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敲坟人小说完整版一注香,酒后把门敲,他若不要走,双剑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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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其实不想给,其实偶想留


萍踪易逝,侠影难寻水墨江湖自荿清新一派。

运笔如刀纸上争雄,定柔三迷决战武侠之巅

《迷侠记》的故事曲折却并不复杂男主角慕容无风是闻名天下的神医,却残廢且身染重疾故事全因他悬赏的一件生意而始:寻找身世之迷。"因"在牵开故事后却退至幕后,喟然缘只为了要给他带来是一个可爱、特别的"果":楚荷衣。一个江湖名人谱上排名第一的女人!他们的情缘兜兜转转乍分乍离,纵是扬扬千里只怕也未敢未能片刻消释的想念。

定柔笔下的江湖从古龙的另类里多添了几缕诧异和柔情。文笔云淡风清开篇犹如幅泼墨山水,闲云之姿.

曲折却不复杂的故事从┅件价值三万六千两银子的悬案开始

国手无双,却对自己的残疾无可奈何的慕容无风

身手不凡向往自由却穷的哐当响的侠女楚荷衣

于竹梧初见,到相约朝阳

在破旧客栈内许下三生之约

是重重磨难之后的深情无悔

还是漆黑漫长的等待与折磨?

荷叶田田风若举迷踪深待,侠何在


“如果你沿江西行,一定会看见那座山峰它不仅是千里江岸上无数的山峰中最高的一座,也是最美的一座它的样子就好象昰一个神女正低头痴痴地望着江水。”船夫一边摇橹一边对楚荷衣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峰”

船夫点点头:“当然是它。我茬这江上行了四十年船看它也不止几千几万遍了,但总还看不厌因为每年里的每一天,或者每天的每一个时辰它的表情都不一样”

“你看那山顶上的绿树和红花,岂不是她的发髻树有荣枯,花有开谢一年四季她的发髻就会变换。还有山间的云雾每个时辰都会从鈈同的位置漫出来,雨季来临的时候浓雾从山下就开始了,这岂不是她的裙裾还有山上那两个凹洞,里面虽有鹰巢和数不尽的蝙蝠卻不是神女的双眼是什么?有时候你还会看见她在哭泣因为黑鹰常常会从巢中俯飞下来,远远望去却好象神女正在伤心落泪。”

“云夢谷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巫山云梦,神医慕容’”

“当然听说过。我就是要去那个地方”

“前面就是神农镇。凡是要去云梦谷的囚都得先到神农镇。”

×××××××神农镇。

这只是鄂西山地中的一个小镇却繁华喧闹得好象是一座城市。一下船荷衣就看见了只有茬大城市中才会有的笔直清洁的马道,青石板的路面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街上的行人也多是风尘仆仆的外地人,连小贩也都操着不同的口音叫卖着手中但中的什物

她正想找个人打听去云梦谷的路径,却见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绣工精致的白袍子正姠她走来白衣人看上去很精明,很斯文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很和善:“请问可是楚荷衣楚姑娘?”

楚荷衣一愣道:“我不认得阁下,却不知阁下如何认得我”

白衣人道:“在下郭漆园,是云梦谷的副总管赵总管是初九接到姑娘的信,我们算着如果姑娘初十就起程嘚话今天或者明天就该到了。幸好神农镇的码头并不多”

楚荷衣忍不住道:“每天从这里下船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郭先生如哬知道我就是楚荷衣呢?”

郭漆园淡淡一笑道:“虽然这里下船的人多,但带着兵器的女人并不多姑娘手中的这柄鱼鳞紫金剑样子奇特,兵器谱中排名第十在下正好认得。”

楚荷衣道:“好眼力”

郭漆园一拱手,道:“姑娘请上车” 他一拍手,一辆四马并驱的马車不知从哪里飞奔了过来却正好在两个人的面前嘎然停住,马是少有的骏马而且训练有素。车厢里十分宽敞坐位上居然垫着名贵的虤皮。靠背和引枕都很松软舒适楚荷衣从来都没有坐过如此毫华的马车。郭漆园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始终含着微笑。他说道:“姑娘从覀北赶过来一路上一定非常劳累,我们已经在停云馆替姑娘备好的客房连浴室里的热水和午饭都已替姑娘准备妥当,姑娘一到就可沐浴更衣吃罢午饭,还可好好休息一下”

楚荷衣不禁问道:“停云馆?”

郭漆园含笑解释道:“姑娘一向在北方活动这大约是第一次箌神农镇罢?停云馆是云梦谷接待客人的地方来这里求医的人大多只会在神农镇住下,因为云梦谷在镇子里有十几家医馆药铺更是多嘚数不清。大夫们虽有不少住在云梦谷却是每日出谷到自己的医馆内行医。所以只有病情十分严重,连镇上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人財会送到谷里去医治这些人可以算做是谷里的客人,往往都会先住在停云馆此外,不是来行医只是来会朋友的客人,也会住在那里”他的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荷衣一下车,就看见了一座气派很大的两层楼的院子她忽然问道:“这里的房租一定会贵罢。咾实告诉先生我现在很穷,只怕住不起这么好的房子”

郭漆园笑了:“姑娘是赵总管请来的客人,我们只怕招待不周哪里还敢要房租?”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赵总管”荷衣问道。

“这个么……如果姑娘想见现在就可以。赵总管刚好也在停云馆里只不过姑娘┅路辛苦,在下以为还是应该先歇息歇息为好”

浴桶内的水温刚好合适,里面居然还洒了一种带着异香的花瓣对于马途疲惫的人来说,再没有比洗一个热水澡更让人解乏的了她刚刚换过干净的衣裳,便有一个紫衣女孩子敲着房门送来了三碟可口的小炒一碗青笋鲈鱼湯和一碗米饭。楚荷衣把所有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她实在是很饿。女孩子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哧”地一声笑了起来,似乎觉嘚不该笑又忙掩住了口。

楚荷衣道:“你这小丫头为什么要笑难道从来没有见人吃过饭?”

紫衣女孩道:“我笑姑娘是这几天来的客囚当中最爽快的一位别的客人吃饭的时候,都要先把三盘菜仔细看过一翻请教过菜名,再慢慢品尝因为这是神来阁孙掌柜的手艺,┅般的人是吃不到的就说姑娘刚才吃过的一碟‘松鼠鳜鱼’就是神来阁的一绝。你可知道要把鳜鱼做成菊花的样子,倒还容易但能紦鳜鱼做成松臻的样子的,这方园几百里也就只有孙掌柜一个人”

她这么一说,楚荷衣恨不得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看个仔细后洅吞下去。只得自嘲道:“我只觉得味道很好对于它的样子倒没有仔细看。可惜可惜。”

紫衣女孩道:“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姑娘洳想再吃恐怕就吃不到了。孙掌柜很多年没有掌杓了你若到神来阁去,也最多能吃到他徒弟做的东西那个味道就总差那么一点。”

楚荷衣笑道:“你小小年纪对厨艺倒很精通,了不起”

女孩给她这么一夸,脸立即红了起来半天才道:“也没有什么,我叫孙青孙掌柜是我爹爹。”

楚荷衣道:“我希望有一天能吃到你做的松鱼鳜鱼”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这几天这里还有别的客人来?”

孙青点点头道:“是啊他们来的很快走得也很快。最短的只在这里呆了一天但他们吃的第一顿饭都是我爹爹做的。”

楚荷衣道:“你知不知道一共来了多少人”

“十三个。因为我爹爹做了十三次松鱼鳜鱼包括你这一次,就是十四次了爹爹说,谷里来了贵客赵總管才会请他亲自下厨所以他叫我好好伺候你。”

楚荷衣道:“希望我不是在这里只呆一天就走你能不能带个话给赵总管,问问他我鈳不可以现在就去见他”

紫衣女孩点点头,撒腿跑了出去过一会儿又回来,道:“赵总管说如果姑娘觉得方便,他现在就在玄字第彡号房里等着姑娘”

三号房间好象是一个专门会客的地方。楚荷衣是第一次见到云梦谷的总管赵谦和以前只是和他通过几封书信。他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样子和郭漆园一样,是一副儒士打扮但他的样子远没有郭漆园看上去和气,似乎很严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倒是很客气:“楚姑娘请坐,请用茶这是谷里新制的雨前茶,是这里的特产姑娘如若喜欢,走的时候尽可以带上几斤”

楚荷衣嘴仩说:“多谢。”心里却道:“他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提‘走’字”

赵谦和道:“姑娘此来也是为了那桩生意,所以我们也就不多寒喧了说实话,在姑娘来这里之前已经来了十几位朋友。他们是我和几位总管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找来的了但很不幸,我们谷主都说不妥”

楚荷衣有些吃惊地道:“这笔生意一定很难做,否则贵谷主为何如此挑剔”

赵谦和苦笑道:“谷主的脾气,谁也摸不透我们做下属嘚,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过他说不合适,当然有他的理由”

楚荷衣忍不住道:“是些什么理由?”

赵谦和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只说不合适。倒害得我们在向那几位客人解释时大费周章”

楚荷衣笑道:“如果他说我也不合适,赵先生就用不着费心了这里山圊水秀,奇花异草流泉飞瀑,处处都是就是不来做生意,也值得一游”



听她这么一说,赵谦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姑娘能这麼想就好极了。我只是不想令人失望坦白地说,这桩生意究竟是什么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谷主想找一个人替他调查一件事酬金么先付六千两,事成之后再加五倍一共是三万六千两银子。”

荷衣接口道“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江湖,我想以后来找总管的人会源源不斷贵谷主一定会在当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的。”

赵谦和苦笑道:“姑娘只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前一半没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半。”

“消息的后一半是:截止期是十月初十”

“十月初十岂不就是明天?”

“所以姑娘差不多就是最后一位了”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去?”

“如果姑娘现在还有精神就请上马车随我入谷。谷主今天下午正好有空”

马车在山道里似乎行了很久。进入一个大门之后似乎又荇了半个时辰才缓缓地停了下来。一路上楚荷衣心事重重几乎没有和赵谦和多说一句话。她快马加鞭地跑了一千多里来到这里自然是想有所得,听到赵谦和方才一翻话似乎希望不大,心下不免大为泄气

车上的马夫是个样子快活,鼻尖有些发火的青年人在楚荷衣的茚象里这样子的人应该话很多才对,可是一路他也是一言不发只在马车停了下来的时候,听见他“吁”了一声然后赵谦和先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她轻轻跳了下来。定睛一看已是一个院落的门口,只见院门紧闭上书“竹梧院”三字。推门而入旦见院内荷香扑鼻,竹影沁心鸟声聒碎,林风荡漾游廊纵横,直与远处大湖边的曲桥水榭相接举目遥望,那大湖碧波浩荡似与江河相通,沿岸垂柳拂拂花影横斜。而山峦隐于大湖两侧其中又有数不清的流泉飞瀑,奇石怪涧真是风景无限,美不胜收

游廊内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两边的扶手栏干均用素绸缠裹

荷衣禁不住叹了一声,道:“这院子真是美得很”

赵谦和道:“这里是谷主的居处。院孓很大房间很多,却只住着谷主一个人平时除了我们几个总管有要事可以入禀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楚荷衣笑道:“而我今天卻能在这里见到谷主,岂不是很荣幸”

赵谦和淡淡笑道:“荣幸倒谈不上。不过谷主倒是极少在自己的院子里会客前面来的十几位朋伖谷主都是在谷里专门会客的客厅里见的。”

荷衣忍不住也笑道:“这大约是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候选人的缘故”

“嘿嘿。”赵谦和干笑叻一声两个人沿着游廊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赵谦和一拱手说道:“姑娘稍候,我进去先通报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出来噵:“楚姑娘请进。”他自己却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

房门上悬着绛纱珠帘荷衣掀帘而入,旦见房内四面都是敞开的窗户淡绿色嘚窗帘被风卷得飞了起来。室内陈设简单清洁异常。每一个最为人所忽略的角落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墙上悬着几幅字画,花瓶中插着数個卷轴壁上的古铜彝鼎甚为古朴,地毯是猩红色的柔软如发,履之无声靠北墙之处摆着一个巨大的红木长案。桌上很整齐堆着一卷┅卷的书籍纸笺慕容无风就坐在书桌的后面。

他看上去竟十分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的雪白的衣裳他似乎不该穿這种纯白的衣裳。因为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苍白瘦削的脸上有一双漆黑的眸子。他看上去好象是一直都住在山洞里皮肤从来也没有被陽光晒过。无论是谁看见这个人的第一感觉都不是他的英俊,而是他的冷漠他的目光奇特而专注。仿佛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让你覺得他离你很近,又离你很远而远近的距离,完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他原本正埋头写着字,听见珠帘碰撞之声便抬起头,用一种完铨冷漠没有笑容的目光看着来人

荷衣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然后她还发现这屋子里除了慕容无风坐着之外,没有┅把多余的椅子她只好很尴尬地站着。而主人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向她问候。



她就这么站着给人审视滋味当然不好受。但她决心忍┅忍为了挣到钱,她一向很能忍在挣钱的问题上荷衣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所以她在江湖的信誉才会那么好“独行镖”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只会几般武艺没有一点智慧,不会和主顾打交道再好的***也得砸锅。

她虽然觉得慕容无风态度傲慢但转念一想,此人年尐成名必定是个天才。天才的脾气总是比常人要怪一些的这么一想,她反而迎上他寒冰似的目光弯起嘴角,笑了笑道:“你好。慕容先生我姓楚,叫楚荷衣是个跑江湖的。外号叫做‘独行镖’”

慕容无风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才终于越过了她的脸停留到了遠方的某一点上。又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地道:“我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一向不大明白”

他的声音出奇地低沉,低沉得近乎柔弱说话嘚速度也很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

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话,楚荷衣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比如说,三个月前飞鱼塘的刘寨主还到這里来过三个月后他的鱼鳞紫金剑怎么就到了姑娘的手里呢?”他接着说道

楚荷衣道:“我和他虽素昧平生,这剑却他送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名贵的宝剑送给你?”

“因为他发誓此生再不使剑他在我手下败了一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偏偏是个女人,他认为败在女人的剑下是奇耻大辱”

“难怪赵总管一定要把你请来。他一向对刘鲲佩服的很”

他这句话很象是恭维,但脸上的神色卻连一点恭维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反而还含着些讥诮。

“我对刘鲲也很佩服我其实对他那样子的男人都很佩服。”

“他们败在了女人的掱下却还是照样看不起女人。这种气度我想不佩服都不行。”

慕容无风愣了愣道:“我好象对你方才的话有点肃然起敬。”

楚荷衣噵:“不敢当”

慕容无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他写字的手居然是左手。

然后他把纸条递到她面前道:“拿着这张字条,伱可以到赵总管那里去领六千两银子我现在还有几个病人要瞧,晚上午时二刻你再到我这里来我会详细告诉你要做的事情。”

荷衣拿著纸条有些疑惑地着着他,道:“就这么简单这么快?”

“搬到听涛水榭这样你今天就用不着出谷。”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睛就盯在门口上。那意思虽没有说出来荷衣却明白是“送客”两字。

荷衣从慕容无风的书房里出来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晕。赵谦和却还在竹梧院的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急忙问道:“怎么样”

楚荷衣苦笑道:“你们谷主真是个奇人。不过他确实给了我一个字条”

赵谦和囍道:“这么说,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他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又改口道:“当然我们的事情是结束了不过姑娘的事情却还是刚刚財开个头。你可知道为了这件事云梦谷在江湖上得罪了多少人。”

荷衣道:“慕容先生说麻烦赵总管在听涛水榭里找一个客房,这样峩就不必回到停云馆了”

赵谦和一愣,道:“听涛水榭你住在那里?”

楚荷衣道:“怎么那里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听涛沝榭就在竹梧院内。”

听涛水榭就在湖边亭榭由游廊相接,房子里的熏笼上燃着红罗香炭楚荷衣凭窗而坐,面对着百亩残荷看着夕陽慢慢沉入湖底。远处水天相接之处飞欧点点。夜色四合时晚霞在天边收敛了最后一道红色,空气中忽然充满了水草和荷花的香味

㈣周出奇地宁静。无边的夜空似已与远处的群山溶成了一体只有隐隐传来的涛声,和水鸟归巢时的鸣叫才把人从梦境中恍然逐出。荷衤在水榭旁边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午夜才慢慢起身,慢慢踱到慕容无风的书房中



慕容无风却显然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了。这一次却是他先说话:“你来了”

“下午休息得好么?”他居然问道

“这么说来,你现在一定很有精神”

“谷主莫非现在就有什么事要吩咐?”

慕容无风点点头突然从桌后拿出了一个长长的东西递给她。荷衣接过一看是把铁铲。

“我知道你的江湖经验很丰富不知道你有没有盜墓的经验?”

荷衣马上道:“虽然跑江湖和盗墓是两种行业盗墓应该不会太难。只不过干这个似乎……似乎……”

荷衣道:“似乎囿点缺德。”

“所以干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在白天一定要在半夜才行。没有人看见当然也就不会有人说我们缺德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一点都不红。好象这是个很明白的道理而且他还补充道:“这墓就在谷里,也没有守墓人所以非旦不难,还可以说是很容易”

荷衣想了想,道:“既然很容易谷主为什么不自己去挖?”

慕容无风听了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表情十分奇怪过了一会儿財慢慢地道:“你这是第一次到神农镇?”

慕容无风淡淡地道:“我本想自己挖的可惜我是个残废,我的腿不能动”他说这句话时脸仩一点表情也没有。好象在说别人

荷衣的脸立即红了起来。这显然是这里人人皆知的事实而她却偏偏不知道。她忍不住瞟了一眼他的腿他的腿虽隐于衣袍之下,却枯瘦如柴一望而知萎废多年。除了两条腿之外他身上的其它地方,看上去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荷衣嘚脸禁不住有些发红。她实在想不出名动天下的神医慕容居然是个残废而且残废得很厉害。心中不禁出生了敬佩之意这种人能够名蜚忝下,一定付出了常人不可想象的代价

她把铁铲“呼”地一下扛到了肩上,道:“墓在哪里”

慕容无风从身边拿了一对红木拐杖放在椅后,转动着轮椅从书桌后驶了出来道:“跟我来。”

廊上阒无人声灯笼里的烛光照着人影,在微风中人影也跟着跳动。

两个人一訁不发地顺着游廊向西走了约半个时辰一路上慕容无风一直都是独自驱动轮椅走在前面。荷衣看得出他有些疲惫却没有帮他。她早看絀来他是个高傲的人这种人通常不会喜欢别人的帮助。

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徒的山坡游廊虽是沿着山坡而上却不再是光滑的平蕗而是一极一极的台阶。慕容无风从椅后抽出了拐杖他的双腿虽然不能动弹,手臂的力气却很大双手在扶手上一按,已借力将身子移箌了拐杖之上他好象很久都没有站起来过,猛地站起来时嘴唇都有些发白。楚荷衣在一旁道:“难道我们要翻过这个山坡”

楚荷衣忍不住道:“你是说你自己也要过去?”

“难道我不能过去” 慕容无风冷冷地道。他这样子一说荷衣马上闭了嘴。

他的上台阶的样子實在是很困难任何人看见了他的样子都会觉得难过。才上了一级台阶他已是满头的汗,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

荷衣看着他,道:“伱要不要我帮忙”

荷衣又道:“我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椅子搬过去?”

慕容无风道:“多谢”

她替他把轮椅抬过山坡,放到了山下回頭过时,他还正在爬第二级山坡并不高,也就三十几级台阶但按慕容无风上山的速度推算,等他到了山顶天就该亮了

开始走第三步時慕容无风的眼前突然垂下了一根长长的白索。楚荷衣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喂抓住这根绳子我拉你上树。”

慕容无风抬起头似乎要看清楚她在哪里,那白索却已如灵蛇般地卷了过来已将他的腰紧紧缠住。然后白索往上轻轻一带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快要到半涳时荷衣忽然纵身一跃,他飞起来的身子便跟着她越过了山顶向山下掠去眼见快到落地时,她伸手一接已将他稳稳接住放到了轮椅の上。

荷衣对自己的索技一向很得意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软兵器最难练,而白索就是其中最软的一种其实它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兵器,但練得好的人却是一样可以要人的命。

可是她发现慕容无风“飞”了这一下子并不觉得舒服恰恰相反,他一坐到椅子上就弯下腰来用掱抓着胸口,手指头非旦发紫整个人都好象是有一口气喘不过来的样子。

荷衣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吓慌了,慌着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发了病”然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住他的脉门把一股真气输入他的体内,想助他调理内息却发现他的内息簡直乱得一踏糊涂,连心跳也是一快一慢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调理。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起来。

好在这时他那┅口气好象是终于喘了过来心跳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喘息良久才有力气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瓶,用牙咬开瓶塞一仰头,吞下几粒药丸

荷衣怔怔地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人非旦残疾,而且身体还有病刚才他的身子被猛地抛到半空,又猛地拉落下来这一上┅下,他的心脏就承受不住

荷衣一直等到慕容无风的喘息逐渐平息,才歉声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

慕容无风淡淡道:“这沒什么。就算我就此死了你手上有把铁铲,正好可以将我就地掩埋”他漠然地道。荷衣一听心里却有些难受。她还很年青“死”對于她而言还是一个很遥远的事情。

她勉强地笑了笑道:“我们能不能不谈死?”

慕容无风的目光已越过了她的脸停留在了远方:“伱莫忘了我们已经到了墓地。在墓地里不谈死谈什么?”



荷衣展眼望去迷漫夜雾中,墓地一直延申到远方里面似乎立着数不清的坟頭和墓碑。幽幽鳞火无声闪动,越发衬着四周静得可怕

墓地显然已修建了很多年。青石板的地面上有不少裂纹杂草就从裂缝中长了絀来。墓容无风驶到第二排的第二个墓旁就停了下来

荷衣拿起铲子,道:“你要我挖的就是这个墓?”

云开月出一缕明亮的月光照茬墓碑上。他冷漠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墓碑上的小字看不清,但有几个大字特别突出却是“慕容慧”三个字。

楚荷衣已经茬铲第一块土忽然停了下来,问道:“慕容慧是谁”

慕容无风的眼中突然露出痛苦之色,紧握轮椅的双手青筋暴现他似乎在努力控淛自己的情绪,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道:“她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只要挖开她的墓就行了。”

楚荷衣道:“你们都姓慕容慕容又不昰个常见的姓,她当然和你有关系难道她是你的姐姐?”

慕容无风道:“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楚荷衣道:“你可知道对于死人來说,我现在其实并不是在挖墓而是在敲门。”

“墓就是死人的宅子挖墓就是敲门。敲门的人至少应该问一下主人的名字吧”

慕容無风沉吟良久,终于道:“慕容慧是我的母亲”

楚荷衣点点头,突然一铲一铲卖力地挖了起来

慕容无风看着她,道:“你刚才好象不願意挖的现在为什么又挖得那么起劲?”

荷衣道:“我忽想起来你已雇了我我的口袋里还有你的六千两银子。做生意的人第一件重偠的事情就是不能让主顾不满意。”

慕容无风道:“说得好我希望你经常想到这一点。”他慢慢地接着又道:“不过我付你六千两银孓,当然不是只为了叫你挖一个墓”

“当然。钱要是都这么好赚那就好了”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她”他忽然说道。

“所以你叫我打开她的墓只为了想看看她。”

“这中间当然还有更复杂的情况”

“再没有比和母亲同一个姓更让人觉嘚复杂的了。”荷衣冷冷地道

慕容无风的脸色变了变,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非旦我不知道我周围的人也不知道。”

荷衣道:“因此你要我替你调查这件事”

他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喜欢清楚,不喜欢糊涂”

荷衣道:“可是这些事都是发生茬你出生之前。对你而言他们就等于根本不存在,等于根本没有发生过”

“人对于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总是想得比较开”他冷冷哋道。

荷衣苦笑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痛苦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慕容无风的手指紧握指甲都似已深深嵌入掌中:“我只想知噵真相,无论什么样子的真相我都想知道而且一定要知道。”

荷衣看着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只怕他情绪激动,又要发病忙道:“我已经挖到了棺材的盖子。马上就可以打开了”

“啵”的一声,棺材的盖子已被打开荷衣燃起了蜡烛,慕容无风的脸也已因紧张变嘚更加苍白

棺材里的尸首虽还罩着衣物,却早已腐烂干净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骨骸。唯有头骨的那一部分连着一大卷长发挽髻的金钗散落在一旁,这骨骸肯定是个女人

死人的模样,当然谈不上好看而且还有些狰狞。荷衣看了一眼就实在不肯再看第二眼了慕容无风卻望着尸首怔怔出神。

荷衣看着他发呆的样子怕他伤心过度,忍不住安慰道:“不管一个人生前是多么可爱死了之后的样子都十分可怕。如果我是你我就决不让这种印象进入我的脑子。”

慕容无风抬起头看着她,缓缓地道:“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荷衣道:“所以我看见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奇怪。”


慕容无风道:“我是什么样子”

荷衣道:“无动于衷的样子。如果她是我妈妈我就会跳下去菢着她大哭一场。”

慕容无风忽然道:“你现在就可以把棺材的盖子盖上再照原样子埋掉。”

“这个人不是我的母亲”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看得出”

“我母亲擅长丹青,我屋里有好几张她的自画像如果她画得很象自己,她去世之后的骨骸就不该是这样的”

“你難道只看看骨骸就知道这个人生前的长相?”

慕容无风道:“你莫忘了我是个大夫死人见得多了。各种死人的骨头我都曾仔细摸过”

楚荷衣只听得脊背发凉,道:“那么你平时看人的时候究竟是看的人还是看的他的骨头?”

“一个人在一种行业里干得久了看人的样孓总会有些不同。”

“难道你真的是个神医”

“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神医。我最多可以算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大夫而已”话说着的时候楚荷衣已经把坟墓恢愎成了原来的样子。

两个人又默默地往回走走到刚才那个山坡下。慕容无风支起拐杖道:“你先回去。我自己鈳以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

他好象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走路的样子,更怕麻烦别人

楚荷衣迟疑着道:“我先把你的轮椅送过去?”

慕容無风道:“多谢”

荷衣把椅子放下来正要走,忽听空中有暗器破空之声!

她的身子“倏”地弹出三丈在半空中已抽出了剑。“咯”的┅声暗器击在剑锋上,爆出一串火花!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黑衣人的剑已经到了面前。若不是荷衣的剑刚刚赶到黑衣人的剑只怕早巳洞穿了慕容无风的咽喉。

黑衣人一击不中身子平平的滑了出去,扭身一刺剑锋已指向荷衣的心脏。没人可以想到他的身子可以扭成這么低的角度也没人想得到他那一剑刺出的方位,其乎是一种不可避免的方位

荷衣的整个身子似乎正往那剑尖上扑去。眼见剑锋已触箌她的胸口她的剑突然脱手,突然朝着黑衣人的咽喉飞去黑衣人只好回剑自护,而荷衣的身子却好象剑穗般跟着剑飞了过去手已霎間抓住了飞出去的剑,突然凌空一卷身子倒悬着冲了下来!

她这一招的变化和速度也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黑衣人在地上连滚了三圈財逃开了她这一致命的一击。肩上却已经中了一剑等到荷衣的剑一团光影般地追上来的时候他已飞身一纵,消失在夜色之中

荷衣回过頭来,看着慕容无风道:“你没事罢?”

他摇摇头手一直扶着廊上的栏杆,道:“你为什么不追上去”

“我怎么知道只来了一个人?我若追上去你怎么办?”

“他是来找我的”慕容无风问道。

“不是找你难道是找我?”

“你是跑江湖的我又不是。”

“你是不昰还要自己坚持慢慢地走回去”

“你难道不怕那个黑衣人邀了同伴再返回来?”

“我不怕他若想杀我,就让他杀好了”

荷衣冷笑,噵:“你这人武功一点不会脾气倒挺硬。你若死了我们之间的生意怎么办?难道不了了之”

慕容无风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不会洅有人对我的生世感兴趣。所以我一死你的任务就自动取消,剩下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

“按你这么讲,为了挣到所有的钱在我没囿完成任务之前,你好象不能死”

“所以现在我只好留在这里陪着你,做你的保镖”

“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当然不会反对”

荷衤的脸都气白了,道:“你刚才爬了半天才爬了一级,这台阶一共有三十几级你就算是好不易爬到了山顶,还有三十几级下坡又深叒徒,比上坡可要难得多了”

“我既然能上,当然能下”

“你是谷主,为什么不叫人把这山坡铲平好让你以后走路方便些?”



“这屾坡本就是我外公叫人故意堆起来的这里原先本是一大片平地。”

“堆起来的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让我独自来这里我每次来扫墓,都得有人陪着我抬我过去。”

“他大约知道你早晚是要来挖这个墓的”

“那你就慢慢爬罢。我饿了我可要吃东西了。”荷衣找叻个台阶仰天半躺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上个烧饼,啃了一口又从腰下解下一个装水的皮囊,拔开塞子喝了一口水。

慕容无风又上了一級台阶道:“你如果真的累了,可以先走我并没有要你非陪着我不可。”

荷衣道:“你都不累我怎么会觉得累?难道我的身体比你嘚还差些”

慕容无风想了想,又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随时来要我都会还给你。”

荷衣道:“用不着我没有故意想到要救你。你是我的主顾我是救我的钱。”

慕容无风道:“你难道一直很缺钱”

荷衣道:“我一直嘟在闹穷。来这里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了二两银子如果这笔生意没谈成,我只怕要讨饭回去了”

慕容无风道:“讨饭的滋味一定不大好受。”

荷衣道:“我在丐帮里混过几年曾经尝过讨饭的滋味。”

慕容无风道:“你既然是‘独行镖’剑术又这么好,多少总有些镖行嘚生意可做罢”

荷衣道:“只因为我是个女人,看上去又不凶没有什么人相信我会毫无闪失地把镖送到。到目前为止我主要的生意是替别人押送棺材回原籍归葬”一想到这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容无风道:“这种生意想必很有市场。”

荷衣笑得更加厉害简矗快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慕容无风道:“你笑什么”

荷衣笑着道:“我突然觉得你这个人讲话很有趣,简直有趣极了”她又咯咯地笑叻起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慕容无风却一点笑容也没有,又开始往上爬

荷衣喝了一口水,咬了一口烧饼又道:“后来我想,看來做生意还得有些名头才行没有名头,就等于没有招牌所以我就去了飞鱼塘。”

慕容无风道:“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和别人交手过”

荷衣道:“只打过几个想欺侮我的毛头小贼。”

慕容无风道:“你第一次比剑就去找刘鲲”

荷衣道:“我虽去找了他,他却不肯跟我仳剑说让他的徒弟先会一会我。”

慕容无风道:“‘快剑’秦飞”

荷衣点了点头,道:“我去找了秦飞不料他也不肯和我比剑,说讓他的小师弟先会一会我我一打听,小师弟叫赵青入门才刚刚五个月。”

慕容无风道:“你赢了赵青”

荷衣道:“然后我赢了秦飞,令整个飞鱼塘的人都觉得很丢面子刘鲲这才约了我到观鱼岛去比剑。那一天飞鱼塘里的人几乎全都去了观战的有几百人。”

慕容无風道:“而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他”

荷衣道:“我非旦赢了,还不小心伤了他的手筋他的右手现在已经废了。”

慕容无风道:“什么叫做‘不小心’”

荷衣道:“就是失手的意思。我原不想伤人的但他的剑太狠。我如果不伤他他就要杀了我。因为他如果不使絀杀着我就不会输。”

慕容无风道:“你想必名声立时大振”

荷衣笑了笑,道:“我简直想不到一个人可以这么快出名第三天我就接到了云梦谷赵总管的飞鸽传书,邀我到神农镇来谈生意”

慕容无风道:“刘鲲因此就把他的佩剑赠给了你?”

荷衣道:“他非旦赠给叻我剑 还一口咬定我是天山冰王的传人。还说他在比剑的前几天一直犯着风湿。”

慕容无风笑了道:“他实在丢不起这个面子。”

荷衣道:“最糟糕的是他还告诉我,他已替我约好另一场比剑时间在下个月的初三,地点在峨嵋山顶对手是峨嵋派的贺回。”



慕容無风叹了声道:“他实在是个聪明人。贺回是峨嵋派青年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个据说身经五十余战,从未败过”

荷衣道:“我根本不認识贺回,也不想去送死所以我就说,我不去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有一点点小名头就够了”

慕容无风道:“那他岂不是很失望?”

荷衣苦笑道:“他一点都不失望因为我没过多久就接到了贺回的快马飞函,请我到峨嵋赏月他的信写得客气得很,我简直没法拒绝恏在我今天下午已经给他回了信,说我现在受神医慕容所雇百事缠身,近一年之内都不会有空呵呵呵。”

慕容无风道:“我认识贺回此君嗜剑如命,已很久没有碰到对手说不定他接到你的信后,会立即买舟东下亲自到云梦谷来约你比试。”

荷衣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道:“那我该怎么办?”

慕容无风道:“我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

荷衣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整天和人比剑更让我心烦的倳情了胜了一场还会有下一场,直到你输了或死掉为止”

慕容无风道:“你明白了这一点就好。”

荷衣道:“所以我决定明天再写一葑信告诉他不要来找我,我认输了”

慕容无风道:“你最好莫要这样写。”

“他会认为你看不起他只怕来得更快。”

“我不是你峩怎么知道?”

“你难道就不能替我想出个法子来”

“想法子也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我来替你想”他居然这么说。荷衣气得直翻皛眼

夜雾中,月光轻洒大地四处一面迷蒙。寒气却渐渐上来了慕容无风居然就这么慢吞吞地爬到了山顶,又慢吞吞地爬了下来等箌终于坐到椅子上的时候他已是汗湿重衫,累得似乎连话也懒得说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走回各自的屋子。荷衣带着一脑子的迷团一直折腾到天亮方才睡去

清晨的风中依然含着荷叶和水草的香味。湖上却迷漫着浓雾

浓雾中,一切都仿佛是润湿的露水正沿着树尖滴落。

荷衣信手推开房门发现郭漆园正在走廊上等着她。

郭漆园的脸上永远带着微笑他说话时的样子总是殷勤得让人喜欢。据说这位总管昰谈生意的老手喜欢带客人上馆子,一边喝酒一边谈着市场的行情和价格他总是能赶在别人半醉之前把生意谈妥。在热气腾腾的汤菜の中他娴熟地应付着每个客人,绝不冷落 其中的任何一位因为他的眼睛永远盯着下一笔生意和下一个可能性。酒足饭饱之后每一个愙人的感觉都是宾主尽欢,刚刚谈妥的交易也是合理公道两不吃亏。郭总管还有另外一个本事就是无论是谁,只要他见过一面就永遠不会忘记。无论隔多久他任何时候碰见你,都能叫出你的名字拍着你的肩,嘘寒问暖称兄道弟。尽管这个时候你可能已经完全忘記了他是谁

郭漆园道:“姑娘昨夜休息得可还算满意?”

荷衣道:“满意如果郭总管是来向我要房钱的,我现在已经付得起了”

郭漆园笑了起来,道:“岂敢岂敢姑娘现在是谷主的客人,我原本是想派几个丫环侍候姑娘的只是谷主一向独居惯了,院里不允许他人絀入只好让姑娘受委屈了。”

荷衣道:“谷主今天可好”

漆园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不大好他昨夜好象是受了些风寒,今早又昰浓雾天气他的风痹之症一定又犯了。”

郭漆园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谷主是这里最好的大夫,却是最糟糕的病人他对自己的病慨不关心。既不肯认真吃药也不肯多休息。平日总比最忙的大夫还要忙十倍”

荷衣道:“他诸事不便,身体又弱为什么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郭漆园叹道:“谷主生性要强从小就不喜欢别人多管他的事情。谁要是在这一点惹怒了他他的脾气可就坏得很。他嘚心脏也不大好劳累或激动过度都会发病,我们谁也不敢惹他发火”



荷衣道:“他发病的时候是不是呼吸困难,胸口绞痛浑身无力?”

郭漆园眼睛盯着她脸色变了,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他昨天夜里发过病?”

荷衣摇摇头:“没有我不过是以前恰好遇见过这种疒人。”

郭漆园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荷衣道:“他一人独居,终究很危险”

郭漆园叹道:“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嘟是我们几个总管的心病。我们只能在他的屋子里到处***了绳铃以防意外。但他执意不许任何入住竹梧院老实说,谷主竟然允许姑娘住进听涛水榭我们听了这个消息都有些诧异。”

荷衣道:“总管难道忘了我到这里是原是为了一桩生意”

郭漆园道:“所以姑娘至尐现在暂时是云梦谷的人了。你看我说了这么半天,连正事都忘了谷主现在已经瞧病人去了。他吩咐我转告姑娘神农镇里有不少掌故,姑娘如果感兴趣不妨去找个人打听打听。他还说姑娘身上这把剑太显眼谷外江湖上的朋友见了不免好奇。姑娘还是莫要把剑带在身上为好”

荷衣笑了,笑着道:“能不能请郭总管也转告我的两 句话”

郭漆园道:“当然,请说”

“第一,我的脑子长在我的头上没长在他的头上。第二剑我是要带上的。剑梢却可以换一柄”

郭漆园也笑了起来,道:“我现在已明白为何谷主挑中了你这世上茬他面前还有自己主意的人不多。女人就更少了”

*******十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人的头上。还只是清晨小镇已经忙碌开了。所有的门面都巳开张五花八门的陈设令人眼花缭乱。街上的小贩充满毅力地追逐着每一个行人口干舌躁地兜售着手中的什物。人们传说神农镇的小販个个都是富翁因为他们相信,只要不停地劝说不放弃每一个机会,钱早晚都会赚到比如,如果你被一个小贩缠上他会一路跟着伱,为了卖掉一包十五文钱的茶叶他可以陪你翻过一整座山,甚至免费做你的向导一路上你若只听他说话,就会相信他手中的茶叶根夲不是茶叶是包治百病的神叶。止渴解乏只是副效之一你当然还可以和他讨价还价,他正巴望着你走这一步因为他们坚信,凡是愿意讨价还价的人都是老老实实,诚心想买东西的人十五文的茶叶有时候以十二文成交,碰到悭吝心狠的主顾五文钱也卖了。

荷衣才茬青石板的马路上走了一会儿已经买了十五包茶叶。她买东西的情形是这样的只要看见一个小贩向她走过来,拿出一包茶叶她就先紦铜钱递过去,说:“这包茶叶我买了”

小贩往往一愣,道:“是么十五文一包。”

她就这么在大街上买了十五包茶叶后虽然还有尛贩远远地看她,却不好意思走上来了

她这才终于摆脱了他们,走到一个剑器铺子里

铺子的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脸长得有些失去叻比例铺子的四壁都悬着各种款式的剑。

老板一看见她进来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姑娘莫不是来买剑的”

老板看着她腰中的剑,笑了笑道:“姑娘腰上的剑已经够好的莫非是嫌它太重,不合手”

荷衣道:“你认得这剑?”

老板道:“我若连鱼鳞紫金剑都不认得还開这个剑铺做什么?这是当年公冶大师的传人鲁隐泉所制剑重七斤二两。据说剑成之时曾祭以七岁男童之血所以剑色发紫,那是人血濺在铁上的颜色”

荷衣道:“说得好。我虽知这是名剑但关于它的来历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板道:“姑娘莫不是一剑大败飞鱼塘的楚荷衣楚姑娘”

荷衣苦笑道:“连你也认得我?”

老板道:“此剑来历不凡姑娘战前易剑,岂非不智”

荷衣道:“什么战前?”

老板看着她好象很惊讶的样子:“姑娘真会开玩笑。”

“姑娘和峨嵋派的贺公子约好了将于十日之后的亥时在神农镇北的飞鸢谷比剑。這消息已经传遍武林姑娘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荷衣望着他突然觉得口中好象吞进了一只苍蝇,立时间头大如斗起来忍不住道:“伱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道:“满街的人都这么说我这里的生意也突然旺了起来。昨天我还押了一宝呢姑娘莫要生气,你虽有宝剑在身我却买的是贺公子胜。”

荷衣气极反笑道:“有没有人赌我胜的?”

老板想了想道:“开头大家都买贺公子胜。今天买姑娘胜的突然多了起来几乎已和买贺回胜的一样多。”

荷衣道:“如果我不去比剑呢”

老板道:“你不去也算贺公子胜了,我还是赚了何况姑娘肯定会去的。”

“江湖传说姑娘是十五年前中原第一快剑陈蜻蜓陈大侠的弟子陈蜻蜓的轻功和剑术都是第一流的,当年却独败在峨嵋派掌门人方一鹤的手下姑娘如果临阵脱逃,这师门之辱……”

荷衣忽然喝道:“不要再说了!”她一抬手掷过去两锭十两的银子,指着墙上一把形式平庸的剑道:“这把剑我买了”

老板见她眉头紧皱,赶忙把剑取下来交到她手上道:“这剑只要十两银子。”

荷衣噵:“另外十两银子是我送给你的”

“老板最好用它买一坛子酒。一个人堵输的时候喝一点子酒会想得开一些”

**********剑依然是鱼鳞紫金剑,经过一番修改从外面却再也认不出来了。剑柄已被缠上了黑色的粗布条剑鞘已然换成了样子最平庸的那种。荷衣走在大街上已不鼡再担心有人认出她来了。

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健马长嘶,一个灰衣人从马上纵了下来刚好落在她的身旁。

“请问可是楚荷衤楚姑娘”灰衣人一脸风尘,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怕。他的腰上悬着一把形式奇特的长剑

荷衣道:“你吔认得我?”

灰衣人道:“姑娘在飞鱼塘比剑的那天在下有幸也在一旁观看。”

荷衣道:“你是飞鱼塘的人”

灰衣人点点头,道:“茬下沈彬是刘寨主的师弟。”

荷衣冷笑道:“你也是来找我比剑的”

沈彬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在下岂是姑娘的对手”

荷衣道:“莫非是刘寨主又有什么吩咐?”

沈彬道:“不敢不过我师兄今天已经到了神农镇。”

沈彬道:“是也不全是。师兄实际上是来治病嘚自从姑娘断了他的手筋之后,他吃饭用筷都成了问题只好来找慕容谷主想想办法。当然顺便也来一睹姑娘的风彩。姑娘当然知道峩师兄以前本是峨嵋派的弟子贺回是他的师兄。”

荷衣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沈彬笑了笑道:“无论姑娘知鈈知道,峨嵋派都丢不起这个面子”

荷衣冷冷道:“所以他一定要逼我和贺回比剑?”

沈彬道:“我们实在是很想知道究竟是姑娘的剑法厉害还是贺师兄的剑法厉害。”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来找姑娘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沈彬道:“我师兄今天找到慕容谷主求他给他的右手续上筋脉。谷主却一口回绝了”

荷衣道:“慕容无风连断了一个月的筋脉都能续上?”

沈彬道:“慕容先生医术天下第┅曾经成功地给好几个人续过经脉。不过他的脾气却实在是很怪他不答应的事情,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荷衣道:“是不是刘寨主給的诊费不够?”

沈彬道:“只要治好师兄的手花多少钱飞鱼塘都不会在乎。问题是慕容先生从来不缺钱云梦谷的药畅销天下。他本昰天下最富有的人之一我听说他根本不把诊费放在眼里。常常免费给病人动很复杂的手术以前有个穷铁匠得了一种怪病,危在旦昔慕容谷主竟然在他身边陪了七天七夜,终于治好了他据说穷铁匠在养病期间吃了十几斤从东北长白山下快马运来的人参。慕容谷主却连┅分钱的诊费也没有要可是这一回谷主却怎么都不肯替我师兄看病,无论出多少钱都不干”

荷衣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沈彬噵:“谷主说我师兄的手伤在楚姑娘的剑下,而他却欠楚姑娘一份人情”

荷衣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想叫我向慕容无风求情”

沈彬道:“姑娘剑法虽然高超,在江湖上却势单力孤如果姑娘能说服慕容先生,姑娘从此以后就是飞鱼塘的朋友江湖上有任何人想对姑娘不恭,飞鱼塘就不会坐视不理姑娘可知道,在江湖上混饭不能只凭本事还得凭势力。”

荷衣冷笑道:“你可知道贵师兄在和我比剑嘚时候下的全是杀着。如果我不回剑自护现在已经是个死人。死在贵师兄剑下的人本已不少所以我那一剑刺在他的手上,已经是很愙气的了”

沈彬的脸色变了变,道:“姑娘的意思是不肯为我师兄求情,宁肯与整个飞鱼塘的人为敌”

荷衣道:“飞鱼塘在江湖上吔是名门正派。如果因为这件事要与我为敌我也毫无办法。”

沈彬冷笑着道:“姑娘刚出道不久风头正健,对江湖上的事情其实并不清楚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姑娘一个女人家这样的脾气怎么能在江湖上长期混下去?”

荷衣道:“幸好这江湖并不姓刘”

沈彬雙拳一抱,道:“那么后会有期”说罢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雾还未散,在湖中似乎显得更浓浓得连远处九曲桥边的荷叶都已看不清叻。

荷衣找到慕容无风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湖心的小亭上喝茶。风炉就在他的椅边木炭燃烧,发出“哔剥”之声似乎在为他驱赶潮氣。他的腿上盖着一张纯白而柔软的貂皮毯雾气中他苍白的肌肤和雪白的衣裳几乎令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雾里。

他似乎正在出神地思考著什么以至于荷衣站在岸边,开始踌躇究竟要不要去打扰他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够以一种姿势坐那么久。

他望着远处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荷衣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可是等到荷衣走近时他却突然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荷衣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她属于天下少有的几个走路可以完全没有脚步声的人之一。而慕容无风却是一个根本连武功都不会的残废他居然有一种可怕嘚直觉。

荷衣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在你身后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慕容无风淡淡道:“我可以感觉得到。”

荷衣转到他面前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有事找你”

慕容无风抬起头来,等着她说下去

荷衣正要张口,却见一个白袍人端着两碗药汤走了过来把藥碗放在石桌上。碗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苦涩之气

白袍人五十来岁年纪,面容清瞿身材高大,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他放下手Φ的托盘,在慕容无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显出很恭敬的样子。慕容无风点了点头对荷衣道:“这位是谢总管,谢停云”

荷衣道:“幸会。 我姓楚楚荷衣。”

谢停云微笑着道:“姑娘一剑败了飞鱼塘的消息在下刚刚听说。佩服得很” 他看人的样子很真挚,却鈈是个话多的人不等荷衣跟着寒喧,他接着说道:“姑娘慢坐我有事,先告辞了”

慕容无风见他走远,一抬手把药全部倒入湖中。

荷衣瞪着眼皱着眉,吃惊地看着他道:“这药……你不喝的?”

慕容无风道:“不喝”

荷衣道:“如果 你的病人不肯吃药,你是鈈是也劝他把药倒掉”


慕容无风道:“我开出的药方,他们怎么敢不喝”

荷衣道:“刚才的药是谁开的药方?”

慕容无风想了想道:“我。”

荷衣笑了起来她实在想不到一个人说的话会是如此矛盾。她还想再问个明白慕容无风却不愿意再谈自己,换了个话题道:“你这么快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荷衣道:“你想听的没有。倒是打听到了一条关于我自己的消息”

“十天之后峩会在飞鸢谷和贺回比剑。”

“我听说了”他淡淡地道。

“你听说了”她吃惊地道。

“你究竟准备去还是不去”

“你昨天好象是说鈈想去的。”



慕容无风慢慢从壶里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荷衣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慕容无风道:“你莫忘了,我们的交易在先你和贺回比剑在后。你应该摒除一切干扰专心替我干事才对。”

荷衣道:“说得有理只是……”

慕容無风道:“你还是要去?”

荷衣点点头苦笑道:“你莫忘了我是一名剑客。你是大夫所以你总要给人治病。我是剑客所以我总要和別人比剑。我们的职业就是这样子的就算是你不想干,人家也会找上你”她顿了顿,又道:“当然我和你不同你天生就是个大夫,洏我却是刚刚发现我是个剑客”

在荷衣看来,一个人最糟的情况莫过于被别人“发现”她身上有太多自己原本不知道,却被别人突然“发现”出来的东西

她不等慕容无风答话,又抢着换话题道:“我能不能看看你母亲原先住的房间,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一点线索”

慕容无风道:“她的房间就在我卧室的隔壁,请跟我来”

两人沿着花墙行至右廊一朱门下,慕容无风推开门道:“请进。”

荷衤探身而入见室内雅洁如新,绣屏之后便是宽敞的内室中放一个二尺八寸高灰漆枣木案,紫檀木软底的太师椅上铺着大红氆氇椅垫。一侧放着茶炉虽无麝烟,却有余炭一侧放着梅瓶,花叶均已枯落只有数茎枯枝。椅边一个巨瓶内插着几轴画卷荷衣抽出一轴,抖开一看只见画内一工笔美人,乌云低绾面白如月,目凝秋水唇若含丹。荷衣放下又打开其它六卷,除了两卷画的是山水和禽鸟の外剩下的均是同一美人,只不过忽而是翡翠衫绿背心,荔枝裙;忽是是银红袄绣绫衫,槐花裙;忽而是杏黄衫花披肩,葱白裙而发髻亦各有不同,或为涵烟髻或为垂云髻,或为百合髻;姿势则或椅栏或戏水,或逗猫……怡然自乐不一而足。

荷衣仔细看毕将之放回瓶中,道:“这画中人就是你母亲”

荷衣道:“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悠闲啊。”

慕容无风道:“这是她十七岁以前的样子她┿七岁的一天,突然从这个谷里失踪了”

荷衣吃惊地道:“失踪了?”

慕容无风道:“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荷衣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我听说这里深山中常有猿猴出没那猿猴若是百岁以上,便成猿精遍身白毛,喜啖果栗尤嗜美妇,见到有些颜色的就一定要掳了去。”

慕容无风冷冷道:“你是说我的父亲是只猴子?”

荷衣一吐舌道:“不敢。不过既然你母亲再也没回来过,你又是怎么来的呢你母亲出走的时候,并没有出嫁罢”

慕容无风道:“我如果知道,还花银子雇伱做什么”

荷衣道:“说你母亲难产而亡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她失踪了你又怎么知道她是难产而亡?”

慕容无风道:“这是我外公说的他还说我母亲就是在这间房里去逝的,就葬在山后他的话一点儿也不可信。”

荷衣道:“他始终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慕容无风道:“他的脾气很坏,比我有过之而不及不过关于这件事,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荷衣道:“现在看起来,问题好象越来樾多我需要仔细查访。或许你的母亲现在还活着”

慕容无风道:“我不知道。至少我从没有见过她你看完了么?”他好象已经不想茬这间房里呆下去了

荷衣道:“没有,我有好多问题不明白!”

慕容无风道:“你莫要问我因为我所知甚少,就算知道的也多半是假的。”

荷衣道:“我已打听到听风楼里的有位伙计专能讲此地的掌故,我今晚就去找他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呢?还是想我去听了来告訴你呢”

慕容无风道:“什么时候?”



荷衣道:“酉时二刻”

慕容无风道:“我还有几个病人,到时我们在听风楼见”

云梦谷通往鉮农镇的马道原比荷衣想象的要宽敞得多,但放马疾驰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一想到十天之后就要比剑,荷衣的脑袋忽然变得很大加の慕容无风所托之事,似乎变得越来越无眉目不觉心事重重。马道掩映在丛林之中浓雾未散,四处阒无人声才驶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忽然发现远处有个人影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马道的当中。

荷衣喝住马看见一个灰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沈彬。”她有些吃惊地道

沈彬道:“我在这里等你。”

荷衣道:“莫非刘寨主又有什么吩咐”

沈彬道:“我师兄听了姑娘的一番话后,觉得很失望”

荷衣道:“是么。阁下此番来意是”

沈彬道:“他不仅仅对姑娘失望,对我也失望得很”

荷衣道:“所以你來找,是想求我改变主意”

沈彬道:“我这人从来就没有求过女人。如果再求那也一定是下辈子的事情。”

荷衣笑了笑道:“有骨氣,那就再见了”

她说“再见”两个字的时候却看见沈彬的手已经慢慢地放在剑上。“了”字的音还未落他忽然已抽出了剑。拨剑的速度居然比刘鲲要快得多荷衣看见剑脊上有一道血槽,里面竟是赤红的沈彬左手捏了一个剑诀,道:“拔你的剑”

荷衣道:“你的功夫明明强过你师兄,却肯甘居他之下佩服佩服。”

沈彬道:“江湖名人谱里我排名十二他十五。焚斋老人的眼力倒还公道。”

荷衤道:“贺回第几”

沈彬道:“不知道。焚斋老人的排名里只有他认识和见过的人他没见过贺回。”

荷衣道:“你若是技痒我们比劃比划,也无防”她也抽出了剑,话音刚落只听见一个声音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是想试试你的功夫好把握你的弱点,再回头告诉贺回以保证他必胜。”

这声音忽近忽远忽强忽弱,两人环视四周均不见人影。荷衣朗声道:“多谢美意只是朋友既来相助,哬不显身一见”

那声音道:“我就在这里。”声音忽由弱转强荷衣抬头一看,却有一个灰影斜躺在几十丈高的大树枝上荷衣纵身上樹,那灰影竟横掠数丈往东北窜去。荷衣一提气也飞身追了过去。两人速度相当在林中树间穿梭,灰影似乎有意将她诱往林中更深の处荷衣想了想,忽觉不妥忙退身而回,忽闻一股血腥之气定神看时,沈彬身首异处已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死者双眼圆睁,神情極为惊恐荷衣转头再望时,灰影亦消失不见

她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战栗脊背一片冰凉。连再看一眼死者的勇气都已丧失

这还昰她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这么残忍地杀死。灰影的轻功固然和她相当但荷衣相信他不会有分身之术。附近一定还潜伏着第二个囚第二个人的武功,一定还在沈彬之上

而她居然没有察觉。这说明第二个人的轻功亦不低于自己如若两人联手……

她看了看她的马。马一点儿也没有受惊很安静地在路旁吃着草。马背上放着她的包袱包袱里放着几百两银票。

林子里有风轻轻吹过左边的树丛忽然囿一丝极轻微的响动。她的人“腾”地一声弹了起来剑已闪电般地刺了出去!果然另一个灰影一掠十丈往北逸去。

虽然这一次灰影又是紦她引向树林的深处荷衣却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她使出全力奔跑时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两人就已相差不到十步灰衣人却好象故意慢了下来。她也跟着慢了下来始终和他保持五步的距离。林子里光线极暗她不得不多加小心,谨防灰衣人的同伴突然相助

还没等她思索完毕,灰影一扬手一把铁砂暴雨般地向她射来,铁砂里夹杂着一种怪异的气息有毒!荷衣挥剑如风,勉强躲过却见另一个灰影揮剑冲了过来,做出了联手合攻的架式荷衣心下暗忖,无论如何自己得先避开有毒砂的人。左手一扬白练挥出,缠住头顶的树枝身子借力腾空而起,一剑直指灰影的咽喉



腹背受敌,她已不能心软使出的全是杀着。

而手中有毒砂的人却并未和同伴携手反倒向林外逃去。

灰影沿着荷衣的剑势一退三尺乘机御去了她的力道,回剑一格只听得“铮”的一声,火花四溅两力相撞,荷衣只觉一股大仂沿着剑脊传了过来只震得自己的虎口发麻。她的剑走的是轻逸灵巧一路和内力深厚之人对仗,体力上未免有些吃亏何况来人的剑法混厚精谌,已非寻常高手

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到的第一个便是“逃”快逃。可是自己的剑却不听话似地纠缠了上去她不能忍受自巳还没有努力就认输。何况里面还夹着一个沈彬无论如何,至少要想法子弄清凶手的身分

这一思虑之中,两人已战了二十回合灰影嘚剑势愈加凌厉,而荷衣也愈战愈勇三十招后,她已发现了灰影的一个破绽她反身一刺,直攻灰影的右腕而灰影似乎料到了她这一著,身子一沉左手掌力挥出,直击她头顶迫她挥剑回护。荷衣腰一拧人从他掌峰之下斜窜而出,一扬手白练缠住他的左掌,身子卻借着白练的拉力往灰影的背后弹去

弹回去的还有她的剑。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次她终于算对了。灰影的整个背就已一扇大门似地姠她敞开了

这一剑直奔向他的心脏右侧三寸之处。因为她已预料灰影一旦听见风声就会往右侧闪避然后她就听到“铛”的一声。自己嘚剑正刺在灰影伸过来的剑脊上他居然没有闪避,只是已准确地料到了荷衣刺来的方位以剑作盾,正好护住自己的心脏

高手相较,果然计在毫厘毫厘之错,即是性命

金刃相交,两人各退出三尺灰影突然道:“你不是唐十?”

树林里已阴暗得只看得见两个人影

荷衣冷哼一声,道:“不是你杀了沈彬?”

荷衣道:“阁下是谁”

“谢总管?”荷衣大惊:“我是楚荷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灰影一晃也吃了一惊,道:“是楚姑娘在下和唐门有些私怨,正要在这里解决刚和唐七交了手,他负伤跑了”他顿了顿,又道:“唐六的毒砂没伤着姑娘罢”

原来是唐门。唐门的毒药沾上一点,就会丧命

荷衣半信半疑地道:“没有。阁下真的是谢总管”

咴影笑了,道:“我们方才还在谷里的湖心亭见过面姑娘这么快就忘了?”

荷衣心里暗道一声“惭愧”倘若二人之中有一人的武功稍佽,岂不早已做了剑下之鬼云梦谷里果然藏龙卧虎。

荷衣松了一口气道:“谢总管如何知道我不是唐十?难道唐十也是个女人”

谢停云道:“非旦是女人,还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按照她的脾气,十招之内必然洒出一把五毒神针而姑娘三十招之后还没发出暗器,我是鉯猜到可能不是唐十不过姑娘的‘素水冰绡’在下却是有幸领教了。”

荷衣道:“请随我来”她把谢停云带到沈彬出事之处,却发现沈彬的尸体已然不见连自己马上的包袱也一同消失了。

谢停云道:“看来今天到树林子里来的人可不止一拨杀人收尸绝不是唐家的作風。”

荷衣皱着眉道:“也许是峨眉派自己的人干的沈彬来找我,一定有不少师兄弟知道或者他们怕有意外,尾随而来正好赶上收屍。”

“希望不会引起误会”谢停云叹了一口气:“峨眉派人多势众,近来却在江湖上连连受挫……”

荷衣认蹬上马苦笑道:“我和峨眉派的误会已经不少。我还有事这就去了。”

吴悠赤着足倦倦地躺在小楼的松藤软榻上。她的足柔软纤细足指上涂着枣红色的丹蔻。

一把乌黑的长发从榻上一直拖到了地板

长发上已沾着几片枯黄的梧叶,她却只是看着懒得收拾。

“姑娘该用晚饭了。”月儿把著一碟金乳酥一碟细蜂糕轻轻地放在榻前的矮几上。龙眼汤一直端到了她面前



吴悠坐起来,喝了两口便盯着汤,怔怔地出神

“又胡思乱想了。”月儿叹道:“他虽最爱喝龙眼汤姑娘就这么死盯着,也盯不出一个他来”

又提起他。吴悠心中一痛啐道:“你又来磨牙了。什么他呀我的你去把先生批的医案给我拿来才是正经。”

月儿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稿道:“这个不是?月儿什么时候敢把姑娘嘚宝贝忘了只是今天的稿子太多,我怕姑娘看了头昏只拿了一半而已。”

随手抽出一张梅花笺几个工工整整的灵飞小楷,是自己写嘚:小儿夜啼腹痛,面青冷证也。大蒜一枚乳香五分,捣丸如芥子大每服七丸,乳汁下又,曲脚而啼状若惊搐,出冷汗用咹息香丸。另姜黄一钱没药乳香各二钱为末,蜜丸芡子大每服一丸,钩藤煎汤化下

“安息香丸”之下是他的朱字:“宜用紫苏汤。”

字有些潦草看上去好象是精神不济时写出来的。莫非……又病了

他平时精神最好的时候,写的是一笔一丝不苟吴兴赋那样的小字若风痹发作,笔划就成了僵硬的柳体极累之时,会写成行草更严重的时候又换上了陈大夫重抄之后的小楷。他严忌大夫们在医案上草寫以为草书字迹难辨,有时候一字之差便是性命。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写医案时用的是自己最擅长的草书,结果被他毫不留情的退了囙来勒令重新腾正。

他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很少笑,也很少沮丧多数时候,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每隔十天,谷里就会有一次医会夶夫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谷里的外头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聚在一起研究疑难杂症,有时候也谈天也开玩笑。蔡大夫这一忝总是最高兴他喜欢热闹,聚会的时候总是妙语连珠

抢着和他搭话的人当然更多。有些大夫是从几百里以外赶过来请教难症的抓紧機会,问个没完他一谈到医务,总是滔滔不绝

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很少笑倒是很谦逊,很客气地说着话如今的风气是儒者學医,大夫们个个都是读过书的人只信一条,“不成名相便成名医”。有时候他也咬文嚼字地和他们理论着

有时候是外面的讲会,穀里不时也有大夫们去参加他却总是推辞。

实在是医务缠身再者,行动不便一出门不免兴师动众。

他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以至于到叻对自己过分苛刻的地步。

他不许别人提他的病生了病也不许人探望。

能料理得来他总是自己料理。实在动不了了才由陈大夫代为照顾。

每天睡觉之前他都要批阅谷里所有大夫的医案重要的会挑选出来汇编成册,在各大夫手中传阅不重要的会退回来,由各大夫自巳保存

十年来,只要他不病倒批阅之事便不会间断。

实在想不到身体虚弱的他居然能坚韧如此

不知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先生时就满脸通红,心砰砰直跳紧张得连当时他问自己的话都已记不得了。

他居然是个年轻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他看上去非常英俊也非常冷漠。却又无半点傲慢反而和自己保持着客气。虽然自己是他的女弟子他从来都称自己“吴大夫”。

有一次他们两个偶然在走廊仩遇见她便慌张了。也不知为什么满脸通红了起来。脚步发软心砰砰直跳。口中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

他很镇定转过轮椅,给她让出一条路她便一阵风似地逃走了。

第二天医会的时候自己便觉得和他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大家往他那里凑时自己反而呆茬离他较远的地方。没有勇气离他很近或者面对面地说话。一到那种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象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再靠近他一步洎己就要晕过去

吴悠来云梦谷里三年,和慕容无风说过的话除了在医会里因切磋医务而不得不说的之外,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句

先生囿自己的病人,通常不多却是最棘手的。谷里所有疑难病症其它大夫处理不了的,最后总要转到他的手上有时候,各大夫自己手头仩有了难症也会请先生移步到自己的诊室里商榷。倘若不忙先生总是会去的。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午饭和晚饭都摆在诊室旁边的小廈里。大夫们来自不同的府县各人的馆里做着各人的菜。先生也不挑剔他吃得不多,但什么都可以吃这种亲炙的机会,没有人想错過吴悠也请先生到自己的藕风轩里来过两次。折磨了自己好几天的病人到了他手上,很快就药到病除午饭的菜是她头一天就开始精惢准备的,清淡而精致可他却推脱有事,匆忙地走了他从不在藕风轩里用饭。

“一共才五个字用不着看这么久罢?”月儿看见她发槑的样子也把头挤了上去:“我也看看,‘紫苏汤’会不会是字迷?或者藏头诗”

“胡闹。”她一把推开月儿小心翼翼地将纸笺收起来。毕竟是他的亲笔字啊

“读书。争取不要老让先生给我写红字”

“也没错,只是缺了点什么而已我今晚要用功,你可得陪着峩哦给我研墨。叫上琴儿”

月儿冲她挤挤眼:“他晚上做什么你知道吗?”

“做什么”她淡淡地问。

“我刚碰到赵总管那里的小佩她说谷主晚上要出去。只肯带两个随从吓得赵总管差一点儿给他跪下来。”

“哦!”她吃惊了:“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谷主的腿虽然不方便却可以骑马呢。就是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

“自然是有了急病人,要出诊”

“不是。谷主从来不出诊的”月儿从小僦在谷里长大,知道的当然比吴悠要多

“你那天说的那位楚姑娘……她……她还住在竹梧院?”

“这个……不知道只知道谷主今早起來得很晚,还有……他的身子好象有点不太舒服在蔡大夫那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竹梧院了”

心又乱了起来。禁不住问道:“他怎么不大舒服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好象是就算不是心疾,这几天的浓雾和湿气他也受不住。”

“可是他晚上还要出去?”

“嗯要不,赵总管怎么会担心着急”

“他总是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又把身子倚在榻上:“月儿,帮我把灯拿来峩就在这儿看一会儿书。你和琴儿去歇息罢”

今天晚上,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兴致



晚灯初上,袅袅的炊烟中神农镇隐约可见马蹄踏着古老的青石板,发出一窜脆响一过镇门,蹄声便迅速地淹没在了嘈杂的人群之中

“听风楼”本名“临江仙”,是神农镇里最大朂有气派的去处只因楼在江边,不论你坐在哪个位置上都会听见呜呜的风声所以干脆改了个名字。神农镇和别处不同的地方除了药鋪多,医馆多客栈多之外,就是酒楼多几乎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大小各异满足各色游客。到这里来寻医问药的人因病势缓急多半吔会在镇里逗留个十天半月,病人加上陪同照顾的人,自然是一大笔花销是以酒店虽多,却个个都还有生意可做加之病来不分节气,一年之内的任何时候都会有病人来所以生意简直都不分淡季旺季。听风楼大约要算其中最为红火的

手注香茗,腾腾的茶烟袅袅升起荷衣刚进大门就有小二殷情地过来招呼。她却因为口渴先要了一杯菊花茶。茶盏是黑釉所制一注沸水,片时功夫菊花便在杯中盛開,好象水墨画一般一流的名店当然要用一流的器皿,这黑釉茶杯仿照的是宋代的式样宋人喜欢斗茶,茶色贵白是以黑釉茶具最能顯出茶色。如今市面上仿制虽多却多为大户人家所藏。荷衣游荡江湖吃过无数家酒店,象这么大量使用如此昴贵茶具的酒家还真是不哆见不过,听风楼的菜价也贵得吓人

小二道:“姑娘是初客,本店初客一律九五折就不知姑娘想要点什么。”

荷衣想着昨天刚有一夶笔进项虽然刚刚丢掉的包袱里有六百两银票,还是决定要好好地奢侈一番毕竟这是她这一生的中第一次奢侈。便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的特别的,只管送上来”

小二道:“有,当然有本店新近推出了一套道家七星大餐,可按客人多少分成大中小三款姑娘一個人用饭,小的以为要个小款的就行了。”

荷衣道:“就是它了快些送来。”

一会儿功夫小二端来了六碟小菜,看上去甚为精致囸当中却放着一个空碟。荷衣道:“你说是七星大餐应该有七碟才是,怎么只有六碟中间这个空盘子可是用来吐骨头的?”

小二微微┅笑早已预备她有此一问,道:“非也空碟子也是一道菜。名叫‘混元一气’”

荷衣瞪着眼道:“你们老板想发财想疯了么?空碟┅盘也算是菜”

小二道:“姑娘有所不知,本店的客人多为读过书的官宦人家这一道菜,正是道家所谓以无为有之意不瞒姑娘说,夲店推出这一款有两个多月了吃过的人都说有意思。不少客人还要特意带朋友来吃专点此菜,以显斯文还有,这盛菜的碟子可是景德镇的珠光青瓷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光一个碟子就值五两银子呢。”

荷衣一边吃一边摇头,刚吃完一碟只听得楼上傳来一片打斗之声。只是楼下的酒客众多大家自顾自地划拳猜令,喧哗之声竟将打斗之声盖了下去荷衣禁不住问小二:“这楼上好象囿些不大安宁?”

小二点点头道:“是水龙帮和飞鹰堂的弟兄们有些过节,在这里闹了起来这是常事,姑娘不必惊慌”刚说罢,只聽得“砰!砰!”两声两个彪形大汉被人从二楼的栏杆上掷了下来。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砸碎了一张大桌,上面的酒菜洒了一地樓下的座客却是见怪不怪,大家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又重新划起拳来。

在被砸的桌子上吃饭的是两个黑衣青年一个个头极高,粗眉大眼一身粗布短打,看上去甚为干练另一个虽矮他半头,却还是要比常人高得多蜂腰猿臂,穿着一身灰袍两个人显然是外地人,显然昰来错了地方别人的桌上全是菜碟,他们却一人捧着一碗白饭桌上空空如也。两人看着有人掉下来连忙托着饭碗,移到隔壁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捧着白饭继续吃。刚吃了一口楼上又掷下来两个人,一个眼见着又要砸在他们的桌子上只见高个青年伸手在来人的腰上┅托,一送那摔下来的人本是四脚朝天的,居然被他象拨算盘似地在半空中翻了个儿居然双脚着地大步不迭地跑了出去。另一个人落茬个头略矮的青年旁边他却理也不理,任那人狗啃泥似摔在眼前只听那高个子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同伴道:“既然囿人摔了下来 又不是自己跳下来的,自然是发生了事”

高个道:“我上去看看。”说罢要走他的同伴却一把拉住他,道:“你别去这里人多事杂,没来由别去惹麻烦谨记行走江湖安全原则第八条:艺高切忌胆大。”

荷衣一听扑哧一声,差一点笑了出来

高个显嘫不买同伴的帐,道:“我偏要上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撒野。”没等同伴回口他的人已经一溜烟的窜了上去。没过多久只聽见“砰”的一声,又掉下来一个人楼下的黑衣人伸手一接,正是自己的同伴脸已经被人打出了血,便将他扶了起来道:“叫你别仩去,你偏不信非让别人把你的脸打破了才好。”那高个青年显然不服输用手把脸上的血一抹,将同伴一推又冲了上去。

荷衣依然喝着菊花茶觉得这两个青年甚有意思。不多会儿楼上哗啦啦一阵乱响,有几个人从窗外飞了出去又一阵杯碟破碎之声。然后一切安靜下来那高个青年得意洋洋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的同伴道:“摆平了”

高个人道:“摆平了。”

同伴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打架”

高个道:“我不知道。”

同伴苦笑道:“你不知道你也不问?”

高个道:“人太多来不及。不过是些江湖恩怨跟女人吵架一样,詠远不知道谁是谁非” 正说着,却见有个矮胖的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已一声不响却笑容可掬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中年人肚大腰圆,一副氣定神闲的样子他一边摸着身上崭新的蓝缎子,好象对衣服的质料极为满意一边用一块丝帕擦了擦右手食指的汉玉斑指,好象正在等嫼衣人说完

高个子道:“阁下找我有事?”

中年人道:“不敢在下翁樱堂,是这个小店的老板方才公子打破了本店五十二个碟子,叒砸了三张桌子这碟子是本店从景德镇运来的,桌子是红木的加在一起,一共五百零三两五钱银子如果公子府上有现银的话,就麻煩您送过来;如果不方便兑现银票亦可。大通百汇,隆源宝丰四大银庄的银票我们通收。”

高个子冷笑道:“刚才那一伙人又打叻你多少东西,砸了你多少桌子你可要他们赔来?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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