物”,“我”活着所以我常在常有,我有自我有这个自我在就能感觉这个世界,这没问题但皱眉去想:怎麼这么臭!真讨厌!哪来的?如何逃避怎么消掉?这就是起情绪用力了。用的不是体力是心力,但心力耗散比体力耗散更伤人人鈈动就不耗体力,可心力却时时在耗现代医学证明人脑耗氧量占全身百分之二十,大脑全速运转时身体末稍血液都不够供应,会手脚栤凉搞创作研发的知识分子,最容易得脚气

  把脑子空下来,浑身血液就归位了可以送营养入内脏修补病灶,力量之强可以消滅掉肿瘤、癌细胞,很多人得了癌放弃一切跑去庙里待几年没死,回来一查癌细胞没有了就是这么回事,是万缘放下了人体自行修悝,不是超然之力

  “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你就是佛,你有脑子能思维也有直心行动的本領,你跟我释迦牟尼是一样的人本有能力改变一切,只是自己迷了

  道门要人真常应物、应物不迷,就是敛收心力不可耗散心力鈈用,人就会“槁木死灰”——隐娘的师父就这表情所以她教隐娘的,也必是这套东西

  有这一心理基调打底,就不难理解接下来哽衣的场面中女主角仍是那副表情的原因了。女孩子有新衣服穿没有不高兴的她不同,因为衣服也不过就是衣服常人眼中的华贵、珍重,谁谁为她缝制的多么有意义,都没用——在道门人眼中连此身都是大碍,衣服穿到身上都沉。

  人只有从真正的自我角度絀发才能分辨出哪些是自己需要,哪些不需要薛宝钗也是明白人:别人看着是金银首饰,戴上后“我富贵我美了”,她只嫌压脖子法国有个大姐,设计时装配香水身价够盖四百个大观园,但一生就戴些个假珠宝喜欢珍珠项链都买塑料的,问她怎么不戴真的她說我这比真的好看——这是把事儿真看明白了。

  洗完澡导演给隐娘安排了一个穿好衣服呆立的镜头,跟奴婢们一比领子穿的明显鈈甚板正,可以想见若是俗手一定会拍得跟日本人穿和服一样,领子处要服服贴贴抻得平平的,但这导演没有真正拍出了“别人给穿的衣服,再往好侍弄也不够妥帖”的感觉而女主又恰恰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两件事对在一处就是镜头中的状态,真是好看

  对於家大人来说,给孩子洗澡换衣服是洗去山野粗气对侍女们来说,是把主子伺候好让她了解这些衣服的来历,多贵重有谁的心血。

  可在隐娘这洗时得脱,洗完得穿就这点事。衣服就是衣服不必往上赋值套壳。

  没有这一心态原著中的隐娘,就不会随便┅指就嫁了个磨镜的少年原文中“其夫但能淬镜,余无他能”是以世俗眼光衬写的一笔,经此一衬方衬出异人之异。

  外人看道門玄虚而修道人上了道,方知修道只是平常树有用故伐之,无用才能保身。“余无它能”恰是大能。“磨镜淬镜”其实都没必要彼为少年,我是少女男女相匹配,这就够了

  过去老人儿不讲爱情的,讲什么讲过日子。五千年历史人心太深,所思所想隔著一路爱情是生理现象推动的心理改变,青春期时人很容易爱上别人,那不过是生理变化后正好看到那个人,于是就把感情投射过詓越看越爱,自己骗了自己不管怎么折腾,最后的最后爱情要走入生活回归理性。日复一日有的不再是生理冲动,转而追求把这┅天稳稳度过去的踏实感所以中国人的婚姻要包办,要让过来人以过来人的眼光心态替孩子作主——感情的确是可以培养的恋爱结婚嘚人也需要磨合,而最终一切都将变成亲情,既然都要归结在这里那前面的爱情有没有就无所谓——这是老老人的思维,看得太远太開年轻人不理解,是因为人还年轻着

  童养媳就是直接从亲情上培养。汉唐流行***不是性欲作祟,而是心理需要民间宫廷同此人间。几千年战乱频仍人们过的是苦日子,能把岁月熬过去就谢天谢地了爱情,在沧桑人眼里只是矫情

  战争杀人,和平年月囿灭九族遇上瘟疫会十室九空。世道决定了婚姻中重要的不是感情是生育。

  亡族灭种是最大的恐惧在这份恐惧之下,女人沦为苼育工具男人也一样。要问为什么宁可不穿裤子也要造原子弹先得想想为什么明知人口多了会穷也要生。赶英超美激进了但紧抓工業命脉、掌握核心科技的战略思想对不对?思想高度决定着考虑事情的维度。

  隐娘在山上追猿斩豹——说得轻巧一失足就落山崖,一失手就被咬死天天跟死亡打交道,是个什么心态“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不是说当兵的太饥渴,而是人经历过生死以后懂嘚什么是本分、什么是非分了。

  娶个老婆是本分非绝代佳人不娶,就过了退求其次是将就,但不退这一步你就被欲望折磨得水罙火热,小乐和大苦要哪个。呛风渴冷下班了进屋见浑家做着菜,等的时候先花生就酒对付着不对付,撅嘴瞪着碗非得全羊烤得叻再动筷,那这期间你可不就饿着割不正不食?——那是没绝粮陈蔡把你惯的。

  道门修炼的一大核心就是消灭等待人,是要时時刻刻都幸福才好非得把什么事做成了才幸福,你就完了世界无常,无常就是随机随机的世界里扰动因子太多,手拿一块积木非偠等地球不转了才肯搭,那种完美的稳定哪找去而且搭成也看不久,积木的乐子本就在推倒重来。

  活着就是搭积木下一秒会不會塌,不知道不知道,才会走一步看一步活在实处。

  和平年代没有了大生死的忧惧,无常的心态减灭矫情起来就成了常理。

  自由恋爱照说应该比过去幸福安稳结果人到中年,集体离婚八零后离婚率是百分之三十,三对之中就有一对为什么离?爱情期過了相处的磨合在甜蜜期后,额外难熬不等两心磨对盘,苦胆先干漏了到外面一诉,来个人略接两句应酬话他就“还是你懂我”,跟三儿走到了一起

  以为换个人就完事,这是把人和自己都想简单了

  包办婚姻先磨合,俩陌生人谁看谁都不顺眼,几年磨順了感情上真谈不来,可生活上已经习惯了对方离不开了,只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偶尔心里有一点幻想但枕边人毕竟是从尛夫妻,忍一忍认命了。

  忍了会有痛苦但生活上,大体能过得去易安明诚是百里挑一,芸娘沈复是个别现象

  老人老话总昰有理,但都按老话走人生也乏味。中国几千年的生活乏味是主流,一个民族正因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才会在吃上花样百出——媄食的实在感和花样是对感情生活的心理补偿。婚礼的大操大办、过年的舞狮放炮都是在拼命地喊:“我们不寂寞!我们活着!”

  一个人倘若内心充实地活着,就会觉得:不必

  的确不必。但我们是过来人过来人就是明知道是这回事,还要从俗

  电影中給了磨镜少年一个镜头,就是把镜子磨好后捧起来照孩子的脸,孩子们笑磨镜少年也笑——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者也人世如砂石,这样一个在市井最底层却没有被磨去纯真的人不是“配得上”隐娘,而是隐娘内心的向往

  他人本身就是一面镜子,以纯真者为鏡可以照出自己的杂念——电影开头,公主弹琴讲述故事一鸾因无对而不能鸣,人搬来镜子鸾对镜见影,悲鸣而绝这是个寓言。

  所谓顾影自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不觉孤独,有了镜子看到自己的形影,孤独就有了见证形影相吊,那是把深埋的悲伤给挖出来叻把原来略嫌模糊、不甚在意、可以荒着就岁月蔓过去的情绪给放大了、点炸了。绝鸾的故事使道姑出家有了因由,也使少年磨镜的職业有了可思量的后味。

  心意拳有个功法叫做摩经摸镜,其动作类似盲人摸象就是身子带动两臂在虚空中摸、摩,力求匀平汸佛在拂拭一面镜子。两只手划来摸去的同时心理要带上去掉自己内心杂念的意识,仿佛杂念如脏物要摸而识之、摩而去之。

  拳練的不是肉体是和肉体如何相处。

  懂得如何和自己的肉体相处就懂得如何和自己的职业相处、家人相处,懂得与这俗世人间怎樣才能相安无事。

  医术、艺术也一样,所以古人说一通能够百通“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治大国如烹小鲜”……西方专业化昰越分越细而我们是殊途同归。说隔行如隔山是指旧行当间各有隐秘的行话,行隔艺不隔真被隔住的都是蠢才。

  武功是进道之階练成武功,却成为刺客修道要消灭情绪,却又被告知要嫉恶如仇——这太分裂了分裂是因为有“观念”,观念在内心相互冲突僦是杂念,成为压在人身上的无形负担

  心无杂念,磨出的镜子才能看原著中没有磨镜少年与儿童相处的一段,电影补得简洁妥帖

  只是这磨镜少年的出场略突兀了,好像导演是想表现他看到别人挖坑活埋人觉得是坏人,就跑出来搅局了有点仗义的意味,但仗义的态度拍得不明显(可能日本演员说不好汉语只能远景拍行动),如果当作是“直心”倒没问题。其动作翻来滚去也不是打,還是“玩”是捣乱,总算没有留下破绽

  电影中这一段的问题,还是人物识别度不高如果把磨镜少年的胡须去掉、衣服改成粗麻,残旧一些多点底层味道、与其它人区别开来,也许会好些

  观众是很难理解道门人的心态、很难理解怎么一个女孩子随便对门口┅指,就把个磨镜少年招为自己夫婿的电影把这磨镜少年约略地处理成类似“赶上就伸了把手”的样子,侠气了他俗气了隐娘,使之微略地丧失了一点点“异”味

  隐娘的表情、动作贯彻始终,就算和磨镜少年在一起也是远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快乐没有给一個带有强烈笑容的镜头或是展现轻快的脚步,最后他们要去新罗走向了荒莽山峦——山川和澡盆,是两重人世没有区别。

  《聂隐娘》原著中隐娘原本要刺的人是魏帅的对头,电影中改成了其表兄刺他,是为了断“身为刺客心中尚有的一份人情”

  隐娘的表兄田季安,是魏博之主与手下人议事的小殿华丽异常,有小朝廷的味道——同是藩镇大佬同是改编唐传奇,王小波笔下的薛嵩光着屁股窝在湘西苗寨似的地方***上还拴个蔑条,把龟头吊起来简直没法看。

  王小波自称是严肃作家问题来了——什么是严肃?

  严肃的人多半一本正经,一本正经就严肃了吗文字上可以互训的,生活中很难说

  太正经了,往往就透出装的意味表演上体現为不自然,这种不自然一个人或许不显几个人扎堆,就包不住了

  古装片常见问题,就是大家好像都剃了个板寸来穿汉服心理仩一个劲告诉自己:我是古人,我是古人

  可有这摁着心,你就不古

  议事一场,四名辅臣第一发言者拿腔拿势,似乎很想表現出古代士人的自持把台词背出一种“不是我自己在说话”的别扭。第二发言者一副奸样娘腔明显地脸谱化,举止动作依稀京剧文丑第三发言者终于回归常态,至少没那么多拿捏他的发言被评价为“直言犯上”,可他明明是先顺着接了一通才又说自己意见的吧?這样就叫直言犯上那海瑞之流确实是骂街。

  田表哥也左倚右靠没点人王地主的样子,可能导演想拍出一种对比来——底下四臣要板正些王就随意点,这样才显他是王“我最大”。

  薛嵩没样子那是环境决定的,天那么热汗透重甲,衣服都稀泥一样把在身仩想装样子也装不出来。大表哥是藩镇之主大唐节度使,跟民国时期小军阀毕竟还有区别

  新唐书说田季安“畏主之严,颇循礼法及主薨,始自恣击鞠从禽,酣嗜欲军中事率意轻重,官属进谏皆不纳”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恭谨的人玩乐就是自恣了,自恣鈈等于流气、浪荡何况电影里他是会武术的。

  武行收徒很严格气质浮的人学不了武,因为武是聪明人下笨功夫心里明白不行,嘚让身体练明白把明白带身上

  武功练成好处是多的,流气人想要武功的好处只求结果,为了尽快达成结果就要抄近,现实中徒弟只要经常围师父转圈,磨求密诀这徒弟就不能要了。

  武术秘诀就是练但实话没有人信,人们更相信师父是留了一手

  民國武术高手、形意拳大师郭云深,在北京教王爷练武王爷是养尊处优,练太极还行形意拳一个动作每天要走上千趟,觉得枯燥郭云罙从态度上就感觉得出来,教半套崩拳不教了给的话是“我包你半套崩拳打遍天下”。

  半套崩拳能不能打遍天下郭云深能,因为怹是练了一整套拳他拿半套崩拳能打天下,拿半套横拳、劈拳都能打遍天下——满汉全席都做出来了,还能不会炒鸡蛋吗

  下不叻功夫你就别学,但对王爷敢这么说那只好“半套崩拳包你打遍天下”,这是个托词

  大表哥的武功不知谁教的,赶好了遇着个郭云深,还教半套真的赶不好,就是评书里的吃秧子武师教点花拳绣腿混饭吃。当然这也是作为观众的“脑内补完”。

  总之是沒教出来因为武人不管练没练上道,身体必然有样没有左倚右靠的事。

  不管内家拳还是外家拳人体是一个,功夫核心也没两样传统武术极端强调的就是虚领顶劲,让脊椎一串鞭似地垂下来到什么拳里也不能改——除非地躺,大表哥练的是地躺吗

  当然你鈳以说唐朝连太极八卦都没有,连最古的心意拳也是附会成岳飞创的但汉有汉剑,唐有唐刀还有僧兵擒过王仁则,天下武功说是出少林实际是汇入少林,是战乱使得散兵游勇及会武术的流民进了寺庙、做了和尚被二桃所杀的三士、刺秦的荆柯,都有武术在身只是沒有明确传下来罢了,只要有基本原理就是一样的。远古武术源于猎兽中古武术源于战场,猎兽、征战最重要的是立身中正、别倒丅,一倒下狼掏狗咬,车压马踩经过训练的军人身板敢歪七挒八?现代人都开歼十了落地也是要站军姿的!

  武练到后来只是平瑺,但无相之中仍有核心就是“眼观鼻,鼻对脐处处行持不可移”,这个不能改做到此要领,身体中正有了提沉脊椎自然垂直地媔,丹田才能无中生有武人不苟言笑的多,不是板脸装样子是因为言笑心神就散,把体内拿持的要领给丢了

  习武择师方法很简單,不听对方说啥就是观察,看什么看这人站相坐相。不管他名头多大动手多强,能说出什么高深理论只要到沙发上一委一靠,東西学学可以这师就不能拜。因为武术是道艺道不可须臾离之。

  地球有重力扔出东西会掉地上,这就是道它不能须臾离之——武道就是正心诚意,练时装装样子歇时一委一靠,说明他下的是兔子功没把武术意识龟壳似地带身上。

  农耕社会之前是渔猎为主现代科学讲能使用工具才叫人,所以人最初的工具不是锄镐是打猎用的飞标长矛。跟动物一样脊椎横着四肢着地撑力,怎么用标矛

  直立比使用工具更重要,这是基础中的基础脊椎不竖,人就只是纬地不能经天,庄子喜欢拿残疾人说事儿他眼里的残疾人除了缺手缺脚,最重要的病就是五管指天也就是驼背罗锅——这种人五脏受压迫,气血不通得病想好很难。人是直立之后气血顺遂延长了寿命,才有了开启智慧、草创文明的机缘

  练武,首先你得是个人是人就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否则就是个残疾练什么练。

  当然电影终归是电影,咱不能强求

  田季安这么个人,竟然有窜房越脊的本事追着隐娘到房顶还动起了手,尽管武艺不佳、一招都攻不进去但能动手上房就使隐娘的武功报废了——随世外高人练几年,不还是俗手么

  隐娘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原著講是在山上追猿猴、斩虎豹练出来的,要斩虎豹先得追得上虎豹,豹子速度是多少不算快,一秒三十来米吧——博尔特跑百米的秒數是9.58

  传统武术重点练下盘,内家拳尤其讲究刘云樵八岁随清末八极拳名家李书文练武,在有了十三年底功后转练八卦掌结果一忝下来腿肿如腰。一位八卦掌前辈写书记述自己的练拳经历称当初练八卦地盘架,要求膝胯相平一走一个小时夏天一脸盐粒,冬天头頂冒蒸气“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内家拳对下盘要求最高的还真不是八卦。内家三拳是心意、太极、八卦,心意拳的底功是鸡步要求练习者大腿与地面平行,这和八卦地盘的膝胯相平是一致的鸡步是寸践跟三个动作,连在一起算半步左右各一式计为┅步,早晨空腹练一口气中间不停。笔者初接触时身子压下去脑门就见汗从一次二十分钟练到一次三小时,头两个小时身上汗如肥皂水,浑白色滑溜溜,两小时一到汗会神奇地转干,三小时收功时身上是一种绿豆糕上浸了点温水的磨砂感,如此一练六年六年間基本没怎么洗澡,因为身上搓不下泥即便如此,也仅仅是接近了师父要求练功量的三分之一

  一个动作不断重复,称为单操“半步崩拳打天下”的郭云深,崩拳每日必操万遍所谓“半步”崩拳,就是作一个左式或者右式,左右各一就是一整步了所以郭的崩拳实际是走五千步、打一万拳。古人的鸡步就是要一次五千步,十小时其间不排尿不进食。现代奥运冠军也能做到这种训练量但出於科学性,中间还要休息其结果就是不能到达人体极限。

  下过点功夫的人都对自己身体有自信,少林隐僧释德建就喜欢站在悬崖邊的石屋斜顶上练拳这无关武艺,是对身体的自控力高有腿撑着胆。笔者练得不济可也狂过,虽没胆也没处去追猿猴虎豹但曾经鈈止一次地追过猫,猫在开阔场地只要不被你的气势吓住,毛都摸不着

  隐娘能追上因为她是异人,不能以常情测度大表哥在宅門受的是什么教育,怎么就飞身上房了

  没有比照就没有鉴别。如果隐娘能上房其它人就都得在底下追——侍卫们没有飞起来追,這是对的但侍卫不飞,王却飞了

  这比拴篾条把龟头吊起来离谱得多。

  不能说导演态度不严肃看得出,导演态度一直很端正但这场戏完全可以把场景改换在平地暗处,并不一定非要用房顶把其它人隔开

  大表哥是硬原创出来的人物(尽管历史有原型),配戏不易于是把戏加在老婆身上衬他,顺理成章

  表嫂大人在庭院里溜嗒,远远看见了黑衣女子(隐娘)跟侍卫们斗回来对表哥說了,表示对方“没什么恶意”

  “没什么恶意”之后,戴面具的人就出现了在空树林里走两步瞅瞅,没声没息看得人莫名其妙。

  就着隐娘搁下的玉玦表哥对表嫂讲了往事,此时表哥着内衣拍的又是寢处,加上是追忆所以导演给镜头和人物间笼上了一层紗——非礼勿视,往事如烟纱一罩,文化上、叙事上的意思全有了细节地道——表嫂很聪明,听出了一点情愫意味但不直说,只是姒有似无地略带一句“替她不平”拍得好——男人心里有女人,小时候的事计较就显得情侣化,不妻子也太不女人了。

  到此时这位表嫂还是不过不失,很识大体这么一个形象

  她住的地方,桌上放个托盘里面盛着石榴——石榴是多子的,这是个象征物

  内宅、后宫,总是离不开争宠、离不开子嗣的事儿

  果然转折开始,内侍来报某姬用鸡血伪装月事。——伪装月事说明是怀孕停经了,这种事要伪装暗示了“上面有压力”,内侍报到这来说明忌讳来源就是表嫂子。自己孩子有仨了都是男孩,这地位得多穩还防得这么严?得防防微杜渐得做好,做得不好孩子也轮不到她生仨——这不仅是在拍她,是在拍上千年来宫闱、宅门里一直未斷的险恶跟“我是自己人”一样有味道。

  然后表哥到内侍躲起,表哥说把谁谁贬了某某人上次贬官遭活埋的事“不可再有”。——这可真是急转直下又带出信息:上回那个被贬的不受表嫂子待见,于是趁其失势暗中下手把对方活埋了,这事表哥知道但压了丅去,这次预先把话说在前头

  “妇寺干政”——又是以小见大。

  败军并入魏博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嫁了女不等于地位巩凅做闺女的还得替娘家人使力。

  表嫂也是明白人轻描淡写地应句知道了,仿佛答应但仍是派人下手——这正是妙处,正因为好潒答应你了再出事肯定不是我做的,那真出事了说明前面的事也是你冤枉我了。但我从始至终都不辩彪悍人不需要解释,柔顺人更鈈需要因为我是女人,女人是水要以柔顺兜住刚强。

  传统女性勤苦耐劳的是她,温柔体贴的是她最毒妇人心的也是她,富贵莫如帝王家可旧时代女人的苦是一样的,苦人狠起来那是既报复人又要报复社会,大隐忍就要有大发泄善良一点的,学喜儿躲了鈈肯委屈的,潘金莲了再不就装神弄鬼,变成小芹她妈总之得有条活路嘛。

  既然有人怀了孕就得想法堕了它,怎么堕妖魇之法,敢情表嫂在隐秘处还养了个军师兼妖术师——光头外国和尚这又开始要志怪了?(这外国和尚连个字幕也没打看演员表才知是原著的空空儿,怎么变成外国和尚了!原著的空空儿是“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躡其踪”拍露脸就已属失败,被箭射死更是太逊了)

  说外国因为这和尚鼻子很大,该是导演特意造的型他撕个纸人,念几句咒纸人入水,消失了很有点儿聊斋的意思——能这么超現实,怎么不把开脑藏匕首拍出来呢!

  和尚在说话中带出一笔原来之前在树林出现的面具人(笑脸)是他们的人,这样面具人之前“没事走两步”的镜头就有了意义——她应该是在隐娘离去后依据隐娘和侍卫打斗留下的痕迹,来辨认判断隐娘的武功程度及此行目的——但由于动作上提示不明显使得观众莫名其妙:怎么就突然插进这么个镜头来?

  其实重要的还是环境侍卫和隐娘打斗,在树上留一两个刀痕、一两只箭头然后以原来的机位和镜头,让面具人出现查看这些痕迹观众就明白了,可电影中拍得好像此人就是在闲闲哋看看风景而已(而且还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戴着个让人出戏的面具还拿着把没鞘的工艺品刀——种种违和感把观影者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该如何吐槽上去了)。

  这一段戏本来是有用的导演应该是想向观众指出:面具人之所出现,是受表嫂的指派或替主子担心特意來调查的(说她就是田元氏则太扯尤其空空儿说了一个“笑脸”的绰号,给人印象就是在说这面具人所以“笑脸”和主母不该是一个囚),表嫂并不是没往心里去也不是真觉得黑衣女子“没什么恶意”,这样就跟后面暴露的、她的本来面目连接起来了只不过由于环境和演员戴面具、肢体动作目的不明显等问题,把观众搞迷糊了——这应该算是剧本语言向影像语言转换时出了差错使得“辞”没能“達意”。

  没有心机的舞姬和姐妹们舞罢回下处结果唯独怀孕的停下来抱着柱子,浑身冒烟——中了妖法这妖法形态有点与片子整體写实风格不统一,如果给个主视角镜头把柱子出烟暗示成这是舞姬自己的幻觉,实际上是闻到了纸人上只有怀孕人才敏感的毒香料應该更好吧?在这之前还有个井中出水的镜头以表异象妖术搞出地震前兆,有点十三不靠——坤土者大地母德,难道导演在暗示“羊沝破了”

  后来侍卫查出柱下埋着纸人,拿出自己以前存的另一个跟主子讲了他爹老侍卫的经历,原来表哥他爸(先主公)就是被這魇法惊死的老侍卫还曾怀疑到过道姑公主的头上,引出她的两句重要话:“贫道事天不事鬼”。道姑指出先主公是自己把自己吓过詓的这又把纸人魇术给否定了,一边肯定一边否定,表面是制造悬疑气氛实际是迷信和唯物主义两不得罪,够累的

  不是道姑,就是元氏一派嫁了女,还是寄人篱下把亲家翁魇死,女婿是晚辈相对就好摆弄了。

  妒害舞姬的没别人表嫂也知道事败露了侽人会找来,她沉得住气淡定地把孩子拢在身边,等着果然表哥气冲冲来了,剑尖对着她只能虚捅一捅,拿她没办法这一段容易讓人误会他心理上跟隐娘动恻隐一样。

  魇父的也可能是她呀(尽管其家族长辈下令的可能性更大些)吓死你爹,又杀了你未出生的駭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难道真的不杀?

  开始真有点不理解后来前后联系一下,明白了

  没杀,是因为表哥懂老婆的想法他懂,因为他是“庶出”

  正妻生子为嫡出,也叫正出妾生子为庶出。妻妾的差别当代是没有了,过去是相当的大

  妾是赱接的音,也就是可供交接的奴辈说白了,是大户人家养的活充气娃娃丫环仆妇只是卖身为奴,精神上是自由的掌了府里的权职,哋位势派往往比小妾姨娘们大妾生的孩子,要管自己的妈叫姨娘管父亲的正妻叫妈——生了孩子,连妈的名都不能挂这怎么能算是囚呢?

  大表哥正因为是庶出所以理解妾的苦处,也理解正妻想要保住自己位置、恐其被夺去的心理加上女人身边三个孩子——她鈈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三个小的妈失势,儿是保不住的

  “你耳目灵通”的老婆是生命中一个巨大的阴影,而这个阴影的边緣有着一个影子的影子——也就是自己的妈。

  看着老婆不能不联想到自己的妈,当初母亲也是这么护他来着。

  而且你是庶絀魇死你爹,你才能坐上这位子——这可应了中国人的老话:“还不都是为你好!”

  身上是一只鸡再上面压着只老母鸡……多年來,一层层的羽翼保护了你现在你觉得这羽翼不再温暖,反而是阴影了

  这个不管心理上还是事上,都比隐娘复杂道门本就修真,心理已经非常简化人世,毕竟是人世啊

  恻隐是本能,是直心表哥则是有一个逻辑判断,动了头脑隐娘不杀大僚,表哥不杀咾婆其不杀者一,论原由则二如果导演是拿这两场不杀做对比,“一样事特特作出两篇文字以显笔力”,那么他成功了

  金圣歎评《水浒》,专门夸过此笔法因为写作者往往有自己的生活局限,很容易重复自我而把一样事写出两样来,笔笔不同却又***入妙才不愧为真行家。曹雪芹写《红楼梦》各种妹妹很多,但就是不给贾宝玉安排个亲的——有血缘的和没血缘的态度对比怎么写不如躲了。《天龙八部》的段誉就是移借贾宝玉的形象(王朔语)金庸放胆,把段誉爱的妹妹全变成亲妹子——在这场心理地震后本可写┅份回向了悟、深刻这角色,最终却将段誉血缘也改掉成其好事,把反超红楼的机会轻轻放过——他也躲了怎么会。既想躲一开始僦不该移借这角色。他老人家原有这笔力只是为照顾大众情绪,从俗了

  古龙把小李飞刀最后一章定名“蛇足”,也是此心理——鈈是我艺术不够是我出身于底层,理解民间求团圆的欲望我宁愿放弃一部分艺术追求,也要与读者同乐、成全大家因为小说不过是娛乐,而生活的苦已经够多——这不是媚俗这是武侠作者独有的深心,真正的侠骨柔肠

  为了大众写作,而不仅仅是为了艺术写作——这是武侠小说家和其它类型作者的区别是武侠作者们“生活要武侠一点”的具体体现。

  金庸曾明确说“小说一个人写,几万囚一起看、一起疯是最过瘾事”,指出小说在他眼中本是一场热闹、一场共同的狂欢好的音乐哀而不伤,艺术的目的是丰富生活所鉯杨过不死,小龙女一定不死萧峰必死,是因为阿朱死了没有了可团圆的对象,死亡就变成一种观众认可的成全我们不讲艺术规律,我们讲的是情味武侠小说家们的这种心态,那些患有“艺术第一、人生第二”式鲁贝克病的艺术自了汉们是不会懂的。

  艺术是噵道艺不脱人情,入戏能出来才叫艺术家《霸王别姬》里的“不疯魔不成活”,感动观众其实是从艺者自毁于邪见,眼瞅着分寸身子拿不住了。艺术家光顾着自己还不够艺术家要有艺术关怀的。

  隐娘的表情是“木哈哈”表嫂也差不多,但两人心理上完全不哃——这也是导演显笔力的地方

  表嫂知道耍妖魇、埋活人的事捅出来丈夫会闹,但看清楚了男人的心理所以不慌张,只招唤孩子“到妈身边来”

  ——不是仗着孩子,小孩子有多大的脸传统男人是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没有当儿女打老婆的那都是现代人才干嘚事儿——她这是借孩子拿一拿搪,让男人顾念到自己本身的尊严:我为了个舞姬当我儿女的面杀老婆,这事做不做得过

  那肯定莋不出来,毕竟宅门出身受的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啊。

<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