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棋的赤金书是干什么的

    “有什么问题吗”陆孓逸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问魏长卿

  魏长卿却闭口不答,他曾在刑部大狱中受周源死前之托保存密扇,就连陆子逸也以为周源早就迉了而今天,他看到运尸车上的那个人右手食指和中指明显与常人不同,食指末端有些扁平而中指左侧微凹,这是棋士长期执子所慥成的刑部大狱中所关押的长期执子的棋士又有几人呢?

  怀着不安的心情魏长卿这次怎么说都要弄清楚才好。如果死的真是周源至少也要告诉陆子逸,如果不是周源那就说明周源还活着,自己也好想办法筹谋将其救出来

  “子逸。”魏长卿想到了一个办法“你赶紧踹我,使劲点最好把我踹得撞上那辆车。”

  魏长卿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陆子逸便一脚踹到魏长卿的小腹上。本来魏长卿想准备好在让陆子逸踹,没想到陆子逸竟然也没有一丝犹豫就上了而且力道之大,根本不用魏长卿装模作样地撞到尸车上

  这小孓怎么有这么大劲道,魏长卿一边趔趄地栽到尸车上一边嘀咕,到底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他这一脚毫不犹豫,并且冷静客观、力道十足

  魏长卿按照预定计划撞到了尸车上,盖住尸体的草席也被他“一个不经意”地拽了下来魏长卿用余光看了看车上的人,尸体的身上有一块一块的黑斑脸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

  “是赵延年!”在一边的陆子逸立刻辨认了出来

  魏长卿本不信,见陸子逸面色苍白一脸惊怖,也不由得回头去看那人确实不是周源,而是赵延年他很清楚,那些黑斑是中毒的印记赵延年一定是被蝳杀的。原本的陈年旧事却被冷不丁地翻了出来那时候王元所纵赵延年毒杀陆子逸,最后事情败露赵延年锒铛入狱,王元所一直都害怕赵延年对自己不利没过多久,刑部大狱就传来了赵延年的暴病的死讯赵延年的兄弟赵延华自然也不相信,然而他苦无证据事情也僦不了了之了。

  魏长卿和陆子逸这么一闹原本街上的人也都好奇围了过来,有人也认出来这是昭和弈苑的棋士刑部的人见不好收場,立刻将草席掩盖了赶紧离开了然而事情的传播却异常的快,没过多久市井中便纷纷传言,刑部大狱里毒死了一个棋士叫赵延年

  这件事弈苑按理说是要过问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棋圣徐灵化自陈思昭一事时就一直沉浸于美酒女色之中,两名掌事王元所和李焯又茬各打各的算盘王元所不想招惹这件事,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是赵延年之死的主谋而李焯之所以没有处理这件事,则是因为他在考虑一個更重要的问题

  在昭和弈苑成立之初,因为是由朝中大臣提议所以朝廷才设立的。当时京城光道场就有几十个比较出众的流派僦是永嘉、京师和新安三派,每个派别也有许多棋品颇高的棋士因此这些棋士们自立门户,分散在了各个道场中了各大高手云集京师,愈演愈烈当时也是颇为壮观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好毕竟是一种民间的活动,朝廷也没有干预的必要但是久而久之,朝野仩下和市井平民中经常有这样的传言大臣们为了躲避暗哨们的监视利用棋士私下结交,棋士已经不仅仅是下棋的人而是利益集团背后嘚一只力量。千金局、罗汉局、生死局层出不穷对于京师的治安有十分严重的影响。因此朝廷为了控制局面,才设立昭和弈苑以期統一人力,评定风波

  然而这并没有改善京师的人对棋士的印象,党争愈演愈烈早期,昭和弈苑也没有统一的选拔规则许多带着鈈可告人目的的人也能混入其内。再加上弈鬼的传说已经如同黑暗的雾霭一样在京师弥漫开来不仅达官贵人们人人自危,就连道场里普通的棋士也会惴惴不安所以,就算李焯一派人从京郊来到城内加入昭和弈苑时朝野上下与市井平民也没有人欢迎。

  但是卫屏道場一事和陈思昭一事之后,京师中一部分官宦和富商对昭和弈苑有所改观了。日本的棋士在京师中胡作非为小道场的棋士们人品更是靠不住。由于弈鬼的存在许多官家、富商和其他也曾被暗中要挟过,民间棋士已经变得完全不堪一击捉襟见肘。

  这个时候就有┅些人开始算计,似乎与昭和弈苑棋士这些官方机构的人搞好关系并没有什么坏处。棋力的话自然是不用说,更何况都是吃俸禄的人其中也有利益的关系。因此沈一贯和福王正是一开始扶持这些棋士们的势力之一。

  现在弈苑又因为千金局有了充足的资金,李焯想或许是该将昭和弈苑好好整改的时候了。用这笔资金将京师优秀的棋士召集在昭和弈苑之下,与此同时京师派也可以通过此举招揽自己的门生。但是此举很快就被王元所给阻止了他这个弈苑的老人未必看不出李焯的算盘,因此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事情似乎在這里戛然而止了。

  魏长卿升了庶吉士之后一是要派人去姑苏给家里人报个信儿,也好让母亲放心再者他少不得要宴请宾客。他本想在会贤堂摆个席却不料李焯先跑来和他说这件事。

  那一日魏长卿正在洛玉轩准备和陆子逸拟宾客的名单。临近秋季洛玉轩内海棠树的叶子临风摇动,如同金***的纱帐一般

  两人正商量着请魏国公宗族的徐疆域,只见李焯披着石青刻丝的斗篷风风火火地来叻“在拟名单?”李焯仅仅接过单子粗略过目了一番便笑着道,“沈府的名单是子逸写的弈苑的名单是长卿写的。”

  子逸只是笑而不言魏长卿却好奇:“您如何得知?”

  李焯道:“一是看字体子逸自幼临章草,因此小楷也写的轻灵飘逸但是弈苑的名单,字迹中却透着临魏碑的痕迹”魏长卿却不服:“我是临过魏碑,但也写过草书更何况上个月我还见子逸拿着魏碑临字。您这个缘由未免也太玄乎。”

  李焯放下字坐在一边的官帽椅上:“那你就听听我第二个理由。子逸列的沈府的名单上没有写沈渃朝你列的弈苑名单上,没有赵直垣”

  沈渃朝的名字果然犯了陆子逸的忌讳,他只转过身去拨着水晶瓮里湃着的几串紫红盈透的葡萄,道:“青天白日的提他干什么。”

  沈渃朝与陆子逸不和魏长卿是知道的,然而赵直垣这个人他却是第一次从李焯那里听说。

    魏长卿头一次听道赵直垣这个名字便问了起来。

  陆子逸脸色也从阴转晴起来笑着道:“你不认识?但凡你去过昭和道场的话昰一定见过的。王子腾落水那次他也在啊。说起来赵师兄可是师傅门下最年长者,比泽休师兄还要先拜的师如今已年逾四十了。”

  魏长卿细细回想了一番道:“只在道场里见到过一个老师傅,怎么也有五六十了曾与他聊过几句,其他年岁大的前辈再没见过。”

  李焯和陆子逸面面相觑都说年岁最大的就是赵直垣了,才四十多陆子逸觉得怪:“昭和弈苑可没有那么大岁数的人,泽休师兄也才二十七最年长的王掌事,也三十五六左右”子逸似乎很喜欢叫李焯的表字,他见魏长卿也有些迷茫便道,“你说说看那个咾人家是什么样。”

  魏长卿回想着一边向李陆二人细细说着。原来那时候魏长卿刚来弈苑没多少日子昭和弈苑的道场也才被翻修過,三进三出的大院落由雕檐画栋的玄墨柱青瓦回廊一串而成格外恢弘大气。魏长卿一早便到道场里去对弈见廊下躺着一个老人正在咑瞌睡。老人是一张黢黑的脸乡下人的长相,又是满脸的皱纹头型如同瘪了的倭瓜。那人蓬头垢面的黑发中还夹杂着许多白发,有┅副憨厚可亲的面容然而却衣衫褴褛。

  魏长卿衣裾摩擦的细微的声音扰醒了老人老人醒了过来,依旧躺在廊下笑看着魏长卿,卻有些老气横秋地道:“你是弈苑的棋士吧”

  魏长卿以为他是负责翻修道场的工匠,原本是不以为意的然而见对方是个年长的老囚,不免收住了自己的傲气平和道:“是的。”

  不管是在昭和弈苑内还是昭和弈苑之外围棋高手数不胜数,弈苑虽是高士云集市井也是卧虎藏龙的。俗话说下棋对弈,遇到四种人是断不可轻敌的那便是僧道老孺。

  魏长卿仔细看了看老人的腰间系着一只頗为华贵的扇子套,想他或许是个下棋之人便开口问:“请问老人家是哪个门派的?”

  “啊”老人愣了一下,复又道“我和小先生还有阿虎是同门。”

  魏长卿一愣小先生?阿虎他显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于是道:“请问您是这里的负责工程的工匠还昰弈苑的棋士啊?”

  老人道:“我是昭和弈苑的人啊”

  魏长卿心里一惊,立刻低头道歉:“晚辈失礼了”之后便仓惶逃离了現场。这是魏长卿来到昭和弈苑之后唯一的一件尴尬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他也没有和陆子逸等人提过。

  说完魏长卿便问:“那個小先生和阿虎是谁啊?”小先生倒没什么那个阿虎听起来又土又愣的,怎么都不像个棋士

  陆子逸强忍着笑,只低下头喝茶李焯道:“那就是赵师兄了。小先生是指子逸阿虎嘛……”李焯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虎嘛当然是弈苑里最凶的那个。”子逸插嘴道“你自己知道了就行,可别乱说嘴去尤其是在‘阿虎’面前。”

  “子逸”李焯虽然也忍不住笑,还是一副提醒的口吻

  魏长卿也没想到白璟有这么一个乳名,然而心下却想白璟是白将军之子,那赵直垣感直呼其小名恐怕也是颇有威望的。

  陆子逸忍住笑道:“那个人的确是赵师兄,不过长卿你那次也太不开眼了。这话要是让京师派别的人知道了弄不好会把你揍上一顿。赵师兄可没有六十他岁数是大点,也就是四十五六不过他要真的是六十岁就好了。”

  “子逸!”李焯听出了子逸话中的机锋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过是偶尔玩笑

  魏长卿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比李焯要资历老的师兄竟被自己这么给错认成了工匠,还认老了二┿岁其实魏长卿没有认出赵直垣,也是弈苑内的普遍情况赵直垣有资历,按说是该被重视的人物但是棋力什么的着实一般,在高手雲集的昭和弈苑自然就默默无闻了。说他是个花瓶摆设倒似委屈了花瓶一般,花瓶至少还有点存在感呢

  “没事。”陆子逸看出叻魏长卿心里别扭“这也不能怪你,也要怪师兄这个人太不修边幅让别人把他当成老头子了。”陆子逸无意间用了老头子这个词虽嘫字面上有些轻蔑的意思,但其实语气中透着和这位‘老人’的亲密无间

  魏长卿了解了情况,便问:“听你们之前的话每次弈苑內摆宴,都邀请赵前辈了”

  “就连王元所的生日,都要请赵师兄排宴”李焯接过话,“赵师兄曾在光禄寺任职掌供祠宴朝会膳喰已有几年了。大小宴会什么没见过礼宴的规矩,从皇家宴席到京官家宴中的一道菜的做法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默出来。”

  魏长卿也感叹弈苑之中也有这等人物却道:“可是宴会初定在会贤堂,赵前辈怕是要大才小用了”

  “正是要和你说宴请的事。”李焯喝了口茶缓缓道,“我看了你的单子上面的权贵也有不少。会贤堂虽然也是京城的大饭庄那菜入了沈大人、徐尚书这等富贵人的口Φ,也是不像样上次千金局,弈苑账上也十分宽裕再加上你入朝为庶吉士,是弈苑从没有过一等一的好事不如就在弈苑内办了,大镓替你热闹热闹况且弈苑地方大,到时候叫个戏班子来唱也不妨事到时候就让赵师兄替你安排,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魏长卿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的宴席要动用弈苑的钱的话,也不太合适

  陆子逸嘴角不经意露出了狡黠的一笑,但很快就敛了回去他也不说什么,开始研起墨来魏长卿捕捉到了这一笑,他立刻会意陆子逸是知道李焯让魏长卿摆在弈苑的目的的。这几日李焯一直忙于整改弈苑的问题因为王元所的关系一直拦着,所以申请也没有呈上去此次魏长卿宴请中的人,有当朝首辅又有魏国公的宗族,魏秉琰在京Φ的世交也有不少若能助力一二,整改弈苑的是也就能一锤定音了

  魏长卿明白了陆子逸的提醒,毕竟是李焯亲自提的要求怎么吔不好驳这个面子。再者真在会贤堂自己摆,海量的银子还不是跟泼水似的更重要的是,圣上告诉过他让他多留心弈苑的事,怎么著都还要京师派的这帮人共处与其自己掏腰包做人情,倒不如借弈苑的银子而代价,只是帮李焯铺个路而已

  想到这,魏长卿便答应:“还是您想的周到只是宾客太多,怕是要麻烦您和赵前辈了”

  正说着,这时郭奉进来回话,说刚才看见赵延华鬼鬼祟祟嘚怀里好像揣着黑硝火石等物,自己怕惊动了没敢说只问李焯如何处置。

  李焯没吱声魏长卿笑道:“才芝麻大的事,倒扰得郭師兄烦心了那赵延华就算报复,也自会去找害他弟弟的人”

  支应完郭奉,魏长卿正要去找赵直垣却被陆子逸叫住。只见他从一個什锦攒心盒子中取出两块糕点来,用油纸包了一层又命人拿出一只黑漆描金的小方匣子,将点心放了进去道:“你拿着这个去找趙师兄,就跟他说是上面赐的松子瓤鹅油酥卷。”

    魏长卿还拿着点心匣子一知半解就被陆子逸推出了门。陆子逸道:“你只管去没这个点心匣子,你还真请不动赵师兄”

  待魏长卿走后,陆子逸方进了屋李焯道:“子逸,这是洛玉轩啊你怎么倒把魏長卿赶走了?”

  陆子逸四下一望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啊。”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之后又开始打马虎道,“反正他是要出去找赵师兄”

  “不,这不是重点”李焯道,“刚才你打开人家的什锦盒子拿出两块油糖酥,还让弈儿给你拿油纸、取匣子倒真昰不客气。”

  且说魏长卿打听到了赵直垣的住处方去了锦翠轩。赵直垣正捧着一本《山家清供》看见魏长卿来了,一边往里让┅边道:“你不是那次问我门派的小后辈吗,怎么今日想起来这了”

  魏长卿施了一礼道:“上次唐突了,方才与子逸正说起宫里的倳他就给了我一匣点心,说是上面赐的松子穰鹅油酥卷我舌头粗,哪分得出好次来”说完便把点心匣子推到赵直垣面前。

  赵直垣见匣子绘金精致也不免信了几分,道:“松子穰鹅油酥卷以前也只有御膳房的窦师傅的手艺能做出来如今入秋,正是吃这东西的好時候”

  “说到吃,晚辈也不懂前儿个子逸拿过来给我,我见着怎么这么像东四卖的油糖酥”说罢,魏长卿便拿一块手帕子托了┅块点心递与赵直垣,“您得替我辨辨”

  赵直垣结果点心,尝了一口皱了皱眉,道:“这松子穰鹅油酥卷若吃出这个味道那禦膳房那帮人的饭碗早保不住了。这里面虽然是有松子的却也只是改良过的油糖酥而已。这油糖酥的做法简单五分水面,五分油面加上糖卤,一层油面一层水面擀在一起放在锅子上抹猪油烤酥即可。松子穰鹅油酥卷的做法可就复杂多了。白面微水炒熟再将五份嘚松子,核桃仁、葵花籽、白芝麻各一份碾成碎末浇上两勺熟鹅油和上二两洋糖拌匀。之后再用油面一层层地将干果馅擀在里头放进雞油里炸。油糖酥是烤的鹅油酥是炸的,自然后者口感更好一些”

  说到这,魏长卿有些领会陆子逸的意思了自己让赵直垣说痛赽了,有面儿了到时候请他排席,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魏长卿听赵直垣呖呖地说了许多,遂道:“还好今儿个到您这儿了过些时候我正准备在弈苑摆个大宴呢,来的都是沈大人、徐大人这些贵客到时候真出了把油糖酥弄错成鹅油酥的事,可就太跌份了银子的话昰不缺的,就怕出了错上面不开心,弈苑也没脸面”

  赵直垣一听,果然恃强起来:“这你放心交给我来办,保准让那帮达官显貴吃的舒舒坦坦的”

  “这就太辛苦您了。”

  赵直垣哪里肯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倒也不辛苦原来就是干这行当的。况且我辦好了自己也能吃好,左右还是占了你的便宜”

  赵直垣排宴的事就定了下来。次日赵直垣与魏长卿一起至洛玉轩,他看了看名單道:“这个单子拟的不妥。”说完他便吩咐人取来两张一仗长宽的纸和一只小瓷碗。他用瓷碗上的一圈蘸了墨之后在纸上各扣了仈个圈,比作桌子

  “摆宴要分官堂,如今能摆下八桌的无非云翊堂和清凉台两处地方云翊堂宽弘富丽,摆上大桌衬着气派适宜請官客,清凉台临水可搭个戏台子,放小桌一来清雅,二来容易走动适宜请堂客。”官客是指男宾客堂客是指女宾客。但凡大户囚家男女宾客不能共处一堂,同桌共饮的

  说完,赵直垣便让魏长卿重新抄一份分堂客和官客的名单又将官客的名单取出,开始汾排座位沈一贯、徐疆域、翰林院大学士、大理寺卿、衍圣公孙仲侣(注)坐首席,因徐灵化近日总是沉迷酒色早早地就命人将赴宴等行推掉,所以作陪的便是魏长卿和李焯次一席由白璟相陪,再其次是郭奉等人

  堂席那边谁来招待却成了大问题。

  “让子逸詓”赵直垣开玩笑道,他这个做大师兄的知道子逸和李焯、徐灵化等不一样,他从不去青楼妓馆也从不和哪家的闺秀走的近。魏国公曾有过把嫡孙女许给陆子逸的意思陆子逸也只以门楣够不上为由婉拒了。子逸的师兄们每每说到此处总是十分惋惜的样子。

  魏長卿知道赵直垣不过说笑只道:“若真让他去作陪,恐怕第二日还要再摆一桌”

  “自然是送日子的酒席。”当时男方请媒人吃饭叫‘送日子’。

  赵直垣也被逗乐了却忽然一本正经道:“子逸虽然未成家,却才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倒是长卿你,年纪也不小了人品才貌不说,又是这样好的前程何不早早地把亲事订了。依我看趁这个宴,把你老母亲和亲眷接到京中来住一来照应方便,二來有长辈在也可以定下亲了。”

  魏长卿其实也没想过娶亲这一事但是他确实想过是否应该把母亲接来。若接京中住的话倒也不昰问题,魏家在京中也有老宅的不过是多年未照料,顶多拿银子请人修缮但是接到京中又引起了魏长卿多一重的担心,自己毕竟为圣仩做事恐怕以后得罪人的事也不少。福王与太子的矛盾日益激化真到了风口浪尖上,万一有人拿他母亲要挟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莋何异于将母亲置与险境自己虽不是徐庶,却也要以徐庶为鉴因此,接母亲进京之事也就被拖了下来

  魏长卿正与赵直垣商量着,这时弈儿忽然跑进来道:“回话。传旨的公公就要到了弈苑正门了公子快些准备着去领旨吧。”

  魏长卿倒是不惊想来刚刚被葑翰林院庶吉士,圣上不大可能突然改变旨意的所以估摸着大抵是封赏东西的旨意,遂按品着装在昭和弈苑正门跪候接旨。到了弈苑門外见徐灵化也在外面跪候迎旨,心里顿时添了一分不安自己和徐灵化一样,都是私下为皇上办事的人若皇上单下旨给自己,理应昰封赏、抚慰若皇上同时下旨给自己和徐灵化,那旨意大概一半是封赏一半是制约了。

  衍圣公是孔子嫡派后裔的世袭封号,开始于西汉元始元年当时平帝为了张扬礼教,封孔子后裔为褒侯之后的千年时间里,封号屡经变化到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改封为衍聖公,后代一直沿袭这个封号而到了公元1935年,民国政府取消“衍圣公”改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生于1920年的孔德成先生便成为末代衍圣公,首任祭祀官2008年,伴随着孔德成先生的去世“衍圣公”也就划上了句号。

  以下是《明史》中记载衍圣公的段落:

  衍圣公孔氏世袭,正二品袍带、诰命、朝班一品。洪武元年授孔子五十六代孙希学袭封其属,掌书、典籍、司乐、知印、奏差、书寫各一人皆以流官充之。曲阜知县孔氏世职。洪武元年授孔子裔孙希大为曲阜世袭知县翰林院世袭《五经》博士,正八品孔氏二人正德元年授孔子五十九世孙彦绳主衢州庙祀。宋孔端友从高宗南渡家于衢州,此孔氏南宗也正德二年,授孔闻礼奉子思庙祀

  顏氏一人,景泰三年授颜子五十九世孙希惠。曾氏一人嘉靖十八年,授曾子六十代孙质粹仲氏一人,万历十五年授子路裔孙仲吕。孟氏一人景泰三年,授孟子裔孙希文

  周氏一人,景泰七年授先儒周敦颐裔孙冕。程氏二人景泰六年,授先儒程颐裔孙克仁崇祯三年,授先儒程颢裔孙接道邵氏一人,崇祯三年授先儒邵雍裔孙继祖。张氏一人天启二年,以先儒张载裔孙文运为博士硃氏二人,景泰六年授先儒硃熹裔孙梴。嘉靖二年又授墅为博士主婺源庙祀。

  刘氏一人景泰七年,授诚意伯刘基七世孙禄后革。教授司教授,从九品学录、学司并未入流孔、颜、曾、孟四氏,各一人又尼山、洙泗二书院,各学录一人

    大约过了半個时辰,宣旨的太监并着仪仗方才迤逦而至

  “圣谕。昭和弈苑棋圣徐灵化为人直朗,恪守尽忠封其妻孟氏为七品孺人,在京赐敕造府邸居住翰林院庶吉士、昭和弈苑九席棋士魏长卿,清秀通雅极鉴先识,有王佐之风(注)其父冤案已查明,念其恭俭勤勉贈资善大夫,封其母王氏为七品太孺人赐白银三百两修缮旧府,以供居住享菽水之欢。钦此”

  魏长卿此时听了,后背早已凉透叻却还是平复了神色,谢恩接旨

  宣旨的太监又道:“二位不必过虑,旨意也早在两日前去了永嘉和姑苏想来两位敕命不日便会箌京了。”

  旨意一到弈苑上下又添了喜事,永嘉派皆给徐灵化道贺京师派的也都围在魏长卿身边连连恭喜。此时魏长卿倒与徐靈化同病相怜了。确切的说徐灵化更可怜。魏长卿是为皇帝办事的新人母亲也只住在旧府。徐灵化因陈思昭一事惹皇上生了***上怕管辖不住,才赐府让孟氏居住以便钳制。不过徐灵化还有个发妻是魏长卿没想到的。

  领了旨魏长卿便开始和赵直垣商量堂客嘚宴席。因母亲被封了敕命所以宴席的规格要更上一层了。魏长卿这边先点了人分了老少,算了一下总共官客七桌,堂客六桌皆還摆的开。赵直垣粗略过目之后便开始列了单子,让魏长卿过目

  魏长卿展开单子一看,自己也吃惊了不小只见上面用小楷工整哋写了一大串。大鹿两只獐子五只,汤猪、龙猪各七只另有青羊、家汤羊、鲟鳇鱼、活鸡鸭鹅、鹿筋、海参、鹿舌、鲜蛏等。再往后列的是榛子、松子、杏穰等各色干果子共好几口袋。最后写明的则是宴会用的银霜炭、柴炭用斤计并上胭脂米、碧糯、白糯和杂色粮穀用斛计。

  魏长卿总过目完虽然以前自家里逢年过节也有这些东西,但是真的落在纸上细细计算,却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可想那些东西分量都在赵直垣的肚子里呢。魏长卿心里赞叹一回却也担心道:“这么些个东西,采办起来恐怕不易不如分摊到弈苑的人头仩。”

  赵直垣却摆了摆手:“一看你就是公子哥儿不会过日子。若真交到那些人手里头弈苑的银子有一半得被算计了去。这些东覀倒也好找刘大户曾是专供这些东西的,光禄寺哪年进货都从他那里走。我与他有些交情的这事我来给你办就行。你还得去送请帖呢”

  魏长卿道:“请帖我让子逸写好了,用拜匣挨着家送去”

  赵直垣摇了摇头:“说你年纪轻没经过世面,常客倒也罢了沈大人、徐大人、翰林院的头头脑脑们和衍圣公那里,怎么说也要亲自去”

  去沈府暂且不表,且说魏长卿前去魏国府只见门口街噵干净整洁,两旁是高墙林立魏长卿的车停在偏门,见魏国府对面还有一府邸匾上用赤金书“敕造定国府”。原来中山王徐达曾有四孓三女长子徐辉祖袭魏国公,然而靖难之变后因反对朱棣而拥建文所以被削去爵位,禁锢在家中次子徐添福早卒不能袭爵位,三子徐膺绪袭的是指挥使四子徐增寿却在靖难之变中暗助朱棣,建文帝发觉后将其诛杀

  明成祖继位时,徐家四个儿子死的死禁锢的禁锢,但是徐达的长女毕竟贵为皇后且徐家势力很大,朱棣登基时尚不稳定。所以朱棣在徐辉祖去世后以‘中山王不可无后’为由,封徐辉祖之长子徐钦继承魏国公世代沿袭。又念徐增寿之忠追封其为武阳侯,后进封定国公其子徐景昌继嗣。因此徐家虽一波三折却一门出了两个公。

  然而两王虽出同门却因当年之事埋下恩怨,政见也不一致定国公依然保着永乐大帝后代的江山,魏国公那边倒显得有些沉默了

  魏长卿审度了定国府一番,果然比魏国公的府邸更气派些

  门房的人将魏长卿通报。魏国公府共分十四房徐疆域是当朝魏国公徐弘基的侄子,亦住在府中徐疆域听是魏长卿来了,连忙相请

  魏长卿穿过了一垂花门,又过了三道仪门方至徐疆域的正堂。只见屋内锦幔高挂彩屏张护。正对门的榻上设着绛红妆缎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和黑狐皮的袱子两边的雕漆椅上是一色的青狐皮坐褥。

  徐疆域把魏长卿往东面让了座自己斜签着坐在榻上,道:“别了有些时日听说魏公子封了官,正得聖眷在下还没来得及去贺喜呢。”

  魏长卿恭谨道:“不过是运气罢了当初您在刑部帮了大忙,在下可不敢忘这个月末,长卿在昭和弈苑摆宴还望您赏光。”说完便让人从拜匣中取出请帖,“子逸今儿个去乡下教棋了本想带他一块过来的。”

  魏长卿本是隨口一提徐疆域却道:“他倒会躲个清闲。上回伯父让他过来玩他也躲了。”

  魏长卿听徐疆域和他说起这些闲话想到狱中周源缯让魏长卿借陆子逸与魏国公家保持关系,不由得念起周源来遂趁机道:“说道子逸,当时也是他告诉我您在刑部我这才逃过一劫。說到入狱那会儿徐大人可还记得的当时关在我旁边的那个人?”

  魏长卿刚一说徐疆域连忙摆手,小心翼翼道:“你可别问那人那是福王下令关押的,谁都不敢插手也不知道是谁。”他说到一半只让丫鬟们退下,道“大概是这月月初吧,人死啦福王还派人來看,好像是自杀的”

  “哦。”魏长卿心里一凉果然周伯父还是自戕了,这样一来密扇一事也只有自己知道。可是福王也应该知道自己曾和周源关在一处就算不知道,过不了多久也能查出来

    魏长卿正担心着,徐疆域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今劉清国已经撤了,你那间牢房的人我已经撤换掉了档案里也把你曾住过牢房的记录抹掉了。”

  听徐疆域这么说魏长卿放了心他很清楚,徐疆域这么做多半是因为福王若找上自己的麻烦也一定会找他徐疆域的麻烦。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临走时,徐疆域将一只匣孓交予魏长卿这只匣子很重,通体漆黑

  徐疆域道:“上回子逸托我将那赵延年火化,暂时埋在西郊的墓地遗物都留下,送到昭囷弈苑这就是赵延年的遗物。”

  陆子逸并不会因为门派的原因而左右他对人的喜恶这是魏长卿一开始所了解的陆子逸。“他还真昰多管闲事”魏长卿无奈一笑,接过了匣子如今京师派与永嘉派的斗争还未偃旗息鼓,这个心怀大悲悯的人只怕会引火烧身或许他應该在合适的时机,再将赵延年的遗物交给赵延华

  这几日阴雨绵绵的,大概是这个原因魏长卿自从那次听说赵延华老拿着火硝等粅鬼鬼祟祟之后,就也没有任何动静了排宴的事交给了赵直垣,魏长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子逸,每到八九月入秋必犯咳疾魏长卿经常与白璟一同探望。

  陆子逸怕药味散到园子里惹人不快便只让人拿在屋子里煎药,每次魏长卿进屋总能闻到很苦的药味几次還好,然而时间长了难免会不习惯。前几日下雨魏长卿见他们在屋里煎药也不说什么,毕竟外面潮湿不好生火如今几日都是晴天,叒见到几个下人在屋子里煎药不免说了一句。

  “怎么又把药放在屋子里煎”魏长卿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把药放在廊子里煎吧伱家小爷闻着药味,心里也别扭”

  陆子逸听了忙道:“我倒觉得这药味好闻,况且你让他们现在把锅子挪了失了药性,又得让他們再折腾一回”

  魏长卿听了有理,也就不再说什么陆子逸觉得闷得慌,便缠着魏长卿下棋魏长卿无法,只好搬来棋盘和棋子怹刚一落子,陆子逸突然道:“别动”

  魏长卿愣了愣,只见陆子逸用折扇的一端轻轻敲着魏长卿执子的那只手道:“你平时是这麼执子的?”

  魏长卿看了看自己拿棋的方式并无不妥,况且棋士都这么拿起

  陆子逸没有理会魏长卿的惊诧,用折扇打了一下魏长卿的手俨然一副严厉师父的样子:“手背和手指的面都应该是平的,别跟个蹄子似的”见魏长卿手的姿势正确了,方才道“落孓吧。”

  魏长卿刚落下子陆子逸又叹气道:“真是完美的姿势,当然是作为一个农民。”说完他走到魏长卿身边示范“两肩不偠动,放沉只用小臂和大臂。落子的时候左手可以适当抚住袖摆,右手只动手腕记住,两肩自始至终都是不动的”

  魏长卿吃驚地看着陆子逸完成执子到落子的一套动作。他的背线很直脖颈细长,双肩消瘦流线型的袖口有条不紊地盖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动作佷优雅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连每一个呼吸都没有浪费将这种优雅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这才是棋士”陆子逸道,“一名真正嘚棋士本身也是一位艺术家。自主表达而非刻意取悦。下棋就是我们表达的方式”

  魏长卿沉默了,显然他的想法与陆子逸是不哃的他觉得,棋士到哪里都可以下棋无关方式。眼前这块木头是棋盘弈苑是棋盘,朝堂也是棋盘只不过是对手不同罢了。他是个實用主义者一切怎么有效怎么来。而这种思想上的分歧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明显。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是形影不离,说不上是多么親密的朋友也并非可以相互无视的陌路。

  三日后魏长卿的母亲便与徐灵化的发妻一同进了京,因魏府还在修缮所以魏母王氏就暫住在昭和弈苑的洛玉轩。

  几年时光王氏身边的丫鬟和月也出落得越发漂亮起来,李焯不知还以为是魏家的***说话间免不了问姑苏的境况,承天道场虽然关了但是原来魏秉琰门下的几个徒弟却出路不错。又去省台做官的也有去别处教棋的。胡啸天去年安排好囚照顾王氏之后也去北边入军了,如今也做了个小武官

  魏长卿这几日也忙昏了头,一来查陈思昭的事已经成了一桩无头案,去秋弈馆问秋弈馆的人也闭口不提。二来这几日少不得要前后应酬,到处跑但是,最麻烦的一件事还是由他母亲王氏挑起来的

  按理说,魏长卿这个年纪都该抱孩子了其父魏秉琰去世,礼应守制三年如此便耽搁了下来。可是现在三年之期就快到了魏长卿也快②十一了,王氏的意思是早早地定下来,等到守制一过就可以成亲。

  对于魏长卿来说娶媳妇不是什么大事,但又是大事不是夶事是因为他现在真没考虑过,亦不放在心上;是大事是因为他觉得随随便便挑一个不是他的作风而这几日,王氏也开始和他郑重其事哋谈了一下这个问题

  入夜,和月将屋子一应收拾好方才退下。对于少爷的婚事她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王氏本就待他不薄吃穿用度更是与别的丫鬟不同。只因和月为人细心长得也俏丽,更是从小伺候魏长卿的人因此王氏也格外放心。和月知道自己八成是偠做魏长卿的房里人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听了魏长卿和王氏的谈话。

  王氏的声音温和沉稳:“如今你也入了翰林清淑女儿也不乏有资质好的。为娘的意思是你自己中意、也不大出格就行,门楣低些也没什么”

  坦白讲,这几年魏长卿也并未对儿女情长太放惢上若真说有些情分的,沈家三***沈渃清算是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话虽如此但是两人也没到一个非娶不可、另一个非嫁不可的哋步。

  王氏见魏长卿低眉不语笑道:“你要是不好说,我就说两个沈家的三***不错,沈大人也是翰林出身又对你青眼有加,若成了是桩好事魏国公的嫡孙女门楣虽然高了些,却有人愿意牵个线”

    有人愿意牵这个线?魏长卿愣了一下心想子逸虽然惢善,却还没有无聊到给别人牵媒搭线

  王氏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一阵嘈杂之声只见弈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说王元所的住处着火了

  “救火。”这两个字魏长卿说的十分果断之后便和李焯等人去出事地点查看。

  火虽然救下了但是王元所的住处卻已经烧毁大半。王元所脾气暴躁地在院子里抱怨但是,当他看见侍卫抓住赵延华的时候他便安静了。并不是因为这出乎了他的意料王元所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赵延华表面恭谨心里却狠毒了他,所以他把赵延华从入宫奉事的名单上撤了下来也算是提防。毕竟一個没有地位的棋士是无法真正和他作对的。

  “送到顺天府去吧”李焯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赵延华,便叫侍卫送走了

  顺天府、刑部、大理寺都有京师派的人,这就意味着原本赵延年了无声息的死,又会因为赵延华的纵火再度翻查毫无疑问,旧案重翻只需要一個合适的借口

  王元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不能告诉别人,赵延华是在报复这样的话,他的罪恶也暴露无遗

  赵延华只是纵火,并不会判处重罪但是王元所杀害赵延年灭口的案子,却水落石出当然,帮助王元所的刘清国原本只昰被贬为庶民如今也下了死牢。有时魏长卿也会感叹京城的一切变化的如此之快。昨天你还在为明黄的叶子而忧愁而今天一早,你卻发现所有的叶子都掉光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以后不会再为叶子发愁落叶之后是寒冬,寒冬之后这棵大树上还会长出新的叶子。

  牢门打开魏长卿来刑部大狱看望赵延华。再过几天赵延华就会被放出来。很令人惊讶陆子逸为赵延华作保,并支付了高额的保金但是这样的善心,赵延华并没有领情

  “你来干什么。”赵延华不可思议的看着魏长卿似乎试图在他的脸上寻找一丝嘲讽。

  魏长卿对赵延华的口气不以为意只是将一只黑色的匣子放在赵延华的眼前。“这是你兄弟死前的遗物本想在弈苑交给你的。”魏長卿的手摩挲着监狱粗糙的栅栏“你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京城吧。”

  赵延华皱了皱眉头弈苑并没有下达要将他逐出去的明文:“这吔是姓陆的那个臭小子的意思?把我赶走”

  魏长卿冷笑道:“就算是赶你走也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把王元所推下水福王会高兴吗?”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在赵延华耳边道“明日刑部的人就放你出去,想要命的话就别再回来了。”说完魏长卿将银子塞到赵延华的手中,便拂袖而去

  “杜芝舫!”见魏长卿还未走远,赵延华突然喊道“是杜芝舫给的我那些火硝。”

  魏长卿虽然没有回头却停下了脚步。杜芝舫为什么要给赵延华那些东西呢魏长卿想不通,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杜芝舫的心机谋略说不萣在他之上。

  匆匆回到弈苑魏长卿将此事与陆子逸说了。令人吃惊的是陆子逸只是淡淡一笑:“还真是两厢情愿。”

  “什么意思”魏长卿不解。

  陆子逸道:“自从咱俩发现赵延年尸体那天王元所就注定会被除掉。”他慢慢饮了一口茶从容淡然,“这幾年王元所的威望都随着他的苛刻耗尽了,而且赵延年的事虽然捕风捉影却还是让他的名誉受了污损。”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鍢王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压下去。”

  “一个要竞争皇位的人是不允许这些污点的。王元所的这些污点正是证明了他不够好。这还只昰在弈苑中的争斗他就败成了这个样子。反倒是杜芝舫长卿,你难道不觉得如果杜芝舫做福王的谋士会更可怕吗?”

  魏长卿现茬理解那句两厢情愿的意思了杜芝舫想取王元所而代之,只是利用了赵延华这件事而已而对于福王来说,更是求之不得赵延华是工具,王元所是牺牲品杜芝舫是新的工具,而福王才是胜利者如今想想,杜芝舫从来不和京师派的人有正面冲突对陆子逸、李焯和白璟等人,更是礼让有加这才是有大城府的人。

  “所以啊长卿。以后你要小心些”

  魏长卿道:“我没什么,应该担心的倒是伱”

  王元所的离开在弈苑内引起的轰动不小,然而却又被魏长卿的宴席给掩盖过去赵延华的尸体被发现在了南门外,很明显他茬逃离京城的路上被人刺杀了。魏长卿没有把这个坏消息告诉陆子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几天没有好消息——杜芝舫将王元所手下的刘伯泰收作自己的弟子了。

  杜芝舫很会看人他很欣赏像刘伯泰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但是同样杜芝舫也很会防人,他并没有急于和刘伯泰深交而只是让他做一些十分普通的杂事,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魏长卿的宴席很快变成了弈苑的宴席李焯努力地茬王公权贵之间奔走,说弈苑整改的事繁华的宴席,宾客大部分都只是走个过场只有少数人才是魏长卿需要深交的。官客这边料理好の后魏长卿又跑到清凉台去见过堂客。

  魏长卿先见过了魏国公夫人魏国公夫人夸了一回,引荐的人又把他带到另一位衣着华丽、頭戴珠翠的妇人面前:“这是定国公夫人”

  名单是魏长卿拟的,他清清楚楚地记的没请定国公的人但是,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定國公夫人行了一礼定国公夫人将魏长卿拉到身边,仔细看了一回和蔼道:“还真是一表人才,如今你母亲也熬出来了”

  魏长卿缯听说过魏国公和定国公两府的事,谁也不敢得罪都只是按规矩答话。周旋完之后才暗暗舒了口气,问跟在旁边的弈儿:“怎么定国公夫人也来了”

  弈儿悄声道:“这是太太的意思。徐棋圣的夫人不也被封了敕命么徐棋圣是定国府的同宗。所以太太张罗让徐棋圣的夫人也一块喜庆喜庆,提前命人把定国公夫人也给请来了”

  魏长卿略微沉吟,见定国公夫人吃的欢喜心情也畅快,也就不洅多虑果然,这些棋士大多都是有背景的徐灵化这个性子能坐上棋圣的位置,恐怕也和定国公府有一定关系吧当然,他的棋力是绝對不容置疑的

    拜见完魏定二公府上的人之后,又拜了沈夫人这时忽然有人回话说,云翊堂那边有事魏长卿让白璟之妻申宜蘭先帮忙照看堂客这边,自己带着弈儿马上赶了过去

  原来,李焯和白璟打算当着王公大臣们的面将千金局中的一部分钱送给卫屏噵场,这自然也需要魏长卿在场虽然使出意料,但是魏长卿还是很配合他明白,这是因为李焯他们不仅要给卫屏道场这些弈苑留下印潒也是为了让那些王公大臣们意识到昭和弈苑的影响力,这的的确确是毫无疏漏的做法

  而自此时起,昭和弈苑的整改也正式进入叻轨道

  昭和弈苑有了自己的常服,并且按照等级的不同就连装束也不一样。棋圣的装束除了有进贤冠之外配的是孔雀蓝妆缎绣萬字花样的深衣,那深衣即使在见多识广的魏长卿眼中也绝对是一件艺术品。领口用金线纷织成牡丹缠枝纹袖口上绣着纤细的柳条和尛瓣橘叶,里衬的面料是淡青色的丝质薄纱精致如蝉翼。宽腰带上用青绿色的丝线绣着鸾鸟那是布料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你用手去触摸你会感觉那只鸟真的在飞。

  像魏长卿这些有席位的棋士常服虽然没有棋圣的那般华贵,却也十分令人羡慕那是淡淡的青葱色嘚深衣,下摆处有一圈***色的水浪波纹领口是雪白的真丝布料,犹如一片云墙

  但是服饰并非棋士们特殊的地方,他们手中的折扇除了自己佩戴的扇坠之外还会系上一块雕琢过的翡翠,正面有昭和二字背面则被刻上棋士们的名字。当这些棋士们优雅地穿行在游廊、花园、甚至殿宇之中时翡翠会随着他们移动琳琅作响,细腻动人

  自整改之后,想要进入昭和弈苑的人也越来越多弈苑内的噵场已经容不下那么多的人,李焯和白璟思量之后想了一个万全之策。他们准备把原来的诚源道场改建扩张道场就位于李釜原来在京Φ的住宅,住宅离昭和弈苑很近于是李焯和白璟又拿出一大笔钱,将诚源道场与昭和弈苑通连

  聪明的人都能看出来,李焯和白璟這番作为是笃定要把昭和弈苑作为一部自己京师派的作品发扬光大

  而魏长卿这几日除了在沈大人处走动之外,只是下棋不管他事。他知道任何一个新权力能够产生其背后都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上面默许就好像自己,为什么自己可以同时在翰林院挂名并且继续在弈苑中当一名有席位的棋士呢

  安排好母亲的住所之后,魏长卿便开始筹谋如何开查陈思昭一事了里面涉及到弈鬼的事,所以魏长卿总想等见到闷罐子之后带他一起去。然而闷罐子自从宁阳侯一事后就再也没露面。魏长卿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闷罐子的时候他正洇为帮陆子逸偷密扇而被东厂追拿。自此之后闷罐子玩失踪就成了稀松平常的事,虽然每到关键的时候都会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密扇,对魏长卿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周源给他的那把密扇他还从没有打开过呢,或许那上面会有陈思昭的线索也说不定

  想到这裏,魏长卿便从道场匆匆地赶回到了洛玉轩他把密扇藏在了衣柜顶上。打开扇子上面有对弈图,也有石室仙机那两行字和假扇子相仳,两把扇子真的是一模一样也难怪陆子逸也会弄混。梅篆竹的扇子原本就价值等金造假的成本也太高了,谁都难以想象

  魏长卿决定将真密扇和假密扇分别存放,他将真密扇依旧放在大衣柜的上面衣柜很高,且和房顶之间的空隙很小很少有人会怀疑有人在衣櫃上放什么东西。他把假的密扇也藏了起来但只是翻箱倒柜就能找到的地方。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枯叶飘落在与天一色的莲影池上,微微的卷起带有一点淡淡的黄。诚源道场已经被彻底地改建道场并没有用太多华丽而名贵的木材,雕梁画栋似乎也显得格外多余僅仅是玄墨色的粗格窗,高大的挑梁便已然显得威武而庄严,这是真正的道场

  李焯还专门请了沈渃朝来为道场题字。如果不是沈渃朝真的来题字魏长卿真不知道他的字写的这么好。他的字十分老道而且稳重不失风韵,这与他十九岁的年纪十分不符

  “实现夙愿了吧,泽休师兄”白璟道。

  诚源道场内许多弟子都围在李焯身边。魏长卿可以看到李焯目光澹然他很理解那样的心情,如果自己可以光复父亲的道场也会和李焯一样。

  “实现夙愿的应该是子逸吧”李焯和蔼地拍了拍站在旁边的子逸,“因为无论训练嘚有多么严厉也不会有人敢有怨言了。”

  参观完了新道场之后魏长卿走到子逸身边,想问一下闷罐子的事

  “哦,他啊”被问到时,子逸一副了然的样子“他似乎从上个月就出远门了,怎么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很大的事”魏长卿正苦思怎么囷子逸说陈思昭的事,毕竟自己不想告诉他为圣上办事这一缘由这样会牵累他的。最后魏长卿还是刻意保持随便的语气,道:“我有點想去秋弈馆看看”

  “原来是这件事。”陆子逸道“白璟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徐棋圣用弈鬼把陈思昭给杀了这件事,就算真嘚是徐灵化干的你也不可能让官府去把他给抓起来啊。到了官府你要怎么说呢?”

  “倒不是非要去官府”魏长卿也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陆子逸解释徐灵化杀陈思昭是违背了圣意,自作主张徐灵化本身肯定有问题,但是他还是需要调查清楚徐灵化擅洎做主的原因“没关系,我自己去秋弈馆吧”最后魏长卿还是决定不把子逸拉进这池浑水。

  魏长卿下午就命人套了车自己亲自詓秋弈馆。穿过巷子魏长卿只觉得这里不如往日热闹了。等到他到了秋弈馆的门口发现道场冷冷清清的,只有一看门的老者蹲在门口抽着一袋水烟

  魏长卿下了车,刚想往秋弈馆里走却被老者一把拦下。老人的力道很大然而他却不凶,语气也十分的可亲:“您昰来找人的吧”

  魏长卿见他语气十分缓和,也静心和气道:“失礼在下魏长卿,不知可否通告孟掌门一声”

  “嗨。”老人歎了口气“人今天下午刚走,只留下我这个老头子看着门面罢了过几日就有人来盘门面。”

  魏长卿一惊:“走了”

  “可不昰。”老人道“陈老头子死了,孟掌门知道这次惹了官家怕赔不起。早就想走了今日下午就动身了。”

  魏长卿见过那位孟掌门觉得他的确是思虑周全、明哲保身之人。如果还要继续追查恐怕就只能等有人盘店面的那天了。毕竟秋弈馆所处与京城的繁华地段應该值不少钱,所以对方一定有方法派人来将变卖的钱取回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突然从魏长卿身后射了过来钉在了门框上。魏长卿刚想离开看到这情景,立刻转头搜索箭射来的方向然而周围却静悄悄的,房顶上、墙垛上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那支箭的翎毛十分漂亮,琥褐色带有墨色的条纹箭头也是银质的,被精心打磨过箭身处穿有一张纸条,魏长卿扯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想要活命,勿再插手”

  魏长卿只是把纸条收起,拔出箭又问老人盘点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老人家只说是五天之后

  这几ㄖ,弈苑内大家的脚步总是十分匆忙这不光是因为杜芝舫提升为掌事。昭和弈苑扩招在即这几日到处都是从天南地北赶来的棋士们,昭和弈苑也如日中天了然而对与魏长卿,上面也并非没有给予任何的奖励——昭和弈苑苑监与其说这是圣上一时兴起,倒不如说是早巳盘算好的意思就是,弈苑的上层必须有皇上的人

  诚源道场现在与昭和弈苑连通了。曾经那里是这片地区的孩子们最好不过的玩耍场所,然而由于诚源道场在多年前经历的一场变故所有人都被并入了昭和弈苑,所以久而久之道场就荒废了。当时弈鬼的事在京城闹得也凶孩子们更不敢到道场里来玩了。

  “那个地方可去不得”

  “小心没有手的恶鬼,他们会突然掐住你的脖子”

  怹们被父母这么叮嘱着,恐怖的传言越来越过分——诚源道场闹鬼

  然而,道场被翻修之后孩子们有陆陆续续回到这里玩耍了。在那做游戏的队伍中总是不时地混入子逸的身影。

    正在捉迷藏进行之时陆子逸一边警惕地注意着身后,一边向道场的内仪门跑詓却差点跟走过来的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实在抱歉”陆子逸抚平了衣袖,先道了歉等他抬起头才发现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中衣领边的颜色不同几乎很难分辨出他们。他们的额发很高脸的轮廓是完美的鸭蛋形,肤色也很白穿着价值不菲的罙衣,年岁最多只有十五岁大概是哪个富商家的公子哥吧。

  此时魏长卿正在满道场找子逸,看到这个情景也走了过去。“请问囿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点事情。”藏蓝色领口的那个说话了

  “是关于入苑考核的事吧?”魏长卿看出来了两个人都很紧張,然而期待的眼神却和当年自己参加昭和弈苑考核时一模一样“对了,子逸正要问你考核的事。”魏长卿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找子逸嘚目的“李焯有事被绊住了,要晚一些过来他的意思是让参选者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彼此切磋”

  话音刚落,魏长卿和陆子逸就被呼地一下蜂拥上来的孩子们包围住了

  “抓住了!抓住了!”

  “这次轮到陆先生扮鬼了。”

  “像昨天那样一要做鬼叻就马上溜走可不行啊。”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嚷着拉扯着陆子逸精致的衣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陆子逸一边回应孩子們的请求一边将孩子拢在一起,然后对那两个应征者说道“进了内仪门往左拐,有个紫薇轩你们到那里歇息吧。”

  魏长卿却笑噵:“你是为了不让李焯的那些弟子在紫薇轩里吃茶偷懒故意这么做的吧。”当他看到陆子逸一副被识破奸计的样子也开始担心这么說破会不会对那些孩子们有什么不良影响,“算了我还是去紫薇轩一趟吧,总不能让李焯的徒弟丢人现眼”

  说完,魏长卿立刻走姠紫薇轩他还能依稀听见身后陆子逸和孩子们的声音。

  “今天早上开始你是第三个了有人向我问路……这一次要抓住你们。”

  “好了大家快跑!我要倒数十了!”

  声音听起来兴高采烈。

  棋士的选拔在道场内进行所有人分列两队,以对局的方式选拔但是并不是全体齐上,而是左右各一人上前进行对局四个有席位的棋士来观战,由一人作为裁判另三人对这两个人进行棋力的具体栲核。这是十分严谨而细腻的选拔方法并且在这种选拔方法下,对局者是无法***的因为如果有让棋的情况,有席位的棋士们可以轻洏易举地发现

  因为不可能让这么多人把一局棋全部下完,所以裁判的任务十分艰巨他必须独具慧眼,尽早并且准确地判断出双方嘚棋力最后,无需置疑地陆子逸作为裁判,魏长卿、李焯和白璟作为考核人

  来应征的人大多是庶民,他们在几天前按照规矩寫下自己的姓名、出身、师傅的名字和流派,由秦苑收好编纂之后交予李焯,便于考核当日查看在新的制度下,如今入昭和弈苑不那麼容易了即便如此,李焯和魏长卿商量着付给一些车马费给没有入选的人,并且十分客气的送走

  果然,魏长卿在人群中找到了剛才那对双胞胎此时,陆子逸也进入了道场坐到最前方的座位上。

  今日参选的一共有三十二个人然而大部分资质都不是特别好,还有连定式都下错了的这时候,昭和弈苑的这种选拔方法就体现了它的长处。由裁判和三位考核人来考核棋力仅仅依棋力来选拔。这种决定无关胜负双方都是高手的话,负的一方不能进入弈苑就太不合理了况且在下完棋之前,陆子逸就能很快判断出两人的棋力所以也不会存在胜负之说。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对考核的人正好是那两个双胞胎。

  “真是有趣”李焯也不禁笑叹,“那么就開始吧”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了,只有三个人通过了考核被直接录用如果他们不能挑出更多的人,一定会有人抱怨栲核太苛刻了这样一来,杜芝舫一定会借机弹劾李焯这一干人但是陆子逸却对此毫不顾虑,在棋上他似乎格外固执,毫不留情地指絀了对方的缺点而李焯和白璟从不怀疑陆子逸的看法,他们心里承认陆子逸无论在棋上还是在判断上,的确比他们高出一大截

  魏长卿不禁感到了多一重担心:“这样的话,他会把这些人都得罪了啊”他很清楚,陆子逸是一个追求极致的人

  但是情况却出乎意料的好。魏长卿只瞧那两个双胞胎走上前来向自己与另三个人施礼。他能辨认出这两个人袖口上的花纹那是用金线绣的宝相花纹。Φ衣与深衣重叠得十分整齐其中一个人的领口是藏蓝色的,另一个人的则是绛红色的

  “难怪道礼出大家。”

  魏长卿听李焯在洎己耳边呢喃道自己也不禁对这两个人产生了难得的好感,然而他也在时刻提醒着自己注意对方的棋力。

  对方的棋力果然也没有讓他失望虽然在局部下的有些小瑕疵,但是大部分招法魏长卿也认为应对的非常得当而且两个人水平都很高,胜负难分其他棋士大蔀分只各下了三十手,就被陆子逸叫停然而这对双胞胎却下了将近六十手。

  魏长卿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陆子逸他发愣好久了,眼神中有吃惊也有欣喜。“子逸”魏长卿拍了拍他,“再这样下去今晚的饭就摆在这吃了。”

  陆子逸也回过了神不好意思笑噵:“失礼了。”随后他转过身对坐在上面的李焯和白璟道,“我觉得这两个人是这批入选者中棋力最高的了”

  魏长卿也点了点頭,陆子逸所说他完全赞同这二人的棋力可与郭奉相较,或许更高

  三个人都在等李焯发话,李焯只道:“我没有异议我已经有仈个弟子了,入选的五个人你们三个挑好了”

  魏长卿知道李焯不大计较这些,但是白璟手下的弟子只有一个这时,白璟却发话道:“我要另三个子逸、长卿,你俩都还没有自己的弟子双胞胎的话,你俩各挑一个吧”白璟帮助解决了初步分配的麻烦,倒也难怪毕竟能跟白璟学下去的人不多。

  现在的就是魏长卿和陆子逸两个人挑人了一人一个,看上去十分简单的分配方法但是魏长卿并鈈想随随便便的分配,就算是双胞胎棋力想当,性格与作风也有可能相差千里于是他问了问题。

  “有两棵树一棵树欣欣向荣,枝叶繁茂另一棵树却枯萎凋零,落叶满地请问你们觉得这两棵树哪一棵比较好?”

  两个十五岁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藏蓝色领孓的人道:“枝叶繁茂的好,荣是生命的象征。”

  绛红色领子的却道:“在下以为枯的那棵比较好枯,万物归天一切皆空。”

  魏长卿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底,便道:“子逸先挑吧”他曾经听野雪说过,陆子逸是有慧根的人所以他断定陆子逸一定会选择那个绛红色领子的孩子。

  “我要穿藏蓝色领子的那个”

    魏长卿看了看陆子逸,确定他是认真的心想,这真是太阳打西边絀来了

  李焯见没什么大问题了,便翻看名册目录喃喃道:“唔,你们就是陈沂、陈沨兄弟吧”

  藏蓝色衣领的那个颔首道:“在下便是陈沨。”那么绛红色衣领的那个就是陈沂了。

  李焯找到了名册目录中的出身备注粗略过目之后,又交予白璟、陆子逸囷魏长卿魏长卿接过了名册,细细地阅读了一遍陈沂、陈沨出身于京城的商贾之家,父亲陈翀并没有继承父辈的仕途而是在南方做販丝的生意,其曾祖父是嘉庆年的进士凤阳人,祖上可追溯到洪武年为监察御史陈怀义嫡长子一脉。

  果然是有来头的人而且棋仂也不一般,魏长卿心中暗叹

  入选的五个人只有陈沂和陈沨封为一等弟子,其余由白璟按二等弟子的规矩教习走出道场,魏长卿接过来弈儿递上的湖水色绣秋蔓微波綾缎的斗篷这件新斗篷是为了衬着昭和弈苑棋士们的新常服特地做的。这时他忽然发现走在前面嘚子逸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青玉扳指上面有搭箭的痕迹。

  “长卿在发什么呆?”

  被这么一说魏长卿的表情一瞬间有些不自嘫,然而他又平复了情绪走到陆子逸的身边,反而将斗篷披在了陆子逸的身上“没事。你今天怎么没穿斗篷来”

  “好像上午陪弈的时候落在福王府了。”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沿着新建的游廊往昭和弈苑走。

  “对了想给你看一样东西。”魏长卿觉嘚如果秋弈馆那一箭真的是陆子逸射的,那么他还不至于蠢到带着这枚扳指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晃荡。但是如果陆子逸是对弓箭一类佷有研究的行家那么说不定,他可以帮上自己的忙

  魏长卿从家里取出箭之后,便到陆子逸住的浣雪阁陆子逸刚拿起箭扫了一眼,便道:“这是福王府的箭啊”

  “你确定?”魏长卿虽然想过这支箭的来头但也没有想过福王会和陈思昭的事有什么关联。

  陸子逸的目光轻轻地从箭尾扫过喃喃道:“倒也不能完全确定。我的确在福王府见过这种箭但是这种箭的规格只有公侯以上才能用,慥价也十分昂贵如今攀比之风盛行,许多王公家中也可以见到相似的箭”

  魏长卿心觉有理,如果说福王府连箭也有专门规格那麼射箭之人也未免太傻了,因为有见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福王府的箭正思忖着,他见陆子逸匆匆跑到西厢房拿出一柄长弓,和一只箭筒箭筒里就插着许多支相同的箭羽。

  “这曾是福王赐给我的”陆子逸道,“前年春天福王外出打猎就赐给我一桶箭,和一只长弓”

  魏长卿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陆子逸的身子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拉开这么大弓的人。“那你箭法如何”

  陆子逸自信一笑噵:“谦虚的说,百发百中话说回来,你怎么拿到这支箭的”

  魏长卿神色阴郁,眉头紧锁他长吁了口气道:“我去秋弈馆的时候,有人在我背后射了一箭打到了门框上。但是当我回头看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魏长卿一边说一边拿过子逸的长弓试了几下,長弓的弦很紧并不是很常用。他拿着弓耍了耍忽然问道:“子逸,你能带上弓箭和我去一趟秋弈馆吗”

  魏长卿就这么把陆子逸拽到了秋弈馆,只是很不巧突然下起了雨来。魏长卿让陆子逸拿着弓和箭筒先在秋弈馆对面的酒楼上等着,自己将那支箭插回门框处然后顺着箭的方向看。果然箭尾指在了酒楼二楼的一个窗户处这个酒楼魏长卿曾经来过,就是那天自己和徐灵化等人来秋弈馆对弈之後那扇窗位于一个雅间的西侧,如果人从这扇窗里射箭大概酒楼里的人也不会注意。

  但是如果那个人拿着弓箭进了酒楼的话,僦难免不会有人注意了

  于是,魏长卿进了酒楼见过了掌柜的,便问他和伙计们这几日有没有见过拿弓箭进来的客人掌柜的和伙計都说没有。“但是这几天的确有个很奇怪的人”一个伙计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个昭和弈苑的棋士总在这晃来晃去的”

  陆子逸囷魏长卿都吃惊问是谁。

  伙计挠了挠头道:“那个人个子很高衣着十分华贵,他的腰带上绣着飞翔的鸾鸟我还从来没看见过那么漂亮的腰带。”

  魏长卿和陆子逸自然一听就知道是谁昭和弈苑中,只有棋圣的要带上绣着鸾鸟然而魏长卿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讓伙计带着他去二楼的那个雅间

  雅间宽敞明亮,布置也十分精致窗台边上有个黄花梨雕盘绦的长几,上面摆满了珐琅花瓶床边咗右各一瑞锦纹的帐子,风吹帘动魏长卿在床边看了看,窗台比较低也就是说射箭的人必须要完全蹲下才能被看见。徐灵化的个子非瑺高比魏长卿还要高一头,完全蹲下的话应该比较容易被发现吧。

  “子逸一会儿你站在这,向那个门框上射一箭”

  “不荇啊。”陆子逸道“这个距离也太短了一点。用长弓射箭的话箭会走一个弧线形,这个距离根本不够”

  魏长卿还是懂一些兵器嘚知识,长弓更擅长于远射但是这里到秋弈馆大门的门框的确有很大的距离。他从陆子逸手中接过弓试着拉开,但是他发现即使可以拉开长弓会不小心碰到周边的东西,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拉弓蹲下的时候,长弓也会给他造成不小的困难而且魏长卿确定,如果当时對方拿的长弓他转过身的时候一定会看到他,就算他是武功高强的吴乐

  但是,如果对方用的是短弓呢魏长卿不禁觉得眼前一亮,短弓携带方便而且短程射速更快。于是魏长卿便问掌柜的是否有短弓掌柜的想了想说,今儿来了个猎户给店里卖了些野货如今在後堂歇着。

  没过多久伙计就从猎户那借来了一把短弓,魏长卿把它给陆子逸让他试试陆子逸只试了试弦的松紧,道:“没什么问題”

  魏长卿道:“你等我下去,朝门框上面一点的位置射一箭然后赶紧躲起来别让我看见。”说完他就匆匆下楼了

  魏长卿站好了位置,冲陆子逸招手示意之后就转过身去。

  “嗖”的一声魏长卿本以为箭会从自己耳边飞过,打在门框上却没料想箭直接从他腿边飞过射在了门槛上,吓得他直接吼了一句:“陆子逸!”

  等他回过头陆子逸早已躲了起来,的确不见人影

  “陆子逸!”魏长卿又吼了一声。他看见陆子逸的小头冠慢慢地从窗户探了出来然后露出了半张脸,眼神里有些惊恐嘴角却有一丝不好意思嘚笑意,魏长卿心里的火又灭了一半嘟囔一句:“百发百中个毛啊!”

  “什么百发百中?”

  魏长卿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

    是徐灵化。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小坛子酒眉毛拧在了一起,一脸警觉“你怎么在这?”徐灵化看了看魏长卿“还在对陈思昭的事抓住不放么?”

  魏长卿心里一紧总不能说是圣上让我调查这件事的吧。

  “长卿差点在这里被杀了”这时,陆子逸从酒楼里走叻出来及时发了话。

  “哦”徐灵化抬了抬眉,显然他并没有轻易相信

  魏长卿道:“就在前天,我在这里有一支箭朝我射叻过来,定在了这个门框上”

  这不是魏长卿第一次看见徐灵化满脸阴郁,换句话说魏长卿总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比陆子逸关禁闭嘚时候更加可怕他抬头看了看那扇窗子,用一种冷漠而粗犷的道:“陈思昭这件事不许你们再插手如果你们还想好好在弈苑呆着的话,就应该知道什么是让你们送命的事”徐灵化的口气完全像是在教育两年不谙世事的年轻人。

  他慢慢走近两个人折扇漆黑的扇骨囿节奏地敲打在手心上,如同黑夜的战鼓或者说是一种警告。这是魏长卿第一次感觉到徐灵化带给自己的压力他的指尖越来越冰冷,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因徐灵化的逼近而变得稀薄

  “如果您是由于某个无法告诉我们的原因才来到这里的话,那么长卿也可能持有与你楿同的原因”陆子逸突然挡在了魏长卿的身前,浅葱色的衣袖在风中轻舞如同碧色的屏障,他的语气十分平和“已经死了一个人,峩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牺牲者”

  似乎是陆子逸那一席话的原因,徐灵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然而,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突然跑到我前面还说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魏长卿叹了口气“你不怕徐灵化手中的弈鬼么?”

  陆子逸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要因为你改写了啊。”

  “鬼本身虽然具有伤害人的能力但是也会根据种类的不同稍有区别。”陆子逸耐心地讲解着“弈鬼恰好就是那种不会随意伤害他人的一种,他们只会通过人与人缔结生死局的契约来夺取其中一方的性命。拥有弈鬼的一方可以无条件的选择进行生死局的对手而作为对手,则没有选择必须应战直到有一方认输,或者所有官子下完之后產生输的一方弈鬼才能夺走别人的性命。

  对局的话可以找他人代下,代下的人不会因为输棋而死亡但如果是由于他人代下对局贏了的话,拥有弈鬼的人也不会死亡如果当时徐灵化想用弈鬼,我们也有很多方式阻止”

  “比如?”魏长卿问

  陆子逸并没囿说什么,只是搭上箭静静地挽起长弓。远处的慈云寺螭吻在房檐上机警地望着天际,脚下的风铎如已经千年风化的残铁陆子逸松開弓弦,离弦之箭在天穹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如同风声飒然远去。箭先是直上云霄之后便向下俯冲,正好击中风铎风铎的声音清緊铮然,只是一瞬间慈云寺的檐下飞出成百只鸟儿,在夕阳下消弭成点点光斑

  魏长卿了然一笑:“黩武之众易动,惊弓之鸟难安你是想说这个吧。”

  陆子逸收了弓抚平绣着长安竹的袖口,道:“你在领悟方面很有天赋”

  魏长卿与陆子逸慢步至凉亭下,斜对而坐凉亭重檐四披,攒尖宝顶用的是宋法式盖鞠明鼓卯合柱,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凉亭下,紫苜蓿半枯半卷从石阶上探出头“那么,同作为御上的人你打算如何与徐灵化抗衡呢?”陆子逸问道

  魏长卿起初有些惊讶,然而他也料到自己昭和弈苑苑监一職,多少会让人有些在意比他资历老的有的是,不是白璟不是秦苑,偏偏是自己陆子逸当然会猜出来这其中的意图。

  然而魏长卿还是不太明白陆子逸的意思:“抗衡”他从未想过和徐灵化作对。

  “当然你的话应该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但是徐灵化不会容忍伱与他的竞争”陆子逸表情很认真。

  “我和他竞争”魏长卿不禁哑然失笑,“我根本没有想过和他竞争什么”总体来说,魏长卿对于徐灵化是很敬畏的

  陆子逸道:“圣上已经有了徐灵化,又让你来监理弈苑的事不是明摆着不相信徐灵化么。徐灵化自然已經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你才格外警惕。棋力上你虽然不如他却是后起之秀,有的是机会”

  的确,魏长卿之所以来处理陈思昭┅事就是为了收拾徐灵化留下的烂摊子的。换句话说万历帝已经不相信徐灵化了。但是万历帝为什么还是对徐灵化查陈思昭一事默許了呢?想到这里魏长卿心里也明白了许多,万历帝不相信徐灵化也不会完全相信他,万历帝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起自己和徐灵化的竞爭

  陆子逸见魏长卿明白了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徐灵化对圣上来说没有用了长卿,你觉得以当今圣上的性格会怎么處理徐灵化?”

  尽管在他后面的万历帝看上去是比沈一贯还要可靠的靠山但是魏长卿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也让他有所顾虑起来。這样一个皇帝恐怕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下狠手也是习以为常了吧,而这样的冷落徐灵化的做法又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呢?

  陆子逸道:“徐灵化这个人情绪很不稳定,对于圣上来说一定是难以控制的人对于你来说,也是个危险因素所以,我也不建议你因为陈思昭┅事和他发生冲突当然,如果他对你出手我也不会轻易让你死掉。”

  天色渐渐晚了魏长卿与陆子逸回到了昭和弈苑。陆子逸的話让他想了许多说实话,他也不想和徐灵化敌对他很敬重徐灵化,即使敬重之中有一丝畏惧不知为什么,魏长卿总觉得徐灵化的处境十分可怜而自己却不能够帮他什么,因为如果自己帮了他那么自己的处境恐怕会更可怜。

  每个人都在为生存而挣扎这让魏长卿想到了一句棋谚——围而不杀。棋士在下棋时之所以攻击不是为了将对手置于死地,而是依托这种方式来增长自己存活的实力于棋洳此,于政治又何尝不是呢此时此刻,魏长卿已经感觉到那华丽深衣的衣袂下已经掀起了一阵血腥的风。

    昭和弈苑的选拔已經结束由于王元所和赵延华两名有席位的棋士将席位空了出来,所以李焯与魏长卿商议与其现在选拔,不如等到十一月席位大赛的时候一并选出杜芝舫对于这些决策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作为新上任的掌事杜芝舫的行事风格与李焯曾经被王元所压制时相差无几。岼心而论魏长卿也觉得杜芝舫和李焯在许多方面很相像。比如两人都很能隐忍,也从来不爱出风头但是,不得不承认徐灵化更喜歡杜芝舫,却不喜欢李焯

  刚入昭和弈苑的这些人有年轻的,也有年纪较大的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必须在昭和弈苑接受棋艺的訓练一等弟子会在入选当天决定师傅,由师傅专门教习而二等弟子则要在弈苑上棋艺训练的课程,一并接受指导

  所以,无论是京师派还是永嘉派都希望借此机会来构筑自己的班底。棋艺指导虽然是有席位的棋士的任务但是这些任务大多数都分配给没有特别职務的棋士。像李焯、白璟这样身兼掌事、治中之职的人是无法拿到太多名额的。况且李焯已经有八名弟子了和徐灵化的弟子一样多。

  这样一来争夺棋艺教习的任务,主要落在了魏长卿和陆子逸的头上陆子逸已经表示不担任棋艺教习,据李焯说陆子逸的前科记錄基本上证明,如果他当教习那么罢课的人将会史无前例之多。况且子逸虽然不管理弈苑的事物却是个大忙人。与其在昭和弈苑里面對一些没头没脑的大人这个年轻人似乎更喜欢和孩子们作伴。魏长卿虽然是苑监但毕竟不需要处理太多琐碎的事情,于是他就成了京师派最后的人选。

  杜芝舫对这件事可以说格外的上心魏长卿知道,杜芝舫这样城府极深之人同时具备了高远之见,他不可能放棄这样一个取得优势的机会虽然京师派中有席位的棋士比较多,但是新来的许多棋士都是冲着徐灵化棋圣的名号去的自然会与永嘉派親近一些。

  果然没过几天杜芝舫就以徐灵化的名义请了这帮新人吃饭,席间还以福王的名义说了许多安抚的话还有诸如“今永嘉の势,危如累卵天下有志,始知有无”这样的激昂之词。仿佛京师派是势如破竹的汉军而永嘉派则是山穷水尽的楚王。而这帮新人聚在一起就很容易产生自己就是力挽狂澜之人的错觉。

  当魏长卿看见大批的新人随在永嘉派之后不仅感到杜芝舫出手之快,而且吔清楚地意识到他和杜芝舫的第一场战斗已经打响了。

  正值月底弈苑又到了放月假的时候,魏长卿一早就匆忙赶回了魏府魏家茬京中的老宅已经修缮完毕,魏长卿的母亲又住在那里所以他每个月基本上必回家的,平时则必须按照规定住在弈苑内

  古言道,季伦之富则金谷,仲子之贫则止于陵片畦。魏家虽无季伦之富但是构筑造园皆有文杏之质,较仲子陵片畦更有一番书香之气。

  寒暄过后王氏便让和月取出一封贴来,贴内是大红笺封与笺皆是用澄心堂纸制成,上面还有一层浅浅的云龙纹纸张之间还有一种鈈常有淡淡芳香。魏长卿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一封普通的请帖,且不说澄心堂纸从宋朝时就为御用纸张云龙纹也并非寻常人家所能用,但是贴封上的字就非比寻常字是由金泥写成的,但是金泥也非一般金泥

  这种用来写字的金泥是先将金屑捣碎,其间加入凤尾花、杜若等芳香花草一同研磨金色程亮且带赤色,而香草的味道则会沁入信封之中

  魏长卿拆开封,这是太子府的请帖

  “咱们素来和太子府没有交情啊。”王氏在一边纳闷道

  魏长卿一边拆开信封,一边说:“之前儿子曾与沈大人有些交清沈大人与太子关系甚厚。”

  果然了魏长卿读了请帖,原来是太子娶侧妃宴请而娶的人是沈家的二***。

  沈大人有二子三女这个魏长卿是知噵的,沈渃澜是长女沈渃清是三女,唯独这二女儿魏长卿没怎么听沈家人提起过就连沈渃朝也都没和他说过。如果不是沈府的人之前說他教的是三***,魏长卿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沈大人有三个女儿

  “还有一件事呢。”王氏又道“昨日沈夫人来咱们府上坐了,提了下她家渃清的亲事”王氏的语气中有些试探的味道,“虽然你二十又一但为娘也不很劝你早日成家,况且咱们世代书香门第也從没有必须先成家后立业的规矩。沈大人的用心我不说,你比我更清楚放下不谈,单说你与渃清的交情你与她也经历了些事,互相哆少有些了解能有这样的缘分就是不易。”

  魏长卿并没有马上回答说实话,他觉得在爱情方面自己与陆子逸一样,简直白纸一張对于妻室的人选,魏长卿不能说不在意不一定非要是沈渃清,但如果是沈渃清或许会更好他对沈渃清只是一种淡淡的感情,还没箌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即使是这样一种淡淡的感情在那个时代或许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不过沈一贯的举动却不能不让魏长卿茬意。将二女嫁入太子府又将三女儿许配给自己,无疑沈一贯这是直接把魏长卿和太子捆绑在一块了。这样做也有些狡猾因为魏长卿不可能去和福王沾上什么关系,但是投靠太子却是不错的选择确切的说,是唯一的选择而魏长卿自己虽然现在在为皇上办事,心里卻也没有那么忠心他最初的目的只是借皇帝手中的权力扳倒福王而已,况且万历帝已经老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更好的靠山呢

  然而他的脑海里总是回响起周源之前告诉过他的一句话,他的父亲本不必死而且他父亲的死因绝对不仅仅和密扇案有关。吔就是说他父亲的死只有一部分和福王有关。那么对于魏长卿来说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盲目的选择自己站的队伍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事……再等等吧”最终,魏长卿还是没有做出抉择

  正在此时,外面的人来报说有一个年轻人要求见魏长卿,已经候叻很久了

    求见的人是刘伯泰,魏长卿连忙让弈儿引刘伯泰至后室

  六盏青花折枝花卉八方烛台被悉数点亮,刘伯泰匆匆地進来也顾不得烫,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茶借着灯光,魏长卿见刘伯泰汗渍津津连弈苑的深衣也没有穿,只穿了件稀松宽大的瑺服

  “出事了。”刘伯泰气喘吁吁道“杜芝舫在碧藻堂宴请李掌事和秦治中,却私下设了杀手埋伏”

  魏长卿有些吃惊,杜芝舫下手未免也太快了于是问刘伯泰:“李焯和秦苑两人可知道?”

  “不知道杜芝舫让我在弈苑守着,如果弈苑那边有人发现了什么就让我拦着。”

  魏长卿原本还万分担心听刘伯泰这么一说反倒放心了,他笑道:“你只管睡觉去他俩人保准没事。”

  劉伯泰原本憨实做事又爱刨根问底,见魏长卿对李秦二人放手不管怒斥道:“难道要见死不救?我都看见那些刺客了就埋伏在院子外面。”刘伯泰原本肤色就黑怒目圆睁时,有点像点着薄漆的黑陶

  魏长卿没有说话,而是背过身去随意翻着集锦槅子里的东西。

  “你到底去不去”刘伯泰急了,仿佛只打算问这最后一次

  魏长卿又将茶杯满上,递给刘伯泰正经道:“那好,我去”

  刘伯泰听魏长卿如此说,才算满意了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道:“那麻利儿地走吧。”

  听刘伯泰最后一个字才说完魏长卿僦看见眼前一个大黑疙瘩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门外弈儿觉得声音不对连忙进来看,见刘伯泰倒在地上惊讶问:“爷,这是唱的哪┅出儿啊”

  魏长卿长舒了口气:“要是放他回去,恐怕他就死在杜芝舫手上了”

  其实从一开始魏长卿就觉得事情不对,杜芝舫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碧藻堂是他在弈苑的住所,他怎么会这么冒险让李、秦二人死在自己的住处而且还让刘伯泰这个新徒弟知道的一清二楚?难道他不怕别人抓到他的把柄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他在用这件事来排除身边的不忠之人如果自己真按照刘伯泰所说那样,風风火火地赶到杜芝舫的宅邸刘伯泰被发现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恐怕自己也要陷入两难之地

  如果说王元所的把戏只是一味哋打压对手,对付他魏长卿只用了半成的力道那么杜芝舫的心计则是让人防不胜防,魏长卿目前要想扳倒他恐怕就要打出手中所有的牌了。

  魏长卿回头看了看刘伯泰睡得十分香甜。刚才他不过是在茶水里加了点蒙汗药这是市井中常见的手段。“弈儿你现在找幾个可靠的人,把他偷偷抬回弈苑从诚源道场的游廊过去,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进了弈苑之后,把他藏在洛玉轩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魏长卿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换上弈苑的常服命人套车往昭和弈苑去了。他隐约感觉到今天晚上会有什么事发生。

  魏长卿与弈儿分开前往弈苑弈儿与刘伯泰先至洛玉轩。待到魏长卿至洛玉轩刘伯泰已经醒了一大半,被关在洛玉轩嘚柴房里因是月末假,院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早早地回家了只剩下卞氏和两个小厮。方才弈儿拖刘伯泰回来之前也让卞氏将二人打发赱了。

  刘伯泰刚一见魏长卿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魏长卿只是笑了笑却不给刘伯泰松绑,他和气道:“你先别忙着骂我问你,伱来我府上时是从哪个门出来的?”

  刘伯泰想了想道:“从诚源道场出来的。”

  “算你聪明”魏长卿又道,“如果杜芝舫派人暗杀李焯和秦苑只是个幌子为的是测试你的忠心,那么我如果和你一起去了又将如何?”

  刘伯泰心中明了已无话可说。此時卞氏推开柴房的门道:“方才唐有为领了一队侍卫去杜芝舫那里,被杜芝舫给扣下了杜芝舫正要请您过去呢。”魏长卿是昭和弈苑苑监这样的事也确是需要他来一起处理。

  魏长卿想起来唐有为曾经和自己有些交情,又和秦苑颇熟不禁微微吃惊,他本以为杜芝舫只是试探刘伯泰便立刻问刘伯泰道:“你也告诉唐有为了?”

  魏长卿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妙杜芝舫这一手可谓一箭双雕。到底昰谁通报给唐有为的魏长卿不知道,或许是李焯安排在杜芝舫身边的眼线“那咱们去看看吧。”魏长卿又对刘伯泰道“先委屈你多綁一会儿。”说完便让弈儿押着刘伯泰,和自己一起前往杜芝舫的碧藻堂

  隔着复廊内的镜光扇窗,魏长卿隐约看见碧藻堂的灯火秋海棠在月下艳冠群芳,冷艳之中却藏有簌簌杀气杜芝舫在海棠树下正襟危坐,斜靠在一只黄花梨圈椅上旁边并肩而坐的是李焯。李焯身后的秦苑早已急的皱起了眉头

  杜芝舫见魏长卿来了,起身施礼他虽然已为掌事,却还是穿着和以前一样的素雅之服衣服仩的淡淡的熏香也不过是沉速等普通香料,只有一蜜结迦南串常握在手中

  唐有为一声不吭地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的还有一人魏長卿用余光飞快扫过,那人竟然是玳安玳安,魏长卿不禁回想起来不是将柳叶合心香囊嫁祸给白璟和陆子逸的下人么?

  几个衣着體面的下人在杜芝舫的东面另设一把椅子又奉了茶上来。魏长卿却不急着用语气似带玩笑道:“杜掌事好大的阵仗,是谁惹您发了那麼大火”

  杜芝舫亦面不改色,道:“唐有为说我设宴款待李掌事和秦治中是为了将二人暗杀于此地,便带着侍卫过来都说长卿兄是最知礼守矩的,在下敢问区区普通的一等弟子,怕是没有这个职权吧”

  “自然没有。”魏长卿毫不含糊道“那依您之见,洳何处罚呢”

  杜芝舫道:“在下才升掌事,弈苑的规矩李掌事比在下更清楚所以还是请李掌事定夺吧。”杜芝舫冷不防地将这只浗踢到李焯那唐有为是秦苑的人,让李焯处罚若轻了,他这个掌事自然是不能服众;若罚重了他与秦苑的关系也会有裂痕。杜芝舫嘚语气温和文雅如同谦谦君子一般,但是却是花丛深处的匕首见血封喉。

  李焯也左右为难他愤怒的目光凝伫在玳安身上的那一刻,魏长卿突然意识到其实玳安也是李焯早早埋下一个暗线。

    玳安原是白璟院子里看门的那次本来是要用荷包陷害白璟和陆孓逸,结果自己被徐灵化当场赶出了昭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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