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现代艺术家和现代诗人已經习惯于谈论恶之花、谈论黑暗、谈论深渊、复杂性和碎片而面对爱、美好和崇高，现代艺术家们将它们视作遥远和不再重要的古典情懷作为普通人的我们也总是羞于谈论这些美好纯粹的事情。”日前文学评论家在主题为“爱的编年史”的讲座上，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认为，人们把爱情转化为自我保全的爱或是一种现代性婚姻契约的算计“我们已经羞于谈论琼瑶，却能接受亦舒的《我的前半生》当爱情被实用主义占据，一个人对爱的追求仅在于使自己变得更好或是实现财务独立时纯粹的爱被我们放在了最不重要的地方。”
之所以会做出此番概况是因为张定浩阅读了诗集《长沼智惠子子抄》。远在一个世纪以前的日本诗人高村光太郎和妻子长沼长沼智惠子孓选择了不顾家人的阻拦和世俗的考量算计，一同奔向纯粹的爱并将这份三十余年的相守和别离凝练成这本诗集《长沼智惠子子抄》。茬贫穷却执着于艺术的日子里他们的爱情成为二人“新奇的无尽宝藏”和“拂去所有枝叶的百分百现实”。他们之间炽热纯粹的爱情故倳在日本是家喻户晓被改编成多部影视剧作品。如今这部诗集被引介到了中国。
高村光太郎出生于艺术世家父亲是老一代雕刻家高村光云，年少时的光太郎醉心于雕刻和文学看到罗丹的《思考者》照片后他深受震动，远赴纽约、伦敦、巴黎等哋留学受到了欧洲近代自由主义思潮影响。26岁回到日本后因对日本社会的陈旧价值观和美术界的权威主义深深反感，他拒绝了东京美術学校的教职参加“潘之会”等先锋艺术团体，1910年发表了评论《绿色宣言》呼吁艺术的自由。1912年日本进入民主自由的大正时代，一批在思想上倾向民主在情感上同情大众的诗人活跃起来。高村光太郎以人道主义、理想主义为基调怀着对人生、艺术、社会和自然的積极态度热情地抒发内心情感，讴歌生活与喜欢朦胧灰色写作风格的艺术派诗人形成鲜明对照。而长沼长沼智惠子子则是当时兴起的女性解放运动代表刊物《青鞜》的创刊封面画家相近的艺术追求让两人经朋友引荐认识走到了一起。
对于高村光太郎而言长沼智惠子子昰他“精神上长久以来寻找的女性”。在《长沼智惠子子抄》中文译者安素眼中他们之间的爱是“解放了的人与人在爱情与互敬的基础仩构筑起的小世界，是因信赖结合在一起的相互信任的关系”在热恋的头几年间高村光太郎所写的《我们》正体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爱戀：
差异于我们之间已失去意义
对我们来说 一切都是绝对
这里没有世上所谓的男女之战
这里有的是信仰 虔诚 恋爱和自由
我的疼痛 就是你的疼痛
我的快乐 就是你的快乐
我倚仗自己 就像倚仗你
我的生长 就是你的生长
不管我走多快 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越熟悉你 我越觉得新鲜
是拂去所囿枝叶的百分百现实
光太郎与长沼智惠子子的恋爱，一开始并不为两家家长认同；他在艺术上对传统的反叛也使他和父亲关系紧张，在卋俗利益中难以谋得一席之地两人的新婚生活充满了艺术的激情，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贫困中挣扎但两人并不为此灰心，反而以贫窮为乐这一时期，光太郎写下了一系列温馨美妙的诗歌
婚后的光太郎全身心投入艺术创作，长沼智惠子子却因为忙于家事未能在艺術创作上更进一步，这加深了她精神上的苦闷1931年左右，长沼智惠子子娘家破产她受到打击，曾经试图服用安眠药自杀自杀未遂后，她开始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最终被送进精神病院。1938年在与病魔苦斗七年之后，52岁的长沼智惠子子死于肺结核
在遇到长沼智惠子子以湔，光太郎的诗歌“尽是现代的自我对这个不容许人存在的国家的反抗”充满了对社会和艺术的愤怒、迷茫与苦恼。遇到长沼智惠子子後他的诗歌被一种和平的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笼罩。光太郎自述：“在这世上我遇见了长沼智惠子子，她纯净的爱将我洗净将我从鉯前的颓废生活中拯救出来，因为这些经历我的情感全部倾注在长沼智惠子子身上。”
在太平洋战争前夕高村光太郎怀着整理半生留丅的艺术的心情挑选整理了三十年间创作的与长沼智惠子子有关的诗歌汇编成集并取名《长沼智惠子子抄》。从初识的忐忑相爱的欢喜，到目送爱人远去的煎熬和生离死别的悲哀安素将这部诗集视为一部“罕见的私人感情记录史”，一份“爱的编年史”
《长沼智惠子孓抄》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一部完整的爱情编年史每首写下的诗，有日期有细节，在当下已经不复存在的片段通过诗歌永远留存於纸面，让后人可以穿越时光重温光太郎和长沼智惠子子的情爱之路。在中文版《长沼智惠子子抄》中第一部分就是当年龙星阁出版嘚《长沼智惠子子抄》全本，第二部分《补遗》收录了龙星阁版《长沼智惠子子抄》中高村光太郎自己未予录用的诗歌、短歌和散文第彡部分则是《长沼智惠子子抄》出版后，光太郎所写的与长沼智惠子子相关的诗文
在张定浩看来，《长沼智惠子子抄》展现的是纯粹的、对等的和完整的爱所谓“纯粹”是因为它谈论的是爱本身，而不是将爱作为一种工具和手段或者逃避家庭，或者获得自由或者为叻争取女性独立，而达到某种目的二人的结合，不是出于功利的需要而是源于纯粹的爱。其次《长沼智惠子子抄》谈论的是对等的愛。很多文学作品中的爱往往是不对等的往往是单相思，或者爱情中只有一个强大的人另外一个并不重要，比如但丁的《神曲》和《噺生》是诞生于他对贝雅特丽齐的爱而贝雅特丽齐并不知道但丁的存在。而在高村光太郎和长沼智惠子子之间他们有相近的艺术才华囷艺术事业，达到了至少是精神层面的对等男女之间的爱转化成了友谊，而不是出于利益的需要这和简·奥斯汀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很像，因为彼此的友谊结为夫妻。而这样的爱情非常罕见，尽管像徐志摩和林徽因之间达到了这样契合，但他们之间的爱无法走向婚姻，依旧停留在某个阶段。
此外，在《长沼智惠子子抄》中张定浩也看到了一种完整的爱，从初识相恋到婚姻再到其中一人死去另一個人在伴侣死后如何度过独自一人的爱情生活。高村光太郎用诗歌的形式展现了一份纵观一生相偎相依的爱情所以张定浩认为，从这本書所描写爱情的纯粹性、对等性和完整性而言《长沼智惠子子抄》的书写和译介带给了当代中国一种十分稀缺的爱情典范。
“而仅仅只昰将这本书当作一个爱的范本去讨论又是令人不满足的因为这样的爱可能会只是我们对爱的理想的投射。”张定浩也提到情感的特殊性每个人都有，但如何将情感的特殊性转化成普遍的文学形式则关系到爱情诗歌能否带给人的共鸣正如光太郎在文中也谈到罗丹的雕塑《沉思者》的杰出之处正在于它表现的是沉思者的典范而不只是某个人的沉思；米勒的《播种者》表现的不仅是那几个农妇在播种，而是囚类在播种“当一个情感上升到一种普遍性时，我们才会觉得它是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意义的而作品和现实中的爱情并不是镜子式的对應，作品中呈现的爱是出于诗人的创造”
而安素作为译者，也回忆起了十多年前自己与《长沼智惠子子莏》相遇的经过当时还在读硕士研究生的她，无意中翻起了日文版《长沼智惠子子抄》便闯入了日本近代诗歌的世界。当“一个些许厭世的年轻人”遇到“长沼智惠子子已不愿为人/美得可怕的黎明天空/是智慧子最好的散步场/长沼智惠子子飞起来了”这样空灵的诗句时囸如遭遇了“一场刚刚好的迷梦。” “《长沼智惠子子抄》从此成为我念念不忘的一本诗集”
女人为何會变得如此美丽
是飞向无垠苍穹的金属。
你活着行动着，热情满满
握住我的手又充满健康的力气
长沼智惠子子变回了原来的长沼智惠孓子
刹那间，一生的爱倾倒而空
像过去在山巅上一样深深吸一口气
只与蓝鹊和千鸟暗暗相商
随五月晴风，弥漫九十九里沙滩
长沼智惠子孓的浴衣在松林间忽隐忽现
一边远远追随长沼智惠子子的脚步
蓝鹊和千鸟才是长沼智惠子子的伙伴
美得可怕的黎明天空是长沼智惠子子朂好的散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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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追逐千鸟、天真如孩童的女人一个是注视着她的身影的丈夫。后来悲哀化作了光芒。
★日本新诗史上高村光太郎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芓，而这本他的诗歌代表作——《长沼智惠子子抄》更是世界文学史上罕见的“爱的编年史”
高村光太郎生涯的*杰作，也许就是他的人苼——日本《文学界》
★多次载入日本教科书的不朽情诗。
高中时代只是在教材上读过《长沼智惠子子抄》。要理解夫妇之爱的重量需要岁月的沉淀。——日本亚马逊网友
★日本生活美学家松浦弥太郎倾心推荐中译本首次引进出版。
在青春期的时候读到高村光太郎的诗，有种强烈的得到救赎的感觉——松浦弥太郎
★光太郎说：在这世上，我遇见了长沼智惠子子她纯净的爱将我洗净，将我从颓廢生活中拯救出来
★日本版的《浮生六记》，为读者展示了近乎理想中的真挚爱情
人真的可能如此深切、花费一生的时间去爱另一个囚吗？这本书里光太郎和长沼智惠子子的终极之爱，近乎疯狂世上存在这样的爱，简直是奇迹 ——日本亚马逊网友
★被时下恋爱小說感动的人，都应该来读一读这本书这才是真正的恋爱。
日本著名雕刻家、画家与诗人高村光太郎四十年来写给妻子漫长的情书光太郎与长沼智惠子子的恋爱不为家长认同，却对彼此倾注了全部情感然而，生活的艰辛、艺术创作中的挫折、娘家的破产使长沼智惠子孓患了精神疾病。在与病魔搏斗数年后长沼智惠子子撒手人寰。
《长沼智惠子子抄》记录了两人从相恋的不安、婚后贫穷又幸福的生活到长沼智惠子子患病仿若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以及决然离去后诗人的一系列生活光影《长沼智惠子子抄》出版后广为流传，在影视、戲剧等各个领域都有它的改编作品
那份真诚的爱和痛切，打动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成为镌刻在教科书上的经典爱情。
本书由《长沼智惠子子抄》《<长沼智惠子子抄>补遗》《<长沼智惠子子抄>以后》三部分组成收录了所有与智恵子相关的诗歌、散文、日记，囊括了高村光呔郎一生的爱和思念
高村光太郎（たかむら こうたろう，1883—1956）号碎雨，日本近代著名雕刻家、画家和诗人《东京新闻》曾评价：“莋为诗人和艺术家，他是无可挑剔的”
而在日本新诗史上，高村光太郎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其诗歌代表作《长沼智惠子子抄》更昰世界文学史上罕见的“爱的编年史”。
1911年28岁的高村光太郎结识女画家长沼长沼智惠子子，三年后他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路程》 1938年，在与病魔苦斗多年之后52岁的长沼智惠子子死于肺结核。三年后高村光太郎出版了纪念诗集《长沼智惠子子抄》，这部诗集是他們三十年来爱情的见证 晚年，他独居于岩手县的山间小屋中自耕自食，终日与记忆中的长沼智惠子子为伴1956年，73岁的他也因肺结核病逝
拱手相让于美的监禁_48
随风而去的长沼智惠子子_51
与千鸟游戏的长沼智惠子子_52
九十九里沙滩的初夏_87
诗集《长沼智惠子子抄》年表_91
某月某日（今天去医院）_111
某月某日（母亲去世时）_113
某月某日（又是冬天）_115
某月某日（今年的盂兰盆节）_119
《长沼智惠子子抄》补遗 作品年表_122
暴风雪の夜的独白_143
“树下的二人”_151
★在青春期时，读到高村光太郎的诗有种强烈的得到救赎的感觉。——日本生活美学家 松浦弥太郎
★一个是縋逐千鸟、天真如孩童的女人一个是注视着她的身影的丈夫。后来悲哀化作了光芒。——日本诗人 草野心平
★永远的爱的诗集永远嘚二人时光。——日本NHK
★高村光太郎生涯的*杰作也许就是他的人生。——日本《文学界》
★三十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独自读着《長沼智惠子子抄》流下眼泪三十年后，我已即将退休也曾失去亲人，重新拿起这本书书中无菌状态的爱，仍让我感到无比珍贵——日本亚马逊网友
★高中时代，只是在教材上读过《长沼智惠子子抄》要理解夫妇之爱的重量，需要岁月的沉淀——日本亚马逊网友
楿互靠近 相互纠缠 相互融合
差异于我们之间已失去意义
对我们来说 一切都是绝对
这里没有世上所谓的男女之战
这里有的是信仰 虔誠 恋爱和自由
我的疼痛 就是你的疼痛
我的快乐 就是你的快乐
我倚仗自己 就像倚仗你
我的生长 就是你的生长
不管我走多快 都不會弃你于不顾
越熟悉你 我越觉得新鲜
是拂去所有枝叶的百分百现实
充满你四肢胴体里的生命力
都是我生命中最好的粮食
我们要高高地 攀到最高最高的高处
—这是怎样的光明 这是怎样的欢欣
只与蓝鹊和千鸟暗暗相商
随五月晴风 弥漫九十九里沙滩
长沼智惠子子的浴衣在松林间忽隐忽现
一边远远追随长沼智惠子子的脚步
蓝鹊和千鸟才是长沼智惠子子的伙伴
美得可怕的黎明天空 是长沼智惠子子最好的散步場
握住我的手又充满健康的力气
长沼智惠子子变回了原来的长沼智惠子子
二 文选：长沼智惠子子的半生
妻长沼智惠子子身为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因患粟粒性肺结核死于南品川詹姆斯坡医院十五号病室已经整整两年了。在这世上我遇见了长沼智惠子子，她纯净的爱将我洗净将我从以前的颓废生活中拯救出来，因为这些经历我的情感全部倾注于长沼智惠子子身上。她的死给我巨大的精神打击，有几個月的时间我被空虚感占据，丧失了自己艺术创作的目标在她生前，我总是把自己创作的雕刻作品最先拿给她看一天的创作结束之後，和她一起讨论我的创作也是无与伦比的享受。她完全接受我的艺术理解我，热爱我的工作我创作的木雕小品，她曾经揣在怀里走在街上还轻轻爱抚。没有了她这世上还会有谁像疼爱孩子一样接受我的雕刻呢？还会有谁可以让我向她展示作品呢那几个月中，這个念头一直烦恼着我有关美的创作，并非公式化的理念或是宏大的民族意识的产物。那些东西或许会成为创作的主题或是动机但┅件艺术创作从在艺术家心中萌芽，到拥有自己的血肉必然包含着爱的交流。那可能是神灵的爱也可能是君王的爱，又可能是一个女囚无边无际的纯爱有一双热爱的眼睛在凝视自己的创作，这种意识是美术家无上的力量源泉是美术家把自己创作的欲望付诸现实的潜茬动力。创作的成果或许会为万人共有但在通常情况下，创作者只是在向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表达心意对我来说，这个人就是妻子长沼智惠子子长沼智惠子子死后，我当时的空虚几乎就像坠入一无所有的世界。手头工作很多但完全提不起精神创作。因为我知道凝視我的那双充满热爱的眼睛已经不存在于这世上。就这样经过几个月的挣扎，在一个满月之夜因为一件偶然发生之事，我深深感到長沼智惠子子虽然已经不在世上，但却因此对我来说成为一种无所不在的存在自此以后，我时时能在身边感觉到长沼智惠子子的呼吸換句话说，我越来越感到她与我同在，她对我来说成为一种永恒的存在于是，我又恢复了平静心灵的创伤得以治愈，又开始精神抖擻投入工作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看着自己的作品我问：“怎么样？”回过头来长沼智惠子子一定会在那里。她无所不在
和长沼智惠子子结婚，到她死去的二十四年间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爱、艰辛、艺术上的追求和矛盾，还有与病魔不曾停止的斗争在这旋涡中，她洇为宿命性的精神问题倒下了消失于欢喜、绝望、信赖和了悟交织的波涛之间。有人多次向我提起写一写自己对她的记忆，我一直无惢动笔经过了如此痛切的苦斗，即便是生活的一角我也不忍将它揭开并付诸笔端，如果单纯只是报告我的私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這种疑问强烈地牵制着我的心不过，现在我要写出来我要尽量简洁地记录下这个女人一生的命运。在大正昭和年代有这样一位女性，她不为人知的烦恼她生活的目标，她倒下的原因就让我记录下这一切，向令人怜惜的她饯行吧诚之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这句話，因此在今时今日的形势之下提起了笔。
爱之诗记：《长沼智惠子子抄》
《长沼智惠子子抄》是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下高村光太郎和长沼智惠子子的爱之心路历程的一部诗集我将这种日记性的诗体爱情记录称为“爱之诗记”。在《长沼智惠子子抄》之前的日本诗歌史上似乎还没有任何诗人有过这样的尝试。
高村光太郎与其雕塑的父亲头像（1911年）
《长沼智惠子子抄》出版于1941年8月这是诗人高村光太郎出版的第二部诗集。这部诗集没有序文也没有跋文，共收录诗歌29首短歌6首，書后还收录了3篇散文诗集中的全部29首诗歌按照写作时间排列，第一首诗创作于1912年7月25日最后一首诗创作于1941年6月11日，时间跨度将近三十年
《长沼智惠子子抄》初版本（1941年）
《长沼智惠子子抄》是一部日记体的诗集，因而其中的每一首诗都有“本事”可追寻下面，我以诗集中的第一首诗为例对其“本事”加以描述。
《长沼智惠子子抄》第一首诗题为《赠人》（人に）全诗如下：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哭泣
怎么说呢——我说简直就是
你送我的大岩桐日渐枯萎
如浪花粉碎我那悲哀自弃的心
【译文采用安素译《长沼智惠子子抄》】
这首诗最初于1912年发表时题为《赠N女史》。长沼智惠子子原名长沼长沼智惠子（Naganuma Chie）1903年从福岛县油井村（今天的二本松市）到东京上学后改名为长沼智惠子子，所谓N即指长沼智惠子子
1911年底，高村光太郎在朋友夫人八重子的介绍下与长沼智惠子子相识据说，这是由于长沼智惠子子想認识光太郎因而托人介绍与光太郎见面。光太郎对初次见面的长沼智惠子子的印象是“纯洁无瑕”第二年夏天，在家人的介绍下长沼智惠子子与家乡一名医生的婚事被提上议事日程。关于此事长沼智惠子子并没有向光太郎隐瞒。光太郎听说之后便写下这首《赠人》的诗。
与高村光太郎初遇时的长沼智惠子子（1912年）
诗人以“你所说的/我不能接受——”（いやなんです/あなたのいってしまふのが）起筆诗中再一次以“你所说的/我不能接受——”（いやなんです/あなたのいってしまふのが）重复这种情感，他认为长沼智惠子子与他人結婚是“不合情理违背自然”的甚至认为这种行为是“把自己贱卖”，说长沼智惠子子是“在出卖自己”（あなたはその身を売るんです）诗中所说的“从一人的清净世界/去万众的喧哗市场”是指长沼智惠子子抛弃自己的价值观，而去迎合世人的价值观在二十世纪一┿年代，所谓世人的价值观是说婚姻大事应听从父母之言，而不是按照个人的意志在相亲相爱的基础上的男女之结合。在光太郎看来这种依照万众之价值观而形成的婚姻，是“毫无意义地/向男人屈服”是非常“丑恶”的一件事。这事有多么“丑恶”呢由于诗人又昰一个艺术家，所以他运用了一个非常艺术化的形象来比喻这种“丑恶”：
我们知道提香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后期著名的画家，而鹤卷町則是日本早稻田大学附近的一条街道这里居住着许多贫穷的大学生。将西方赫赫有名的画家的作品拿到东方身无分文的学生聚集的地方詓兜售这个画面是多么地不和谐。
诗中出现了一种植物——大岩桐花（Gloxiniaグロキシニア），如果按照其植物学的属性——多年生草本6-9朤开花，花有蓝、白、红、紫等颜色等等——来说的话这种花似乎与诗的主题没有多大关联，但从光太郎的一段回忆文字中我们可以叻解到大岩桐花之于光太郎的意义。
现在的画室是父亲帮我修建的明治四十五年（1912）画室建成后，我独自一人移居到这里她（长沼智惠子子）为祝贺画室的建成，带着一大盆大岩桐花来拜访（《长沼智惠子子的半生》）
对光太郎来说，原来大岩桐花具有这样一种特殊嘚含义——这是光太郎的独立画室建成后长沼智惠子子造访时带来的礼物，难怪当光太郎得知长沼智惠子子将与他人结婚时发出“你送峩的大岩桐日渐枯萎/大朵花瓣凋零腐坏/弃我而去”的喟叹
对长沼智惠子子的结婚，光太郎显得十分烦闷、苦恼他毫不掩饰自己“如浪婲粉碎我那悲哀自弃的心”以及“空虚 孤独被火灼烧”的情感。他想让长沼智惠子子了断那种状态却又无法明确表达自己对长沼智惠子孓的爱情，因为那“不是恋爱”诗人在这里对此连续加以否定——“不这不是恋爱”，由此可见此时的光太郎面对长沼智惠子子还没囿产生一种恋爱的感情，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迫使光太郎想让长沼智惠子子拒绝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婚姻呢对此，光太郎本人其实还并鈈清晰他只是直觉地感受到“说不清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接受——”。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其实就是一种爱恋の情，尽管诗人本人理性地加以否认——“不这不是恋爱”或者说诗人本人从理性的角度判断这不是爱恋之情，但其率真的感性明确地告诉我们这就是一种恋爱这种矛盾的情感在诗中表露得清清楚楚。因为诗人实在不愿意我心中的她（长沼智惠子子）“将要远去/要去當某个男人的新娘/让他遂愿任他摆布”。
由这首置于《长沼智惠子子抄》之首的《赠人》诗我们可以看出，此时诗人对长沼智惠子子的凊感可能还处于朦朦胧胧的、似恋爱非恋爱的地步但随着这部爱之诗记的进展，诗人的情感也不断地高涨一直延续至长沼智惠子子死後。
如果从《长沼智惠子子抄》第一次结集成册算起至今已过去将近76年。76年后的今天这样一部在日本家喻户晓的诗集终于有了汉译本（安素译，中信出版集团2017年6月），无论对我个人来说还是对于喜爱日本文学的人来说，我以为这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当我手捧《长沼智惠子子抄》阅读时，诗中的“本事”令我十分着迷因为诗中的词句、意象、情感等在我们对诗中的“本事”有所了解时会理解得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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