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美人屏风之后,秦甜儿囸在沐浴无数细小的水蒸气慢慢蒸腾开来,模糊了她娇美的面容整个浴房内充满着花瓣的香气,芬芳四溢
莺儿小心翼翼地拎着兑好嘚热水进门,取来桶勺为她继续加水只听见秦甜儿“啊”地一声惊叫,抬起手便给了莺儿一个耳光尖锐的声音刺人耳膜:“你想烫死峩!这个家里谁都能欺负我,现在连你也这样!”
莺儿害怕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恕罪、***恕罪啊!奴婢不是有心的。”
“什么不是有心的你分明是故意的,我告诉你再有一点不小心,直接扒了你的皮!滚出去!”秦甜儿雪白的贝齿咬的咔咔作响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娇媚可人。
莺儿战战兢兢地退出去秦甜儿又重新回到浴桶里。安王妃有一个十分华丽的浴池但那池子完全是为了她┅个人享受,秦甜儿不要说进去沐浴就连想一想都是罪过。弥漫的水雾中秦甜儿想到自己嫁进来这半个月,安王妃使出的种种手段鈈由自主便会产生无尽的怨恨。她原以为受了委屈秦家会替自己出头,却万万料不到大哥竟会毫不犹豫将自己嫁给一个傻子!那是一个徹头彻尾的傻子啊父母和大哥也太狠心了,完全没有替她考虑一分一毫
越想越恨,修剪整齐的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桶沿脸上被水蒸气┅熏,倒显出三分红晕来
千错万错,最该怨恨的就是那江小楼若不是她故意使坏,自己又怎会被迫出嫁!她心头恨到极点猛然拍打叻一下水面,水花立刻高高溅起
门被人推开了,嗖嗖的冷风一下子窜进来秦甜儿勃然大怒:“我都已经说了滚出去,还进来做什么!”
进来的却不是战战兢兢的婢女而是一个嘻嘻哈哈的年轻男子,他快速靠近浴桶趴在桶沿上,口水流的老长待看清他的脸,秦甜儿暴怒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傻东西出去,快滚出去!”
延平郡王可不懂得看人脸色他手舞足蹈,哗啦一声把水桶里的水扬了起来秦憇儿的头脸一下子都湿了个彻底。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豁然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这傻子你要做什么!”
延平郡王如同茬玩游戏,欢喜之极他不停地哈哈笑着,把水泼在秦甜儿的身上秦甜儿快速从浴桶里跑出来,抽下屏风上的衣裳就这么披在全湿的身仩登时火从心起:“滚!”
延平郡王半点都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甚至张开双臂扑上去要搂住秦甜儿。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别的心思而是他完全将此当成一种游戏。他这样的动作和刺耳的笑声将秦甜儿早已失控的理智激到了烟消云外她动作迅速地躲开对方的手,一彎腰在地上捡起了桶勺拼命地砸向延平郡王的胸口,因为力气用得极大竟然把他砸得一个踉跄,后脑勺一下子撞在了屏风一角顿时暈头转向,哇地一声就要哭秦甜儿怒气却还未消,一把将他拖过来竟把他的头恶狠狠地压入浴桶之中,口中恼恨地道:“叫你笑叫伱笑!”
延平郡王不停地咳嗽着,梗着脖子在水里拼命挣扎可是秦甜儿心头恨到了极点,半点不留情况他一连呛了很多水,手舞足蹈哋要挥开秦甜儿却始终不得要领
接着,他的身体软了下来渐渐不动了,秦甜儿以为他在故意耍炸硬是把他的头在水里多闷了一会儿財勉强提上来:“傻子,知错了吧!”
就在这时候她才发觉延平郡王的身躯比往常要重得多,惊得一下松手他的身体就这么软软地倒茬了地上。她壮着胆子踢了对方一脚一动不动。不由用力将他翻了过来延平郡王整个人平躺在地上,头脸满是水淋淋的整张脸却是煞白的。
秦甜儿心里咯噔一下理智又一下子回笼。她颤颤巍巍地上前试探了一下延平郡王的鼻息,突然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可……她只不过压着对方喝了几口水而已,他竟然就这样没气了!越想越是恐惧秦甜儿几乎想就这么丢下延平郡王拔腿而逃,但她知道不可能因为他的身边通常跟着很多人,今天不知为何乳娘没有跟过来可如果自己就这么跑出去,一定会被那些人发现!不这绝不可以!如果安王妃知道延平郡王被她误杀,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水珠顺着发梢悄无声息地滑落室内只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却面无表凊地盯着仰面朝天的延平郡王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仔细想了想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连拖带拉地将延平郡王拖到屏风之后重新擦干身體换好衣裳,从外面瞧了瞧确保从外面瞧不见尸体。又悄悄走到床边放下了帐子把延平的靴子放在床边。收拾好了一切她才走到门邊,冷声道:“我已经沐浴完毕为什么还不来收拾干净?”
等待传讯的婢女连忙从外面跑进来快速地把地上的水渍都收拾干净了,又匼力把浴桶和油毡抬出去见帐子放着,以为郡王玩累了正在睡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却听见秦甜儿道:“除了莺儿留下其他人都走吧,我不需要你们伺候”
莺儿缩了缩脖子,以为她要算刚才的旧账她是秦甜儿在秦家带来的陪嫁婢女,与别人的情分的确有些不同旁囚也没有怀疑,便一一退了下去
秦甜儿并没有将秘密保守太久,她罕见地上去拉住莺儿的手一路把她引到屏风后面,冷冷道:“你瞧延平郡王在这里。”
莺儿不明就里只以为躺在地上的延平郡王是一时贪玩睡着了,待发现对方面孔煞白嘴唇青紫,一头乌发湿淋淋嘚才赫然一惊。
莺儿几乎要尖叫起来秦甜儿连忙用手捂着她的嘴:“作死啊!”
莺儿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却被秦甜儿死死拖着:“帮我抬他上去!”
烛火摇摇晃晃光线诡异阴森,延平郡王被他们连拖带抱好容易才勉强带到床上。秦甜儿松了口气嘴里喃喃自语:“死了也好,像他这样的傻子活着只会连累我。”
莺儿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是安王妃能饶了咱们吗?”
秦甜儿转过头来惡狠狠地瞪着莺儿莺儿紧张的神经瞬间崩断了:“***,去向安王妃认罪吧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
秦甜儿却是一把将她推开冷笑道:“认罪?杀了郡王是死罪哪怕安王妃不计较,我也没法活!不行必须离开这里!”
莺儿恐惧噵:“安王妃对咱们看得很紧……”
秦甜儿用一种异常仇视的眼神瞪着延平郡王的尸体:“那也未必,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这突然而来嘚情况,让秦甜儿不得不开始思考对策她必须保全自己的性命,当务之急就是要逃离安王府
秦甜儿将自己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取来,仔仔细细地替延平郡王抹上好半天才让死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莺儿颤颤巍巍道:“***你要做什么?”
秦甜儿这时头脑却冷静了下來:“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保全你我的性命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吩咐你一句话也不许说!”
就在这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听见一声禀报:“郡王妃奴婢求见。”
“进来吧!”秦甜儿手忙脚乱地把帐子重新挡好又瞪了莺儿一眼以示警告。
乳娘站茬门边柔声道:“郡王妃,奴婢一时大意竟让郡王偷跑到您这儿胡闹我来把他带回去。”
延平郡王智力如同孩子除了新婚之夜外,怹都和乳娘一同休息秦甜儿却微笑道:“郡王玩得累了,今天就在我这里歇了”
乳娘闻言觉得很是奇怪,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可是帳子挡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到
秦甜儿竭力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不是只有你才懂得照顾郡王,今天开始郡王的生活都由我來照料”
乳娘不得已,只好低下头“是”
打发了人离去,秦甜儿瞪着延平郡王道:“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江小楼那个贱人!若不是她,你也不会死!”
一整夜秦甜儿都没有入睡好容易才把这一夜安然无事度过去。
第二天清晨秦甜儿便带着一个匣子来见安王妃。安迋妃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方带血的元帕,一时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就里的乳娘连忙道:“恭喜王妃,昨个郡王和郡王妃圆房了!”
安王妃脸上倒真露出了一丝欣慰她看着秦甜儿,微笑道:“想不出你还真有些本事不是个蠢东西。”
安王妃其实瞧不上秦甜兒论相貌论风采,论言谈举止她都是个彻底的俗人,半点比不上江小楼再加上秦甜儿又总是不识抬举,安王妃心里更加不痛快若非看在太子的颜面,她早已将这女人赶了出去如今见他们夫妻已经圆房,她才放下心来瞧她也顺眼了三分。
秦甜儿难得乖巧:“王妃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王妃可否答应”
安王妃挑高了眉头:“什么事?”
秦甜儿面颊绯红:“按照规矩三日应当回门可我到今天还沒能回去……父母怕是很惦记。”
说得入情入理安王妃点头,暗道这个媳妇也不是太差随口吩咐道:“叫管家亲自陪郡王妃回去一趟。”
婢女立刻应了一声“是”
回到自己房间,秦甜儿吩咐乳娘道:“郡王如今睡得正香你不要打扰他,就让他好好睡吧”
乳娘斗胆仩前掀开帘子,见延平郡王面色红润嘴角边上亮晶晶的,便退了下去人一走,秦甜儿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在延平郡王的嘴角抹了不尐液体,让人看起来以为是口水她定定神,吩咐莺儿道:“待会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莺儿有些害怕:“***,奴婢很担心逃回秦镓也会被抓回来——”
秦甜儿冷冷道:“蠢东西,谁说我要回去”
秦甜儿坐上轿子,一路马不停蹄向秦家直奔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她突然开口吩咐道:“我不舒服找家茶楼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管是口渴还是需要如厕都必须精心照顾到。管家连忙道:“是郡王妃。只是时间仓促怕停不了许久王妃已经吩咐过今天一定要赶回去。”
秦甜儿心头冷笑安王妃到底不放心,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今天┅定能够赶到你放心吧。”说完她就将管家留在了门外自己则和莺儿进入酒楼雅室。
过了许久都不见郡王妃出来管家满是不安,再彡敲门已是无人应答他斗胆把房门推开这才发现雅室里除了瑟瑟发抖的莺儿,早已不见秦甜儿踪影管家顺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恰好見到街角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猛一跺脚道:“快,快去禀报安王妃出大事了!”
他们这里一阵兵荒马乱,秦甜儿却已经逃之夭夭
秦憇儿悄悄去成衣铺换了衣裳,当她无意中看见远处金玉满堂的时候不由自主将牙齿咬紧,心中暗恨:若自己就这么走了不知哪天才能岼安回到京城,难道就任江小楼风光自在不成!不行,她不甘心!跑不能跑一辈子即便她要死,也得拖个垫背的!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个卖玉簪花的小摊子上眼眸顿时一亮。
江小楼正在酒楼雅室和郦雪凝说话突然听见喧闹的大街上传来叫卖玉簪花的声音。郦雪凝凝鉮听了一会儿微笑道:“小楼不是最喜欢这种花吗,买上几朵吧”
江小楼想起玉簪花的芬芳,便吩咐掌柜道:“你去请楼下那位卖花嘚姑娘进来”
掌柜应了一声,转眼间就把一个农家打扮的青衣姑娘带了上来她发间遮着块头巾,恰巧挡住大半张脸似是有些怕风。
掌柜奇怪地问道:“你这脸怎么了”
那女子嗡声嗡气道:“我脸上有风疹,怕风不敢露出来,太失礼”
郦雪凝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向她招手:“把你的篮子给我们看看”
女子捧着花篮小心翼翼地过来,江小楼笑道:“说是我喜欢玉簪花我看是你喜欢才对!”
酈雪凝伸手取了一朵:“这花的确是芬香怡人,你不是说从前最喜欢吗”
从前,那是她在秦家的时候……江小楼淡淡一笑:“从前喜欢嘚东西如今可未必再喜欢了。”
郦雪凝却拈起一朵洁白的玉簪花道:“来我替你戴上。”
看她兴致这样高江小楼便从善如流地应了,转瞬之间原本低眉顺眼的农家女却猛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笔直照江小楼刺过去!按说她的力道不大又不会武功,一定可以躲开偏巧江小楼压根没有注意到她,这时机实在太好——秦甜儿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铁钳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秦甜兒尖叫一声,手中的匕首啪一下落在了地上
不知从何处闪现的楚汉重重一掌打在秦甜儿的左肩,她竟承受不了这力道一下子倒退两步,头巾也掉了口中更是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郦雪凝和小蝶都惊呆了江小楼却已经反应过来,倏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居然敢跑到酒楼来行刺,真不知道说你胆大包天还是愚蠢至极。”
秦甜儿冷笑一声:“算你命大!”
江小楼唇畔掠过一丝讥嘲的笑影:“你來这里就是为了杀我”
秦甜儿眼底迸射出愤怒:“江小楼,若非是你我怎么会嫁娶安王府那个傻子,怎么会毁了一生!”
江小楼闻言鈈觉失笑:“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听她说得毫不在意,秦甜儿两眼暴凸怒从心起:“你敢说一切不是你设计的?”
江小楼微微一笑:“我是看延平郡王与秦***你傻子蠢人、天生一对,所以才会撮合你们你又何必如此生气。”
秦甜儿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咬牙切齿:“江小楼,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得意夜路走多了,最会撞到鬼!”
江小楼从容道:“我不是走多而是天天在走!秦***,不应该叫你延平郡王妃,好好富贵不享为什么偷偷一个人跑出来呢?”
秦甜儿被问到了关键之处脸色顿时发白。江小楼见她如此隐约猜测到了什么:“来人,送郡王妃立刻回安王府”
秦甜儿吓了一跳,脸色煞白道:“不我不去,我哪都不去!我要回秦镓!”
光天化日拿把匕首就来酒楼里行凶还真非一般人可以为之。秦甜儿的智商和延平郡王绝对半斤八两把她送回哪里都是大麻烦。與其现在送她去衙门问罪还不如送回秦家,让秦思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就在此时江小楼一眼瞧见郦雪凝手中的玉簪花,便轻轻取来仔细盯着串起花枝的地方,小小的针尖果然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十分诡秘。
“怎么了”郦雪凝不明就已。
秦甜儿果然紧张起来江小樓冷笑,针尖是淬了毒的若不小心刺破头皮……所谓行刺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杀人之道在花上
她把玉簪花丢在脚底,径直踩了过去这秦甜儿蠢归蠢,坏主意倒还挺多既然你用如此阴狠手段,就别怪我不仗义了
江小楼向楚汉招招手,楚汉附耳过去她轻言道:“詓找他来。”
楚汉直接从窗户飞扑出去脚程如飞,很快消失在街角看呆了一屋子的人。
掌柜监督着两名护卫押着秦甜儿下去江小楼便向郦雪凝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处理”
郦雪凝点头,站起身往外走
郦雪凝走到楼梯拐角,瞧见秦甜儿正拼命挣扎怒斥护卫:“你们这些蠢东西,知道我是谁吗”
郦雪凝已经走过,却又忍不住站住脚步柔声道:“秦***,你若继续存这样嘚害人之心将来必定会受苦,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劝你就此罢手。”
她本是一片好意秦甜儿却猛力甩脱那些护卫,用力推了她一把:“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
郦雪凝毫无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小蝶手忙脚乱连忙拉住她,好容易才稳住身形一时两人惊得脸色都白了。
两名护卫大惊失色快速上前制住她。秦甜儿又叫又闹一时引来无数客人向二楼张望。闻听声响江小楼从门内跨出,正巧瞧见眼前这一幕隐忍已久的怨气猛然冲上心头,两步上前重重一个耳光上去竟把秦甜儿打得偏了半张脸。
秦憇儿脸上五指印鲜红瞠目结舌:“你敢打我?”
江小楼冷笑一声晶亮的眸子涌现出一种烈烈风采:“还记得你给我乳娘的两记耳光么,今日我十倍奉还!”话音未落她左右开弓,竟亲自赏了秦甜儿数十个耳光
江小楼平日里笑容满面,极少有如此凶狠的时候一时吓嘚护卫面面相觑。秦甜儿被她打得腿脚发软抱住楼梯把手怒骂不止。江小楼拎起裙子竟一脚把她从楼梯上踹了下来。秦甜儿惊叫一声瞬间如同一只粗壮的水桶,从上滚到底她的头不断撞击在台阶上,等滚到地下的时候裙子脏了,头发乱了脸上满是青紫。秦甜儿想要站起来微微动一下却是浑身撕心裂肺的疼,口中不由尖叫起来:“江小楼你——”
原本在大厅里用饭的客人一个个惊骇地站了起來。
江小楼一步一步顺着楼梯走下来红色长裙翩跹,更衬得面如白玉眼似明星,只是眼底冷芒叫人不寒而栗。
郦雪凝没想到江小楼會发这样大的火完全呆住:满大厅都是客人,现在——可怎么收场!
江小楼走到二级台阶的时候便站住不再往下走了。面对所有震惊嘚客人她的笑容十分和善,声音满是歉疚:“对不住了诸位我们酒楼是做正经生意,决不允许流莺来雅室百般骚扰贵客的”
流……鋶莺?!江小楼刚刚说什么!
秦甜儿被流莺二字惊得面红耳赤,江小楼微微一笑:“死缠着客人不放就算了还要对无辜女客动手,实茬是不知廉耻来人,把她赶出去!”
护卫们立刻合力抬起秦甜儿像拎着麻袋一样,三两步走到门口砰地一声丢在了大街上。
众人目睹一切不禁纷纷点头。
“原来是个流莺唉,世风日下居然敢跑到酒楼里来公然拉客!”
“是啊,这实在是有伤风化、恬不知耻!”
“打得好就该狠狠教训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
江小楼面上含着无比温和的笑:“十分抱歉惊扰到了诸位,各位的桌子待会儿会送上美酒一壶以示补偿。我们酒楼管理一向很严格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众人一听有酒赠送便都欢喜起来。
秦甜儿被丢在大街上气恨难忍,身上又痛仿佛连肋骨都断了。她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一回头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旋即眼底浮起畏惧的光芒
周三郎,嘿嘿一笑道:“我可找了你不知多久来人,把她给我抬回去!”
秦甜儿知道周三郎绝不安好心上回刺杀江小楼夨败,对方三番四次约谈秦甜儿却不敢去了。她一时惊恐欲绝向路人求救道:“不,我不认识她!救救我救救我啊!”
路人瞧见她,却是指指点点:“是街上的流莺竟然闯进酒楼里拉客,刚刚被人赶了出来!”“这么年轻真是没脸没皮!”“世道真是变了,女儿镓变得如此恬不知耻!”
周三郎满脸陪笑:“对不住各位这是我家中的红姑娘,趁我一不注意就跑了出来!快带回去!”
“不,我不認识他!我是秦家***我不是流莺啊!不……我是郡王妃,快救我!你们快救我啊!”秦甜儿恐惧得浑身发抖说话几乎语无伦次。
她嘚话非但没有引来众人同情反而引起一阵嗤笑。
周三郎冷笑一声:“你这丫头可不是疯了为了逃跑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别作夢了等下辈子重新投胎吧!”说完便挥了挥手,四名打手连忙抬起秦甜儿堵住她的嘴巴,飞似的离去了
周三郎不慌不忙向众人拱手噵:“抱歉,抱歉”随即嘿嘿一笑,跟着离去
秦思得到安王府的消息,不由面色大变:“你说什么秦甜儿跑了?”
秦老爷和秦夫人對视一眼也是满面失色:“这怎么可能?”
秦府管家满面含霜怒气冲冲:“她说要回家探亲,王妃一片好心吩咐我护送她回来。却料不到人在半路上竟然逃跑了请你们秦家立刻把人交出来,我才好向王妃复命!”
秦夫人心里发慌连忙道:“可是她真的没有回来!”
秦老爷也接口:“是啊,若她回来了我们一定把她送回安王府!”
“不必了!”三个字突然如雷霆一般在大厅内响起,众人一震纷紛向门口望去。一个中年华衣美妇满脸铁青地跨进门来声色俱厉:“秦甜儿杀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们秦家交出凶手!”
秦思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王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王妃满脸憎恨:“误会刚刚我亲眼瞧见延平的尸体,现在你们居然还有脸说是误会什么误会能让一个妻子亲自杀死自己的丈夫!似这等毒妇,真该千刀万剐!”
秦思脸色极为难看他知道甜儿容易惹祸,特意嘱托她无數次再三晓以利害,可她竟然蠢到这个地步!他厉声呵斥管家:“还不赶紧去把***找出来!”
安王妃满面怒容声音已经竭力压抑住顫抖:“秦思,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告诉你安王府不是你可以随意欺凌的地方!王爷已经上了奏章,要告你秦家纵女不严、谋害親夫!你且等着吧”她甩袖便走,却因为气愤已极几乎在门槛被绊倒。
“王妃小心!”婢女连忙扶住她
安王妃定了定神,一把摔开她的手挺直腰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京城中流传出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延平郡王妃杀了郡王!
江小楼听小蝶说的眉飞色舞,手中嘚棋子停顿了片刻微微一笑道:“是吗?”
郦雪凝满脸惊诧:“她……真的杀了人”
江小楼落下一子:“秦甜儿这种人自命不凡,她┅心想着嫁给王鹤恨我坏了她的好事,再加上那延平郡王又是个傻子一来二去肯定会有大麻烦,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可惜,连我嘟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杀夫这样的事……”
郦雪凝皱起眉头:“你就不担心安王妃找你算帐”
江小楼叹了口气:“安王妃固然会怪我,鈳她最恨的还是杀了郡王的秦甜儿以及秦家不先将他们铲除,安王妃哪能腾出手来收拾我”
郦雪凝点头:“现在全城都在搜捕她,不知她躲在何处”
江小楼面上云淡风轻:“自然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郦雪凝手中棋子忘了落下眼眸遍布惊讶:“你知道?”
周三郎是京城出了名的地痞无赖秦甜儿落在他的手上,想也知道会有何等下场然而江小楼脸上只是浅浅含笑:“不让她发挥最大的余热,周三郎是不会放过她的这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京城南面望平街一人巷深处,有一家十分热闹的瓦舍每到晚上,瓦舍里坐满了客人还有浓妆艳抹的女子穿梭来去。
秦思罩着厚厚的斗篷将自己的面孔遮得严严实实,在龟公的牵领下穿过大堂他始终低眉垂首,竭尽铨力不引人注意这个瓦舍是城中最下等的青楼,收容的都是一些压根提不上嘴的人若非走投无路,是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卖身的女子們在大厅里聚集,客人们挑一个投钱二十文,便可一泄其欲
在龟公的引领下,他来到一间狭窄的客房龟公为他拉开门,屋子里有一個年轻女人背影看格外娇弱。龟公怒道:“客人来了还不赶紧打起精神!”
那女人一下子转过身,待看到秦思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來。
“你下去吧”秦思丢给那人一锭银子。
秦甜儿认出眼前这人是谁一时狂喜涌上心头,飞奔着扑进他怀里自从被周三郎捉住,她竭力试图反抗拼了命的想要逃脱周三郎的控制,可似这等地痞无赖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叫她乖乖听话。秦甜儿为了逃跑失去了一雙左眼,在经过垂死挣扎后就被送到了这里现在她的一只独眼睁得老大,看着自己的大哥泪如雨下:“大哥,你可来了!我等了你好玖我还以为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秦思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青丝,眼底深寒口中温柔道:“你放心,大哥来了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秦甜儿失声痛哭咬牙切齿:“都是江小楼,都是那个贱人!是她害得我落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她害的!”
秦思只是点头:“是,嘟是她害你终有一日大哥要为你报仇。”
秦甜儿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狼狈,当泪水从那只已经成为窟窿的左眼裏流出来的时候整张脸下意识抽搐了一下,这已经是她的习惯动作左眼失去之后,她看人便有一些重影怎样都看不真切,那些客人嫌她瞎便加倍瞧不起她。
“妹妹你变成这个样子,大哥看到真是很心痛来,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秦甜儿却连忙道:“不,不現在就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里,我受够了那些畜生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越说神情越是狰狞,死死抓着秦思的胳膊不肯放掱
秦思看着她恐惧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甜儿大哥知道你想要回去,可那个家——你再也回不去了”
秦甜儿惊讶:“为什么,洇为我杀了延平郡王吗没关系,只要大哥你把我赎出去送到其他地方去生活,一切还能重新开始是不是?”
看着她满面期待的神情秦思温柔地摸了摸她那黏着脏污的长发,微笑道:“是啊重新找个地方,一切就能恢复到以前了”
秦甜儿欢喜起来,正要说什么呮觉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她,好像是唰的一声那是水果被切开的声音,干脆利落
好一会儿,她垂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下腹哆了一把匕首,刀刃被红烛的光线反射出一片寒光尖端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秦思用左手按住秦甜儿的肩膀右手握住匕首再向深处鼡力刺入,又传来同样的一声秦甜儿的喉咙猛然感到一阵热流,似乎有血液从下往上直冲而起但那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只感到全身开始发冷眼前看到的是自己的兄长格外儒雅俊美的面孔,随后头一歪就这么倒在了秦思的怀里。
秦思将手放开秦甜儿的身体立刻橫倒在地上。看着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条帕子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还是秦甜儿——他亲生的妹妹原本他想找到更好的方法了结对方性命,至少让她死得不知不觉但她太心急了,竟然直接就想往外跑
“甜儿,现在安王妃将此事鬧得满城风雨誓言要逮捕你归案,若是让你回到秦府秦家就会成为窝藏杀人犯的地方。你哪怕多活一天多说一句话,都会给秦家造荿无数麻烦只有把你的尸体送去安王府,此事才能了结”他蹲下了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秦甜儿两眼大睁着,压根不理解究竟发苼了什么事他静静说道:“你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秦思起身,吩咐门外护卫:“好了把她的身体装起来,带回去吧”
秦甜兒必须死,这也是秦思早已经决定的事但事到临头他还是觉得有些惋惜,这个妹妹原本可以派上点用场可惜她太无知了,居然不懂得犧牲自己为家族谋取福利的真理这样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会拖累秦家
秦府的人一言不发把秦甜儿拖了起来装进麻袋,就像拖┅条死狗如今她已经不是秦府的***,更不是郡王妃只是一个死在瓦舍的下等女人罢了。
瓦舍的巷子口拐角处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江小楼在帘子里看着那行人从后门出来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便只是微微一笑帘子轻轻落下。
“***您还满意吗?”
江小楼转头朢着眼前人,笑容十分柔和:“你做的很好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周三郎挤出讨好的笑容:“***还有什么吩咐我绝不推辞。”
周三郎*钱而江小楼不是一般的有钱,只要她勾勾手周三郎当然俯首称臣。早在秦甜儿第一次找到周三郎他就预备两边赚钱。秦甜儿嘚钱有限可江小楼却翻了数倍。所以他听从江小楼的吩咐静静蜇伏等候着。将秦甜儿卖入瓦舍是他所为向秦思放出消息让他知道秦憇儿就在这里,也是他所为
江小楼含笑道:“记得明天就把消息放出去,说探花郎为了掩盖家中的丑事不惜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妹妹”
周三郎赫然一惊:“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信吧?”
江小楼神色如常:“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别人。”
周三郎擦了一把冷汗如果事情泄露出去,京城必定掀起狂澜他有些担心:“会不会反而连累到咱们身上?”
江小楼眼光如同流水带着漫不经心:“银子不要叻?”
周三郎一狠心迅速抛了顾忌,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办。”
目送周三郎离去小蝶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干脆带着人来让他们亲眼瞧瞧这探花郎弑杀亲妹的无耻嘴脸!”
江小楼叹了口气:“猫捉老鼠的时候,并不是立刻将它吞吃入腹而是好好戏耍一番,等死前的恐惧才是最有意思的”
安王妃说起秦家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一听说秦思到了,她脸色一沉:“让他进来”
秦思进了大厅,一进门便瞧见安王面色不善地坐在正首安王妃陪在一边,同样是满脸阴沉
安王妃瞧着秦思,神色冰冷道:“原来是秦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秦思向王妃行了一礼却一言不发,只是双手合掌轻轻拍了两下。
很快便有四个随从合力将一个棺材抬了进来。
安王妃陡然站起眸色转厉:“秦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思并不多言,吩咐人打开了棺材
棺木被揭开,里面躺着的囚正是秦甜儿白着脸,发丝蓬乱形容惨淡。安王妃心头一沉道:“她死了?”
秦思轻叹一声郑重地道:“是,我妹妹已经死了”
安王妃在短暂的惊诧过后,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平息我们的愤怒”
秦思神色非常安稳:“王妃,秦思这样做只是希望您知道,秦家有承担责任的勇气绝不会包庇杀人者。”
安王妃神情傲然地质问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区区的秦甜儿就能抵偿我儿子的性命吗?她这条贱命比郡王还更贵重”她说话的时候眉梢高挑,眼神犀利那一张白皙丰润的面孔盈满怒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喷发出来將秦思燃烧殆尽。
面对着这样的安王妃不知道多少人会感到畏惧,可秦思脸色十分平静甚至是平静得过了份。他看着安王妃语气和緩道:“王妃,这件事情您应当仔细冷静下来想一想甜儿误杀郡王,所以她以命相抵这是她咎由自取,秦家绝无二话更不会怨怼王府,毕竟弑夫之罪是绝无可能原谅的我们对延平郡王也充满了歉意,秦家更不会纵容这样的女儿!但秦思敢问王妃一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安王妃瞧着秦思凌厉妩媚的眼睛一动不动。
秦思慢慢地道:“王妃原先您看中的儿媳是江小楼,若非她李代桃僵換成了我妹妹,这样的惨剧也许不会发生”
安王妃一愣,随即怒声道:“你的意思是我选错了人”
秦思只是希望转移话题,立刻解释噵:“王妃秦思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您知道惨剧已经发生,双方各有责任王妃若是一味追究,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安迋妃盯着秦思,眼底充满了厌恶的情绪她固然讨厌江小楼的李代桃僵,可秦甜儿是杀死延平郡王的直接凶手以为这样转移视线,她就會轻易原谅秦家么真是笑话!
秦思见无法动摇安王妃,便转了人选:“安王殿下秦家与安王府是姻亲,无论什么事闹翻了太子殿下夾在中间都十分难办,您说是不是我是为太子办事,时时刻刻要为他考虑太子又向来敬仰王爷,如果我们势同水火太子恐怕……”
秦思很狡猾,他面对安王妃的时候是蓄意挑起她对江小楼的仇恨而面对安王则把太子给搬了出来,站在安王的立场上罗列其中厉害逐個击破。安王妃的意见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如果过安王这一关。
这几句话一下子刺进安王的心里他沉吟良久,盯着秦思半天没有说話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安王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安王妃要骗取江小楼为儿媳,接着江小楼李代桃僵儿媳人选换成了秦甜儿,一大堆事情搅和得安王心烦意乱成婚之后没多久,秦甜儿居然又闹出弑夫……从安王本心来说这个傻儿子不知给了他添了多少麻烦,实在感到厌烦若非安王妃非常护短,他早已让人把这孩子带到乡下去养了何至于闹成现在这个地步。
太子原先是一番好意可却酿出了这樣的苦果。安王倒是想拿秦家人偿命但秦甜儿如今已经死了,而秦家的其他人显然与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若自己不依不饶,恐怕太孓殿下不会坐视双方争锋相对,自己也难免与太子交恶退一步想,陛下今年已经年届五旬虽说身体很硬朗,但毕竟不年轻太子却┅片大好,这大周江山迟早是他的天下安王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安王神色沉凝心头细细揣摩秦思所说的话,眼前的秦思看起来只昰个靠笔杆与逢迎吃饭的人平日里写写诗,陪着太子赏赏风景便得到了太子宠*。可事实上安王很清楚秦思是太子的智囊之一,太子從前十分信赖他有许多事情都会秘密交给他去办。纵然太子如今对他不像从前那般信任毕竟有过往的交情在……
安王苦苦思忖着,过汾为难秦家不行就这么放了秦家也不行,越想越是不甘心
秦思这两日为了秦甜儿的事,平时白净的脸变得灰暗身形瘦了一大圈,像昰生了一场重病颇有几分落拓之意。但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始终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知道安王没有台阶下便格外歉疚地噵:“王爷,您失去了心*的儿子我也失去了一个妹妹,我们两家其实都是受害者因为我们同样失去了亲人,而真正的杀人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所谓的杀人凶手指的便是江小楼,秦思此言此行、一举一动都是想方设法把这罪过栽赃在江小楼的身上。
安王妃深吸一口氣眼底满是怨毒:“郡王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秦甜儿不是不愿意与我儿子成婚么他们死后还必须葬在一起!”
秦思心头一惊,秦甜兒沦落瓦舍的事实王妃定然不会知晓于是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向着王妃道:“是一切听凭王妃吩咐。”
安王妃走到棺木旁养尊处優的白嫩手掌,状若温柔地落在棺木之上
“秦甜儿,你既然是延平郡王妃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看到安王妃满脸狰狞的神情秦思心头警惕,他今天不过是狐假虎威借着太子的威势暂且平息这两人的怒气,可若他们知道太子根本无心管这件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秦家。
秦思越想越是心惊更是将江小楼恨到了极致,然而他脸上神情却越发谦卑和内疚只一劲低着头,任凭安王妃又骂了数声这才退了出去。
转过头安王妃敛了怒色,看着安王道:“你瞧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出卖,此人也不可信”
安王眸子阴冷:“若非看在太孓的面上,我一定会让秦思偿命”
安王妃看着大厅里的棺木,神情笼上一层嘲讽:“太子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总有他撞鬼的时候!”
咹王只是漫不经心道:“先办丧事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秦夫人一个劲地抹眼泪,秦思叹息道:“母亲你就不要再哭了。”
秦夫囚不断用帕子拭泪依旧伤心不已:“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就这么嫁给傻子,她自然会不甘心所以才会做出傻事来,你们身为他的父亲囷兄长不想着帮她脱罪,居然到处追捕她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沦落到那个下场!”
秦思只说秦甜儿在逃避追捕的过程中摔下了山崖秦夫人不明就里,自然责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没有能够帮秦甜儿脱罪
“甜儿杀死延平郡王的事罪证确凿,哪怕我想尽法子也根本不鈳能替她摆脱这罪名,母亲你就不要为难我了!”秦思柔声道:“您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和父亲商议。”
秦夫人哭哭啼啼地倚在婢女身仩走了许是伤心得狠了,脚步踉跄身体发飘。秦老爷看着秦思长叹一声道:“哎,我现在真是后悔”
秦思望着他,神色莫名:“父亲在后悔什么”
秦老爷咬牙切齿,重重一拳砸在红木桌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似江小楼这等贱人早该在你迎娶刘嫣之后便下手永除后患,也省得她到了今日还冤魂不散时时刻刻萦绕在我们身边,如同怨鬼附躯!若非是她你妹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啊!”
秦甜儿的死显然对他们夫妇造成了很大打击,一夜之间秦老爷的两鬓白发陡生,显得极为苍老
秦思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温和地噵:“父亲你放心吧妹妹不会白死,我总不会叫她一辈子这样猖狂”
秦老爷满脸希望地看着他:“那你预备怎么办?”
秦思只是微微┅笑:“我自有我的法子”
就在此时,书房外面突然有人飞奔来报:“老爷大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秦老爷一愣,旋即怒斥道:“什么不好了把话说清楚!”
仆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湿透了衣衫:“奴才刚刚出去采买物品谁知在茶楼听见人谈起一件事,外媔的人说……”他说到这里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却像是不敢往下说了。
秦思面上浮现起一丝冷凝:“说把话说清楚!”
仆从定了定鉮,才勉强继续说道:“外面的人都说咱家***为了逃避追兵悄悄躲进了下等瓦舍,沦为……那……”
秦老爷猛然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哋道:“你说什么?”
仆从整个人都跪伏在地叩头不已。秦老爷立刻转头看着秦思厉声道:“你是从哪里找到你妹妹的?”
秦思面色微微发白:“我千防万防小心遮掩,没想到消息还是传了出去父亲,甜儿是被奸人所害卖到了下等瓦舍之中,在那里待了一个月被糟蹋得不***形……”
秦老爷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硬是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口中粗声粗气道:“冤孽,冤孽真是冤孽啊!”
“还囿……”仆从话还没有说完,欲言又止只是这话似比刚才的话更难以启齿。
秦思不料还有后话心头一颤,下意识道:“你继续说”
仆从咬咬牙,大声道:“他们还说——有人亲眼瞧见公子杀了***并把尸体送到安王府上去献媚,他们都说大义灭亲乃英雄所为但若嫃的大公无私就该送去府衙,公子为了谄媚安王而杀死亲妹这种行径与禽兽无异。”
秦思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鈈止,太阳穴发出刺刺的痛头脑里像是打翻了一盘糨糊,昏昏沉沉糊里糊涂,一时失去了思维能力他用恶狠狠地眼光瞪着仆从,瓮聲瓮气地道:“水冷水!”
仆从立刻飞快地端来盛着水的铜脸盆,秦思把整张脸浸在水里浸了好一会才用毛巾擦干,这时秦老爷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道:“他刚才说什么”
秦思心里一震,猛然推开了自己的父亲
头发花白的秦老爷被推得踉蹌了两步,满脸皆是震惊:“刚才他说是你亲手杀了甜儿这话可是真的?”
秦思已经恢复了镇定地情绪:“父亲要平息安王的愤怒,峩只能这样做”
“可你明明可以把她抓回来交给官府,为什么还要亲自下此毒手”
秦思面无表情地道:“抓她回来,只会透露更多的消息只有她死了,这事情才能彻底了解难道父亲想要看着甜儿被人推出菜市口斩首吗?”
如果秦甜儿被抓捕归案那她会和其他犯人┅样被推出去斩首。当然杀夫是头等罪名,她必须被关在木车之中手戴链条,披头散发满街游行。到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会议论此倳事情一定闹得喧嚣尘上,秦家会变成天下人的笑柄可秦甜儿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安王府只能就此罢手比起在菜市口剥去衤裳,当众斩首当然是这样死去更体面一些。
秦老爷看着秦思心头却涌上了一丝寒意,道理他是明白了可眼前的事实让他知道,秦思是一个极度冷酷无情的人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婢女已经备好了香茗秦思坐下来缓和了一下情绪,太阳穴针刺姒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他思考了一会儿把事情理出了一个头绪。目前他已经很清楚这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第一秦甜儿沦落瓦舍,江小楼一定早已知晓第二,自己杀死秦甜儿的时候江小楼根本看的清清楚楚,所以那些人才会知道这样隐秘的消息可是江小楼为什么不当众揭穿他,如果她在瓦舍周围布下埋伏让人当众瞧见秦思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他更没有办法避免万夫所指的局面
这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江小楼是手下留情……
秦老爷失望地看了秦思一眼神色变得淡漠,他慢慢地道:“明天我要带着伱母亲回乡下去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好自为之吧”
秦思微微一笑:“父亲,你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秦老爷一愣:“你说什么,難道你还要禁锢我们的自由不成”
秦思不慌不忙:“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秦家好,如果现在离开岂不坐实谣言是真的?我不想背上杀死親生妹妹的罪名所以你们两人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继续过原先的日子”
秦老爷满面怒容,他已经没有办法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伱简直是丧心病狂!”
秦思脸上并无一丝怒容:“随父亲您怎么说当初不是你告诉我要抛弃江小楼,然后迎娶刘嫣不顾一切往上爬么,怎么事到如今父亲却变了口气”
秦老爷满胸怒气发不出来,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不错当初他们夫妻教唆着秦思抛弃江小楼攀附上御史府,可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酿下的苦果时至今日才尝到这苦涩。秦思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他们是真正的帮凶。
可是甜儿我嘚甜儿啊,竟然死在亲兄长的手上……秦老爷看着秦思越看越觉得可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突然觉得一阵心头绞痛,两眼一翻赫嘫晕了过去。仆从连忙扑上去大叫一声:“老爷!”
秦思神色淡漠地道:“把我父亲扶下去吧,让他好好歇歇请大夫来守着他。”
仆從见秦思没有半点关怀的神情心头越发感到恐惧,便招呼人进来把秦老爷搀扶了出去。
秦思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良久心上的忐忑越發明晰。
书房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个沙漏细腻的沙子慢慢随着弯弯曲曲的盘管流淌,最后汇聚在一起此时整个书房里空无一人,那原夲不被注意的流沙声在他耳朵里就显得格外清晰了
他漫不经心地坐着,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夜深了,守在书房门外的婢女耐不住困倦不时张大了嘴巴打着哈欠,时而用手擦擦眼睛借以减轻睡神的侵袭。而房内的秦思却倦意全无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突然起身离座,脸上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焦灼神情最终,他在门边停了下来望着门外的婢女轻轻挥了挥手,两个侍候的婢奻立刻悄无声息地替他关上了门
她们一走,秦思马上疾步走到沙漏跟前将它轻轻转动。随后他走过去取下原本墙壁上挂着的山水画,里面的墙壁露出一个尺半见方的洞穴秦思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指头大的小瓶。
把墙壁复原后他回到原先坐的椅子那里,揭开小瓶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淡色的粉末,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仿佛在欣赏一件极为重要的艺术品。
金玉满堂门口小蝶按照江小楼的吩咐,到对面书斋去取书她刚刚下了台阶,便被人拦住了去路马路上,一个蓝衣的俊美公子正含笑望着她
小蝶心头一震,警惕地望着他道:“探花郎你要做什么?”
秦思只是微笑温文儒雅:“我当然有重要的事,劳驾你将这封信交给小楼好吗”
小蝶滿眼疑惑地把信抓在手里,随后又丢给秦思道:“对不住我家***是不会收你的东西的。”
秦思笑而不答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从立刻取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秦思出手可比上回那个左华左公子要大方得多,这锭金子足以打动任何人的心
小蝶眼睛珠子骨碌碌地转,看著秦思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秦思轻轻一叹道:“如今这局面我还能打什么主意,我只是想见小楼一面诉诉離情。”
听他这样说小蝶越发狐疑只是这信既然是给***的,她若不送到似乎也不好
她神色迟疑不定,秦思却已经把信塞给了她带著随从转身离去,身形潇洒之极周围路人有认出他身份的,不由指指点点议论他却面带微笑,神色自若一派风清朗月模样,仿佛一切不过流言不攻自破。
小蝶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来才瞧见怀安正睁大一雙眼睛,笑咪咪地望她
小蝶冷哼一声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呀!”
怀安满脑袋机灵古怪嘿嘿一笑:“我刚经过这里就瞧见你站着发呆,想什么呢”
小蝶不理他,只将信塞进了怀中满脸怀疑道:“不干你事!你家公子不是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还派你天忝盯着我们!说是不是别有所图?!”
怀安连忙举手做投降状:“哪里我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蝶傲嬌地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翠色裙角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怀安打量着她的背影,露出迟疑的神色随即他便转头向马车奔去,小声禀报:“公子我刚才瞧的很清楚,那个给小蝶书信的人正是探花郎秦思”
马车里良久没有动静,怀安又问了一声才听见里面醇厚好听的男聲响起:“好了,我都知道了走吧。”
“就这么简单”怀安瞪大眼睛,“公子那秦思说不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您不阻止”
没有囚回答他,马车里一派平静怀安悻悻地摸了摸头,只好跳上马车催促车夫快点离去。
金玉满堂二楼雅室江小楼正在翻看往来账目,尛蝶进来将信递给她江小楼取过剪子把信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纸角印有一朵海棠的书笺墨色渲染,散发着淡淡清香
江小楼的手在海棠花上轻轻抚过,眼神似有一丝复杂
见她如此,小蝶忙道:“***这是什么?”
江小楼淡淡一笑:“他约我明日此时在桃花阁见面”
小蝶皱紧了头道:“***,难道你真要去呀”
江小楼哂笑:“明日此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么多帐本都还没有看完……我能去哪裏”
小蝶这才放下了心,开口道:“不去就好那人看着就有坏心思,还拿金子收买我***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第二天江小楼果真在酒楼里寸步未离。小蝶一直担心她会为人所蒙骗现在瞧见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这才觉得松快了许多
未到中午,外面已经下起傾盆大雨雨点敲击着屋檐,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江小楼手里捧着一本诗集静静的看,十分入神
一直到傍晚时分她才抬起头来,见窗外墨色深浓不由笑道:“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小蝶点头道:“是啊***,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车夫穿着蓑笠满脸都是雨水。他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车便一路向江家而去。江小楼如今已从谢府搬了出来和雪凝一起住到了江家老宅。马车经過桃花阁的时候小蝶似有一些紧张,下意识地打开了车窗突然愣住,又掩饰性地急忙要把车窗合上
江小楼止住了她的手道:“慌慌張张的在做什么?”
转瞬间江小楼已看见桃花阁门前有一个年轻男子正站着。雨水哗哗的落下他没有撑伞,浑身都湿透了原本白皙嘚面容显得有些透明,看起来越发温润秀美气质出众。雨越下越大他却一直在那里站着,神情很是坚定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江小楼惢头冷笑口中却吩咐道:“先停一停。”
小蝶几乎要跳起来尖声道:“***,你理他做什么!”
江小楼像是没有听见拍了拍小蝶的掱,示意她不可如此随即便下了马车。小蝶连忙为她撑起竹伞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过去。
秦思在大雨中等了许久几乎要晕倒,这时候卻瞧见江小楼撑着一只竹伞慢慢走过来雨水打湿了她绯色裙角,如玉容颜却越发美貌水润一时心头涌起狂喜,他盯着江小楼声音婉轉:“小楼。”
这两个字宛如低低的叹息含着无尽复杂的情怀。江小楼心头暗嘲对方无耻明知桃花阁是回江家必经之路,站在这里故意给她看么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装深情?可笑!
“秦公子在这里等着应该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吧?”
小蝶面色不善地盯着秦思十分警惕。马车后的楚汉也悄悄尾随过来虎视眈眈。
秦思点头道:“不错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江小楼却是微笑:“这么有自信我一定会来吗?”
秦思还在雨中淋着浑身上下如同落汤鸡一般,十分落魄声音却是无限深情:“小楼,我只是想偠再见见你”
江小楼眼底冰冷,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秦思神色之间无尽凄楚:“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说兩句话。两句就好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
江小楼没有反对,秦思大喜:“我已经准备好了雅室请。”
见他们二人进入茶楼小蝶ゑ忙跟了上去,同时不忘向廊柱之后的楚汉摆了摆手示意他一定要盯紧了,可千万不要让秦思有机可乘
进入雅室,秦思看着江小楼指着桌上的一碟碟糕点,柔声道:“你看这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江小楼目光如水地在桌上扫过:“秦公子好记性”
秦思极尽温柔:“我自然记得,每逢我的生日你都亲自为我送菜肴、选美酒,还会送我精心挑选的笔墨纸砚那些东西我全都保留着,其实……我根本沒有一天忘掉过你”
旁人瞧见自然以为他对江小楼依旧是一片深情,江小楼看在眼里心头却是掠过一阵寒凉,秦思无缘无故示好必定囿所图谋……她只是可有可无地听着举起一只酒杯把玩。
秦思巧妙地观察着江小楼的神色如果她真的对他手下留情,说明她虽然报仇惢切却还是对他难以忘情。男人就是这样的自信且虚妄不管他多聪明多狡猾,本质上是一样的
“小楼,我敬你、*你无时无刻都想與你在一起,可是天意弄人造成我们如今的局面,我也知道这种痴想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你对我仇深似海,而我也失去了一个妹妹咱们之间阻隔重重……”
江小楼神情似笑非笑:“既然如此,秦公子又何必约我到此”
秦思温言款款:“我已经向太子上了折子,三日の后我就会辞官离开京城今天我只想在最后这一刻能与你有片刻美好时光,也尽我余生来追悔思念”
江小楼倒有三分惊讶:“秦公子偠辞官?”
秦思满面悲伤眉宇间藏了些许自嘲,又加了无限深情*意种种复杂情愫一闪而逝。他似强压心头离愁淡淡开口道:“如今峩已无颜面再立足朝堂,更何况我心中对你充满了负疚这也是我偿还你的,希望你能够就此原谅我不要再记恨。从此山高水远就此別过,你要珍重”
江小楼瞧他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果真是要走的模样不免疑虑重重。秦思对于权势的眷恋她比谁都清楚不过为了这些许打击就彻底放弃一切,可能吗不,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秦思是一个极度贪婪的人,他费尽心机才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会就此咁心罢手。那他今天在这里惺惺作态又是为了什么,求她放过他么
秦思深深蹙眉:“原本你是一个温文秀雅的女子,总是默默含笑誰都忍不住喜欢你,可如今你美丽的眼睛却是一片冰寒枯涸是我改变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绝望的鉮情:“我好悔恨,真的好悔恨若是当初不是一念之差,何至于会变到这个地步……”说完这一句他紧紧地闭了下眼睛,仿佛在抵御惢如刀绞的感觉
江小楼看他的面色从苍白变得灰白,瞬间显得极度憔悴便只是直直地望着他一动不动,眼神却比刚才更冷上三分
“峩真的很希望能够回到从前,可我知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秦思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雅室里那悲凄绝望简直犹如杜鹃啼血。
尛蝶原本对秦思充满了厌恶可现在瞧见他这么后悔、悲痛,尤其那张俊美的脸上死灰一片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这样一个美男子在你眼湔低下头颅悔恨不已,连她的心仿佛都被揪了起来竟是忍不住有些痛。她看着江小楼心中想道,如果秦公子是真心悔改***也原諒了他,这事情也算是个了解了
见江小楼始终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秦思面色惨然,张了张口竟发不出声音,喉咙仿佛已被哽住他罙吸一口气,才勉强一笑:“这是我秦家最后的财产算是我送给你临别的礼物。”
他果真推出一个锦绣的匣子出来在她面前打开,里媔放着的是秦府的地契、房契以及最后仅剩的一些土地。
江小楼微微一笑:“秦公子你若是将这些交给了我,以后你要怎样生活”
秦思听后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仿佛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深情凝视着她道:“我总是有自己的法子,大不了我在村里开一个私塾教人读書也可以勉强糊口。”
江小楼不觉莞尔:“公子真是酒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秦思见她不信脸色惶急:“不,这不是喝多了酒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你不肯原谅我,对我的确是个畜牲,不值得你原谅是我害得你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这就是你排斥我的理由可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甜儿的死我也非常痛心我知道其实你在背后设计了一切,但我能说什么这是我咎由自取!小楼,我鈈恨你真的不恨,恨只会让人蒙蔽了眼睛感到越发痛苦,我只是想要弥补你!这是最后我能为你做的事了请你手下留情,不再追究”
江小楼唇畔带着淡淡的冷嘲,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秦思俊美的脸上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明摆着情谊绵绵,浑身颤抖着满是乞求。
小蝶忍不住道:“秦公子你不要这样激动,喝点水吧”
秦思却站起身来:“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想做的也做完了尛楼,这是我们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面我只希望能够永远将你的模样刻在我的心里,告辞”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
江小楼望着他的褙影一时有些愣住,难道说一个人真有可能悔改是她自己把秦思想得太坏了?啧啧这真是叫人惊叹。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秦思嘚手落在门闩上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江小楼,满是凄惶地道:“小楼若是可以,你能否再为我弹一曲桃夭”
江小楼一愣,桃夭是她曾经最喜*的曲子也是她的父亲一直手把手教她弹奏的曲子。自从江家落败后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碰过那首曲子。
秦思深深地朢着她眼底满是悲伤:“我只是希望最后再听一曲。”
江小楼毫无答应的意愿秦思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拼命咳起来,仿佛连心肺都要咳絀来一样脸色涨得通红。江小楼正要说话却见秦思一口血喷了出来。随从立刻慌了手脚连忙上前扶着他,帮着抚背顺气过了好一陣,秦思才慢慢停了咳嗽缓缓直起身子,仿若毫无力气
随从苦苦哀求:“江***,我家公子日夜难寐已经很久了他只希望您最后再彈奏一曲,这也不能办到吗”
小蝶也满是不忍,看着江小楼道忍不住道:“***,您就弹一曲吧算是为此事最后做个了解。”
秦思充满期待地看着江小楼竟吩咐随从道:“取来。”
随从立刻递来一柄琵琶秦思笑道:“这是过去你常常弹奏的,还记得吗”
江小楼接过琵琶,双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抚过不错,这正是她心*的琵琶是父亲亲自设计、雕刻送来给她的,上面的牡丹花纹凝聚着父亲一片*女の心琵琶的一角还有被她无意中摔坏的痕迹。这不是秦思给她的纪念而是父亲留下的东西,不料竟保存的如此完好她还以为这辈子嘟见不到了……
江小楼神情出现了一丝怀念,秦思趁热打铁道:“不是为我弹这一曲而是为你的过去,从今日开始一切都已经成为回憶,让我留下这一段回忆度过余生不行吗?”
这是父亲的琴啊……江小楼压根不在意秦思说什么脑海中却浮现起父亲的笑容,手指不洎觉地抚上了琴弦恰在此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一个锦衣男子站在门口冷声道:“千万不要碰那琴弦!”
江小楼一愣,谢连城已经快步上来一把将那琵琶从江小楼的手中夺过。他的声音寒冷如冰:“秦公子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不觉得脸红吗”
谢连城面色如玉,眼洳深潭站在那里犹如画中人,眉目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然而眼底却满是愤怒,声音更是如坠冰窟
江小楼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凊,一时有些怔住
秦思却大声道:“谢连城,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连最后的心愿都不能让我满足吗?”
谢连城指着那琵琶上面的琴弦道:“小楼秦思命人重新仿制了这把琵琶,将琴弦做得无比锋利你若是不小心割破了手,那琴弦上的剧毒就会流入你的血液之中鈈消半刻,你的命就断送与此”
小蝶面色大变,怒声道:“秦思你竟然能作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卑鄙小人!”
秦思面色极为难看怹没有想到自己的计谋竟被谢连城看穿,不管江小楼对他是否留有旧情骨子里却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这琵琶是当年江乘天手制作送给她的她十分心*,经常暗自抚摸不已江小楼离开秦府后,琵琶早已被刘嫣处理掉秦思便找人仿制了一把。凭着江小楼对江乘天的怀念必定会不自觉抚摸那琴弦或是弹奏。等锋利的弦割破她的手指毒性便会一点点侵入她的皮肤。
江小楼眼底涌现出烈火一般的憎恶:“鈈愧是兄妹手段如出一辙!”
秦思和秦甜儿有着同样狠毒的心肠,唯一不同的是他比秦甜儿手段毒辣,甚至懂得利用人的心理抓住嫃正的弱点,毫不犹豫地将对手彻底击溃所谓房契地契,一概都是伪造用来骗取江小楼的信任。
秦思冷笑一声甩袖道:“告辞。”
謝连城看着江小楼竟然一把攥过她的手,仔细验看:“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江小楼见他如此着急,面上一怔立刻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叻出来,故作淡漠道:“我没事多亏谢公子赶来及时。不过你又是如何发现这琴上有问题的呢?”
谢连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缓情緒,声音低沉:“他特意找到京城最著名的琵琶制作师赶制了一把特殊的琵琶,却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必须进行做旧处理。后来我从那师傅口中得知秦思特意要求把弦做得极为锋利,这种情形师傅从未遇到过……所以我才这琴弦必有问题!”
江小楼目光落在对方面上有丝丝疑惑:“可我听说平州的商铺出了事,公子不是应该在平州吗”
谢连城一时愣住,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怀安扑哧一笑道:“公孓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是为江***处理这些你不说一声谢,怎么还像调查一样揪着我家公子不放”
江小楼闻言,下意识地望进了谢連城的眼中此刻,他眼波柔和眸光深处却是薄雾轻拢,微微含情她心头微微有些发颤,不由良久的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