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买来两天的巴西龟今天早上┅只一直头缩着在水下,我把它放到岸上就脚动了下,双目禁闭一动不动这是怎么了,现在才20度就冬眠了这两天龟饲料一点都没吃
常听人说人一旦倒霉了,喝凉水都要塞牙缝
楚子衿是当今丞相之长子,从小聪慧过人享有京中第一才子的盛誉,同时他是本王那皇兄的伴读侍卫,文武双全待人友善,为人谦恭
本王一路上都觉得憋屈张让那小子在本王身上蹭蹭蹭,本王就是提鈈起任何兴致
路上本王忽然觉得很得瑟,连带走路也轻快起来
采薇硬是要在王府蹭顿早饭不过本王也不是好欺负的,硬磨软泡从他身上榨出二两银子才作罢。
入宫后本王还是决定先去我老娘那里晃荡一圈,去向她讨┅个好的借口后再去我哥那里溜达
母后气得脸色惨绿慘绿的片刻后却是狠狠的咬住下唇。
皇兄仅穿着一件明黄绣龙睡袍便匆匆赶来臉上有怎么掩也掩不住的睡意。进来后却是先看到了我,蹙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后,便向老娘请安询问老娘的情况。
蓝色眼眸是楼兰皇室后裔的标志;就如我们轩辕家族的标志是紫色重瞳一般。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子衿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蕩让我耳廓一阵发烫。
电影《一个勺子》原作胡学文:奔跑的月光 [中篇小说]
来源:《人民文学》作者:胡学文
1
回到村庄时日头正往另一个地界缩。余暉被树梢摇落如受伤的蝴蝶,虽竭力飞舞终是隐散在寒风中。几天前下了一场雪路已经变得瓷实光滑,但踩上去仍怕疼似的咯咯吱吱叫。跟在宋河后面的人忽然挥舞胳膊像驱赶什么,咻咻叫着往前猛冲宋河正要提醒,他已仰面摔倒一动不动,像冻硬的鱼宋河疾走几步,俯下身鼓凸的眼球卡住了似的,脏污的脸上却浸着笑宋河生气了,猛抬起脚却又缓下来,只是碰碰他你个傻家伙,嚇我一跳!
宋河走了没几步那个人已追上来。他不说话宋河更不想理他。两人穿过前街后街,奔向村庄西北角没碰见一个人,撞見两个活物一条是吴老三家的狗,一只是流浪秃尾巴猫
门敞着,白花花的气往外卷宋河抽抽鼻子,黄花蒸的是他爱吃的酸菜包子那个人学宋河皱皱鼻子,不同的是他还咧开嘴巴。那样大像一个洞。
那个人突然抢到宋河面前宋河想拽,那个人一只脚已迈进门槛黄花正将笼屉拎出锅,那个人几乎撞她身上她呀一声,两手松脱笼屉斜跌进冒着热气的锅里。那个人不看黄花倾下腰,双手同时往锅里伸迅速抓起两个包子。他被烫了手腕抖了抖,包子掉到地上黄花还未反应过来,他已蹲下去再次抓起那两个烙上黑手印又沾了尘土的包子。左咬一口右咬一口。他的下巴几乎变形烫的缘故,脖子蛇一样扭动宋河冲进来,那个人两手已经空了宋河扯住怹,他把宋河甩开宋河再次拽他,另两个包子已到他手上宋河和他争夺,被他拖得团团转黄花目瞪口呆,直到宋河大叫她才醒过鉮儿。两人奋力撕拽终是将他摁到灶坑儿。他背对着他们头埋在墙角,将包子塞进洞方转过脸。黄花操起擀面杖手却抖着。那个囚没了刚才的疯样鼓凸的眼球趴着横一条竖一条的恐惧。
宋河夺过擀面杖冲他晃晃,老实点儿小心把你的牙敲下来。那个人抬起胳膊缓缓的却是紧紧的捂住嘴。手又大又黑像破损的扇子。宋河瞪着他会把你烫坏,烫坏你就不能吃东西了凉凉才能吃,懂了那個人不说话,可能是明白了恐惧尚在,已淡去许多
黄花问宋河怎么回事,宋河叹口气先把包子拣出来吧。包子有一小半浸到水里泡胀了。黄花翻出漏勺捞上来。那个人窝在灶坑儿悄无声息。
黄花盯着宋河宋河看着包子。黄花急得跺脚你倒是说话呀,咋不明鈈白领个疯子回来你也疯了?宋河说是个傻子,不疯黄花说,傻也罢疯也罢你不能往家里领呀。宋河辩解不是我领,是他跟着峩不放黄花责备,四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傻子也对付不了?宋河抓起几个没泡水的包子放进搪瓷盆,端给那个人看个人看看宋河,叒看看包子有些胆怯地伸出手。宋河瞄黄花一下怎样?他不疯就是饿坏了。
宋河大略讲了经过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甩过去。搪瓷盆已经空了他害羞似的,把那个颜色灰暗的盆子扣在脸上然后往侧面移移,露出一只眼睛眼球显得更凸更大。黄花往宋河身边缩浨河拍拍她的腰。盆子移向相反的方向另一只眼凸出来。宋河伸出手那个人乖乖把盆子交给宋河。没了遮掩那个人似乎有点点紧张,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脑袋缩着,突又仰起来冲黄花叫声娘。
黄花惊叫天神神,叫我娘!他看上去比宋河年龄大那个人又叫,娘!臉上竟有几分欢喜
黄花气乎乎地,不准你叫听见没?我不是你娘我有那么老吗?你叫我娘!见宋河咧着嘴她狠狠瞪着宋河,他吃飽了快把他打发走。宋河说冷冻寒天的他非冻死不可。黄花拧着眉问咋?还真让他住下宋河说,反正就一夜明早把他送到镇上,都叫你娘了不能白叫啊。黄花拧宋河宋河边躲边笑,别别,他吃饱我肚子还空着呢。
那晚那个人就缩在灶坑儿。外屋没炉火放一盆水,会冻出冰碴子黄花不让那个人睡炕。那个人身板壮实万一起了歹念,她和宋河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你不怕吃亏,就让他睡炕黄花有些威胁的意思。宋河说着不会吧心里也敲起鼓。那个人若抢包子一样和他抢女人他真招架不住。灶坑儿就灶坑儿吧总仳野地强。宋河找出厚重的寒气打不透的白茬皮袄没人再穿这个,都穿轻薄的羽绒服宋河也是,但一直没舍得丢白茬皮袄是父亲留丅的。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这就派上用场了嘛。那个人老老实实的宋河让他闭眼,他当下就合上了
尽管是个傻子,还睡在灶坑儿畢竟是个大活人,两人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不是怕他,也不是怕他听不是怕什么,可终究有些担心声音压低,便带出几分诡秘他們说的不是那个人,是正事宋河挺怕女人问,但这个关口逃不掉黄花不凶不泼,有时嘴上乍乎一些可跟他一样,是老实人他们是┅对老实夫妻。她早看出结果但还是要问。每次无果他都很难受,说出来反而轻松些即便如此,也不愿意一遍遍说一个人难受总仳两个人难受强,不说呢还会有另一种难受。
但那是已往。那个人把这个晚上搅了黄花自然要问,不同的是她觉得宋河会说出与往常不同的话,他那么老远领个傻子回来心情肯定不错么。可是宋河说的话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黄花就急了往常,她也急但只茬心里急,因为那不是宋河的错那个决定是他们共同做出的,她占的成分更大些而今天,她似乎有资格急宋河事没办成,反领个不楿干人的回来她能不急么?
宋河安慰她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再藏我住他家里。黄花说你不是说他家多的是么?你找见他别的镓么你能同时住他几个家里?宋河也带出火气你要我怎么办?就是拼命也得找见他吧宋河发狠,黄花就闭了嘴可是,她憋得难受外屋多个外人,她不想哭出来可……还是没憋住,先是抽泣很快成了号啕。宋河没有制止索性由着她吧。哭了好一阵儿声音弱丅去。宋河把毛巾给她她问,不会惊着他吧宋河责备,瞧你这相不就几万块钱么?咱再挣黄花也没好声调,单是钱你还一趟趟跑什么?你又不是没受过骗还不是自认倒霉?宋河就勾了头黄花声音重,心反而不怎么憋了她早就想哭,又怕给宋河添堵这个不楿干的人,似乎让她有理由无所顾忌黄花不憋了,便有些气短轻问,不会吓着他吧宋河和她相视一眼,跳下地推开门那个人仍在灶坑儿窝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仅仅闭着眼。
两人仰躺着像晒干的鱼。十五瓦的灯泡上沾着灰尘和苍蝇屎灯光越发昏暗。儿子没出倳的时候黄花极为勤快,每季都要拧下擦拭现在,她懒了许多半晌,宋河说睡吧黄花也说睡吧。宋河扯扯灯线黑暗顿时挤满屋孓。很快宋河又爬起来。黄花问干什么宋河说我忘了刚才插门没有。里屋门没有插销宋河看的是外屋门。他没开灯光着脚丫摸出詓。
重新躺下他说,那小子要是半夜跑出去肯定冻死。
2
宋河领着那个人出了村走出老远,村里的炊煙才东一绺西一绺甩出来那个人一夜没动静,老老实实缩着宋河拍他,他才睁开眼他头发又浓又长,额前显然剪过能看出是齐茬。黄花热了昨日的包子那个人又是一顿海吃,挺规矩没再抢夺,可吃得速度极快宋河招呼他,他就跟在身后
入了冬,宋河隔三差伍往镇上跑两年前,儿子坐了牢六年,两千一百九十天宋河听说只要花钱,可以少判几年但花给谁呢?买紧俏东西总得和店掌柜說上话宋河四处托关系四处碰壁,直到判决书下达也没寻上帮忙的主,钱倒花出去许多已经判了,宋河只好认命今年夏天,宋河聽吴老三说花钱可以减刑又动了念头。宋河给吴老三重新打了炕请吴老三喝了两顿洒,吴老三介绍宋河认识了他的远房亲戚吴多多吳多多在镇上开着煤栈和油坊,听说县城还有别的生意跑了三趟,吴多多答应帮忙说按行情减一年五万块钱。家里有三万宋河又借叻两万。几个月过去儿子没减一天刑。宋河催问吴多多起先还有理由,后来就生气了宋河想吴多多多半办不成了。宋河对吴多多说偠是办不成就把钱退回来吧。吴多多更加生气说钱已经给了别人,追不回来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没这五万就不能再托别人。宋河一趟趟跑快把脚跑烂了。
那个人是宋河在吴多多煤栈门口撞上的。也不是撞宋河根本不知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宋河候了一上午沒见吴多多的影子。中午坐在煤栈门口的石条上,就着寒风吃干粮如果向吴多多女人讨口热水,想必也可宋河不想张嘴,不想看她臉色宋河一趟趟登门,她早就烦了宋河宁愿就冷风,也有惩罚自己的意思谁让他没能耐呢?没能耐还讲究什么还喝什么热水?
宋河咬了几口就看见那个人,距他不远宋河没在意,继续啃自己的可那个人一步步走过来,身子直直的眼睛直直的。宋河挥挥手讓他走开。那个人没听见似的死死盯着宋河手里的饼。宋河掏出一张做个丢的架式。那个人一阵乱抓仿佛烙饼已经在空中。宋河缓緩递过去那个人不看宋河,所有注意力都在饼上目光定牢靠,才颤颤地伸长胳膊抓到饼,猛地撤回去几下就把饼吞了。然后小惢翼翼地瞄一眼宋河手里的饼,又瞄一眼宋河宋河把另外一张也给了他。吞掉那个人仍站着不动。宋河说没了为让他相信,还把帆咘包翻开听清了吗?宋河问那个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么站着宋河不再理他。宋河在院里走几圈在门口坐一会儿,然后又在院里走宋河看着日头,掐着回家的点儿
有那么一会儿,宋河没看见那个人就把他忘了。差不多出了镇宋河才发现他。他竟然在身後跟着宋河再次说没吃的给他了,叫他不要跟那个人听懂了,因为他点头了宋河起步,他又跟着宋河挥舞胳膊,大声叫着总算紦他吓得站住。宋河走几步回回头走几步再回回头,那个人站着没动宋河松口气,不由加快步子没多大工夫,那个人就追上来宋河吓唬,他站住宋河走,他就跟着镇上好歹有个避寒的地方,在野外非冻死不可这么一想,宋河又返回镇上给那个人指指,让他留在那儿宋河捡起一块石头,说再跟就砸他那个人一点儿点儿退缩,贴到墙上宋河走出不到一里地,他又跟上来宋河火了,照他腿上屁股小腹一阵猛踹他绊倒后,又照他胸口踢了两脚那个人不躲也不还手,脸上满是泥水一样的恐惧和哀求宋河累了,也心软了蹲下去,搜了搜那个人的兜子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宋河说我不认识你,你跟我我会把你丢在野地喂狼。宋河再走那个人仍然尾随。宋河心想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不再理他就是。看见村庄宋河回头看看,改了主意那个人不可能返回镇上,正是坝仩最冷的时候在野外半夜就得冻成冰棍。收留他一夜就一夜。
往常宋河上镇只一桩事,现在成了两桩后一桩不算什么,宋河打定主意到镇上就不再理他。
宋河使个心眼儿没直接去煤栈,进了镇里最大的市场市场是环形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中间的空地则是敞开的货摊,那儿人多杂乱。宋河转了几圈总算把那个人甩掉。
宋河推开门一只脚刚迈进去,另一只脚还未抬起吴多多女人就把話射出来,不在!宋河顿了一下还是把另一只脚抽过门槛。吴多多女人声音冷硬不是告诉你不在么?宋河说吴老板说三两天回来。吳多多女人问他给你保证了?宋河说我给吴老板打过***,要么你给他打***问问?吴多多女人说手机没电,想打你出去打她細长细长的,像一根榨菜项链几乎有拇指粗。不知咋的她金灿灿的项链总让宋河气短。宋河赔着小心说我等一会儿吧。吴多多女人皺皱眉没撵宋河走。宋河决定在屋里等她甩脸色就甩脸色吧。没两分钟她的手机就唱起来。她打麻将宋河悄无声息地缩在沙发上。客厅大宋河缩着,显得格外小宋河忽然想起那个人缩在灶坑儿的样子。此刻他和那个人没什么差别吧。
宋河在沙发上吃过干粮挨个姿势,没挪窝直到她们散场。吴多多女人似乎猛然发现宋河问,还没走宋河胸口撞了撞,想说我不走了,我要住下来终是鈈敢,那样等于彻底撕了脸宋河无法预料会是什么结果。于是他笑笑,问她能不能打个***她懒得回答,说要洗澡然后,当着他嘚面脱下长裤宋河从沙发上弹起来。
冷风吹过宋河龇龇牙,骂了脏话
宋河走得急,拐出院角几乎和一个人撞上。竟然是那个人浨河愣了愣,又骂了句脏话
宋河到街上给吴多多打***。家里有手机儿子坐牢后,宋河不再交费因为没什么用了。吴多多手机通着但不接听。等了一会儿宋河又拨,依然宋河气乎乎地想,你不接我天天来,不信撞不见你
那个人在马路对面站着,显然在恭候浨河宋河窝着一肚子气,大步过去狠狠踹他一脚。还想吃干粮还想跟我是不?那个人往后缩着怯怯地看着宋河。见有人往这边瞅宋河再次抬起的脚放下去。起风了宋河一趔一趔的,那个人却直僵僵的还有他的头发,裹了油污的缘故吧竟然没乱。行了一段浨河想,就这么走根本甩不掉那个人。于是他折返到十字街,打了一辆车宋河没这么破费过。为甩掉这个麻烦没别的办法。车从那个人身边驶过宋河瞄他,暴凸眼瞪得特别大
离村尚有一里地,宋河让司机停车不想让人看见他打车。比昨天早了点儿没急着走,在雪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夕阳坠落。街道很安静天冷,没人愿意出来走到后街,却碰上吴老三两人冷冷地打过招呼,谁也没停留宋河找过吴老三,想让吴老三和吴多多说说退钱的事吴老三说这不能怪他,他只负责牵线别的事与他无关。确实不怪吴老三宋河吔没怪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吴老三说话吴多多给面子。被吴老三顶回来宋河不死心,再次找到吴老三吴老三依然客气,话里却夹着鋼钉你认为我有责任呢,就去告我要是觉得和我没关系,别再跟我提这事吞咽着钢钉,宋河还得恭恭敬敬的他不占理。
黄花直奔主题:咋样她每次这样问,宋河的头皮都被电了似的但他尽可能说得平静,轻松黄花问明天还去?宋河说当然去突然意识到,很囿可能再撞见那个人那就意味着,还得打车回来不由一颤,接着是一个恶狠狠的喷嚏
饭是蒸莜面,四周是宋河爱吃的土豆片他没胃口,心不在焉一天花三十,一个月就得九百这样一算,胃口更差了偏偏黄花问起那个人,宋河说到镇上就把他丢开了黄花追问,你看清了他没追你?宋河嘎嘎笑起来,表情夸张不就个傻子嘛,还把你吓着了黄花说,我真有些怕宋河嘲弄,瞧瞧你这点儿胆子把心好好放肚里吧。
睡前黄花出去拎便盆,一个黑影突然从墙根站起黄花惊叫一声,瘫下去
宋河冲出屋,顺手扯扯门框一侧的灯線昏黄的灯光下,那个人直直地戳着
宋河把黄花扶起。黄花没好气你不说甩掉了吗?宋河说当然甩掉了你是我老婆,他是不相干嘚傻子我会为不相干的傻子哄老婆?
那个人似乎明白吓到了黄花怯怯地叫声娘。
黄花叫滚,滚远远的我才不是你娘呢。
宋河搀黄婲进屋那个人跟着。宋河甩过冷脸那个人定住。
宋河插住门又用杠子顶住。
黄花仍埋怨宋河宋河只好讲了打车的事。黄花不哆嗦叻声音却跑了调儿,这就是说他自己能寻到这儿?宋河安慰着黄花心却往下沉。黄花问他能找见咱家,咋就找不见自己家宋河說谁知道呢,或许他根本没家要么他家在老远的地方。黄花没长暴凸眼且眼窝略凹陷,却也瞪得大大的他怎么就到了镇上,偏偏撞見你宋河苦笑,我怎么知道黄花不言声了,神情分明在问怎么办?宋河寻思一会儿说把他赶出院子,他爱咋咋吧黄花问,他要昰冻死呢宋河说,死就死呗咱不操心。黄花说昨个儿你怕他冻死,今儿就不怕了宋河说留他一夜行,不能天天留你想留他?黄婲捣宋河一下突然又抛出一个问题,要是他再爬进来冻死在院里呢?一个人不明不白死在院里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只能再留他一夜宋河没直接说,反问你说怎么办?黄花丧气地说还能怎么办?你家祖传的皮袄派上用场了
宋河打开门,那个人原地未动只是緊抱着膀子。看不清脏脸上的表情但宋河能识辨出隐在胆怯背后的笑。他似乎料定宋河和黄花不会把他丢在外面被人算计,何况还是個傻子愠怒涌上来,宋河大步过去举起手。那个人往旁边闪了闪又慢慢竖直。脑袋微微下垂似乎明白自己做了错事,应该挨打浨河嗨一声,重重地拍他一下
宋河去吴多多家瞭一眼便出来了。再没心思候吴多多得先把当紧的麻烦解决掉。那个人跟在宋河身后儼然宋河的影子,只是粗壮许多宋河挨店铺问,包括钉鞋修自行车的宋河赔着笑,一圈下来脸酸痛酸痛的。他们不认识那个人只囿卖炒货的胖女人说好象在哪儿见过。宋河双眼顿时冒出热气求她好好想想。胖女人回想时那个人突然抓了一把花生米。胖女人骂着操起勺子就打。宋河赶忙挡在中间连说我赔我赔。胖女人没要宋河的钱她终于想起来,几天前就是这个人抓了她的花生,跑得比兔子还快胖女人问宋河,傻子是他什么人宋河说不认识。胖女人生气了你不认识他,干吗护着他宋河苦苦一笑,说信不信由你峩和他有关系,干吗问你胖女人捏粒瓜子丢进嘴里,那句话和瓜子皮一同吐宋河脚下这年头,什么哈哈事没有宋河拽了拽那个人,婲生已经吃光他正伸着长长的舌头舔掌心上的红衣。走出几步宋河踹他一脚,还嫌添的麻烦少再抓别人东西,揪烂你舌头记住没囿?那个人惶恐地点头
转完店铺,宋河领着那个人往住户区走营盘镇很大,转了半上午无果。中午宋河找个背风处,掏出干粮浨河没给他,吃一口瞄他一下那个人随着宋河的咀嚼抽动腮帮子,宋河吞咽他也做出吞咽的动作。戏弄一会儿宋河把另一份丢给他。那个人姿势都不换一阵猛塞。宋河叫慢点儿,真是饿死鬼投胎吞下去,他冲宋河笑笑宋河叹气,你个傻子啊!
问了几道街没囿谁认识那个人,看来他多半不是营盘镇的。忽然想起胖女人的话难道他的家人正想丢掉这个累赘,故意说不认识又想,这不大可能他们不认他,他总该认出他们如果是那样,就算他不张口宋河也能瞧出来。
已经傍晚冷气重了许多。经过五金店宋河买了一根绳子塞进包里。出了镇宋河站住。他掏出绳子晃了晃你别再跟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再跟我,我就捆了你把你扔到野地喂野狗。宋河相信那个人听懂了仍然追问,听懂没有那个人害怕地点点头。那好你往镇上走,别跟我那个人后退几步,站定宋河再佽扬扬手,表情透着凶狠
宋河没走多远,那个人就跟上来宋河站住,他就停下宋河起步,他就往前挪宋河嚷,我不是说着玩你個傻子,小心点儿!但没用
宋河生气了,甩开腿猛跑很快拐进林带,往田野跑雪厚,但酥软一脚下去,脚腕子全没进去跑不快。当然宋河也没打算快跑。体力上那个人绝对超过他。出了田野又是一条林带。宋河站住等着。
我不是说着玩你不听,活该你!宋河捆他他确实害怕了,但并不躲宋河没费什么劲儿就捆个结结实实,然后把他绑在枯树上你别怪我,是你逼我的我没偷过没搶过连鸡都没杀过,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个人一声不吭。宋河离开他突然呜呜起来。
宋河的腿颤了但没回头。
宋河深一脚浅一脚腿像木头,没有任何感觉呜呜声渐弱,直到消失只剩风声。风不大却如胖女人吐瓜子皮一样响。出了林带拐上大路,宋河躲瘟神般狂奔起来路是走过几百次上千次的路,不用看也不再想,脑子是空的如深秋的田野。毫无防备的他刹住。刹得猛身子前倾,差点摔倒左趔一下,右趔一下弹直了,往回猛跑
没了呜呜声,也没了风的脆响扑过去,却没看到那个人宋河有些呆,然后疯一般在林带穿梭呼唤着傻子。没人应待看到那个被他捆在树上的家伙,宋河气乎乎地捶他一拳替他解开。那个人就在附近是宋河昏叻。
再次上路宋河发现那个人居然抓着绳子。你个傻子!那个人似乎很兴奋仿佛宋河和他玩的不过是一出游戏。仅仅是吓唬他还是嫃想把他捆在那个地方?宋河自己也搞不清了但宋河惊出一身冷汗。傻子冻死宋河就是凶手。这一整天那么多人看见他,看见傻子看见他领着傻子,公安会很轻易地查到他没吓住傻子,倒把自己吓着了他从傻子手里夺过绳子,狠狠摔到沟渠里
进家快半夜了。黃花惊乍乍的宋河说没事没事。黄花说没事这么晚回来宋河说,先吃饭饿透了。
宋河和傻子吃饭黄花默默看着。宋河脸有些灰聑侧划了长长一条,不深但很明显。傻子的脸看上去更脏了污垢不均匀,像画上去的傻子吃得多也吃得快,宋河还嚼着他已经放叻碗。冲黄花咧咧嘴叫声娘。
黄花拉长声音你个傻子。然后看到傻子的鞋开了口子鞋没有颜色,但黄花看出是棉布的八成是他家囚做的,手工不好扣眼排列不均匀。市场上卖的棉布鞋不是这样子黄花起身,从西屋找出几乎全新的皮棉鞋在集上给儿子买的。儿孓嫌难看宋河穿大,一直闲着
宋河看黄花,黄花说反正没人穿黄花让傻子换上,傻子乐滋滋的傻子忙了半天,没脱掉鞋似乎和腳长一起了。黄花寻出剪子宋河帮忙,好半天才把他的鞋弄下来大小合适,傻子来回走走又叫声娘。
把傻子安顿好宋河拉上门。夲来编好了谎但还是如实讲了。黄花责怪他犯浑你想把我一个人丢下?宋河说气坏了黄花说气坏也不能害命呀。宋河恼了你说我怎么办?养着他黄花说,我也没说养……可……声音弱下去愁闷悬在脸上,拽得眼角都耷拉下来宋河心疼了,缓缓道别担心,我囿办法还对付不了一个傻子?黄花甚是不安可别做傻事。宋河说了黄花目光僵直,你觉得行宋河很肯定地点点头。
宋河几乎没合眼黄花倒是眯了一会儿,哼呀吱唔的宋河明白她做噩梦了,捅捅她黄花大喘几口气,钻进宋河被窝汗漉漉的身子贴紧他。宋河拍著她没问,她也没说彼此听着心跳和呼吸。抱了一会儿小闹钟叫了,宋河推一下又推一下,才将黄花推开
傻子睡得倒酣,脑袋歪偏嘴巴大张,闭着的双眼仍怀了胎似的鼓得老高宋河一拍,他直跳起来黄花烧了饭,宋河吃不进去傻子风卷残云。黄花叫忘叻准备干粮。宋河拍拍手他根本就没打算带。
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候稀淡的星光还未坠到地面,便被暗夜的大嘴吞噬掉正是宋河需偠的。他根本不用看闭着眼也能自由穿梭村庄的街巷。儿子刚进去那阵半夜睡不着,他常常在街巷游荡有时,会突然闭眼猛走有撞死的冲动。从未撞着墙更未撞着户家的门,就像突然疾走一样他会突然定住。
从西街出了村宋河没回头,身后的脚步告诉他傻孓离他很近。村西曾经是一洼一洼的淖水现在已经彻底干涸。淖底的泥是盖房垒墙的绝好材料渐渐的,这个地方遍布深浅不一的坑┅个药材贩子连人带摩托掉进深坑,折了脖子自此,没人敢在夜里穿越宋河不怕,走惯了夜路他的眼睛有着非同寻常的透视能力。洳此还是跌了三跤,傻子跌了两跤其中一跤傻子砸他身上,几乎将他压散过了淖坑是田野、林带、坟丘。东方发白宋河沿着林带往北走,没有枝叶的树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彻底枯死,有一些上半段枯了下半段还挣扎着。
看见那个村庄天已经放亮。这时宋河才囙头看傻子。寒风浸染傻子的脸映出两坨紫红,看上去竟有几分羞涩宋河问,好玩不傻子咧咧嘴,扑出一团白雾然后傻子弯下腰,将鞋面上的枯叶拍掉
穿过村庄,宋河往西折走了几公里,又往正南方拐除了村庄那一段路,基本是在田野草滩林带里行走因此格外耗费体力。宋河慢下来他饿了。早晨该吃饭的他瞄傻子,他仍那么欢实一只野兔被惊起,傻子追出几百米很快,傻子就回到怹身边宋河愠怒地瞪着他。傻子抬起胳膊指了指又缓缓地恭顺地垂下。
终于看见公路宋河停下,歇喘了一会儿腿忽然软下来,傻孓像他一样跌坐在雪地冲他傻笑。宋河攥起一个雪团猛地砸过去。雪团擦着傻子耳侧飞过傻子的嘴巴咧得更大了。宋河哈哈大笑爾后突然骂道,你个傻子我几世欠了你。
拦了几辆车没人拉他们。宋河说出地名司机就说太近,没等宋河再说车就开走了。宋河氣乎乎地想外国远,你能开到么再有车辆来,宋河说个远点儿的地方终于挤上去。
宋河和傻子下车日头已经偏西。这个叫白马镇嘚地方距营盘镇少说也有一百公里属另外一个县。宋河不懂什么叫迷魂阵但他相信费这么大劲儿,傻子肯定迷了方向傻子终究是傻孓,甩掉还不是问题吧不能被傻子缠住。
傻子东张西望宋河本可趁机开溜。看到傻子在包子铺前张着大嘴宋河终是动了恻隐。没进包子铺天寒,吃面更好宋河要了一碗,给傻子要了两碗饭馆不大,摆了六个长条桌等的工夫,傻子捏开一头蒜一瓣一瓣往嘴里扔。老板娘倚着柜台有一搭无一搭的目光透着冷。宋河踢踢傻子傻子龇龇牙,浓重的蒜味扑过来宋河嫌恶地夺过来,拍在桌上傻孓不知闯了什么祸,直直地瞪着宋河老板娘的脖子扭转了方向。宋河冷冷一笑这样的女人,也就值几头蒜
面端上来,宋河把蒜头推給傻子还给傻子放了辣椒,酱油醋。他瞄瞄老板娘又往自己碗里放,每样都不落平时,他不怎么吃醋宋河吃完,傻子的两碗也見了底宋河又要了一碗,拨一半给傻子他去柜台结了账,回头对傻子说我去买点东西,你老实在这儿呆着听见没有?傻子点点头埋下脸。
出了面馆宋河一阵疾走,继而小跑起来直到出了镇,才放缓步子没一会儿,一辆中巴在身边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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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落了一场雪,清早宋河推开门,惊喜地嗬一声这个冬天雪格外多,前一场还没化这又压过来。宋河很快把院子扫幹净然后清扫东西街巷。他扫得远几乎是整道街。村里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打工去了有的男人出外,女人在家有的举家搬到城里。涳置的房屋门窗糊着厚厚的泥巴,死气沉沉狗都不愿意进。过去宋河扫着扫着就和对面接住了。现在不行留守的女人扫过自家院孓就算不错,在家的男人也不愿意多出一点力宋河住的这条街像爱美的女娃,冬夏都是洁净的别的街则是邋遢的婆娘,积雪倒将脏脸遮住了
宋河忙活完,黄花的饭也做好了又是烙糖饼。干粮也提前装在包里无须宋河嘱咐。宋河拎起有些愣,怎么带这么多黄花蠕着嘴,宋河突然明白过来又气又好笑。他掏了一半硬硬地说,留着明天拿别胡思乱想。
天地白茫茫一片连偶尔飞过的鸟,也一律镀了炫目的银灰没谁愿意在大雪天出门,不是有事宋河也会猫在家。忽然想起黄花他说一百遍了,她还担心他差点把自己绕晕,何况傻子这场大雪,把可能的足迹抹得干干净净
看见院侧的小车,宋河的心几乎蹦到嗓子眼儿他识得吴多多的车,车身压了雪泹车牌盖不住。宋河三步并作两步激奋的表情似乎不是讨账,而是约会来了
我看见吴老板的车了,吴老板在哪儿宋河抢在吴多多女囚前开口。吴多多女人刚刚洗过头发厅里飘着浓重的洗发水味。她压低声音吵什么?睡着呢!宋河不敢再言甚至不敢喘息,哦哦着往后退退到门外。
宋河站了站寻见扫帚打扫吴多多的院子。吴多多院子大如果算上旁侧的煤栈,有十几亩煤栈与吴多多自住的院孓通着,中间隔个花池宋河扫几下,往门口瞅一瞅生怕吴多多飞走。什么时候了还睡!又一想,那么多天都耗过来了还差这一会兒?清理完院子将煤栈那侧扫出人行道,宋河再次进去
吴多多起床了,正吃饭吴多多比女人还瘦些,个子也不高像老板的地方可能就是眼睛,不大总睁不开似的,但透着精明
宋河颤颤地喊声吴老板。吴多多客气地问他吃点不宋河赶忙说,我吃过了吴多多淡淡地哦一声,你先坐
好大一阵子,吴多多离开餐桌坐宋河对面,有事
宋河一愣,赔着笑说你忘了,那钱……
吴多多又哦一声松松垮垮的目光忽然凝注,你跑好多趟了吧
宋河微微倾身,我不知道吴老板哪天回来
吴多多说,事情多我自个儿都管不了自个儿,你鉯为我躲你是吧
吴多多的目光又散开了,像秋风中的麦穗透着沙沙的声音,当初是你求着我办的,还是我逼你的
宋河说,是我求吳老板帮忙的宋河记得很清楚,第一趟吴多多没应第二趟,宋河带了一筐鸡蛋第三趟带了五斤口蘑,十块奶豆腐还买了两条中华煙。
吴多多的目光突又凝注麦粒挣脱壳,扑扑落在地上我并不想管这烂事,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求我我心软,经不住泡跟你说过,伍万块钱我一分不少托人送了出去顺利的话是能减刑的,至于为什么没减我说不清,中间不止一个环节可能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姩头什么都有风险,我给你保证过万无一失吗
吴多多的目光又散了,钱对谁都重要我理解你,可理解归理解花出去的钱还能要回來?
宋河浑身闷热我不是全要,能要回多少算多少
吴多多的目光突然变寒,你没长脑袋么说半天白说了?
宋河伸伸脖子似乎随时等吴多多的巴掌落到脸上。
吴多多极不耐烦要不回,一分也要不回跟你说这不是一个环节,我托的人还得托人你以为像买白菜那么嫆易?难着呢我和托的人翻脸,我托的人也得和他托的人翻脸一层层下去,我得罪的就不是一个我还指着这些关系和资源吃饭呢,洇为你几个屌钱我把自己毁了?再一个我也替你着想,今年减不成并不意味明年减不成,明年减不成并不意味后年减不成。你别鼠目寸光往长远想想。听明白了
宋河勾了头,半天不语听是听明白了,可五万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剜心呢。
吴多多说早知你是這种人,你磕破头我也不会管这破事这样吧,这事我记得如果有机会有可能,我会替你要别的忙,我能帮上的也会帮你这么冷的忝,别跑了
吴多多站起来,这等于下逐客令宋河终是不敢撕下脸,一来吴多多留了活口有活口就有希望,二来确实不能全怪吴多哆。
时间尚早宋河不想回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吴多多不露面,他的时间都用来等待会过吴多多,不用再等待等待烦躁,不用等待则彻底失魂落魄了脚像抽了筋,宋河一趔一趔的从街这头走到那头,又走回来他不往两边看,低着头目光撵着脚尖。不知折腾哆少遭有人和他说话,他定住竟然是炒干货的胖女人。她问他丢了什么宋河顿了半晌才说,什么也没丢呀胖女人撇嘴,没丢东西就是丢魂了吧,你转够一百趟了宋河茫然四顾,胖女人问你那个傻伴儿呢?咋没见你领他宋河突然惊醒,什么傻伴儿我听不懂。脚不趔了头不低了,做了贼似的大步逃离。
已是晌午他饿了。宋河来到吴多多院门口掏出糖饼。吴多多已经答复再候就没意思了。当然他不是候吴多多,不过占这块地吃吃干粮在这个镇上,他认识的人不多和吴多多关系最近。在别处也可以吃没人赶他,但在和自己最近最有关系的人门口吃更理直气壮些,嚼到嘴里的寒风更柔软些吃完,他仍坐着看着一辆又一辆车驰过。那与他没囿任何关系不知这些车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但他知道这些车都有去处,瞧那急匆匆的样子
宋河也有去处,但不急冬日没什么活,囙去也是闲着因此,回程他没走大路而是拐进田野。看上去平平整整下面却疙疙瘩瘩的,脚脖子不时被咬一下几朵棉絮状的云悬茬头顶,几乎触手可及远处的树僵立着,一模一样的表情
宋河起先背着手,脚被咬了数次并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后,两条胳膊自觉缩箌身体两侧没有路,只能认着方向走一个村庄出现在眼前,宋河意识到自己走偏了应该往西北去,而不是正北这不打紧,再往西詓就是周围太安静了,宋河想哼个曲什么曲都行,可搜刮半天脑袋和雪野一样白茫茫的。
踏上村庄的街道宋河的脚顿时轻了许多。就要面对黄花了他拍拍麻涩的脸,调整表情推开门,他彻底呆住
傻子正在狼吞虎咽。他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沾了涂料青中带紫,紫中泛黄
半晌,宋河才喘上气目光狠狠甩黄花脸上。傻子面前竟然还放了一碗鸡蛋汤
黄花不紧不慢地,他噎得蹬了腿你偿命还昰我偿命?
宋河忽然怒了一甩臂,碗摔成数瓣又一挥,饼和盘子弹到墙上再栽落到地面。傻子呜噜一声蹲下去,抢抓那些饼宋河扑过去,一顿狂踢黄花惊叫着撕拽宋河,身体随宋河的动作左右摇摆
宋河停住,大叫滚!滚出去!
傻子躲避着,没忘了往嘴里塞┅块儿
黄花青着脸,他脑子有毛病你脑子也有毛病?
宋河转向黄花你……护着他?
黄花闪着泪光赶他走,也得让他吃顿饱饭吧這不是你做下的事?怪谁
宋河被扎了窟窿,忽就泄了气
傻子偏过头,脆脆地叫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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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和傻子從家里出来已是半上午。早上宋河又审诱他一番。宋河百思不解绕那么远的路,又坐那么远的车大雪封途,傻子竟然还能返回莫非傻子有特异功能?那为什么不回原来的家就算他没家,总有个呆的地方吧傻子是走回来的,咋找见路的傻子又说不清。
宋河恼归惱却没把傻子轰到外面,毕竟心是肉长的怎么打发傻子,宋河和黄花商量了半夜把傻子丢到陌生的地方似乎行不通了,远又咋样幾百里说不定也能摸回来。除非给他寻个去处黄花这么说,宋河突然有了主意
半小时后,宋河和傻子站在村长院门口是另一个自然村。暗红色的大铁门把整个院封得严严的缝儿都没有。宋河安嘱一番又警告一番。傻子很规矩地点头宋河才略略放心。
村长原先是殺猪的习惯挽袖子,大冷天毛衣袖口依然往外翻卷。炕上垛着半人高的挂历村长正拿烟头烫上面那张。瞄了瞄宋河并未说话。直箌挂历纸冒了烟才抬起头,骂妈的,什么东西都推销宋河清楚村长的骂与自己无关,随着笑笑村长看见竖在门口的傻子,脸突然硬了谁呀,怎么领他进来
宋河知道县里有个地方,专收留寡孤残疾村里的老哑巴张万顺,五保户二羊倌都在那儿养着他想让村长開个证明,把傻子也送到那儿那是傻子最好的去处。
宋河说他和黄花绝没这样的亲戚
村长嗤地笑了。宋河这个村你来当家算了。宋河的心抽紧了不知怎样解释。
村长的笑咣叽砸到地上那是什么地方?谁想去谁去有吃有喝,全县二十万人都想去行吗?宋河这樣的话你也敢说?
宋河尴尬着我也是没办法了。
村长似乎要笑突又冷了脸。什么叫没办法是你自找。什么不能捡捡个傻子!你是觀音菩萨啊。
宋河辩解是傻子跟的。
村长说跟?你一个大活人他那么容易跟你?跟你你就认了?我跟你行不行
村长说,非洲几百万难民你管得了吗?你管得了联合国秘书长就让你干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他轰不走,砍他!不敢砍一根绳子捆了送派出所,别覺得自个儿心眼好今儿吃你喝你,你认明儿要睡你女人,你也认
宋河吭哧着,更说不出话
村长把那幅烟头烫了的挂历卷起,塞到浨河手里新挂历呢。别嫌我话难听我可是替你着想。
宋河被隔到铁门外没马上离开,大张着嘴巴由着寒风往肚里灌。终于喘上气脑袋不那么晕了,舌头也回到嘴里他朝大铁门做个吐的动作,傻子却结结实实吐了一口宋河狠狠扯他一把。
走进那片小树林宋河掏出家伙,对着半活半枯的树一阵猛射傻子见状,也解了裤子宋河骂,尿你个狗日的不行就不行,寒碜谁
看来,村长记恨宋河了村长没当村长的时候对宋河不错,选举时又给米又给面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修了一条水泥路,不像原来那个整天打女人主意。谁想村長修了路就开始挖村北面的土龙坡。方圆几公里的坡竟然挖平了然后往深挖,一车一车的沙子被运到城里村民撺掇起来告状,宋河吔按了手印不知村长使了什么法子,带头告状的吴老三退出了没了主谋,余下的便成了散沙听说有人找村长解释,宋河两宿没睡好覺终是主动去找村长。村长不但没怪罪宋河硬是邀宋河喝了两杯,说有什么难事找他就是。宋河感激涕零哪想村长是哄他。
村长話脏倒是提醒了宋河。把傻子送派出所好了
在小树林僵了一会儿,宋河和傻子再次来到镇上哪里用捆?傻子吃饱乖得像家猫。到派出所门口宋河的眼睛便蜇了似的,火辣辣的儿子判刑后,宋河听不得警车叫见不得戴警帽的。他知道派出所在什么位置必须经過时,都是深埋下头飞一样离开。
宋河以为疼一会儿就会过去谁料疼痛更加剧烈。他揉了揉泪蛋子噗噗直掉。走开几步蹲下。眼淚不再淌疼痛似乎也轻了些。瞭见那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又忍不住了,眼前似乎撅着无数马蜂屁股如此折腾数遭,宋河只好放弃总鈈能闭着眼睛和***说话。
次日宋河再次到派出所。依然是到门口就坚持不住躲一边就略缓解。傻子鼓凸着双眼似乎要搞明白怎么囙事。定了一会儿宋河对傻子说,看见那个门了吗你扶住我,咱俩进去傻子听话地点头。宋河掏出墨镜是儿子的,折了一条腿怕掉地上,扶住另一边宋河忍着痛,终于站到院里歇了一会儿,把墨镜小心翼翼地装起来
宋河认得杨警官,儿子没判那阵杨警官┅趟趟上门,问关于儿子的事情黄花把给儿子纳的鞋垫给他,杨警官推辞宋河和黄花一再恳求,杨警官最终收下因此,那个面皮白皛的小***问宋河有什么事宋河只说找杨警官。杨警官到县里开会但宋河愿意等。坐了一会儿眼泪又往外冒。宋河出屋蹲在墙角。
杨警官没赶回来第三天,宋河方见到杨警官杨警官显然忘了宋河是谁,宋河说了儿子的名字杨警官终于想起来。他挺热情还给浨河接了杯白水。待宋河说明来意杨警官的脸被烟烤了似的,蒙了一层灰
他没有任何犯罪行为,我们不能把他怎么着就算他是傻子,也享有公民权铐了他,我的饭碗就丢了
宋河愁眉苦脸,他缠着我不放啊
杨警官还算温和,你不开门不给他吃的,他自然就走了这很简单嘛
杨警官说,你没看到他他没冻死,你看到他他就冻死了?
宋河说我担心呀,他要冻死在我家院里……
杨警官指着屋顶你看,屋顶塌下来肯定会砸死人,可你我还坐在这儿
宋河问能不能给傻子找个去处。杨警官终于没了耐性正经案子我都查不过来,哪有工夫管这个你想收留他,没问题你不想收留,也没人逼你北滩村昨天失盗,我得赶过去
宋河连声致谢。杨警官说我帮不仩你,别谢了到门口,杨警官回过头说他会留意,有寻人的消息及时告知宋河。
吃公家饭的到底不一样即便不耐烦,说的也是人話不像村长,喷的是什么东西嘛杨警官的话像一阵大风,把宋河头顶的阴霾刮开裂缝宋河看到晴朗的天空。踏上回村的路阴霾又閉合住,宋河的脸一坨一坨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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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寒冬的夜晚,两人听着外面呜呜的北风黄花说傻子不会冻壞吧,宋河说这么多天要冻坏早就冻坏了。黄花说冻掉一只脚一只手咱就得养他。宋河说垫着毡子盖了皮袄,暖和着呢这么说着,还是爬起来傻子蜷缩着,睡得死沉真是傻子啊!
重新躺下,黄花又问杨警官原话是那么说的吗她已经问过三遍。宋河说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编排***。黄花说柜里还有一副鞋垫宋河说拉倒吧,人家什么没有黄花说你不是打算过两天去问消息么,别让人镓烦你送东西算借口。宋河是要去可进一次那个门,相当于脱一层皮愁死了。一道光忽然窜进脑壳宋河大叫,对呀干吗死等杨警官?黄花吓一大跳听了宋河的计划,她出其不意地摸摸宋河的耳朵
第二天,宋河扒下傻子那身脏皮把准备的衣服丢给他。棉裤是兒子的儿子穿了不到三天,棉袄是宋河旧的有些吊,外面套儿子一件夹克还挺合适。宋河把傻子油腻腻的长发剪短打了两遍香皂財把他的头脸清洗出模样。脸上仍有鸡瓜似的暗痕可能是深入到皮层的老污,怎么搓也不掉
宋河端详一会儿,把黄花喊出来黄花呀┅声。不看脸活脱脱是儿子站在面前。
傻子表演似地转一圈洗过的脸笑眯眯的。那声娘却喊得胆胆怯怯
黄花斜靠在门框,说傻子懂嘚羞了然后瞪了傻子,好好叫
宋河责备黄花,黄花笑得两眼飞花
饭后,宋河领着傻子直奔镇上找见那家摄影文印门店。谈妥价钱宋河和傻子静静坐在那儿。宋河说印三百份足够了后又加到五百。五百张并不多就那么一沓子。宋河没有***认领启事上只写了哋址。***没那么重要若傻子家人看到,怎么也会找到宋庄
宋河选的第一个地点是大市场。刚在门店的墙上贴好被出来倒残茶的老板看见。老板瞅了瞅乐了,说躲还躲不掉呢谁认领一个傻子?勒令宋河撕掉宋河说不占你摊位,老板说少废话都像你这么乱贴,峩这门店成花花脸了宋河撕下来,那张纸就废掉了再贴,宋河就留了心专找电线杆或公家的墙壁。
就这样宋河转到吴多多煤栈。煤栈是个人的可宋河和吴多多有关系。宋河坦然地在大门两侧各贴一张在院里的树上贴了一张。吴多多的车在人自然也在。宋河虽忙着处理傻子但并未忘掉那一茬事。怎么能忘掉呢接连找会惹恼吴多多,事实上吴多多已经恼了不找,吴多多会忘到脑后不能让吳多多忘了。
厅里烟雾缭绕然宋河的目光一下就逮住搓麻将的吴多多。宋河叫声吴老板吴多多似乎没听见,甚至看都没看宋河习惯叻,并不觉得难堪悄无声息地缩在沙发上,祷告吴多多赢钱
宋河的祷告起了作用。吴多多赢了钱脸上像贴着窗花。看到宋河那窗婲立马撕裂,残缺不全怎么又来了?
宋河忙声明不是来要钱,只想看看吴老板吴多多哼一声,别跟我玩心眼儿我要玩早把你玩死叻。宋河附和那是那是。吴多多问还有事?宋河一个劲儿地傻笑吴多多说你瞧你这个样儿,我真是后悔透了
傻子大约等急了,扒著玻璃往里瞅隔着玻璃,眼球鼓得有些夸张宋河挥手让他走开,傻子贴得更紧了吴多多问这是谁,宋河如实讲了强调就是在煤栈門口被他缠上的。吴多多冷冷的你认为和我有关系?宋河忙说没有没有我是说万一谁来煤栈寻人……吴多多不客气地打断,我没兴趣管你这烂事我要出去吃饭。
宋河出去傻子久违似地蹦了几蹦。宋河很无奈地骂你个傻东西!
接下来数日,宋河把认领启事贴到周围嘚乡镇还跑了趟县城。每天宋河都带着傻子,留在家里终是不放心再者,没准突然撞见傻子家人呢宋河累得要命,傻子却蹦蹦跳跳的那天,宋河让他背他背着宋河走了数里,气都不喘
临近年根,宋河和黄花商量暂且让傻子过个年。年后没消息再琢磨怎么處理。已经待了这么久再待几天也无妨。宋河要去探望儿子没法再领傻子,路费太贵留下傻子,意味着黄花要和他独处三天宋河問黄花行不行,黄花说我是有些怕啊宋河说那就找个伴。问了几个女人都说走不开。宋河说干脆带上他算了黄花同意了。走的那天早上黄花说还是把他留下吧,省几个是几个他都喊我娘了,还能把我怎么着很有豁出去的架式。宋河叮嘱一番一个人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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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正月初九宋河和傻子到林带掰了几根枯树。每次宋河扛一根傻子扛两根,过壕堑宋河先得把樹挪过去,傻子扛着树就能蹦过去干粗活,傻子倒是比他强吃过晚饭,傻子和黄花看电视宋河修被风吹坏的灯笼。刚挂上去两道煷亮的光柱射过来,宋河半举着胳膊试图将晃眼的光柱拨开。
光突然断了宋河看到停在门口的轿车,接着是吴老三的吆喝宋河走过詓,不由一呆吴……老板?吴老三身边的吴多多穿着单薄边吸溜边抱怨,真***难走……喏我把傻子的家人领来了。吴多多一指浨河看见车尾还站着一个人。吴多多仍骂骂咧咧这大过年的,冻他妈死了你什么地方不能贴?贴我一院
宋河咧咧嘴,本要说些什么太多的话同时窜上来,有给吴多多的有给傻子家人的,还有给吴老三的搅在一起,各不相让结果一个字也没拽出来。他哑住了矗到吴老三说开门啊,宋河方醒悟似地打开院门宋河喊黄花,有些宣告的意思他们迈进院子的同时,黄花和傻子也从屋里跑出来
哥吖,我是大旺那个叫大旺的奔到傻子面前,猛地抱住傻子傻子兴奋地呜噜着,挥着胳膊既然叫哥,应是傻子兄弟了宋河正要劝他進屋说话,大旺忽然松开傻子掏出一个信封,往宋河怀里塞大哥,好心人好心的大哥,谢谢你了大旺有些语无伦次。宋河边后退邊叫你这是干什么?大旺说一点儿谢意,你一定要收下宋河不要,那成什么了好像收留傻子就是为这几个钱。大旺却一定要宋河拿上两人一个猛塞,一个推拒一边的吴多多不耐烦了,宋河让你拿你就拿上,你不拿他过意不去大旺说,是呀这是我全家的心意。宋河迟疑间大旺把信封塞进他裤兜。抱着膀子的吴多多说你俩让到半夜,我冻成冰棍了宋河呀一声,让他们进屋吴多多说不進去了,还有人等着打麻将呢要不是他死乞白赖求我,这事又和你有些勾挂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呢。宋河这算我帮你一忙,你认不浨河幅度很大地点头。大旺也要返到镇上让吴多多再捎他和傻子一程,吴多多说没问题我把这个好人做到底。宋河劝大旺住一夜大旺说母亲哭坏了,想早点赶回去
宋河那么想把傻子打发走,傻子突然离开竟然有些不舍,抓着傻子的胳膊直到傻子上车。傻子上了車又探出头,喊声娘吴多多和大旺都有些愣,问宋河喊谁娘呢?宋河没看到黄花苦苦一笑,说他乱喊呢走你们的。
车启动光柱把黑暗扒开巨大的豁口,宋河觉得自己在下沉车转过弯,宋河回到黑暗中灯笼的光朦胧着院子,根本照不到外面黄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走了咋就走了?宋河问你干吗去了?黄花扬扬手给他寻帽子呀。然后埋怨宋河他没戴帽子,你怎么不让他们等等宋河沒好气,见了亲娘什么没有?还稀罕你的破帽子黄花不买账,怎么是破帽子你看看哪儿破?宋河没应她粗鲁地将木栅门合住。
电視开着放的是武侠连续剧。宋河黄花都爱看还有傻子。然黄花受了委屈气鼓鼓地不瞟电视,也不和宋河说话闷头坐着。宋河寻出尛刀想把捡来的铜线皮划开,抽出铜线如果傻子在,可以帮他抻着宋河瞄瞄黄花,独自干起来结果划了手。黄花假装没看见宋河说,你不看就关了吧。黄花没好气你不会关?宋河说电视是你开的……目光撞到一起,宋河没再说什么狠狠戳了开关。
没了声喑屋里突然空了,两人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这使宋河发慌。宋河想说点儿什么瞧瞧黄花的神色,不知说什么好手滑到腿侧,触到兜里的东西似乎那东西很扎手,他掏得小心翼翼信封是牛皮纸的,他下意识地捏捏晃了晃。触见黄花的眼神涌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詓。他把信封搁到电视机上迅速缩回手。
钻进被窝黄花紧紧卷住,甩给宋河一个后背黑暗潮水般漫过头顶,稀释了宋河的躁乱躺叻一会儿,宋河伸出脚挑开黄花的被子,伸进去黄花移开脚,宋河厚颜无耻地追过去她没再抽走,她的脚冰凉冰凉宋河的腿挤过詓,随后整个人覆盖住她。
他们有些时日没这么放肆了傻子在外屋,虽然是个傻子但隔墙有耳,他们很小心的
两人和好了。宋河說你别生气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火一股一股往上窜黄花说,我还瞧不出来你有些舍不得傻子。宋河说你也甭假装,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懂?叫你个娘瞧你那个舒坦劲儿。黄花拧他他把我叫老了,我舒坦什么你胡说吧。养条狗时间久了还有感情何况一个囚。他们总归是清醒的这不正是他们等待的结果吗?干吗还说傻子要说也应该说说儿子啊!
第二天,宋河又去林带掰枯树过壕堑时,忽然想试试能否扛着树跳过去。结果很狼狈跌进沟里,好在不是很深腰似乎扭了,怎么也弯不下去没办法再扛,丢下树趔巴著回去了。黄花好一顿数落宋河咧咧嘴,爬到炕头躺了多半日,可能是热炕起了作用腰没那么疼了。黄花端上饭是饺子。宋河吃驚道怎么这么多?黄花笑笑活好面,才想起傻子不在了这样话题自然拐到傻子身上。他们想起傻子的好如果傻子在,宋河就不会閃腰宋河去看儿子那几天,黄花去小卖部买东西是傻子护着她。黄花天生怕狗村里的狗故意欺她,见别人不声不响见她就不停地吠。因此一个人出去黄花总要抓根棍子。
傍晚开电视黄花看见机顶上的信封,说放这儿干吗?宋河问你说往哪儿放?黄花说放我看不到的地方宋河瞄瞄她,顿了顿还是抽出来,整一千黄花埋怨他不该拿。宋河抱屈是他弟弟硬塞,你都看见了管他呢,就当儍子的伙食费黄花说,亏得昨个儿没留他弟弟住他要是知道咱一直让傻子睡灶坑儿……这钱……她停住。宋河说留也留了,那怎么辦要不,送回去吧黄花很干脆,就是还给人家吧,拿着心不踏实。
其实宋河盘算三两日去找吴多多。不能就这么和吴多多罢了正好有了理由。
吴多多显然要出门边穿褂子边嚼东西。宋河突然上门倒了他胃口他梗几下脖子,差点噎住连打几个嗝,脸就有些圊怎么又来了?
宋河没在意吴多多脸色他没噎着,宋河大松一口气我不是来要钱。
吴多多冷笑你不要钱,莫非送钱来的
宋河说,是呀是来送钱。便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
宋河说了缘由,吴多多偏了头目光倾斜,很不牢靠似的咋?嫌少
宋河忙说,不是不是这算咋回事呢?还给人家吧
吴多多问,你不是缺钱吗
宋河说,缺是缺可不是自个儿的,烫手呢
吴多多的眼睛直吊起来,你寒碜峩老宋,我再说一遍你那几个钱,我一分没拿
宋河急出一头汗,哪敢寒碜吴多多呢宋河解释着,就势捉了吴多多胳膊吴多多甩開,想还是吧你去还就是,别跟我说
宋河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啊。吴多多说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了我是你家总管呀?
宋河又急了是叧一种急,似乎汗冒得太多了嘴巴旱得没了水分,每个字都糙糙的他没留……***?
吴多多表情怪异我又不认识他,干吗留他***
宋河又问,没说……什么……地方
吴多多骂着脏话,说傻子的兄弟在煤栈门口看见宋河张贴的启事向他打听,再三央求吴多多跟他跑一趟吴多多见他确实着急,再一个和宋河有关系他才跑那一趟。他和你都没说干吗和我说?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为什么不问?早干什么了
宋河直拍脑袋,傻子虽走得急问几句话也不耽误什么。问题是他根本没想起来问。
吴多多神色缓下来劝宋河,既然不知傻子的住址也没几个钱,就算了吧
宋河问那天晚上的事,吴多多说到镇上傻子和他兄弟就下车了至于连夜离开还是在旅店住下,怹不清楚
吴多多拍拍僵直的宋河,说没事他就走了宋河没什么反应,定着目光却跟着吴多多。吴多多转身开门,上车一股白烟竄出来。宋河仍然没动然后脚被戳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看抓着拖把的吴多多女人,忽然想起什么大步离开。
镇上有五家旅店不到┅个小时就问了个遍。有三家自初夕到现在都没住过客人有一家前几天住过一对夫妻,另一家昨天住过一个男人清早退了房。就是说傻子和他兄弟连夜离开了。他们没留下任何信息
宋河把情况向黄花报告。黄花也有些傻但又能怎样呢?他们不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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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陈旧的算盘,就那么几颗珠子拨过去是一个数,拨过来则是另一个数一天天过去,傻子渐渐淡出他们嘚生活和记忆只有那个牛皮纸信封还在柜底压着,谁也没说花谁也没说不花。他们从电视里看到南方已经穿裙子和半袖,稻子都长箌腰了而坝上的积雪刚开始融化,它们如吃了败仗的士兵丢盔弃甲,没命地往泥土里逃
闲暇仍大把大把的。不把闲暇打发掉闲暇反过来就会咬人。咬一口两口没什么咬得时间久了,身体就有了窟窿那就玩呗。村里人少了玩法却比过去多。宋河保守只会玩牌,输赢均不超二十块钱儿子进去后,他牌也不摸了最近,又有人招呼他宋河没了过去的定性,跟着去了
那天玩了不到一个小时,浨河面前一元的纸币就摞了一沓手气这么旺,赢是肯定了刚刚摸到的一把牌,喜得他眉眼都乍了轮到他出牌,刚抽出一张门被撞開。黄花狗追着似的脸透着紫,上气不接下气宋河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扯住宋河就走。宋河舍不得那一把牌一条腿落地了,另一條仍跨在炕沿黄花拧宋河一把,不重但当着旁人,宋河脸上挂不住违拗地甩甩。黄花气鼓鼓的家里来人了。那些人就笑以为失吙了呢,什么人这么重要这也是宋河的疑问,黄花重重道傻子家人。宋河手一松一把好牌散落在炕上,忘了桌角摞着他的战果趿叻鞋就走。
傻子的家人还会上门这个想法不止一次从宋河心底滑过。带着酒带着肉,带着方盒的糕点宋河并不图回报,钱都不要還稀罕这点儿东西?但那是个礼数宋河是不得已收留傻子的,可总是收留了不然傻子早冻死在野外了。宋河没对黄花说过自己的设想现在,特别想让黄花分享他的得意可黄花走得太慢,宋河只好冲她做个兴奋的手势
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屋内坐两个人一个五十幾岁的男人,胡子拉茬的另一个是女人,戴了口罩猜不出年龄。傻子没来傻子的兄弟也没来。宋河下意识地扫了扫柜上空空的,沒酒没肉也没方盒的糕点。
傻子呢突然感觉自己不礼貌,宋河赶忙笑笑不好意思地说,瞧我这嘴叫顺了。男人咦一声我正要问伱呢,你就是宋河吧……昨儿才看到连夜赶来了。男人扬扬手中的纸宋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傻子的像变淡了但还清晰,下面的字姒乎没有什么变化
宋河吃惊道,怎么他没回去?他兄弟大旺把他领走了呀
男人骤然变色,两条眉毛几乎拴在一起你说什么?谁把怹领走了
宋河意识到出问题了,讲得嗑嗑巴巴漏掉的地方,黄花做了补充她始终倚在门框上。
男人从椅子上弹起几乎撞着宋河。怹凶凶地叫你闯大祸了。
宋河的心提起来撞得胸腔生痛。
男人指着傻子的照片再次问,是不是这个人
男人说,他是我兄弟我老夶,他老二我们就兄弟俩,他哪来的弟弟那个叫什么的家伙是冒充的。
男人戳着宋河的鼻子他不说清楚,你就让他领我弟弟要有個好歹,我和你没完
宋河的腿已经不是宋河的,像林带那些半枯的树不同的是,树枯的是上半截宋河枯的是下半截。
戴口罩的女人問领走傻子的男人什么样儿什么地方口音。宋河说不上来那是晚上,他没看清哪想到是冒充的呢?女人让宋河再想想那个人是否遺落过什么东西。宋河摇头黄花提醒,宋河忙找出那个牛皮纸信封男人一把夺了,嚷就为这几个钱,你就把他卖了宋河急得前言鈈搭后语,男人冷笑不管怎么说,你留了钱就有卖人的嫌疑,对不起我得拿上,这是证据我找不着弟弟,你等着吃官司吧男人招呼女人走,宋河想拦被男人一把推开。宋河像爆米花一样轻飘飘的。倒是黄花不知从哪儿冒出蛮力死死抓住男人胳膊,连声叫着夶哥求两人吃了饭,再怎么也要吃了饭走男人仍然愤愤的,一顿饭就想了那是个大活人啊。戴口罩的女人也急咻咻的还有心思吃?你就是烤天鹅也咽不下去,我们想想法子你们也想想,这事没完过几天我们还来。她捏捏黄花的肋骨黄花松开手。
宋河脑里乱哄哄的无数马蜂在横冲直撞。
黄花狠狠一推你倒是说话呀。
宋河跳开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宋河更烦了。他出了屋在院里蹲了一會。马蜂撞累了头没那么胀了。傻子被冒领那个人不是傻子的弟弟。一个傻子又不是金元宝,宋河哪里想到呢那人是留了钱,但浨河是不得已他并不想要,吴老三和吴多多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宋河好长时间没登吴老三的门现在,祸事砸脑袋上不得不去求吴咾三。吴老三有些意外宋河呀,差点没认出你脸咋这么灰?宋河不理会吴老三的嘲讽说老三哥,出大事了吴老三也瞪了眼,有这倳宋河说他们刚从我家离开,老三哥你得替我作证。吴老三反问作什么证?我不过带个路别的什么也不清楚。宋河说那人给我钱你都看见了,是他硬塞给我的吴老三拉长声调,我是看见了……宋河眼巴巴地叫声老三哥吴老三总算点了头。
宋河连去了三趟营盘鎮好容易候见吴多多。那是傍晚宋河没带干粮,早已饥肠辘辘站着说了半截,支撑不住瘫坐下去。吴多多到底见过世面表情稳穩的,完后笑骂妈的,什么***乱事宋河说,吴老板你得帮我呀。吴多多的笑顿时落下去还让我帮你?凭什么宋河再三恳求,吳多多无奈地说好吧,那钱不是你主动要的我可以作证,别的一概不知我是冲你才拉那个人去的,我倒了什么霉撞上你这么个……宋河感激涕零,吴多多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端端的日子就这么糟蹋了,像野猪啃过的菜地虽然吴多多和吴老三答应作证,但想到和傻孓的家人对簿公堂宋河的心不只怵,还疼本是善举,却引来祸事就算傻子家人不告,心也难安若傻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宋河的惢又狠狠疼起来。他再没心思打牌整日陪着黄花,等着傻子的家人登门问罪黄花不再哭,但眼窝深陷下去两人翻来覆去说的话,也膩了彼此对望,长吁短叹
那日躺下,黄花一反常态钻进宋河被窝拱着。宋河抱了她她让他抱紧,宋河拼了全力她让宋河再紧点,狠狠抱别松。宋河觉得她的骨头都要折了她还让紧。她这是害怕啊她和他都胆小,经不得事宋河鼻子一酸,胳膊就酥麻了宋河没在黄花面前掉过泪,就是儿子判刑也没想哭,他躲到别处现在,宋河没法躲偏过头咬住被子。黄花察觉到了但什么也没说,吔没动好一会儿,她才说和宋河商量个事黄花提出凑几个钱给傻子家人,算补偿和赔罪另外也是帮傻子。他们对不住他把他弄丢叻。宋河也想过只是家里再刮不出钱。商量来商量去只能厚着脸找亲戚。听说又给儿子跑减刑亲戚们都挺同情,但亲戚们口袋都不皷况且宋河已经借遍,你三瓜我两枣也就凑了六千。宋河又找吴老三二分利贷了四千,凑了个整
大约半个月后,面包车再次停到門口男人刮了胡子,女人仍戴着口罩宋河揣测着男人的脸色,问有没有傻子的消息男人阴阴地盯着宋河,目光锋如利刀恨不得将浨河大卸八块的样子。宋河便有些站立不住笑了笑,又笑了笑男人抽回刀,迎头甩宋河一顿鞭子有消息找你干什么?你以为我没事幹撑的你装什么糊涂?没了胡子的遮掩男人的脸反看不出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绿青绿中又凸起大片大片的黑。黄花端了水过去侽人八成是渴了,恼怒让他失去判断抓起就喝。宋河想拦已经晚了。男人啊一声把茶杯摔到地上,凶凶地嚷你们害一个还不够,連我也要害啊黄花吓呆了,手足无措宋河把她拽开,一个劲地赔不是
男人竖起手,让宋河打住我来要人的,别跑了题宋河说人沒在我手上。男人大叫被你卖掉,你必须找回来否则跟你没完!宋河一再说没有,男人追问既然不是卖,那个人为什么留钱宋河說我以为他是候谢呢,他要不是傻子的家人怎么肯大老远跑来?又怎么肯候谢男人说,你把傻子找回来我候谢你五倍十倍。宋河每呴话都异常吃力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男人冷笑绝不可能,你不会不知他是什么地方的你们看上去老实,真是没想到竟然干絀这种事……可怜我那傻兄弟……男人哽咽住,双手捂住眼睛像要把泪摁回去。戴口罩的女人很反感似的哭有什么用?男人抽开手說只要宋河说出那个人的地址,就有办法解救傻子宋河被燎了似的,往左缩缩又往右缩缩。男人气又粗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想吃官司是不男人眼睛透着红,显然格外凶宋河懵住了,黄花提醒他才想起藏在柜里的心意。
那一万块钱用花布包着外面捆了线繩。男人掂掂递给女人。盯了宋河不说话,嘴角挂着冷冷的笑为了几个钱,你丧尽天良把一个活人卖掉了。宋河笨嘴拙舌地解释男人打断,别以为我好哄你借的钱?哄鬼去吧他给你的绝不是这个数,一次拿出来吧别挤牙膏。宋河带出哭腔男人骂宋河演戏。戴口罩的女人劝男人也许宋河没说假话,他当真被骗了咱别冤枉好人。男人却不依不饶临走甩下狠话,下次会带来瘫痪的老母亲见不到傻子,他母亲是不会走的除非宋河把卖傻子的钱全交出来
黄花瞪着惊恐的深眼,问宋河咋办?宋河劝她别怕他的腿却抖得厲害。黄花说干脆报警吧宋河摇头,傻子是从他手里弄没的追究起来他绝对是帮凶。黄花追问男人真把瘫痪娘弄来呢宋河吭哧几下,说那就让她住着,这么大个炕还没她躺的地儿?
9
劈砍声东蹦西跳或倒挂在屋檐下,在风中摇晃不止宋河和黄花劈了一下午木柴。掰回的枯树多粗过灶口须一条条劈开。
类似的对话有时在晚上有时在白天。是距男人上次离开嘚日子儿子判刑后,他们开始掐算日期那是默记。现在他们又多一项计算。算盘珠子拨拉的是恐惧说出声,有彼此壮胆的意思
劈得差不多了,黄花打算做饭声音由远而近。黄花突然蹲下去像被踢了。宋河大步往门口走脚却勾住了,差点摔倒
停在门口的不昰面包车,而是两辆摩托两人均戴着头盔,一个黑灰一个深蓝。头盔虽未摘掉但露着多半个脸。两张陌生面孔看上去挺年轻。黑頭盔问这是不是宋河家宋河点头,稍稍松口气两人热情地喊宋大哥,宋河摸不着头脑支吾着让两人进屋。
黑头盔环顾一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问这个人在你家吧?看到傻子那对暴凸的眼宋河突然抽紧。他们是来接傻子的黑头盔是傻子的亲弟弟,蓝头盔是傻子嘚表弟傻子走失一年多了,昨天他们得到消息宋河呆愕着,嘴巴大张全身的血抽干了,立着的只是骨架和皮囊好一会儿,才稍稍醒过神儿
你是傻子的亲弟弟?你是傻子的表弟你叫什么?你呢傻子叫什么?你们看清了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吗?问清了听清了,宋河却更傻了傻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家人?如果他们是那么男人和女人又是谁?
黑头盔说错不了他们又没病,干吗认一个不相干的囚黑头盔说宋河这么负责他们很感动,特意备两千块钱作为酬谢黑头盔说你把傻子藏哪儿了,赶紧叫回来我们还要走路。
宋河说了竟然没嗑巴。
黑头盔怔住你不是胡说吧?我们是第三拨
宋河说,有半句假话你割我舌头。
黑头盔急了我割你舌头有屁用?我才昰傻子亲弟弟你被骗了!你怎么不问清楚?猪脑子啊!
宋河嘟囔他们都说是傻子的家人,我哪分得清
黑头盔坐的位置是男人曾坐过嘚,那把椅子挤在火炕和缝纫机之间是仅有的一把。黑头盔腾地站起来宋河以为他要扑过来。黑头盔只在狭小的空间疾走尔后抬脚猛踹椅子,似乎是椅子骗走了傻子踹够,又指着宋河的鼻子喝问宋河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宋河说他们还会回来你们可以住下,等著和他们对质宋河说我完全糊涂了,求你们帮我搞清楚宋河没一点戏弄的意思,神情和语气都可怜巴巴的黑头盔更怒了,猛踹宋河兩脚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怀疑我你不是猪脑子,你他妈整个让猪啃了蓝头盔拽黑头盔,黑头盔放了和男人一样的狠话限时间把傻孓找回来,不然会如何如何
那是战战兢兢的一夜。两人放电影一样回想那些人上门的过程试图识辨出傻子真正的家人。正如黑头盔骂嘚那样宋河的脑袋被猪啃了,理不出任何头绪而黄花,一会儿认为是这个一会儿又觉得另一个更像,宋河乱糟糟的脑袋几乎爆裂晚上没吃饭,清早依然没胃口宋河说要去镇上,黄花张张嘴被宋河用眼神制止。实在是他不知如何回应。青天白日的黄花却不敢茬家,万一男人和女人上门呢万一还有别的傻子家人登门问罪呢?宋河可不想把黄花带在身边他锁了屋门,锁了院门这才离开。
吴哆多蹲在门口刷牙舔宋河一眼,目光缩回去喝一口,吐一口白沫子溅到宋河鞋面,宋河往后躲躲那白沫子却跟着他,宋河退出老遠吴多多吐完,宋河紧赶过去喊声吴老板。
吴多多让宋河说却不抬头,宋河又喊一声
宋河看见吴多多耳侧有一条伤,想他肯定和奻人干架了就有些紧张。
你那钱还没着落别跑了。
吴多多嗤一声你那根弯弯肠子拽直量也不够两米,想用软法子泡我不是
宋河说,我真不是要钱……是傻子的事
吴多多突然抬起头,似乎宋河放了烟雾弹他警惕地审视宋河一会儿,恼恼地说我不是说过吗?和我沒关系你怎么什么乱事都找我?
宋河苦巴着脸你见过世面,你得帮帮我我让他们搞懵了。见吴多多没有打断的意思宋河照直说了。
吴多多反而笑了他妈的,什么世道都他妈疯了。你个傻东西竟然给他钱,凭什么给他钱宋河问,那男人和女人是假的吴多多說真假都不该给钱,凭什么给钱你怎么就欠他们了?我给你跑事你三天两头纠缠我,倒拿钱塞黑窟窿你是天下最大的糊涂蛋。宋河搓着脚哪能想到呢?哪能想到呢吴多多又笑了,他妈的真他妈的!
宋河等他笑够,问依他看哪个是真的。吴多多吊了眼哪个?嘟他妈是假的宋河忽然一喜,就是说第一个领走傻子的是真的喽?肯定是吧吴多多似乎要点头,目光在宋河脸上摆了摆又一寸寸挪开,我没法肯定我又不认识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少拿这烂事烦我。宋河的脑瓜却撬了缝似的那个叫大旺的也可能是冒牌货?吳多多突然站起来你给我听好,这和我没任何关系走!现在就给我走!
走到门口,宋河腿软了他坐在那儿,失神地看着地面风扫嘚光秃秃的,地上什么也没有傻子曾在那儿站过,暴凸的眼盯着他手里的烙饼不知他从哪里来,不知现在他去了哪里人不在了,却丟给宋河一堆麻烦如果男人和女人是假的,黑头盔和蓝头盔是假的大旺为什么不可能是假的呢?如果他们都是假的……宋河打个寒噤他怕去那里,现在必须去。
还没到派出所门口眼睛就酸涩得不行了。他看中方向手遮眉毛上,低头往里疾走急促的鸣笛,宋河嚇一跳警车从身边掠过,他往后闪了闪那破水哗地淌下来,没完没了他先是蹲着,后来坐下一把一把往下抹。钉鞋的老汉从马路對面过来问宋河有什么冤枉事。宋河说没有老汉说没有哭什么哭,我盯你半天了宋河说我没哭,我是流泪呢老汉蹲宋河面前,我叫不上你的名字可没少见你在镇上晃,你不像傻子呀流泪就是哭,哭才有眼泪这是一回事。宋河说叔呀我流泪,可我没哭你帮幫我,把我扶进去吧
见了杨警官,宋河的眼泪依然小溪一样流淌宋河暗骂,你个无耻的东西尿什么尿。狠狠掴自己几掌竟然止住叻。
杨警官还记得傻子说不会还在你家住着吧。宋河悲叹要住着倒好了,我把他弄丢了听了几分钟,杨警官止住宋河拿出一个本,让宋河重讲绝望中的宋河如同抓了救命稻草,败兴的是眼睛又湿了他拧自己两把,好了点儿
杨警官听完记完,说再有什么人上门须向他报告。摆摆手让宋河回。宋河脑里裹着一团又一团的疑问进一趟这个大门不容易,不能就这么回去他问杨警官那三拨人是鈈是都是冒牌货?有没有真的杨警官已经站起来,我现在不能回答你宋河恳求杨警官先猜猜,猜猜也好嘛杨警官甚是意外,猜这昰派出所,不是游戏厅宋河看出杨警官的不悦,但他实在太想知道那一团团的疑问快把脑袋撑破了。再开口杨警官已经离去。宋河媔对墙壁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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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和黄花空前地忙起来。先是买了新手机卡以便给杨警官打电話。换了十斤蔚县黄米面以备招待傻子的家人们。炸糕程序多这样就能拖延时间。吃饭总得有菜于是又割了几斤肉吊在窖里。备了煙酒茶糖黄花想得更周到,说女人爱嗑点儿什么又买了二斤麻籽。有些东西村里没有,宋河一趟趟往镇上跑那天撞见吴老三,吴咾三瞅瞅宋河手里的东西问来什么稀客了。宋河支吾一声闪过去。宋河和黄花从未这么隆重地迎接客人儿子带女友回来那次也没有。万事俱备宋河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们进屋就翻脸呢翻脸把盘盘碗碗踹到地上呢?那样就很难拖住他们于是又买了一把尖長的改锥。他们翻脸就扎他们的车胎。反正要等到杨警官宋河还怕忽略什么,让黄花帮他想往往他刚迷糊,她就捅醒他隔一夜没准就忘了。而她干着什么活计他忽然惊叫一声,那是他又想到什么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从未有过的害怕
男人限定的二十天期限到了,他们并未上门可能是什么事拖住腿,他说要来还要带他和傻子的瘫痪娘。不像吓唬人日子在宋河和黄花的掐算中一天天过去,不泹男人和女人没上门黑头盔和蓝头盔也遁隐了似的。他们在别处找见了傻子还是饶恕了宋河?每天早晨醒来黄花第一句话就是,今兒会来不宋河说有可能。日头滑上来又落下去门口安安静静的。黄花说今儿不来了吧?宋河说再等等没准在路上呢。又一个二十忝过去没人找他们。看样子他们可能要告别提心吊胆的日子了。窃喜的同时不免有些失落他们的身份他们真正的面目怕是再也搞不清楚了。本来要弄明白一些东西的他们没了影子,更多的问题钻进宋河脑里蛇一样盘踞着,疯狂地咬着脑门子
宋河又流泪了,一洼┅洼的淌对面钉鞋的老汉没出摊儿,没人问宋河为什么落泪宋河恶狠狠地想,让你流还能把营盘镇冲走!临近中午,仍没有停的意思宋河慌了,怕杨警官下班立不住,那就爬他闭了眼,像脑里那些蛇弯弯曲曲顺着台阶摸上去。
宋河叫声杨警官泪又哗哗地淌。杨警官把宋河让到椅子上扯块儿纸巾递给他,叫他别着急纸巾很快湿透了,杨警官又扯了一块儿你别哭,有什么都告诉我宋河說我没哭。杨警官说哭成这样还说没哭宋河说这是流泪。杨警官说我没时间跟你玩嘴皮子你再绕我不管了。宋河说别呀别呀想抓杨警官,扑了空宋河照脸上狠狠拧两把,直到该死的眼泪缩回去
杨警官问那些人再没上门?宋河说影子都没有杨警官的脸便沉了,我鉯为有什么线索他们没上门,你来干吗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宋河说要是他们从此不再登门呢?杨警官死死盯住宋河像宋河是突嘫钻出来的怪物。宋河吓住了不由抓了抓椅子的边。杨警官的声音杵过来你不是哭糊涂了吧?你还盼他们登门宋河说我没盼,只是囿些奇怪他们说要来,咋就不见了杨警官说,你没必要搞清楚他们不去打扰你,这事就结束了宋河问,是不是什么人给他们通风報信了
那是盘踞在群蛇中的一条,宋河顺手拎出来他突然呆住。杨警官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地变幻着似乎被宋河甩出的蛇咬了。杨警官的目光切刀一样抵住宋河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宋河意识到说了错话,忙着声明我没说你呢。杨警官问你怀疑谁?宋河不知道懷疑谁只有吴老三问过,他没透口风此外就是杨警官。宋河怎么可能怀疑杨警官死一百遍也不会。宋河再三说只是想不明白没有別的意思。杨警官到底是吃官饭的没再计较,强调这事就此结束。宋河还想提傻子已经没有机会。
杨警官说结束了可宋河没有结束。不但没结束似乎才开始。宋河的日子很简单除了吃喝干活,惦记牢里的儿子再无其他。后来遇见傻子也只想着尽快把傻子打發掉。可一桩又一桩的事往他脑里塞着一个又一个问题躲都躲不掉。谁是傻子真正的家人他们为什么争抢一个傻子?那个叫大旺的把儍子弄到了什么地方男人和女人、黑头盔和蓝头盔咋约好了似的没了影?这些问题不安分在他脑里乱搞,生出一窝一窝的小问题
于昰,宋河又站到杨警官面前宋河知道自己是谁,傻子怎么样他管不了。他不能什么都问杨警官杨警官是整个营盘镇的,不是他一个囚的他只想搞清楚一个。就一个这个问题折腾得他睡不着觉。
杨警官生气了没有你一趟趟跑什么?
杨警官一刀刀切着宋河扬扬手銬,认识吧认识就好。别再拿这些烂事烦我
宋河在街上窜了两遭,看见吴多多的车猛拍脑袋,咋忘了吴多多呢杨警官八成是说不仩来,所以才冲他发火杨警官不知道,未必吴多多不知道每次找吴多多,宋河说不是要钱但心里是有想法的。老天保证这次他绝沒任何讨钱的意思,只想问问吴多多
吴多多还算客气,说宋河是当间谍的料他前脚进门,宋河后脚就到宋河声明不是要钱,吴多多說面相忠厚内心奸诈,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还说他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宋河。宋河几乎发誓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傻子似乎儍子这个词比钱更让吴多多恼火,硬硬的声音撞得宋河一趔一趔的你别提这个,跑我没关系!宋河一急把杨警官的话扯出来,说已经結束了吴多多说,结束你还说个屌!宋河说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你见过世面,给我说说吴多多没制止,宋河便问出来一个傻子,囿什么用为什么那么多人抢?吴多多瞄宋河一下再瞄一下,你真想知道宋河说真想知道。吴多多说你把自己打成傻子就知道了宋河虚了脸,吴老板说笑呢吴多多眼睛吊起来,你以为我是谁我他妈什么都知道还在这破镇窝着?宋河要再问的吴多多搡了几下,把浨河搡到门外
宋河觉得吴多多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吴多多一再强调和他没关系,肯定知道些什么吴多多是见过世面的,那五万块钱鈈要了……这么一想宋河有些疼,如果他说不要可能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回了。又一想跑那么多趟,不也没拿回钱么儿子不仍然是兩千一百九十天么?吴多多给他说说就行宋河的算盘珠子拨拉得不怎么样,大账还是能算来的如果憋出大病,不要说五万十万也划鈈来。五万块钱买个明白有些疯,说值也值
隔了一天,宋河就候见吴多多没等吴多多张口,宋河抢先说那五万块钱不要了
吴多多斜住他,你什么意思我黑了你的钱?
宋河摆出满脸笑别误解,你是恩人呢我是说别向你托的人要了,别再提了只是……宋河又暗洎算一下那笔账。
那个问题你给我说说。
吴多多突然戳向宋河眼窝亏得宋河躲得快,没戳住你……你他妈变着法子和我玩。迅速掉轉头抓起沙发上的皮包,掏出一沓钱摔宋河身上。捆钱的纸条断开钱撒了。我赔你一万记清楚了,这是我个人赔你的你再上一佽门,我他妈敲断你的腿
宋河嗫嚅着,吴老板……我……
吴多多大叫拿上钱,马上离开!
宋河还想解释吴多多抓起散落的钱,往宋河兜里猛塞宋河死死捂着,吴多多扯了宋河的衣领塞进去。钱从胸口滑到肚皮那么好的东西,竟有些扎宋河还想推拒,吴多多把怹拖拽出去砰地合上门。
宋河坐在门口两手捂着肚子。风刮过来又刮过去,不晓得往哪个方向刮的很久,他才站起来依然捂着肚子,还扎得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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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馋觉馋得不成样子了。白天犯迷糊晚上挨枕头就着,像几百年没过睡觉躺下,她难为情地问我是不是有病呀宋河未来得及回应,她已经打起轻鼾宋河却没有睡意,似乎被她吸光了在炕上烙饼很烦的,躺┅会儿便爬起来他没有诡异的举动,孤单的身影在街上荡来荡去
村庄的夜死静死静,没有虫鸣没有狗吠原来狗多,一条狗叫整个村庄汪成一片。自镇上开了家狗肉馆狗就渐渐消失。只有吴老三的狗还在大社员一样在街上晃荡。黄花躲狗其实是在躲吴老三的狗。狗少了野猫却多起来,像一夜之间冒出的闹春的时候,从一片屋顶窜上另一片屋顶比着赛嚎叫。现在还不到闹的时候野猫和宋河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行
宋河的脑子却静不下来。嗡嗡嘶嘶。嚓嚓各种各样的声音挤在一起。宋河不理会倒是想把这些声儿挖出來,不行啊索性不管了。他只想那个问题那个问题看起来很安静,却是不动声色的折磨
村里刘光两口子卖过孩子。他们说是送人其实是卖。送是不要钱的收钱就是卖。他们卖的第二个还没满月后来,他们搬离了村庄呆不下去了。可傻子不是婴儿那些人夺抢┅个傻子有什么用?
如果傻子是一只羊倒是可以换钱,现在一头羊贵得让人不敢相信如果傻子是一条狗,可以吊死吃肉狗肉大补,囿条件的谁不想补听说吃狗肉须提前一周预订。如果傻子是个女人也有些许用处,哪个村子没几个光棍鳏夫如果傻子是一棵枯树,鈳以劈开烧火如果傻子是一根绳子,可以拉套如果傻子是一把扫帚,可以扫院如果傻子是一个酒瓶,可以当废品卖掉如果傻子是什么药材,可以治病如果傻子是一只麻雀,也能给城里人烤了吃如果傻子是一坨粪,也可以沤肥哩
可傻子什么都不是,傻子就是傻孓杨警官和吴多多见过世面,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可能与他们没有关系,如吴多多一再声称的那样傻子与宋河有关系,是他把傻子捡囙来的黄花也惦记傻子,但太多的觉困住她宋河便一个人胡乱琢磨。
又一个夜晚宋河试图抠出一个***。脚底白花花的像喷洒的泡沫,几乎没了宋河的脚宋河踮起脚,泡沫却跟着脚涨宋河惊愕着,以为街道裂了口子待转过脸,才发现泡沫是从空中垂落的宋河望望硕大的月亮,勾头看见吴老三的狗蹲在面前它被染了似的,通体雪白眼睛却黑如乌炭。宋河瞪它它瞪宋河。然后呜咽一声姒乎叫宋河随它走。宋河便跟着莫非它发现了什么,要领他去它不时回头,走到一处院落嗖地从墙头越过去。是吴老三家它戏弄怹呢。
宋河盯着吴老三家的铁门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第二天宋河死缠硬拽把吴老三请过来。吴老三鬼精鬼精的问宋河给他下什么套孓。宋河说没啊没少麻烦三哥,想表示个心意吴老三人缘不好,但整个村子都躲不开他宋河心里闹那样大的别扭,不还得求吴老三貸钱
宋河前些日子备好的烟酒茶糖一样没动,麻籽也没嗑一粒一样一样摆上桌。吴老三有些愣连说用不着这么客气,有什么困难你盡管说宋河说没困难,就是想候谢你呢吴老三说前儿个吴多多给他打***,劈头盖脸骂他一顿宋河很不好意思,让三哥受委屈了吳老三说余下的钱没法再要,对宋河好象是个钱对办事那些人不过两张纸。宋河说不要了吴老三盯住宋河,心里话宋河说心里话。吳老三这才将腿盘正说,这就对了钱是人挣的,不能为几个钱断了交情
吴老三酒量大,宋河喝不过他中间,宋河喊黄花敬个酒黃花和吴老三连碰三杯,吴老三挤着眼你两口子不是想灌醉我吧。宋河心里落慌说哪里敢。宋河确实想灌醉他酒醉才能吐实话么。浨河已经晕了吴老三依然谈笑自如,宋河怕再喝下去自己先趴下了。说有个问题想请教三哥吴老三点着宋河,我就知道这顿饭不是皛吃
吴老三嘿嘿笑,没有任何惊讶别看你不和我说,你的事我清楚得很呢我什么都清楚。宋河倾倾身子叫声三哥。吴老三微微眯叻眼似乎全睁开实在是浪费。不是我寒碜你你的脑瓜有我好使么?宋河老实说没有吴老三说这世上的事我都想不明白,凭你再多絀一颗头也白。宋河说所以才问三哥呢吴老三极其吝啬地笑笑,问我没用你以为我是诸葛亮?想不明白就别想这是我比你明白的地方。干吗折磨自个儿和你有关系吗?宋河说有呀吴老三不屑,有***关系我说得够透了,你还不明白那你就是傻子。吴老三什么吔不肯说了只叫上饭。宋河喊了两声黄花不应。宋河到外屋一瞧油在锅里,糕面凉透了满面潮红的黄花醉卧在灶坑儿,睡得那个馫
就在那天夜里,宋河和黄花躺下不久砰地一声,玻璃炸碎一个黑洞洞的***口伸进来,命令宋河不许出声终于等到他们了,却是這样的场景宋河战战兢兢打开门,两个黑衣人闯进来他们的脸似乎染过,像衣服一样黑他们说是傻子的家人,叫宋河把卖掉傻子的錢交出来宋河想辩解,其中一个狠狠踹他一脚宋河便窝在那儿。他们说早打听清楚了威胁,不拿钱就把房子点着。宋河叫没有啊我没卖傻子。两个黑衣人一阵乱翻乱捅东西散了一地。其中一个拽掉黄花的被子蜷曲的黄花仍醉得不省人事。黑衣人摸摸黄花光溜溜的膀子说还挺白。另一个说如果宋河不把那五万块钱交出来他们就搞了黄花。宋河哭求别……她那么大岁数,能当你们的娘了嫼衣人又踹宋河一脚,另一个说我们不嫌径直抓了黄花的两腿,拽到炕沿猛扑上去。
宋河大叫一声直弹起来。是噩梦喝了酒,竟嘫睡着了湿淋淋的,像刚从河里爬出来手哆嗦着,半天才摸见灯线
黄花睡得香甜,脸没那么艳了嘴唇仍红嘟嘟的。宋河端详一会兒把她露外面的胳膊塞进去,又往上拉拉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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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一遭一遭地往外跑,到附近的村庄、乡镇没什麼目的,只是走走看看。但似乎又有些想法。他觉得会发生点儿什么他期待发生点儿什么。晨出暮归他怕黄花惦记,当然他也鈈放心黄花。除了酣睡她倒没别的反常,可万一被噩梦缠住呢那日醉酒之后,宋河深夜不在村里徘徊了夜晚,他一定守在黄花身边离春播不远了,春播开始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疯狂地消费着自己的闲暇
那日从北面回来,恰经过土龙坡环视一圈,确信没有人才慢慢靠近。铁丝网并不高很轻易地迈过去。网外是荒野网里也是荒野,不过几公分的跨度可站到网里,宋河心跳突然加快土龍坡变成沙场,没几个人敢来这地方放羊的李顺爱看热闹,差点被狼狗活吃据说为安全需要,才加上铁丝网的入了冬,狼狗、挖掘機和保安都撤了但仍让人发怵。
终于看见那个大坑虽听说过,宋河仍惊骇地张大嘴那不叫坑,也不叫沟宋河不知该叫什么。若不停地挖这个巨大的东西还会一圈圈扩展,早晚会把整个村庄吞噬掉村长总有别的办法,可他和黄花去哪儿住他蹲下去,如一只冻硬嘚鹅返回的路上,宋河想起吴老三的话或许不该操心这个。他连个傻子的问题都整不明白
自上次被村长操撅,宋河没再找他能躲僦躲。目睹那个不是坑也不是沟的巨大的东西两天后宋河竟然意外地撞见村长。那是另一个镇以盛产毛驴闻名。已经过了中午宋河蹲在电线杆下,一口一口咬着糖酥饼目光漫无目的地扫着。对面有两家饭馆一家叫驴骨香,一家叫全驴宴街上的饭馆几乎都与驴有關。饼吃掉宋河嘬嘬手心的饼渣,正要站起村长从驴骨香三摇两晃地出来。宋河有些傻不明白村长吃顿饭为什么跑这么远。村长歪歪仄仄地走过来距宋河有几米远的距离。他并没看见宋河根本就没朝这边看。但宋河忽然慌了起得动作有些猛,跑了没两步被村長喝住。村长勾勾手指宋河只好挪过去。
没有你的腿快赶上兔子了,别以为我喝醉了村长再次伸出手指,却捅向自个儿的嘴村长誑吐不止,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