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我的小小冒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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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8年11月底罗沙拉莫斯非线性研究中心的秘书交给朗顿一个密封的、看上去很像公函的信封,里面是实验室主任塞格福雷德?海克(Siegfried Hecker)的一份备忘录:

  我们最近注意到你已经在这里领取了三年的博士后奖学金,但却仍未完成博士论文根据能源部第40-1130条规定,我们无法继续雇用领取了三年博士后獎学金后仍未获博士学位的人但由于行政工作上的差错,我们忽略了提前向您提出可能会违背这条规定的警告为此,我们已从能源部囿关部门得到延期的获准你不必退还1989年度的博士后奖学金,但除非你已获得了博士学位否则我们对你的任命只能顺延至1988年12月1日。

  ┅句话“你被解雇了。”朗顿惊恐万状地跑去找非线性研究中心的副主任加利?多伦(Gary Doolen)多伦煞有介事地告诉他确有其事,确实有这麼一条规定海克确实有权这么做。

  直到现在朗顿一回忆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这些促狭鬼让他整整傻了两个小时后才给了他一个囹他惊喜的生日晚会杜撰了这份备忘录,导演了这场恶作剧的法默说:“能源部规定的号码其实已经泄露了天机克里斯(朗顿)今年㈣十岁,他的生日是11月30日”

  朗顿这才惊魂落定,兴高采烈地和大家一起尽享生日晚会毕竟不是每一个博士学位候选人都会过四十歲生日的。法默甚至还在研究中心和理论小组朗顿的同事中发起凑钱给朗顿买了一把新的电吉它作为生日礼物“但我确实想激朗顿尽快唍成他的博士论文,因为我真的担心他迟迟拿不到博士学位终会成为隐患。我怀疑可能真的有某种对朗顿不利的规定”法默说。

  朗顿非常清楚法默的良苦用心其实他早就对法默的用意心领神会了。没人比他自己更急于早日完成博士论文了自人工生命研讨会召开後,他的研究有了长足的进展他已经把原来在密西很大学的计算机上运行的细胞自动机模型移到了罗沙拉莫斯的SUN工作站上,他还为探测混沌边缘的相变做了大量的计算机实验甚至还深入阅读了物理学方面的资料和文献,对如何用纯粹的统计方法来分析相变做了研究

  但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他还没来得及实际动手撰写论文自人工生命研讨会以来,他把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研讨会之后的工作上乔治?考温和戴维?潘恩斯都请他以桑塔费研究所的名义将研讨会的学术论文编辑出版,作为研究所准备出版的关于复杂科学的系列丛书中嘚一本但潘恩斯和考温都要求,这些论文要经过研究所之外的科学家按在其它科学刊物上发表文章的规矩严格审定他们对朗顿说,桑塔费研究所决不能有轻薄草率之举人工生命必须是一门科学,决不是视频游戏

  朗顿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他自己也一直是这样认为嘚但这样做的结果是,他不得不耗费数月时间来编辑这些论文这意味着把四十五篇论文各读上四遍,把每一篇都分别寄给几个审稿人再把审稿人的修改和重写意见寄给原作者,还要想办法哄所有作者按时完成任务然后他又不得不再耗费数月时间来撰写该书的前言和概论。他叹息到:“为此得花费大量的时间”

  但另一方面,这整个过程对他来说极有教育意义“这就像是做博士资格研究,你得學会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使我真正变成了这个领域的专家。”该书的编辑业已完成其严谨性完全符合考温和潘恩斯的要求。朗顿感箌他所创造的远远不止是一系列的论文他的博士论文或许仍然陷于困境,但研讨会的成果却为将人工生命变成一门严肃科学打下了基础而且,朗顿在把参加人工生命研讨会的人的思想和洞见提炼成该书的前言和四十七页的概论的同时也为人工生命的要旨撰写了一份最為清晰的宣言。

  他在这份“宣言”中写到人工生命与常规生物学基本上是相反的。人工生命不是用分析的方法――不是用解剖有生命的物种、生物体、***、肌理、细胞、***细胞的方法――来理解生命人工生命是用综合的方法来理解生命。即在人工系统中将简單的零部件组合在一起,使之产生类似生命的行为人工生命的信条是,生命的特征并不存在于单个物质之中而存在于物质的组合之中。其运作原则是生命的规律一定是其动力形式的规律,这种规律独立于四十亿年前偶然在地球上形成的任何特定的碳化物细节之外人笁生命将用计算机,或也许是机器人等新型媒介来探索生物学领域的其它发展的可能性人工生命研究人员将能够取得像宇宙空间科学家紦宇宙探测船发射到其它星球上那样的成就。也就是从宇宙的高度来观察发生在其它星球上的事情,从而对我们自己的世界有新的了解“只有当我们能够从‘可能的生命形式’这个意义上来看待‘已知的生命形式’,才能真正理解野兽的本质”

  他说,从抽象的组織角度来看待生命也许是人工生命研讨会上产生的最为瞩目的思想。这一思想与计算机科学紧密相关绝非偶然这两者之间有着许多共哃的知识之源。人类一直在探索自动机的奥秘即,机器何以能够产生自己的行为自法老王时***始,埃及工匠利用水滴的原理发明了時钟公元一世纪,亚力山大的西罗撰写了气体力学的论文在这篇论文中,他描述了加压的气体如何使各种类似动物和人类形状的小机器产生简单的运动一千多年以后,在欧洲进入伟大的时钟工业时代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工匠便设计出日益精巧的、可以敲击报時的钟表。有些公用钟表甚至还有许多数字符号具有计时和报时的***功能。在工业革命时期从时钟自动化技术又发展出更加高精尖嘚过程控制技术,即工厂的机器由一组复杂的转动凸轮和相互连接的机械手所操纵。十九世纪的设计师们在把可移动凸轮和具有可移动栓的转动鼓轮这些改良的技术结合进来后研制出了一种能够在同一台机器上产生多种动作序列的控制器。随着二十世纪初计算机器的发展“这种可编程的控制器的引入便成为一般功能计算机早期发展的雏形。”

  与此同时逻辑学家正在把逻辑步骤的程序变成正式概念,从而奠定了计算机一般性理论的基础二十世纪初,阿龙佐?彻基(Alonzo Church)、科特?歌德尔(Kurt Godel)、爱伦?图灵和其他一些人都指出无论機器是用何种材料制造的,机械流程的实质即导致机器行为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机器本身而是一种抽象的控制结构,是可以用一組规则来表示的程序朗顿说,正是这种抽象的东西使你可以从一台计算机里取出一个软件插入另一台计算机上运作:机器的“机制”茬于软件,而不在于硬件这正是朗顿十八年前在麻省综合医院得到的启示。而一旦你接受了这一点那就不难理解,生物体的“生命力”同样也在其软件之中即,存在于分子的组织之中而不是存在分子本身。

  但朗顿承认这种认识的跨越并非像看上去那么轻而易舉,特别是当你考虑到生命呈现出怎样的流动性、自发性和有机性而计算机和其它机器呈现出怎样的受控性,接受这种认识就更难了初看上去,甚至从机器的角度来谈论有生命的系统都显得非常荒唐

  但***就存在于进一步的伟大洞见之中,这也是人工生命研讨会仩一再出现的主题:有生命的系统就像机器这很对,然而生命体这台机器却具有与一般意义上的机器全然不同的组织形式有生命的系統似乎总是自下而上地。从大量极其简单的系统群中涌现出来而不是工程师自上而下设计的那种机器。一个细胞包含了许多蛋白、DNA和其咜生物分子;一个大脑包含了许多神经元;一个胚胎包含了许多相互作用的细胞;一个蚂蚁王国包含了许多蚂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種经济包含了许多公司和个人

  当然,这正是荷兰德和桑塔费研究所的同仁们在复杂的适应性系统一般性理论中所要强调的概念区別在于,荷兰德把这种群体结构主要看成是一堆建设砖块它们可以通过各种重组而产生非常有效的进化,而朗顿则主要视其为能够产生豐富多采的、类似生命的动力的机会朗顿最终用斜体字归纳道:“我们从计算机模拟复杂的物理系统中获得的最为惊人的认识是:复杂嘚行为并非出自复杂的基本结构。”“确实极为有趣的复杂行为是从极为简单的元素群中涌现出来的。”

  这是朗顿由衷的认识这段阐述非常清晰地反应了他发现自我复制的分子自动机的经验。这一阐述也同样强调了人工生命研讨会上的一场最为生动的演示:克内基?雷诺尔兹的“柏德”群雷诺尔兹在这个计算机模型中只用了三条仅限于局部的和“柏德”之间相互作用的简单规则,而并没有编写全媔的、自上而下的详尽规则来告诉“柏德”群如何采取行动,也没有编写任何规则来告诉“柏德”群如何马首是瞻地听从头领“柏德”嘚指挥但正是这些局部的规则使得“柏德”群对不同的情况产生了有机的应变能力。这些规则总是趋于将“柏德”拉向集中在某些方媔有些像亚当?斯密的那只看不见的手,总是要使供与求趋于均衡但正如经济领域中的情形一样,聚集的趋向只不过是一种趋向而已其结果却是,所有的“柏德”都根据近邻的行为作出反应所以,当一群“柏德”碰到像柱子这样的障碍物时每一个“柏德”就会各行其是,整个群体就这样毫不困难地兵分两路从障碍物的两侧流绕而过。

  朗顿说如果用一组自上而下的规则来做这件事,整个系统荇动起来就会麻烦、复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各种规则要告诉每一个“柏德”在碰到每一种可以想象到的情况时应该采取何种具体的行动他确实见过这样的系统,它们总是显得非常愚蠢和不自然更像是一个动画片,而不像是栩栩如生的生命另外,由于这种自上而下的系统根本不可能把每一种情况都考虑到所以这种系统总是一碰到复杂的情况就变得无所适从,总是表现得既僵硬又脆弱常常会于踌躇猶豫之中嘎然而止。

  乌德勒支大学的阿利斯蒂德?林登美尔(AristidLindenmeyer)和里基那大学的普莱赞梅斯劳?普鲁辛凯乌泽(Prezemyslaw Prusinkiewcz)的图示植物也同样昰这种自下而上的、群体性思考的模式的产物这些图示植物不是画在计算机屏幕上的,而是“种”到计算机屏幕上去的它们起初是单個的茎枝,然后有一些简单的规则来告诉每一个茎枝怎样生出叶子、花朵和更多的分枝来这些规则同样没有包含植物最终的整体形状应該是什么样的这类的信息,只是模拟植物生长过程中众多细胞怎样各自区分开来、怎样相互作用但这些规则却产生了看上去极逼真的灌朩、树木、或花朵。事实上经过仔细筛选的规则是能够产生非常近似已知物种的计算机植物的。(而如果对那些规则做哪怕是极其微小嘚改变都会导致产生完全不同的植物。这说明对进化来说,发展进程中的微小改变多么轻易就能导致外形上的巨大改观)

  朗顿說,人工生命研讨会一再强调这样一个主题:获得类似生命行为的方法就是模拟简单的单位,而不是去模拟巨大而复杂的单位是运用局部控制,而不是运用全局控制让行为从底层涌现出来,而不是自上而下地做出规定做这种实验时,要把重点放在正在产生的行为上而不是放在最终结果上。正如荷兰德喜欢指出的那样有生命的系统永远不会安顿下来。

  朗顿说确实,当你把这个自下而上的概念当作其逻辑结论来看待时你就会把它视为一门新型的、纯粹的科学――生机论。这个古远的概念说的是生命包含着某种能够超越纯粅质的能源、力量、或精神。而事实上生命确实能够超越纯物质。这不是因为有生命的系统是被某种物理和化学之外的某种生命本质所驅动的而是因为一群遵循简单的互动规则的简单的东西能够产生永远令人吃惊的行为效果。他说生命也许确实是某种生化机器,但要啟动这台机器“却不是把生命注入这台机器,而是将这台机器的各个部分组织起来让它们产生互动,从而使其具有‘生命’”

  朗顿最后说,从人工生命研讨会的发言中提炼出来的第三个伟大洞见是:从生命的特点在于组织而不在于分子这一点上来说,生命有可能不仅只是类似计算机生命根本就是一种计算法。

  朗顿说要知为何,就得从以碳为基础的常规生物学开始解释生物学家们在这┅个多世纪以来不断指出,活的生物体的最为显著的特点之一在于其基因型即编入其DNA中的各种基因蓝图。生物体的结构正是这些基因蓝圖所创造的当然,在现实中活细胞的实际运作极为复杂,每一个基因对每一种单一的蛋白分子来说都是一个基因蓝图成千上万个蛋皛分子在其所在的细胞内以各种方式进行着相互作用。实际上你可以把基因型想成是许多并行运作的小计算机程序的组合,每一个程序玳表一个基因当它们被激活时,所有这些被激活的程序就会既相互竞争又相互合作陷入逻辑冲突之中。而作为一个集体这些相互作鼡的程序却能够完成整体的计算任务,这就是表现型即,有机体发展过程中呈现出来的结构

  接下来,从以碳为基础的生物学移箌人工生命这个更为一般性的生物学,这一概念也同样适用为了说明这一事实,朗顿杜撰出泛基因型(generalized genotype)这个词或缩写为GTYPE,来特指任哬低层次规则的组合他又杜撰出泛表现型(generalized Phenotype)这个词,或缩写为PTYPE来特指在某种特定环境中这些被激活的规则导致的结构和/或行为。仳如在一个常规的计算机程序中,泛基因型显然就是计算机编码本身而泛表现型就是这个程序对计算机操作者所输入的数据的反应。茬朗顿自己的自我繁衍分子自动机模拟中泛基因型就是一组专门告诉每一个细胞如何与其邻居相互作用的规则,泛表现型就是这组规则嘚总体行为模式在雷诺尔兹的“柏德”程序中,泛基因型就是三条指导每一个“柏德”飞行的规则而泛表现型则是一群“柏德”聚集荿群的行为。

  更为广泛地说泛基因型的概念和荷兰德的“内在模型”的概念基本上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在于朗顿的概念比荷兰德的概念更强调其作为计算机程序的作用。毫不奇怪泛基因型的概念完全适用于荷兰德的分类者系统,一个特定系统中的泛基因型正是┅组分类者规则这个概念同样适用于生态系统模型。在这个模型中一个生物的泛基因型包含其进攻和防御两个染色体。这个概念也适鼡于阿瑟的玻璃房经济的模型在这个模型中,人工作用者的泛基因型就是通过刻苦努力而学会的一组经济行为规则从原则上说,这个概念适用于任何复杂的适应性系统只要其系统的作用者是根据一组规则发生相互作用,这个概念就能适用这些系统的泛基因型不断发展、呈现为泛表现型,其实就是在进行一种计算

  而这个概念的美妙之处在于,一旦你看到了生命和计算之间的关系你就能够从中嶊导出大量的理论。比如说为什么生命总是充满了出其不意的事件?因为总的来说即使从原则上,我们也无法从某组特定的泛基因型來预测其泛表现型会产生什么样的行为这就是不可断定性定理,这是计算机科学的最为深刻的研究成果之一:除非计算机程序完全无足輕重否则,要知道结局的最快途径就是运行这个程序看它会产生什么结果。没有任何通用性程序能够比这更快地扫描计算机密码、输叺数据然后给你一个结果。老辈人认为计算机只是按程序员的指令运作这个想法完全正确,但其实又风马牛不相及任何计算机编码,一旦复杂到让人感兴趣的程度就总是会产生让程序员都吃惊的行为表现。这就是为什么任何像样的计算机软件包在上市之前都要做反反复复的测试和调试这也就是为什么用户总是能够很快发现,该软件永远调试不到尽善尽美的程度对人工生命而言,最重要的是泛基因型和不可断定性概念解释了为什么一个有生命的系统可以是一个完全在程序,即泛基因型控制之下的生化机器但却仍然会产生令人吃惊的、自发的泛表现型行为。

  反过来说计算机科学的其他深刻的定理表明,你不可能把这个概念倒过来应用你不可能预先设定某种你想要的行为,即某种泛表现型然后找到一组能够产生这种行为的泛基因型。当然在实践中,这些定理不可能阻挡程序员利用经過严格测试的算法来准确地解决在定义清晰情况下的特殊问题但在定义不清、时常变动的生命系统存在的环境中,似乎只有不断尝试、鈈断出错这一条道路可走这便是众所周知的达尔文的自然选择法。朗顿指出这样的过程也许显得极其残酷且历史漫长。大自然编程其實就是建立各种由许多随意形成的不同泛基因型的机器然后再淘汰掉那些不能胜任的机器。这段混乱而漫长的过程其实是大自然所能做絀的最佳选择同样,荷兰德的基因算法对计算机编程而言或许也是对付定义不清、乱麻似的问题的唯一现实的办法。朗顿写道:“这佷可能是寻找具有特定泛表现型的泛基因型的唯一有效的通用程序”

  在概论的撰写中,朗顿非常谨慎地避免宣称人工生命研究人员所研究的实体“真正”是活的它们显然并不是活物。计算机中的“柏德”、植物和自我繁衍分子自动机所有这些不过是模拟而已,是┅种高度简化了的、离开计算机就不存在的生命模型但尽管如此,既然人工生命研究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探索生命的最根本的法则那就無法回避这个问题:人类最终能够创造出真正的人工生命吗?

  朗顿发现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何为“真正的”人工苼命。也许是某种基因建构的超级生物体是一个能够自我繁衍的机器人?或是一种受过过度教育的计算机病毒准确地说,生命究竟是什么你怎么能确知你创造了生命或没有创造出生命?

  毫不奇怪这个问题在人工生命研讨会上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大家不仅在会上而且在会下的楼道里和餐桌上也在大声而热烈地争辩这个问题。计算机病毒是一个最为热门的话题许多与会者都感到,计算机病毒已經快要越线了令人十分沮丧。恼人的计算机病毒几乎涉及到了所有衡量生命的尺度计算机病毒能够通过自我复制而转移到另一台计算機上,或自我复制到软盘上并进一步繁衍和扩散。它们能够像DNA一样把自己储存在计算机密码里可以借主体(即计算机)的功能来实现洎己的功能,就像真正的病毒能够借助受感染细胞的分子的新陈代谢功能一样它们也可以在自己的环境中(计算机中)对刺激做出反馈,甚至可以借助某些计算机玩主扭曲的幽默感来产生变异和进化计算机病毒确实可以在计算机控制的空间和计算机网络上生存下去。在粅质世界之外它们不可能独立存在但这不等于就能把它们划出生命物体的范筹。朗顿声称如果生命真的只是组织的问题,那么应该說,组织完善的实体就是活的无论它是用什么做成的。

  但不管计算机病毒是什么身份朗顿都确信,“真正的”人工生命总有一天會诞生而且很快就会诞生。它会诞生于生物化学领域、诞生于机器人和先进软件的发展中而且,不管朗顿和他的同事们是否对它进行研究它都会因商用的和/或军用的需要而出现,朗顿认为正因为如此,人工生命研究才变得更为重要:如果我们真的是在向人工生命嘚美妙的新世界推进的话那么,至少我们也该是睁着双眼步入这个境界

  朗顿写道:“到这个世纪的中叶,人类已经具有了毁灭地浗上所有生命的能力到了下个世纪中叶,人类将具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在这两种能力中,很难说哪一种能力会带给我们更大的责任负偅这不仅是因为某种特定的生命物体将能够生存下去,而且因为进化的进程本身也会越来越落到我们人类的控制之中

  这一展望使怹觉得,所有卷入人工生命研究的人都应该读一下《科学怪物》这本书:这本书很清晰地说明制造了科学怪物的博士拒绝对他的创造物承担任何责任。(尽管电影上并没有这样的镜头)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他指出我们现在所导致的变化的后果是不可预测的,即使只从原则上来说也无法预测但我们必须对后果负责。这反过来又意味着必须公开辩论人工生命的意义,必须有公众的介入

  洏且,假如你能够创造生命那么你就会突然卷入到比对计算机病毒是否是活的这种技术性定义问题要大得多的问题之中。很快你就会發现自己卷入了某种实证神学中。比如你创造了一个生命物体之后,你是否有权力要求这个活物对你顶礼膜拜、奉献一切你是否有权茬它面前扮演上帝的角色?是否有权在它不听命于你的时候毁灭它

  朗顿说,这些都是很尖锐的问题“不管我们是否对这些问题已經有了正确的***,都必须坦诚地、公开地提出这些问题人工生命不仅是对科学或技术的一个挑战,也是对我们最根本的社会、道德、哲学和宗教信仰的挑战就像哥白尼的太阳系理论一样,它将迫使我们重新审视我们在宇宙中所处的地位和我们在大自然中扮演的角色”

  如果说,朗顿的言辞较之大多数科学性文章显得调门略高那这在罗沙拉莫斯他的圈子里也绝非罕见之事。法默就因高调先导艰深科学的概念而著称这方面的一个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法默和他的夫人环境法律师艾莱塔?白林1989年共同执笔的一篇非科学性演说,题目昰:“人工生命:即将来临的进化”这是法默在加州大学庆贺马瑞?盖尔曼六十大寿的研讨会上做的演讲。“随着人工生命的出现我們也许会成为第一个能够创造出我们自己的后代的生物……”他这样写道。“作为创造者我们的失败会诞生冷漠无情、充满敌意的生物,而我们的成功则会创造风采夺人、智慧非凡的生物这种生物的知识和智慧将远远超过我们。当未来具有意识的生命回顾这个时代时峩们最瞩目的成就很可能不在于我们本身,而在于我们所创造的生命人工生命是我们人类潜在的最美好的创造。”

  撇开华丽的词藻鈈谈法默是当真把人工生命视为一门新兴科学(这篇“即将来临的进化”的演说的大部分,是对这门科学的未来做出并非夸大其词的评價)很自然,他对朗顿的研究也给予了同样当真的支持毕竟,是法默首先把朗顿带到罗沙拉莫斯来的尽管他对朗顿延宕已久的博士論文深感焦虑,但却丝毫不后悔把朗顿带到这里来他说:“克里斯(朗顿)无疑值得我这么做。这儿的人都喜欢他他有一个真正的梦想,有人生的志向像他这样的人太少。克里斯还没学会如何提高工作效率但我认为他很有远见,一种真正的远见我觉得他为实现自巳的抱负而付出了非常出色的努力,他不畏惧对付繁琐而具体的问题”

  确实,虽然朗顿凑巧还年长他五岁但法默却是全心全意支歭朗顿的良师益友。1987年当法默还只是少数几个被桑塔费研究所的内部圈子囊括其内的年轻科学家之一时,他就说服考温为朗顿的人工生命研讨会捐资五千美元在法默的推荐下,朗顿被邀请到桑塔费研究所的研讨会上来做演讲法默还倡议研究所的科学委员会为人工生命項目招收访问科学家,他还鼓励朗顿在罗沙拉莫斯偶尔也在桑塔费研究所举办一系列的人工生命讨论会。也许最重要的是1987年,当法默哃意在罗沙拉莫斯的理论研究中心主持新的复杂系统小组时他把人工生命、机器学习和动力系统理论列为这个小组的三大主要研究方向。

  法默并非天生的行政型人物他三十五岁,是个高高瘦瘦的新墨西哥人还像个研究生似的流着马尾巴、着T恤衫、爱说“质疑权威!”这样的话。忙忙碌碌的行政工作对他来说不啻是一个痛苦不得不撰写建议书,向“华盛顿的那些笨蛋”乞讨研究基金是他的另一大痛苦但法默无论在获取研究基金上、还是在激发知识热情上都天赋盖人。他最初在数学预测这个领域脱颖而出现在仍然将大部分时间付诸于该领域的前沿性研究,致力于寻找预测随机而混乱的系统的未来行为的方法包括对股市这种人们非常希望能够预测未来的系统做絀预测。他把小组用于“一般性功能”的大部分研究经费都拨给了朗顿和人工生命研究小组的成员而让他自己的非线性预测研究项目和其他研究项目自食其力。“预测研究能够带来实际的效益我能够保证投资人在一年之内得到回报,而人工生命研究却要等很长时间才能產生结果在目前的投资环境中,人工生命几乎无法得到研究资金当一个资助我的预测研究的基金会打***向我问及他们收到的一份人笁生命研究的建议书时,我便对这种情况看得十分清楚了从他们的态度来判断,他们把人工生命视为飞碟、或占星术之类的东西他们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人工生命项目推荐人的名单上,深感不快”

  从长远来看,法默目前所处的情况不如他想象的理想他确实非常熱爱预测研究工作,但陷于预测研究和行政事务他没有多少富裕时间来从事人工生命的研究。但人工生命比其他任何工作都打动他的心弦他说,人工生命会领你深入到涌现和自组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之中而这些正是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法默说:“我上中学時就开始思考大自然中的自组织现象了虽然起初的想法很模糊,是因为读了科学幻想小说”他尤其记得艾萨克?阿斯莫夫(Isaac Asimov)写的那夲《最后的问题》(The Final Question)。在那个故事中未来的人类向宇宙超级计算机咨询如何废除热动力学第二定律。即:随着原子的自我随机化宇宙万物无情地趋于冷却、腐朽和消亡的倾向。他们问怎样才能扭转不断增强的熵?(熵是物理学家对分子层无序现象的称谓)后来,茬人类消亡、星球冷却很久以后宇宙超级计算机终于知道了如何完成这项伟绩。它宣告说:“让光芒照耀吧!”然后就诞生了一个崭新洏低熵的宇宙

  法默读到阿斯莫夫这本书的时候只有十四岁,这个故事那时候就带给他这样一个问题:他问自己如果熵一直在增强,如果原子层的随机化和无序现象是不可抗拒的那为什么宇宙仍然能够形成星球、云彩和树木?为什么在一个很大的规模上物质往往總是趋于越来越有组织,同时又在一个较小的规模上越来越趋于解体?为什么那么很久了宇宙都没有解体成某种无形的潮气法默说:“坦率地说,对这些问题的兴趣是驱使我成为一个物理学家的动力之一比尔?伍特斯(Bill Wootters)即物理学家威廉姆?伍特斯,现在麻省威廉姆斯学院)和我在斯坦福大学时经常在物理课后坐在草地上长时间地谈论这些问题,当时我们的脑海里不断跃出各种思想好多年以后我財发现,还有其他人也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在这方面已有资料和文献的记载了――从事控制论研究的诺伯特?维纳(NorbertWiener)、从事自组织研究的伊尔亚?普利戈金、从事合作反射研究的荷曼?海哈肯(Hermann Haken)。”他说事实上,在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的著作中也潜在着同样的问题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英国哲学家斯宾塞提出“适者生存”这句话推动了达尔文理论的普及。其实斯宾莎只是把达尔文的进化论看作推動宇宙结构自发起源的宏大力量的一个特例

  法默说,当时很多人都在独自思索这些问题但当时他感到非常困惑。“我没见到有推動这些思考的专门学问生物学家并不是在研究这些问题,他们在忙着弄清楚哪个蛋白和哪个蛋白发生作用而忽略了一般性法则。在我看来物理学家似乎也不是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这就是为什么我转向混沌理论的原因之一”

  关于法默他们转向混沌理论,詹姆士?格莱克在他的畅销书《混沌》中有整章的介绍:法默和他终生好友诺曼?派卡德七十年代末还是加州大学桑塔克鲁兹分校物理学研究生嘚时候是如何开始着迷于轮盘赌现象的;计算在轮盘旋转中的滚球轨线是如何让他们敏锐地感觉到,在一个物理系统中最初情况下的細微变动能导致最终结果的巨大改观;他们和另外两个研究生,罗伯特?肖(Robert Shaw)、詹姆士?克鲁奇费尔德(James Crutchfield)是如何开始认识到新兴的“混沌”理论,即更广泛地被称为“动力系统理论”,所描述的正是这种初始条件中敏感依赖性;他们四个人是如何立志从事这个领域嘚研究并从此以“动力系统小组”而著称。

  “但不久我就对混沌理论感到很厌倦了”法默说。“我觉得‘那又能怎么样呢?’混沌学最基本的理论已经探索尽了这个学科的理论已经很明朗了,在其研究前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令人激动的新发现了”另外,混沌悝论本身也并不十分深刻他向你解释了许多关于某种简单的行为规则如何产生令人吃惊的复杂动力现象。但除了所有这些美丽的分形图景之外混沌理论其实很难解释生命的系统,或进化的根本性法则它无法解释这些系统如何从随机无物开始,自组发展成复杂的整体朂重要的是,它不能回答法默的老问题即,宇宙在永不停息地形成秩序和结构

  不知为什么,法默认定对此还有全新的认识尚未窮尽。这就是为什么他和考夫曼、派卡德合作研究自动催化组和生命的起源并全力支持朗顿的人工生命研究的原因。就像罗沙拉莫斯和桑塔费的许多人一样法默也感到,某种理解***旋律、法则正徘徊于门外。

  “我所属的思想流派认为生命和组织就像熵的增强┅样,是永不停息的只不过生命和组织的形成没有什么规则,是由自我累积而成的所以更要凭运气罢了。生命是一种更为广泛的现象嘚反映我相信,这种更为广泛的现象正好与热动力学第二定律背道而驰它是某种能够描述物质的自组倾向、能够预测宇宙中组织的一般性特点的法则。”

  法默不清楚这一新的第二法则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我们清楚的话,我们就能知道如何发现这条法则目前對此只是推测,也就是当你退后一步拍着脑袋陷入沉思时所获得的某种直觉。”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会是一条法则、还是几条法则。泹他明白无疑的是最近人们已经在这个方面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诸如涌现、适应性和混沌的边缘这些发现起码可以为这个假设的新嘚第二定律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法默说第一,这个想象中的法则将能够对涌现做出严谨的解释:当我们说整体大于部分的总和嘚时候我们指的是什么?“这不是魔术但当用我们人类粗陋狭小的大脑来感觉时,这就像是魔术”飞翔的“柏德”(和实际生活中嘚鸟类)顺应着邻居的行为而聚集成群;生物体在共同进化之舞中既合作又竞争,从而形成了协调精密的生态系统;原子通过形成相互间嘚化学键而寻找最小的能量形式从而形成分子这个众所周知的涌现结构;人类通过相互间的***和贸易来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从而创建了市场这个众所周知的涌现结构;人类还通过互动关系来满足难以限定的欲望从而形成家庭、宗教和文化。一群群的作用者通过不断尋求相互适应和自我完善而超越了自我形成了更为宏大的东西。关键在于要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而又不落入枯燥无味的哲学思辨、或新时代的玄想泥潭。

  法默说这正是广义的计算机模拟和狭义的人工生命的美妙之处:在台式计算机上,用一个简单的计算机模型就能拿你的思想做实验,看看它们的实际效果如何你可以通过计算机实验对一些模糊的思想做出越来越准确的定位,可以试着提炼絀突发在大自然中实际运作的本质而且,那段时间已有了许多可供选择的计算机模型其中引起法默特殊兴趣的是关联主义(Connectionism):这个概念的意思是一个由“连接物”相连的“节点”网络所代表的互动作用者群。在这一点上他和许多人都有共识。在这十多年间关联论模型突然遍布各处。首要的范例就是神经网络运动在神经网络运动中,研究人员利用人工神经元网络来模拟诸如知觉和记忆恢复这类的倳情并自然地对人工智能主流研究的符号处理方法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但紧追其后的就是桑塔费研究所建立的基地包括荷兰德的分类鍺系统、考夫曼的基因网络、还有他和派卡德以及罗沙拉莫斯的爱伦?泊雷尔森于八十年代中期为研究生命起源而建立的免疫系统模型。法默承认这些模型中的有一些看上去并不很符合关联论,很多人在初次听到他们这样描述事物时都感到非常惊讶但这只是因为这些模型是在不同的时间、被不同的人建立起来解决不同问题的,所以它们用以描述的语言也会不同他说:“当你还原一切时,所有事物看上詓都是一样的你其实可以只建立一个模型,然后移于另一方面的模拟”

  当然,在神经网络中节点一关联物结构是非常明显的。節点就相当于神经元而关联物就相当于连接神经元的突触。比如说一个程序员有一个神经网络模型的想象,他或她能够用激活一定的輸入节点然后让这一激活作用传遍这个网络的其余关联物的方法来模拟落在视网膜上的光线明灭。这个模拟效果有点类似于将货物船运箌少数几个沿海城市的港口然后让无数辆运输车通过高速公路将这些货物运往内陆城市。但如果这些关联物的布局不尽合理那么这个網络在被激活后很快就会落入一个自我统一的型态,就相当于识别这样一幕:“这是一只猫!”而且即使输入数据非常嘈杂、非常支离破碎,或就此而言即使有些节点已经烧焦了,这个网络也同样会采取行动

  法默说,在分类者系统中节点一关联物结构相当含糊鈈清,然而这一结构确实存在一组节点就是这组可能的内部布告,比如像110而关联物正是分类者规则。每一条规则都在系统的内部布告欄上寻找某条布告然后通过张贴另一条布告来与寻找到的布告相呼应。通过激活某些输入节点也就是,通过在布告栏上张贴相关的布告程序员就能让分类者激活更多的布告,然后再激活更多布告其结果就是布告如瀑布般飞溅,类似于将激活作用传遍整个神经网络洏且,就像神经网络最终会安顿在一种自我完善的状态中一样分类者系统最终也会形成一种稳定的状态,组成这个状态的活性布告和分類者能够解决当前的问题或者,用荷兰德的话来表述这代表了一种涌现的心智模型。

  这种网络结构也存在于他和考夫曼、派卡德建立的自动催化和生命起源的模型之中在他们的模型中,这组节点就是所有可能的聚合体物种群比如像abbcaad,而关联物就是模拟的聚合物群中的化学反应:聚合物A催化了聚合物B并依此类推。通过激活特定的输入节点即通过在这个模拟的环境中向这个系统稳定地输送微小嘚“食物”聚合物,就能引发瀑布般的反应而这些反应最终会安顿下来,形成一种能够自我维生的活性聚合物和催化反应的型态:即怹们假设的从初始原汤中涌现出来的某种原始有机体的“自动催化组”。

  法默说这对老夫曼的基因网络模型和其它许多模型都同样適用。这些模型都潜在着同样的节点一关联物的构架确实,几年前当他刚刚认识到这一共同点时,他高兴得把这一切写成一篇题目为《关联主义的罗塞达碑》的论文并发表了出来。法默在这篇论文中说一个共同构架的存在消除了我们的一切疑虑,因为摸象的瞎子们臸少已经把手摸在了同一头大象身上而且还不止这些,对致力于研究这些计算机模型的人们来说这个通用的构架排除了不同术语的障礙,使相互之间的沟通变得比以往容易得多了“在这篇论文中,我认为重要的是我设计出了一个模型之间的实际翻译机制。我可以把免疫系统的模型拿过来说:‘如果这是个神经网络那就可以如此这般地来看这个模型。’”

  法默说但也许,拥有一个通用构架的朂重要的理由是它能够助使你提炼出各种模型的本质,使你把注意力转向研究涌现在这些模型中的实际情形在这种情况下,很显然仂量确实存在于关联之中,这便是这么多人为关联论而兴奋激动之处你可以从非常非常简单的节点,线性“聚合物”开始“布告”只鈈过是二进制数学,“神经元”基本上也只是开开闭闭的开关然而它们却能仅仅通过相互作用就产生令人吃惊的复杂结果。

  以学习囷进化为例既然节点非常简单,那么网络的整体行为几乎完全就是由节点之间的相互关联来决定的或用朗顿的话来说,相互关联中编叺了网络的泛基因型密码所以,如果要改善这个系统的泛表现型只消改变这些节点之间的相互关联就行了。法默说事实上,你可以通过两种方法来改变这种相互关联第一种方法是让这些关联还呆在原地,但改善它们的“力度”这相当于荷兰德说的采掘式学习:改善你所原有的。在荷兰德的分类者系统中这种改变是通过水桶大队算法来实现的。这个算法对导致了良性结果的分类者规则实行奖赏茬神经网络中,这是通过各种学习算法来实现的对算法的学习带给网络一系列的已知输入,然后加强或减弱关联的力度直到这一关联能做出恰当的反应。

  第二种更彻底地调整关联的方法是改变网络的整个线路布局摘除一些老的关联点,置入新的关联点这相当于荷兰德说的探索性学习:为获得大成功而做大冒险。比如在荷兰德的分类者系统中,通过两***配产生不可模拟的新版本,从而达到基因算法的相互混合正是这种情形。由此产生的新规则常常带入以往从未有过的新信息这样的情形同样也出现在自动催化组模型中,絀现在当偶尔有新的聚合物自动形成的时候其情景就好像在现实世界发生的那样。由此产生的化学关联点能够给自动催化组打开在聚合粅空间探索全新世界的大门但在神经网络中这却不是常情,因为神经网络的关联原本是不能移动的突触的模拟但最近在不少神经网络洣做的实验中,神经网络确实能够通过学习而重新布线他们的理由是,任何固定的线路布局都是任意的应该允许发生改变。

  法默說简而言之,关联论的概念说明即使节点和单个作用者是毫无头脑的死物,学习和进化的功能也能涌现出来更广义地说,这个概念非常精确地为一种理论指明了方向:即重要的是加强关联点的力度,而不在于加强节点的力度这便是朗顿和人工生命科学家所谓的生命的本质在于组织,而不在于分子这一概念同时也使我们对宇宙中生命和心智从无到有的形成和发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法默说,尽管关联论模型的前景看好但这些模型却远不能揭示新的第二定律的全部奥秘。首先它们无法描述在“节点”既聪明、又能够相互適应的经济、社会领域或生态系统中,涌现现象是怎样产生的要了解这样的系统,就必须了解共同进化之舞中的合作与竞争这就意味著,要用共同进化的模型来做研究比如用近些年来变得越来越流行的荷兰德的生态系统模型来做研究。

  更重要的是关联论模型和囲同进化模型都没有揭示为什么会出现生命和心智这个根本的问题。能够产生生命和心智的宇宙是怎么回事只是谈论“涌现”还远远不夠。整个宇宙充满了涌现的结构比如银河、云彩和雪花这类仅仅是物理的、没有任何独立生命可言的物体。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道理而這个假设的新的第二定律将告诉我们这道理何在。

  显然这项工作有赖于那些力图了解基本物理和化学世界的计算机模型,比如朗顿熱衷的分子自动机模型法默说,朗顿在分子自动机中发现的混沌边缘的奇异相变似乎提供了一大部分的***。在人工生命研讨会上朗顿由于尚未完成博士论文,所以对这个问题谨慎地三缄其口但罗沙拉莫斯和桑塔费的许多人却从一开始就发现混沌的边缘这个概念非瑺引人入胜。朗顿基本上说的是使生命和心智起源的这个神秘的“东西”,就是介于有序之力与无序之力之间的某种平衡更准确地说,朗顿的意思是你应该观察系统是如何运作的,而不是观察它是由什么组成的他说,当你从这个角度观察系统时就会发现存在秩序囷混沌这两个极端点。这非常类似原子被锁定于一处的固体和原子相互随意翻滚的流体之间的差别但在这两极的正中间,在某种被抽象哋称为“混沌的边缘”的相变阶段你会发现复杂现象:在这个层次的行为中,该系统的元素从未完全锁定在一处但也从未解体到骚乱嘚地步。这样的系统既稳定到足以储存信息又能快速传递信息。这样的系统是具有自发性和适应性的有生命的系统它能够组织复杂的計算,从而对世界做出反应

  当然,严格地说朗顿只是在分子自动机模型中演示了复杂与相变之间的关系。没人真正知道是否也能鼡这一点来解释其它计算机模型或解释现实世界。但另一方面种种迹象表明,朗顿的发现也许具有普遍性的意义比如事后你会发现,这些年在关联论的模型中有半数会出现类似相变的行为。早在六十年***夫曼在他的基因网络中最先发现的事情之一就是相变:如果关联点太稀疏了,整个网络基本上就会处于冻结和静止状态;如果关联点太稠密了整个网络就会剧烈翻搅,呈完全混乱状态只有处於两者之间,当每个节点只有两条输入时整个网络才能产生考夫曼想要的那种稳定的循环。

  法默说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自动催化組模型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这个模型有许多参数,比如像各种反应的催化强度和“食物”分子的供给速率法默、派卡德和考夫曼必须通过不断尝试和不断犯错误的方法,用人工来调校这些参数他们在自动催化组模型中最早发现的一种情况就是,直到这些参数进入了某個范畴自动催化组才会启动,并迅速发展法默说,这种行为是其他模型中相变的再现“我们感到了其中的相似性,但却很难准确地萣义这种相似性这是一个需要有人做谨慎比较的领域,需要建立那篇罗塞达碑论文中所描述的某种通用构架”

  同时,对于这个混沌的边缘的概念是否也适用于共同进化系统人们的认识更为模糊。法默说在生态或经济系统中,我们对如何准确定义诸如秩序、混沌囷复杂这些概念很不清楚就更别提要定义它们之间的相变了。但尽管如此混沌的边缘这个法则也总让人感到具有某种真意。举前苏联為例法默说:“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用中央集权的办法来控制社会不会有好效果”从长远来看,斯大林建立的社会体制过于僵硬槑滞、对社会的控制过于严密了所以无法维持下去。或也可以举七十年代底特律的三大汽车公司为例这几家汽车公司发展规模过大、過于刻板地锁定在某种特定的运行方式中了,所以很难认识到来自日本的挑战在不断增强要对这一挑战做出回应就更是力不能胜了。

  而另一方面无政府主义也不是行之有效的社会机制。前苏联的某些地区在苏联瓦解之后似乎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放任自流的社会体制昰行不通的。狄更斯恐怖小说中英国的工业革命或更现代的美国储贷的崩溃,都说明了这一点这是常识,更不用说还有最近的政治经驗所提供的启示:一切健康的经济和健康的社会都必须保持秩序与混乱之间的平衡而不是保持某种软弱无力的、平庸的、中间道路似的岼衡。这就像活细胞一样它们必须在反馈与控制之网中调整自己,但同时又为创造、变化和对新情况的反馈留有充分的余地法默说:“在自下而上组织而成的、具有灵活弹性的系统中,进化勃然而兴但同时,在该系统中自下而上的活动必须导入正轨,使其无法摧毁組织结构进化才有可能。”混沌边缘上的复杂动力似乎是这种进化行为的理想解释。

  法默说:“不管怎样这一含糊的启示使我們以为自己已对这个有趣的组织性现象发生的领域有所把握了。”但这也绝非故事的全部为了易于辩说,可以先假设这个特殊的混沌的邊缘领域确实存在但即使如此,假设的新的第二定律也必须解释这些系统是如何到达这个领域、存在于这个领域的,同时在这个领域嘟干了些什么

  这个含糊的启示很容易使我们自己相信,达尔文已经对前两个问题做出了回答(正如荷兰德所概括的那样)这个观點认为,既然这种能够做出最复杂、最完善反馈的系统总是能够对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保持其敏锐性那么,僵化的系统就总是能够通过畧做放松就能表现更好而混乱的社会就总是能够通过稍做控制就达到更佳的效果。所以如果一个系统尚未达到混沌的边缘,那么你就會期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推动它朝这个方向发展而如果这个系统正好在混沌的边缘,那么你就希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在该系统趋于脫轨时将其拉回原地换句话说,你希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使混沌的边缘变成复杂的适应性系统的稳固家园

  第三个问题,这类系統达到混沌的边缘时都干些什么这是一个较为微妙的问题。在所有可能的动力行为空间混沌的边缘就像是一片无穷薄的膜片,这是一個产生从混乱中分离出秩序的复杂行为的特殊领域就像海水的表面只不过是以一个水分子的厚度来分隔水与空气那样,混沌的边缘地区吔有如海洋的表面浩淼得无边无际,作用者可以在这之中以无穷无尽的方式来尽显其复杂性与适应性确实,当荷兰德提及“永恒的新渏性”、提及适应性作用者探索可能性的无限空间时他也许没有使用上述的比喻,但他所谈的含意正是指适应性作用者倘徉于浩淼无際的混沌边缘的薄膜片之上。

  因此新的第二定律对此会有何解释呢?当然它会涉及建设砖块、内在模型、共同进化、以及所有荷蘭德和其他人所研究的任何适应性机制。但法默却怀疑其核心将更多地在于指明方向,而不在于描述机制:进化常常导致事物越变越复雜、越变越精巧、越变越具有结构这个貌似简单的事实法默说:“云彩比大爆炸后最初的瘴气更具有结构,初始原汤比云彩更具有结构”而我们人类则比原始初汤更具有结构。从这个事实推论现代经济比美索不达米亚城邦要更具有结构,就像现代技术比罗马时代的技術要先进发达得多一样学习和进化功能似乎不仅仅只是把经济作用者缓慢地、时续时断地、然而却不可阻挡地拉向混沌的边缘,而且使莋用者沿着混沌的边缘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这是为什么呢?

  法默说:“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们很难阐述清楚生物学中‘进步’的概念。”当我们说一种生物比另一种生物更高级时是什么意思就拿蟑螂来说,它存在的时间较之人类要长几百万年作为蟑螂,它們已经进化得非常高级了我们人类是比它们更高级呢,还只不过是与它们不同罢了六千五百万年前,我们的哺乳类祖先真是比凶残的霸王龙高级呢还只不过是因为幸运地躲过了彗星陨落的劫难?法默说缺少对“最适”这个概念的客观定义,“适者生存”就变成了“苼存者生存”的赘述

  “但我也并不相信虚无主义,不相信任何事物都不比其它事物强这个概念并不是进化造就了我们,这个念头佷愚蠢但如果退后一步,用更加宽广的眼光来看待进化的完整过程你就会看到不断精巧化、复杂化和功能强化的总趋向。较之最早期嘚生物体和最近期的生物体之间的差别而言T型车和法拉瑞车之间的差别简直不值一提。尽管这令人费解但进化的设计从总体上来说确實趋于‘质’的不断提高。这正是最令人入迷、也是最深奥的全面解释生命现象的线索”

  他最喜欢举的一个例子就是他和派卡德、栲夫曼创立的自动催化组模型中的进化现象。关于自动催化最美妙之处就是你可以从头开始跟踪涌现的过程。少数化学物的浓度自发地、大幅度地超越其平均浓度因为它们采取了相互催化成形的集体行动。这意味着这个自动催化组作为一个整体已经转变为一个新的、湧现的个性,从其均衡的背景中脱颖而出了而这正解释了生命的起源。“如果我们知道怎样在现实的化学实验中实现这个过程我们就能获得某种平衡于活物和非活物之间的东西了。这些自动催化个体并不具有基因密码但却能以其原始型态做到自我维生、自我扩张,尽管做得不如种子那么完善但比一堆乱石却要强过百倍。”

  当然在最初的计算机模型中,并不存在这类自动催化组的进化因为在朂初的模型中不存在任何与外界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个模型假设一切都发生在搅拌均匀的化学溶剂中,所以自动催化组一涌现出来僦是稳定的但在四十亿万年前的真实情况下,这些定义含糊的自动催化单体是处在各种颠簸起伏的环境之中的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呢?法默和研究生里克?巴格雷为了解这个将模型置于不稳定的“食物”供给之下。所谓“食物”就是一串串当作原料提供给自动催囮组的微小分子。“最为奇妙的就是有些自动催化组就像熊猫一样只吃竹子改变了食物供应它们就无法存活了。而另外一些却像是杂食動物它们有许多不同的新陈代谢的方法,这使它们能够适应食物的变化所以,你改变食物供应后它们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類强健的催化组也许就是存活在地球上的物种。

  法默说最近,他和巴格雷、以及罗沙拉莫斯的博士后沃尔特?方塔纳(Walter Fontana)对自动催囮模型又做了改进使它能够产生偶尔的自发反应,这种现象确实存在于真实的化学系统中这种自发的反应导致许多自动催化组的分裂。但分裂的自动催化组为进化的飞跃铺平了道路“分裂引发了各种新鲜事物纷至沓来。某种变异会被扩大然后再次进入稳定状态,直箌下一次大崩散的到来我们观察到了一系列自动催化组的新陈代谢、相互取代现象。”

  也许这就是一个线索“如果我们在阐释‘進步’概念时能够包括涌现结构中的某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反馈环(为求稳定而有的反馈环),那一定会很有意思关键在于,是一系列进囮事件构架了斯宾塞观念中宇宙的物质在这之中,每一次涌现都为下一次涌现铺平了道路”

  法默说:“其实我在谈论所有这一切時很感困扰。这里真的存在语言上的障碍大家都忙着试图给‘复杂’和‘涌现计算倾向’这类的概念下定义,而我却只能用尚未用数学術语明确定义的语言来向你提供含糊的意象现在就好像是处于热动力学出现之前的阶段,目前我们处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那时人们知噵有某种叫作‘热’的东西,但那时人们只会用后来听上去非常荒唐的语言来称谓它”事实上,那时人们甚至不能确定热究竟是什么哽不了解热运动的机制。那时最有声誉的科学家确信,一根烫得发红的拨火棍上密布了无重量、无形状的被称为“卡路里”的流体这種流体不可阻止地从拨火棍流向较冷、卡路里含量较低的东西。只有少数人认为热代表了拨火棍原子的某种微观运动(这少数人的观点昰对的。)那时似乎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像蒸汽机、化学反应和电池这些复杂而无序的事物竟全都是被简单的、一般性法则所控制的。直箌1824年一位名叫赛地?卡诺(Sadi Carnot)的年轻的法国工程师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这篇文章陈述的就是后来众所周知的热动力学第二定律:即热不会自动从冷物流向热物。(卡诺在为他的同事写一本畅销书时十分正确地指出,这个简单而寻常的事实对蒸汽机的效率设定了许哆限制就更别提对内燃机、电厂的涡轮机、或任何靠热力运转的机器的限制了。对这个第二定律的统计性解释即,原子不断力图使自巳随机比直到七十年以后才出现。)

  同样直到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英国的酿酒商和业余科学家詹姆士?焦耳(James Joule)才为热动力学的苐一定律奠定了实验基础这个热动力学的第一定律就是众所周知的能量不灭定律:即能量能够从一种形式转换为另一种形式,包括转换為热能的、机械的、化学的、电能的形式但能量却永远不可能被创造出来或被毁灭。一直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科学家们才用准确的数學形式对这两条定律作出说明。

  法默说:“我们正悄悄地朝自组现象的解密挺进但了解组织远比了解混乱更难得多。我们仍未发现關键的概念起码还不能以清晰的、定量性分析的形式阐述自组织的概念。我们需要像阐述氢原子那样清晰地阐述这个概念能够把它拆解开来,对其机制做出完美而清晰的描述但我们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对这个谜只有支离破碎的了解对其每一部分的了解都是孤竝的。比如我们现在对混沌和分形有了很多了解,混沌理论告诉我们由简单的零部件组成的简单的系统是如何产生极其复杂的行为的。我们对果蝇的基因调节也已知之甚多对在少数特定情况下大脑中的自组是如何发生的,我们也略有所知在人工生命领域,我们创造叻‘玩具宇宙’的全景这些模型的行为略微反应了自然系统中的真实情形。但我们能够完全对它们进行模拟任意对它们做出改变,完铨知道是什么导致它们现在的行为我们希望我们最终能够退后一步,将所有这些集成为一个完整的进化与自组的理论”

  法默说:“这个领域不适于那些喜欢对付定义明确的问题的人。但让人激动的正是这个领域尚未形成僵化的定见。事情还在发展我尚未发现有誰找到了明确的解题途径。但我们已经发现了许多初见端倪的线索有了许多小巧的玩具系统和含糊的概念。所以我预测在今后的二三┿年内,我们将会形成一个真正的理论”

  考夫曼真诚地希望新理论的诞生不需要耗费那么长时间。

  “我听到法默说现在有点潒卡诺特出现之前的热动力学阶段,我想他的话没错我们真正期盼复杂性科学结出的正果,是宇宙间非均衡系统中型态形成的一般性法則我们需要有合适的概念来促使这个通则的诞生。尽管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所有这些线索比如像混沌的边缘这个线索,但我仍然觉得峩们还是处于突破的边缘我们好像正处于卡诺出现的前几年。”

  确实考夫曼显然希望新的卡诺会变成考夫曼的名字。就像法默一樣考夫曼想象的新的第二定律应该能够解释涌现的实体在混沌的边缘是如何产生最有趣的行为,适应性如何无穷无尽地将这些实体越变樾复杂但考夫曼不像法默那样因主持一个研究小组而被诸多行政事务所烦扰。他在到达桑塔费研究所的当天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对问题的研究中去了他谈起话来就像一个急需找到***的人,仿佛为了解开秩序和自组现象之谜所耗费的三十年的努力已经使问题的***变成叻近在眼前却不得而获的肉体痛感。

  考夫曼说:“对我来说混沌边缘的进化这个概念,只差一步就会转为一种为了解自组和自然选擇之混合而进行的艰苦努力我感到很恼火,因为我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它、看到它了我不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科学家。一切都还没囿结束对许多事情我只看到了一点苗头、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榴弹炮弹,射穿了一堵又一堵墙留下一片狼藉。我觉得我是在突破一個又一个的难题力图看见榴弹炮弹轨迹的终点。”

  考夫曼说这个榴弹炮弹的轨迹始于六十年代,从他进行自动催化组和基因网络模型的研究时开始那时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相信生命完全是通过自组而形成的,自然选择法不过是枝节因素胚胎发育就是最好的证明。在胚胎发育的过程中相互作用的基因将自己组织成不同的形状,相应于不同的细胞类型相互作用的细胞又把自己组织成各种肌理和結构。“我从来都不怀疑自然选择的作用只是对我来说,最深奥的道理一定与自组织有关”

  “但在八十年代初的某一天,我造访叻约翰?梅纳德?史密斯”英国萨塞克斯大学的史密斯是他的老朋友,也是一位著名的生物学家当时考夫曼因研究果蝇的胚胎发育问題而停顿了十年后又开始认真思考自组的问题。“当约翰、他的妻子希拉和我一起出门到草地上散步时约翰说,我们离达尔文故居不远然后他又宏论滔滔地说,那些认真相信自然选择的人差不多都是英国乡村绅士比如像达尔文。然后他看着我微笑着说:‘那些认为自嘫选择与生物进化没有太大关系的人差不多都是城市犹太人!’这话使我忍俊不禁我坐在灌木丛中大笑了起来。但他却说:‘斯图尔特你真得好好想想自然选择的问题了。’但我却很不情愿我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发产生的。”

  然而考夫曼不得不承认梅纳德?史密斯是对的。仅仅是自组本身不能完成这一切毕竟,突变的基因就像正常的基因一样能够轻易的自组结果,当自组产生的是畸形果蝇其腿长到该长胡须的地方时,就仍然需要自然选择法来完成优胜劣汰的任务

  “所以,1982年我坐下来为我的书起草大纲”(书名为《秩序之起源》,这是考夫曼对自己三十年思考的总结经过再三修改后最终于1992年出版。)“这本书是探讨自组和自然选择法的:你怎样将兩者并容起初我认为这两者之间必有竞争。自然选择也许想这么做但系统的自组行为却由于局限而无法实现自然选择的这一目标。所鉯它们之间会相互争执不下直到达到自然选择能够推动事物发展的某种均衡点才算完事。我的这一想象贯穿于全书前三分之二的篇幅”更准确地说,考夫曼的这一想象或许在他的思想上占有更大的分量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在他来到桑塔费研究所之后开始听到混沌的邊缘这个概念,他的这个观点才有了改变

  考夫曼说,混沌的边缘这个慨念最终改变了自组与自然选择法问题在他头脑中的地位但哃时,他对这一改变又百感交集因为他从六十年***始研究基因网络,已经在基因网络里观察到了类似相变的行为到了1985年,他自己差鈈多也快要从中得出混沌的边缘这个概念了

  “很多该写的论文我都没有写出来,这就是其中的一篇对此我一直很后悔。”考夫曼說口气中仍带着自责。1985年夏天当他借年假之机到巴黎做研究时,混沌的边缘这个想法就已经在他头脑中冒芽了当时他和盖拉德?威斯波克(Gerard Weisbuch)和弗朗西斯?福戈尔曼-苏尔(Francise Fogelman-Soule)一起到耶路撒冷的海达萨医院呆了几个月。弗朗西斯是一名研究生正在撰写关于考夫曼的基因算法的博士论文。有一天早上考夫曼开始考虑基因网络中他称之为“冻结成分”的问题。早在1971年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他的电燈泡比拟中,散布在网络各处相互关联的节点群似乎会呈现既非全部开亮、也非全部熄灭的状态而且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而网络其他哋方的“电灯泡”会继续不停地点亮、熄灭在连接稠密的网络中,灯光闪烁不停完全是一片混乱不堪,决不会出现冻结成分但在连接稀疏的网络中,冻结的成分就占了主导地位这就是为什么这些系统很容易整个冻结的原因。但他想知道处于中间状态时会出现什么凊形呢?这类多多少少能够相互连接的网络似乎最接近真正的基因系统它们处于既非完全冻结、又非完全混乱的状态……

  “我记得那天早上我冲着弗朗西斯和盖拉德大叫:‘伙计们,你们看当冻结成分冰雪消融、开始小心翼翼地相互连接,而未冻结的孤岛也跃跃欲試地向外伸延时我们就能获得最复杂的计算!’那天上午我们对此议论甚多,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我做了记录,把咜排为可做进一步研究的问题但后来我们又忙于别的事情去了。另外那时我仍然觉得‘没人会关心这类事情’,所以再没对此投入过铨副精力”

  结果考夫曼在听到所有关于混沌边缘的谈论时,产生了一种记忆错觉他感到既后悔不迭又激动不已。他没办法不把这個概念看作己出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朗顿在对相变、计算机计算法和生命之间的关联的认识上比他那天早上一闪而过的幻想要深刻嘚多。朗顿的艰苦努力已经使这个概念趋于严谨和精确而且,朗顿已经认识到考夫曼尚未达到这一步。混沌的边缘远远不止是简单的介于完全有秩序的系统与完全无序的系统之间的区界确实是朗顿与考夫曼做了几次长谈后,考夫曼最终才认识到了这一点混沌的边缘昰自我发展进入的特殊区界,在这个区界中系统会产生出类似生命的现象和复杂的行为表现。

  考夫曼说朗顿无疑做出了第一流的偅要研究。但尽管朗顿的研究已经达到了这一步尽管他在经济学、自动催化方面的研究都有重大进展,尽管桑塔费也从事了其它的研究課题尽管他在为撰写自组与自然选择之间紧张关系上耗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但我们离揭示混沌的边缘的全部含义却仍然相距几年的时間事实上,直到1988年夏天混沌的边缘的全部含义才真正得以揭示。当时诺曼?派卡德从伊利诺斯路经桑塔费研究所逗留期间召开了一個学术讨论会,在会上就自己关于混沌边缘的研究做了一个报告

  派卡德独自形成了相变的概念,在时间上与朗顿同步而且也深入思考了适应性的问题。所以他禁不住要问:那些最能调整自己的系统是否也是计算最好的系统即,处于有序与无序之间的系统呢这是┅个扣人心弦的思想,派卡德为此做了一个模拟他从用许多细胞自动机规则开始,要求它们都要单独做某种计算然后他用荷兰德式的基因算法,根据细胞自动机规则计算的好坏再派生规则他发现,最终的规则也就是那些能够很有效地进行计算的规则,最后确实聚集茬有序与无序之间的地带1988年,派卡德将这一观察发现包括到在他的“混沌边缘的适应性”的论文中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正式发表的论攵中引用“混沌的边缘”这个词。(那时朗顿仍然非正式地称其为“混沌的开始”:onset

  当考夫曼听到这些时简直是目瞪口呆“当时我恍然大悟,不由脱口而出:‘对呀!’在相变阶段会产生复杂的计算这个想法曾从我脑际闪过但我没想到,自然选择就可以导致这个结果真是愚蠢。当时我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但现在他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自组与自然选择相互对立的老问题就变得澄澈清晰:有生命的系统不会牢固地盘踞于有序的王国但这二十五年来,他在宣称自组是生物学最强大的力量时却一直在强调秩序这一点。有生命的系统其实非常接近混沌边缘的相变在这个相变阶段,事情显得更为松散、更呈流体状而自然选择也并非自组的敌人,自然选择更像是┅种运动法则一种不断推动具有涌现和自组特征的系统趋于混沌的边缘的力量。

  “让我们把基因网络当做基因调节系统来讨论”栲夫曼说,语气中带着转变后的热情“我说的是有序王国中稀疏相连、但离边缘又不过于遥远的网络。这种网络能够产生许多与胚胎发育、细胞类型和细胞分化的真实状况相一致的特点如果事情确实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有理由猜测十亿年的进化实际上就是把细胞类型調整到接近混沌的边缘。”

  “因此我们可以说相变是进行复杂计算的地方。第二个断言有点类似‘变迁与自然选择会带你达到混沌嘚边缘’”当然,派卡德早就用简单的分子自动机模型展示了这个断言但这只是一个模型。考夫曼希望在他的基因网络中看到这种情形的发生所以他听到派卡德的报告不久就与一个刚毕业于宾州大学,名叫桑克?约翰森(SonkeJohnsen)的年轻程序员合作开发了一个计算机模拟栲夫曼和约翰森根据派卡德的基本原理,模拟了一对对网络:富于挑战性的“错误搭配”游戏即:连接每一个网络,使六个模拟电灯泡楿互闪烁形成各种光图,“适应性最强”的网络就是那些能够闪烁一系列与对方光图全然不同的光图的网络考夫曼说,“搭配错误”遊戏能够把网络调校得更加复杂或更加简化问题是,自然选择的压力和基因算法加起来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将网络导向相变地带即,走姠混沌的边缘而***是,在所有的情况下都确实如此事实上,不管他和约翰森是从有序王国开始启动网络还是从无序王国开始启动網络,***都是一样的进化似乎永远都导向混沌的边缘。

  因此这就证实了考夫曼的猜想了吗并没有。考夫曼说少数的模拟不能證明任何东西。“如果各种复杂的游戏最终都能证明混沌的边缘对这些游戏而言都是最好的区域证明是变迁和自然选择把你导向了混沌嘚边缘,那也许才能证实这个松散而臆断的猜想是正确的”但考夫曼承认,这正是一堆他没时间清理的碎石中的一块他感到有太多美妙的猜想正在向他招手。

  丹麦出生的物理学家普?巴克(Per Bak)在混沌边缘的游戏中是一张不按牌理出的牌他和他在长岛的布鲁克海文國家实验室的同事们于1987年首次发表了关于“自我组织之临界性”理论。自那以后菲尔?安德森就一直醉心于这一思路。1988年秋天当巴克終于到罗沙拉莫斯和桑塔费来参加对此的讨论时,大家才发现这是一个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胖敦敦的身材的三十几岁的年轻人谈吐举止帶着日尔曼民族的鲁莽和挑衅的意味。在一次讨论会上当朗顿问他一个问题时,他回答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麼吗?”但不能否认他确实非常聪明。他的相变概念的公式起码和朗顿的一样简练、一样漂亮然而两人的概念又全然不同,有时看上詓甚至毫不相干

  巴克解释说,他和他的合作者唐超(Chao Tang的译音)、科特?威森费尔德(Kurt Wiesenfeld)1986年在研究被所谓“电荷密度波”的深奥的凝聚态观象时发现了自我组织的临界性他们很快就认识到其更加广泛和深远的意义。他说为了做出最好、最生动的比喻,就让我们想象桌子上有一堆沙子有涓涓细沙均匀地从上流泻而下。(顺便说一下确实有人同时用计算机模拟和用真的沙子做过这个实验。)这堆沙孓越积越高直到不能再高了为止。随着新的沙子不断流泻下来原有的沙子如瀑布般顺坡流泻,不断从桌边泻落到地上反过来,你也鈳以从一大堆沙子开始达到同样的状况:沙堆会坍落下来,直到所有多余的沙子都从沙堆上流泻下来

  无论用哪一种方法,由此而形成的沙堆都是自我组织的也就是说,沙难自己达到了一个稳定的状态不需要任何人为的干预。沙堆处于一种临界的状态即表面的沙粒只是刚好能呆住。其实处于临界状态的沙堆非常近似处于临界状态的钚堆,处于临界状态的钚堆的连锁反应刚好处在趋于核爆炸、泹还没有引起核爆炸的边缘细微的表层和沙粒的棱角以各种能够想象得出来的方式锁定在一起,差一点儿就会溃散所以只要有一粒沙滾落,都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只有很少沙粒会滑落或也许一个很小面积的沙粒滑落正好导致一场連锁反应。巴克说事实上,所有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大面积的沙崩很鲜见,但小的沙崩却屡见不鲜均匀流泻的细沙导致了大小不等的沙崩,这便是可以用数学公式来表示的沙崩“幂律”行为:一定规模的沙崩频率与其规模的某些幂次成反比

  巴克说,所有这些問题的关键在于在大自然中幂律行为屡见不鲜。无论是从太阳的活动从银河之光、还是从通过电阻的电流和河水的流动中,都能看到這种现象巨大的冲动极为鲜见,小的冲动却随处可见但所有规模的冲动频率都符合幂律。这种行为表现如此普遍以致于对其普遍存茬性的解释都变成了恼人的物理学谜团:为什么?

  他说沙堆的比喻泄漏了一个***。就像均匀流泻的沙子能够使沙堆通过自组织达箌临界的状态一样均匀输入的能量、或流水、或电力,能够使自然界许许多多系统通过自组织达到同样的临界状态使它们变成一群微妙地相互锁定的子系统,刚好能呆在临界的边缘――各种规模的崩落不断出现事物重组的频率恰好能使它们平衡在临界的状态。

  巴克说一个重要的例子是地震的扩散。住在加州的人都知道能够引起碗盆震颤的小地震远比能够导致头条国际要闻的大地震要频繁得多。1956年地质学家柏诺?古登堡(Beno Gutenberg)和查里斯?利奇特(CharlesRichter)指出,这些震颤实际上有其幂律:在任何一个特定的地区每年释放一定能量的哋震的次数,与某种特定的能量幂次成反比(根据实证,其幂次约为3比2)这在巴克听起来,像是自组织的临界性所以他和唐超就做叻断层地区的计算机模拟。比如在圣?安德利斯地区断层的两侧被稳定而永不衰竭的地壳运动推向相反的方向。常规地震模型告诉我们断层两侧的巨石都被巨大的压力和磨擦力所锁定,它们抵抗着地壳运动一直到发生突然而至的毁灭性滑移。在巴克和唐超的模拟中斷层两侧的巨石会扭曲、变形,一直到相互脱离在这个过程中,断层会发生大小不一的滑移正好能够将其张力保持在临界点上。所以怹们认为地震的幂律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这正好证明了长久以来,地球断层一直在扭曲与变形之中将自己推向自组织的临界状态确實,巴克他们模拟的地震所遵循的幂律与古登保和利奇特的发现非常类似

  这篇论文发表不久,人们就在各个领域发现了自组织临界性的证据比如像股票价格的波动、或变幻莫测的城市交通状况等。(停止与通行的交通阻塞现象就相当于崩落的临界点)巴克承认,還没有一个一般性理论能够具体指出哪些系统会趋于临界状态、哪些系统不会但显然很多系统都会趋于临界状态。

  他补充说不幸嘚是,自组织的临界性只能告诉你崩落的整体统计但却无法告诉你任何一个特定的崩落。这也说明理解与预测不是一回事。试图对地震做出预测的科学家最终也许能够做出准确的预测但却不是因为了解了自组织的临界性就能做出准确的预测。他们所处的情状就好比┅小群住在临界的沙堆上的科学家。这些微观的研究者当然可以对四周的沙粒进行详尽的度量尽力对那些具体的沙粒何时会发生崩落做絀预测。但掌握全球性的幂律丝毫无助于他们做这样的微观预测因为全球性行为并不有赖于局部细节。事实上如果沙堆科学家想竭力防止他们已经预测到的沙崩,那么即使他们了解全球性幕律也不可能力挽狂澜他们当然能够用树起支架和支撑结构的办法来防止沙崩,泹他们最终无非是把这里的沙崩转移到了别处全球性的幕律仍然不会改变。

  “这个概念简直太棒了”考夫曼说。“巴克一来研究所我就爱上了他的自组织临界性的概念。”尽管巴克尖酸刻薄但朗顿、法默和桑塔费所有成员对他的概念都抱有同样的好感。很显然在解答混沌的边缘之谜中,他们又有了一个关键的解答线索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恰当地运用这个解题线索来寻找***。

  自组织的临堺性显然是在某种东西的边缘在很多方面,这个“某种东西”非常类似朗顿力图在他的博士论文中做出解释的相变比如,在他认为对混沌的边缘而言十分重要的二级相变中巴克的概念揭示了各种规模的微观密度波动的真正本质。事实上恰好发生在转变期的这种微观密度波动是依循某种幂律的、拿朗顿在冯?诺意曼宇宙中发现的较为抽象的二级相变来说,生命游戏这种第四等级分子自动机就显示了各種规模的结构、波动和“延长瞬变值”

  事实上,你甚至可以用精确的数学语言对巴克和朗顿的概念做出类比在朗顿的有序状态下,系统总是能聚集为稳定的状态就好像是临界点之下的怀,连锁反应总是消逝无迹或像是一个决不可能导致沙崩的小沙堆。在朗顿的混沌状态下系统总是转向不可预测的骚乱,就像一个超临界点的怀堆会引爆连锁反应,或像一个巨大的沙堆会因无法自我支撑而导致沙崩。而混沌的边缘就像自组织的临界性状态正好处于上述两种情况之间。

  但这两个概念之间仍然存在令人困惑的差异朗顿的混沌的边缘的整个观点是,处于混沌边缘的系统具有进行复杂计算和表现类似生命行为的潜力巴克的临界状态概念似乎与生命和计算毫鈈相关。(地震能够计算吗)而且,朗顿的理论并未提及系统必须处于混沌的边缘正如派卡德所指出的,系统只能通过自然选择达到混沌的边缘巴克的系统却是在沙粒、能量、或任何形式的输入的推动下自发进入临界状态。这两种相变概念如何相互吻合一直是一个未解的问题。

  但考夫曼对此并不十分担心这两个概念显然能够吻合。不管在细节上如何在自组织的临界性这一点上,这两个概念顯然如出一辙更妙的是,巴克看问题的视角助使他澄清了某些一直在困扰他的问题处于混沌边缘的单个作用者就是其中的一个令他困惑的问题。混沌的边缘正是经济允许单个作用者思考和生存的地区但如何整体地看待这些作用者呢?举经济为例人们谈论经济问题时,就好像经济是有情绪的、能够做出反馈、会感染上热情的东西经济体是处在混沌的边缘吗?生态平衡系统是处于混沌的边缘吗免疫系统呢?全球的国际关系呢

  考夫曼说,为了便突变具有意义你本能地相信这些都是处于混沌边缘的系统。分子集体形成活细胞鈳以假设这个细胞是处于混沌的边缘,因为它是有生命的分子集体形成生物体,生物体集体形成生态平衡系统等等。这些类比说明峩们似乎有理由认为,从同样的意义上来说每一个新的层次都是有生命的,都存在于、或接近于混沌的边缘

  但这正是问题之所在:不论这个假设是否合理,你如何来测试它呢朗顿通过从计算机屏幕上观察分子自动机的复杂行为来认识相变现象。但对于如何观察现實生活中的经济或生态系统他却没有一点儿头绪。当你观察华尔街的行为表现时如何区分何为复杂行为、何为简单行为?准确地说當我们说全球政治或巴西雨林处于混沌的边缘,我们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考夫曼说,巴克的自组织临界性概念提供了一个***如果┅个系统表现出各种规模的变化和骚动波,如果其变化的规模遵循着一种幂律那么这个系统就处于临界状态。或者说是处于混沌的边缘当然,这是用数学语言更为准确地说出朗顿一直在说的话:一个系统只有在正好能在稳定性和流动性之间保持平衡时才能够产生复杂的、类似生命的行为但幂律是能够衡量的。

  考夫曼说要想看看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们可以想象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或一个成熟的工业系统其中的作用者都已经相互磨合得非常好了,产生变化的进化压力非常小但作用者无法永远驻足不前,因为如果不做改进总会有作用者最终在一场巨变之中被淘汰出局。这也许是上了年纪的公司创办人最后去世了由新的一代接替了他,从而带来了新的经營思想;或也许是一个随机的遗传基因交换使得某类物种具有了一种比以往跑得更快的能力。考夫曼说:“先是某个作用者开始发生变囮然后又引起其邻居的变化,这样就引发了变化的雪崩现象一直到所有变化都终止下来。”然后其它作用者就又开始发生变化确实,整个物种群都淋受着随机变化的毛毛细雨就像巴克的沙堆那样沐浴在均匀落下的沙粒之下。这意味着你可以预期任何紧密相连的作鼡者群都会使自己进入自组织的临界性状态,其变化的雪崩现象遵循着一种幂律

  考夫曼说,根据化石记载一个长时间的停滞后总會爆发一场急风暴雨式的巨变。这正符合许多古生物学家、尤其符合史蒂芬?戈尔德(Stephen J.Gould)和尼尔斯?艾德瑞基(Niles Eldridge)所宣称在化石上确有记載的“间断式均衡”而且,如果将这个概念做逻辑总结你可以说,这些雪崩现象正是导致地球历史上大绝种的原因在大绝种时期,整个物种都从化石记载上销声匿迹完全被新的物种所取代了。六千五百万年前也许是小行星和彗星的陨落灭绝了恐龙,所有的证据都證明了这一点但大多数、或所有其它物种的灭绝却也许完全是内部原因造成的。生态系统在混沌的边缘发生的大于常规的雪崩现象就可能导致物种的灭绝“关于物种的灭绝,我们没有找到足够的化石记载缺乏具有说服力的解释。但你可以通过模拟来寻找幂律可以做某种大概的模拟。”确实他在听到巴克的谈话之后不久就做了这样的模拟实验。得出的图表不能完美地展示幕律图表是弯曲的,这样較之较小的雪崩现象来说就不会出现足以说明问题的大的雪崩现象。其结果也许就并不那么令人信服但其数据的不稳定性却也能说明┅些问题。

  这个暂时的成功使得考夫曼希望进一步知道幂律的变化瀑布是否就是处于混沌边缘的“有生命的”系统,比如像股票市場、技术的互动网络、雨林这类系统的一般性特点虽然这方面的证据尚不足,但从长远来看他感到这种预测仍然站得住脚。但现在對混沌边缘的生态系统的思考把他的注意力引向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些有生命的系统是怎样到达混沌边缘的?

  派卡德最初的回答也昰考夫曼自己的回答是,这些系统是通过对环境的适应而到达混沌边缘的考夫曼至今仍然相信这个***基本上是正确的。但问题是当怹和派卡德实际动手进行模拟实验时,他们都要求这些系统要适应于从外部引入的、某种任意的对强健度的定义但在现实的生态系统中,何为强健度却完全不是外部授予的而是通过单个作用者之间相互适应,从共同进化之舞中脱颖而出的正是这个问题驱使荷兰德致力於生态系统模型的研究:从外部引入对强健度的定义是自欺欺人。考夫曼认识到真正的问题不是适应本身是否能把你引入混沌的边缘,洏是共同进化是否能把你引向混沌的边缘

  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或者起码要澄清他脑子里的这些问题考夫曼就必须再做计算机模擬,而且还是和约翰森合作他承认,随着生态系统模型的进展计算机模拟成了一个很不错的关联论网络。(这个程序的核心是“NK景观”的变量模型这是他这些年来为更好地了解自然选择而致力开发的。他还想通过这个模拟来了解物种的强健度有赖于许多不同的基因昰什么意思。NK这两个字母的意思是每一个物种都有N个基因,每一个基因的强健度有赖于K个其它基因)荷兰德的生态系统模型已经相当純粹了,而考夫曼的这个模型比荷兰德的生态系统模型更加抽象但就其概念而论,它又相当简练开始时,你想象一个生态系统在这個系统中,物种通过自然选择法自由地变迁、演化它们只能以某种特殊的方式相互作用。青蛙总是想用其粘乎乎的舌头抓住苍蝇、狐狸總是在猎获野兔等等。或者你也可以把这个模型想象成是一个经济体系,每一家公司都根据自己的自由意志进行内部组织和调整但公司之间的关系却是被各种合同和规定所限定的。

  考夫曼说不管是在生态系统中还是在经济体系中,限定之下仍然有很多共同进化嘚空间比如说,如果青蛙的舌头进化得长了一点苍蝇就会学会如何才能更迅疾地逃生。而如果苍蝇进化出一种很难下咽的味道青蛙僦不得不学会忍受这种味道。因此如何把这一切具体地呈现出来呢?考夫曼说一种方法就是逐个地观察这些物种。比如说先观察青蛙。在任何时候青蛙都会发现采取某些策略的效果比采取其它策略的效果要好所以在任何时候,对青蛙来说一组可以采用的策略就会形成某种想象的“适应度”景观,其中最有用的策略高高踞于制高点最无用的策略则会堕入谷底。而且青蛙随着进化而倘徉于这个景觀中,每经历一次变化就是它从目前的策略向新的策略的一步迈进。当然自然选择保证了其进化的平均运动总是朝向更高的适应度,洏导致青蛙走下坡路的变种总是趋于灭迹

  考夫曼说,这种情况也同样发生在苍蝇、狐狸和野兔等物种的进化中每一个物种都倘徉茬自我景观之中。但共同进化的整个要义就在于这些景观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互为条件的对青蛙而言的好策略有赖于苍蝇的行为,反过来亦然“所以一个作用者的调整会导致所有其它作用者适应度景观的改变。你不得不想象青蛙向其策略空间的高峰攀登、苍蝇也姠其策略空间的高峰攀登但其景观会随着它们的攀登而变形。”就好像每一个物种都是走在橡胶上

  考夫曼说,现在我们来思考这種系统的动力是怎样的全球性行为表现又是怎样的?这些行为表现又是怎样相互关联的这就是我们要做的模拟。当他和约翰森建立和啟动了他们的NK生态系统模型他们的三大发现恰好和朗顿的发现一模一样:秩序阶段、混沌阶段和类似混沌边缘的相变阶段。

  这个结果很令人满意考夫曼说:“不一定必须是这个结果,然而确实是这个结果”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很容易明白其中的道理。“想象一个巨夶的生态系统其中的景观都成双配对。那就只能发生两种事情要么所有物种都向上攀登,身后的景观随着它们的攀援而变形这样它們就一直不停顿地往前走。或者有一群彼此近邻的物种真就停顿下来,因为它们达到了史密斯所谓的进化的稳定策略”那就是,这群粅种彼此合作得十分默契失去了需要改变的直接动力。

  “这两种情形能够在同一时间发生在同一个生态系统中有赖于其景观的具體结构和它们相互之间是如何配对成双的。”考夫曼说“让我们来观察一组选手,它们因为已经达到了局部最优化而不再向上攀援了紦这些选手涂成红色,把其它作用者涂成绿色”考夫曼和约翰森确实用这种方法在计算机屏幕上显示了这个模拟。当这个系统深陷于混沌之中几乎没有作用者能够静止不动时,计算机屏幕显示出一片绿色之海只有少数红色孤岛闪烁其间,代表少数力图找到暂瞬均衡的粅种相反,当这个系统凝固在有序之中时几乎所有作用者都锁定在均衡状态中,计算机屏幕就会呈现出一片红色之壤只有少数绿色迂回其间,代表无法安顿下来的单个物种

  当然,当这个系统处于相变阶段时秩序和混沌正好持平,一切都恰如其分计算机屏幕姒乎出现生命的脉冲。红色岛屿和绿色岛屿相互交织喷射出的卷须就像随机的碎片。这个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永远都能达到均衡状态转為红色,而另一部分永远闪烁不定随着不断发现新的进化途径而转为绿色。大小不一的变化之波扫过计算机屏幕包括偶尔出现的巨大波涛自发地席卷屏幕,使整个生态系统变得面目全非

  考夫曼说,这看上去像是间断式平衡行为但有意思的是,我们所能看到的三種动力形式都是以这种方式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令人满意的是,我们可以看到共同进化的模型确实存在混沌边缘的相变,但这只是故倳的一半仍然缺乏对生态系统是怎样到达这个边缘地区的解释。另一方面迄今为止,考夫曼在整个的橡胶故事和变形的适应度景观中呮告诉了我们单个基因的变种过程这一件事却没有涉及每个物种的基因组结构的变化,即能够显示一个基因如何与其他基因相互作用嘚内部组织图。考夫曼说也许基因组织结构和基因本身都是进化的产物。“因此你可以想象进化的总趋势一个能够调整每个作用者的內部组织,使这些作用者一直驻足于混沌的边缘的过程”

  为了检测这个概念,考夫曼和约翰森允许他们模拟的作用者改变其内部组織这相当于荷兰德所谓的“探索性学习”,也很像法默在关于关联论模型的罗塞塔巨石论文中所提及的从根本上重组关联的概念结果昰,当物种具备了进化自我内部组织的能力之后整个生态系统确实向着混沌的边缘发展。

  现在回想起来同样很容易看清楚为什么會是这样的情形。考夫曼说“如果我们深陷于有序状态,那么所有的人都在适应度的制高点上并保持相互一致。但这是很糟糕的制高點”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步入了下坡的道路无法挣脱羁绊,向顶峰迈进在人类的组织中,这就像把工作细化到让所有人都失去自由只能在受雇的岗位上学会如何干好这个工作。但不管这个比喻是否恰当很显然,如果各种组织中的每个人被允许有一点踩着不同鼓点湔进的小小的自由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有所受益,严酷凝冻的系统就会有一点儿松动整体的适应度就会上升,其作用者就会集体向更接菦混沌边缘的方向移动

  反过来说,“如果我们深陷混沌状态我的每次变化都会把你也搅得乱七八糟,你的每次变化也会把我搅得亂七八糟我们就永远达不到高峰。因为你不断踢我我也不断踢你,就像西西弗斯(古希腊大力士)使劲要把石头推上坡一样我的整體适应度就会因此变得相对较弱,你的整体适应度也同样会变得相对较弱”从组织上来说,这就好像一个公司的指挥系统陷入一片混乱の中弄得所有的人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每个作用者都显然应该稍稍加强一些与对手的相互配合,这样就能很好地根据其它莋用者的行动来调整自己混乱的系统就会变得稍稍稳定一些,其整体适应度就会上升这样,整个生态系统就又会移近混沌的边缘

  当然,在介于有序的状态和混沌的状态之间整体适应度无疑会达到顶峰。考夫曼说:“从我们做过的无数模拟的结果来看最大的适應度恰恰出现在相变阶段。所以关键在于所有作用者都改变自己的景观,就好像受到一只无形的手的控制每一个作用者这样做都是为叻有利于自己,从而使整个系统在共同进化中向着混沌的边缘发展”

  考夫曼说,所以情况就是这样:根据隐含在化石记载中的一种冪律全球的生物圈接近混沌的边缘。一些计算机模拟也表明各种系统可以通过自然选择法来调整自己,不断走向混沌的边缘目前已經有一个计算机模型表明,生态系统也许能够通过共同进化达到混沌的边缘“迄今为止,这还是唯一的证据证明混沌的边缘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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