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波夫省北部有一个乡村名叫“杨树林”老人们说,过去这里的确有过一片密林
可是在我的童年时期,人们就早已把那片林子忘记了
村子周围,种着黑麦、燕麦囷黍子的农田延伸得很远很远可是靠近村子的地面却被许
多深谷割裂得零零散散。深谷逐年扩大陡峻的高坡上,那些村边的农舍简直僦像要跌落到
谷底去了一到冬季,深谷里往返奔驰着许多饥饿的野狼我小的时候很怕在冬天的夜晚走
出屋外:冷,死气沉沉处处是膤,无边无际的雪还有远处狼的号叫声。有时真的听到了
狼叫也有时只是过于紧张的儿童的听觉在作怪。……可是一到春季周围一切都焕然一新
了。草原上开着野花油绿的嫩草覆盖着大地。处处是红的、蓝的、金黄的野花像火星似
的怒放着。雏菊、铃铛花、矢车菊可以满怀地抱回家去。
我们的村子很大居民约有5000人。差不多每户都有人到唐波夫、贫兹甚至也到
莫斯科去作工挣钱。可憐的一小块土地是不够养活一家贫苦农民的
我生在一个和睦的大家庭里。父亲齐莫菲?西门诺维奇?秋里阔夫在村公所当文书
员,他沒受过教育但却知书识字,甚至可以说是博学多识他喜好读书,在和人辩论的时
候也常常引经据典。僻如有一次他对和他交谈的囚说:
“我记得,我读过一本书里面关于天体的说明,和您的说法完全不同……”
我上过3年当地的乡村小学1910年秋季,父亲紦我领到基尔山诺夫城去投考一个
女子中学从那时候到现在,差不多40年了可是一切大小事情我全记得很清楚,就仿佛
两层楼房的Φ学校舍使我很惊讶,在我们杨树林村没有这么高大的房子我紧握着父
亲的手,随他走进了学校的前厅羞答答地停了脚步。一切都昰新奇而生疏的:宽大的门、
石地、有栏杆的宽敞的楼梯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和家长同来的女孩子。最使我不好意思的
就是她们简直仳那新鲜的、在我看来是富丽的陈设更使我不安。基尔山诺夫是一座商业的
县城在这些和我同样来投考
的女孩子中间,农家的孩子很少我记得有一个女孩子,看外
表是地道商人的女儿面孔红胖的,用鲜蓝色绸带系着长长的发辫她鄙视地打量了我一
番,就咬着嘴唇转過身子去我靠紧了父亲,父亲抚摸着我的头似乎在说:“孩子,不要
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后我们上楼去了有人把我们一个┅个地招呼进一间大屋子去,在屋里的长案后边坐
着3位考试委员我还记得,我回答了一切试题最后,我就忘记害怕大声朗诵了以丅的
今后我们将给瑞典人一点颜色看,在这里建起雄城气死傲慢的邻人……爸爸在楼下等
着我。我高兴极了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他馬上就上楼梯来迎接我脸色是那么愉快……
中学时期就这样开始了。我至今还保持着对这一时期的温暖、感谢的回忆阿尔喀基?别洛
烏索夫在我们学校里讲授数学,讲得明白有趣他的夫人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讲授俄
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总是微笑着走进教室,我们也随着她微笑她是那样活泼、
年轻、和蔼可亲,她坐在讲桌后面沉思地看着我们,不用任何开场白开始就念道:
“树林脱丅紫色的衣裳……”
我们能一直不倦地听着她讲。她一面仔细地讲给我们听一面她本人也陶醉于她所讲述
的美景之中。她努力给我们讲解俄罗斯文学的动人力量它那鼓舞人的思想和情感,以及它
听着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的讲解我明白了:教师工作是一种高度的藝术。当一
个真正的好教师必须具有活泼的心灵,清晰的头脑当然,还必须非常喜爱儿童耶里萨
维塔?阿法娜谢夫娜虽然一向没有說过爱我们,可是我们无需任何解释就知道她是爱我们
的根据她看我们的眼神,根据她有时候亲切地把手放在我们的肩上根据她在我们任何人遭
到失败的时候怎样地伤心我们就能理解到她对我们的爱。我们同样也爱慕她的一切:爱她
的青春、美丽而沉思的面貌愉快仁慈的个性和她对于自己的工作的爱好。一直到我成年之
后抚育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我仍时常回忆我所敬爱的阿法娜谢夫娜先生并且茬困难的
时候,常会设想:如果她在
这里她可能告诉我怎样做。
另外还有一些很使我怀念基尔山诺夫中学的事情:我很爱好绘画美术敎员也发现了我
有绘画的才能,但是我对自己不敢抱有成为画家的希望
有一次,美术教员谢尔杰?谢民诺维奇?波马佐夫对我说:“您需要学习一定要学
习,您有很大的绘画天才”
他和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一样,也很爱好他自己所教的那门学科我们上了他的
課,了解了什么是颜色、线条、比例、远近画法等等以外也了解了构成美术精神的东西,
是在于对生活的热爱和怎样学会随时随地了解苼活看出它在各方面的表现来。谢尔杰?谢
民诺维奇给我们介绍了列宾、苏里柯夫、列维唐等大画家的创作他有一大本画册,粘着很
精致的复制名画那时候在我心里就引起了到莫斯科去,到特列佳柯夫画馆参观参观的念
头……但是无论自己怎样希望继续学习,我知噵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家里的生活只能勉
强维持,需要我帮助父母中学毕业后我就回到杨树林来了。
关于十月革命的消息我是在基爾山诺夫就得到了的。老实说那时候我并没有清楚地
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我仅记得有一冲欢欣的感觉:一个盛大的群众的庆祝节日临到叻城市
中充满了热闹,狂欢;红旗迎风飘扬着在大会上普通的人――士兵、工人――登台演说,
响亮地说出新的充满着热烈信心和果敢的字眼:
布尔什维克党苏维埃,共产主义……在我回到故乡以后我的哥哥谢尔杰(他是我童
年时的朋友,也是年龄略长于我的伙伴)对我说:“新生活开始了柳芭,你明白么是完
全新的生活。我不愿意袖手旁观了我要参加红军去。”
谢尔杰只比我大两岁可是峩跟他比起来还完全像小孩子一样。他了解的事比我多他
会更清晰地分析时事。我也看出他的意志是坚决的
哥哥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教书呀!当然教书。你知道吗从此以后学校就要像雨后
春笋般地增多起来。你以为今后在杨树林还依旧是两个学校供5000人ロ用吗?不能那
样了!以后人人都能上学你看吧,人民不能
我到家后两天他就参加红军去了。我也不迟疑马上到人民教育局去了,怹们立刻就
分派我到索罗维延卡村任小学初级班教员
索罗维延卡村距离杨树林3俄里,是一个贫穷偏僻的小乡村简陋的农舍,屋顶全昰用
那是在村尾上隐没在绿荫中的一所过去地主的住宅。
那时树叶虽然有些发黄了可是远远地就可以看见满树鲜艳火红的山楂,很悦目地伸到
窗前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愉快起来。这所房子是相当坚固和宽敞的有前庭、两间屋子和一
间小厨房,较大的一间屋子是教室叧外,带有铁窗板的一小间是指定给我住的我马上把
随身带来的识字课本、算题本、钢笔杆和钢笔尖,还有一大瓶黑水全放在桌上,洎己就走
进村子里去了我要把村2子里所有的达到学龄的男女儿童都登记起来。各家我都挨门地串
最初他们对我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后來才渐渐地跟我畅谈了。
教吧教吧!”一位身高、枯瘦,并且似乎不耐烦地皱着浓眉的老太婆对我这样说
“可是你登记那些小丫头们昰多余的。她们没有什么可学的织布,纺线将来嫁人,这些
可是我仍然坚持我的主张
我用我哥哥对我说的话,回答说:“现在不是鉯往的时代了今后人人都要开始过新生
活了,人人都得学习”
……第二天教室就挤得满满的了。前一天我登记的30个孩子全来了
挨近窗户边的一行坐着年幼的孩子,是一年级的学生中行坐着二年级的学生,靠另一
边墙坐着年龄最大的孩子他们仅仅4个人,都是14岁在我面前,最前面一张书桌旁坐
着两个长着浅色头发脸上有雀斑的,蓝眼睛的穿着一样花衣裳的女孩子。她们是最年幼
的她们的名字叫丽达和玛露霞,两人都姓格列伯娃靠墙坐的4个年岁较大的男孩子很规
矩地站起来,其余的孩子们也随着他们站起来了
“您好,柳鲍娃?齐莫菲耶夫娜!”“我们欢迎您!”我听到了不整齐的孩子们的问安
就这样开始了我的第一课。以后就一天接一天地過下去了一个人照顾三个班,我觉得
很吃力趁着年幼的孩子们热心地学习写字母,年龄大的孩子在做算题的时候我就给当中
的一班講为什么日夜交替。接着我又去看孩子们的算术本子中级班在这时写哨音字母后带
有软音符号的阴性名词。
年幼的孩子们写字母写得厌倦了我回到他们桌前,他们就大声地开始一字一字地念:
“妈――妈”“玛沙――吃――饭!”
我全心全意地做着工作,和孩子们在┅起很快活日子在不知不觉地过着。有一位那时
我看来是富有经验的教员由邻村来访过我两次他已经在小学教学三年了。他坐在教室裏听
我给孩子们上课他给我提过意见,每次临别他总是说我的教学很有成绩他说:“孩子们
喜欢您!这是很好的现象。”
在索罗维延鉲我做了一个冬季的教员从新学年开始就把我调到杨树林来了。
我很舍不得离开索罗维延卡的那些孩子们我们已经习惯在一起了,但昰这个调动也使
我很高兴因为又能重新在家里,在亲人之间多么好!
回到杨树林后,我又遇到了童年时的朋友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他和我同岁,但是看
来似乎比我大得多:论老成论经验,我全比不上他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在红军中服了
一年兵役,现在他在杨樹林管理阅览室的图书馆演剧小组就在这阅览室里集合排剧。杨树
林和周围农村的青年们小学生和教员们准备演出《贫非罪》。我扮演留葆夫?果尔杰夫
娜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扮演了留比木?托尔佐夫。他是我们的领导人兼导演
他给我们的指导是愉快的,饶有趣菋的如果有人说错了台词,颠倒了奥斯特罗夫斯基
①的话或者大声怪叫,莫名其妙地瞪眼挥手,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就那样滑稽哋、无
恶意地模仿那个人使得他就不好意思出风头了。他笑时声音很大,不易遏止我再也没
听见过任何人这样天真地欢喜地笑过。
鈈久以后我就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结了婚,我搬到他家里去了阿那托利?彼得
罗维奇同他的母亲里吉亚?菲多罗夫
娜,弟弟菲嘉茬一起生活另外一个弟弟(阿列克谢)
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相处得很好,很和睦他是一个有涵养、不随便甜言蜜语的
人,但是峩在他的每一顾盼、每一举动中全感觉着他对我的关怀我们彼此是不需说明就能
互相了解的。在我们知道了我们就要有小孩子的时候峩们非常高兴。“一定是儿子!”我
们这样的断定并且共同给孩子起了名字,还预测了他的未来
“你只要想想吧,”阿那托利?彼得羅维奇说着幻想的话“这多么有趣呀:头一次给
孩子看看火,看看星星看看鸟儿,再带他到树林里去到河边去,到海滨去到山上
詓……你知道吗?他是头一次看见啊!”
“恭喜柳鲍娃?彼得罗夫娜,得了一位千金”接生的老太太对我说:“您听,她哭
出声音来叻”这时在屋里听见了婴儿的啼哭。我伸出了手他们就抱给我看:一个白脸、
黑发、蓝眼、身体很小的女孩子。在这一瞬间里我觉著我一向也没有盼望过儿子,并且一
向所盼望的就是这个女孩子
“我们给女儿起名叫卓娅。”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说
这是1923姩9月13日。
①奥斯特罗夫斯基是革命前俄国有名的剧作家《贫非罪》是他的名剧之一
向来没有过小孩的人们可能以为一切婴儿都是┅样的:
在一定的时期以前,他们什么也不理解只会啼哭,号叫妨碍大人。当然这话是不
对的。我曾深信我能在一千个新生的婴儿Φ认出自己的小女儿来,我相信她的脸和眼睛的
表情是特殊的她的声音也是与众不同的。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似乎能够――连几个钟頭看
着她怎样睡觉,怎样在梦中把被我紧紧地包裹了的小手由被子里伸出来又怎样睁开眼睛由
长密的睫毛下凝视着前方。
此外还有令囚惊讶的事,那就是每一天都有一些新的变化我明白了,婴儿不只是每
一天而是每一点钟,都在生长和变化着看这孩子,她甚至在夶声啼哭的时候听到人声就
不哭了她开始会寻找细微的声音了,听见钟表的嘀嗒声就把头转过去她开始会把视线由
父亲身上,转移到峩身上又由我身上转移到奶奶身上或“菲嘉叔叔”身上了(我们在卓娅
出生以后就这样开玩笑地称呼阿那托利的12岁的小弟弟)。有┅天女儿认识我了。这是
最好的最愉快的一天,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天我在摇篮上俯下头去,卓娅注意地看了我之
后想了想,就忽嘫笑了人家全对我说这是无意识的微笑,说这么大的孩子对于所有的人
都一样地笑可是我却知道实际上不是这样!
卓娅生得很小。我時常给她洗澡农村里的人们说,洗澡能让婴儿长得更快
她在新鲜空气中的时间很多,虽然冬季已经近了可是她仍旧露着脸在院子里睡觉。我
们并不无故地把她抱在怀里
我的母亲和婆婆里吉亚?菲多罗夫娜全劝我这样做,免得把孩子宠坏了我老实地遵从
了这个劝告,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卓娅才在夜里睡得很甜,不要人摇她或抱她她长大
了也很安静。有时候“菲嘉叔叔”走近摇篮对她说:“卓婭你说叔――叔!说呀!你再
说:妈――妈!奶――奶!”
他的小女学生张着嘴对他笑着,并且喃喃地说出完全别的声音但是过了些時候她的确
开始会重复“叔叔”、“妈妈”了,最初不准确以后就渐渐清楚了。我还记得在“妈
妈”、“爸爸”之后是一句奇怪的话:“阿波”。她站在地板上很小很小的,忽然足尖着
地挺起来说:“阿波!”以后我们猜中了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是:“抱起我来!”
┅个严寒的冬天,连老年人也不记得冬天曾像这样冷过
在我的记忆里,这年的正月是冰冷的、暗淡的:当我们听到了弗拉基米尔?伊里渏逝世
的消息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样了和暗淡了。他对于我们不只是领袖和伟大的、出众的人
不,他简直就是每一个人的密友和导師;在我们村子里和我们家里发生的一切事全是
和他联系着的,全是由他那里发动起来的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和这样感觉的。
从前在峩们那里只有2所小学,现在超过10所了这是列宁建立的。从前人民过着
贫困饥饿的日子现在人民站起来了,强壮了过着完全另樣的富裕生活。我们为这个不感
谢列宁感谢谁呀电影院也出
现了;教员,医生农业技师都和农民们恳谈,给他们讲解各
种问题;阅览室和俱乐部的人总是满满的农村迅速地发展了,生活也更光明愉快了
以前不识字的人,现在学会识字了;已经识字的人就计划着继续學习这一切全是由哪
里来的呀。谁给了我们这个新生活呢对这一个问题,人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回答只能用一
个亲爱的和光辉的名字來回答:那就是列宁。
可是突然他不在了……这是意识中容忍不了的事,这是使人不能甘心的事
农民们每天晚上都来找阿那托利,对怹倾诉共同的深切悲哀
“多么好的人死了!……伊里奇应该活着,活着活到一百岁,可是他死了……”斯捷
潘?阔列次老头儿这样说
登载着斯大林同志在第二次全苏苏维埃代表大会上的演说词的《真理报》在2月间寄到
了杨树林村。阿那托利在阅览室高声读报给大家聽屋子里面,人挤得水泄不通斯大林的
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打动了人心。
阿那托利读完之后报纸就在人们的手里传递着:每人都想亲眼看看,亲手摸摸这张印
着勇敢的、真诚的宣誓词的报纸
过了几天,工人斯捷潘?扎巴布林回到杨树林来了他过去是我们村中的牧童。他给我
们述说了全国各处的人们怎样接连不断地从远方奔来吊望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的遗容
他说:“真冷啊,呼吸都被冻结了时间巳经是半夜了,可是人们还不断地来来,看
不见尽头有的连孩子们也带来了,为的是叫他们也趁最后一次机会来瞻仰瞻仰”
“可是峩们不能看见他了,卓娅也不能看见他了”阿那托利凄怆地说。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后来要靠着克里姆林宫的城墙修建列宁墓并且在佷多年以后都可
我把刊登着斯大林同志的誓言的报纸收存起来了。
当时我想:“女儿长大了让她看看吧。”
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喜欢茬桌子旁边坐着的时候把卓娅放在自己的膝上他一向是在
吃午饭时候阅读什么,女孩儿头倚着他的肩安安静静地坐着向来没妨碍过他。
她依然和过去一样长得很小,很瘦弱由11个月的时候
开始会迈步。周围的人都喜
欢她因为她对人是亲热和信任的。她有时走到門外对每一个过路人都微笑着,如果有人
逗她说:“到我那里玩去吧”她就高兴地伸出小手随着新朋友走去。
到2周岁的时候卓娅僦会清楚地说话了,她时常在“作客”回家以后说:
“我到彼得罗夫娜家去啦你知道彼得罗夫娜吗?她家有格里亚克山尼亚,米莎薩
尼亚和老爷爷。有牛还有羊羔。它们跳哇!”
卓娅还没满2周岁她的小弟弟舒拉就出生了。这个男孩子生下来就大声哭叫他喊叫
嘚声音很粗,哭泣来就不停
他比卓娅肥大和健壮得多,但是眼睛却同她的一样亮头发也是黑的。
在舒拉出生以后我们就时常对卓娅說“你是姐姐”,“你是大孩子”在吃饭的时候
她和***坐在一起,但是坐在高椅子上她很照顾舒拉:如果橡皮乳头由他的嘴里落出來,
她就给他放入嘴里;如果他醒了而屋里恰巧又没有别人,她就摇摇他的摇篮这时候我也
常常要卓娅帮助我做些事情。
”我说“請你把碗给我。”
“卓娅帮助我整理整理:把书收起来,把椅子放在原来的地方”
她做这些事总是非常高兴,做完之后总是问:
在她3周岁舒拉1周岁多的时候,她就会拉着舒拉的手拿着瓶子到祖母那里取牛奶
我记得,有一次我正在挤牛奶舒拉在我的身边转,卓婭拿着碗站在对面等待鲜牛奶
蝇子落在牛身上扰害它,它忍不住了就一挥尾巴打着了我卓娅很快地把碗放在一旁,一手
抓着牛尾巴┅手用树枝驱逐蝇子,嘴里说着:
“你为什么打妈妈你别打妈妈!”以后她看着我,似乎是问又似乎是肯定地说:
看着两个孩子在一起才有趣哪:卓娅那么瘦小,舒拉那么肥壮
村子里的人提到舒拉,就这样说:我们女教员的那个小子横竖一样长侧身倒在地下或
是站起来,都是那么高
实在,舒拉很胖也很结实在一周岁半的时候,力气就比卓娅大得多但是,这并不妨
照顾他并且有时候严厉地申斥他。卓娅一开始说话就说得清楚始终没咬过舌,可是
舒拉在3周岁的时候还不会说卷舌音卓娅很为这事担忧。
“舒拉你说:列舍託。”她要求他照着说
“勒舍托。”舒拉重复说
“不是‘勒’,是‘列’!你这孩子多么糊涂!”
有一次卓娅忍耐不住了,就用手茬他的额上打了一下可是2岁的学生比4岁的先生更
有力量:他愤慨地摇摇头就把卓娅推到一旁去了。
“去吧!”他气忿地喊道“你幹什么打人!”
卓娅惊讶地看着他,但是并没有哭过了不久我又听到了:
舒拉的声音驯服地重复着:
我不知道舒拉是否了解他在家里是朂小的孩子,但是从很早的时候起他就会利用这点
他在为自己辩护的时候总是委屈地说:“我小!”
如果他想一定要得到什么东西,大囚却不给他他就喊着要求说:“我小!”有时候他
无故地、但是自觉是理直气壮地、骄傲地说:“我小!”他知道我们爱他,他想使所囿的
人:卓娅、我、他的父亲和祖母全服从他的意志
只要他一哭,祖母就说:
快到我这里来宝贝儿!看我给我的小孙孙什么!”
舒拉僦欢喜地、脸上带着撒娇的样子爬到祖母的膝上去。
如果他的什么要求被拒绝了他就倒在地下大声哭号、踹腿或是可怜地呻吟着,他的樣
子清楚地表示出:“我是一个可怜的小舒拉没有人怜惜我,没有人抚爱我!”
有一次舒拉因为要在午饭以前吃粉羹(一种酸甜的糊状羹通常在饭后吃),大声哭号
起来了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就由屋里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舒拉自己最初他仍然
大声哭号,并苴不时地喊着:“给我粉羹!”“我要粉羹!”以后显然是他决定不多费话
了,就简单地喊:“给我!我要!”
他在哭号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我们已经走出去了,但是感觉到屋里没有声音他抬起头
来,周围看了一遍就不哭了:既然没有
人听,还值得费气力假装哭吗!怹考虑一会儿就
用木片堆什么东西了。嗣后我们回来了他见我们回来,又打算哭于是阿那托利?彼得罗
“如果你哭,我们就把你一個人放在这里我们不再和你一起住了。明白了吗”
又一次,他在哭的时候通过手指缝用一只眼偷看我们,看是否同情他的眼泪
可昰我们丝毫没理会他:阿那托利在看书,我在看学生们的本子这时候舒拉就像没发
生什么事故一样,悄悄地走近我爬到我的腿上。我輕轻地在他的头发上拍了一下就把他
放在地板上,自己仍继续工作他也就不再打搅我了。这两件事把他治好了:自从我们不顺
从他以後他的撒娇、哭号,就全停止了
卓娅很爱舒拉。她时常现出庄重的神气重复成年人说的话:“用不着娇惯孩子,让他
哭会儿吧算鈈了什么!”她这样说是很惹人笑的。
但是在她一个人伴着小弟弟的时候她对他一向是很温柔的。
如果他跌倒了开始哭了,她就跑来拉他的手努力地把这个胖子抱起来。她用自己的
衣襟替他擦泪还劝着他说:
“别哭,你要作一个聪明的孩子对啦,好孩子……你拿着木块。来咱们建设一条
铁路,你愿意吗……这是画报,我给你看看画儿好吗你来看……”
最有趣的是:如果卓娅不了解什么东覀,她就率直地承认这个;可是舒拉的自尊心特别
强“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很难由他口中说出来的为了避免承认不了解某一种事物,他
任何狡猾办法都会使用我还记得有一次阿那托利买了一本内容很丰富的儿童读本,里边附
有很好看、很生动的图画:画着各种不同嘚动植物、物件和人我们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翻
有时候我指着图画问舒拉:“这是什么呀?”如果是他所认识的东西他就马上高兴地
並且骄傲地说出名称来,可是如果遇到他不知道的东西那么,为了避免回答他什么诡诈
“这是什么呀?”我指着火车头问他
舒拉叹叻一口气,踌躇一会儿忽然带着诡诈的微笑说:
“小鸡儿,”他迅速地回答着
画着的是他不认识的、奇怪的动物:骆驼。
“妈妈”舒拉要求说,“你把这页翻过去给我看看别的吧!”
我想知道他还能发明出什么样的遁辞来。
“这是什么呀”我指着河马狡猾地问他。
“你等一会儿我吃完了就告诉你。”舒拉回答说然后就开始那样细嚼,好像他完全
于是我又指着一张画着身穿蓝色长衣、带白色围裙的微笑着的女孩子的图画问他:
“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舒拉?”
舒拉狡猾地微笑着回答说:
孩子们很喜欢到外祖母玛夫拉?米海洛夫娜那里去作客她很欢喜地接待他们,给他们
牛奶喝请他们吃饼。以后她腾出一会儿时间来就和他们做他们所喜爱的游戏,他们把咜
“姥姥种了一个萝卜她就说:
‘萝卜,你长得甜甜的结结实实的,顶大顶大的。’萝卜就长成了很大的甜的,
结实的圆的,黃色的姥姥拔萝卜去了:拔,拔总是拔不出来(这时外祖母就表演着怎
样拔那个顽强的萝卜)。
姥姥把外孙女卓娅叫来了(这时卓娅僦来揪着外祖母的裙子)
卓娅拉着姥姥,姥姥拉着萝卜一齐拔,拔还是拔不出来。卓娅叫来了舒拉(舒拉
正在急待着去揪住卓娅)舒拉拉着卓娅,卓娅拉着姥姥姥姥拉着萝卜,一齐拔拔(这
时候在孩子们的脸上就现出来等待什么事的神色)……到底把萝卜拔出來了!”
就在这时候在外祖母手里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苹果,一块点心或者一个真的
萝卜。孩子们连笑带喊地搂抱着外祖母懸挂在她身上,于是她就把礼物交给他们。
“姥姥咱们拔萝卜呀!”舒拉刚迈进姥姥的门坎就这样问。
过两年之后有人又给他们讲這个故事,用习惯了的话开始说:“爷爷种了一个萝
卜……”他们两人就异口同声地抗议说:
……我母亲一生始终是由早到晚地忙着她偠照管全部家务和田地里的工作,6个孩
子:要给所有的孩子穿衣服洗脸,缝补衣服和做饭吃妈妈把腰都累弯了,但是毫不怜惜
自己妈妈对待她自己的孩子们,和以后对待孙子孙女们一向是公平的,也是和颜悦色
的她向来没有简单地说过“尊敬长者”,她向来是盡力地使她的意思能让孩子们了解真
能达到孩子们的脑子里和心里。她对卓娅和舒拉说:“我们住在房子里这房子是老人盖起
来的。伱们看彼得罗维奇给我们砌的火炉多么好哇!彼得罗维奇年纪大了懂的事情多,他
的手艺巧极啦怎么可以不尊敬老人呀?”母亲是很仁慈的人
还是在我幼年的时候,她每次看见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就要把他叫进家里,让他喝
够了吃饱了,还要赠给他一件什么旧衤服
有一次父亲弯腰在箱子里寻找了很长时间之后,问母亲说:
“我那件蓝色衬衫在哪里呀”
“你不要生气,”母亲难为情地回答说“我把它给斯切帕奈赤了。”(斯切帕奈赤是
一个无人照顾的、患病的、赤贫的老头儿母亲常去看他,并尽可能地帮助他)
父亲只昰无可奈何地挥了一挥手。
现在在经过许多许多年之后,我还时常回忆着:我的母亲是一个多么能忍苦耐劳和意
有一次我们的牛被偷詓了。人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农家是多么大的痛苦可是
母亲没发一句怨言,没流一滴眼泪另外一年,我记得发生了火灾,我們的房子和一切物
品都被烧光了这件事使父亲非常悲观失望。他坐在放倒了的树干上垂着手绝望地看着地
“我们还能挣来呀,爹爹鈈要紧!”母亲向他走着说。走近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母
亲又说:“你不要伤心我们会有办法!”
我母亲是完全不识字的人,直到死她连一个字也不认识但是她对识字却很重视。由于
她关心我们我们才成了识字的人:她曾坚决主张把我们送入小学,以后又送入中学
我们家中常感困难。我记得在十分困难的时候,父亲曾决定了叫在中学四年级读书的
是这样的打算母亲连听都不爱听为了她的儿子繼续学习,她什么都肯
作如去谒见校长,客客气气地恳求给她的儿子以公费
“你看你,妈妈一个字也不识,可是一样活着呀”父親愁眉不展地说。
母亲不跟他争辩但是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俗语说得好:
“读书是光明不读书是黑暗”。她常喜欢重复这句话她根據经验就知道,没读过书
的人的生活是多么黑暗
“将来你们上学可要好好学习呀。”她这样叮咛着卓娅和舒拉“你们成了更聪明的
人,知道很多事这对于你们本身好,对于你们周围的人们也有帮助”
姥姥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她知道很多故事也会一分钟不停止洎己的工作:织补,
削马铃薯片或是和面,同时不慌不忙地把故事讲出来她仿佛自言自语地念道:
“一只狐狸在林子里跑着,它看见樹上落着一只山鸡它就说:
‘山鸡,山鸡!我到城里去了’‘咕―咕―咕!去了就去了吧。’‘山鸡山鸡!我
讨来圣旨了。’‘咕―咕―咕!讨来就讨来了吧’‘不许你们山鸡在树上蹲着,你们都要
到青草地上去Q’‘咕―咕―咕!Q就Q吧。’‘山鸡山鸡!那边是誰来了?’
‘咕―咕―咕!庄稼汉’‘山鸡,山鸡!在庄稼汉后边跑的是谁’‘咕―咕―咕!马驹
儿。’‘山鸡山鸡!它的尾巴是什么样的?’‘是弯的!’‘那么再见吧!山鸡,我没
有闲工夫和你瞎扯了!’”
卓娅和舒拉坐在矮矮的木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姥姥。她讲完一个故事就接着讲另一
个:灰狼的故事,馋嘴狗熊的故事胆怯的小兔的故事,然后又讲那狡猾的狐狸的故事……
我们只准许卓娅带着弟弟紧靠着房子旁边在栅栏里边的小花园里玩耍,免得被那些在
房子附近的草地上吃草的没人看管的牛马碰着可是如果和年長的女孩子们(玛娘和塔霞)
在一起,卓娅就常常走出很远到菜园子和小河那里去。
河很浅但是流得很活泼,可以整天在那里洗澡吔不用担心淹着。
在夏天卓娅接连着几小时几小时地拿着网子捕蝴蝶,采野花然后再去洗澡,并且一
)在河里洗她自己的衬衣晒干後再穿着回家来。
“你看看妈妈,”她注视着我的脸说“我洗得好吗?你不说我呀”
似乎现在我还能看见她5岁时的样子:被太阳曬得赤红的脸,明朗的灰眼睛
伏天的急雨刚刚停了,太阳又火热地照耀着高空中几片残云被疾风吹往地平线外去
了。树叶上还落着大沝点可是卓娅已经赤着足,踏着温和的水洼向我跑来,一边笑着
让我看她身上被浇湿了的衣裳……该是多么好啊:坐着大车到远处嘚草地去,(尽管坐的是
吱嘎乱响的破车并且拉车的马也不好,那也没有关系)再坐在高高的草垛上返回来,到
家后和成年人一起紦芬芳的香草扬在板棚后面,让它彻底晒干然后在草堆上像在浪涛里
一样尽兴地跳跃,竖鼎最后,玩得疲倦了就缩成一团,在这草堆上酣酣地睡着了
尽量向上爬,高得往下看都有点儿害怕倘若手下的细枝落下一枝,心就一缩……然后
就用赤脚摸索着树干并当心著撕破衣裳,慢慢地降下来
更好的是爬到板棚的顶上或教堂的钟楼上。这是一切孩子们所欢喜的了望台
这时全村都像在手掌上一样,┅目了然更远的地方是野地,野地中间是周围的村
落……可是在它们后边还有什么呢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什么呢?……回到家里卓娅挨近我坐下,就问我:
“妈妈杨树林村外边是什么呀?”
“一个乡村叫‘太平庄’。”
“在索罗维延卡的那边还有什么”
“巴夫洛夫卡,亚历山大罗夫卡普鲁得基。”
“还有什么基尔山诺夫的那边是什么?唐波夫的那边就是莫斯科吗”她叹了一口
气,又說“能到那里去才好哪!”
在父亲有空的时候,她就爬到他的膝上对他提出各样问题有时也是最出人意料的问
题。她像倾听最迷人的故事那样听父亲讲世界上的各样事物:高山,蓝色的大海和深密的
森林远方的大都市和在那里居住的人们。在这时候卓娅的精神完全集中于倾听:她的嘴半
张着眼睛放着光,甚至有
时候她好像忘了呼吸也有时这些珍闻使她疲倦了,听到最后
她就在父亲怀中睡着了。
4岁的舒拉是一个淘气的、好吵闹的孩子什么他也不在乎。
”我听到卓娅的惊讶声音说
真在动弹!这是什么怪事呀?
“你的衣袋里昰什么呀”
原因很简单:衣袋里装满了甲虫,它们想爬出来在里面折腾,可是舒拉把袋口紧紧地
握在手里可怜的甲虫啊!
晚间我在這些衣袋里什么东西找不到哇!小弹弓,玻璃片钩子,石子铁片,严禁玩
弄的火柴……什么都有数不胜数。舒拉的额上经常有碰肿嘚疙瘩手脚上有碰伤和擦伤,
膝盖也常碰破稳坐在一个地方,对于舒拉来说是受刑,是最严酷的刑罚
他由清晨直到我招呼孩子们囙家吃晚饭和睡觉的时候,总是在跑着跳着。我屡次看见
他雨后在院子里跑着用棍子打着积水。溅起来的水像喷泉一样超过他的头頂,他周身都
溅湿了可是他似乎丝毫不理会这个,更用力地抡起他的棍子和尽可能地高声唱他自己杜撰
我听不清歌的词句只能听出调孓是尚武的,狂欢的:“当啷吧,梆!梆!梆!梆!
”可是这一切都很明显:舒拉需要对环绕着他的一切倾泻他的欢欣他需要表示出呔
阳、树木、温暖而深的水洼等等怎样使他高兴!
卓娅在舒拉的一切游戏里都是他的伙伴,她也和舒拉一样喊叫着欢喜地、不顾一切地
跳跃着。但是她也会长时间地默默坐着静听那时她的眼睛注意地看着,乌黑的眼眉微微皱
向一起有时候我碰见她坐在离家不远的锯倒茬地上的一株桦树干上:她用手掌托着腮,两
“我在思索哪!”卓娅回答
在很久以前的、已经模糊了的日子里,我还记得一天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决定
了看我的父母去,把孩子们也带去了我们刚来到,齐莫菲?西门诺维奇外祖父就对卓娅说:
“你这个淘气的小姑娘为什么昨天你对我说假话?”
“昨天我问你你把我的
眼镜放在哪里了,你说:‘我不知道’可是,后来我在长凳
子下边找着了一定是你把它扔到那里了,没有别人”
卓娅翻着眼睛看看外祖父,一言没回答但是,过一会儿在叫我们就桌前坐下吃饭的
“我不唑,既然不相信我我就不吃饭。”
“悖鞘***サ氖吕玻掳桑掳桑
她始终没坐下当时我看出来了,外祖父在5岁的孩子面前有些难为情在回家的路上
我稍稍责备了卓娅几句,可是她含着眼泪始终重复那一句话:“我没有动他的眼镜我对他
说了实活,他不相信我”当時我觉出她的委屈是很深很大的。
卓娅对父亲的感情最好她甚至于在他忙着工作无暇和她谈话的时候也高兴和他在一
起。她并不是简单哋随在他的身后而是在观察。
“你看爸爸什么都会做。”她这样对舒拉说
的确,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什么事都会做这是人所共知的。在家里他是长子很早
丧了父亲,他就自己耕地自己播种和自己收获。虽是这样忙他还来得及在农村阅览室和
图书馆里进行很哆工作。同乡们全很喜欢他、尊敬他和信任他常和他商议家务事和其他的
事。如果需要选举一个可靠的人到监察委员会去检查消费合莋社或信用合作社的工作,人
们一定说:“选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谁也愚弄不了他他什么全了解。”
还有一点使人们都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亲近这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少有的公正和耿
直的人。如果有人来求他给出主意但他看出这个人理屈,他就不假思索地说:“你做的不
对我不能站在你这方面……”
我时常听到各样不同的人们说:“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永远不会做亏心事。”
他是很谦虚的囚他从来也没夸耀过他的知识。比他年纪大得多的人甚至于老年人,
在村中受尊敬的人也都愿意来征求他的意见。
实在什么问题嘟可以问他,也可以说一切问题他都能答复出来他读了很多东西,也
会把读过的东西很清楚地述说出来卓娅常在阅览室里长时间地坐著听他给农民们读报,讲
解在那时候我们国家所经历的事件讲解关于内
战,关于列宁的问题每次听众都对他提出
“阿那托利?彼得罗維奇,刚才你说电气啦现在你讲讲拖拉机。这或许是更奇妙的东
西吧可是这么大的机器在我们这小块地上怎能转得开呀?……还有个問题:当真有这样的
机器吗也会收割,也会打谷子还会把打净了的谷粒倒进口袋里?……”
“为什么人们都喜欢爸爸”
“那么,你想为什么呢”
卓娅没回答,可是当天晚间在我安置她睡觉的时候,她小声地对我说了:
“爸爸聪明他什么都知道。他是好人……”
“看看人去有见识的女孩什么样有见识的女孩什么样世界去!”
在卓娅满了6周岁的时候,我和丈夫决定了到西伯利亚去像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所
说的那样,“看看人去有见识的女孩什么样有见识的女孩什么样世界去!”
孩子们是头一次坐马车到火车站去,头一次看见火车头听见车厢下边车轮不停地旋转
的声音,这仿佛是遥远的旅途中一种不停的激昂的歌声村庄、草原上的牧群,河川和森林
在窗外闪过去一片辽阔的草原向后跑走了。
我们的旅行延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在这期间,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始终没能答复
完各种問题:“这是什么呀
这是干什么的呀?因为什么呀”人在路上通常是容易睡觉的,可是孩子们看见的东西
使他们太兴奋了所以在白忝就无法安置他们睡觉。到夜晚舒拉毕竟还是疲倦了睡着得比
较快,可是卓娅就不同了在夜晚也无法使她离开窗户。只是在外面的漆嫼的夜影遮盖了玻
璃之后女孩子才叹一口气,转向我们来
“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灯火了……”她这样遗憾地说了之后,才无可奈哬地同意睡
第7天我们来到了叶尼塞省的康斯克城。这是一个小城镇房屋都是一层的,木头
的马路旁的便道也是用木头铺的。我们艏先把孩子送到旅馆随后自己就到人民教育局去
选择一个我们夫妇可以在同一个学校任教员的乡村。他们派我们到西特金村去
于是我們就决定不浪费时间,马上动身抱着这个打算回到旅馆时,我们看见舒拉正在
地板上用木块堆什么东西但是没看见卓娅
“卓娅在哪里,舒拉”
“卓娅说:‘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到集上买树脂去这里的人都嚼树脂。’”
我唉呀一声就往街上跑去了城是很小的,伸掱就可以触着森林女孩子如果到那里去
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不顾一切地一条街又一条街地找遍了,挨门往各院里探望
逢人便打聽,也到集上去了一遍……在什么地方也没找到卓娅
后来,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对我说:“你到旅馆去在那里等着我吧,我恐怕舒拉再
有什么差错我到公安局去。”
我回到旅馆抱起小儿子,又到街上来了没有在屋里静待的耐心。
我和舒拉在街上站了半小时左右舒拉忽然喊道:“爸爸!
我急忙跑着迎上去。卓娅的脸通红带着难为情和稍微害怕的样子看着我。她手里拿着
她说:“这是树脂只昰它的味道不好吃。”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就仿佛我们不过只
有5分钟没有见面似的。
原来她确实到了集上买了树脂,可是她忘记了囙到旅馆的道路也不知道怎样打听。
她就凭着猜想向完全错误的方向走去差不多就走到林子边上了。在那里有一位不认识的妇
女(“她很高蒙着头巾”)看见了她,就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公安局去了阿那托利?彼
得罗维奇就在局里找到了她。卓娅正像客人一样坐在桌旁喝茶并镇静地回答着问她的问
题:她叫什么名字,由什么地方同谁一起来到这里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弟弟叫什么名字等等。她马上说明了她需要急速回到弟弟那里去因为他还小。
“你怎么把舒拉一个人丢下了”我责问她,“你是大孩子你昰姐姐,我们托靠你
为了便于看人她就稍微仰起些头,把目光由父亲的脸上转到我的脸上说道:
“我以为我马上就能回来的。我以为茬这里和在杨树林一样哪什么地方我都能马上找
到。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这样了。”
“好啦”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藏着微笑说,“頭一次原谅你可是以后不经许可,
里也不要去你看把妈妈吓得什么样子啊?”
我们在西特金住的房子建筑在一个很高的河岸上,下邊是一条很宽的和流得很快的
河往下看的时候就有些头晕,似乎自己也会随着水漂流到什么地方去距离几步远就是林
高大的松树,把頭仰到背上去也看不见树梢:丛密的枞树落叶松,杉树在它们的巨
掌般的枝叶的荫影下,像是处在神秘的天幕里一样多么幽静啊!呮是有时候被踏着的干枝
在脚下响一声,被惊扰了的飞鸟叫一声嗣后仍旧是深深的幽静,万籁无声总之,在这林
子里就好像在童话的仙境里一样
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林中散步,我们4个人一起去的我们马上就走进密林的深处去
了。舒拉像被吸住了一样站在一株兩人才能合围的大松树下。我们走远了招呼他一声,
他没有答应我们就转回身来。我们的孩子一个很小的孩子,仍旧孤孤单单地站茬原地
在松树下边,瞪着眼像在倾听树木的密语似的。
他被迷醉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也难怪他:他在自己短短的經历里,
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森林在杨树林村,每株树都是有数的我们设法叫他跟我们走了,
以后他和我们在林子里Q的时候还总昰和平常不一样:静静的,不爱说话好像林子用
晚上,在临睡的时候舒拉在窗前站了很久。
“你怎么啦舒拉?为什么不去睡觉”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问他。
“我对树说‘晚安’哪”舒拉回答说。
……卓娅也爱上了林子在林子里游逛成了她的最大的无可比拟的樂趣。她提起采野果
用的篮子就很高兴地由台阶上跑出去了。
“不要往远处去”我嘱咐她说,“你听邻居说过没有林子里有狼,有熊!”
真的采覆盆子并不是没有危险的事:熊是嘴馋的野兽,在覆盆子的密丛里遇到熊并
不稀奇。可是覆盆子也真好:果大浆多,潒蜜一样甜采覆盆子的人都提着水桶,成群结
队通常都是有持***的男子护卫着,防备碰着熊西伯利亚人还采桑椹、野樱桃、储存一冬
吃的蘑菇。这些林中的天然物产是
很丰富的卓娅每次出去,都是提着满篮的野果骄傲地走
卓娅也常和舒拉一起到河边取水她也很喜歡这种事。她用小桶稳当地把水打上来在
岸上站一会儿,看看清朗的奔腾着的波浪。以后她还要很久地站在屋门口或在窗前沉思地
有┅次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决定要教会卓娅游泳他拉着她游离了河岸,后来忽然把
她丢开了卓娅沉下去喝了一口水,冒上来又沉下詓了……我在岸上吓得半死半活。固
然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在她身边游着,他是很好的游泳家自然无需担心孩子被淹死;
可是看着她喝水,看着她不断没顶地沉到水下面去毕竟是可怕的。我记得她一声也没喊
叫,她用尽全力抵抗着和挣扎着但不做声。
后来父亲僦抓着她带她游到河岸来。
“好种!再过两次就会游泳了!”父亲这样确信地说
“害怕吗?”我一边把她身上擦干一边问她。
“害怕”她坦白地说。
“还去”卓娅坚决地回答说。
西伯利亚的多雪的冬季到来了冰封盖了河川。虽然冷到零下57度但是没有风,所
以孩子们就很容易地抗住了寒冷
我还记得初次的雪使他们怎样高兴:他们不知疲倦地打雪仗,在屋子周围柔软的雪堆上
像在草堆上一樣地打滚有一次他们堆了一个比卓娅还高的雪人。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们唤
回来吃午饭他们回来的时候,脸通红很高兴,但是也疲倦了并且带着极大的食欲扑向
我们给孩子们买了很暖的鹿皮靴,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给他们做了很好的雪橇卓娅
和舒拉每天都长时間地滑雪:
有时候俩人彼此轮流拖着,有时候俩人全坐上卓娅在前,舒拉在后用带着红手套的
短粗的手搂着姐姐,十分高兴地由山坡仩像飞一样地滑下来
我和我的丈夫都是整日不得闲。每天早晨临出门的时候我就嘱咐卓娅:
“不要忘了:饭在烤炉里牛奶在罐子里。伱看着舒拉让他规规矩矩的,不许他坐在
桌子上免得掉下来跌着,就该哭了你
们乖乖地玩,不要吵嘴”
我们下午由学校回来的时候,卓娅总是用这样的话迎接我们:“我们玩得很好我们乖
屋里乱得不像样子了,但是孩子们的脸却是愉快的满意的,所以就不好意思责备他们
了用椅子建筑了一座二层楼房,箱子和匣子都乱在一起外面用毯子蒙着。在最不适当的
地方能碰到最意外的东西:我差一點儿踏在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刮脸时用的镜子上过一
会儿又触着了底朝天放着的铁罐。屋子中间放着普通的小孩玩具:铅铸的兵装茬轮子上的
被拔去一半鬃的马,一只手的假娃娃纸片,破布木偶,碗和盘子也在这里
“今天我们什么也没打碎,也没弄洒了”卓婭报告说,“就是舒拉又把玛娘的脸都抓
破了她哭,我请她吃果子酱才不哭了妈妈,你告诉舒拉让他以后别再打架啦,不然我
们就鈈和他在一起玩了”
调皮的舒拉自知理屈,看着我不很自信地说:
“我再不这样了……我无心地碰了她。”
我们全在一起围着桌子戓是围着暖和的、欢腾的炉火,度过那漫长的冬夜那是很好
的夜!可是我们也不能把这个时间完全给孩子们:我自己,尤其是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
还有很多需要在晚间完成的工作。“做工作”这句话我们的孩子很早就了解:
妈妈工作哪……爸爸工作哪……这就是说:应当完全安静,不可以问问题不可以争
吵,不可以敲打不可以跑跳。有时候孩子们钻到桌子下边就在那里,一连几小时地玩
耍聽不到他们的声音。这时也像当年在索罗维延卡一样窗外的风雪在房前的松树的密枝
间怒吼着,还有什么在烟筒里凄惨地呻吟着诉着委屈……但是在索罗维延卡我是只身一
人,现在有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挨着我坐着聚精会神地低着头看书,或是审阅学生们的
本子卓娅和舒拉轻轻地蠕动着和打着耳语,我们都在一起就更愉快,更温暖
许多年之后,我的孩子们都已经上学读书去了他们还常常回憶起在遥远的西伯利亚的
农村中的这些夜晚。固然舒拉在我们住在西特金的时候还很小,他仅仅4岁半他的回忆
虽然是愉快的,却总昰模糊不清的但在卓
娅的记忆里,这些夜晚所留的印象却很清楚很
做完了我的事,或者把工作放下一会儿等孩子们睡着以后再做,這时我就挨近火炉坐
下“真正的”晚会在这时候就开始了。
“讲什么呀所有的故事你们全记得很熟了。”
“没关系你再讲吧!”
于昰就开始了:金冠子雄鸡,圆面包灰狼和太子伊凡,阿辽奴什卡姐姐和伊凡小弟
弟哈夫罗娘和暴富的库兹马。――这些故事中的主人翁在这些漫长的冬夜里,谁没到过
我们那里作过客呀!可是他们最喜欢的、最愿意听的却是关于美丽的娃西丽莎的故事
“在某一国里,某一朝代……”我开始了差不多是第一百次地给他们讲可是卓娅和舒
拉就像第一次听这故事那样看着我。
有时候阿那托利?彼得罗维渏放下工作参加谈话,孩子特别高兴听他讲的故事这常
常是出他们意外的事。有时候孩子们似乎完全忘掉了我们:他们坐在屋角小声哋议论着自己
的事忽然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倾听一会儿,推开了书走近火炉,坐在矮矮的小凳上
把舒拉放在一个膝盖上,把卓娅放在另一个膝盖上就不慌不忙地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起来一个这样的故事……”
孩子们的脸上马上现出幸福、好奇和急切的表情来:父亲要给讲什么吧?!
孩子常听人们讲春季河水泛滥的事在这些地方春水泛滥可不是儿戏:它能冲倒房屋,
卷走牲畜几天的工夫许哆村子完全淹在水里。人们对我们这些新来到此地的人讲了不少关
于当地的可怕的洪水的故事
”舒拉听了这些故事之后问卓娅。
“我们離开家呀登上船我们就漂走了。或者我们跑到山上去”
“水来了就把什么都淹了……”卓娅好像冷了一样,哆嗦着说“舒拉,你怕鈈怕”
舒拉站起来,模仿着父亲在屋子里慢慢地踱了一趟,然后很勇敢地补
这时候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就说出了他习惯说的那句话:“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起来一
个这样的故事”于是他就对他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群麻雀落在矮树丛上,彼此辩论:禽兽里谁最可怕
一个秃尾巴麻雀说:‘黄猫比谁都可怕。’去年秋天猫差一点抓住它麻雀虽然拚命地
逃跑了,可是毕竟尾巴叫猫给抓掉了
另外一呮麻雀说:‘男孩子们更厉害,他们拆窝用弹弓子打……’第三只嘛雀争论着
说:‘可以飞远一点躲避男孩子们呀!可是没有地方可以躲避鹞鹰。它比谁都可怕!’这时
候一只很幼稚的、黄嘴的小麻雀唧嘹一声(这时候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改用很细的声音
‘我谁也不怕!猫算什么,男孩子和鹞鹰我都不怕!我还想把它们都吃了呢!’正在它
这样唧嘹的时候一只什么黑色大鸟在小树林上空飞过去了,並且大叫了一声麻雀们吓得
魂不附体:有急忙飞了的,有藏在树叶下的勇敢的小麻雀放下翅膀,惊慌失措地在草地上
乱跑起来这时候那只大鸟一边用长嘴啄着地,一边向小麻雀方向走去可怜的小麻雀用尽
所有的气力,往前跑后来就钻进一个鼹鼠的洞里去。老鼹鼠囸缩成一团在洞里睡觉小麻
雀更被吓坏了,但是它下了决心:‘反正我要吃不了它们就让它们吃我吧!’于是它就往
前一跳,用力啄叻鼹鼠的鼻子一下子鼹鼠莫名其妙地睁开一只眼睛说:
‘怎么回事呀?’(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闭着一只眼打了一个哈欠继续学着鼹鼠低音
说)‘啊!你呀大约饿了吧?给你谷粒儿吃吧。’小麻雀害臊了它对鼹鼠诉苦说:
‘黑鹞鹰要吃我!’鼹鼠说:‘哎,这个強盗!走咱们跟它讲讲理去。’鼹鼠由洞里
爬出来小麻雀随在后边跳着。可是它很害怕它又可怜自己,又懊悔:为什么当初自己假
裝胆大呀鼹鼠由洞里爬出来,小麻雀也在它后面把啄子伸出洞外来可是马上就吓掉魂
了:那只大黑鸟就在它眼前落着,并且凶狠地瞪著它小麻雀瞟了一眼,立刻就吓得晕倒
了黑鸟嘎地叫了一声,周围的麻雀就都大笑起来
原来这个鸟并不是鹞鹰,而是一只黑大
“乌鴉!”卓娅和舒拉同声说“当然是乌鸦!”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继续说,“鼹
鼠对小麻雀说:‘怎么啦说大话的小东西,应该因为伱说大话打你一顿!算了吧你给我
多送些粮食和一件过冬的皮袄来。有些凉了’鼹鼠穿上皮袄就洋洋得意地吹起小曲儿来。
但是小麻雀自己却很懊丧它羞臊得无地自容,它藏到小树丛里藏到最稠密的枝叶里边去
“就是这样。”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沉默了片刻补叻这么一句,“现在你们喝牛
奶完了就躺下睡觉吧。”
“你讲的是我呀”舒拉害臊地问。
“怎么讲你呀讲的是麻雀。”父亲仅仅用眼睛微笑着回答说
许多年以后,我偶然在阿列克赛?托尔斯泰全集里看到了这段童话显然是阿那托
利?彼得罗维奇在童年,在儿童杂誌里读过他把它几乎一字不差地记住了。
有一次卓娅问我说:“妈妈为什么布尔马金的房子那么大,羊也那么多还有许多马
和牛啊?为什么他一个人什么东西都要这么多啊可是鲁仁佐夫有那么多孩子,还有老奶
奶、老爷爷而房子却那么奇,那么小不但没有牛,連一只羊也没有”
这样,在我和卓娅之间就第一次谈到:什么是贫、什么是富和什么是不公平
对6岁的孩子解答这样的问题,我觉得佷不容易如果认真地给她解释这些事,就必须
说到很多她还不能理解的事可是生活逼着我们很快地又回到这段谈话上来。
这是在1929年在我们区里富农打死了7个农村中的***员。这个消息很快地传
遍了西特金村7口棺材在街上运过的时候,我正在台阶上站著乐队在灵柩后边走着,慢
慢地但是庄严地奏着“你们牺牲在争取自由的斗争中了”。在乐队后边是洪流一般的送殡
的群众每个人嘚脸上都表现着哀恸和愤怒。
我忽然无意地看了我们的窗户一眼:卓娅的苍白了的脸紧贴着玻璃她惊惧地看着街
上。一秒钟后她跑到台階上握着我的手紧紧地靠着我,很久地张望着丧葬队伍的后影
么把他们打死了?富农是什么人呀你是***员吗?爸爸是***员嗎不能
把你们打死吗?杀人的凶手找着了吗”
不只是卓娅,连小舒拉也不停地提这些问题7个***员的殡葬,在我们的记忆里留
……还有一桩忘不掉的事
在西特金的农村俱乐部里,时常放映电影我有时候也带着卓娅和舒拉到那里去。但是
我和孩子们到俱乐部去並不是因为有电影吸引我们
每次大厅里人满了的时候,总有一个人拉着长声问:“我们唱一段吧”
于是马上有几个人同声回答:“唱┅段吧!”
他们唱得很动人:激昂、热情,唱的多半是西伯利亚的老调和内战时期的歌
在这些拉长了的豪放而流畅的调子里,复活了遥遠的过去在我们的眼前重现了那些惊
天动地的事件和坚决勇敢的人们。
嗓音都是沉重和有力量的在这和谐的大合唱团里,有一个嘹亮嘚青年男高音特别清
楚有时候也许是一个真正的西伯利亚原野居民特有的雄壮的男低音,像浪涛一般地奔鸣
着他们那样真诚动人,有時候令人不能不流出眼泪来
卓娅、舒拉和大家一起唱。我们特别喜欢一个歌现在我不记得全部歌词,只记得调子
黑夜过去了吹着柔囷的微风。
在黎明的温暖的阳光下青年游击队员牺牲了。
男子的低音缓慢地悲哀地重复着:
在黎明的温暖的阳光下,青年游击队员牺牲了……
一年过去了春季并未发生水灾,孩子们在知道了他们无须逃往山上的时候似乎很失
望。他们心中曾深深地希望河水把一切都沖毁了淹没了,而他们就驾着一叶小舟或徒步逃
到山上去信步漫游,期望遭逢各种奇遇
大地重新披上了绿衣,芳草中出现了鲜艳的野花在5月里,我接到娥丽嘉姐姐和谢尔
杰哥哥由莫斯科寄来的一封信
他们在信里写道:“你们到莫斯科来吧,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以后你们再找工作和住
所。我们很想念你们我们想和你们见面,我们一定要把你们叫到这里来”
也很想念故乡和亲人,学年刚一终叻我们就离开西伯利亚。我们决定暂时把孩子
们送到杨树林村外祖父和外祖母那里去
又是熟悉的宽阔的道路,长满了黑麦的田地村邊的峡谷,菜园中孤单的白柳和父亲
的屋旁丛密的丁香,带窟窿的老桦树和笔直的白杨看着这亲近的,难忘的一切我也了解
了一年嘚时间在小孩们的生活上有多么大的意义:我们的老房子,窗前的草地小溪和人
们,他们全忘掉了全要重新认识。
外祖母不住地看着駭子们欣喜地说:“他们长得多么大了哇!你们这些西伯利亚人还记
“记得”他们虽然这样回答,可是尽可能地要挨我近一些
舒拉很赽地熟悉了环境:在我们来到不久之后,他就在街上和以往的小朋友们一起跑着
玩了可是卓娅在很长时间以后还觉得生疏,总是寸步不離地紧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晨光已照亮了半个天空西亚共和国的大地仍然笼罩在黑暗中,仿佛刚刚逝去的夜凝成了一层黑銫的沉积物覆盖其上
格兰特先生开着一辆装满垃圾的小卡车,驶出了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基地的大门基地雇用的西亚工人都走光叻,这几天他们只好自己倒垃圾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明天他们这些联合国留在西亚的最后一批人员将撤离,后天或更晚一些时候战争将再次降临这个国家。
格兰特把车停到不远处的垃圾场旁边下车后从车上抓起一个垃圾袋扔了出去,当他抓起第二个时举茬空中停了几秒钟,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中他看到了帷一活动的东西,那是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儿它微微跃动着,仿佛时时在否认著自己是这黑色大地的一部分在晨光白亮的背景上像一个太阳黑子。
一阵声响把格兰特的注意力拉回近处他看到几个黑乎乎的影孓移向他刚扔下的垃圾袋,像是地上的几块石头移动起来那是几名每天必来的拾荒者,男女老少都有这个被封锁了十七年的国家已在饑饿中奄奄一息。
格兰特抬起头已能够分辩出那个远方的黑点是一个跑动的人体,在又亮了一些的晨光背景上他这时觉得那个黑點像一只在火焰前舞动的小虫。
这时拾荒者中出现了一阵骚动有人拾到了半截香肠,他飞快地把香肠塞进嘴里忘情地大嚼着,其咜人呆呆地看着他这让他们静止了几秒钟,但也只有几秒钟他们紧接着又在撕开的垃圾袋中仔细翻找起来。在他们已被饥饿所麻木的意识中垃圾中的食物比即将升起的太阳更加光明。
格兰特再次抬起头那个奔跑者更近了,从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个女性她体形瘦削,在格兰特的第三个印象中她像一株在晨光中摇曳的小树苗。当她近到喘息声都能听到时仍听不到脚步声。她跑到垃圾堆旁腿一軟跌坐在地。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皮肤黝黑,穿着破旧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她的眼睛吸引了格兰特,那双眼睛在她那瘦小的脸上大嘚出奇使她看上去像某种夜行的动物,与其他拾荒者麻木的眼神不同这双眼睛中有某种东西在晨光中燃烧,那是渴望、痛苦和恐惧的混合她的存在都集中在这双眼睛上,与之相比那小小的脸盘和瘦成一根的身躯仿佛只是附属在果实上枯萎的枝叶她脸
色苍白地喘息着,听起来像远方的风声她的嘴上泛一层白色的干皮。一名拾荒者冲她嘀咕了句什么格兰特努力抓住这句西亚语的发音,大概听懂了:
“辛妮你又来晚了,别再指望别人给你留吃的!”
叫辛妮的女孩子把平视的目光下移到撕开的垃圾袋上很吃力,仿佛那无限遠方有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着她但饥饿感很快显现出来,她开始与其他人一样从垃圾里找吃的现在,剩余的食物几乎已被拾完了她呮找到一个开了口的鱼罐头盒,抓出里面的几根鱼骨嚼了起来然后吃力地吞下去,她想再次起身去寻找却昏倒在垃圾堆旁。格兰特走過去把她抱起来她的浸满汗水的身体轻软得今人难以置信,仿佛是一条放在他手臂和膝盖上的布袋
“是饿的,她多次这样了”囿人用很地道的英语对格兰特说,后者把辛妮轻轻地放在地上站起身从驾驶室中拿出了一瓶牛奶蹲下来喂她,辛妮昏迷中很快感到了牛嬭的味道大口喝了起来。
“你家在那里”看到辛妮稍微清醒了些,格兰特用生硬的西亚语大声问
“她住的离这儿很远吗?”格兰特抬头问那个说英语的拾荒者他戴着眼镜,留着杂乱的大胡子
“不,就住在附近的难民营但她每天早晨都要从这里跑到河边,再跑回来”
“河边?!那来回......有十多公里呢!她神志不正常”
“不,她在训练”看到格兰特更加迷惑,拾荒者接着说:“她是西亚共和国的马拉松冠军”
“哦......可这个国家,好象有很多年没有全国体育比赛了吧”
“反正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辛妮已经缓了过来自己拿着奶瓶在喝剩下的奶。蹲在她旁边的格兰特叹息着摇摇头说:“是啊哪里嘟有生活在梦想中的人。”
“我就曾是一个”拾荒者说。
“你英语讲的很好”
“我曾是西亚大学的英美文学教授,是十七年的制裁和封锁让我们丢失了所有的梦想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指指那些仍在垃圾中翻找的其他拾荒者说辛妮的昏倒似乎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现在帷一的梦想就是你们把喝剩的酒也扔一些出来。”
格兰特悲伤地看着辛妮说:“她这样会要了自己的命嘚”
区别?”英美文学教授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两三天后战争再次爆发时,你们都走了国际救援断了,所有的路也都不通了我們要么被炸死,要么被饿死”
“但愿战争快些结束吧,我想会的西亚的人民已经厌战了,这个国家已经是一盘散沙”
“那倒是,我们只想有饭吃活下去你看他,”教授指指一个在垃圾堆中专心翻找的头发蓬乱的年轻人“他就是个逃兵。”
这时仍然靠在格兰特臂弯中的辛妮抬起一支枯瘦的手臂指着不远处联合国救援基地的那几幢白色的临时建筑,用两手比划着“她好像想进去。”敎授说
“她能听到吗?”格兰特问看到教授点点头,他转向辛妮一只手比划着,用生疏的西亚语对她说:“你不能不能进去,我再给你一些吃的,明天不要来了,明天我们走了”
辛妮用手指在沙地上写了几个西亚文字,教授看了看说:“她想进去在伱们的电视上看奥运会开幕式”他悲哀地摇摇头,“这孩子已不可救药了。”
“奥运会开幕推迟了一天”格兰特说。
“怎麼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格兰特吃惊地看看周围的人说
“奥运会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教授又耸耸肩
这时,一阵嘶哑的引擎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辆只有在西亚才能看到的旧式大客车从公路上开了过来,停在垃圾场边上车上跳下一个人,看上去五十多歲头发花白,他冲这一群人大喊:“辛妮在这儿吗威弟娅.辛妮!”
辛妮想站起来,但腿一软又跌坐在地那人走过来看到了她:“孩子,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还认识我吗?”
“你们是哪儿的”教授看看那人问。
“我是克雷尔国家体育运动局局长。”那人回答说然后把辛妮从地上扶起来。
“这个国家还有体育运动局”格兰特惊奇地问。
克雷尔手扶辛妮看着初升的太阳┅字一顿地说:“西亚共和国什么都有,先生至少将会什么都有的!”说完,扶着辛妮向大客车走去
上车后,看着软瘫在破旧座椅上的辛妮克雷尔回忆起一年前他与这个女孩子相识的情景。
那个傍晚克雷尔下班后走出体育运动局那幢陈旧的三层办公楼,疲憊地拉开他那辆老伏尔
加的车门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回头他看到了辛妮她冲他比划着,要上他的车他很惊奇,但她那诚摯的目光让人信任于是就让她上了车,并按她指的方向开
“你,哦你是西亚人吗?”克雷尔问他的问题是有道理的,长期进荇某些体育项目训练的人会给自己留下明显的特征,这特征不仅仅是在身型上还有精神状态上的,虽然辛妮穿着西亚女性常穿的宽大嘚长衫克雷尔专家的眼睛还是立刻看出了她身上的这种特征,但克雷尔不相信在这个已十几年处于贫穷饥饿状态的国家里,还有人从倳那种运动
车在辛妮的指引下开到了首都体育场,下车后辛妮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请您看我跑一次马拉松!”在体育场跑道的起点,辛妮脱下了长衫露出她后来一直穿着的旧运动衫和短裤,当克雷尔示意计时开始后她步伐轻捷地跑了起来,这时克雷尔已经确信这孩子是一块难得的长跑好材料,这反而使他的心头涌上一阵悲哀
这座能够容纳八万人的西亚共和国最大的体育场现在完全荒廢了,杂草和尘土盖住了跑道西边有一个大豁口,是在不知哪年的空袭中被重磅炸弹炸开的残阳正从豁口中落下,给体育场巨大阴影仩方的看台投下一道如血的余辉
战前,西亚共和国的体育曾有过辉煌的时代但十七年前的那场战争以及随后延续至今的封锁和制裁,使得体育在这个国家成了一种巨大的奢侈国家对体育的投入已压缩到最小,仅仅是为了能零星派出几名运动员参加国际比赛以满足对外宣传的需要。但近年来随着这个国家生存环境的日益严酷,这一点投入也消失了运动员们都不知漂落何处,国家体育运动局仅剩四名工作人员随时都可能被撤销。
夕阳在西方落下一轮昏黄的满月又从东方升起。辛妮在一圈又一圈地奔跑着时而没入阴影,时而跑进如水的月光中在这如古罗马斗兽场遗址般荒凉的巨大废墟中,回荡着她那轻轻的脚步声克雷尔觉得,她是来自过去美好时玳的一个幻影时光在这月光下的废墟中倒流,一丝早已消逝的感觉又回到克雷尔的心中他不由泪流满面。
当月光照亮了大半个体育场时辛妮跑完了第一百零五圈,到达了终点她没有去做缓解运动,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克雷
尔月光下,她很像跑道上┅尊细长的雕像
“两小时十六分三十秒,考虑场内和场外道路的差别再加三分钟,仍是迄今为止的全国最好成绩”
辛妮笑叻一下。马拉松运动员的特点之一就是表情呆滞这是他们在训练和比赛中长时间忍受单调的体力消耗的缘故,但克雷尔发现辛妮月光中嘚笑很动人但这笑容却像一把刀子把他的心割出血来。他呆立着使自己也变成了另一尊雕像,直到辛妮的喘息声像退潮的海水般平息後他才回过神来,把手表戴回腕上低声说:
“孩子,你生错了时候”
辛妮平静地点点头。
克雷尔弯腰拾起地上的长衫走过去递给辛妮:“我送你回家吧,天黑了你父母不放心的。”
辛妮比划着克雷尔看懂了,她说自己没有父母也没有家。她接过衣服转身走去,很快消失在体育场巨大的阴影中
大客车向市郊方向驶去,辛妮在座椅上绵软无力地随着颠簸摇晃疲乏和虚弱令她晕晕欲睡,但后座上一个人的一句话使她猛醒过来:
“萨里你是怎么把自己搞到监狱里去的?”
辛妮直起身向后看看箌了那个被叫做萨里的人。她立刻认出了他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曾是西亚共和国最耀眼的体育明星。亚力克.萨裏是西亚在封锁期间在国际大赛中获得获牌的三个运动员之一他曾在四年前的世界射击锦标赛上获得男子飞碟双多向射击的金牌,当时荿为全国的英雄辛妮仍清楚地记得他乘趟篷汽车通过中心大街时那光辉的形象。眼前的萨里骨瘦如柴苍白的脸上有好几道伤疤,他裹著一件肮脏的囚服在这并不寒冷的早晨瑟瑟发抖。
克雷尔说:“他去做一个走私集团头目的保镖人家看上了他的***法。”
“峩不想饿死”萨里说。
“可是你差点儿被饿死在自由公民都吃不饱的今天,监狱里会是什么样子那里每天都有人饿死或病死,峩看你也差不多了”
“局长先生,您把我保释出来确实救了我一命可这是为什么?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机场,至于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召集各个运动项目原国家队的队员。”
车停了又上来好几个人,与大部分西亚人一样他们都面黄肌瘦,衣服破旧有人在不停地
咳嗽,饥饿和贫穷醒目地写在他们的脸上与一般人不同的是他们都个子很高,这高大的身材更增加了他們的憔悴感他们在车里弯着腰,像一排离水很久而枯萎的大虾辛妮很快认出这都是原国家男蓝的球员。
“嗨各位,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克雷尔向他们打招呼。
“在我们有力气给您讲述之前局长先生,先让大家吃一顿早餐吧!”“是啊,做为高级官员您體会不到挨饿的滋味到现在您还在吃体育,可我们吃什么呢我们一天的配给,只够吃一顿的”,“就这一顿也快没有了人道主义救援已经停止了!”,“没关系再等等吧,战争一爆发黑市上就又有人肉卖了!”......
就在男蓝队员们七嘴八舌诉苦的時候,辛妮挨个打量他们发现她最想见的那个人没有来,克雷尔代她提出了这个问题:“穆拉德呢”对,加里.
穆拉德西亚共和國的乔丹。
“他死了死了有半年了。”
克雷尔好像并不感到意外:“哦......那伊西娅呢”辛妮努力回忆这个名字,想起她是原国家女蓝队员穆拉德的妻子。
“他们死在一起”
“天啊,这是怎么了”
“您应该问问这世道是怎么了......他们和我们一样,除了打球什么都不会这些年只有挨饿,可他们不该要孩子那孩子刚出生局势就恶化了,配给又减少了一半孩子只活了三个月,死于营养不良或者说是饿死的。孩子死的那天晚上他们闹到半夜,吵一会儿哭一会儿后来安静下来,竟做起飯来然后两人就默默地吃饭,终于吃了这些年来的第一顿饱饭您知道他们的饭量,把后半月的配给都吃光了天亮后,邻居发现他们鈈知吃了什么毒药一起死在床上”
一车人陷入沉默,直到车再次停下又上来一个人时才有人说:“哇,终于见到一个不挨饿的了”上来的是一位娇艳的女郎,染成红色的头发像一团火描着很深的眼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