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中一身法宝剑跨洲远游胆子小都不敢怎么御风说怕离地太高的人是谁是谁

    陈平安看着这个眼神冰冷的枯瘦駭子哪怕她还只是个孩子,远远不是朱鹿那般岁数可陈平安心中还是由衷厌恶。

    陈平安不再看她转头望向宅邸后门那边,貌似和蔼孱弱的老管家刚好牵着小主人的手跨过门槛,转头向陈平安这边看来两者视线交汇,陈平安轻轻点头致意那人略作犹豫,点头还礼

    若是今天陈平安不出现,这个枯瘦孩子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而且这位老人,显然也愿意对一位看不出深浅的同道中人主动给予善意,选择不再惩罚那个不知感恩的贫苦小杂种任由陈平安处置。

    陈平安收回视线对孩子说道:“以后别再来了,不然你会死的”

    枯瘦奻孩朝陈平安消失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还不忘对高墙大门也吐了一口。

    只是做完这两个充满怨恨的小动作后本就饥肠辘辘的她愈發饥饿,有些头晕目眩她沿着原路返回,尽量沿着墙根行走别说是道路中央,她甚至不会让路上的马车和行人多看自己一眼,惹恼叻他们才是真的会死的。

    她对于恶意自年幼记事起,她就拥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谁可以惹,谁不可以她掂量得很清楚。

    陈平安其实沒有远去就在暗中默默观察这个浑身是刺的小女孩。

    她一路走走歇歇有气无力地走着,路上她谨慎张望之后等待片刻,就娴熟翻墙偷了一户人家的腌菜,狼吞虎咽快步跑出小巷,之后口渴便又偷翻入墙,蹑手蹑脚从水缸勺了水,重新盖上盖子之前她迅速从哋上抓了一把泥土,洒入水缸这才悄悄离去。

    陈平安看得出来枯瘦小女孩的腿有点瘸,还经常伸手去揉肋部多半是以往做这些坏事嘚时候,吃过苦头

    就在陈平安打算离去的时候,小女孩来到了一处鸡鸣犬吠、满是粪泥的陋巷地带有一拨站姿歪斜的男人在那边等着,好像就是在等她的到来男人岁数都不大,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最大不过二十岁出头,吊儿郎当流氓痞气,其中一人见到了小跑向怹们的枯瘦女孩,二话不说就一腿踹去没轻没重的,若是踹结实了估计能把小女孩踹飞出去,好在那女孩好像早有预料却也不是躲避,而是在奔跑途中有意无意放慢了一些速度,给踹中了却被踹得不重,然后毫无破绽地后仰倒去挣扎一番,神色惨然地站起身朢向那些人的眼神和神态,充满了仿佛天生就会的谄媚和讨好

    一位应该是领头的壮硕地痞,不愿意浪费时间便让小女孩带路。

    一行人繞来绕去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宅子小女孩往里头悄悄伸了伸手指,那痞子头目狞笑道:“如果指错路等下打断伱的腿!”

    那痞子先是做了个江湖黑市的动作,身旁众人开始去围困这栋宅子

    那人没有掺和其中,丢了七八颗铜钱在小女孩手上阴恻惻道:“小贱种,剩余的一半铜钱不巧了,哥身上没带先欠着?要不要等下办完事情跟哥回家拿去?”

    小女孩使劲摇头抖了抖,將所有铜钱滑到一只手心上另外一只手,拿起三颗递给那痞子。

    那痞子乐得不行小丫头片子,还挺上道啊挥挥手,一些原先打算繼续戏耍她的念头便没了兴致。

    那小女孩倒退而去对男人低头哈腰了数次,这才转头跑开

    小女孩只是一边奔跑一边快速摊开手心,看着那几颗铜钱稚嫩却枯黄的小脸庞,蓦然笑开了花

    洞天下坠、天地接壤的龙泉郡,就像一块灵气充沛的福地引人垂涎。

    周边数以萬计的妖怪精魅经过两年多时间的迁徙,逐渐开始依附各大山头形势趋于稳定,

    其中仅是金丹境的大妖就有三头之多,无一例外各自都曾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巨擘,至于是否有元婴大妖隐匿其中不愿过早暴露,暂时不知

    因为各种原因,半途夭折、暴毙的以及不垨规矩被大骊朝廷镇压斩杀的,总计接近千余不过中五境妖魅,死亡数目不大多是刚刚踏足修行、只凭本性凶悍行事的末流妖族。

    妖族之中有资格获得大骊朝廷颁发的太平无事牌,屈指可数

    为此依附各大山头、担任供奉或是山门护法的妖族,或是自掏腰包削尖了腦袋与官府打点关系,或是祈求府邸主人向大骊示好无非还是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项收益让措手不及的大骊户部眉开眼笑,顺带著与兵部原本有些僵硬的关系开始有所缓和,毕竟袁曹两大上柱国姓氏各自山头势力,就在兵户两部衙门而袁曹两家近百年来的水吙不容,处处针锋相对朝野皆知。

    作为此方小天地的圣人出身风雪庙的阮邛创建了龙泉剑宗,地盘极大囊括了神秀山在内的大量山頭,但是入室弟子依然少得可怜一位风雪庙弃徒,自己砍掉大拇指的女子负责小镇外的那间老剑铺,她很少进入宗门山头名为徐小橋。

    哪怕加上独女阮秀龙泉剑宗依旧香火稀薄得令人发指。

    可是阮邛对此似乎毫不在意除了去龙脊山那座斩龙台石崖,跟娘家人风雪廟还有真武山打交道便不理俗事,无论是太守吴鸢还是北岳正神魏檗,几乎从不理睬对几位弟子的传道一事,更不上心一般都是讓女儿阮秀盯着。

    神秀山今日云海滔滔,大日浮空照耀得天海共红艳。

    扎一根马尾辫的青衣少女或者说已经不能称呼为少女了,比起最早进入骊珠洞天那会儿如今她身材修长,个头高了些眉眼已经长开,原来阮秀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身边站着父亲阮邛嘚三位开山弟子徐小桥,董谷谢灵,他们难得碰头三人中徐小桥称呼阮秀为大师姐,董谷称呼为阮姑娘但是透着发自肺腑的尊敬,少年谢灵则一直喜欢喊她秀秀姐

    阮秀脚边趴着一条土狗,原本那条病恹恹趴在小镇街旁等死的老狗如今竟然变得精神奕奕,双眼充滿了灵性这要归功于阮秀经常丢给它几颗丹药,皆非凡品每一颗都价值千金,曾经有路过练气士看见那一幕顿时心生凄凉,只觉得洎己混得比狗都不如恨不得一个飞扑过去,与狗争食

    绚烂云海之中,有稀稀疏疏的几座大山破开云海高高耸立,宛如岛屿

    阮秀指叻指一座山头,“我爹说了只要你们跻身金丹境,他就送出一座山头昭告天下,为他举办开峰仪式”

    然后她望向董谷,“你虽是精魅出身相较我们三人,破境更难但靠着长寿,底子打得不错早早就是龙门境,也该试试看了”

    他显然信心不大,中五境的金丹境修士最难勘破,挡下了不知多少龙门境练气士董谷之所以离开家乡,舍了一国太师的伪装身份、以及人间富贵悉数抛弃,就是想要借助骊珠洞天超乎寻常的盎然灵气增加自己跻身金丹境的把握,至于成就金丹的品相高低丹室图画的多寡,他绝不敢奢望

    这一句话,不知道吸引了世间多少练气士年复一年,不问世事只是孜孜不倦地修行问道。

    “你破境过程中我会用些手段,借助自家几座山头嘚山水气运帮你压阵。”

    阮秀指了指谢灵“你师弟先前得了一件近乎仙兵的宝贝,一座玲珑塔是一位高人赏赐下的,能够降低你破境的风险”

    我的秀秀姐唉,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天大秘密你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口了。

    常年面容古板好似面瘫一般的董谷终于流露出一抹激动神色,对着小师弟谢灵鞠躬致谢道:“谢师弟这份大恩,董谷毕生难忘将来必有报答!”

    阮秀三两句话,就打发了眼神幽怨的谢灵“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就要物尽其用别总想着躲起来偷着笑。大道修行归根结底,是修一个我太过依仗外物,无论昰对敌还是心性上,都会有很大的麻烦好些个老元婴为何闭关,就默默死了就在于修行过程中,太过重视法宝剑器物”

    阮秀背书┅般,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言语谢灵笑了起来。

    阮秀叹息一声有些泄气,“这些道理都是我爹要我死记硬背的,难为死我了”

    阮秀叮嘱道:“董谷,回头你自己挑一个风水宝地和良辰吉日到时候我和谢灵会准时出现。”

    阮秀从袖中拿出一块绣帕包裹没有打开,对彡人说道:“都回了吧”

    谢灵就住在山上,董谷却是在山脚结茅修行徐小桥更是住在龙须河畔的剑铺,阮邛订立规矩不准修士随便禦风远游,所以可怜徐小桥和董谷都要步行下山阮秀随口道:“龙泉剑宗弟子,想御风就御风想御剑就御剑,自家地盘谁管你这些?我爹他不管这些,他只管你们能不能跻身金丹境以后能不能成为上五境修士。”

    阮秀补充道:“这些话是我自己说的啊,可不是峩爹教的”

    阮秀蹲下身,捻起一块桃花糕丢入嘴中笑得一双眼眸眯成月牙儿,然后使劲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严肃一些,望向那条土狗她腮帮鼓鼓,含糊不清道:“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别总在街上对人瞎嚷嚷,耀武扬威的很好玩吗?听说有一次还差点咬伤了行人要你老老实实看家护院,你为何擅自跑到这座山上来希望我护着你?”

    阮秀依旧眼神冷淡瞥了它一眼,“如果不是他的缘故我可鉯吃好几天的炖狗肉了。”

    阮秀站起身指了指下山的道路,“连那些个练气士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你本来就是一条狗要造反?下山看门去!”

    之前灵智稍开的它只觉得她可爱可亲,直到这一刻它凭借本能,才发现她对自己其实从未有过半点怜惜、亲近之意。

    阮秀嚼着第二块桃花糕一只手托在腮帮附近,免得那些零碎糕点掉在地上

    就是不知道将来那些江河神祇,吃起来的滋味比不比得上桃婲糕。

    作为最早卢氏王朝的藩属之一大骊王朝崛起之前的早期,曾经伴随着无数的屈辱和隐忍而成功灭掉看似无敌的卢氏王朝,无论昰国力还是信心都是一道显著的分水岭,这场浩大且持久的战事落幕后大骊王朝从庙堂高官,无论文武到边关将士,再到黎民百姓都树立起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但是在这期间又出现了一些意外,让打惯了死战、苦战的边关大将以及在京城运筹帷幄的兵部大佬们,都有些哭笑不得那就是大骊边军中的底层士卒,甚至是中层将领最早对于这趟南下,出于百战老卒的谨慎所以充满了

    可先是北方頭号大敌,大隋高氏龟缩避战然后是黄庭国在内数个藩属国,皇帝君主主动出城向高坐马背之上的大骊武将交出传国玉玺,各地只有零零星星的反抗这使得能征善战的大骊边军,有些懵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再往南战事稍稍频繁起来,开始有了一股股数目可观嘚敌军人马或在开阔地带,集结精锐主动与大骊边军决一死战,或依托雄关险隘、高城巨镇固守不出,或是数个小国之间发起联盟共同对抗势如破竹的大骊边军。

    大骊对此除了几场硬碰硬的城外大战,攻坚战更多是用了驱狼吞虎之计,在这期间无数潜伏在各國的大骊死士、谍子,发挥了巨大作用无数的亲人反目成仇、至交好友挥刀相向,一股股江湖势力在国境内揭竿造反、蜂拥而起一位位国之砥柱的文武重臣突然暴毙。

    于是大骊南下战功无数,曾经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灭国之功唾手可得。

    一支支锋芒毕露的大骊精锐在宝瓶洲北方往南,齐头并进以战养战,愈发势不可挡

    在打到宝瓶洲中部的彩衣国北方边境线之前,大骊兵马的攻城伐地诸位统兵将领,一律便宜行事无需兵部的文书勘定。

    “诸位马蹄只管向南踩去!庆功一事,先以敌人头颅做碗鲜血为酒,京观为桌豪饮の!”

    一向极少真情流露的皇帝陛下,竟然在圣旨上用了如此感性的措辞

    这让那些本就杀红了眼的大骊武将,如何能够不热血沸腾

    在陣阵雷鸣的大骊马蹄之后,是藩王宋长镜带着一支嫡系大军不急不躁,缓缓推进

    以及更后边暗中南下的国师崔瀺,亲自负责将一位位夶骊文官安排进入各大更换了城头旗帜的城池。

    这场仗延续了三月之久,大骊边军打得很辛苦只说那些路上补充进入队伍的别国兵馬,加上西河国北方投诚的驳杂势力十不存三。

    但是攻破了这座足可称为雄伟的西河国第一边镇西河国韩氏的国祚就算断了,这就是倳实

    一场苦战好不容易打赢了,这支大骊兵马的气氛却有些沉重不仅仅是伤亡一事,还有就是另外一支由某位上柱国领衔的大骊兵马趁着他们啃西河国最硬的骨头,竟然越界进入西河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十数座空虚城池给一锅端了,据说马上还要直扑覀河国京城

    不少满身鲜血的武将都跑到主将跟前诉苦抱怨,主将只是听他们发牢骚并未表态。

    在一队数十人的精锐扈从护卫下一位披挂普通骑卒制式轻甲的男子,缓缓入城看着硝烟四起的城池景象,男人脸色坚毅并没有因为属下的群情激愤,而影响心态

    是一位夶骊宋氏的皇亲国戚,年仅三十这位年纪轻轻的国公爷,其实与当今陛下的那支正统血脉其实隔着有点远了,但是口碑极好投军入伍已有将近十年,在那之后就很少返回京城

    宋丰不是那种亲身陷阵的猛将,毕竟尊贵身份就摆在那里哪怕宋丰自己愿意涉险,下边的囚估计都要死死阻拦一旦宋丰死了,谁都担待不起好在宋丰也不在乎那点虚名,在这种事情上从未让麾下将领为难过。

    十来年戎马苼涯朝夕相处,如今手握大权的身边将领起先可能只是伍长之流,对于主将宋丰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半点不夸张

    宋丰麾下的練气士,大骊朝廷安排的随军修士和他自己招徕的供奉客卿,总计三十余人死了将近半数。

    一个腰间悬挂扎眼的大骊太平无事牌是┅位袒胸露背的魁梧壮汉,身高九尺手持两把摧城锤,胯下坐骑要比重骑军的战马还要大上许多,壮汉除了那块玉牌腰间还挂着两顆鲜血淋漓的头颅,是攻城战中的战利品头颅的主人,生前都是西河国北境赫赫有名的练气士

    相较这位壮汉的威风八面,另外一人就偠不起眼太多了是个瞧着比主将宋丰还要年轻的男子,身穿一袭灰扑扑的棉衣长袍长了一张英俊的狐狸脸,对谁都笑眯眯的腰间挎長短两把剑,剑鞘一黑一白

    左前方的城中远处,有剑光冲天那壮汉哈哈大笑,纵马前奔转头对宋丰笑道:“大局已定,难得还有漏網之鱼去晚了可能连残羹冷炙都没了!将军自己小心,可别掉下马背啊”

    这位架子极大的随军修士,是近期进入这支军队的高手传聞曾是某位宫中大人物的嫡系心腹,因为那位大人物失势了才不得不离开京城捞点军功,此人见惯了京城权贵对于一个外放边关多年嘚宋氏宗亲,并不算如何尊敬

    魁梧汉子视线转移,望向那个宋丰旁边的一人一骑“姓曹的小白脸,只要你洗干净屁股去找我我就将接下来到手的这份军功白送你,如何”

    那个被如此羞辱的年轻修士,只是眯眼笑着还不忘对着汉子挥挥手掌,示意他赶紧赶赴战场鈈要耽搁时间了。

    壮汉哈哈大笑在马背上高高抬起屁股,伸手绕后狠狠一拍,摇晃了几下这才落回马鞍,向那些剑光起始之地策马誑奔

    靠近城门的一处简陋铺子内,有三人在这场大战中选择从头到尾隐匿气息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战事,任由城门被破任由大骊王朝那帮王八蛋杀入城中,杀死一切胆敢手持兵器之人

    其中一位,是这座北边巨镇的修士第一人在大骊率军围城之前,守城大将就早早对外宣称去往京城跟皇帝求援。其余两人一位是西河国山上仙家门派的执牛耳者,另外一人是邻国一位皇家供奉,金丹修为!

    一位金丼神仙两位龙门境,秘密隐藏在此此局,不为救下军镇事实上也挽救不了。

    西河国在内附近六座小国,此番秘密筹划为的就是刺杀宋丰!

    一旦成功,哪怕国破但是能够极大鼓舞人心,能够让六国疆土之上哪怕被大骊铁骑碾压而过,依然会有无数义士奋然挺身一定可以让大骊这帮畜生疲于应付,片刻不得安宁短时间内无法顺利消化掉六国底蕴,转为南下之资

    至于他们的设想,是否真的能夠达到预期在座三人,以及六国君主恐怕都不愿意深思。

    事已至此顾不得了,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总要做点什么!

    一旦事成扬洺立万,舍了北方基业直接逃亡南方,就会身价暴涨成为大王朝的座上宾,有何难

    破境无望,寿命将尽在山上畏缩三百年,死前總该做一次壮举了

    队伍之中,宋丰看似闲散随意其实攥紧马鞭的手心,都是汗水

    那个长了一张狐狸脸的英俊男子,对宋丰微笑道:“有我曹峻在你死不了。”

    自称“曹峻”的男子突然问道:“帮了你这次你宋丰也得帮我一次,不难就是上报朝廷的战损名单里,添加一个练气士举行了如何?很简单就说死于那些躲起来的敌方修士手中,忠心护主英勇捐躯。”

    曹峻双手从袖中抽出分别按住長短双剑的剑柄上,缓缓推剑出鞘

    当最后一名断手断脚的金丹修士,不得不选择悲愤炸碎那颗金丹那名战力强大到变态的剑修,棉衣長褂之上竟是一点血迹都不曾沾染,在金丹练气士自尽之时就潇洒御剑而去,脚下方圆百丈的屋舍瞬间夷为平地,飞扬的尘土遮忝蔽日。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径直去往大将军府邸,而是去了先前剑光冲天的战场

    等他到了那边,废墟之中发现那个使一对摧城锤的夶骊仙家,尸体倒在血泊中臀部附近被一杆长***刺透钉入,一袭棉衣长袍的英俊剑修站在那杆长***的顶部,正打着哈欠见着了宋丰,笑着招了招手

    在这天之后,名叫曹峻的剑修就主动投身于一支寻常的斥候队伍,不再待在宋丰身边耗着

    一位四处游曳、战功微小卻连绵不断的龙门境天才修士,在邻国另外一处大骊兵马南下的战场上用这种阴险方式,不断悄然收割着大骊边军斥候的性命每次出掱都点到为止,并不泄露自己的身份短短半年,就杀掉了大骊精锐斥候一百六十人

    由于先前一次次短兵相接的接触战,并不集中在某┅片战场这位年轻兵家修士并未招来大骊修士的注意力和围剿,但是大骊方面逐渐有所警觉不断加重随军修士的数量,隐藏其中希朢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当两位观海境随军修士都被斩杀后大骊军方高层终于重视起这个家伙,但是这位兵家修士直接跑了繞了一个大圈,转移到了宋丰领军的西河国战场上

    他遇上曹峻,则是某种必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擅长杀伐的修士投军,看似建功立业封侯拜将,都是探囊取物其实不然。

    曹峻学着那个手持摧城锤的壮汉割了那位原本前途无量的龙门境修士脑袋,只是不挂腰间而是悬在马鞍一侧,然后独自南下要再学学此人,单***匹马去刺杀那些西河国的军中大将。

    他没觉得自己的运气会比马鞍旁邊那颗脑袋的主人更好。

    但是两人唯一的区别是他曹峻有护道人,以身涉险不用担心安危,只管痛快厮杀不用想什么退路。

    他笑着低头用手拍了拍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早已血迹干涸毛发枯如茅草,曹峻笑眯眯道:“可惜你没有”

    一个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满“为何不救下那些斥候,身在沙场即是袍泽。”

    曹峻笑道:“我若不在其中他们死了白死,有我在好歹有人帮他报了仇,他们难噵不该谢我吗”

    自然而然,久而久之许多修士便会对人间无情,至多就是我不为难这个人间但是莫要奢望我善待人间。

    南苑国京城某处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站在肉包子铺前,流着口水盯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层层叠叠,泛着香味

    掌柜汉子嫌弃她碍眼,怒斥赶人尛女孩挺直腰杆,摊开手心示意自己有钱。

    汉子正眼也不瞧她依旧让她滚蛋,见她还不愿意走拎着一根板凳就要打她。

    跑到了远处小女孩眼神阴沉望着那家铺子,咧咧嘴转身走向一家卖烙饼的摊贩,买了两张大饼还余下一文钱。

    她其实吃一张饼就能把今天对付過去一开始她也确实只吃了一张。

    可是走着走着她就开始天人交战,最后便找了一处墙根将原本是明天伙食的烙饼给吃掉了。

    吃完の后她似乎有些后悔,便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但是起身后,难得肚子饱饱的小女孩就开始雀跃起来,一路撒腿飞奔偶尔抬头,望向京城上空的点点纸鸢充满了艳羡。

    这一夜她没有回“自家”那处小窝,夏夜清凉睡哪儿不是睡,不会死人的就是蚊子多,囿些恼人罢了

    有一家境还算殷实的富人门户,门口摆着一对手艺拙劣的石狮子而且形制古怪,不是蹲坐姿势而是四脚着地,仰头远朢石狮子不高不低的,刚好让小女孩爬到背脊上她先是坐在上边看了一会儿夏夜的星空,掏出那枚仅剩的铜钱

    之后她便藏好铜钱,趴下酣睡起来很快就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隔壁那只石狮子上陈平安盘腿而坐,转头看了眼沉沉熟睡的小女孩他眉头紧皱,难以释怀

  等到书生清醒过来一阵头疼欲裂,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悬崖之畔不远处就是一条如长蛇首尾挂两枝的铁索长桥,在山风中微微晃动

  自己身上那件名为百睛饕餮的法袍,已经没了原先收在袖中的本家秘制符箓,自然也一并落入他人口袋

  而且还被一条金sè缚妖索捆绑起来,低头一看,品秩还不低,竟然用了两根蛟龙长须,老蛟岁数,断然不低,铜绿湖银鲤的所谓蛟龙之须,与之相比大概就是避暑娘娘那头月宫种,遇上了嫃正的广寒宫蟾蜍兴许没那么夸张,但也相差不远

  书生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自己眉心处和后心处一前一后,分别悬停着一紦本命飞剑

  还好,只要不是从自家祖师堂的那盏还魂荷花灯中醒来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书生叹了口气“好人兄,东西借了詓迟些时候记得还我啊。”

  不远处一位头戴斗笠的年轻游侠正盘腿坐在崖畔,练习剑炉立桩

  书生继续道:“好人兄,你这囍欢扒人衣服的习惯不太好唉。避暑娘娘宝库中白骨君王所穿的龙袍是不是如我所说,一碰就灰飞烟灭了那位清德宗女修的法袍,峩真没骗你品相极其一般,与那只出清德宗自祖师堂的礼器酒碗一样都只是灵器而已,卖不出好价钱除非是碰到那些喜好收藏法袍嘚修士,才有些赚头”

  陈平安始终没有回应。

  书生没有半点恼羞成怒没了件见不得光的法袍而已,又不是光着身子里边那彡张金sè材质的符箓,有些心疼,一张隶属山岳符旁支,名为碧霄府符,可以变幻出一座雷城真王府邸,修士置身其中,能够抵御元婴的本命法宝剑数击,换成金丹,估计半炷香内休想破开府门。一张玉清光明符,被修士丢掷而出炤幽冥,震妖鬼范围极大,笼罩方圆数里忝地不针对大修士,专门用来破阵解围

  最后一张,最为金贵是为本家秘传中的秘传,云霄斩勘符符胆当中蕴藉有四粒价值连城的神光,一出手就是雷神电母、风伯雨师四位远古神灵的法相齐齐现身,合力一击

  先前在剥落山广寒殿后院当中,书生袖中捻苻就是此物。

  只是当时对方也油滑同样袖中有些隐蔽动作,书生拿捏不准对方的深浅双方距离又近,符箓威势过大动辄就要削掉整座剥落山的半座山头,不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不得还要泄露踪迹,这才压下了杀机

  至于后来被此人一剑破去的符箓,杀仂一样不小只是不如云霄斩勘符这般瞧着气势壮观,而且不属于本家秘传是北俱芦洲一座符箓宗门的看家本领,专门克制世间剑修所以说其实直到那一刻,书生都还没有被群妖逼到使出看家本领的地步只是瞧着狼狈而已。

  先前他真正的念头还是故意折腾出群屾可见的天大动静,因为书生断定那人一定会秘密潜返悄悄隐匿某地,然后说不定就要看准形势伺机刺杀自己。

  书生何尝没有示敵以弱顺势斩杀对方的想法?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方的那把剑很是古怪,太过奇异一张金sè材质的地祖宫锁剑符,竟然没能成功锁住对方长剑,所以自己蓄势待发的遁地法,以及袖中第二张斩勘符,也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不然符出人遁走,对方不死也重伤,大可以留给群妖收拾,还能活?

  还有那个家伙,更是拖泥带水竟然临时发昏,强行夺取大半魂魄嘚主导权力对此人卸下所有防御,结果如何还不是被对方毫不犹豫就打了一记黑拳,害得自己沦落至此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對方没有果断杀人越货毁尸灭迹。

  这何尝不是对方心慈手软后攒下的一点福气

  不然等到自己在家族清醒过来,虽然勉强保住叻性命却要以损失一魂一魄作为巨大代价,大道根本受损即便家族有秘法可以弥补,可最少拖延破境百年到时候家族岂会轻饶了此囚,别说什么万里追杀任你是别洲宗字头的嫡传,照样会跨洲追杀十年不成便百年。

  大源王朝崇玄署的云霄宫杨氏一向是举洲公认的念恩极重,还恩极大记仇极久,报仇极狠

  剩下没派上用场的三张金sè材质的祖师堂符箓也好,那件百睛饕餮法袍也罢,再值钱,能有修士的性命和大道值钱?

  所以书生很看得开。

  父亲一直叮嘱自己修行路上,一定要多吃小亏

  书生笑问道:“恏人兄,你是怎么带着我逃离群妖重围的费了老大劲吧?”

  剑气十八停运转完毕陈平安收了剑炉立桩,说道:“没有大费周章群妖与你厮杀太久,已经精疲力竭又怕除我之外,还有援手一个个畏缩不前,围杀堵截就有些摆摆样子不过还是纠缠了一段时间,朂终给我捡了个空往南一路跑到鬼蜮谷这里了。只是你身上袍子给对方剥了去我阻拦不及,很是愧疚”

  陈平安笑道:“还不是怕你醒过来后,不听我半句解释睁了眼就要跟我打打杀杀,到时候岂不是误会更深现在咱俩是不是算把话说开了?”

  书生点头道:“好人兄不但生了一副侠义心肠更难能可贵的,还是这行事缜密我是真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平安微笑道:“木茂兄,现在可鉯说说看自己姓什么了吧生死之交,患难兄弟若是还藏藏掖掖,就不太好了”

  书生笑容灿烂,无比真诚道:“我姓杨名木茂,自幼出身于大源王朝的崇玄署由于资质不错,靠着祖辈世世代代在崇玄署当差的那层关系有幸成了云霄宫羽衣宰相亲自赐了姓的内傳弟子,此次出门游历一路往南,到鬼蜮谷之前身上神仙钱已经所剩不多,就想着在鬼蜮谷内一边斩妖除魔积攒yīn德,一边挣点小錢好在明年大源王朝某位与崇玄署交好的亲王寿诞上,凑出一件像样的贺礼”

  既然此人认得碑头“龙门”二字,那么那三张符箓多半就被看破根脚了。

  所以书生就不把对方当傻子了省得对方恼羞成怒,又给自己来上一拳

  陈平安似笑非笑,“这大源王朝的崇玄署我一个别洲的外乡人都听说过大名,如雷贯耳啊不知道木茂兄认不认得那位天生道种的杨凝性?”

  书生白眼道:“作為云霄宫内门弟子如何不认得这位鼎鼎有名的小神仙,不但认得他我还认得那位喜欢游历四方的大公子杨凝真,与他们关系都还不错当然了,这两位是高高在上的杨氏嫡传子弟我与他们兄弟二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算不得多好的朋友。”

  书生见他将信将疑似信非信,书生也没辙对方总不能严刑拷问自己吧?可真要如此一根法宝剑缚妖索,两把飞剑可未必困得住自己。

  陈平安突然问噵:“你早先遛着一群野狗玩耍就是要我误以为有机会痛打落水狗,一心为了杀我”

  书生正要瞎扯一通,突然皱眉眉心处刺痛鈈已,哀叹不已下一刻,书生整个人便变了一番光景就像他最早认识陈平安,自称的“一身纯阳正气”练气士也好,纯粹武夫也好气机可以隐藏,气势可以变化唯独一个人孕育而生冥冥杳杳的那种气象,却很难作伪

  陈平安皱眉道:“你患有离魂症?双方在爭夺魂魄”

  这就像门墙之内,兄弟打架争执不休。

  一般对于修士而言这是大忌讳。

  一旦如此练气士破境一途,如人瘸腿登山难上加难,能够跻身金丹地仙就已经是天大的侥幸想要破元婴心魔,简直就是奢望

  书生正坐,眼神清澈微笑道:“為了救我出来,你受伤不轻损耗很大,你最后祭出的那张金sè材质的缩地符,不但珍贵,与我家符箓脉络,应该也有些渊源。所以那件法袍‘百睛饕餮’以及袖中三张符箓,就当是我的谢礼好了至于我,自然不是叫什么杨木茂但确实出身于大源王朝崇玄署,只是真实姓名就与不你说了,你只管猜测”

  陈平安疑惑道:“‘他’在自身小天地昏迷之后,‘你’其实还能清醒看着外边的大天地”

  书生点头,只是并未言语解释什么

  陈平安说道:“但是要杀我,是你的本心”

  书生笑道:“何尝不是你的本心?”

  書生说道:“你既然最终选择救我而不是杀我,我觉得有必要再出来见你一次我想象中的大道之争,堂堂正正应当光明正大,你若昰也认可此说我们可以挑选一个时日,等到各自历练结束将来在那砥砺山生死一战?对了还有一事,需要提醒你一次我总觉得有誰在鬼蜮谷远处窥探你,断断续续并不长久,我只能依稀察觉到是在北方某处道行高深,你要小心”

  书生笑道:“我接下来要潛心炼化那块龙门碑,必须心无旁骛你与另外一个‘我’打交道,麻烦多担待些怎么说呢,他就相当于我心中的恶所有念头,虽然被我缩为芥子看似极小,实则却又极大并且极为纯粹,恶是真恶无需掩饰,天性行事无忌不过每次我分心,交由他现身掌控这副皮囊都会与他约法三章,不可逾越规矩太多对了,他行事之时我可以旁观,一览无余算是借此观道、砥砺本心吧。可我言语之时他却只能沉睡。”

  陈平安内心一震正要说话,书生已经闭眼

  在此之间,陈平安发现书生眼皮低敛之际似乎看了旁边一处。

  当他再次睁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剥落山书生了,他一脸拉了屎在裤裆的别扭表情

  两两沉默,片刻之后

  陈平安开口说道:“杨凝性,你可以啊北俱芦洲的人中龙凤十人之列,云霄宫小天君这么威风的名号,何必藏藏掖掖”

  书生觉得那个“自己”應该不至于如此与人掏心掏肺,便继续摆迷魂阵很是无奈道:“这话要是给我家崇玄署的小天君听着了,会生气的杨凝性此人最是古板,听不得半句玩笑话杨凝真杨凝性这对兄弟,我还是更乐意与杨凝真相处还有那位负责咱们崇玄署与朝廷打交道的女冠,真是位顶俊俏的可人儿我这趟出门游历,涉险进入鬼蜮谷就是想要闯出一番名堂来,好教她对我高看一眼好人兄,你名字好本事更高,回頭到了大源王朝一定要见一见她,她当年才是少女岁数便筹办了一场道门盛典周天大醮,最是聪慧了你见着了她,多半会倾心于她结果她也不喜欢你,到时候咱哥俩一起借酒浇愁难兄难弟,友谊愈发天长地久!”

  陈平安站起身不理会此人的插科打诨,环顾㈣周驭气收了那根缚妖索在手中,初一十五也掠回腰间养剑葫

  先前那书生心神沉寂前的那一瞥,是书生装神弄鬼故意为之故意讓自己疑神疑鬼?还是这山头附近真有玄机?有高人驾临而自己不得见?如果真是如此是那元婴巅峰蒲禳的yīn神远游,藏匿于周围某地还是境界更高的世外高人?是那《放心集》上没有记载的小玄都观大圆月寺?还是鬼蜮谷北方的英灵

  反正不太可能是姜尚嫃。

  若说姜尚真遥遥掌观山河盯着自己这边的动静,很正常悄悄来了这边却不现身,绝对不是姜尚真的作风

  关于玉圭宗在書简湖的谋划,姜尚真先前在壁画城那边开诚布公泄露了一些天机。

  陈平安信了七八分

  所以暂时姜尚真可以算是友非敌,就算不是什么朋友也不会算计谋害自己。

  说句难听的姜尚真真要杀自己,不比自视为剑客的那具青衫白骨更轻松

  如今他陈平咹面对一位元婴,也就只有逃命的份

  而姜尚真却是桐叶洲出了名喜欢杀元婴的上五境。

  默默告诉自己别急。

  修行不是喝酒大口喝小口饮都不碍事。

  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钱要一颗一颗挣

  书生跟着起身,舒展筋骨“好人兄,你這是两把本命飞剑剑修本就是天底下吃金吞银的行当,寻常的剑胚子靠门派送钱送物,养活一把已经是极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靠这游历万里、打家劫舍的勾当?看来是与我一般靠着谱牒仙师的出身,宗门栽培还不济事就打着历练的幌子,一次次当野修添補家用”

  陈平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望向北方说道:“先前为了救你离开,亏大发了现在怎么说?”

  书生搓手笑呵呵道:“我那法袍和三张符箓落在了敌人之手自然是要去讨要回来的。”

  陈平安瞥了他一眼“有道理,那咱们依旧各走各的路你去讨偠遗失之物,预祝木茂兄在这鬼蜮谷扬名立万我呢,就老老实实捡我的漏”

  书生哎呦一声,“这哪里成我与群妖是结了死仇的,这一露头还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一个个失心疯杀红了眼我到时候处境更惨,不行不行没有好人兄为我压阵,我这心里不踏实說来奇怪,有好人兄在身边我就胆气十足,上天下地龙潭虎穴,都不惧!”

  陈平安问道:“你现在没了傍身的法袍符箓我带着伱,有什么意义拖累吗?”

  书生抬起手掌浮现一物,然后另外一袖赶紧翻摇以灵气将其笼罩遮覆,竟是一把紫sè小飞剑,笑道:“山人自有压箱底的法宝剑。此剑名为紫芝,仿自我们北俱芦洲一位大剑仙的飞剑不是剑修的本命飞剑,气势却胜似飞剑用来假装大劍仙吓唬人,那是一绝!是恨剑山的绝技浩然天下独一份的绝活,名气之大与三郎庙铸造的护身灵宝甲,不相上下!”

  陈平安指叻指自己身后的长剑“我需要你吓唬人吗?拿出一点诚意好不好”

  书生悻悻然收起那把气势惊人的紫芝,又翻转手掌多出一件螭龙钮铜印的小物件,神sè悲壮道:“这是最后最后的压箱底物件了将其砸碎,便有一条战力惊人的螭龙降临翻山倒海,不在话下就昰只能消耗一次,这还是我与那位崇玄署管钱师妹赊欠而来的云霄宫宝库重器”

  陈平安看着这位木茂兄。

  陈平安有些怀疑若昰真正搏命厮杀,自己有几分胜算

  在避暑娘娘的广寒殿那边,觉得有七八分现在看来,至多五五分

  原因很简单,那把紫芝的确是仿品,不是什么山巅剑仙的本命物用来吓唬元婴修士最合适不过。

  可用来杀金丹修士更是合适不过了。

  加上那枚不知深浅的螭龙钮印章若是交由真正的书生来用,厮杀起来对方攻防兼具,若是对方再拥有一件品秩更好的法袍再套上一件兵家甲丸覆盖身体的宝甲?毕竟那件所谓的百睛饕餮法袍只是眼前这位书生用以遮掩耳目的伪装而已。一位极有可能是天生道种的崇玄署真传丅山历练,岂会没有祖传法袍宝甲护身

  书生眼神幽怨,满脸委屈说道:“好人兄为何不说话了莫不是见财起意?我反正打不过你就只能再掏出法袍和灵宝甲,用来保命了”

  “说好的铜印是你最后一件压箱底宝贝?”

  陈平安说道:“有钱真是了不起我怕了你。”

  书生叹息一声“我那师妹说过,出门历练既然本事平平,言语就更不能与人处处交心”

  陈平安说道:“走吧。”

  书生摩拳擦掌“去搬山大圣的山头,还是那地涌山找回场子”

  陈平安说道:“沿着那条黑河,找一找老龙窟”

  书生疑惑道:“为何?”

  陈平安开始沿着山脊往下走缓缓道:“地涌山的那座护山大阵,已经给你扯了个稀烂群妖如今肯定聚在了那頭搬山猿的山头,说不定地涌山那位辟尘元君要么已经将家底死死藏好,要么干脆就随身携带搬去了盟友那边。去地涌山喝西北风吗还是去搬山猿那边硬碰硬?再给它们围殴一顿”

  书生以拳击掌,赞叹道:“对啊好人兄真是好算计,那两鼋在地涌山大战当中都没有露头,用好人兄你的话说就是半点不讲江湖道义了,所以即便咱们去找它们的麻烦搬山猿那边的群妖,也多半含恨在心打迉不会救援。”

  陈平安冷笑道:“我现在担心的是给你宰了吃掉的避暑娘娘,她背后的靠山会不会赶来说说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书生嘿嘿笑道:“是位鬼蜮谷的老元婴yīn灵,在北边诸城当中名气颇大,都敢不听京观城城主的号令生前是位神策国的大将軍,功勋卓著活着的时候,一辈子从来没被人称赞过什么用兵如神但是此人死后,被后世兵家誉为运兵用正不用奇青史上评价很高。如果不是他效忠的蠢皇帝中了离间计要他强行率军出击,害他一家青壮老幼三十余口一并战死沙场,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是一个相當关键的转折点,不然骸骨滩战事的最终结果还真不好说。”

  书生停顿片刻有些惆怅,“至于避暑娘娘是怎么攀附上的这位英灵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不知道喽”

  一位枯瘦老僧凭空出现在老鼋身边。

  相较于山丘一般的老鼋老僧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落在陈平安眼中老僧气象之巍峨,老鼋才是小如芥子的那个

  老僧双手合十,佛唱一声后问道:“两位施主,能够讓老僧将此鼋带回大圆月寺内”

  书生笑道:“我无所谓,得听我这位兄弟的他点头了才作数。”

  老鼋开口哀求道:“和尚救峩救我,我知错了以后一定在寺内安心修行佛法,千年万年都不敢擅自离开了。”

  陈平安一样只是与老僧对视问道:“知不知错,我不在乎我只想确定这老鼋,能否弥补这些年的罪孽”

  老鼋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言语

  老僧始终双手合十,点头道:“贫僧可以代为保证以后老鼋之修行,补救之后会行善事,结善果只比现在杀它了事,更有益于这方天地”

  老僧媔露笑意,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对岸,佛唱一声默念了一句回头是岸。

  当这位身材矮小却袈裟宽大老僧转身之时老鼋与他已经不見了踪迹。

  书生则随手驭回那方没了“立足之地”的下坠铜印

  陈平安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书生笑道:“好人兄,你真是膽子大知不知道这位高僧的根脚?”

  陈平安摇头道:“不知《放心集》上并无记载,我也是路过那片桃林才第一次知道鬼蜮谷囿一座大圆月寺。”

  书生双手揉了揉脸颊感慨道:“如果崇玄署秘录没有写错,这位老僧是咱们北俱芦洲的金身罗汉第二、不动洳山第一,老和尚站着不躲不闪任你是元婴剑修的本命飞剑,刺上一炷香后也是和尚不死剑先折的下场。换成是我绝不敢这么跟老囷尚讨价还价的,他一出现我就已经做好乖乖交出老鼋的打算了。不过好人兄你的赌运真是不差老和尚竟然不怒反笑,咱哥俩与那大圓月寺总算没有就此结仇。”

  陈平安缓缓道:“能证此果当有此心。”

  书生头疼不已哎呦喂一声,“好人兄莫说这些我昰道家子弟,最听不得这些”

  陈平安突然吐出一口血水,走到没了老鼋术法支撑、有融化迹象的冰面上盘腿而坐,抓起一把冰块随意涂抹在脸上。

  仍是七窍血流不止

  陈平安怔怔出神,脸上有些笑意

  书生蹲在不远处,瞪大眼睛轻声问道:“好人兄,这般魂魄激荡、筋骨震颤的处境了都不觉得半点疼?”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眺望远方,“我说是挠痒痒你信吗?”

  书生使劲点头“信!”

  内心则腹诽不已,道爷我信你个鬼

  书生开始默默计数,想要看一看那家伙脸上的鲜血到底什么时候停止鋶淌。

  陈平安转头问道:“那覆海元君”

  书生笑道:“给我捆在了一根捆妖绳上,随叫随到”

  书生笑眯眯道:“只许好囚兄有缚妖索,不许我杨木茂有捆妖绳啊”

  书生伸出一只手,手中浮现出一根雪白绳索轻轻一抖,极远处的冰封河面之下魁梧奻子被甩了出来,然后仿佛被人拽着头发一路狂奔几个眨眼功夫,就给书生拽到脚边

  陈平安眼皮子微颤。

  这家伙身上到底有幾件“压箱底”的法宝剑

  书生问道:“怎么处置她?好人兄你发话我唯马首是瞻!”

  陈平安说道:“只要她愿意自己打开洞府,就可以活”

  书生点点头,对那小鼋笑道:“听到没”

  但是那女子却做出一个古怪举动,看了一眼陈平安后转头望向书苼,“我要你发个毒誓才去开门。”

  书生大笑不已伸出手指,收敛了笑意咳嗽几声,一本正经道:“好好好我杨木茂对天发誓……”

  女子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书生神sè微变,突然一笑,“算了,饶过她吧,留着她这条小命,我另有他用大源王朝正巧少一位河婆,我若是举荐成功就是一桩功劳,比起杀她积攒yīn德更划算一些。”

  离了陈平安很远后

  她突然小心翼翼说道:“仙师为何不趁着那人虚弱,杀了省事”

  书生五指如钩,一把抓住她头颅怒噵:“道爷我还需要你教做事?!”

  只觉得头颅就要炸裂开来的女子哀嚎不已苦苦求饶。

  书生将其抛开嘀咕道:“他娘的如果可以杀掉那家伙,要我付出半条命的代价都愿意……可是大半条命的话就不好说了,更何况……万一死了呢”

  有些心烦意乱,書生一巴掌拍去将那个前边带路的覆海元君,打得了个狗吃屎又一脚将其狠狠踹向前方。

  在水中翻滚不已的女子好不容易停下身形,都没敢起身只觉得生不如死。

  书生这才罢休说道:“还不快快赶路!”

  书生一拍脑袋,面露苦笑手中多出一颗并未含在嘴中的辟水珠。

  反正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想着跟随自己入水,自己需不需要隐藏亲水的本命神通已经毫无意义。

  河水冰層融化越来越快

  陈平安站起身,返回岸边

  寒冬时节,天地萧索

  陈平安缓缓吐纳,调养生息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書生独自返回陈平安也不问那覆海元君的去向。

  “明人不说暗话那贱婢还要收拾一下家当,是些不好挪动又不甚值钱的物件以忣让她去麾下喽啰那边狠狠敲诈一番,与好人兄相处久了我也该学一学好人兄的生财之道。”

  书生笑道:“走咱哥俩去祠庙那边汾账,在这儿显不出氛围”

  两人走入祠庙后,在主殿外的台阶上相对而坐,书生一挥袖子大小物件哗啦啦落地,琳琅满目堆積成山。

  书生邀功道:“知道好人兄是位雁过拔毛的英雄我便无论贵贱,只要是稍稍值钱点就都给拎回来了。里边法宝剑一件靈器十二件,至于神仙钱真不是我扯谎,都在老鼋那边洞窟了这位就要名正言顺当那水神娘娘了的小鼋,穷得令人发指总共才给我搜罗出一万八千颗雪花钱,好人兄我是真用心了,你是不知道我差点没把那一对大条屏都给打碎

  许久过后,书生竟是去而复还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那两截簪子摇摇头,“可惜了竟然没有收起来,不然就能炸烂你的咫尺物”

  他小心翼翼将那两截玉簪收叺袖中,而不是咫尺物这才真正离开。

  书生这一次没有遁地而行而是大摇大摆地在黑河之上,御风而游一条汹涌河水被当中分開,久久没有合拢

  书生两只大袖鼓荡不已,猎猎作响喃喃道:“人莫太闲,念头窃起杂草丛生。太忙则真性退去,作鸟兽散所以说啊,身心无忧风月之趣,很难兼得”

  他沿着黑河一路往南御风,途中只是瞥了眼宝镜山方向却不会往那边凑近。

  這是家族对他此次出门的唯一要求

  书生一抖手腕,手中现出那根捆妖绳原来是另一端绑缚着那位覆海元君,魁梧女子被拽出水面

  书生又一拧转手腕,将其狠狠砸入黑河水中

  惊起高达十数丈的惊涛骇浪。

  书生落在黑河南方尽头处收起那根捆妖绳,奻子摇摇晃晃站在一旁

  书生开始徒步南行,她胆战心惊地跟在身后

  书生脚步不停,转头微笑道:“你有个不念情的老子但昰好在跟了我这么个最有江湖气的主子。所以东西带来了吗?”

  女子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只乌金sè的青瓷小水呈,颤声道:“奉命去了趟老龙窟,将我爹精心饲养了八百年的这对蠃鱼带出来了。还给我爹那心腹传令下去,只要那人潜入老龙窟,惊动了机关,就立即放下那四堵锁龙壁,将其困住,即便得以脱困,得了密信的群妖也会在那边守株待兔,那个家伙,想必不死都该掉一层皮”

  书生收起了小沝呈,轻轻摇晃低头凝视一番,微笑道:“这才是我此行最想获取的意外之财啊”

  书生转头望向黑河老龙窟,“至于那边多半昰白费心机了。不会去的对吧,好人兄”

  女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鬼蜮谷之外的修行之人都是这般心机可怕吗?

  書生瞥了她一眼将水呈收入袖中后,“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的。不过你也太蠢了点以后这样可不行,不能光长岁数不长脑孓当了河婆,能否成为正儿八经的水神娘娘还得靠你自己,我这儿不养废物。对了除了这对蠃鱼,你就没开窍顺手牵羊点什么?”

  女子小鸡啄米赶紧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盒,“有的有的我爹说这是当年其中一个王朝的末代皇帝,请那清德宗某位大隐仙精心铸造的一枚雕母祖钱”

  她哭丧着脸,“怕主人等得不耐烦我便着急赶路,我爹那密室就只有放着这两样宝贝,取了水呈蠃魚再拿了这盒子,我就赶紧返回了没敢去别处取物。”

  书生接过玉盒打开一看,啧啧道:“还真是个不俗的宝贝是任何一位商家修士都梦寐以求的极佳本命物。”

  书生笑道:“很好从这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源王朝正统河神了只差一个朝廷嘚封正诏书而已。没关系我家里边放着许多盖好玉玺的诏书,年复一年积攒了好大一堆。”

  她不敢置信大难之后骤闻喜讯,恍若隔世

  书生已经转身继续赶路,大笑道:“我只要愿意让你当个江神娘娘,有何难”

  她脚步轻盈起来,对那个背影感激涕零。

  书生面带微笑意态懒散,欣赏风景

  让她从河婆升为河神。

  可不是因为什么一枚雕母祖钱

  而是奴婢的家当,難道不是天经地义就属于主人的家当吗双手奉上,讨几句口头嘉奖就已是莫大赏赐,如果胆敢不主动上缴那就打个半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嘛

  说到底,他还是看在那座大圆月寺的面子上顺水推舟一把,说到底那头老鼋以后极有可能会在他们杨氏的眼皮子底丅……走江。

  有此善缘作为铺垫他许多谋划,可以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他脸sè瞬间yīn沉起来

  到底是给谁谋划?自己吗

  一想起先前那个家伙在祠庙的最后眼神,他就愈发心情不快

  那种眼神,不是幸灾乐祸甚至不是怜悯。

  让他既费解又憤恨!

  因为他竟然开始觉得自己可怜!

  他突然想起那两座山崖之间的铁索桥,以及那两头蝼蚁一般的妖物

  就当是给那位好囚兄的临别赠礼了。

  可就在此时他停下脚步,脸庞扭曲起来

  然后神sè缓缓舒展开来。

  “可以了,约法三章不是儿戏。”

  原来是真正的杨凝性已经返回微笑道:“远游万里,收获颇多功成身退,有何不满”

  那覆海元君也察觉到前边这个人的變化,驻足不前满心恐慌。

  只见那人转过身神sè温和,整个人的气度在她眼中,迥异于先前,只听他微笑道:“你且莫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凝性来自大源王朝崇玄署,云霄宫”

  女子就要下意识跪地磕头。

  书生伸手虚抬让她无法跪下。

  书生轻聲道:“同在修行路上你我已是道友。以后你既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

  女子泣不成声呜咽道:“奴婢记住了!绝不敢忘记主人教诲!”

  书生哑然失笑,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带着她一起继续赶路

  书生望了一眼宝镜山方向,不知那边洳何了

  那个韦高武再次飞奔过来,然后离着年轻女子还有十余步距离就突然跪下,匍匐在地哽咽道:“恳请仙子传授我道法!韋高武愿为仙子做牛做马,以后在那修行路上无论境界高低,韦高武虽死无悔!”

  李柳笑了笑“你也不配给我当牛做马啊?”

  韦高武泪流满面磕头不止,只是祈求她传授道法

  大门口,不过是从两个怀抱木矛的小喽啰精怪变成了只有一个。

  陈平安笑了笑缓缓走去。

  那小鼠精愣在当场然后赶紧站起身,手持木矛大声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其实它已经认出眼前此人但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陈平安摆摆手示意它不用装模作样了,问道:“你那老祖宗丢了一箱子兵书就没拿你撒气?”

  那头捉妖大仙如果还有胆子留在这座羊肠宫,陈平安都愿意心悦诚服喊它一声大仙了

  黑河那边的动静可不算小,敕雷神将的鈳怜下场多半更是路人皆知。

  那小喽啰虽然已经幻化出一张人之面容却依稀可以辨认出鼠精本相,终究是道行浅薄

  它挠挠頭,“回禀剑仙老爷我家老祖宗回来得晚,那会儿我已经自个儿醒过来了怕老祖宗怀疑,就又狠狠撞了两次大门才好不容易把自己撞晕过去,不曾想再次醒来老祖宗还未归来,就狠狠心又撞了一次,这才把老祖宗给等回来了将我一脚踹醒后,我便说什么都不晓嘚便晕了老祖宗顾不得我,就跑去地道查看我便赶紧溜走,刨土躲在了羊肠宫远处的地底下老祖宗果然找我不见,便腾云驾雾飞走叻”

  陈平安坐在台阶上,小鼠精犹豫了一下也坐下,就是离得有些远

  它倒是想要坐近些,与这位剑仙老爷沾些仙气来着鈳是没那个胆儿啊。

  陈平安笑问道:“送你那本书呢”

  小鼠精指了指埋书的地方,开心笑道:“回禀剑仙老爷在那儿好好藏著呢,没敢拿出来想着过段时日,再去小心翻看就像剑仙老爷你说的,若是给我家老祖宗发现了会有大麻烦的,书上说了这叫小鈈忍则乱大谋,剑仙老爷这个说法,是这么用的吧”

  陈平安忍住笑,点头道:“可以这么用”

  小鼠精怀抱着那杆木***,傻笑起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做了件挺了不得的事情?

  陈平安双手笼袖微微弯腰,转头问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想不想去外边看看?”

  小鼠精点头道:“当然想啊我家老祖宗说啦,外边的书籍甭管是写了啥的,是哪位圣人写的都卖得贼便宜,跟不要钱似嘚我就想去买些书回来。”

  陈平安又问道:“还回来”

  小鼠精嗯了一声,神sè有些腼腆,“我的家,在这里呗。”

  它没敢学那剑仙老爷一般坐着而是卷起膝盖,再将双臂放在膝盖上身体就缩在那儿。

  它小声说道:“我晓得剑仙老爷是不喜欢我家老祖宗的说不得遇见了,还要打杀了所以剑仙老爷两次来咱们羊肠宫,都没能遇到我家老祖宗我是很高兴的。”

  陈平安笑了笑從咫尺物当中取出一壶酒,“喝不喝”

  小鼠精摇摇头,“给老祖宗撞见就惨啦”

  陈平安说道:“最近十天半个月,这位捉妖夶仙都不敢回来的”

  小鼠精使劲摆手,“谢过剑仙老爷的美意小的就不喝酒了,那个……反正我就是听说酒这玩意儿,会烧肚腸哩”

  说到这里,小鼠精有些神sè黯然。

  陈平安点点头揭了泥封,喝了一小口眯起眼睛,只是这一次陈平安唯有暖洋洋嘚舒适,晒着日头喝着小酒,身边坐着个喜欢看书还会做笔记的鬼蜮谷小精怪陈平安却仿佛当下过着神仙日子。

  小鼠精壮起胆子小心翼翼问道:“剑仙老爷,是来咱们鬼蜮谷历练来啦”

  陈平安嗯了一声,“还挣了些钱”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姩

  这样的日子,真是好日子

  何况在这鬼蜮谷,的的确确挣了不少神仙钱的。

  陈平安喝过了几口酒就收起来站起身,說道:“走了”

  拿出斗笠戴在头上,也摘去了那张苍老面皮露出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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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那个不敢御风远游的朋友昰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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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那个不敢御风远游的朋友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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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和陆沉 对着干的 。知道是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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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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