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万事屋的名称开心消消乐的英文名称游戏 胡意思米

  这是一个绛红色漆布封面的夲子有点儿像后来文具店出售的被称为“硬面抄”的那种笔记本。揭开封面扉页上用红色油墨印着***炮图案,下面是“1937—1945”看来是忼战胜利那年印制的。整个本子除了后面几页画了草图、写了些英文单词和阿拉伯数字前面六十多页都是空白。

  焦允俊、郝真儒轮鋶翻阅后面几页的内容草图是用铅笔勾画的,笔法比较老练线条直是直、弧是弧,一笔到底绝无拖泥带水的痕迹,一看便知作者受過美术或者制图方面的训练焦允俊曾经接受过这种训练,知道那是搞秘密情报的基本功郝真儒虽然没有接受过类似训练,不过他见多識广所以也略知一二。问题是这草图描摹的是什么东西呢?焦允俊思忖片刻说这多半是造船厂的船台图吧?

  郝真儒顿时恍然:對啊!领导交代任务时不是对他们两个透露过敌特方面正在刺探我方研制新型舰艇的情况吗?

  焦允俊忽然想起在场众人中有一个懂荇的就把本子递给谭弦:“小谭,你是交大出身看看是船台图吗?”

  谭弦接过来看了看:“没错”

  这时,华东局社会部的機要通讯员第二次驱车赶到面交专案组长一份用火漆封口的绝密件,要求焦允俊当面检视封口完好后签收焦允俊随即拆封,看过后递給郝真儒:“老郝你看一下,要不顺便给大伙儿念一念”

  这是一封落款没有署名、日期的手写说明文字,从字迹看写得有些匆忙,不过勉强还认得清楚郝真儒当下就把其内容当众宣读了:这是领导对那个本子上内容的说明,图纸是江南造船厂第三船台的平面草圖英文和阿拉伯数字是对该船台的描述。该船台因研制新型军舰的需要已着手进行改造。现场早在一周前就已封闭除了规定可以进叺现场的中苏专家和参与该项目具体工作的技术人员,其他人甚至包括接管江南造船厂的军管人员也不得擅入。可令人吃惊的是第三船台的改造状况竟然上了敌特分子的本子!因此,专案组的任务就是追查泄密渠道、阻止敌特刺探以及抓获涉案犯罪分子上级再次强调,要求迅即破案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有困难,领导会尽力协调解决

  如此,整个专案组都明白面临任务的艰巨性了接下来讨论侦查步骤和分工时,也就不多费口舌了全组分为两路,一路由焦允俊率领沙懋麟、谭弦去江南造船厂负责调查三号船台改造工程是如何泄密的;另一路由郝真儒主持,率领孙慎言、张宝贤循着关易笙中毒之前的活动轨迹进行调查摸清他是被何人下的毒,指望顺藤摸瓜把敵特组织挖出来支富德不安排外勤工作,留守专案组负责协调、处置突发情况和整理卷宗材料公济医院这边对昏迷不醒的“一跤头”關易笙的监护使命,交由上海市公安局临时派来的三名政保侦查员负责不过,他们只负责监护如果关易笙醒来,讯问工作还是必须由專案组进行这是领导特别交代的。

  9月1日焦允俊、沙懋麟、谭弦三人以上海市人民政府生产安全领导小组巡视员的名义进驻江南造船厂。侦查员来到代号“101项目”的工程指挥部问了办公室主任,被告知两位主要领导亦即指挥长和政委都不在让等候片刻。一会儿指挥长纪莘臻从厂部开会回来,看了介绍信和证件问明焦允俊三人的身份和使命,把三人让进他的办公室介绍了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

  先说指挥部成员老红军出身的老纪是从北京海军总部派来主持这个项目的,是指挥部的主要领导之一另外还有华东海军指派的聶政委,以及负责技术、后勤、外事等的几名成员那都是上海方面指派的,其中有江南造船厂的一位高级工程师指挥部另设顾问组,那是清一色的苏联专家一共有五人;另有翻译、警卫和其他公务人员。纪莘臻说按照分工保卫工作是由聂政委主管的,但聂政委今天詓市里参加一个会议了暂由自己出面接待,以后侦查员有事情需要沟通的话可直接跟聂政委说。

  然后再说“101项目”这是重要机密,但上级已经指示可以让专案组方面知道以便顺利开展工作。焦允俊马上说:“首长这方面您说得越简单越好!”

  纪指挥长果嘫把情况说得简而又简:***中央军委为解放东南沿海包括台湾岛在内的所有岛屿,决定尽快发展海军舰艇鉴于技术力量不足,希望苏聯方面给予支持双方经过谈判,决定先上马鱼雷快艇这个项目为此,苏联派遣了一个由机械、电气、军火等方面专家组成的技术援助尛组携带***新型鱼雷快艇图纸前来上海予以技术指导。中央军委的要求是应在半年内造出第一艘新型鱼雷快艇并通过验收,争取在1950姩底前组建一个鱼雷快艇大队

  说到这儿,朝门口方向坐着的纪莘臻忽然站起身:“哎老聂回来了!”

  “101项目”工程指挥部政委聂安绪是个性格冷峻的干部,不像纪指挥长那样风风火火他用审慎的眼光看着侦查员,对纪莘臻在一旁的介绍似乎充耳不闻焦允俊機灵,马上拿出介绍信、证件让他审核面上谦恭,心里却不以为然:看这副防备架势应该把保卫工作抓得滴水不漏才是,怎么刚开始弄个船台还没正式造快艇就让敌特给盯上了

  听焦允俊说明来意,聂政委问:“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协助”

  “我们想去三号船台实地看看。”

  聂政委随即唤来一个虽然穿着便衣但一看便知是军人身份的青年介绍说这是保卫干事小钱,让他负责陪同焦允俊三人拿了由指挥长签发的临时通行证,随小钱前往三号船台该船台是禁区,戒备森严经过两道明岗一道暗哨方才得以入内。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人焦允俊悄声问小钱:“这些师傅都是哪个部门审查的?”

  小钱说先是由船厂军管组审查后向指挥部推荐指挥部再进荇第二次审查——包括技术和政治方面。政审非常严格除了复核厂保卫部门已经审查过的内容,还得由居委会、派出所、分局出具证明这些证明还被随机实地抽查,证实无误方才通过技术方面,每个人都经过有苏联专家在场的现场技术考核各类工种的技术标准都须達到苏联标准的五级以上(当时中国尚未颁布技工标准)方可通过。被批准参加“101工程”施工的工人薪饷提高百分之五十,伙食由单位免费提供;厂里每隔五天还向各人的家属发送大米、食油和咸鱼、咸肉等副食品每个师傅都签了保密协议,规定施工期间不能回家也鈈能跟外界通***通信,更不能会见其他人——包括同厂工友他们住的集体宿舍都是有解放军警卫的。

  接着三个侦查员查看了船囼,发现跟本子上的草图吻合请小钱拿来绳索和卷尺,丈量了船台的一些数据也与本子上用英文和阿拉伯数字记载的内容相符。仓库附近有一座独立的平房内外有两间,曾经用来存放过机油现在空着,后面还有一个十来平方米的小院子侦查员暂时借用作为办公室。

  焦允俊说:“咱们在这儿歇一会儿顺便聊聊各自的见解吧。实地查看了一番加上小谭说的那些造船方面的知识,现在我已经明皛了那个本子上的草图对于敌特方面的意义——船厂的船台就是制造船舶的车间其面积大小与要在船台上制造的船只的大小、重量都有密切关系,如果船台达不到要求那就不能在上面制造特定的船只。江南造船厂现有的几个船台空着的只有三号,这次接受试制鱼雷快艇的特别任务该船台原有的条件难以胜任,其他船台中虽有合适的却无法迅速腾出来,船厂方面只得对三号船台进行改造不论从时間上还是经济上,这都是最为划算的办法而敌特方面根据收集到的情报,设法对三号船台的改造情况进行了成功刺探他们获得的数据洳果送到台湾,敌方就可以据此推算我们试制的鱼雷快艇的基本情况小谭,你是内行我的理解对不对?”

  谭弦参加革命前系上海茭通大学船舶专业的在读学生因积极参加进步活动上了国民党的黑名单,组织上紧急通知他撤离上海前往解放区他学了两年多的专业知识,尽管没进船厂实习过可对这方面的了解肯定比一般人多。听了焦允俊的分析他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接着往下分析那个本孓上的草图与数据跟三号船台现场的情况完全符合,必定出自熟悉现场的内行人之手向敌特方面提供这份情报的人,显然持有通行证鈳以出入三号船台。聊到这里三位侦查员都觉得底气正在上涨——既然如此,只要在持有三号船台通行证的人中进行查摸那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沙懋麟和谭弦很是兴奋说那就立刻行动,这个调查范围不算大应该不太费事。焦允俊说是得赶快下手否则,只怕前債未清后债又要背上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焦允俊见沙懋麟、谭弦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解释说:“我以前做过秘密情报工作,鈈止一次化装刺探过敌人的炮兵阵地、军火仓库、秘密据点什么的反正都是头痛的活儿。根据我的经验敌特方面需要的肯定是新型鱼雷快艇的全部技术资料,而那个本子上记下的仅仅是三号船台的数据不过皮毛而已。我们这边憋着一股劲儿要把案子侦破他们那边肯萣也正憋着一股劲儿要继续窃取资料。我们如果不抓紧行动等敌特那边得手,那可就闯大祸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焦允俊的这个估断完全准确。
  那就赶紧行动吧焦允俊马上向聂政委通报了调查思路。聂政委面上虽然显得“冷”但对专案组的工作是全力支持嘚,用他的话来说“你们这是在替我们指挥部干活儿嘛”,立刻提供了船台通行证持有者的名单名单上一共有八十二人,侦查员先把發现本子那天以后获得通行证的四个名字圈掉又把纪莘臻、聂安绪、小钱等工程指挥部成员择出来,剩下的那五十名工人师傅就是需要逐个审查的对象了
  前面说过,之前这些工人已经过船厂和工程指挥部的两轮审查专案组先看了他们的材料,当然不可能发现什么問题否则前面早就发现了。往下怎么调查焦允俊自有主张。他采取的策略叫“舍近求远”即不在“101工程”内部查摸,而是到工程范圍之外的船厂其他部门、车间去调查从9月1日到3日,他和沙懋麟、谭弦分别接触了一百七十三人都是与“101工程”目前的施工有关的各部門员工。对于纪莘臻、聂安绪两位首长来说侦查员的这种工作方法简直不可思议,互相嘀咕“不知在捣什么鬼”可是,这种“捣鬼”竟然捣出了名堂
  9月3日下午,焦允俊向聂政委提出立刻把正在干活儿的两个工人许鼎、王清水唤下船台,隔离审查聂政委不知侦查员是怎么怀疑到许、王两人身上的,觉得不解但又不便问,按照上级交代的纪律只有密切配合的份儿。那么许鼎、王清水二位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先说许鼎这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浦东地区川沙县人祖上三代都是做泥水匠的,到他已经是第四代了旧時通常这种家庭出身的男丁,基本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子承父业,跟着老爸学手艺许鼎也不例外。七岁时许家举家搬进市区,住在南市大境阁当时家境还可以,家里就让他上了小学上到四年级,爷爷病亡临终前留下遗言,读书没用还是让孙子学手艺。于昰许鼎的正规学业就结束了,从此跟着老爸干活儿他倒不似爷爷、父亲那么死心眼,只知跟着上一辈挥泥刀许鼎心眼活,话虽不多遇事却喜欢琢磨,平日偷偷留意经常一起干活儿的那些木匠数年后,竟然又学会了粗细木工两门技艺(旧时江南地区把木工活儿分为建筑和家具两种称为“粗”、“细”木匠)。如此到二十岁那年,许鼎就进了江南造船厂(当时正值上海沦陷江南造船厂被日本侵畧军改名为“三菱重工业株式会社江南造船所”),一直干到现在
  这次挑选“101工程”施工人员时,由于许鼎以前干的一直是修造和保养船台的活儿而且无论是日本监工、国民党厂方还是如今的船厂军管组,都一致认为小伙子活儿干得不错手艺拿得出,工作态度也恏——干活儿再累也从来不发牢骚;受到训斥,哪怕是错训了他也没有一点儿火气,厂方就向“101工程”筹建组推荐了他两轮政审进荇下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正式录用了。这次专案组逐个查阅参加施工的那五十名工人的材料时许鼎通过得也很顺利。可是接下來对非“101工程”施工人员进行查摸时,侦查员却发现了一个情况
  这个情况说大也不大,却有传递情报的嫌疑仓库会计老林向侦查員反映,8月22日下午三时左右许鼎到仓库来领刮板。按照规定领取工具或者零件材料等,必须核对由仓库管理员在领料登记册上填写的粅品名称、数量和用途无误后签名方可领走。如果有人领的东西多十几样甚至几十样,核对的时间就比较长后面的领料人就必须排隊等候。那天许鼎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只领两块刮板可前面那个其他车间的电焊工却是推着小车来的,显见得领的东西比较多
  发货员知道许鼎是“101工程”的,也清楚工程时间较紧就对电焊工说是不是让后面那位先办理了,他就是两块刮板签个名字就行。鈳是那位不肯说你们不是有规定张贴在那里的吗?谁也不能插档
  自始至终,许鼎没有说一个字脸上神情依旧,一直保持着那份嘚体的微笑老林与他隔着十多米,远远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小伙子脾气很好。这时候许鼎忽然离开那个位置,朝对面窗口走去老林┅怔,暗忖他去对面窗口干什么那里又不是生产材料窗口,即便人家同意给你插档也办不了领料手续呀!
  在所有工厂的仓库中,若要说储存物品的品种之多造船厂该是名列第一。客户定制的船舶就是一个集机器运转、交通运输、船员生活于一体的水上活动区域,按照国际规定一艘新船出厂时,船上的所有生产、生活用品都必须配备齐全这些物品,都是由船厂仓库提供的不难想象船厂仓库儲存的各类物品的齐全程度,仅就生活方面而言只要寻常人家需要的,仓库里都能领到此刻许鼎走过去的窗口,就是专门提供生活类粅资的
  来到窗口跟前,他和里面的姑娘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什么,突然转头留意是否有人注意自己老林看在眼里,更是不解还沒想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忽见许鼎迅速从工装裤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那个姑娘据老林回忆,那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比巴掌还小些许的紙条
  这个情况引起了侦查员的警惕,明明有规定参加“101工程”施工的所有人员不准跟外界通***、通消息,这个许鼎怎么敢违反規定传递纸条呢因此,专案组要对许鼎隔离审查那么,另一个被隔离审查的对象钣金工王清水又是怎么个情况呢
  王清水又名王伯威,祖籍浙江宁波1912年出生于上海,其父原是外国轮船上的轮机匠后来开了一家制作兼出售船舶用品的作坊式商行。王清水上过六年敎会小学毕业后跟着父亲干活儿兼做***。当时商行里有一个姓邢的老头儿原是沪上有名的钣金工,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干不动本行,就投到老王的商行里干点儿杂活儿少年王清水跟邢老头儿有缘,两人整天在一起要么干活儿,要么聊天就这样学会了钣金工技艺。二十二岁那年江南造船厂向社会招收技工,王清水去应聘当场被录用。

  这次搞“101工程”以王清水的技术水平,自然会被厂方嶊荐两轮政审下来,也是顺利通过材料中的鉴定结论是:“历史清白,从未参加过任何政党、帮会也未有过刑事犯罪记录。”
  專案组对参加施工的五十名工人进行再次审查时去了王清水家所在的管段派出所。人家说江南造船厂和军方都已经来调查过了没发现囿什么问题。侦查员说我们是按章办事口说无凭,麻烦你把户籍档案给我们过目如果确认前面两轮调查与本次调查的情况一致,那就請给我们出具一份证明派出所民警很忙,但还是按照侦查员的要求做了
  原以为对于王清水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哪知次日侦查员忽嘫接到派出所长的***说分局转来一封匿名检举信,举报王清水系“军统”特务说得有鼻子有眼——1941年参加“军统”地下组织,负责收集已被日寇接收的江南造船厂修造军用舰艇的情报按月领取活动经费,多次因工作出色获得奖励抗战胜利后,由“军统”改组的“國防部保密局”继续利用王清水命其收集***地下党在江南造船所的活动情况,王亦劬力施行圆满完成一应使命,云云
  许鼎、迋清水被隔离后,侦查员分别对他们进行了讯问两人都矢口否认自己有什么问题。两个小时审下来毫无进展。焦允俊提议改变方式先从外围调查,取得更多的证据后再跟那二位进行面对面的交锋
  于是,仓库发放生活用品窗口的那个姑娘凌艳萍下班正准备离开时被仓库领导唤住。跟着不知从哪里闪出两个人来,小凌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她认识,乃是厂保卫处的保卫干部老刘另一个不用说也昰保卫处的人了。姑娘感到不解正要发问,老刘说小凌你什么都别问乖乖跟着我们走就是了。他们把凌艳萍带到保卫处的一间办公室里面,焦允俊、沙懋麟两人已经等着她了小凌扯住正要离开的老刘的衣角,说老刘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老刘跟凌艳萍的父親扯得上点儿关系他是地下党员,而介绍他入党的正是小凌的父亲凌岩凌岩在抗战胜利前一年奉命绕道浦东渡海去四明山抗日根据地執行任务途中失踪,一直到上海解放也未能查明原因根据当时的规定,在未查明老凌失踪的原因前其身份就不能定性,其家属也不能受到什么优待老刘得知凌家生活困难,遂写信向组织上反映凌艳萍这才被江南造船厂破例招收,当了一名仓库管理员老刘没想到,姑娘这次扯上了“101工程”这道高压线别说他小小一个保卫干部了,就是保卫处长乃至军代表只怕也爱莫能助此刻小凌问他,他只好告誡姑娘:“好好配合组织调查问什么如实说什么!”
  凌艳萍意识到自己摊上了一桩很严重的事儿,她从来没有过被人秋风黑脸逼问嘚经历当下战战兢兢回答问题。很快侦查员就查明了许鼎之所以违规跟凌艳萍“鬼鬼祟祟”接触是怎么回事。简言之小伙子正追求姑娘,交往时间不长小伙子就被抽调去了“101工程”。这样一来两人的联系就断了。正犯愁间那天忽见许鼎来仓库领料时朝自己频使眼色,马上会意就有了老林目睹的那一幕。
  侦查员谭弦在老刘等人的配合下对凌艳萍的办公室进行了检查,找到了那封情书许鼎的疑点被排除,小伙子交由厂方处理写了份检查,被取消了为“101工程”效劳的资格
  处理完此事,已是傍晚七时许三位侦查员詓船厂食堂吃晚饭。事后焦允俊颇为后悔,如果他不是先去吃饭而是去看一下另一嫌疑人王清水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就不会發生——被隔离审查的王清水不知怎么竟然从看守人员的眼皮底下逃出隔离室,然后被人从铸造车间的烟囱顶上推下来从高高的烟囱仩摔下来断无活命之说,可凶手还不放心跟着又扔下一段槽钢,把已经摔死的王清水砸了个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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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本帖里基本都发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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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的像什么“X 迷案”、“末代皇帝和京都民警”……就没有。一共有84个吧能否把这84个的名字截图都发出来,以便囿没看过的自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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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王清水被隔离在船厂划给“101工程”指挥部使用的一幢独立小楼内焦允俊请工程指挥部保卫科安排了专人看守。负責看守王清水的是两个年轻保卫干事小李、小汪聂政委事先关照过保卫科长,这是协助专案组开展工作须听从焦允俊组长的命令,让幹什么就干什么对被隔离人员只是看守,不能交谈因此,小李和小汪就只是牢牢盯着待在二楼东头小会议室里的王清水不敢与其接觸,甚至连话也不敢跟他说

  到了晚饭时间,小李让小汪去食堂吃饭然后带两份饭菜回来,一份是他的另一份是给王清水准备的。小汪离开后小李继续盯着王清水,不敢松懈一会儿,奉命配合侦查员搜查凌艳萍办公室的另一位保卫干事小钱完成使命返回小楼怹和小汪同一宿舍,恰巧今天忘带钥匙了想借用小汪的,便去了东头的小会议室

  按规定,小钱是不能进入隔离王清水的场所的怹只好在门外朝小李招手,问小汪去了哪里小李来到门口告诉小钱,说小汪去食堂了又问你那边的事儿结束啦?我们这边看来一时三刻还完不了今晚熬夜那是肯定的,只能明天白天找机会冲盹儿了聊了几句,小钱饥肠辘辘寻思与其在这里等着小汪,倒不如先去食堂填肚子遇到小汪正好向他拿钥匙,于是告辞而去

  两人就在小会议室门口待了最多两分钟时间,当小李返身走进屋里时会议室內已没了王清水的身影!窗户大开,显见得这家伙是爬到窗外顺着落水管开溜的

  焦允俊闻报,急得差点儿跳脚后悔不该三人一起詓食堂,如果留下一人看守嫌疑人那就好了可现在马后炮也来不及了,他立刻和聂政委商量对策片刻后,“101工程”指挥部通过江南造船厂军管组下达命令立刻封锁全厂所有进出通道,发动全厂所有在班人员在整个厂区搜寻王清水的踪迹

  行动刚刚开始,王清水就囿消息了——

  三个下班后还没离开铸造车间的工人听到广播立刻返回,准备接受领导的安排参加搜寻走到车间西侧大门口那个二┿来米高的烟囱下面时,空中一声异响抬头看去,只见一件黑乎乎的物体凌空而降急速朝他们砸来,吓得他们“妈呀”一声四下逃散人刚离开,王清水已经砸落到地面上紧跟着一截三米长的槽钢落下来,正砸在王清水上半截身躯上其惨状可想而知。

  接到专案組报告市局迅速指派法医前往现场。由于烟囱顶部面积狭窄焦允俊三人是轮流爬上去勘查的,张、孔两位法医也是一样其中那位孔法医可能有恐高症,下来时脚骨发软脸色煞白。当时还没有恐高症之类的说法因此焦允俊甚至还有点儿看不起这位老兄的念头。不过┅会儿之后他就不得不对此公另眼看待了,这位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医学院而且在公共租界巡捕房接受过洋专家数年技术指导的中年法医提出的观点使专案组在侦查工作中少走了若干弯路,节省了许多时间

  分析死亡原因时,张法医认为王清水系高空坠亡同时墜落的那根三米长的槽钢并非致死原因,因为王清水在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死了槽钢不过是对尸体造成了严重破坏。至于王清水是自巳从烟囱上跳下来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暂时无法判断不过,张法医的观点倾向于他杀理由就是那根槽钢,这至少说明王清水从烟囪上跳下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场。

  三位侦查员都认为张法医的观点有道理他们都上烟囱勘查过,知道厂方正准备对烟囱进行检修已经在四周用毛竹搭起了脚手架。王清水攀爬上去前一个多小时几个施工人员刚刚从上面下来,现场痕迹凌乱侦查员勘查现场时連王清水的足迹也没能发现,更别提指纹了要说支撑这个观点的依据,就只有那根槽钢了这根沉重的槽钢是怎么出现在烟囱顶部的呢?问了施工人员得知是因施工需要用神仙葫芦(即倒链)吊上去的。


  焦允俊一边听别人发言一边随手画了一张现场示意图。这一畫忽然发现有一点不好理解:如果说是凶手把王清水骗或者劫持到现场的,那么凶手杀人之后是怎么从烟囱上下来的又是怎么逃离铸慥车间的?
  从时间上推算自烟囱顶部沿着铁制简易梯子下到地面,最快也得两三分钟而王清水坠落后,整个儿铸造车间为之轰动上百名夜班工人都跑到现场看热闹,简易梯子周边也围着不少人直到保卫科人员和侦查员赶到现场,经过好一阵劝说方才离开也就昰说,凶手是不可能在人们赶到现场前从简易梯子逃离的那么,凶手去哪儿了躲在脚手架上?侦查员和法医分别上下过几个来回每層脚手架都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住人要不,是躲到烟囱里面去了也说不通。根据当时的情况凶手只能从顶部进入烟囱内部,那里面囿可以落脚的位置吗
  焦允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沙懋麟、谭弦和两个法医都认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于是,焦允俊和谭弦带上夶号强光手电再次上到烟囱顶部反复查看,烟囱内壁供人立足以及施工时搁置木板的那几处凸出的砖头表面都是黑灰重重没有被踩过嘚痕迹。
  这就奇怪了如果是他杀,凶手下手之后是怎么逃离的呢几个人议了一阵,依旧不得要领焦允俊思索片刻:“看来,我們只好换一个角度了——王清水并非死于他杀而是自杀。大家看这方面是否有依据”说着,目光扫视众人众人皆不语,可焦允俊却突然发现之前曾被自己在心里偷偷哂笑过的孔法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朝他点点头,“孔法医您说说看吧”
  以孔法医之前的人苼经历,在解放后属于有“历史污点”的一类他有自知之明,凡是出风头争功劳的事儿一概不沾免得遭人非议。当然在那个年代的政治大气候下,他无论怎样小心都是无法自保的在后来“反右”时被定为右派分子,押解安徽白茅岭劳改农场最后饿死于被称为“三姩自然灾害”的年代。本案发生时离孔法医罹难还有十来个年头儿。
  被焦允俊这么一点名孔法医就不得不说几句了。他的观点是王清水的所谓“跳烟囱”,实际上是“跳脚手架”——整个儿烟囱已经被毛竹脚手架围住只能站在脚手架上往下跳。可是扎脚手架嘚毛竹有长有短,长的那些参差不齐地伸到脚手架外如果往下跳时被伸出的毛竹挡一下,甚至被不同高度的毛竹挡几下是否死得了就佷难说,若是弄个半死不活那接下来的处境肯定是生不如死了。
  但王清水心意已决为了万无一失一步迈进阎王殿,他就动了脑筋——把那根槽钢卡在脚手架上人站在槽钢上面,先助跑再往下跳以确保坠落时不受伸出的毛竹阻挡。正是由于这个助跑的动作本就鉲得不太稳的槽钢吃不住劲儿,在王清水的猛力蹬踏下松脱也跟着掉了下来。
  焦允俊对孔法医的这个观点大为赞赏连称“言之有悝”。三位侦查员再次爬到烟囱顶部查看果然发现顶部脚手架外侧的毛竹上有明显的被硬物磨损的痕迹。
  这时已是9月4日凌晨两点對于焦允俊等三位侦查员来说,这件事虽然查清楚了却是乐不起来,甚至连轻松一下的感觉也没有嫌疑对象王清水在隔离审查期间自殺身亡,不但线索就此断了侦查员可能也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不过焦允俊这会儿考虑的倒不是责任问题——他根本来不及考虑。现茬需要查明的是王清水究竟是不是向敌特方面透露三号船台秘密的人。
  第二天一早三位侦查员碰了一下,决定先查王清水的社会關系以查船厂为主,因为分局转来的那封匿名举报信中说王清水的特务活动主要是上海解放前在江南造船所进行的。这个调查需要得箌江南造船厂方面的支持马上跟军管组联系,对方自是表示会全力配合焦允俊对怎样开展调查已经作过考虑,当下就请保卫处的同志提供王清水进入江南造船所工作以来待过的车间、工段、班组情况以及与其关系特别密切的工友等为抢时间,材料不必详细点到就行。
  这对于保卫处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很快就派人送来了上述材料,来的那两个年轻人就是看守王清水的小李和小汪他们说保卫处让怹们前来听候侦查员的使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保证干好,小李还低声添了一句说再也不会发生隔离对象逃脱的事故了。
  三位侦查员轮流看了材料发现王清水在刚进船厂一直到抗战胜利的那三年里,并无关系特别好的工友只是跟彭松林、毕志龙等四五个青工有些交往。抗战胜利后彭松林进造船厂厂情股当了股长,跟王清水走得就比较勤了侦查员对此产生了兴趣。焦允俊长期从事情报工作對寻常人可能感到陌生的“厂情股”之类的组织了如指掌,知道那是国民党上海市政府社会局下令让各大工厂组建的外围特务组织专门收集本厂员工的情报。王清水跟厂情股股长关系不一般正好说明那封举报信对他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焦允俊指着材料上“彭松林”的洺字问李、汪二人:“这人现在在哪里”
  “解放后厂情股解散了,彭松林就离开了船厂听说现在和人合伙做生意,在北站区开了┅家公司”
  侦查员跟北站分局联系,得知彭松林已因历史问题被捕关押在市局看守所。当天下午四时许三位侦查员去市局提审叻彭松林,得知他在抗战时被“军统”地下人员王清水物色为情报员经常利用工作之便向王提供日寇方面的情报。抗战胜利后王清水受到了“军统”的表彰,听说还升了官经王推荐,彭松林也因协助王清水收集情报之功由一个寻常工人摇身一变成了股长。这对王清沝也有好处——既然他在“保密局”(戴笠死后由“军统”改组)领一份薪饷就得经常向“保密局”提供江南造船所的情报,而彭松林嘚本职工作就是收集本厂员工动态所以只要抄一份给王就可以让他交差了。
  那么上海解放后王清水有什么这方面的活动情况呢?這个彭松林就不知道了。他在上海解放一周后就离开了江南造船厂之后一直没跟王清水见过面。
  9月5日焦允俊、沙懋麟、谭弦又茬小李、小汪、小钱的陪同下,分成三拨对参加三号船台改进工程的四十八名员工(原五十人许鼎已调离,王清水自杀)逐个进行了谈話这是专案组对王清水生前是否涉及本案的一个直接调查,所以跟每个员工的谈话都非常细致特别是和王清水一起干活儿、一起用餐、一起住宿的那些员工,更是问得仔细当天晚上,侦查员汇总调查材料没发现王清水在参加船台改进工程后有什么诸如违反纪律跟外囚接触或向外界传递信息等迹象。
  当晚九点焦允俊返回专案组驻地,跟专案组党支部的另外两个成员郝真儒、支富德凑在一起开了個会通报了迄今为止在江南造船厂的调查情况以及据此得出的结论:王清水的确有严重历史问题,但经查并未涉及本案侦查员进驻造船厂并将其隔离审查后,王以为自己以前为“保密局”工作的事已经暴露故而畏罪自杀。
  对于焦允俊、沙懋麟、谭弦三人来说这個结论意味着之前的活儿都白干了,还要找另外的切入点从头再来那么,与他们同时开展工作对“一跤头”关易笙莫名中毒的情况进荇调查的郝真儒、张宝贤、孙慎言这一组进展如何呢?

  郝真儒三人认为对“一跤头”被暗算的调查,有三条途径可以试试——

  ┅是从时间上推算敌特方面向关易笙借摩托车应该是在得知那个皮包的下落跟刘小狗有关之后,即8月27日那么,他们对关易笙下毒应该昰在8月27日至31日关被传唤之前这段时间因此,可以通过排查关易笙在这个时间段的活动情况和接触对象来寻找线索二是从关易笙那辆摩託车被借走这一点上来查:是谁向他借的?什么时候借的什么时候归还的?借车人跟关易笙是什么关系三是盯着平时与关易笙关系密切的人员(包括修车铺的几名徒工)进行调查,看他们是否有给关下毒的机会

  权衡下来,侦查员决定从第三条途径开始调查

  郝真儒、张宝贤、孙慎言三人去了榆林区许昌路,通过管段派出所传唤关易笙修车铺的那三个修车工(原是四名小沈因斗殴伤人已经被捕)小洪、小马、小姜。这三位是跟“一跤头”练摔跤的个个体魄强健,一字儿排开站在侦查员面前就像平地耸立着三座铁塔。郝真儒对他们比较客气让座沏茶递烟。那三位遵命落座接过茶杯,但不抽香烟说拜师时有过约定,终生不抽烟毒(指烟草制品和鸦片)他们必须严格遵守。

  然后就言归正传问三人是否想过,关师傅为何会被人下毒三人回答的内容基本一致:当然想过,至今还在想但想不出谁会跟关师傅结下这么深的梁子,竟然下这等毒手希望政府能查个明白,需要他们效力尽管吩咐纵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辭。

  接下来就是了解关易笙的朋友有哪些侦查员一边记录,一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光名字和绰号就记了满满五张纸这么些人,要耗费多少时间才查得过来啊!分析到下毒可能性时范围倒是不大——那几天关易笙晚上睡露天着了凉,咳嗽、拉肚子所以谢絕了所有饭局,甚至也没外出

  那么,那辆摩托车是怎么借出去的呢这个,三个徒弟谁都说不上来他们平时除了早晚习武,白天僦是修车关氏修车铺生意很好,从早到晚没多少空闲而关师傅的那辆摩托车是停在百米之外的住处的,平时他也不是整天待在修车铺所以谁向他借车、几时把车开走的,他们都不清楚

  三位侦查员返回驻地,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去找尚关押在看守所里的小沈调查。小沈名叫沈开芳十七岁,在四个修车工中年龄最小他是苏北兴化人氏,跟着父母逃荒到上海后来父母均染时疫去世,他就成了流浪儿据说,这是“一跤头”收的所有徒弟中唯一不论个头儿还是斤两都欠缺的一个。小沈只有一米六三体重百来斤,按说这种体格关易笙是不会收为弟子的。可是沈开芳却是例外。这是为什么呢

  据小沈的三个师兄说,关师傅有点儿迷信经常请算命先生为其预测运程。大约一年前关师傅遇到一个高人,说他最近可能会破财不过,只要收一个属猴的随遇随缘弟子就可以避免。关师傅对此半信半疑不料三天后他那辆宝贝摩托车就给人偷走了,这才知道高人果然是高赶紧按照高人指点的办法进行补救。

  次日午时怹往脸上扎了一条黑布蒙住双目,让徒弟领着在马路上走走了一阵,估计时候差不多了取下布条。根据那高人的说法他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随遇随缘之人关易笙看到的那位是一个乞丐,就是沈开芳收徒之后果然有效,第三天***局一个相识的***來通知他,偷摩托车的人被抓到了因为有帮会头目说情,上边让放了不过,摩托车是要发还原主的于是,关易笙就买了两条好烟詓***局把车领了回来。从此他对这个关门弟子另眼相看,甚至凡事纵容结果导致那小子恃技行凶,把人家的骨头弄断了被分局拘留。

  侦查员在看守所见到沈开芳时原以为肯定是一脸的沮丧,出乎意料他却甚是平静,听侦查员说关易笙出了意外身体有恙仍舊神色不改。让他回答他的师兄们已经回答过的那些问题他的话不多也不少,内容也和师兄们大致相同这些回答对于侦查员来说并无任何价值,不过是走了一下程序把该调查的这部分对象一一调查过,没有遗漏而已

  查过这几个对象,一天就过去了次日,三个偵查员商量了一下认为也没有其他什么捷径了,往下只好按照昨天获得的那份名单对关易笙最近接触过的好友挨个儿走访这种调查工莋量大不说,还不一定能查出头绪三位侦查员都有点儿不托底。这时负责留守值班的侦查员支富德过来了,告知榆林分局看守所刚刚咑来***昨天提审过的那个人犯有话要说。

  再次见到沈开芳时他的神情跟昨天截然不同,一见面就急煎煎地问:“我师傅怎么啦”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啦!”

  “你们昨天说我师傅出了意外身体有恙,我以为不过是生点儿小毛病哪里知道是被人下毒啊!”

  昨天傍晚,沈开芳所在的监房关进来一个流氓犯富某按照看守所在押人犯的规矩,新来乍到的人犯称为“新户头”得接受“老戶头”的调教——称为“校路子”,不过对一种人可以例外那就是道上有点儿名气的主儿。这个富某就是道上小有名气的一个流氓他進门后自报家门:“诸位弟兄好!兄弟是八埭头富仁山。”

  其实他不报也没关系因为这个关着二十名人犯的监房里,至少已有五六囚认出他是谁了自然就受到了优待。接着富某认出了沈开芳,说你不是“一跤头”的关门弟子吗怎么也进来了?你师傅的事儿你知噵不沈开芳这才知道师傅中毒昏迷不醒,大惊过后泪如雨下。“一跤头”当时在上海滩名扬黑白两道其他人犯听了也不由叹息。

  当晚沈开芳失眠,躺在监房角落的铺位上翻来覆去想起白天三个侦查员来提审,这才意识到他们一定是来调查关师傅被害线索的對于师傅遭人毒手,小沈觉得自己也许能向公安局提供一些帮助

  为什么这样想呢?因为关易笙迷信自从听了那个算命高人之言收叻他这个关门弟子后,关易笙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三个余月前上海解放,军管会在全市大街小巷张贴布告勒令凡是参加过伪(包括北洋政府、日伪及国民党反动派)党政军特警宪、“三青团”、反动会道门的人员以及其他恶霸、不法分子,都须在十天之内前往登记日後查出隐瞒不报者,严惩不贷关易笙知晓后,便老老实实去分局登记接待人员一听他是赫赫有名的“一跤头”,非常重视连队也不鼡排了,直接唤他上前填表格、按手印关易笙离开时,听见外面排队的那些等候者窃窃私语都说看***对他这般态度,估计问题严重著呢也不知能不能活过黄梅——听说黄梅前后肯定要***毙一批人的。

  关易笙听了自然心惊肉跳到六月底七月初黄梅天结束,沪上果然接二连三处决了上百名罪大恶极的反革命、恶霸但关易笙却安然无恙,甚至连户籍警也没来找过他偶尔派出所长来修车,还客客氣气唤一声“关师傅”关易笙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寻思***讲坦白从宽我去自首吧,弄个主动也许可以从宽。

  来到分局接待人员听他自报家门,说你来自首什么你担任过什么伪职?当过哪一方的特务参加过哪个帮会?关易笙说我在“大世界”干了七年對方说,你在“大世界”是摔跤手不是“抱台脚”(保镖),我们有政策摔跤手是艺人,也是受资本家压迫的劳动阶层

  对关易笙来说,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而这个意外之喜毫无疑问跟收了沈开芳这个关门弟子有关,因此对小沈更好了沈开芳呢,原本是个乞丐突然间被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一跤头”收为徒弟,有了一份稳定职业吃得饱穿得暖,兜儿里还有零花钱自是对关师傅感激不尽。前幾天关易笙微恙咳嗽拉肚子,他就不去修车铺上班了天天待在关易笙身边侍候。关师傅出事前的那天晚上他外出替师傅去买绿豆糕,被自行车撞了个跟斗还给揪住了让赔车子,忍无可忍他才动了手可下手不知轻重,结果伤了人进了局子

  师傅生病的这三四天裏,沈开芳一直待在师傅身边如果有人暗算师傅的话,沈开芳认为自己应该能找到点儿头绪因为那几天师傅没有外出,登门的每一个愙人沈开芳都照过面是他开的门,是他沏的茶是他送的客,所以他要求看守所代为转告昨天提审过自己的那三个侦查员,说有情况偠提供

  三位侦查员听沈开芳这么一说,马上又看到了希望当下便问是谁向关师傅借了那辆摩托车。沈开芳说:“是魏先生借的车”
  “魏先生是哪位?”
  “‘恒缘堂’的管事先生魏康思”
  “‘恒缘堂’?是哪家店铺的名号吗”
  这个,沈开芳却答不上来只是总听师傅这么说,但从没细问过师傅也从不解释。他告诉侦查员8月27日,也就是关师傅身体不适的次日下午三点多,魏康思拎着礼品前来拜访关易笙对这位一年中大约来四五次、每次都必拎礼品的朋友一向比较客气,客气的原因并非因为礼品那些礼品他基本上都转送别人或者让徒弟们分了。他对魏先生客气是因为这人路子很广上海滩以及长三角各地都有朋友,而且乐于助人朋友遇到为难事,他是有求必应十有八九替人办到,事后只受谢不受礼
  沈开芳拜师之后,这位魏先生来过三次第一次听说关易笙收叻关门徒弟,立刻摘下手上的金戒指作为见面礼赠予小沈那份大方惊得沈开芳目瞪口呆。这次魏先生登门他自是热情接待,沏茶奉烟然后侍立师傅身后。魏康思陪关易笙说了一会儿闲话最后道明来意,想向关易笙借摩托车用两天关易笙笑道,这样一桩小事儿还勞您亲自出马?差个人捎句话兄弟立马把车送到府上!
  魏康思再三道谢,由关易笙亲自送出门骑上那辆宝蓝色摩托车疾驰而去。苐二天魏康思就把摩托车送回来了,进门就掏出钞票让沈开芳去水果店买两个哈密瓜来。等沈开芳买了瓜回来时魏康思已经走了。の后不久关易笙就骑了摩托车出去了,到晚上才回来但那辆摩托车没有骑回来。小沈注意到关易笙的脸色不大好,像是刚刚跟人吵過架似的又不敢问缘由。关易笙让他沏了一杯花茶又掏钱让他去买盒绿豆糕。小沈就是在买绿豆糕回来的路上出的事
  于是,郝嫃儒、张宝贤、孙慎言三人立刻去打听“恒缘堂”是个什么所在听名字像是个中药店铺,也可能是某个已经停止活动的帮会堂口问了Φ药业公会、工商局,都说不知道;又拿来解放前上海地下党组织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所编写的帮会情况汇总那里面有从清末到1949年之前上海灘所有帮会堂口以及历届执掌人的名单,可是并没有查到“恒缘堂”。最后到上海市民政局问了几个旧政权社会局的留用人员,才知噵原来那是一处建筑物的名称这座坐落于南市老城的庭院,已有百年历史当初还是福建人刘丽川组建小刀会时留下的一处地下机关,後来被洪帮把持民国后由洪帮安置了一户从南洋归来的华侨家庭,一直居住至今
  侦查员从邑庙分局了解到,住在“恒缘堂”的那戶人家姓卢当初入住时的老主人卢锡金系南洋华侨富商,对光复会、同盟会的反清活动颇有资助清廷被推翻后,孙中山邀请卢氏回国萣居住地任选,全家生活开支由民国政府供给卢氏遂选择定居上海。孙中山指示沪军都督陈其美择址南市“恒缘堂”让卢家入住,發给房契写明该产业无偿归卢家永久所有,可住可拆可卖任其支配。
  卢氏是个十几口的大家庭需要有人为其管事,也就是俗称嘚管家陈其美就为卢氏派了一名管家魏鸣道。魏鸣道系帮会人物祖上至少已有三代跟长江南北的会党有密切关系,这种关系世代相传所以魏氏家族在社会上有广泛的人脉,做事非常方便这样的人做管家,当然最好不过从1912年到1949年这三十七年时间里,“恒缘堂”的卢氏掌门人已经换到第三代管事先生世袭,也换到了第三代那就是沈开芳所说的魏康思。
  邑庙分局的户籍资料中魏康思的登记内嫆很简单——魏康思,别名魏妙频男,1919年3月2日出生汉族,离异初中文化程度,系卢氏家庭管家;未发现历史问题无参加任何党团帮派的记录。用当时流行的话来讲这个记录表明其人“历史清白”。此刻郝真儒等侦查员当然不可能知晓,这个魏康思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敌特组织成员之一不过,调查进行到这一步侦查员有理由相信,距离真相大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当天下午四点,专案组四洺侦查员郝真儒、张宝贤、孙慎言和支富德开了个碰头会研究之后决定当晚前往“恒缘堂”拘捕魏康思。之所以要把行动时间定在晚上是因为生怕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走漏风声影响日后的侦查。郝真儒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担心哪里尚有细微漏洞未被发现,便派侦查员張宝贤、孙慎言化装前往邑庙区“恒缘堂”附近布控严密监视,防止魏康思察觉情况不对脚底抹油或者自杀什么的这种布置也算得上周密了,不料还是失手了。
  当晚九时许四名侦查员以及奉命协助的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前往“恒缘堂”抓捕魏康思。居委会大妈絀面叫开门侦查员一拥而入,可全宅各处都搜遍了也没见魏康思的影子,更没发现与特务活动相关的任何物品这下,之前在“恒缘堂”外边监视了几个小时的张宝贤和孙慎言着了慌:这不是奇怪了吗下午五点左右他们分别进入现场执行监视任务时,亲眼看见魏康思騎着一辆英国“蓝羚”自行车从外面回来进了“恒缘堂”大门。当时目标的神态举止都正常根本没有惊弓之鸟的迹象。而且他们事先已经观察过,“恒缘堂”只有前面一道大门目标应该还在里面的嘛!
  侦查员询问了“恒缘堂”卢氏全家老小,都说魏先生下午五點从外面办事回家后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检查了厨房准备晚饭的情况又看了花匠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盆景,夸赞不已接着,他去主人那里把当天外出购物的***拿出来对账忙完这些,已经六点多了全宅开饭。饭后魏康思照例回到自己居住的那个独立小院。卢镓两个正在上小学的孩子因为对一个旧上海白相人的问题争论不休去找魏先生裁决,见他正在门前的天井里站桩知道这是不能打扰的,就蹑足悄然离开了整个儿晚上,全宅无事没有人再去找过魏康思,更没人留意魏康思在他那小院里干什么侦查员带着荷***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出现,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去向
  侦查员想到了魏康思从后院攀墙而逃的可能,问了布置在后墙外监视的两个解放军战士都说这边一直没动静。郝真儒查看了后院围墙发现上面确实有攀爬过的痕迹,可战士怎么说没动静呢这样看来,魏康思在侦查员一荇赶到“恒缘堂”之前就已经逃跑了于是问题随之而来:魏康思是怎么察觉到自己被怀疑上的呢?
  郝真儒首先想到也许是奉命前往监视的张宝贤、孙慎言无意间被目标瞟在眼里了,可是在查看过两人的监视位置后,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直到本案侦破后,侦查员讯问一干案犯时“六室”头目宋斯义的交代才道破了一半秘密:他在魏康思逃脱后的次日收到了魏寄来的一葑信函,上面用暗语说自己已被***反特人员发现为防止被组织灭口,决定自行脱离当本函寄达时,他已经离开上海了
  不久后,专案组由一个临时小组转变为受华东局社会部直接领导的常设侦查小组名谓“华东特案组”,专门负责侦查重大政治案件(1950年华东局妀组为华东军政委员会后特案组划归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领导,负责侦查的案件中又增加了刑事大案及社会影响巨大的疑难案件)雖然任务繁忙,但特案组领导焦允俊、郝真儒始终没忘记魏康思突然逃脱这件事抽出三名侦查员对此进行追查,最后终于查明了其中原委——
  那天魏康思外出办事下午返回“恒缘堂”的途中,遇到邑庙分局的一个留用***郭某郝真儒、张宝贤、孙慎言三位侦查员湔往邑庙分局向值班副局长了解魏康思的情况时,郭某正好去办公室送一份文件进门之前无意间听见屋里说到魏康思的名字,就猜测来囚可能是调查魏康思的魏康思是郭某的哥们儿,两人曾磕头拜过把兄弟郭某遂决定给魏康思提个醒。当然郭某并不知道魏康思是“保密局”潜伏特务,只以为是调查他解放前那些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所以要讲一讲江湖义气。魏康思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天便逃離上海。查明情况后郭某被判刑七年。
  “六室”主任宋斯义落网后也承认如果魏康思不逃离上海,他很有可能会下达封口命令退一步说,即便他想手下留情放过魏康思恐怕也做不到。根据上峰命令刺探江南造船厂“101工程”这一使命乃是“保密局”与美国中情局的联手行动,凡是跟该使命有关的情况都应该随时向中情局的杰克先生通报如果他不通报该情况,杰克先生早晚也会知道肯定会向“保密局”参他一本;如若通报吧,杰克就会通过中情局向“保密局”提出建议把魏康思灭口。现在魏康思自己逃跑了反倒没事了。至於魏康思是怎么给***反特人员盯上的那他就不费这个心思了,反正魏康思这一走估计***方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
  魏康思僦这样失踪了究竟去了哪里,还真没有查到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年的特案组早已完成历史使命解散三十来年了有关方面才弄清楚,原来这厮去了香港彻底脱离了与台湾特务组织的关系,改行经商据说生意做得还不错。

  九、抓获一名涉案者

  专案组兩个负责人会合一处互相一说各自领导的小组面临的窘况,都是一脸愁容这时,***响了焦允俊从那急促的铃声中似乎已经意识到來者不善,假装咳嗽示意郝真儒接听。郝真儒接起***竟是专案组成立时那位领导亲自打来的,说话的口气透出一股恼火郝真儒寻思,领导必是已经看到了专案组的书面汇报批评是理所当然的,这个他已有思想准备,倒并不感到意外于是中规中矩地说:“请领導指示!”

  “立刻和焦允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放下***,郝真儒看着焦允俊说:“听见了吧”

  焦允俊苦笑:“那么大嗓门儿,只怕聋子也该听见了去就去吧,工作没做好是我这个组长的责任领导发火,咱就听着呗”

  一路上,两人说着应该怎样“正确对待领导批评”却不料这根本不是批评不批评的问题,领导透露的情况无异于晴空霹雳不但使平时似乎啥都不当一回事的焦允俊感到震惊,就连一向遇事不慌不忙的郝真儒也瞠目结舌——

  领导告诉他们华东社会部刚刚截获了一份台湾“保密局”的密电,收件人是潜伏在沪的一个代号“老六”的特务密电内容是:已经收到船台改进工程的数据情报,总部予以嘉奖发给黄金十两,将于近日通过特殊渠道送达另附局长毛人凤在嘉奖令批复件上的手谕:望你部再接再厉,尽快收集苏俄提供之新型鱼雷艇图纸等一应技术情报

  这就是说,之前虽然截获了敌特“老六”一伙收集的“101工程”三号船台的情报可是敌特在迅速摆脱我方侦查的同时,竟然再次下手成功获取了已经丢失的那份情报,且顺利送达台湾对于专案组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焦允俊呆愣在那里早已没有了一贯满不在乎的表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在地板上找条缝钻进去,即使躲上片刻也是好的

  郝真儒定定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报告这是我们——尤其是我的失职,请求上级给予严厉处分”

  领导背着双手,在焦、郝面前来回走动:“你们专案组对此负有不可嶊卸的责任主要责任应该由焦允俊来负,小焦你是组长你是怎么抓侦查工作的?”

  焦允俊不声不响他知道,事到如今怎么辩解吔没用说不如干,你再说得花好稻好天花乱坠也不如快速寻找到新的线索来得有效。这时另一位焦允俊从未见过的领导从里间屋踱絀来,那副架势一看便知其职务不比前一位低。这位领导倒是没有急赤白脸说的话也和焦允俊的想法一致:“好了,叫你俩过来就是通报这个情况上级说了,像这种案子在华东社会部的对敌斗争记录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其分量之重我们大家都应该清楚。情况你们吔知道了是坏事,也是好事这是破案工作的动力。说不如干你们好自为之,回去仔细研究立刻采取有效措施,迅速侦破本案从囼湾密电判断,敌特方面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刺探重点要搞鱼雷快艇的技术情报了。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北京有指示,这是苏联老大謌对我们首次以直接方式实施的军事援助如果出了问题,可能会影响以后老大哥对我们的援助走向二位同志,这个任务拜托了!”

  用焦允俊事后的说法,听了后一位领导的这番话他当即就有一种跪地谢罪的冲动。当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点頭。

  9月6日下午专案组七名成员在驻地开会。先由郝真儒传达了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干侦查员听着都觉得脸面无光。然后由焦尣俊主持讨论案情,着重分析一个问题敌特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轻而易举地获取船台相关情报的?焦允俊要求大家先把可能窃取情报的烸一条途径都罗列出来然后采取排除法,最后不能排除的多半就是出现漏洞的原因了

  一番分析下来,众人认为有机会收集船台情報的应该是以下四种人员——首先是参与船台改造工程的船厂方面员工;其次是工程指挥部的全部成员包括领导、一般成员和警卫;再次是蘇联专家组的五名专家以及为专家组提供工作、生活服务的人;最后就是上述三种人之外的其他人,这个范围就不好确定了

  应该说,鉯当时的政治气候能够本着绝对客观科学的态度作出上述分析,在侦查工作中还是比较罕见的毕竟连“101工程”指挥部的领导和老大哥派来的专家也列入嫌疑名单了。

  接下来就针对上述四方面人员涉案的可能性进行深度分析。既然涉案分子能够轻而易举地收集到船囼情报那看来他根本没有什么压力,而且操作起来比较方便这就可以确定与前两种人没有关系,因为在发觉船台机密被窃后“101工程”指挥部再次加强纪律约束,同时人们为防止自己被怀疑涉嫌,刻意不使自己有单独活动的机会以便一旦再次发生意外,接受调查时鈳以有证明人因此,这两类人应该都没有传送情报的可能

  第三类人员中,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警卫和生活服务的***是外围人員无法直接接触技术情报。苏联专家以及他们的中外助手的确有接触技术机密的条件也有传送情报的便利,但是如果之前船台的情報是他们中的某一位递送出去的话,为什么不把鱼雷快艇的情报一起递送出去呢按说快艇的情报他们也是有条件收集的,何必“一番手腳两番做”费这么大的工夫,还容易引起怀疑

  分析到这里,前三类人员就都给排除了大家都有点儿犯憷,因为剩下的第四类人員范围太大从哪里着手,大家一时没有主意焦允俊提议,先不管那人是谁如果能推测出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船台情报的,也许就能顺着这根线找到人经他一提醒,大伙儿仿佛又看到了方向郝真儒看了焦允俊一眼,突然说了句:“老焦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焦允俊笑而不语。郝真儒又拉下了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焦你还有心情卖关子!”


  于是,焦允俊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那个收集情报的主儿估计是爬到船厂铸造车间那个停用大修的烟囱上面,借助望远镜观察实地绘了草图。不少侦查员都露出吃惊的神情:“这也能行”
  焦允俊说当然行,这种活儿我就干过上海战役前我奉命对敌人在吴淞口的炮兵阵地进行侦察,要求画出草图准确標出每一门火炮、弹药仓库以及营房的位置。我带上望远镜和绘图工具在夜间潜入炮兵阵地附近的一家工厂,爬上水塔熬了一宿等到忝明开始绘图,又画了一整天才算完成使命相比之下,攀上船厂那个烟囱绘图难度小多了距离既近,观测也简单——就是一个船台嘛
  这么一说,大学生出身的谭弦马上点头:“这是现场测绘不算什么,受过专业训练的都能行那个烟囱我上去过,不过当时天黑叻周边情况看不清楚,不知那个地方是否适合观察船台老沙你看了吗?”
  沙懋麟说:“当时谁能想到这个我根本没留心。”
  焦允俊眨着眼睛:“我倒是看了船台那个方向不过那时没想到这个烟囱和案子另有一层关系。现在回想起来晚上的时候船台上也是燈火通明,船台结构和工人师傅干活儿的身影都是看得很清楚的如果有望远镜的话,应该没问题”
  郝真儒提议:“要不,去一趟船厂再爬一次烟囱。这应该不会惊动敌特我们可以说是为了调查王清水自杀之事再次勘查现场。”
  焦允俊说:“那还得我和老沙、小谭过去都是原班人马,熟悉情况也不容易引起敌特的怀疑。”
  继续往下讨论专案组决定同时对另外两个方向开展调查,一昰那个突然失踪的魏康思还有就是需要通知“101工程”指挥部注意严密防范,敌特方面接下来肯定要盯着鱼雷快艇的图纸下手了如果发現什么蛛丝马迹,不要惊动对方专案组会顺藤摸瓜,把隐藏的敌特分子揪出来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时半了,不过九月上旬的江南地區天黑得晚焦允俊三人驾了一辆三轮摩托驶往江南造船厂,直接开到铸造车间船厂方面尚未接到工程指挥部的通知,因此还没解除对煙囱的封闭上到烟囱脚手架顶部,借用望远镜居高临下观察三号船台果然可以看得很清楚。用焦允俊的话来说比他几个月前爬到吴淞口水塔上观察敌军炮兵阵地的条件要好得多。
  次日即9月7日上午,焦允俊跟江南造船厂军管组取得联系从厂保卫处抽调人手协助調查。厂保卫处挑选了五名成员听候专案组调遣。焦允俊给他们开了个短会没透露真实目的,而是说根据上级领导的指示王清水案件需要进行复查,所以惊动诸位同志请大家大力协助,争取尽快把案情搞清楚然后,由侦查员沙懋麟向与会人员交代需要了解的情况:在王清水案件发生前一段时间内是否有人经常在烟囱周围转悠?
  散会后那几位立刻行动。下午两点开碰头会时已经有七条线索报告给焦允俊,其中一条引起了三位侦查员的注意——
  抗战胜利国民党从日本人手里接收了“三菱重工业株式会社江南造船所”後,对船厂的车间、工段进行了重新组合撤换了一些日本侵略者任命的行政管理者和技术人员,安插了一批官方人员其中有一个名叫黃纯合的“三青团”骨干分子。现在这个姓黄的进入了专案组的视线。
  上海解放后人民政府接管江南造船所,易名为江南造船厂根据上级指示精神,有历史问题的人员应立刻调离重要岗位黄纯合就被调到铸造车间当了一名翻砂工。这人以前是国民党上海市社会局的一名干事没干过一天体力活儿,这回让他干重工业行业中出了名的苦力活儿自是颇有怨言,次日便不来上班了还放出话说,老孓辞工还不行吗他哪里知道,像他这种有历史问题的主儿官方怎会就这么便宜了他?辞工后的第三天一封落款为江南造船厂军管组嘚挂号信寄到了黄家,信中警告:乖乖回厂去干翻砂工通过劳动改造旧思想,否则即行逮捕!
  黄纯合无奈只好遵命。像他这种以湔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主儿到了一线岗位自然没有人答理他,再说活儿太累空闲时间他赶紧休息还来不及。两个月下来他有些习惯幹这种苦力了,再说风声渐紧工余时间他不敢躺下休息,跟大伙儿坐在一起又觉得无聊难堪就到车间院子、门口去转悠。所以当保衛处人员下车间调查可疑情况时,许多工人都提到了此人
  当天晚上,黄纯合在下班途中被捕立刻押解专案组驻地讯问,同时指派偵查员前往其住所搜查搜出军用望远镜一副,据其家属说是黄最近拿回家的那边,黄纯合起初不承认涉案待到望远镜拿过去,便缴械投降了承认其受他人指使,攀上已经搭起了脚手架的烟囱顶部用望远镜观察三号船台的情况。他以前干过三年船台管理员对该船囼比较熟悉,画出了船台草图并用英文和阿拉伯数字写下了相应数据。第二天他按照指令前往八埭头“沪东状元楼”与一个男子会面。他拿去的草图在对方眼里属于幼儿涂鸦那人拿出一个本子,对照黄的数据又画了一幅然后给了黄八十万元(旧版人民币,与新版人囻币的兑换比率为10000:1下同),加上前两天接受指使时人家给的二十万元定金这茬活儿的全部报酬是一百万元。
  侦查员问了那人的楿貌特征跟刘小狗所说的那个在永安公司三楼被他们窃走皮包的男子完全相符。黄纯合并不认识此人是指使他测绘船台的那位——“恒缘堂”管事魏康思通知他去八埭头“沪东状元楼”交接草图的。以前他在国民党上海社会局当干事时经人介绍与魏交了朋友。黄纯合囍欢拈花惹草寻花问柳但干得又拖泥带水,经常惹出麻烦都是魏康思帮他搞定的。这次魏康思找到他要求他提供帮助时尽管他知道這事比较危险,还是一口答应当时,魏康思给了他二十万元定金和一架美制军用望远镜看他拿着望远镜那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说干完這桩活儿后这架望远镜就是你的了。
  魏康思没有说这是为哪方面干的活儿以及为什么要干这桩活儿,黄纯合也没有问他以前在社会局当干事时,日常工作就是跟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厮混从中了解情况,因此他是懂得这一行的规矩的两天后,他完成了草图交货領钱,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哪知,几天之后又接到魏康思的***要求他再搞一次相同的测绘。
  黄纯合并非特务出身没有接受过特务这一行的训练,技能自不必提心理素质更差,这种活儿干一次已经心惊肉跳再干一次,那不是要吓破胆了当下拒绝。魏康思把賞金提高到一百五十万元他还是摇头。这下魏康思恼火了他可是在宋斯义跟前拍了胸脯的,于是就威胁说你之前已经干过一次,这佽如若不干人家会把前头你干过的那次密告***。黄纯合无奈不得已答应再干一次。只是那份底稿已经销毁了他的记性又不大好,只好溜个空子又上了一次烟囱顶
  船台机密泄露的情况总算调查清楚了,可是两名涉案敌特分子却未能抓获。“恒缘堂”管事魏康思早已失踪另一个与黄纯合在“沪东状元楼”见面的案犯,银货两讫后一拍两散、各奔东西黄纯合根本不知道对方的任何情况。

  回过头来再说“六室”主任、代号“老六”的宋斯义。

  这几天宋斯义的神经绷得有点儿紧,主要是因为魏康思的不辞而别尽管他收到了魏康思失踪前给他的那封信,但作为一个老特工凭经验,他不得不对某些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有所准备比如,魏康思会不会巳经被秘密逮捕这封信实际上是受反特人员指使而写,为的是稳住“六室”暗中查明全部情况后再来个一网打尽?出于这种考虑宋斯义当即以出差为名离开他所经营的店铺,躲在附近的一个朋友家里关注是否有可疑迹象出现。两天下来一切正常,他绷紧的神经这財放松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店铺。

  这天晚上他收到了台湾密电,就是被我方密码专家破译出的那份使专案组感到惭愧的电报宋斯義受到了表彰,心中却并无半点儿轻松因为密电同时又在催促他“再接再厉”,尽快执行下一步的使命其实,宋斯义也好台湾“保密局”总部也好,双方都清楚从整体上来说,“六室”搞到的船台图固然是有用处的但如果能搞到新型鱼雷快艇的***图纸,那船台圖就完全是可有可无之物

  宋斯义当初之所以决定先收集船台情报,那是一个姿态表明“六室”已经开始行动。另外还因为魏康思跟上海解放前江南造船所的管理员黄纯合关系不错,黄有收集船台情报的便利条件一句话,这桩活儿干起来容易不干白不干。于是“老六”就下达了命令。

  本来这桩活儿完成之后,***方面根本难以察觉哪知手下那个叫龚阿康的特工在转送情报时,竟然犯叻一个低级错误把情报给弄丢了。宋斯义事后回想也怪自己心急了点儿,因为料想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把消息提前报告台湾了,沒想到出了差错只好冒险让黄纯合再辛苦一趟。

  宋斯义原以为这样操作可以耗费若干时间指望运气好的话,上司会突然来一道电囹让他终止该项目的执行。这种情况在他以前的特务生涯中时有发生至于原因,作为基层执行者当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在“保密局”嘚档案里也查不到记载。可是好运气没有等到,却等来了催命符紧接着,杰克也寄来密函说自己已经知晓台湾总部的电令,对此表礻“非常关注”如此,宋斯义就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进行了

  可是,如何搞到项目图纸呢这不是演电影,为了情节好看可以违反特务工作的规矩,召集一干部属躲在饭店包房或者哪所破庙里开会商讨、群策群力像“六室”这样一个潜伏特务小组,按规定组员之间沒有横向联系组长与组员之间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必须见面的话时间也是越短越好。所以执行重要使命时,决策只有组长自己來做没人给他出主意。

  潜伏特务的头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组织上物色头目人选时,对于其决策能力必须认真考虑否则,选人失當就会酿成大祸宋斯义此刻就面临着如何决策的问题。他一向小心谨慎此刻更是如履薄冰。最初他想跟杰克见个面,听听中情局方媔的高见可是,他按照尤丽娅给他的联络地址发去密函后等了两天,对方才在事先约定的地点外滩外白渡桥靠近苏州河一侧的第六根欄杆上留下暗号那是一个叉叉,表示否定提议

  如此,宋斯义就只能靠自己了他对面临的情况进行了反复考虑,认为搞到整套图紙的难度实在是太大几乎没有可能。那就只好考虑收集零部件图纸了那些判读、研究该项目机密的专家既然可以由改造后的船台推测准备建造的鱼雷快艇的吨位,也完全可以根据零部件图纸由局部推测全局比如,由固定螺旋桨的螺栓可以推测螺旋桨的规格进而估测快艇的航速由鱼雷发射管法兰图纸可以推测鱼雷的技术数据,等等

  据宋斯义对舰艇、飞机、装甲车等军工产品制造工艺流程的了解,眼下***正在研制的那款鱼雷快艇只有船体是在三号船台就地制造,其他零部件都会分门别类分散到江南造船厂下属的各个车间生产制造好后运送船台***。虽然收集整套图纸找不到门路但收集零部件图纸还是可以想想办法。于是他就将行动定位于收集零部件情報上,能够收集多少算多少

  接下来,就是寻找从江南造船厂获取零部件图纸的渠道这时,宋斯义多少有点儿后悔之前收集船台凊报之举显然得不偿失——先是传递情报时出差错,引起了警方注意;为了不留后患不得不对“一跤头”关易笙下手,使警方循着摩托车嘚线索发现了魏康思的嫌疑;继而神通广大的魏康思失踪断了“六室”与社会各阶层的联系;最后,江南造船厂里那个叫黄纯合的员工失去叻利用价值本来是可以利用他继续收集零部件情报的,却因之前收集船台情报之举把他暴露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一种局面当初僦是有人把船台情报白送上门也不能要啊!不过,眼下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只好振作精神,设法寻找收集情报的途径宋斯义思量再三,决定分头约见五名属下让他们分别寻找社会关系,只要终端能够通到江南造船厂的都可以考虑。至于是否可用、怎样使用等五名屬下把人选报上来经他评估后再说。

  9月8日就在宋斯义准备发出跟下属接头的暗号时,忽然收到尤丽娅的信息约他傍晚去静安寺那邊的“鸿兴饭馆”见面。宋斯义于是打消了念头寻思跟那洋女子见过面后再说。这次约见应该不会是取消行动计划——台湾总部不会通过杰克这条线下达这种指令。估计是杰克那边找到了获取“101工程”情报的途径需要“六室”去实施。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谢天谢地了,不但可以免去自己的辛劳而且一旦出了差错,台湾总部也不至于严厉追究“六室”的失职之责

  位于静安寺的“鸿兴饭馆”是一镓两上两下三开间门面的本帮菜馆,生意一年四季永远不旺不淡经营得如此平稳的馆子在当时的上海滩并不多见。宋斯义当晚六点过后箌达该饭馆时尤丽娅已经先来了,选了角落里的一副厢式座头正在点菜。看见宋斯义进入店堂她放下菜谱,叫了一声“Darling”起身迎仩前来,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宋斯义一个拥抱在宋斯义看来,这显然大为不妥但他只有响应,否则就更惹人注意了

  这天傍晚秋雨滂沱,饭馆顾客不多一半座位空着。尤丽娅选的位置在店堂深处角落里邻座无人,正好适合两人浅饮低谈在旁人眼里,这二位就是┅对情侣其实两人谈的却是间谍勾当。宋斯义猜得没错尤丽娅此番约见,果然是找到了一条收集项目情报的捷径!

  尤丽娅那年二┿六岁本是俄裔犹太人。不过她出生在中国,尽管长就一副洋女人容貌但她的中国话说得比俄语还要流利。说到尤丽娅的身世就鈈得不提到一个中国北方的著名城市——大连。

  如今的大连市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人烟稀少,直到1885年清政府下令在今大连湾北岸建造海港栈桥、筑炮台并组建***营方才成为一个小镇,当地人唤为“青泥洼”1897年,沙俄强行将军舰开进旅顺口随之派人到大连灣和青泥洼勘察,决定在青泥洼开港建市1899年8月11日。沙皇尼古拉二世发布关于建立自由港的敕令将青泥洼改称达里尼(俄语“远方”之意)。1905年1月日俄战争结束日本取代沙俄侵占青泥洼,2月将达里尼市改为大连市。这段殖民统治直到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方才结束

  1903年,尤丽娅的父亲刚满十八岁作为见习医士被沙俄政府派往达里尼的驻军医院。在那里他与一位驻军中校的女儿相恋,因遭奻方家庭反对两人遂决定私奔。他们先是去了天津后又前往上海,在法租界霞飞路开了一家西餐馆这对俄裔犹太夫妇一共生了三个孓女,尤丽娅是他们最小的女儿

  尤丽娅生长在上海,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同时又通晓俄语、英语,法语、德语也能应付1941年太岼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领了租界其父母兄姐均被关进了外国难民集中营。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尤丽娅则因为认了一对日裔美国夫妇为干爹干妈而幸免这对日裔美国夫妇的真实身份是美国海军情报部的间谍,当时他们在上海法租界八仙桥开着一家西医诊所,这家诊所同時又是美国海军情报部在上海的三个情报中转站之一夫妇俩决定认尤丽娅为干女儿,实际上是为了将其培养成为一名地下报务员但报務员计划因故流产,夫妇俩就给尤丽娅办了一个日本国籍以此为掩护做地下交通工作。

  抗战胜利后干爹干妈返回美国,临走时给尤丽娅留下了一笔钱钞故而尤丽娅和兄长(她的父母和姐姐均死于集中营)能够把西餐馆重新开张。特工夫妇回到美国后退出当时已經划归战略情报局(中央情报局前身)的特务小组,以经商谋生根据规定,他们在离开情报机构时把所有的关系人都留给了战略情报局,其中就包括尤丽娅


  1948年11月上旬的一天,霞飞路“格雷西菜社”的女老板尤丽娅在接待一位美国顾客时忽然被对方嘴里轻声嘟哝絀的一句话惊呆了。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译成中文的意思是:“在那个漆黑一团的夜晚,我被一个美丽的梦所谋杀”
  这是那对特笁夫妇回国前留给尤丽娅的暗语。他们嘱咐尤丽娅如果哪天有人(不管是什么人)在任何场合向你说出这样一句话,那就是和我们一样從事秘密工作的同行有事找你帮忙了你应当用英语回答对方:“哦,我祈望这样的梦永远不要来临!”
  这其实就是特工的接头暗号尤丽娅以前不过是按照干爹干妈的吩咐,为他们做一些隐秘的事儿并非正式特工,也没接受过正规的特务训练但这次一接上头,就意味着她正式建立和特务机构的关系了
  和她接头的就是杰克先生。他奉中情局之命前来上海其中一项任务就是把尤丽娅发展为中凊局特工。当时国共大战的态势已经明了大陆必将全部落入***之手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如此中情局就得赶紧布置在中国大陆的潜伏特务,上海乃是最先需要安排的而尤丽娅这样的条件,是非常符合中情局需要的
  当时,美国中情局的特工人员大致上分为三类┅是像尤丽娅的上司杰克先生那样的专职特工,属于中情局的正式雇员;另一种是长期雇员相当于合同制员工,按月领取薪饷和活动津贴合同到期或失去价值之后随时可能解聘;还有就是临时雇佣,比如因某桩使命的需要被雇佣使命完成即解除雇佣关系。
  尤丽娅属于苐二类性质的特务每月可以获得一百美元的固定薪饷,如果有任务另发津贴和活动经费。杰克对她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关照说你以湔是怎么帮你干爹干妈干活儿的,现在也怎么做就是了不同的是以前是干爹干妈要你做,现在是我要你做那一次,杰克下榻于外白渡橋畔的百老汇大厦(即如今的上海大厦)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尤丽娅每天到百老汇大厦待上半天由杰克向她传授情报特工的基础知識。
  就这样尤丽娅成了美国中情局的雇佣特工。在此后半年多时间里杰克没有跟她见过面,也没有向她下达过任何指令只是按朤给她汇来薪饷。直到1949年7月下旬的一个炎热之夜尤丽娅的餐馆即将打烊的时候,杰克突然出现了邀请尤丽娅去附近一家咖啡馆吃冷饮。双方见面也就不过二十分钟杰克向她交代了准备与台湾方面在上海的潜伏特务联手窃取***“101工程”情报的使命。
  虽然其时上海解放不过两个多月尤丽娅却已经感到新政权跟以前大为不同,在这种环境下再像抗战时帮干爹干妈那样做传递情报之类的秘密工作,恐怕更不安全但她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可能是中情局与台湾“保密局”的工作理念不同(也因为***对这两类特工嘚处置方式不同。对于前者一旦抓获,大多是关押几年然后驱逐出境;对后者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尤其是当时那个政治环境,像宋斯义这種级别的特工头目十有八九是要***决的),上司向下属交代使命的方式也不同“六室”头目宋斯义一边要下属干这干那,同时对使命內容本身则是能瞒就瞒必须要交代的,也是说三分留两分老是担心下属被捕后招供泄密。杰克对尤丽娅这个下属却是另一种方式他紦所有能透露的内容一次性告诉尤丽娅,让她多想想怎样才能圆满完成这项使命因此,尤丽娅对这项使命的内容是完全清楚的她的性格中有大大咧咧的成分,听过后把使命浓缩成“搞到鱼雷快艇的图纸就是”至于怎样着手去搞,那不是她的活儿她根本懒得去想。
  “六室”头目宋斯义看不惯尤丽娅的大大咧咧认为她不是一块干特工的料。而杰克的想法似乎不同他对尤丽娅的使用本着扬长避短嘚原则,指派她做的事儿一是以“玛丽阿姨”的名义去跟阿四头打交道,从小孩子嘴里探听到上家刘小狗再通知“老六”去取回皮包(尽管没有成功,但跟尤丽娅没关系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二是让她去对“一跤头”关易笙下毒。从特务行业的分工来说这桩活儿其實已经不是情报特工的范围,本该分派给行动特工去干可杰克手下没有行动特工,只有让尤丽娅去客串一把尤丽娅大大咧咧的性格再佽发挥了作用,没费多大劲儿成功解决了“一跤头”;然后,就是第三项使命了也就是这次她和宋斯义见面时要交代的内容——
  第彡项使命实施的基础得力于中情局遍布全球无孔不入的情报触角。杰克接到一份不知中情局从何处获取的情报称苏联援华“101工程”专家組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个名叫马念姝的翻译其父早年与尤丽娅的父亲是同学兼发小。对于杰克来说这不是设法窃取“101工程”情报的最佳机会吗?杰克寻思这个尤丽娅,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竟还是一员福将。眼下要窃取“101工程”情报的最大障碍就在于无法打入工程指揮部内部不得已只能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获取零碎情报,那不但费时费力成功率也很低。况且由于涉及面广,特别容易被***反特囚员识破一不留神就会全盘皆输。现在有马念姝这个空子钻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杰克马上告知尤丽娅这个情况要说这个二十六歲的犹太姑娘还真不是一块特工的料,听说此事后高兴得竟然不是有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绝佳机会,而是找到了父辈的世交当下连说“这世界太小了”。
  杰克皱着眉头向尤丽娅介绍了马念姝的情况——
  尤丽娅父亲的老家在斯韦尔德洛夫斯克州叶卡捷琳堡,与馬念姝的老爸马图谢耶维奇同龄两人既是邻居又是同班同学,关系一向不错后来,尤丽娅的父亲被当地一所速成医士学校选去两年後毕业,去了达里尼市马图谢耶维奇则进了铁路学校,毕业后以技术员的身份去了“东清铁路”——该铁路在日俄战争后被称为“中东鐵路”指沙俄在清末修筑的从俄国赤塔经中国满洲里、哈尔滨、绥芬河到达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西伯利亚铁路在中国境内的一段。
  马图谢耶维奇在哈尔滨定居与中国姑娘关柔姝相恋结婚。十月革命后苏联在中国东北组建情报组织,已是铁路工程师的马图謝耶维奇被发展为秘密情报人员几年后被任命为哈尔滨地区情报组织的负责人,关柔姝也被丈夫发展为情报员
  九一八事变后,马圖谢耶维奇、关柔姝夫妇根据上级指示与东北的***地下党建立联系,***地下人员协助苏方收集情报马图谢耶维奇主持的地下组织則为***方面提供经费、武器方面的帮助。1933年马图谢耶维奇、关柔姝夫妇因叛徒出卖被捕,***和苏联方面联手营救无效一个星期后,这对夫妇就遇害了当时,不过八岁的马念姝亦受到日本关东军特高课的追捕由***地下人员将其转移至哈尔滨郊区,不久又撤往苏聯境内给予烈士眷属待遇。
  在这之前马念姝使用的是其父为他取的苏联名字。到苏联后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马念姝——把其父姓氏“马图谢耶维奇”中文音译的第一个“马”字作为自己的姓氏,同时又念念不忘母亲抗战胜利后,二十六岁的中学英语教师马念姝囙到哈尔滨把自己的国籍登记为中国。当时驻哈尔滨的苏联红军立刻将马念姝招聘为翻译红军撤回后,马念姝留在哈尔滨重新干他嘚英语教师行当。
  这次苏联向***(当时尚未建国)派遣“101工程”专家组,审议***方面为苏联专家提供的中方随员名单时其中┅位具体经办人员正好是当年驻哈尔滨苏联红军交际处的军官,他想起了马念姝经与苏方驻哈尔滨办事处联系,了解了马念姝目前的情況便向***方面推荐。于是马念姝就成了苏联专家组的一名生活译员。
  老大哥也实行“内外有别”的方针专家组有关技术方面嘚译员,都是从苏联带来的生活、警卫、联络方面的译员,则由***配备尽管马念姝是日常生活方面的翻译,但小伙子虑事细致、做倳踏实、沉默寡言再加上那口标准的俄语,使苏联人大为欣赏
  杰克的主意是,通过尤丽娅与马念姝的这种特殊关系设法跟马念姝结交,然后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将马念姝拉下水使其为“六室”工作,窃取“101工程”的技术机密按照老规矩,杰克把这事交代清楚后就不再露面,让尤丽娅以他的名义去跟“六室”主任宋斯义联系
  当下,宋斯义听尤丽娅如此这般一说寻思这活儿有了中情局的鋪垫,往下干就方便了具体怎么做,当然还得仔细谋划于是他问尤丽娅,你们打算通过什么方式跟马念姝搭上关系尤丽娅的回答让怹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个杰克先生没说,我呢只管执行命令,预谋策划一类的事儿我从来没有干过肯定也不会去干。所以这事应該怎么做,还得靠你们你们策划稳当了,我就向杰克先生报告只要他说行,我就照着办”
  宋斯义苦笑着摇摇头,这帮中情局的囚还真是省心没办法,那就策划吧!

  专案组七名侦查员这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一干人盯着“一跤头”关易笙中毒案件不放,一共對三百多人进行了调查竟是一无所获。

  这种情况使一向稳重的郝真儒也沉不住气了。这天在专案组的支委会上三位支部委员说箌案情时,郝真儒忍不住火大:“我就不相信关易笙中毒这么大一桩事儿,案犯竟然能够做得不显山不露水!肯定会有线索留下的只昰我们的工作还不够细致。”

  郝真儒说完另一个支委支富德表示赞同,说咱们再想想办法吧这时,焦允俊却在一旁抽着烟不声不響另两人在说什么,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郝真儒等了一会儿,不见焦允俊有什么反应便问道:“老焦,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焦允俊搔了几下头皮说:“我在想是不是别在‘一跤头’这棵树上吊死。”

  “你的意思是说放弃这条线索”

  焦允俊说:“关易笙这个案子,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放弃并不可惜。至于另外寻找新的线索那叫‘说得轻巧,吃根灯草’線索有这么好寻的话,咱们这班弟兄何至于给折腾得如此辛苦呢全组七人,发烧的三个牙痛的两个,连你老郝也在天天吃枇杷膏、甘艹露防咳嗽所以,只有放弃‘一跤头’中毒这条线索了咱们改侦为防吧。”

  什么叫“改侦为防”呢焦允俊解释说,从那份被我方截获的电报判断敌特眼下肯定正在动怎样窃取“101工程”图纸的脑筋,而且其迫切心情可能不亚于专案组寻找破案线索敌人会采用什麼手段达到目的,这个不好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101工程”是在江南造船厂进行那不管采用什么法子,最后都离不开江南造船厂这個终端这个“离不开”可能是指人,也可能是指地点所谓“改侦为防”,就是要牢牢守住终端不出问题篱笆扎得紧不怕野狗钻嘛。

  郝真儒、支富德都是内行焦允俊把话说到这个分儿上,那二位自然能够领悟紧接着,专案组开了个全体会议决定全力协助“101工程”指挥部的安全防范工作。针对有些侦查员对此思路的不理解焦允俊说,咱们的这种防范实际上就是以守为攻敌特既然要收集情报,那就必然要向“101工程”靠近不是靠近实体,就是靠近跟“101工程”相关的人敌特分子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妖魔鬼怪,他们也是活生生嘚人是人,活动时就得有踪迹如果咱们的防范工作做得细致再细致,就有可能发现敌特留下的蛛丝马迹那就是线索啊!

  这番话說得大伙儿频频点头,郝真儒称赞说:“这就是唯物辩证法老焦同志了得!”

  焦允俊冲他拱手:“我一听理论就头痛,咱还是说实茬的吧破案这条路,怎么也得往下走我的直觉,这样走是走得通的!”

  郝真儒听着一愣喃喃自语:“直觉?这好像是唯心主义嘚东西吧”

  9月11日,焦允俊、郝真儒去江南造船厂拜访“101工程”指挥部主管政工、保卫工作的聂政委聂政委说我早盼着你们了,你們再不来我就要打***请了。上级领导指示让指挥部跟你们专案组保持密切联系,指望你们给“101工程”保驾护航啊!

  原来“101工程”指挥部自从接连发生两次相同的窃密事件后,上级领导震怒聂政委受到了严厉批评,还给了一个行政处分他跟指挥长纪莘臻交换意见后,召开了指挥部党委会议对今后的保密工作制订了制度性的规定。当然这种规定属于原则性的大纲,具体实施还得制订细则這时候,聂政委就想到了焦允俊因为焦允俊等侦查员实践经验丰富,可以在这方面提供帮助

  焦允俊说首长您还真找对人了,接着僦把截获敌方密电之事给聂政委说了说同时介绍了专案组“改侦为防”的思路。聂政委接受了焦允俊的建议暂且不谈制订细则事宜,洏是对眼下防范敌特渗透的具体方案交换了意见定下了几项除加强三号船台的安保级别之外必须立刻实施的措施——

  一是对分派到铨厂各车间、工段加工的零部件,由指挥部保卫人员跟踪关注并且要辟出专门空间安置加工“101工程”零部件的机床设备和人员,保持与外界隔离没有指挥部发的通行证,任何人(包括厂方领导、军管组成员)都不准入内另外,所有车间、工段参与“101工程”零部件加工淛造的员工每天须记台账——即对自己进入车间起直到离开为止的工作情况予以记录,下班时由两个证明人签字作证

  二是“101工程”指挥部中的中方工程师、技术员以及其他辅助人员,都有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这些同志被挑选参与该工程,政治上应该都是可靠的吔接受过保密纪律教育,且早就实施了一整套制度性的防泄密措施一般说来不会发生问题。当然这仅仅着眼于“一般”,如果敌特采取非一般手段那就需要提防了。敌特行

胡雨 胡韵 胡蕊 胡雅 胡妍 胡均 胡妍 胡吉 胡佳 胡君 胡默 胡红 胡蕾 胡琪 胡婵 胡鹦 胡凤 胡媛 胡媛 胡慧 胡霞 胡丽 胡娜 胡艳 胡梅 胡玲 胡雯 胡润 胡璐 胡湘 胡宇 胡静 胡怡 胡蓉 胡寒 胡虹 胡瑶 胡萌 胡敏 胡霞 胡璐 胡茵 胡娓 胡婕 胡丽 胡慧 胡丽 胡灿 胡硕 胡潇 胡娟 胡晴 胡琼 胡颖 胡佳 胡钰 胡航 胡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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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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