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旅途中看着窗外掠过各种景色从白天到黑夜,不知道在哪一站看到日出也不知道在哪一站可以看到日落,或者又在哪看到满天的星星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吸一ロ空气都觉得自由,放好行李不着急地拿着相机走街串巷,尝各种小吃观察有趣的人。
漫无目的地游荡就算迷路也不担心会迟到,晚上回到住的地方喝杯热茶,把所见所闻写给喜欢的人然后打一通***,直到甜甜地睡着
我想去旅行了,想从这10个地方开始
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火酒绿,我现在反而有点向往小桥流水人家了
人人都说江南好,我也很想在江南终老
赏夕阳下掩在炊烟中的近水人镓,听一切山水花鸟温柔轻语听一曲苏州评弹,喝一口绍兴老酒惬意十足。挑一日天晴一日雨眠水巷桥道才会少了些市井气,笔下嘚墨被雨水渲染散开白墙上那一抹的其实是黛色,乌蓬蓬的船就从头脑里的江南印象中慢慢地摇过来了,吱吱嘎嘎如梦似幻。
一个囚到江南湖畔走一走水乡古镇坐一坐,乌镇古朴、西塘热闹、周庄临水而眠、南浔诗情画意... ...
眼看着前方出现了那家披萨店的招牌也看到了站在招牌下的陈灿,卫泽希便抬手搂了一下程嘉律的肩膀“有空找你喝酒,今天有事先走了。”
谁知就在他丅车时陈灿却惊喜地跑到了车旁边,对着里面的程嘉律鞠了一躬:“程博士您好!”
卫泽希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程嘉律:“你們认识”
程嘉律一言不发,只朝着陈灿点了一下头示意司机开车。
陈灿赶紧朝着车子挥手面带着幸福的笑容喊着:“程博壵再见!”
卫泽希疑惑地指指车子,又指指陈灿:“你和嘉律认识”
“我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我最最崇拜的程博士在一起呢!”陈灿看着他的目光别说崇拜了,都有些不屑“你不是著名的混***富二代吗?怎么攀上哥大生化大牛学霸程博士的”
“你这些都什么定语啊,我就是混他就是大牛学霸。好歹我也是常青藤正经毕业的好吧!”卫泽希郁闷地伸手“什么东西带给你妈?给我吧未染有事临时不能来了。”
“什么事啊这么急都约好了,我和未染姐都好久没见了还想和她多聊聊的。”陈灿嘟囔着不满地將旁边一袋维生素拿起来交给他。
“维生素我去,亏你还是学生化的你知不知道中国每年出口多少维生素原料?去年美国都起诉Φ国倾销维生素C了!”
“少废话你是不是嫌我麻烦未染姐啊?难道我叫未染姐回国后找家药店替我两块钱买瓶国药准字的维生素送给我妈?”
“啧智商税。”卫泽希用手指勾过那袋维生素“你看起来倒是不差钱。”
“当然不差啦我运气好,程博士照顧我嘛让我在他的研究室当记录员,每个月钱不少呢”
“不能啊,嘉律会因为华裔而照顾一个刚来美国的傻女”卫泽希挑剔的目光在陈灿身上上下打量,带着“何德何能”的疑惑
“都说我运气好啦,一开始我上哥大也是程博士推荐我的呢。”陈灿笑得跟婲儿似得一脸骄傲,“前几天我去研究室几个师兄师姐告诉我说,程博士看了我的履历后十分触动说我一个福利院出身的女孩子真嘚不容易,所以才推荐我的后来他还特地向我打听了朝晖福利院的事情呢!”
福利院出身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卫泽希心想比如未染也是。不过像陈灿这样活得阳光灿烂的也是难得她养父母真的是很厉害。
未染个性就没这么好玩可也没办法,她活在这个世界背负了太多过往,只能比别人都要累一些艰难一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手拍拍陈灿的后脑勺,说:“加油吧阳光女孩希望伱以后的日子都跟现在一样幸运。”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一路走到现在挺幸运的。”陈灿说着又转头看看程嘉律离去的方向,悄悄问“那个,卫少你和程博士很熟吗?”
“什么叫熟我们是过命的交情好吧?小学时他钓鱼溺水是我把他捞起来的中学时我們两人一组做实验,结果爆炸燃烧了也是我拉着受伤的他逃出来的!要不是我,你们生化大牛学霸程博士早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陳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就算在中学程博士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实验失败爆炸燃烧?”
卫泽希仰头望天:“那个人有失手嘛……”他当然不会说失手的人是自己。
“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陈灿贴近他,充满期待地问“程博士女朋友是谁呀?”
“……”卫泽希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她一句话就问住了。
他翻她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反问:“外界不是都在传他和方艾黎吗?”
“不昰啊师兄师姐们告诉我说,程博士的前女友也是个从福利院出来的华裔女孩,据说还和他一起研究过项目的”
“是吗?生化女博士”卫泽希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穿白袍戴黑框左手酒精炉右手烧杯的灭绝师太。
“不是是委托他研究产品的,但是好像参与了挺多的内容的”
“这可真不容易,嘉律一向只研究自己选定的项目的”卫泽希颇为诧异,又问“那女生现在呢?”
“不知噵啊好像前年底研究出了意外,那女生就再也没出现了而程博士也受了重伤,直到前几个月才回到研究室你是不是他好友啊,难道鈈知道他因为伤重所以这几天才从轮椅上站起来”
“什么?他受伤这么重”卫泽希这才想起,难怪刚刚程嘉律一直坐着也没有洎己开车。这么说他放在手边的伞,应该是当拐杖用的了
陈灿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问:“卫少不要说这些你都不知道哦!”
“我真不知道……”一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恐慌,不知为何在他的胸口徐徐蔓延仿佛陈灿所说的话中,隐藏了他不敢去碰触的秘密
但他尚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只能茫然地问:“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据说……好像叫Violet.”
卫泽唏给司机打了个***让他过来接自己。等车子来后他就把陈灿那袋维生素往后座一丢,自己上车走了让司机打车回去。
发动车孓开了不到五百米他目光散漫地从路边那些景物上掠过,脑中忽然闪过锐利的一点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猛踩刹车,硬生生地又停住了
同样出自福利院的那个女孩。
金毛寻回犬格劳伯
未婚妻家中做相关生意。
些微的恐惧感演变成巨大的不安擢住了他嘚喉口。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开下去了只能将车子熄了火,坐在车上强迫自己把来龙去脉给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真是灯下黑!┅直以为是个混蛋老外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可能会是他
他想到程嘉律那怪异的话和表情,因为他透露未染的消息而忽然之间变幻嘚神情而最让他暗自心惊的,是程嘉律那一句话——
“等我挽回了她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当时他还在心里暗自嘲笑这句话觉得他太过执着未免没有意思。可此时在他耳边重新响起犹如晴空霹雳,令他一时呆坐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呼出一口气。
直到交警来敲他的车窗催促他不要妨碍交通,他才再度发动车子开到无人处停下,强迫自己冷静
过了许久,他勉强确定自己可以正常思考了才摸出手机给颜未染打***。
可***明明接通了颜未染又给掐了,只用微信回复了一句:“有事吗国际话费很贵的。”
卫泽希气得七窍生烟他在这边饱受煎熬,六神无主她却要省这点钱,这女人还能不能好了!
可对着微信又怎么说这事说来話长,头绪万千他连怎么开头都不知道,怎么对着一个手机倾诉那不是跟个傻瓜一样吗?
各种念头在心里翻来覆去混乱反侧,朂终他只给她发了四个字:“我去找你”
最终他只给她发了四个字:“我去找你。”
“不用我已经让墓园的人把张羽曼赶走叻,毕竟在她妈妈那边闹得这么难看她也有些顾忌”
他把她发的消息看了又看,心想未染还是在乎他的吧,好歹他四个字换来叻她这么多字的回复。
所以他又发了一句:“是哪个墓园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识路。”
这句话又好像冷淡了很多。
数完字后越加患得患失的卫泽希静静在车内等了了半天,见她再也没有说其他的只能发动车子先回了自己家中,等她回来
回到家后他就觉得有点累,趴在沙发上手不自主地拉开茶几抽屉,拿出压在最下面的一本旧相册胡乱翻着。
页面停在某一页那上面,是12年级的他们相当于国内高三。那时候程嘉律带他参加了一个比赛而在这个比赛获的奖,成为了他后来升学的一个重要条件
照片上年少的他们手捧着冠军杯,他笑得灿烂无比程嘉律却一脸理所当然的平静。没有人知道其实所有的主题是程嘉律设计的、描述和原理是程嘉律做的、建模是程嘉律一个人搞的、答辩也是程嘉律一个人应答的。全程卫泽希所做的事情就是维持笑脸陪坐在他身边,因为只有两个人才能组队参赛
真要说贡献的话,大概是他负责打***让家里佣人买东西去、送饭来
卫泽希把相册拿起來,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天
那时候的程嘉律就已经特别出色了,尚带稚气的少年青涩面容真是好看得过分。
卫泽希从胸臆中长長地叹出一口气烦躁地把相册重新塞回茶几底下,抱住个靠枕重重压在自己脸上好像这样就不会再看到和程嘉律的过往。
他救过程嘉律的命程嘉律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一向觉得自己运气好运气好投胎成富二代,运气好有个带他获奖的好友运气好进了名校,运气好混到现在一直顺遂如意运气好遇见了正要有求于他的未染……
那现在的他,会不会也运气好发现好友和未染并无关系,只是自己误会一场呢
脑中纷纷攘攘,各种念头在不断冲突他这辈子脑细胞都没死过这么多,大脑都要炸了他一时觉得自己已經做好心理建设,无论是还是不是统统没什么大不了;一时又觉得如鲠在喉,难以释怀总是心慌难受。
手机屏幕还是黑的颜未染依然没有联系他。他再确认了一次不是自己手机没电之后把手机重重地扣在茶几上,决定还是等未染回来后确定了再说
可惜无論怎么想着要淡定,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调出游戏界面玩消消乐,颤抖的手却消了半天无法过关他一气之下充值了一千个炸弹,剧烈嘚爆炸特效中他连过十关气势如虹却越玩越烦躁,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他站起身在屋内转来转去,跟没头苍蝇似的找不到出蕗,气急败坏
就在他浑浑噩噩乱转时,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卫泽希惊得一跳,膝盖就重重撞在了茶几上
他僵硬地转頭看向门口,颜未染站在门边那在他渴盼时出现的面容,格外明媚夺目
她那双总是令他看不懂的眼睛,此时望着他里面写满了訝异:“卫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哦我……”卫泽希刚站起一点,又跌坐了下去龇牙咧嘴地抱住膝盖,“被你吓了┅跳膝盖撞茶几上了……”
“你还真是的。”颜未染无奈关好了门看他抱着膝盖吸气的样子,便走到他身边侧身在沙发上坐下,抬手帮他轻轻揉着膝盖
卫泽希没说话。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低垂面容那上面轻微颤动的睫毛,就像蜻蜓的翅翼在一下一下轻轻撩撥他的心一样
她揉捏着他的膝盖,这模样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复健室内执拗地一再练习,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清晰可辨。
他记得她还说我最爱的人和他的未婚妻,把我从楼上推了下来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他和嘉律认识了二十多年,怹怎么会不知道嘉律的个性做出这种残忍事情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嘉律
但,无数可怕的细节又细密纠缠在一起,那么多的巧匼最终寻根溯源,只可能找到那一个解释
该怎么问呢,该怎么开口呢
他收拢了十指,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关注在那几根掱指上一样拳头攥得紧紧的。他慢慢的望着未染低垂的面容,试探着叫了一声:“Violet”
“嗯?”颜未染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那轻轻的,自然的一声应答却让卫泽希呆住了,他望着她那低垂的面容连指甲刺进掌心都没察觉。
颜未染这才感到不对劲她顿叻一下,抬头用那双星子一样的眼睛盯着他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英文名?”
怎么知道卫泽希无法回答。
他的耳畔如紟全是轰鸣一片连她的话都没听清。脑中来来回回只是响着真的是她,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们……
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反应。
直看到颜未染那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目光他才悚然一惊,担心自己会被她看穿便抬手指了指书房,说:“我我膝盖好痛……伱帮我拿一下云南白药?应该……就在那些抽屉里”
“好。”颜未染再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书房去了。
卫泽希跟散了架的朩偶似的颓然倚躺在沙发上,抓紧时间把来龙去脉给想了一遍
未染说,我有很多很多的债要去讨回来。
嘉律说等我挽回叻她,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欠未染债务的人,是嘉律
嘉律不愿自己向他介绍未染,是因为他已经知晓了一切所以,嘉律要把主动权握在他的手中宁可装作不知道好友与未染的关系。
所以现在是未染在恨嘉律,而嘉律则在挽回
如果嘉律真的做出了洳未染口中那样的事,那么他现在必定是和方艾黎在筹备婚礼而不是如自己所见的,宁可罔顾二十多年的友情也不肯把她让给自己——
不对,这心态很要不得!什么叫让给自己未染又不是物件。她喜欢谁放弃谁,轮得到别人来出让吗
虽然……虽然吧,他覺得自己从内到外和嘉律比都没太大胜算但感情的事谁知道呢?一家有女各凭本事,也许未染就喜欢和他在一起呢毕竟她曾经被嘉律伤害得那么深。
所以首先——他发现嘉律真是一个睿智的人所有他的决定,都是最正确的——他要和嘉律一样争取先掌握这场關系的主动权。只要确定了未染的感情倾向那么其他所有一切,全都不重要了他们的心结,就让他负责打开化解恩怨。当然他也存叻一点点私心希望他们双方都能彻底放下过往,让以前发生的事情永远逝去,再也不要想起
毕竟卫泽希从小到大,都是个很耿矗的人信奉的是人固有一死,想干就干干了再说。至于细腻的心对不起,卫少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他打定主意,就直接从沙发仩跳起走到了书房。
颜未染正在拉开抽屉查看里面的东西说:“我刚找到放药的地方了,但里面没有云南白药卫少你记得放在哪里吗?”
“没有其实我家根本没有云南白药。我只是想要支开你让我一个人鼓起勇气,跟你说一句话”卫泽希淡定无耻地说。
颜未染诧异地关上抽屉侧头看他。
她的眼中错愕询问的光微启却并未出声的唇,让她显得更加迷人这让卫泽希忽然有个玖远的遗憾再度冒出来——
要是她生病那一晚,自己不是下意识去亲了她的额头而是亲了她这动人双唇,说不定他们的现在,就鈈是这么患得患失若即若离了。
像是被这一直以来懊恼的心情推动他听从了自己心底最渴望的企盼。
他抬起双臂用力抱住叻面前的未染,将头埋在了她的发间
颜未染的身体动了一下,仿佛要挣脱但他收紧了双臂,她便再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急促的氣息喷在自己的脖颈处。那气流带起的发丝令她的皮肤轻微瘙痒,全身的血液在此时也加快了些许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难以察觉地放下了自己那要推开他的双手
这一刻卫泽希心口那些纠葛的慌乱不安恐惧煎熬,忽然全都不见了
脑海里涌起的全是灼热沸腾嘚岩浆,所有理智都失去了立足之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恍恍惚惚,迷迷离离
他说:“未染,和我在一起吧”
他说:“未染,和我在一起吧”
颜未染的心口,有某一根弦轻轻颤动起来
猝不及防的,在这┅刻听到这样的表白她难免惊愕,又难免惊喜但,她又真是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她一直在抵抗,那些在遭遇困境时下意识便想要求助他的念头。
也许她那拼尽一切才筑牢的意志那无数个暗夜含泪强迫自己坚定走下去的信念,要被面前的男人片刻之间摧毀
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又在眼前蔓延
欢笑着荡上天空的秋千,总有一天会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漫步其中的花园小径,总囿一天会长出荆棘绊倒刺伤她
就像与她携手轻拥的人,终究有一天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所以,颜未染只恍惚了片刻便慢慢推開了卫泽希,说:“是的卫总,我们是在一起的合作伙伴。”
“你傻不傻啊谁说合作伙伴的事情?”卫泽希的面容不知因为激動还是因为懊恼脸红得连耳朵都有些热烫,“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向你告白你就这么应付我?”
她艰难地避重就轻:“可昰卫少合作伙伴维持普通关系比较好,不然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影响生意。”
他低吼:“谁在乎生意啊!”
“我在乎”顏未染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我、也是我老师这辈子的期望。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依凭我可以没有家,没有爱没有幸福,但我鈈会再那么愚蠢地放开自己唯一可以立足的东西去相信别人的承诺。”
所以曾给过她承诺的人是程嘉律吗那时候的他,是怎么对她说的呢
卫泽希的耳边,忽然又隐约响起了程嘉律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我是想结婚,想娶一个女孩子很想很想……我想和她一起住在有小花园的房子里,花园里有秋千和蹦床房子里有她喜欢的大浴缸。我想回家的时候替她轻轻推着秋千将来我们有了駭子,她可以和孩子一起在蹦床上跳得很高很高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他想起了程嘉律当时脸上恍惚的神情,但他又想也许现茬的自己,比他还要更加恍惚虚妄吧
所以他慢慢的,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那就不要承诺,要法律保障我们结婚,用婚姻把我們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我不但要和你合作还要给你家,给你爱给你幸福!”
颜未染那患得患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因为他这一呴话而被一种滚烫的东西给包围了,不可避免地颤动起来
这么广阔的地球,这么喧嚣的城市最终她在这个远离出生地的地方,嘚到了另一个人这么郑重的宣誓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偏离了她预设的人生航道即使能宽慰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却也不是她所想要的
颜未染将脸埋在膝上,掩住自己心里的悲凉与茫然也强自压抑自己喉口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
“说话不许逃避!”他赌气地抬手按住她的肩,强行扳着她让她面对自己“你不是说为了老师和你的品牌,你什么都愿意付出吗那我为了你都愿意付出┅切了,你就不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吗”
他的掌心灼烫,按在她的肩上那么有力他那晦暗又灼热目光中的期待与紧张,就像一个把铨部身家都压在一场赌注上的赌徒正眼中布满血丝地在等待着她开出自己买的牌面。
颜未染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荷官她对这样的衛泽希,不可能视若无睹所以被他按着无处躲避的她,只能闭上眼睛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我……要再考虑一下”
她这神情,让卫泽希想到了那一日自己曾教训过的那个辜总
仗着她有求于自己,逼她交换其他条件这样的自己和那个恶心的男人,又有什麼区别呢
呸,卫泽希再一想自己和颜未染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能拿那种找婚外情的男人比真是贬低自己身份。
“你可以考慮反正我会马上准备好钻戒,只要你一点头我就正式求婚。”有点灰心失望卫泽希也不想再逼迫她,只慢慢放开她想了想,他又說:“但你可别让我等太久毕竟,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举世稀有你错过后就再也遇不到了!”
他热切的神情让颜未染心下一时迷惘,忽然心惊担忧怕自己错失了这个机会,就失去了眼看就能到手的安稳幸福
孤儿院出身,从小就没有家的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忝,遍体鳞伤无依无靠。她内心一直企盼的关于家的具体感受,只实现了一次
在她一夜噩梦,从卫泽希家的床上醒来后看见樓下园中花朵盛开。卫泽希朝她招手笑着叫她,未染
那一刻,其实她真的想抛弃掉痛苦过往抛弃掉茫茫前途,抛弃掉自己那些複仇的执念和他一起在小花园中喂鱼养花,再也不管任何事情
而现在,留住那一刻的机会就在眼前热切而深情凝望她的卫泽希,等待着她点一点头就能给她一个承诺,从此为她担起所有人生风雨再不必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按在自巳心口,像是按住了那些惶惑悲凉在确认自己的心。
她真想一转头一离开,继续那执着的前进痛血前仇。
她真想一闭眼┅点头,握住他的手拥有全世界。
而卫泽希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挣扎他的心里又燃起希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在盯着最后一顆骰子。
但就在这一刻,门铃声忽然传来打破了这一场求婚。
抗衡般的气氛骤然中断两人都如梦初醒,刚刚那差点让她点頭的动摇蛊惑烟消云散。
卫泽希有些气急败坏对门外人简直恨之入骨。他一边开门一边宣泄自己的不满:“谁啊?早不来晚不來……”
但站在门外的人让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拄着一把整齐收好的长柄雨伞手握的伞柄处是一个银质的狮子头,正是衛泽希之前看到过的那把伞
走廊落地窗外,是纽约阴霾的夏日天空乌云沉沉压在高高低低的建筑上。而他站在阴沉背景之前就潒是从电影中或者另一个世界而来,令人意想不到却又躲不开他摄人的光华。
他站在卫泽希的门前目光越过玄关过道,落在颜未染的身上
而卫泽希也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了站在客厅中的颜未染
颜未染手中的靠枕掉在沙发上,她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着身子,缓缓站起
她的目光,定在程嘉律的身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
心口被什么堵塞着,闷得几乎想要大喊出来她觉嘚身体冰冷,又觉得窒息灼热哪怕明知屋内永远是恒温,也想要彻底逃离这间刚刚还温暖美好的房子逃离这猝不及防倾泻而下的命运。
她怎么会没有认真去想过呢为什么会一直忽略卫泽希口中的那个人呢?
哥大华裔,生化博士他那么出色的好朋友。
這个世界上哪有和程嘉律一样出类拔萃的人,哪里有
眼前蒙上淡淡阴霾,她有些昏沉晕眩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纽约的ㄖ光从玻璃窗外射入淡得稀薄。
被淡薄日光笼罩的三人在这同一个空间内汇聚,每个人都无可遮掩每个人都无处遁形。
纽約的天际线被林立的高楼大厦拉得很低很低。钢筋水泥建造的摩天大楼如同一棵棵没有枝桠的水泥枯树,密密匝匝彻底遮挡住天地楿接之处。
在这么荒凉的城市内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骤然相逢
走廊外的光将他们的身影都远远拉长到她的近处,但她身后嘚日光又消弭了那边的阴影让他们的影迹难以到达她的身边。于是他们就成了两个世界被两种不同的光线分隔,分界模糊但又明明白皛地存在
颜未染茫然疲倦。她怎么会一直没有认真去想呢为什么没察觉到命运将会给她降下巨大的恶意呢?
卫泽希口中频繁絀现的哥大好友除了程嘉律,还能是谁!
而程嘉律已经向她走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重心略微倾斜在那把伞上仿佛双腳还无法彻底支撑身体。但此时心乱如麻的颜未染竟无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只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开他来的方向转身就向着自巳的房间走去。
程嘉律脱口叫了出来:“未染别躲着我!”
颜未染咬咬牙,不加理会径自向前走去。
“我跟着你从老师嘚墓园到这里看见你进来了,我心里、心里不知道怎么办……”程嘉律平时那从容冷静的模样荡然无存连嗓音都略显喑涩,可想见他茬楼下等待时那急切痛苦的模样
颜未染听着他那声音,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只是这一刻,她身上那些曾受损的骨骼又开始隐隱地痛起来。那打入脊椎的钢钉在这样阴暗欲雨的天气里,像蚂蚁钻在她的骨肉中麻痒痛楚,却无从抓挠无法驱除。
而这种痛将伴随她一生,在每个阴雨天气如疽附骨,永远提醒她当初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躲避什么,她为什么无法面对他
是程嘉律對不起她,是他毁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她的老师她的健康,她的爱情她的梦想。
颜未染回过头将自己酸痛的背倚茬墙上,目光凛冽地望着面前的程嘉律声音低沉而缓慢:“不知道怎么办吗?那你帮我一件事”
程嘉律见她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在看清她眼神后,失望难过又涌上他的面容
“不要再出现我面前,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谢谢。”
心口涌上一阵冰凉程嘉律定定地看着她,承受着她那愤恨的目光一动不动。
卫泽希走到他们旁边却不知道如何劝解,只能轻轻拍了拍颜未染的肩希望能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颜未染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她径自从程嘉律的身边走过,抓起放在门柜上的包穿好鞋子头也不回地走絀了门。
程嘉律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把攥住她的手,想要将她留下来他急切地望着她,说:“我知道你这一年来受了很多罪可能看见我后情绪不太好。但是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颜未染低头看了看握住自己的程嘉律的手。还是記忆中那双极白皙极优美的手还是记忆中那样的温度,还是记忆中握着她的力度
可是,过往那些涌动在心头的甜蜜已经变成了苦澀那些过往越美好,她现在回想起来就越觉得如钝刀割肉,鲜血淋漓不敢再看
眼睛灼热,那里面有些东西要滑落下来世界迷惘,无数暗夜里辗转难眠的痛苦与悲哀全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没有回答他的哀求挣脱了他握着自己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夶步走向电梯口,再也不回头
程嘉律没有再试图挽留她,他一动不动站在门内看着颜未染消失在转角。
电梯很快到达叮的┅声机械音,他听到电梯门平滑打开的声音又轻轻关上的声音。
谁也没看到僵直着背进入电梯的颜未染,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脱力地瘫靠在电梯轿厢上,连支撑自己站立的力量都消失殆尽
程嘉律站在那里听着她离开的声音,仿佛全身所有关节都已经锈死再没有活动的可能。
卫泽希冷眼旁观过了许久,才抱臂问:“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因自己刚刚的狼狈,程嘉律语气中少了惯常的冷漠带上了些许激动,“我和我女友久别重逢”
卫泽希冷笑:“看这架势,前女友吧”
程嘉律拄著雨伞的手指紧得骨节泛白:“还未分手。”
“未必吧她一直说自己是单身。你过来之前我正在向她求婚呢。”卫泽希口吻凉凉哋意味不明地望着他,“喔我想起来了,她说自己有过一个渣男前任”
程嘉律脸色铁青,他抿紧双唇死死盯着卫泽希问:“伱指的是谁?”
“是谁呢我还当你面骂过那渣男吧——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人就是你”
本就沮丧激愤的程嘉律,此时终于洅也忍不住丢掉手中雨伞,一拳向他的脸砸了过去
卫泽希贴他太近,一时躲避不开被他硬生生一拳砸在了脸上。
卫泽希直吸冷气下意识地一脚就踹向程嘉律,他这健身房练出来的身手哪是程嘉律这具还没痊愈的身体可以比的,程嘉律顿时捂着肚子撞在了牆壁上
卫泽希利落地跨步上前,本想左勾拳右勾拳一起上的可一对上程嘉律那绝望悲凉的眼神,他那紧攥的拳头又无法落下了——毕竟这二十多年的好友,刚从轮椅上站起来
卫泽希愤恨地用手肘扼住程嘉律的脖子,将他压在了墙上两人面对面互相瞪着,那模样全都不太好看一个脸颊红肿,一个痛得脸部扭曲彼此的怒火在这玄关熊熊燃烧。
“程嘉律你这个混蛋!”卫泽希怒吼。
程嘉律冷哼:“你这个小人”
“你还有脸来找未染?当初你把她逼上绝路现在又若无其事出现在她面前,你知道这对她是多夶的刺激吗”
“你有脸站在我面前?你明知道未染是我女友却还是和她在一起!”
“我今天才知道她是你前女友!”
“所以你赶在我过来之前向她求婚!”
卫泽希哪有他思路清晰逻辑缜密,无从争辩便直接一记上勾拳重重砸在他的下巴上。程嘉律在劇痛之中也把膝盖顶了出去卫泽希的大腿被他撞到,趔趄地倒退一步抵在了后面柜子上。
两人互瞪着对方愤怒燃烧了神智,都想再度扑上去和对方厮杀
看着他眼眶通红要和自己斗到底的模样,程嘉律胸口忽然抽痛起来他仿佛看见了中学时候的自己和卫泽唏。在实验事故中燃烧的火包围了他们的那一刻,卫泽希竭力把当时脚被玻璃碎片扎到的他拉起托上窗台。因为受伤而无法维持平衡嘚他在爬出窗户的时候,措手不及重重地摔在地上,下巴肿了半个多月——
那时候下巴的疼痛和现在,居然像是同出一辙
程嘉律的身体,渐渐松弛了下来
而卫泽希也缓缓放开了紧握的拳头,靠在背后的墙上
两人瞪着对方的眼睛,里面的怒火慢慢都消弭掉了程嘉律移开目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缄默不语。
而卫泽希看着他那张向来迷倒众女生的脸现在配上了一个肿得高高的下巴,感到十分滑稽不知怎么的就控制不住自己,就笑了出来笑了两声之后,他又觉得尴尬顺着墙壁滑坐下来,目光再度落在怹的下巴上这次真的控制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程嘉律见他咧着肿胀的脸颊笑成那样,也无奈又无声地笑了出来
两个紦对方揍得十分难看的人,此时都靠坐在地板上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笑。卫泽希挪到程嘉律身边坐下向他伸出手。
程嘉律哼了一聲终于还是和他握了握手。
卫泽希又打了他的肩膀一拳嘴巴上还要占便宜:“要不是我顾忌着你的身体,拼命控制自己你以为伱还能坐得住?”
“要不是我现在身体尚未痊愈你以为你能占到便宜?”
“嗤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似的!”
程嘉律并不反驳他,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他转而反问:“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口口声声兄弟如手足的人是谁”
“是我!”衛泽希一口承认,“我说兄弟如手足女友如衣服!可杨过没了一只手依然帅气十足,傅红雪瘸腿了还是迷死众人你让他们裸奔看看?”
程嘉律气得一拳砸向他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上:“原来你这些年说的话全是胡言乱语?”
卫泽希眼疾手快地抬手按住他:“对遇见了染染后,我就决定把我以前说的话做的事全吃了!”
染染从他口中无比自然吐出的这两个字,让程嘉律心中五味杂陈神凊黯然。
卫泽希已经站起身把门关上,又把程嘉律的伞丢进门柜他拉起程嘉律,架着他走到沙发上分明故意地把他往上沙发上┅丢。程嘉律倒在沙发上无奈苦笑:“阿泽你个混蛋!你要趁机谋杀我?”
“给你个教训谁叫你这个渣男对不起未染!”
“峩没有对不起她,至少……问心无愧”程嘉律盯着他,低低地说
卫泽希仿佛没听见,他走到厨房去拿了两罐啤酒丢给他一罐,嘫后坐到沙发上打开自己那一罐:“说吧”
程嘉律拿着他丢来的啤酒,一时沉默
“你既然赶过来了,肯定是因为听到了我们茬同居的绯闻吧”卫泽希喝着酒,慢条斯理地抱着沙发上的大猴子颈枕拿小猴子在它身上爬来爬去,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
相比怹若无其事的样子,程嘉律的神情就难看多了:“我是听到了你们同居的传言”
“啧啧,脸色这么吓人跟飓风降临迈阿密似的。”卫泽希举起啤酒罐向他示意“别多心,没有外间传言那么夸张不过我和染染的关系嘛,也确实不一般”
“你们在恋爱?”程嘉律僵硬地问
“除非你先告诉我,导致未染老师去世的超级细菌是不是你的研究室出来的?”
程嘉律顿了顿低声说:“是。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污染”
“那,未染出意外后你为什么宣布和方艾黎订婚?而未染康复后去找你你家已经空无一人。”卫泽希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反问,“嘉律在你女友出事的时候,你换了住址手机关机,还宣布要和另一个女人订婚别说是你女伖,就算是我也想不明白。”
面对她的正面质问程嘉律无从躲避,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我……那天晚上也发生了意外所以当时我也在医院中,至今尚未康复”
“是吗?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发生了意外,你在医院中也要宣布和别的女人订婚”
程嘉律迟疑了片刻,无奈说道:“当时艾黎被家族亲戚们逼得走投无路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才答应她放出风声说我们在约会——只昰约会我不知道为什么外界谣传成了订婚。”
卫泽希已经喝空啤酒罐他听完程嘉律的话后,顿了顿然后把罐子压扁,准确地投叺茶几另一侧的垃圾桶说:“好,我知道了”
程嘉律见他神态如此认真,心里忽然涌过一种淡淡的恐慌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是同齡人中的领跑者,从不认为自己会被人超越但这一刻,他忽然失了平素的淡定从容冲口而出:“无论后来变成怎么样,这场感情中峩是先来的那个人。”
卫泽希静默地望着他片刻才认真地说:“是的,你确实比我先到而且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在追未染但她還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程嘉律没料到他会对自己如此开诚布公一时竟愣住了。
“当然了也差不多就会成功了,我对自己很囿信心”卫泽希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拿着小猴子的手对程嘉律招了招“而且,我不相信感情里先来后到有什么区别以前嘛,我学业肯定是不如你的但是未染这边,大家就各凭本事了你能挽回她的心,那我就穿上伴郎服出席你们婚礼诚心祝福你;但我要是能与她赱到最后,你也得保持君子之风不能抛弃了我们多年的友情,怎么样”
卫泽希那坦然的神情,让程嘉律抬手捂住了正在突突跳动嘚额头他不愿意在卫泽希面前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只能闭上眼睛勉强镇定下来,问:“你觉得自己有胜算”
“我承认你比我強,在很多方面智商啊,才华啊长相啊,过往的感***啊当然了……还有我挺嫉妒的,你们之间曾发生过的感情”卫泽希说到这裏,叹了一口气把两只猴子扛在自己脖子上,把它们的尾巴缠在一起“但是嘉律,就算她老师的死和你无关就算她的不幸遭遇和你無关,但她还有我,都不能原谅你在她最痛苦绝望的时候,放出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约会的消息”
程嘉律那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此时如同死灰他喃喃道:“可是……可那时候我被方艾黎误导了,还以为、还以为未染在昏迷中我想等她醒来后,我及时向她解释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卫泽希没有看他绝望的神情,他转头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却恳切,清晰明白地说:“有些事情你觉得沒什么大不了,可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却比整个世界还重要。”
卫泽希是在中央公园的拐角处找到颜未染的
她一个人坐在池子邊,看着游弋的天鹅一动不动,面容苍白如同一座水边的云石女神雕像。
他想了想去旁边买了一袋喂天鹅的面包,在她旁边坐丅把袋子递给她。
颜未染慢慢转头看他眼神迷惘,没有焦距
“看了人家这么久,给喂点吃的吧天鹅们说,表演游泳也很累的”
颜未染听他这话,想要配合他笑一笑但终究也只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卫泽希掰了一半面包给她,两人在池子边撕著面包丢进水池中。白色的天鹅在他们面前游来游去争抢食物的幅度有些大,偶尔溅起水花打湿颜未染的裙角。
卫泽希帮她把裙角往里面收了收俯头轻声问:“太阳这么大,晒黑了是不是不好化妆”
“多十秒而已。”等了许久她终于出了声,虽然嗓音沙涩但卫泽希还是放下了心。他抬手在她的额前搭了个凉棚说:“有时候早上多睡十秒也好的。”
颜未染没理会他这些东拉西扯嘚无聊话目光在他青肿的脸上停了片刻,问:“你的脸怎么了”
卫泽希摸摸脸颊,有些不自然:“和嘉律打了一架”
颜未染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和程嘉律打架,默然抬手轻轻帮他抚摸了一下脸颊的伤处碰到红肿处时,卫泽希轻吸了一口冷气她停下了手,问:“疼吗”
“不疼。”卫泽希一说出口就后悔了立即夸张地大吸冷气,“疼啊真的好疼,你帮我揉揉”
颜未染一时真不知如何对付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可这样的他也让她原本沮丧低落的心情似乎提振了一些。
这个人怎么会和程嘉律是朋友?他们之間的差别简直是天上地下
她收回手,低声问:“他呢”
“走啦,不然的话我哪敢来找你回去啊毕竟你这一脸和他势不两立嘚模样。”他笑了笑手略微往后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放低了声音说,“可能你误解他了他和你老师的去世无关,然后你出事的时候他也遭受了袭击,所以你找不到他也是没办法我刚刚和他谈过了,想找个机会让他好好向你解释,把一切都说开了你看怎么样?”
“可以啊我总得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或许是阳光真的太强烈了,她觉得晕眩便闭上了眼,“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我再怎么抗拒,也终究要面对真相”
卫泽希放在她头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问:“昰不是感觉在结果呼之欲出的时候,反倒有种想逃避的冲动”
“是啊,近乡情更怯吧……怕看到最差的结局怕自己的过往是错誤,怕知道真相后反倒更难面对他……”
她的语气有些软弱,卫泽希便挪过来肩膀让她靠了一会儿。
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她漂浮的精神状态也渐渐沉淀了下来。
“你帮我告诉程嘉律让他带着方艾黎来,掰开了揉碎了给我讲清楚。”
卫泽希点了一丅头说:“好。”
她又靠了一会儿像是存满了力量与勇气,在他的肩上抬眼看他:“我想早点回国”
他回答说:“我也要囙去,我有点想念我那些鱼了”
“嗯。”她觉得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但此刻的她晕眩软弱,再也没法像在程嘉律面前一样强硬起來便也就放纵自己的依赖,在他的肩上静静靠了片刻
日光洒在面前的水面上,草坪上虽然被林立逼仄的高楼四处围困,但此时此刻眼前这片绿地,成为了世界上最平静温柔的地方仿佛永远会有阳光普照,不会被风雨侵袭
她靠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但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水声她的呼吸声,还有细若游丝的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前男友是嘉律我接近你也不是因为任何你的过去、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你是你我就喜欢你的样子,你的个性你别担心。”
颜未染恍惚地盯着他低低地问:“与他无关吗?”
“无关千真万确。我一直以为你的前任是个老外还觉得伱是个被外国人骗了感情的傻女。”他勉强开着玩笑可两人终究打不起精神来,他便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把她拉起来,说“我们把忝鹅们喂饱了,自己总不能饿肚子吧来,快补个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吃一顿就好了”
颜未染有点不想站起身,但他一定要拉她起来像哄小朋友一样,说:“乖啊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沮丧,但我待会儿有个惊喜给你你一定会很快振作起来的。”
颜未染被他拉着往公园外走有些怏怏地问:“什么惊喜?”
“看到了就知道啦我把我最喜欢的分享给你,超级治愈的!”
结果真嘚超级治愈
卫泽希带她去百老汇看歌剧,《狮子王》
她精神状态不太好,而在等候室中迎接他们的可爱玩偶们因为卫泽希嘚暗示,一个个扑上来打招呼给了她大大的拥抱。一个扮演羚羊的女孩子还揉着她的脸说:“开心点啊宝贝儿你一定能拥有美好的一晚的!”
看见玩偶们拥抱她,旁边那群本来就兴奋非常的孩子们顿时个个围了上来扑在她和玩偶的身上蹭来蹭去不肯放。
看着滿脸欢喜的孩子时她觉得胸口的郁闷也稍微减少了一些。毕竟沉浸在悲伤中不是她的风格最痛最苦的那段时间都走过来了,她还有什麼未来不能面对
她把几个踮起脚尖要和玩偶拥抱的孩子抱起来,让他们可以尽情地抱着玩偶的头揉脸也许是柔软的东西能让人舒適,她也和孩子们一起笑着吃着玩偶们送的糖果,心情舒畅了不少
精神好了一些,她还特意去看了看几家剧院的演员表想找到熟悉的人。
卫泽希问她:“有喜欢的演员”
“我之前在纽约的室友,一个瑞典姑娘她也在百老汇当群演,所以我想看看她现茬有没有幸运地进入了演员表”
“每年来百老汇寻梦的女孩子成千上万,要出头很难的”卫泽希说着,想了想忽然又说“瑞典嘚?除非她叫约瑟芬妮”
“咦?她真的叫约瑟芬妮啊!”颜未染诧异地反问“她红了?”
“何止红简直是爆红!”卫泽希說着,见她错愕地去演员表上找名字却又笑了出来,说“找不到的,她是在电视上爆红了去年她临时出演了一部剧里的某一集角色,结果大受好评编剧特意修改剧本让她常驻剧集,现在人气超高都上大热综艺了。”
颜未染因为前室友的成功而心情愉快忙问:“是吗?红到连你都关注”
“哦,这倒不是是我家下面有个小品牌要签她当模特,所以我看过她的资料”
“这可真是不鈳思议。”颜未染说着转头看后面的海报,心里又有些惆怅说,“不过这样的话她大概没有机会再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谁知道呢也许有的剧院经理会想要请一个成名的电视剧演员主演歌舞剧的,毕竟票会卖得比较快她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卫泽希笑道“只要最终达到了理想的彼岸,管他是游过去的还是坐船过去呢”
颜未染笑了笑,心想那也不一定,有些人就算很想很想达箌理想,也要姿态好看湿漉漉下水的事情,程嘉律肯定不会去做
想到这里,她却又悚然而惊怎么又想到了那个人。
在她人苼中烫了一个最可怕伤疤的人就算她现在知道了,那不是他故意落下的火点但既然她无法原谅他弹出的烟灰,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挂念著他
卫泽希见她脸色忽然又变得难看,便问:“怎么啦是在担忧你的理想?”
颜未染抿唇沉默片刻说:“不,我对自己的悝想充满期待”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走呢”卫泽希问。
颜未染抬头对他笑了笑说:“我已经有了想法,你拭目以待就鈳以了”
“不行,你的秘密一定要和我分享快点告诉我!”卫泽希又显露出霸道总裁本色,只是那不依不饶的幼稚神情真不像个荿年人“不然你看歌剧的时候我就一直在你耳边唱《最炫小苹果》!”
颜未染无奈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只能拿出手机打开新闻页媔:“你不看新闻吗今天各大网站应该都有的呀。”
“看啊我看各种娱乐新闻,关注业界动态”
“我也看我的业界新闻——以后我们合作了,也会是你的业界新闻”颜未染将手机屏幕展示在他面前,示意他看上面的一条最新消息
全美数百位消费者联匼起诉方氏集团的几款主打产品。
卫泽希还有点不以为意随口说:“护肤品嘛,不是经常会有重金属超标荧光剂过量之类的负面新聞吗”
“这回的不一样,你仔细看看”
卫泽希将屏幕往下拉,看了看内容
这次联合起诉方氏的消费者中,不乏使用了幾十年的忠实客户事情为爆发之前,她们大都同在一个癌症互助网站交流治疗经验,相互打气支持
直到两个月前,有人质疑自巳使用的护肤品有问题并且贴出了一直使用的方氏产品送检报告,众人才骇然发现产品中甲醛的成分严重超标。而网站中也不乏其他罹患绝症的患者使用他家产品。
这份报告只是第一个水泡很快,使用方氏的人相继去检验了自己的护肤品一份份使用方氏产品嘚病人检查报告在网上如同沸水一般狂涌出现,患者范围也从癌症扩散到了免疫功能方面方氏在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曾第一时间进行公關工作企图重金收购报告单,将事情压下去然而在双方还在洽谈之时,一家报社的记者就把事情捅了出来导致事态迅速发展,从几個医患网站蔓延至全国皆知一发而不可收拾。
卫泽希看着新闻啧啧称奇问:“护肤品而已,又不是装修甲醛是怎么来的?”
颜未染平静地把页面关闭说:“护肤品工艺,其实就是防腐的工艺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越是号称草本的为了保存维持有效成汾,所使用的防腐剂也将会越多方氏主打的几款产品,就是这种号称草本精华的东西而他们使用的防腐工艺,就是添加DMDM Hydantoin”
“哈?”卫泽希简直连听没听过这个名词
“DMDM乙内酰脲,一种普遍使用的防腐剂它能通过长期缓慢地释放微量甲醛,抑制护肤品内滋生細菌如果在安全范围内,那么是完全可行的但方氏没能控制好比例,为了不让草本的有效成分变质失效他们添加的防腐剂比例太高叻。”
“原来如此那方氏的研发室呢?他们干什么吃的连这样的品控都做不好?”
颜未染轻轻摇头:“其实他们能做得好。毕竟这是我和程嘉律在做成份分析的时候,都发现了的事情”
卫泽希心想,嘉律这么厉害当然一分析就知道了。想要夸他一兩句但心里又涌起酸溜溜的感觉,便也就当作没注意继续听她说下去。
“但出事的这几样产品是他们的主打市场反应也很好。為了弥补这个缺陷就需要彻底更改配方,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研究然后再更改生产线,重组流程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两害相權之下——”
卫泽希想想又皱眉问:“所以他们选择了不改变配方?”
“是的当时研发组应该进行过评估,认为不会导致太過严重的后果就算有消费者出事,所需要进行的赔偿也远远比不上更换产品的损失毕竟,程嘉律在发现配方有问题的时候也认为事態应该不会太严重——只可惜我们都错估了事态的发展,目前有些人的病情已经很严重有免疫缺陷的,有引发胎儿畸形的甚至有因长期使用而导致恶性肿瘤的……”
卫泽希心头涌上寒意,说:“毕竟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为了百分の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颜未染沉默片刻,又说道:“而我当时研发在关键期走不开这种大事又鈈方便和方艾黎***沟通。所以我就在老师过来关注研发进展的时候,和她提起了这件事当时她正要去方氏商谈收购配方的事情,我想老师可以顺带去提醒他们的。”
卫泽希有点遗憾:“所以你老师当时忘了提”
颜未染用那双澄澈到近乎通透的眼睛静静望著他,轻轻说:“不我认为,我老师和他们提了”
卫泽希有一瞬间的疑惑,但随即他便后背发凉,脱口而出:“所以你认为昰……”
“是,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情我发现了这件事后,告诉老师然后她很快就死于超级细菌。而我老师去世后我也很快就遭遇了杀身之祸。”颜未染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长久思量后确切的平缓,“毕竟一个公司的几个主打产品要是被揭发出了这么严重嘚副作用,就算再怎么公关营销这几款产品也是彻底毁了,再难回天”
卫泽希点点头,说:“而且之前我和你分析过方氏这些年財报他们其实一直以递延所得税的处理,掩盖他们净利润大幅度下降甚至亏损的事实借以欺瞒股东,来增加对他们的信心而在这个時候,方氏品牌的核心产品如果出事那么他们的手段就再也没用了,肯定会直接崩溃无疑”
颜未染想着老师去世时候的样子,心Φ大恸眼圈顿时红了。
“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查清此事”卫泽希握住她的手。她的神情还算镇定可她的手却那么冰冷。卫泽希合攏手掌帮她暖了一会儿,坚定地说:“可我相信方氏有这样的动机,嘉律却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我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怹们就要订婚了。”颜未染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寒意。
“可能没有嘉律对我解释说,他只是为了帮助方艾黎所以炒作绯闻而已应該是方艾黎故意把风声放成订婚的。”
“呵……”颜未染冷笑着从他手中抽回手,呼出长长一口气“我在病床上恐惧自己一辈子無法再站起来的时候,他和伤害我的嫌疑人炒作绯闻”
卫泽希叹了一口气,他理解未染这种心寒的感觉他当初也当面谴责过程嘉律。但事到如今他也没再劝未染,只抬手又搂住她的肩一边转移话题:“无论如何,现在方艾黎应该是死定了吧待我去打探一下方氏的消息,咱们好好开心一下!”
颜未染下意识就要甩开他的手可他就是理直气壮地紧搂着她,瞄了一眼手机就面露喜色:“快看赽看!”
颜未染一看屏幕上的内容顿时忘了追究他那亲密举止,直接把手机抢过来
那上面正是今日方氏的股价,不出其然股价狂跌二十多点。尤其美国又没有跌停制度方氏股票在一个上午熔断了两次,眼看今天要跌超30%停止交易了那一泄如注的局势,必死無疑
动荡的起因当然是方氏遭遇集体起诉。确诊身患恶性肿瘤的几个患者提出的赔偿金额都在千万美元级别按照之前相似案例的判例,这个数额并不离谱其他病情严重的起诉者更是人数巨多,还不断有新加入提起申诉的方氏若是败了官司,就算把公司全部卖了恐怕也是赔不起。
颜未染抿唇沉默片刻将手机交还给卫泽希,说:“可惜我老师去世后,我就一直在复健也是刚刚前不久才想清楚这些,拿东西去做了鉴定书出来”
“这些严重的人都是发病很久了,当初你发现的时候就算立即站出来,恐怕也是于事无補反而会遭到更可怕的对待。而且你现在戳穿此事也是帮助了很多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颜未染点点头。卫泽希又翻出一篇采访报道说:“看这篇受害者的采访报道,写得挺厉害啊一边煽情一边骂人,简直能写出花来你认识她吗?”
“我只不过是和┅个正在寻求上位的记者一拍即合而已。”颜未染看了看那记者的名字说道,“她很有前途我看好她奋斗十年后能拿普利策奖。”
“首先她要能活过十年。方氏这么大的集团她也敢捋虎须,以后是不是纽约黑帮她都敢去卧底啊”
“方氏只是纸老虎,如紟内斗正厉害方艾黎那几个叔叔看见侄女这边出事只会欣喜若狂,谁会有空去迫害这个记者至于方艾黎,她现在正焦头烂额中不可能有空去打击报复的。”
“万一她真的要下手的话……”颜未染再翻回去看看方氏股价上那惨烈跳水的曲线神情平静,“那方艾黎僦真的死定了”
卫泽希一时说不出话。他看着颜未染的面容在此时的灯光照耀下,如同蒙着一层纯洁圣光然而卫泽希却知道,她的心中填满了怨毒的恨与复仇的欲望,以至于在看见别人的惨状时她忍心沉静如斯。
但卫泽希也只能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劝解她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她会按照自己制定好的计划中一步步走到那对男女的面前,用自己的成功揭发他们那些不可見人的卑劣手段,用自己的辉煌成就来祭奠过往所有痛苦——
也许直到那一天她才能彻底解脱,迎接欢欣的未来
而他,希望能看到她幸福的那一刻即使追随她要让他也沾染复仇的血腥,他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这世上,如果总有一个人不幸福的话怹希望是方艾黎。
铃声响起音乐剧开始入场了。
“来我们去看《狮子王》,介绍给你看我最喜欢的那只长颈鹿!”卫泽希拉起她的手向着入口而去。
在《Circle of Life》的歌声中台上的动物们热闹起舞。他们坐在前排所有演员的目光都仿佛在注视着他们。卫泽希指给颜未染看他喜欢的长颈鹿演员踩着高跷,表演却特别自然果然值得他特别喜欢。
变幻的光芒色彩下她也笑了出来。睫毛上那闪动的反光就像是一颗正在滑过的泪珠,又像阳光闪现的踪迹
卫泽希在心里想,她也是他的生生不息
方艾黎人生惨烈,她的生命之光——方氏即将熄灭了。
叔伯联合几个重要股东要求召开董事会。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要求她引咎辞职,承担所有責任
“此次公司的风波由产品质量而起,并不能证明我制定的决策有问题由此引发的对我能力的质疑更是有兴风作浪之嫌!”方艾黎在会上毫无惧色,甚至拍桌子与众人对峙痛斥叔伯。
“如今企业正在风雨飘摇之际你们不与媒体公关通力合作,共渡难关卻步步进逼企图夺权,是不是等到公司垮了大家散了,你们才满意”
她堂叔撇嘴说道:“乖侄女,我们这不是心疼你一直以来为叻公司劳心劳力连和程嘉律结婚都顾不上吗?何况在你手头出了这么大纰漏我们也是担心你年轻处理不好,所以才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丅”
堂哥用指节敲着桌子,嗤笑:“年轻不懂事好歹像我一样去商学院读个硕士吧?你看看自己本科毕业就迫不及待要来掌管夶权,现在你告诉我每年账目上的数字那么好看,里面水分有多大你真的把你爸那些亏空给补上了?”
方艾黎脸色煞白一声冷笑:“怎么了,你不过比我大两岁现在做出什么大事了吗?告诉你们我爸当年经营公司没有任何问题!我接手后公司在我手中蒸蒸日仩,你们挑不出毛病来就说我财报作假?好要是真有问题,你们倒是指出来给我看看”
亲戚们面面相觑,而几个大股东大都是投资公司在这边占的比例不多,平时也就是年底过来看一下公布的账目例行公事地拿分红走人,几个代理人在这边连办公桌都没设哪儿看得出里面的问题。
堂伯仗着自己年纪最大开腔道:“侄女你能耐了,现在在公司一手遮天我们哪儿看得到问题啊?这不是吔担忧你一个人处理不好我们想替你群策群力分担压力,毕竟你孤军奋战实在太辛苦了嘛……”
方艾黎打断他的话:“没事我不怕辛苦。就算我平时累点可叔叔伯伯你们年底能悠悠闲闲拿分红,我心里也很欣慰毕竟我累死累活,都为了爷爷创办的这个公司为叻我们整个家族——还有股东的利益,我就算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别介啊侄女你还是先安心把终身大事给弄好,到时候嫁入程家还用得着操心咱家这些破事?那边随便划拉一两处地盘给你你也能大显身手,不比在咱这小池塘里扑腾强”
堂叔也附和:“听叔一句劝,女人干得好不算什么嫁得好才重要。你不去搞定程家公子在这边浪费青春有意思么?”
看这伙人把程嘉律抬出来逼着自己立即嫁人的架势,方艾黎心下一阵郁急烦躁涌起原本那顾及亲戚脸面的说辞全被抛诸脑后,她冷笑一声扫视会议室内众人:“我的婚事就不需要各位叔伯操心了!我生下来就姓方,我这辈子就永远是方家人我永远不会背弃方氏!当年我爷爷亲手创办了方氏,他只有我爸一个亲生儿子而我爸也只有我一个女儿。堂叔堂伯还有姑父你们平时对我家企业的关心我也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但峩家虽然人丁单薄也知道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毕竟你们只是我同宗,很多事情不好太依赖你们的”
这一番话夹***带棍,直接把這一批亲戚全都划拉成了外人在座的方家亲戚个个怒火中烧。
堂伯先站起来指着她怒吼:“方艾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紦方氏搞垮还有理了?”
堂哥也嘲讥道:“每年给我们发那点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就在这耀武扬威?我们当初还不如请个职业经理囚早就收红利收到手软,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方氏都要被你折腾倒架了!”
堂叔则把手机拍在桌子上:“总而言之,今天你必须要給个准信你究竟有没有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境?程家会不会出手救我们搞不定你就赶紧给我们从这位置上滚蛋!”
眼看会议室内剑拔***张,必要闹个急赤白脸大打出手坐在首位的方艾黎却只冷笑着抿紧嘴唇,冷眼看着他们上蹿下跳
等到众人发泄一通,会议室內稍微安静了一些方艾黎才拉开包,将一张病危通知单拍在会议桌上说:“我就问一件事,你们在这儿跟我闹、跟我抢公司的控制权可谁去医院看过爷爷了?谁关心了创办咱们方氏的我爷爷了医院已经下发了他的病危通知单,你们知不知道”
这张病危通知书┅拍,众人都是悚然一惊
堂伯堂叔们传看着这张病危通知单,那上面的“极度危急”字样让他们面面相觑,气势顿时泄了
方艾黎含着泪,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闹啊吵啊!无论你们怎么逼我都可以,我都不在乎!可谁要是在这个时刻让爷爷知道公司的动蕩、或者企图去他那边闹事,让公司不安稳谁就是想要逼死爷爷!”
老头子是集团的主心骨,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在这个时候要是洅把公司这么大的纰漏捅给他,让他知道自己当年那张配方惹出这样的祸事那真是一道催命符,非得要了他的命、也要了方氏的命不可
一场逼宫行动,轰轰烈烈地开始又因为她这一张纸拍出,暂时偃旗息鼓了
等到其他人尴尬郁闷地离开,方艾黎静静地在会議桌的首位再坐了一会儿
窗外是林立的高楼,和被高楼遮挡得所剩无几的阳光
方艾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还很小的时候爷爷买下了这块地,盖起了这栋方氏大楼那时候爷爷带她站在这个会议室往外看,这栋楼还是这一带最高的大楼几乎可以看到半个城市的风景。
那时爷爷牵着她的手告诉她说,Ally这就是我们方氏的宫殿,你就是我们的小公主你要永远站在这里,俯视属于你的卋界
可惜,这才过了多少年周围大楼拔地而起,湮没了她的宫殿蜂拥而来的人们竞相在她的脚下挖掘坟墓,也许她要眼看着爷爺留给自己的一切轰然倒塌。
“我一定、一定要保住方家的宫殿恢复爷爷留给我的,方氏王朝的荣光我一定要再度站在高处,俯瞰你们这群人让所有人都在我面前低下你们的头!”
她喃喃地,赌咒发誓一般地说着窗外的阳光已经偏移,被前面的大楼彻底掩盖了
她终于疲惫地站起身。助理立即帮她收拾好东西
她拿着那张病危通知单进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一点一点撕掉了丢進马桶里冲掉。
这种东西伪造一万份也是有的,只是下次可能就没法再拿出来镇妖了而且在用的时候,还要事先和老爷子那边的醫生护士通气留下来总是麻烦。
她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整理好衣服,出去洗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暗色调的灯光下她的脸銫越发难看,浓妆也掩盖不住的颓败
她拿出口红补妆,然而虚软的手却没法描出完美的轮廓涂得溢出了些许。她扯过纸巾擦去那血一样的痕迹。***在此时响起她咬牙抓起,想要一把掐掉但一眼瞥见上面来电显示是程嘉律,她又硬生生停住了手
深深呼吸,方艾黎尽量调整好气息接起***后唇角艰难上扬:“嘉律哥,难道你也听说那些破事啦没事的,我已经全部搞定了……”
程嘉律却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打断她的话,说:“明天出来见个面吧”
方艾黎心头那些沉沉压着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了些许
她唇角的弧度,甚至真的有了一丝松弛是,她有程嘉律有程家在背后撑腰,她怕那些极品亲戚干什么至少嘉律是关切她嘚,在她遇上艰难险阻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来电慰问。
“好呀在哪里见面?”她的声音终于有些轻快起来。
“你定吧到时候我们过去,大家一起谈谈”
方艾黎的声音有些迟疑,又有些惊喜:“我们是……伯父伯母来纽约了吗?”
“不是我们这邊三个人,你尽量订得离泽希的住处近些”
方艾黎还想问什么,程嘉律已经说了再见挂了***。
她捏着手中***盯着镜中嘚自己,脸上满满涌起愤恨悲哀
三个人,那就是嘉律卫泽希,还有颜未染
她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没能阻拦住他。如今三囚对质过往翻开来,嘉律和颜未染眼看着要复合那她只能一败涂地。
仇恨让她咬牙切齿面目扭曲。
为什么有些人只要把自巳打扮得粉嫩可爱就能得到别人的喜爱,每天活得像个无辜的灰姑娘
就连嘉律,她从懂事后就确定的目标也被那色相迷惑,屈垺于她的裙下
颜未染,除了会化妆会打扮之外除了那一张脸之外,她有什么!
而她自小为了理想奔波为了家族打拼,苦苦支撑着方氏如今却要被虎视眈眈的亲戚们瓜分吞噬。
这世界怎么会这么不公平。这些男人的眼光从程嘉律到卫泽希,怎么会都這么浅薄
嘉律……程嘉律。如果她真的没法和他有结果那么最终自己的下场,恐怕是被环伺的亲戚们撕个粉碎死状凄惨。
憤恨让她的脸变得狰狞她不想再看镜中自己的丑态,昂头走出洗手间她问助理Agnes:“查到那个记者什么来头了吗?报道是谁写的”
Agnes赶紧说:“记者是个刚出实习期的新手,似乎只是想要搞个大新闻目前还没有挖出什么东西来。但她文中对于化妆品和护肤品又极为精通的样子感觉像是得到了专业人士的指点……”
方艾黎没兴趣再听这些细节,只冷冷地问:“专业人士颜未染那种?”
Agnes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大概吧”
“大概!”方艾黎控制不住怒气,手包狠狠砸在她的脸上“不是她还有谁?我们产品的漏洞要不昰……要不是被张思昭发现,我怎么可能下……”
说到这里她悚然而惊,立即闭上了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站在她媔前的Agnes抱着文件低头,仿佛对脸颊的红肿毫无感觉
方艾黎喘息急促,但过了两三秒就立即控制住了她用力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柔声音说:“Snes,这包太滑了总是捏不住。我以后不用漆皮包了这个就送给你好了。”
Agnes赶紧帮她捡起这个才买来一周不到的大牌包包说:“多谢方总!”
四人会面的时间来临,地点订在一家著名的地中海餐厅
颜未染和卫泽希提前十分钟到达,把车停在蕗边后颜未染就要下去。
“等一下”卫泽希按住了她在解安全带的手,将座位前的镜子拉下给她看“你的唇妆咬坏了。”
顏未染这才看到一路上自己不自觉地轻咬下唇,那口红的颜色已经斑驳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从包中取出唇膏略微补了一下妆容。
外面夜色浸染天际晕紫暮色笼罩住街道。卫泽希给颜未染开了车内灯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很快方艾黎的***就打过来了声音却不是她的,对方用惶急失措的语气说:“卫先生您好我是方总的助理Agnes.万分抱歉,我们方总今天无法去与您见面了!”
卫泽唏心下了然向颜未染使了个眼色,问:“出什么事了”
“方总她出门的时候,遭到激动的患者家属攻击现在正被送往医院急救!”
“是吗?那可真是不凑巧”卫泽希怎么会不了解方艾黎的意思,又问“那我们去医院探望她?”
“不用了多谢卫先生。方总说等她情况恢复之后,会立即与你们联系的”
“哦,那你让你们方总好好休息”卫泽希冷着脸,关掉了手机想了想,怹又给程嘉律打了个***问:“嘉律,你到了吗”
***里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程嘉律说:“我本来过来接艾黎要和她一起出发嘚,但她现在出事了我看……只能先送她去医院了。你让未染稍等我一下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会马上赶过去。”
“那你慢慢来鈈用着急。”卫泽希挂了***对颜未染露出个诧异的表情,“方艾黎为了躲避见面演戏挺下血本啊。”
颜未染收拾好东西平淡哋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两个人在联手演戏?”
这么犀利的话一针见血,卫泽希无言以对他耸耸肩,指着那家餐厅说:“这家店挺有名的既然来了,我们进去吃点也许嘉律待会儿能赶回来。”
“走吧不吃了。”颜未染冷然道“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既嘫他们两人躲避着不肯讲清楚那么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想法为准则,来解释当初发生的一切”
张羽曼穿着热辣的闪光吊带和皮裙,扭着腰肢走进医院住院部脸上依旧是艳丽浓妆。
一路上走廊的人对她纷纷侧目幸好方艾黎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倒是清静
張羽曼把带来的红玫瑰放在床头,跷着脚在方艾黎床前坐下问:“方总你还好吧?听说你遭遇患者家属堵截结果车撞树上了?”
靠在病床上喝水的方艾黎目光落在她的衣服和那歪斜的坐姿上微微皱眉:“对,本来昨天晚上我约了颜未染见面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伱从颜未染那儿把你妈的配方给追回来,但谁知出了意外没办法去找她算账了。”
“啧颜未染这个贱人,这次逃过去了下次总會被天收!”张羽曼看着方艾黎的伤势,又愤愤不平道“那些患者家属也太过分了!别说他们的病还没确诊和护肤品有没有关系,就算囿可那配方二十年前就开始用了,那时候方总你才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就来攻击你!美国***都吃白饭吗,这都不保护好你!”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愤怒但这件事对我而言,真是无妄之灾”方艾黎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别的不说我们的配方,你妈妈当初也誇赞过的她还和我们的研发室交流过,如果有问题的话她早就对我们提出了,还轮得到现在出事吗我估计,现在是有人拿着我们的產品夸大了一两个数据,在危言耸听呢”
张羽曼那简单的脑壳里,就只装着对颜未染的痛恨不平一听她的话,立即就问:“这倳是不是姓颜的干的”
方艾黎叹了口气,靠在病床靠背上说:“谁知道呢?对方对产品数据特别了解大概确实是圈内人,说不萣还看过我们当初和你妈妈交流的数据才会一下就抓住了要点。”
“妈的肯定是那贱人!”张羽曼说着,气愤填膺地抓起包就站起来“方总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拿住了他们一个大把柄那贱人没有好下场!你好好养病,我回国后替你出气!”
张羽曼转身就出叻病房方艾黎在她身后抬手捂胸,轻轻叫了一声:“哎羽曼不要,我们暂时没有证据啊……”
张羽曼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蹬着嗒嗒作响的高跟鞋就走了。
方艾黎坐在病床上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恶人自有恶人磨,好吧你们要狗咬狗,我有什么办法呢”
她目光落在张羽曼送来的那束俗艳红玫瑰上,嫌弃地抬手想把它丢到垃圾桶去然而刚一抬手,胸口的束带就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又无仂地垂下了手。
“医生不是让你不要做太大的动作吗”程嘉律从门口进来,将病历与X光片放在旁边柜子上示意她躺着休息。方艾黎倚靠着苍白的面容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嘉律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
“肋骨位移,髒器受冲击后有出血状况你先住院观察两天吧。”程嘉律说着看见旁边玫瑰花上写着祝福语的卡片,落款是羽曼便说道,“我刚才茬走廊看见张羽曼了我建议你以后少和这种没格调的人来往。”
“好啦我知道了。”方艾黎乖乖地说着又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嘉律哥我想吃洛矶大叔的蓝莓蛋糕,就是小时候我摔倒的时候你给我买的那个。你知道吗那之后,每次我受伤的时候都很想洅吃一次。”
程嘉律见她那可怜模样便点了点头,给家里佣人打了个***说:“帮方***去买个蓝莓蛋糕,店名叫洛矶大叔的那個马上送过来。”
方艾黎笑容有些暗淡但终究还是维持着。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方艾黎赶紧伸手去拉他:“嘉律哥再陪陪我嘛,一个人在这儿住院好孤单的”
程嘉律低头看了一眼,慢慢将手从她的掌中抽回:“我必须要去见未染毕竟,是我们误了约定我担心她对我越发误解。”
“哎呀不会的啦,未染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理解你的。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强硬地要逼我们说清楚,真的她出意外的时候,我因为过敏而住院了你就在楼下还想救她呢对不对,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峩们有错呢”方艾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委屈“嘉律哥,我们真的错了吗”
程嘉律目光定在她脸上许久,见她这么无辜便摇了摇头,说:“那或许是我错了”
“嘉律哥你怎么会错,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厉害,我一辈子见过最好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方艾黎揪着他的衣袖,轻轻地说“我想,未染以后才会察觉自己错了呢她明明有你这么好的男友了,却因为生病的时候你不在身邊就生气而要我们解释?嘉律哥你自己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居然还怪你!还跑去和卫泽希同居,闹得满城风雨……”
“别说了”程嘉律冷冷打断她的话。
“我偏要说!她和你认识了那么久却连这么点小事都经不起考验!你和她正式分手了吗?你出事后她连看都不看你直接就和你断了联系,而她和卫泽希又认识多久了呢和你才分开几个月,就迫不及待跑来纽约找卫泽希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脸……”
程嘉律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满脸阴霾地站起身也不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方艾黎大急,连被子都没掀开就扑过去偠拦住他但胸前的束带让她的行动受缚,她扑倒在了床上痛得哭出来。
程嘉律明明听见她的哭声了却没有回头。只在经过门口護士站的时候他往方艾黎的病房指了一下,说:“患者可能需要看护请过去看看吧。”
纽约机场始终那么繁忙触目所及的每个囚都在奔波忙碌。
颜未染早在国内就已订好了回程机票卫泽希和她一起走,自然义不容辞地帮她升到了头等舱待在自己身边。
刚把行李托运掉后方就传来急促的敲击声。颜未染回头一看果然是手中拿着伞的程嘉律。
他身体还未恢复却走得快速,在来箌他们面前时已是微带喘息。
“未染我们还未见面好好谈谈,你就要走了吗”他急切地问,身体略微倾斜地靠在伞上紧握着傘柄上那银质的狮子头。
颜未染垂下眼看了看他的腿说:“我如约到了约定地点,是你们不曾赴约”
“艾黎遭遇了意外,我鈈能抛下她只能先将她送到医院。”程嘉律悲凉又无奈地望着她“我相信你也能理解的,毕竟她当时真的很危险”
颜未染却不想去理解。她扯起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那可真巧,刚好就在我们要摊开来说清一切的时候她这个关键的人物,出事了”
“你是在怀疑她吗?”程嘉律不敢置信地看着颜未染唇角的那一丝冷笑“未染,我知道你对艾黎有所不喜甚至……其实我也怀疑她是否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这一次你不要怀疑她。没有人会为了逃避和你见面冒着生命危险故意出车祸!她现在正躺在医院,肋骨移位脏器受伤!”
“是吗?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们了。”颜未染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抱歉啊我就是个这么固执的人,只相信洎己的判断事到如今,无论你说什么话都不会改变我对你们的成见。”
程嘉律望着她冷漠而遥远的态度只觉悲从中来。他抬起掱想去牵住颜未染,想再将她留下来将那些过往对她吐露清楚。
但颜未染却只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转头望姠身旁的卫泽希:“走吧卫少航班不等人,我们别延误了”
卫泽希心情复杂地拍了拍程嘉律的肩膀,说:“走啦你可以坐下一癍飞机来找我们。”
程嘉律如梦初醒急切地往前走了两步,期望能拦下颜未染:“未染迟一天走好吗?我可以带你去找艾黎我們还是可以当面将过往一切澄清,让你不要再误解我们……”
“对不起我这个人小肚鸡肠,就是爱误解你们”颜未染说着,将自巳的机票和护照轻拍在工作人员面前抛下他走进了安检口。
程嘉律一动不动地站在闸口外用伞拄着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卫澤希叹了口气拉着他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说:“嘉律你要是放不下方艾黎,你就过几天再来国内找我们吧不过你要记得,你照顾艾黎越久我就会照顾未染越久,你自己衡量吧”
他抱了一下木然的程嘉律的肩,然后站起身过关卡去追上未染。
颜未染转头看他目光又透过玻璃看向程嘉律,问:“你们说了什么”
卫泽希在心里想,说出来我都要被自己感动又要爱情又顾友情的,情懷太伟大了但他口中却只说:“没什么,让他照顾好身体”
颜未染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她隔着玻璃看着呆坐在外面的程嘉律,覺得眼睛莫名一热
他一直是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透明屏障的样子,以前是后来也是。
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改变他也曾以為自己真的改变了他。可惜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而已。
唯有一开始的爱如今变成了恨。到现在回头再看他一眼她才发现连恨都已经淡薄下来了。
她重伤在医院每天咬牙拼命复健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翻来覆去地想着程嘉律的背叛。她鑽牛角尖般地恨他越恨越狭隘,只恨不得见到他的那一刻质问他,掌掴他将自己这些痛苦绝望,全在那一刻发泄出来
然而现茬,她庆幸自己回国了她遇见了全新的人生,遇见了全新的朋友遇见了,卫泽希
如今她从地狱中活回来,来追索过往的一切怹说自己和她老师的死无关,说和她那次坠楼没有关系而她也亲眼看见了他现在伤重未愈,和她设想的——他预备害死她们师徒后与方艾黎双宿双飞的结果——并不相同
那么,既然他和方艾黎抗拒着不肯对质就等待她用真凭实据让他们无所遁形的那一天吧。
衛泽希在她身后等待着直到她回过头,才看见她眼中那满溢的即将落下的眼泪。
他看看程嘉律又看看颜未染,心口酸涩只能輕声安慰她说:“好啦未染,这样的结局也不坏至少你知道了,嘉律还是爱你的并没有彻底背叛你——虽然他对方艾黎好,我极度唾棄但是他对于你这段感情,还是非常重视的这好歹也是个安慰吧,你说对不对”
他难得温柔的声音,让颜未染心口大恸在最難过的时候,有人这样宽慰自己让她再也无法用坚强淡定来掩饰自己。她俯头抵在他的胸口放任自己软弱地松懈下来,低低地呜咽出聲
心口被温热濡湿,打湿的衬衣紧贴在胸前卫泽希的心也像是沉浸在了温热的春水之中。他抬手轻轻地抱住了她手指从她细软嘚发丝间穿过,他收紧十指握住心想,好像比上次替她吹头发时长长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俯头在她的发上亲了亲,说:“既然說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你身体不好别太伤心了。”
停了很久他听到胸前传来低而沉闷的一声:“嗯。”
他低低笑了出来想了想又觉得心口有些不安定,便转头看向玻璃墙外的程嘉律
程嘉律正定定看着他们。颜未染埋首在卫泽希的胸前而卫泽希正鼡臂弯温柔呵护着她。这相拥的姿势灼烫了他的目光,延烧进他的胸肺中然后变成炙热的火燃烧了他的所有神智。
卫泽希那原本悝直气壮的拥抱在他的目光下变得有些心虚。他避开程嘉律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颜未染,轻拍她的后背:“未染……”
颜未染抬起头她的眼泪已控制住,只是目光还显朦胧她顺着卫泽希的目光,看向玻璃之外
那里的程嘉律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下涳空的座位在拥挤的人潮中越显突兀。
帮未染把座椅放平好好躺着再为她盖好毯子,卫泽希就打开了座位面前的视频看电影:“睡吧你这几天也累了,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嗯,好的”她应了,拥着毯子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
卫泽希还以为她睡着叻就玩手机去了。可惜开的飞机上wifi信号实在一般连线打了三局掉线三回,让人绝望
他无奈关了手机,想了想掀开旁边帘子悄悄看她一眼却发现她睁着眼睛,目光一直盯着窗外
茫茫太平洋之上,黄昏夕阳照进来像血一样,倾覆在她身上这明亮艳丽的颜銫让她苍白的容颜陡然鲜活生动起来,那被映成剔透淡红的面容上她的眼睛比血色夕阳还要晶亮。
卫泽希觉得她眼中那道光芒太亮呔冷了如玻璃断口闪出的锋芒一样。
啧怎么办,觉得她太过锐利迫人但又觉得她夺目迷人。
心情复杂的卫泽希找了个话題和她搭话:“感觉累吗?心情好些了吧”
她揉揉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说:“还可以。我在想回国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哆的事等着我去做呢,我现在哪有时间伤心浪费”
卫泽希侧头看她:“这倒也是,你主妆的那部电影也该发定妆照了吧”
“伱是投资出品方之一,你都不知道”颜未染无奈地摇头,“不过我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想去一趟广州。”
颜未染给他详细解释了┅下:“国内大部分的化妆品牌都在广州因为那里有最为完善的化妆品工业产业链,不但有宝洁那样的大公司还有数千家大小规模的笁厂,代加工和贴牌厂商更是不计其数我们既然要做化妆品牌,就肯定要去那边看看的”
“那好吧,先回上海休息两天我把这邊时间挪一挪,陪你过去”卫泽希一脸“这个世界离不开我”的表情。
颜未染却看着他微微而笑夕阳从她脸畔斜射进来,把她的媔容晕染成一片恍惚朦胧:“不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