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堂是什么游戏
回答:3 浏览:2301 提问时间:
2009-04-04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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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
此***由管理员代为选出
就是炸弹人
2009-04-11 20:43
提问者对***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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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回答
共2条回答
你有玩过QQ堂吗?QQ堂就是以泡泡堂为样本的。网络游戏
2009-04-04 19:23
条评论...
[文曲星]
游戏名称:Crazy Arcade
中文名:泡泡堂 水弹啊给 爆爆王
游戏类型:休闲道具收费
开发商:NEXON(LODUMANI)
[编辑本段]游戏简介
遥远的哈巴森林里有一个村落,善良的村民天生被赋予一种神奇的本领:制造神奇水泡。他们利用水泡来打猎或是在矿洞中采集宝石,以此来维持生计。村子里的孩子们也从小以玩水泡为乐,并且梦想着长大后成为出色的猎手和矿工。但是有一天,灾难降临在这个和平的村子,海盗船长和他的手下们夺走了宝石,还把大人们全都关在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被大人们藏起来的孩子们幸免于难。他们决心要利用他们的神奇水泡,拯救他们的亲人并夺回被抢的宝石…………
《泡泡堂》是盛大网络代理的一款家庭休闲网络游戏。英语简写BNB,全名是Crazy Arcade,是韩国Nexon公司模仿经典红白机游戏炸弹人制作而成.与其他网络游戏动辄占据几百MB的容量不同,泡泡堂只有30MB左右,绝不占用您宝贵的硬盘空间;一机双人操作更是一大创举。这个独特的设计,满足了很多家庭的需要,在游戏的同时还能增进双方的感情;游戏控制简便,只要使用一个方向键控制方向,再加上一个空格键放置泡泡CTRL键使用特殊道具,6个按键就可以进行游戏了,与传统红白机不同的是,游戏中有8大人物角色、2位隐藏人物、1位道具人物,卡通的人物形象,再加上游戏中丰富的道具、饰品和表情,又以;绿色、健康的游戏内容。显然成为了许多玩家的最爱。在所有的网络游戏中,泡泡堂算是一款经久不衰的网游,游戏开放已有多年,(止今为止共开出了5区其中电信3个服务器;网通2个服务器)。但是没有被同类游戏淘汰,仍然深受广大玩家支持。
QQ堂是在模仿泡泡堂,泡泡堂(BNB)的经久不衰,经典的人物也让Nexon公司把那群可爱的孩子使用在跑跑卡丁车和泡泡战士的人物角色系统上。
最低配置
操作系统:中文Windows95/98/2000/XP
CPU:486以上
内存:32MB
显卡:16Bit 支持DirectX, 800×600
网速:33.6K Modem
驱动程序:DirectX 9.0c
推荐配置
操作系统:中文Windows95/98/2000/XP
CPU: 200以上
内存:64MB
显卡:16Bit 支持DirectX, 800×600
网速:56K Modem ,LAN
驱动程序:DirectX 9.0c
[编辑本段]游戏介绍
人物介绍
注意:黑体为大陆 有用角色名字后面的为台湾香港地区 使用的名字
圣诞老人(隐藏人物)
初始状态 泡泡3 速度5 威力3
终极状态 泡泡10 速度10 威力10
海盗船长(Lodumani) (隐藏人物)
以南海为中心活动的海盗头领,很残忍,不喜欢孩子,但他是怕水的很奇怪的海盗。
初始状态 泡泡3 速度6 威力3
终极状态 泡泡10 速度10 威力10
蓝妹妹 小蜜桃 (Marid)(道具人物)
胖胖的,可爱的,***妹
初始状态 泡泡2 速度5 威力1
终极状态 泡泡9 速度9 威力7
小乖 囡囡(Uni)
强项 : 水柱
虽然是最小
但是对水泡的了解比其他人更清楚的孩子。
所有小孩中年纪最小的,但非常擅於控制水球。
小强 工头(Mos)
强项 : 速度
从城市里搬过来的很温柔的男孩子。
从大城市中搬过来的小孩,个性非常的温柔。
宝宝 困宝(Bazzi)
强项 :速度
又懒又爱睡觉,但是很乐观的孩子。
很乐观的小孩…唯一的喜好就是睡觉。
胖墩 ㄚ肥(Kephi)
强项 : 水柱
胆小,经常哭,但是为了父母站出来的有勇气的孩子。
很胆小,也爱哭,但是为了父母很有勇气的站出来的小孩。
蓝蓝 小蜜桃 (Marid)
强项 : 水球
虽然脾气古怪,又很贪,但是讲义气的孩子。(蓝妹妹的下一代)
偶尔脾气有点怪,又有点小贪心,但是非常讲义气的小孩。
葱头 栗子(Ethi)
强项 : 水球
比起水汽球更喜欢书的孩子。
比起水球,但是更爱看书的孩子。
黑妞 痞子妹(Dizni)
强项 : 平均
很害羞,话很少的孩子,经常被海盗船长逮捕的孩子(但是,几个英勇的人,总在任务中救回)
话很少,很容易害羞的小孩。
皮蛋 蓝宝(Dao)
强项: 平均
虽然又善良又有情,但是经常吵闹的孩子。
具有正义感,并且非常的善良,但缺点是做事有点马虎。
元宝系统
在游戏中可以获得元宝,这些元宝可以在网站上获取道具并拍买极品道具!
可以以拍买的方式通过元宝得到规定的极品,也可以用少量元宝兑换天权装饰道具.
http://yb. .sdo.com/
敌人介绍
章鱼小兵和章鱼队长在小丸子(章鱼BOSS的名字)的下面活动的小海盗,玩家一碰到就死,只能用水泡炸掉。能加速。
章鱼BOSS指挥章鱼小兵和章鱼队长作战,会放泡泡圈,会压人,它一死小兵也死,能从泡炮里放水泡,会走动。
企鹅小兵和企鹅大兵当它遭遇第一次的水泡攻击,立即就变成冰柱,这时需要立即去击碎它,不然就会变成更厉害的怪物。
皇帝企鹅也拥有放泡泡圈,和压人的技能,(帝企鹅08的皇帝企鹅也会放泡泡)还会生出蛋蛋怪,蛋蛋怪会随机变成企鹅小兵或者企鹅大兵。
醉Q芒果怪
海皇的小士兵,和各种小兵一样,一碰就死,也是用水泡炸死。
鼻涕鳄鱼怪
海皇的士兵,第一次攻击后就会到装可怜,如不去攻击他,他就会重新变成普通型态。
海皇(台服的皇帝海狗)
醉Q芒果怪和鼻涕鳄鱼怪的老大,他是抢走蓝妹妹的坏蛋,他是目前第二厉害的BOSS,会打滚(什么寒冰激光),还能放出超级炮弹,请玩家们务必小心这个怪物。
小机器人
机械帝国最底层的小兵,和章鱼小兵、醉Q芒果怪一样,一炸就死,在 机械帝国4 中能变成 机器军官
4机器军官
机械帝国的中、高层的军官,杀他的方法与杀企鹅小、大兵,鼻涕鳄鱼怪的方法一样,但是被炸一次会停在那里,不然就会变成红色机器怪(速度变快)。
怪物博士(台服电波老大)
管理小机器人和机器军官的机械帝国皇帝,是第二厉害的BOSS,但是他起先是一个绿的和一个黄的机器人其中一个半血之后,才由两个合成的,会发射他研究的跟踪飞弹,还会发射黄和绿的机器人会发射的粘稠光线,被粘上了会速度变慢,有泡放泡,或者倒着走。
出现在墓地和地牢,活动不规则,玩家一碰到就死,包括坐飞碟和乌龟的也是一碰就死。水泡打不了。它看见人就加速冲过来,要小心。消灭它的办法就是一个人被击败变成鬼,再与它相碰,同归于尽,或被击败后变成刺猬也能杀掉它。注意同归于尽一段时间后鬼还会从地图某处出现。
木乃伊
出现在宝藏,活动不规则,玩家一碰到就死,包括坐飞碟和乌龟的也是一碰就死。可以用水泡炸死它,它死后会爆出金币,但还会从屏幕外飘进来复活,会穿泡泡。
蝙蝠
出现在宝藏地图,活动路线有规则,玩家一碰到就死,包括坐飞碟和乌龟的也是一碰就死。可以用水泡炸死它,同样可得到金币,它也会复活,也会穿泡泡。
道具介绍
比赛道具
飞碟、猫头鹰、乌龟 、章鱼(大海地图)、坦克(坦克和超级坦克地图)、矿车(矿山地图 ),赛车(赛车地图)
功能:坐骑,并且会使您的生命多一次。其中飞碟、乌龟、章鱼分为快、慢两种。
坐飞碟不能捡到道具,但是可以穿过障碍。其它坐骑都能捡到道具,但不可以穿过障碍。
坦克可以发射水泡。
矿车在铁轨上可以走得更快。
赛车地图中坐上赛车可以跑得更快.
蓝色魔头
功能:一种是使您的人物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放泡泡;另外一种是使您的人物逆向走路。
红色魔头
功能:可以使您角色的速度增加到最快,并且可以把身边的泡泡踢开。
绿色魔头
功能:吐出之前吃的一个道具(在吃绿魔头前最后吃的)。
面具
功能:可以使您的人物在一定时间变成对方的战队颜色。
隐身衣
功能:可以使您的人物在一定时间内隐身。
大力丸
功能:可以使您的人物泡泡威力达到满值。
力量水
功能:可以用来增加您人物的泡泡威力。
轮滑鞋
功能:可以增加您人物的速度属性。
蓝色泡泡
功能:可以用来增加您人物的泡泡数量。
商品类别
礼包类
这里都是一些经典搭配,不同的搭配,满足您不同的需求。
表情类
功能:您可以在游戏过程中做一些可爱的表情哦,每个角色都有专属自己的表情,挑选的时候可要看清楚哦。
饰品类
包括:背景、旗帜、多彩饰品、庆祝音乐、勋章效果
服装类
包括:头饰、服饰、多彩泡泡
功能道具
火箭炮
功能:您可以在赛车地图上使用,让赛车的速度在瞬间加快。
汽油
功能:您可以在赛车地图上,用它来给赛车加油,使用后能使赛车能量蓄满。
透视镜
功能:您在游戏中可以知道道具的隐藏位置。
解毒药
功能:您在吃了恶魔道具后使用它,可以立刻摆脱恶魔的效果。
扳手
功能:可以将破飞碟修理成好的飞碟。
发动机
功能:您可以在坐矿车的情况下使用,使矿车在平地也会速度加快。
飞镖
功能:您可以远距离瞄准投掷,使泡泡马上爆炸。
超级罐头
功能:当您骑慢乌龟(或章鱼)的情况下使用超级罐头,乌龟即刻变成超级乌龟(或超级章鱼)。
功能:您被禁闭在泡泡时使用,可以使您从泡泡里逃出,是泡泡新手必备的武器。
幻影
功能:分黑超幻影(百宝极品)、幻影特效、彩虹幻影、极光幻影、心花朵朵开5种。可以修饰人物移动的样子——当人物速度达到5及5以上时可让人物后面出现影子(或线条)
超级幻影
功能:可增加黑超幻影(百宝极品)、幻影特效、彩虹幻影、极光幻影、心花朵朵开的功能,使幻影后面的线条(或线条)更长。
留言卡
功能:您可以用来给朋友留言,进行跨频道交流。
小喇叭
功能:您可以在游戏中使用它喊话,可以让同一频道的所有人都看到。
至尊通行证
功能:至尊通行证可以让您入场奖金频道,分为一天权、一周权和一月权三种。使用至尊通行证,在游戏中可以进入奖金频道、开设各类新地图以及别人看不到的隐藏地图,并可以获得双倍的金币,获胜后可以获得更多的游戏经验。
盾牌
功能:两秒钟内无敌。
刺猬罐头
功能:变成刺猬才能使用,可使刺猬速度变快。
伪装刺猬
功能:只有在刺猬模式并且人物没死的情况才能使用,一段时间内人物拥有刺猬外形。
雷达
功能:可准确预知即将被泡泡炸到的地方。
游戏地图
普通地图:
墓地 1-20
沙漠 0-15
圣诞 0-16
工厂 0-23
森林 0-21 (20 天长地久)
海盗 0-19
地牢 1-22
小区 0-17
矿山 0-22
大海 0-25 (2 海枯石烂)
冰川 0-14
特殊地图:
赛车 0-17(6用通行证)
金银岛 0-9 (2 海誓山盟)
猎场 1-6(4-6用通行证)
超级宝藏 1-2(要用通行证)
超级坦克 1-2(要用通行证)
超级工厂 1-2(要用通行证)
超级海盗 1-2(要用通行证)
超级森林 1(要用通行证)
超级小区 1-2(要用通行证)
超级地牢 1-2(要用通行证)
宝藏 0-22(要用通行证)
坦克 1-15 (15 情比金坚)(要用通行证)
怪物地图:
章鱼岛 1-14
帝企鹅1-10(8-10用通行证)
海皇 1-7
机械帝国 1-4
家族系统
2003-7-21,2区家族系统开放,免费放送100个家族,瞬间抢购一空
2003-8-6,1区家族系统正式开放
玩家加入家族后会在游戏账号信息的“家族”栏中显示
官方家族页面:http://home. .sdo.com/web2006/family/index.a 目前5区中1-4区均需用手机发送短信创建及扩建家族。五区由于为校园网专区,针对学生用户实行全部免费,不需要进行手机就可以进行创建和扩建家族
十大家族:官方将每三个月重新评选一次新的“十大家族”,没有永远的王者军团!获得新一届的十大家族荣誉称号的家族!获得三个月中泡泡堂官方主页挂名奖励!
十大评选参赛标准: 一、二、三区家族总人数超过1000人(含1000人)的家族。 四区家族总人数超过400人(含400人)的家族。(各区按照人数,取排名前50位的家族)
家族擂台争霸赛:拥有家族的所有玩家都可以参赛,每周进行一次,由海选经初赛复赛进入总决赛。
获胜家族可获得服务器冠名权,家族每位成员获得超级战队帐号效果。
段位系统
进入段位系统游戏,赢了可使段位经验和金钱增加,输了会使段位经验和金钱减少。当段位经验达到(或降到)一定程度时,会升段(或降段)
目前段位经验增减情况如下:
每场对决,如果对方段位低于(或等于)己方,那么
如果你赢了,你的段位经验+10,可以获得400金币;如果输了,你的段位经验-10,并要丢失500金币!
如果对方的段位比你高,那么
如果你赢了,你的段位经验+11,可以获得800金币;如果输了,你的段位经验-9,并要丢失500金币!
如果你的段位经验已经被-(减)到了0,那么无论你怎么连续着输,你的段位经验都一直是0,只是要扣金币,因为你的经验没有可以减的了!而如果你的金币不够输一局的话,系统会提示你:你的金币不足,无法在段位频道继续打段!
目前段位等级划分如下:
1 段:300 段位经验
2 段:600 段位经验
3 段:1200 段位经验
4 段:2100 段位经验
5 段:3900 段位经验
6 段:9000 段位经验
7 段:17100 段位经验
8 段:34200 段位经验
9 段:80000 段位经验
10段: 164000 段位经验
最高段位是10段!
黄金市场(交易系统)
1、进入商店:点击“玩家商店”按钮进入商店。
2、出售商品 :玩家身上需要有“摊位证”道具,双击“摊位证”输入价格。官方收10%手续费(即在玩家设置的价格上增加10%成为最终卖出价)搜索可购买摊位证,一个摊位证的价格为200点券。
3、购买商品:买家成功购买商品后,卖家会收到系统出售消息
4、交易金额:卖家出售商品后的金币会先存在" 泡泡支付通" 上,卖家可以通过“泡泡支付通”将金币转移到身上
5、撤消商品:在我出售的商品中可取消出售,但不返还摊位证,出售前请想清楚哟
备注:
1、只能出售从商城购买的永久道具,期限及消耗类道具无法寄卖 (百宝道具及活动赠送道具无法出售) ;2、已经拥有的道具无法购买
3、出售中的道具无法使用
4、帐号上限为300W金币,每购买1个储蓄罐可增加300W上限
5、寄卖10天无人购买会自动停止寄卖 (摊位证不返还)
黄金市场已经开启,致富之路就在脚下,请大家拔腿狂奔,在赚钱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前进吧!
1-45级 菜鸟
46-90级 高手
91-135级 专家
136-180级 精英
181-225级 大师
226-315级 冠军
316-360级 国王
361-405级 地主
406-450级 上帝
(最高级别为450级)
婚姻系统
你在泡泡堂里有心爱的人?如果的有的话,你可以在商店购买结婚戒指向你的她(他)求婚.
如果你们结婚,还能在游戏中看到和单身玩家不一样的效果:比如说两人同是队友,而她被困在水泡中,你就可以用情侣针远距离救她哦!
师徒系统
1、玩家达到225级后可以在活动页面上开设师门,招收徒弟;
2、师父招收徒弟的数量没有限制,但每个徒弟只能拜同区的1个玩家做师父,并且拜入师门后双方都不能反悔。
3、45级以下(含45级)玩家方可拜师,并且徒弟需要赠送给师父1件礼物才算拜师成功,师父同意后双方才是正式的师徒关系。
4、拜师玩家达到100级后可以到页面出师,出师后可获得未出售道具有一点星动永久权。
5、每收1个徒弟,每出师1个徒弟,师父都可以增加1颗星,并获得星光闪闪边框1天权奖励。师父获得99颗星后即可领取星光闪闪边框永久权。
6、建立师父排行榜,以师父获得的星星数量来排名次。每周将在本页面和新闻中公布一次师傅排名情况。该活动结束后按最终排名,为前18名师父制作登陆界面随心秀展示图。并且第1名可以获得小喇叭999个,第2名小喇叭500个,第3名小喇叭300个,第4-10名各小喇叭100个。
泡泡大联盟(游戏家族系统)
Q:如何创建家族?
A:打开我的信息→家族→创建家族,根据提示操作:
1、首先创建家族需要家族创建卡,50点券一个,可以到商城购买,同时,您的身上必须拥有30W金币(创建成功不扣除);
2、点击输入家族名称;
3、按照提示输入其他家族信息;
4、填写完毕后,点击“提交”,家族创建卡会自动消失,您就拥有自己的家族了!
Q:新家族系统有那些新功能?
A:除了以往家族页面的家族成员信息,家族人数,家族公告,这次我们又加入了新的家族功能:
1、家族留言板:
在这里每个家族成员都可以留下自己的意见想法,具体操作在我的家族→家族留言板内操作
2、家族荣誉点:
家族荣誉点可以通过家族间的比拼,以及家族任务累积,这可关系到你家族在BNB的威望哦,具体可以在我的家族→家族荣誉点内查询到哦
成员数量 荣誉点获得规则
2人
各获得家族荣誉点 +1
3人
各获得家族荣誉点 +2
4人
各获得家族荣誉点 +3
5人以上
各获得家族荣誉点 +1
3、家族徽章:
家族徽章是家族的象征,每个玩家都可以在游戏内看到自己头顶上的家族标志,这就是家族徽章。
家族徽章只有家族族长才可以设置,族长可以在商店内购买家族徽章卡,然后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自行设计徽章,搭配种类众多哦!
4、家族扩容:
现在可以直接在游戏内扩容自己家族的人数啦,只要你购买家族扩容卡,家族人数就会上升哦!最高上限10W。
5、家族管理:
家族族长可以转移自己的族长权限哦,还可以给自己的家族成员安排管理职位!以后,我们还将开发更多的家族职位供家族族长进行配置。
6、家族聊天系统:
现在可以在游戏内进行家族成员沟通哦,点击家族聊天系统, 只要在同一个F里,就可以和自己家族里的朋友们自由交流哦!
Q:如何解散家族?
A:打开我的家族→家族成员列表→退出家族,点击就可以退出家族!
1、家族族长是不可以随意退出家族的,如果还有1名家族成员在,族长就不可以解散家族,如果族长执意想要退出家族,需要先将自己的族长权限转移后,变成普通家族成员以后,才能退出家族;
2、只要有其他家族成员存在,族长就不可以解散家族;
3、家族在6个月的时间内,只有一名家族成员存在,家族就会自动解散!
[编辑本段]防沉迷系统
(1) 使用者在线后,其持续在线时间将累计计算,称为“累计在线时间”。
(2) 使用者下线后,其不在线时间也将累计计算,称为“累计下线时间”。
(3) 未成年人(未满18周岁),累计在线时间3小时以内为“健康”游戏时间;累计游戏时间超过3小时为“疲劳”游戏时间,收益减半;累计游戏时间超过5小时为“不健康”游戏时间,收益降为0。
(4) 使用同一个***号进行实名认证的多个帐号,共享累计在线时间和累计下线时间。同一时间段内登录多个游戏角色,在线时间不互相叠加,而是以第一个角色进入游戏时间与最后一个角色离开游戏时间为准来计算。
(5) 如果累计下线时间已
[编辑本段]恒生作品
跑跑卡丁车 (Kartrider)
泡泡水抢手 (Bu le Fighter)
跑跑飞空艇 (Project Neo)
[编辑本段]链接
韩国CrazyArcade官方网站:http://ca.nexon.com/ca/index.a x
中国大陆泡泡堂官方网站: http:// .sdo.com
中国台湾爆爆王官方网站:http://tw. .gamania.com/
中国香港爆爆王专区(同台湾一个服务器):http://www. online.hk/
越南boom官方网站:http://www.boom.com.vn/
日本 : http:// .nexon.co.jp/
新增激战模式
Q:泡泡堂激战版共有几个NPC?
4个,嘿木、青宝、歪仔、阿八
Q:激战模式一个房间最多参与人数是多少?
A:4个人,并且如果参与人数越多,选择NPC越难,胜利后获得的金币和经验也越多哦。
Q:进入激战模式房间的所有人都能选择NPC么?
A:不能,只有房主才能选择NPC,且嘿木和青宝是根据房主的挑战点是否达到而出现的哦!
Q:NPC的难易度是否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能设定?
A:不能,只有房主才能设置NPC的难易程度。
Q:在激战模式房间中,参与的人数是否能比NPC少?
A:不能,激战模式支持1V1,多V多赛制,最高4V4,但NPC数量不得低于参与人数。
Q:为什么我选择激战模式进入房间后,只能选择2个NPC(歪仔和阿八)?
A:作为恶魔左右护法的歪仔和阿八是无条件可以选择的NPC,而作为恶魔统领的嘿木和恶魔副统领的青宝,如果想要选择,则挑战点就需要达到一定量了哦。
Q:什么是挑战点?
A:每个NPC可以选择4种危险指数:简单、一般、难、较难,选择不同危险指数,胜利后将获得不同挑战点。
Q:挑战点获得有什么规则?
A:挑战点获得规则:简单(+1)、一般(+3)、难(+6)、较难(+10)。
Q:如果我想要能选择青宝,需要有多少挑战点?
A:选择青宝需要有600点挑战点。
Q:如果我想要能选择嘿木,需要有多少挑战点?
A:选择嘿木需要有1200点挑战点。
Q:挑战点会因为失败而被扣除么?
A:不会。
Q:挑战点能查询么?
A:不能。
Q:激战模式的地图是规定的么?
A:激战模式的地图目前不能开设坦克地图、宝藏地图、赛车地图、猎场地图,其他地图只要您在自由模式下能够选择多少地图,在激战模式中也能选择多少地图哦!
2009-04-05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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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话吧。这屋里憋得人真够呛。”
“说什么呢?”
“你随便。”
“我可不会随地大小便。”
“啐,油嘴滑舌的狗东西。”
“男人是狗。你也别得意。这话其实就是拐着弯儿来骂女人。”
“哦?”
“男人是狗,潜台词不就是说女人是狗日的么?”
“你去死吧。”
“会有那么一天,不过,现在时辰还早。狗,我还没做腻。你说,女人是不是很愚蠢?白白嫩嫩的,却整天包裹在黑咕咙咚的衣服里,真是暴殄天物。”
“放屁。”
“喜欢你这个性。特爽。”
“无耻。”
“无耻是我的座名铭,卑鄙是我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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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关系只是一道小学四年级的线性方程式。上帝的智力不会这么低。你放心好了,没有恶,就没有善,为平衡这个宇宙,让自然生生不息,上帝会保佑我这种恶人长命百岁,心想事成。而这,也是被历史不断证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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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着话,手指拂上女人**,五根指头像按琴键,突然食指伸出,往**上轻轻一弹。女人情不自禁啊出声,光滑润洁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目光顿时迷离,露出口雪白的牙齿。唇,红艳艳,“哥,轻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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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毒如蛇蝎嘛。多不好,有损广大妇女形象。妇联会向你提出严重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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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阳光?小心得软骨病。我的爱**裸,我的爱**裸,谁出生时不是他妈的**裸?人家国外天体营什么的,从来不怕春光尽泄,就怕自个身材不好没人看。”男人嘟囔,扯好窗帘,视线在由床单勾勒出来的女人曲线上巡睨,“贝壳,发现没?这些阳光好像是由颗粒组成,打在皮肤上竟然会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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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心肝儿,满足我一点该死的好奇心嘛。”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女人的耳垂。女人的耳垂丰盈圆润,似一滴下坠的水珠。女人没说话,低低呻吟,腰肢轻轻扭动,看得出,她极为享受现在。男人的手挠过女人的脊背,“你,贝壳女士,不断从绿裙子上扯下一块块布给秦愿先生扎头巾时,心中有没有罪恶感?我很好奇,真的好奇。”
“所以才会有快感”。女人忽然睁开眼,推开男人,情欲如潮水退去,肌肤瞬间恢复白晰。她拉开床头柜,找出包烟,点燃,深吸口,脸色有些不耐烦,“知不知道,你很变态?大家各取所需,也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也是,乖乖。别生气,咱们继续。日出东方,日出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
“回去日你妈。”女人将烟狠狠地摁灭,手指尾指翘起,披起衣服,去洗手间。洗手间里传来掀马桶盖以及浠浠沥沥的水流声,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了会,吹起口哨,是《义勇军进行曲》。
##2
“他用烟灰缸打爆她的头。去年,就在这间屋里。那时,窗户外的房子还没盖好,到处破破烂烂。到了黄昏,那些断壁残垣活像一群孤魂野鬼。几只野猫就在其中跳来纵去,绿幽幽的。有时,猫整夜地叫,特瘆人。你知道的,这是猫叫春。这些该死的猫还时常会蹿入厨房里偷东西吃,它们竟然还晓得用爪子撬开冰箱的柜门,简直太欺负人了。”
女人斜倚在门框边,一脸愠怒,葵花籽壳生气地从那两片薄薄嘴唇里蹦出,跳入沙发边的塑料筐内。塑料筐上印着一个穿泡泡裙的小女孩的图案,颜色倒还鲜艳,可惜左脸颊上却有一块黑乎乎的印记,这可能是女主人吐出的口香糖下的痕迹吧。秦愿仰起头,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客厅里大大小小的家俱皆沉默不语。女人嘴唇却因此闪闪发光。她的口水真多。秦愿打断女人的话,闷声闷气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哦,对了,那烟灰缸还是她买的。顶精致的一个烟灰缸。我都想给我男朋友买一个。可她始终不肯告诉我在哪买的,只是说好贵,是纯水晶。后来,我在一家店里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一个只要五块钱,她真会骗人,拿玻璃当水晶来骗男朋友。要我是他,早就将这烟灰缸砸她脑袋上。他砸得真狠,手劲真大。那烟灰缸都开了花。她送医院缝了好几针。要我是她,肯定告他虐待。”女人停下来,将手中没嗑完的葵花籽抛入筐内,喉咙里叽哩咕噜地响过一阵,咳出口浓痰,眼神柔和了些,“贱。有些女人贱起来真没法子救。以为老公就是一生一世。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男人哪有好东西?是东西,就不会挺着个玩意儿到处乱戳。你说是不是?哎哟,你看我这张嘴,整天胡说八道。我不是说你。男人里面也有好的。可惜好东西早就被人抢购一空。如今的姑娘下手都狠着呢。我猜,你一定结婚了。像你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现在真不多见。”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若想起什么,不妨拨这个***,这是名片。谢谢你的合作。”秦愿从上衣口袋掏出笔递过去。天气并不热,屋里也只有一盏菊花似的灯,花瓣被旋转的电扇扯得七零八落。汗水从额头滚落,粘乎乎的,像粘上鼻涕的蚯蚓 。女人趿着鞋走过来,抓起笔,浏览一遍,啧啧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眉头锁结,签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名字。她的手与贝壳一样修长,可惜却没有光泽,骨节处隐隐发白。她这么爱说话,想必寂寞得紧。秦愿心中微微一漾,眼睑垂下,不敢多看这个饶舌的女人。女人递回笔,手指在他掌沿一触。秦愿赶紧站起身,“谢谢。”
“谢什么?有空常来玩。我这里别的没有,清水还是有一杯。”女人扭着腰,眼神在秦愿脸上扫了下,随即,又变得空空荡荡,“算了。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虽然东西能搬走,可人的气味搬不走哪。合租几年,要说没有一点儿感情,那是骗人。人哪,说死就死了,比一盏灯熄得还要快。你知道哪儿还有条件合适价钱又低的房子出租吗?你们都是千里眼顺风耳。我是真不敢在这里再住下去。”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慌。
“我帮你留意下。”秦愿小声地说,他有些不耐烦了。石英钟的指针在墙壁上滴滴嗒嗒,像一把不紧不慢的刀,将时间一点点切掉。六点钟了,贝壳回家了么?
“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吧?”女人掬了下额头碎发,冷不丁地抛来一句。
什么意思?真是个话痨子。她若披下头发可真像童话书中的女巫。也真够胆大,说话都不拐弯儿,哪有这样勾引男人?十有**干那行,眼神都带着小勾子。等会可得好好用肥皂洗下手,天晓得她们有多脏。不过,一个做***的说话能有这水准?形容词加副词一大串,听起来,就好像是中文系毕业。她不会是贝壳的学生吧?应该不是。贝壳要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学生一定会气得吐血。秦愿胡思乱想,心脏咚咚地捶了两下胁骨,点点头,说,“一般。还能看。我得回家了。”
秦愿起身阖上门,对着墙壁轻轻说了声再见,揉揉发麻的太阳穴,将憋在胸口的闷气吐出来,噔噔噔,一口气走下黑咕隆咚的六楼。到处都是破桌破椅破箱破锅破碗破瓢破布。它们潜匿在暗处,活像日本电影里那些缠满绷带破破烂烂的忍者,不时窜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还不能还手。妈的。秦愿捂着头出了楼梯口。暮色已重,一盏盏灯光从无数个窗口迸射而出,这些长短不一的光线跳跃在空中,像一把把剔骨小刀来回挥动,并从空气中挑出一丝丝的甜腥味。秦愿紧紧腋下的公文夹,心中不无懊恼。这本不是他应该干的活。
“晓德,下午咋没开机?”
“没电池了。”
“帮你揩了一下午的屁股。害得老子像个***似的,还是刚出校门的那种。”
“这么严重?别哭。叔叔抱。”
“没大没小。”
“出了什么事?”
“遇上娘们儿。嘴碎得跟鸡啄米。”
“大惊小怪,女人难免更年期嘛。”
“长得挺漂亮。”
“人在哪儿?”
“与许刚合租一套房的。”
“晦气。”
“今天我是以你的身份去找那女人。给女人留下的名片也是你的。她若想起什么会再打***给你。这样的女人最好甭招惹。写好点,别丢我的脸。现在谈家庭暴力的文章海了去,多半是第一人称自述,特假。要注意强调记实性,不妨把自己与那女人的观点交错起来写,在保证文章客观性的同时,让话题切入到水底。材料我放你桌上。你最好今晚去拿,熬夜赶出。我明早看。这次杂志改版能否一炮而响,就看我们能否将这道菜炒出什么样的滋味。”
“好。”
“好个屁。以后再跟我玩这套金蝉脱壳,非扒你的皮不可。”
屋子里没灯,贝壳未回来。秦愿挂断***,掏钥匙开门,换鞋,径自走入厨房,将刚从菜市场买上的肉放弹簧称上一称,“少了半两。婊子养的。”秦愿嘟囔着,系上围裙,淘米煮饭,麻利地将洋葱剥净,放平案板,拧开煤气灶,操起菜刀,刷刷地忙活。放油,爆肉,加些姜片调味,贝壳的口味偏重,味精再多放半勺。洗衣机里还有早上泡的衣服,统筹时间,不浪费一分一秒。秦愿边干活,嘴里边念念有词。门口有脚步声?步子太重,不是贝壳。贝壳怎么还不回家,***也没有?空气是漫开好闻的饭香,秦愿使劲地嗅,手掌碰碰衣袋里的手机,按捺住打***的冲动。很快,菜烧好了。秦愿把菜一份份摆好在餐桌,拿衣服去阳台上晒。贝壳啥时买了条镂空还镶蕾丝边的内裤?弹性挺不错,应该是名牌货。秦愿把带着洗衣粉味的内裤凑到鼻尖,抽抽鼻子,眼睛往楼下瞟去。
楼下有一个小广场。里面有俩小花坛。花坛边上是一圈修剪整齐的女贞木,被灯光漾出一片片缅甸玉般的颜色,在蒙蒙夜色里晶莹透剔,煞是好看。广场中间有个钢制的几何图形,据说象征飞翔,秦愿看了好几回,也没有发现哪一片钢铁称得上翅膀。那几个疯小孩又踩着滑冰鞋出动了,绕几何图形来回兜圈。短发女孩儿滑得不赖,腿分得真开,胸脯鼓鼓囊囊。靠,那傻小子竟然敢高高跃起,试图来一个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胆子大不是坏事,若大得没边了,岂不是色胆包天?姑娘们的青眼得靠真本事挣,不是说有勇气就行。
贵在技巧。贵在张驰有度。贵在谋定后动。
好了,这回跌了个狗吃屎,大脑里的粪便恐怕又多了些。秦愿俯在窗台上,兴致勃勃地看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年轻真好。傻小子终于完成了一个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尽管不是很标准,几个年轻人都欢呼起来,短发女孩儿干脆扬手抛去一个飞吻,估计她是傻小子的心上人,傻小子嘿嘿乐晕头,脚底一滑,扑通声坐下,腿劈成一字,顿时尖声哀嚎。舞蹈演员还得把腿踢到自个后脑勺呢。这些孩子的眼睛怎么就像自来水笼头?难怪现在只要与“钙”搭边的保健品就卖得飞快,他们实在太缺钙了。
时针指向八点正时,秦愿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贝壳,我的贝壳。
喉咙里一阵发干发痒,秦愿咳嗽着,赶紧奔回厨房。该死,刚忘了做荷包蛋,贝壳最喜欢吃自己做的煎蛋了。
##3
“回来得这么晚?”
“与李姐一起上小辫子做头发。”贝壳脱下外衣,秦愿接过来,顺手挂好,“蛋煎老了。尝尝能不能吃?”
“挺香。”贝壳抓起筷子,“味道刚刚好。我饿坏了。”
“我给你倒杯红酒润润嗓子。”
“别,你把茶缸放下。我不是牛饮水。说过多少次?红酒得拿高脚玻璃杯盛。就是改不了。农民。”
“好的。你瞧我这记忆。”秦愿嘿嘿干笑,从柜里找出两个玻璃杯,洗净,斟好酒,“葡萄美酒夜光杯,可惜少了点瑟琶声,否则下酒的东西就有了。”
“恶心。”
贝壳活动脖子。墙壁上有只苍蝇正蹑手轻脚地走着。贝壳抄过矮柜上的公文夹,准确地砸过去,“该死的苍蝇,这么高的楼也飞得上来。是不是哪块纱窗破了?你有空瞅瞅。哎唷,哪来这么多美女图片?”贝壳捡起从公文夹里散落出来的相片,眼神似笑非笑,“一个比一个大。这个女人的**怕有38D,简直一哺乳动物。这得耗费多少硅胶往里面填?”
秦愿赶紧分辨,“杂志改版。听说不要多久,市财政将停止对杂志的拨款,所以社里就先未雨缪绸。这事准备了一段时间。”
“听说你们社出事了?”
“你消息倒蛮灵通。”
“做头发时听人讲的。早已是满城风雨。”贝壳转身坐下,拈起块煎蛋塞入嘴里,“你们男人真不要脸。有了老婆还要找小蜜。找也就找了呗,偏偏没本事摆得平。自己从钢丝绳上摔下去不打紧,还非要拽上别人的花样年华。那女人真是倒霉透了。”
“也不能怪陈主编。她实在狠了点,张口就五十万。人家没说不给,说缓缓。她却不肯,说老娘得癌,要化疗。这话谁信?就算她讲的是真话,一时半响,谁拿得出这五十万真金白银?也不瞅瞅陈主编这身排骨?”
“文人一枝笔,手歹着。有偿新闻什么的不说。我听同事讲,有个记者揭白鹤日化生产的化妆品的底,文章写好了,先不见报,私底下,托人往白鹤透了个气,那边慌了神,立刻派人揣上二万现钱来摆平此事。”
“当白鹤是一只傻鸟?若人人都来这样敲诈,白鹤早成死鹤了。你莫听风就是雨。那记者当时确实拿到点钱,但没过几天人就进了医院。被车撞的。司机说他喝醉了酒自己撞上的。你信吗?”
“这关白鹤什么事?”
“关,非常关。不是关门的关,是关系的关。”秦愿笑起来,“你呀,妇人之见。白鹤老总朱永财我见识过,城府深着呢,一杯满满的酒端在空中,能不洒半滴。这样说吧。假如我是白鹤的人,如何才能摆平此事,同时刹住口子?场面上还能交待过去?当然是在给那记者钱时,顺便再给他放点血。”
“胡扯。人家司机愿干?”
“咋不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这市道,胳膊大腿都明码标价了,废一条胳膊五千,断一条大腿一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也可能与司机无关。”
“哦?”
“简单。给记者灌足黄汤,再叫几个***往他膝盖上一坐,等到他云里雾里准备过马路时,派个心腹,或者给在路上讨饭的小乞丐十块钱,在他身后轻轻一推。没撞死,算他幸运;死逑了,是活该。”
“说得真活灵活现,好像你在旁边看着似的?这么丰富的想像力还不如改行写小说去,省得整天替人家做嫁衣裳,还没落下个好名气。”贝壳放下碗,端起杯,漱过口,想起什么,眉毛拧成结,“我说,你这人咋这么狠?是不是见别人发财,心里难受?”
“哪能呢。我就瞎说说。逗个乐,给日子打点气。”秦愿笑着,做了一个给自行车打气的姿势。贝壳没笑,“我估计你就红眼病害的。”
“人各有命。虽说都是与文字打交道,那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人家搞的是新闻调查热点综述之类,自然捞外快的机会多了些。”秦愿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瞄了眼贝壳碗里剩下的煎蛋,夹起来,放入自己嘴里,“贝壳,你刚才不是饿了么?怎吃得这么少?”
“等会吃苹果。心里清爽。陈主编死了,谁接手?局里定了吗?要不要送点礼?”
“没定,爱谁谁。我当我的编辑室主任。咱只配玩玩技术活。官,那是做不来。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没出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就是做官。”贝壳开始洗脸。
“没了良心,才能说这话。”秦意小声说道。
贝壳没理他,洗好脸,从冰箱里拿出支黄瓜,切成片,去客厅,开了音箱,在沙发上躺下,把黄瓜一片片放在脸上,闭目养神。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错,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雨中的散步/也忘不了那风里的拥抱/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爱,忘不了你的笑/忘不了叶落的惆怅/也忘不了那花开的烦恼/寂寞的长巷/而今斜月清照……
整个屋子一点点浸入歌声中,墙壁、天花板、沙发、奶白色的灯光、蜷曲的人影。好闻的香味儿在皮肤上缓缓蠕动,贝壳叹息了声,深深的。秦愿放下手中的碗筷,竖起耳朵。这是蔡琴的歌声吧。嗓子真像一块柔软的丝绒布。给她伴奏的钢琴不知道出于谁人之手?清亮的,宛如月光在水中的倒影,说不尽的纯净。只有这样的钢琴声才衬得出这种对红尘的缱绻。
秦愿并不喜欢听歌。从小到大,他一直认为所有的歌声无一不是对自然拙劣的模仿。自然最美,空气在每一个地方曲折流淌时都拥有极为美妙的弧,而人的声音很大程度上是在破坏掉美。后来,秦愿在办公室听到朴晓德狂笑,问他是不是发羊癫疯。朴晓德指着报纸说,有人砸了一家棺材店。秦愿说,这有什么好笑?朴晓德挤出眼泪,说,知道人家为何要砸棺材店吗?秦愿摇摇头。朴晓德说,他妈的,那店老板竟然把蔡琴的‘总有一天等到你’当广告曲来回播放。秦愿还是不明白。朴晓德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就像看见了一只井底的青蛙。秦愿只好嘿嘿干笑,回了家,翻开贝壳放CD的抽屉找“蔡琴”这两个字,还真有。秦愿放的第一首歌就是这首《忘不了》,这歌的旋律似乎能刺入骨头,却不疼,好像早就听过无数次。自己原来有没有听贝壳放过这歌?或许有,但确实从未曾留意过。也许,人只有在某时某刻,某个特定场合,因为某件特定的事情,才能想起或听到某些声音。秦愿喜欢上这个叫蔡琴的女人。
秦愿抹去灶台上的水渍油迹,撮出水池里的饭粒,下楼扔掉垃圾袋,洗净手,在贝壳身边坐下。她真像一个孩子,鼻子皱得这么紧。秦愿刮了下贝壳的鼻子。她的身子动了下,身子侧入沙发,鼻翕在灯光下晶莹透明。秦愿为自己这个发现暗暗称奇,很快,他又在她眼角发现一些细细的鱼尾纹。她已经三十岁了。秦愿抓起贝壳的手,放到膝盖上,脸转向屏幕上那个正在民谣与流行之间穿行的女歌手。秦愿没有发现在那些鱼尾纹上正滚动着一滴清泪。它顺着脸颊慢慢淌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贝壳的头发里。手机响了。贝壳跳起来,该死,是下午那王八蛋发来的短消息。“如果你上厕所,我愿做你的手纸;如果你醒来,我愿是你眼中的眼屎;如果你热死了,我愿是你身上仅剩的布三尺。”贝壳迅速删除消息,关掉手机,瞅了眼秦愿。秦愿仍看着屏幕。贝壳凑过身,脸靠在秦愿肩膀上。
##4
秦愿今年三十六岁。秦愿娶贝壳时请人写了张横幅“而立”挂在卧室。秦愿离过一次婚,前妻叫马艳红,在市五华市场摆摊卖服装,发了点财后,又嫁过人,一个黑瘦精壮男人,听说与黑社会有些纠葛。男人手臂上有七八处烟烫出来的圆点。秦愿开始想不通,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干吗非得找一个连烟灰缸也买不起的男人?后来,秦愿撞见马艳红与人吵架,动手。马艳红本来个子就偏小,没过上几招,就被另一个女人拽住头发往水坑里按。秦愿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帮忙时。那男人远远奔来,豹子般,眼里放出凶光,也不说话,抬腿往那女人胸口踹去,动作利索得像出演《真实的谎言的》的阿诺。秦愿拐入小巷。他想,马艳红的确需要这么一个男人。
马艳红嫁给秦愿时,秦愿刚满法定结婚年龄,还在县里工作。国庆节那天结的婚,天气躁热。整个县城被一锅沸水当空浇下,而太阳则在人们头上嗖嗖地磨着锋利的爪牙。白晃晃的马路直耀眼。推销福利彩票的高音喇叭声从街头窜到街尾,再溜入小巷,在每一扇门板上刻出细小的裂纹。喧哗的人声、兴奋的脚步声、焦灼的鸣笛声,以及不时响起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将尘土掀至半空。秦愿与马艳红佩带着“新郎”、“新娘”的绶带站在酒楼大铁门前,面面相觑。请了三十桌酒,一半客人没来,几乎同一托词,说这天都赶好几个酒席,实在来不了。马艳红的爸爸,那个钣金厂的工人,则只顾与他的工友喝酒,喝得面红耳赤脖子粗,眼睛里的血丝像一群会蠕动的蚯蚓。马艳红的妈妈则躲在厨房暗自垂泪。
秦愿看马艳红。马艳红跺了下脚,骂道,这些给脸不要脸的王八。
秦愿说,人家没少咱礼金。
马艳红摘下胸口的花扔在地上,说,人家这是打你的脸呢。
秦愿的爸妈死得早。秦愿是外婆养大的。外婆老了,满脸褶子,嘴瘪得像个破了的风箱,整个人浑似从坟墓里刚爬出来,皮紧裹骨头。外婆坐在首席,咧嘴笑,身边那两根龙凤烛盏的火焰让她的脸有着一层橘子皮的光泽。秦愿的大舅子是砌墙的泥瓦工,趔趄着走来,嘴里喷出酒气,敞开衣襟,胸口处露出一簇黑毛,手往秦愿肩上重重一拍,艳红交给你了,你以后若敢对不起她,我就宰了你。
秦愿陪着笑容说,那是,那是。
这似乎是一个不详的预兆。当然,秦愿的大舅子并没有伸出那只大手扇在秦愿脸上。离婚是马艳红提出的。结婚不到一年,马艳红说,我有别的男人了。秦愿那时正在考研,脑袋里转悠的除了给领导写的材料,就是那些会跳舞的英文字母。当时没听明白,眨眨眼。马艳红补充道,我要跟他去南边。他在那边开了家KTV需要人手打理。秦愿继续眨眼。秦愿的睫毛比一般的女人要长,眼皮合上时,睫毛就软软地盖在眼睑上,但此刻仍在剧烈地一起一伏,像被魇住,人突然跳起来,抡起椅子,劈,地板咔嚓一下,椅腿断了,泪水从睫毛下渗出,秦愿嘶声喊道,操你妈。马艳红沉默地站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吹自己额头垂下的头发,噘起嘴,几绺头发总是不听话,垂到眼帘边,示威似的翘着。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心里不好受。要不,你就打我一下吧。秦愿的脸胀得血红,抡起椅腿,可终究没有落下,一脚踢翻屋角的暖水瓶。水气漫开。马艳红耸耸肩膀,吐出一块口香糖,眼睛上似乎蒙上一层水雾。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出息。秦愿抓起桌上的纸与笔,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她弯下腰从地上一样样捡起,说,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多保重。
秦愿一口气拗断了几支笔,白天与人打牌,晚上找人喝酒。别人睡去了,他就一个人醉熏熏地坐在沙堆上数星星,一直数到天上连一粒星辰也没有。又过了几天,秦愿向领导请了事假,彻底地投入那场考研。上帝终究没有薄待秦愿,为他推开了另一扇窗户,并用校园里的青草、花香、鸟语小心翼翼地冲洗着他的伤口。而这段短暂的婚姻生活也让秦愿变得更为成熟稳重,像一块磁铁般,很快就有不少女生向他投来异样的眼神。年轻真好,可以在风花雪月中肆意挥霍。但已被水与火淬炼过的秦愿,几乎在下意识中,就对这些热辣辣的视线做出理性的分析。所谓爱情,即是幻觉,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来便是善意的谎言。选修了《经济学》的秦愿在天平上仔细计算砝码,很快,他把目光锁定在一个叫许娟的大三女生身上。许娟长得普通,衣着也朴素,整日低眉顺眼,笑容却甜,若遇上有趣的事情,脸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涡,这着实为她平添不少妩媚之气。
许娟的父亲是省财政厅的副厅长。
秦愿知道这件事还得多亏他一时心血来潮。他很少离开学校,一般只在宿舍、图书馆、教室、食堂这些地方丈量脚步。那个星期天也是鬼使神差,也许是阳光太好,让人觉得再呆在学校简直是一桩罪过。他出学校门,在街头瞎逛,不知不觉拐进新华书店,上二楼,挑过几本书,斜靠在落地窗的大玻璃上,随便翻着。他听见有人喊爸。声音甚清脆,似乎在哪听过?他望过去,想起来了,是那个经常坐在图书馆北边角落里发呆的女孩。
秦愿低下头,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男人压低嗓门,腰微微弯下,头凑向女孩旁边的中年男人,许厅长,省里有急事。女孩立刻跺了下脚,又喊了声爸。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满。秦愿的身子往书柜里缩。地面是奶白色的水磨大理石,光可鉴人。女孩穿了双皮凉鞋,露出脚趾头,上面抹有红色蔻丹,晶莹的。中年男人脚下踩着的是意大利名牌货,纤尘不染,裤管笔挺,嘴角含义,却自有威严。秦愿瞄了眼自己灰蒙蒙的皮鞋,嘴角牵动,目送他们下楼,进入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奥迪。
过了几天,秦愿弄清楚这个女孩的姓名、出生年月等。再过了一些天,女孩又坐在图书馆里发呆时,秦愿走过去,把早已写好的纸条轻轻塞入她的手肘下。
“因为云,天空甚是轻盈。一起去山上看看,好吗?”
秦愿在图书馆的出口处站了不到一分钟,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两个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搓出种种几何线条,斜斜地投在他的面前,投在他脚下这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人就像走在斑驳的油画里。微风流动,路两边是青草,上面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树,树干上布满褐色的深深的裂纹,树下却歇着一只通体洁白的鸽子。秦愿到现在也没忘掉当时的那一切。世界似乎在那一刻纤毫毕现,如一粒刚剥开的橙子,新鲜诱人。
这或许与爱情有关,爱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发生。这或许与爱情无关,只是棋手在奕出妙着时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
##5
许娟喜欢下棋,下围棋。
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自此,围棋一道尽纳天地奥秘。金木水土火,五行参差,暗合东西南北四星位,居中天元。一是始,九是终。棋路纵横,各为一九,自是生生不息。秦愿听了就笑,说真长学问。许娟告诉秦愿,她八岁就开始学棋,还曾入选省少年队,可惜后来放弃了,不然,说不定也是个芮乃伟,现在她与父亲对奕,还是赢面居多。许娟不无自豪地说,我爸可是财政系统年年雷打不动的冠军哦。秦愿就动了学棋的心思,一边找同学下,一边找来一大堆棋谱,潜心研究了番,没过二个月,居然下得有模有样,让许娟大呼天才。
女人只会爱上她所尊敬的男人吧。秦愿拈起棋子放在棋盘上,他已看清楚这块棋的变化,是个“乌龟不出壳”。事情顺利得令他自己也吃惊。许娟生日那天,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采来一大捧野花,在学校后山,他与许娟第一次肩并肩坐下的地方,摆出一个心字图案,许娟彻底瘫软下来,像害了严重的伤寒,在他怀里直打颤抖,鼻涕涂了秦愿满脸。
许父的棋下得确实好。秦愿想,许娟说她能赢,恐怕是因为许父的慈父心理在作怪。秦愿的棋长进神速,许娟的细腻与缠绵已完全抵挡不住他的凌厉攻势。而许父的棋则厚重粘实,每粒棋子浑似城墙上的一块青砖,虽然风雨漫天,却尽作等闲观之。当秦愿咬牙强行扳断后,许父呷着水,仍不紧不慢地投子。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秦愿衷心赞道,伯父,您的棋下得真好。坐在一边观战的许娟横了秦愿一眼,嗔道,就会拍马屁,嘴巴比蜜还甜,当心马蜂咬你。说着话,顺手把削好皮的苹果皮递给秦愿。许父瞟了眼,脸上挤出笑容,听娟娟讲,你几个月前还不会下棋?
许父的声音不大,秦愿已竦然一惊,赶紧答道,是的。认识小娟后才学着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里面似乎藏着很多东西,下棋,下的不仅仅是棋,似乎更是一颗心。而且,围棋似乎比象棋更为深刻。许父哦了声,眉毛扬起,说说看?
秦愿说,象棋有帅士相车,各自的职能及等级在游戏中法度森严,不容侵犯。虽然有过河卒子一说,感觉总有些小人得志的猖狂劲。围棋不然,每粒棋子皆温和儒雅,形状一样,“人人”平等,让人有亲近之心。
许父点点头,接过许娟递过来的苹果,咬了口,说,围棋里不也有弃子么?你又如何看待那些死子呢?
秦愿说,弃是为了得,死是为了生。阴极阳生,否极泰来。这是呼吸之道。而事实上,没有哪粒棋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子。从棋盘上拈起某粒棋子,放入棋盒,过一会儿,还可以重新将其置于棋盘之上的其他位置。
许父笑了,所以这给了某些人幻觉?以为事情还可以重新再来?
秦愿汗都下来了,他拿不准许父是否吃晓自己以前的事情,在肚子里一口气骂了十几句老狐狸,这才脸红耳赤地说道,每粒棋子投下之前有无数可能,但棋子一落,位置便不能改变。后悔是无济与事的。应该承认,过去的每一步对现在与将来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影响。但棋子的位置虽不能改变,其效力却随其他投下的棋子在不停改变。一些早已处于绝境中的棋子也能因为未来可能发生的打劫而成为关系到胜负之争的资本。伯父,你说是吗?
许娟笑了,哎,秦愿,你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从未听人对棋做出这样的理解呢。你要是从小开始学下棋,准一国手。秦愿偷偷拭了把汗,心里说,这都是你爸逼出来的,脸上笑容却更为殷情。
他看了眼笑意盈盈的许娟,继续说道,高手对弈,不战而屈人之敌。尽悟天人合一之理。中手对弈,有布局、中盘、收官之分。知谋势,懂手筋,不以一时一地之失而虑。低手对弈,唾沫四溅。伯父,我以为下棋有“三心”。执着心下棋,菩提心修性,无常心看输赢。不知对否?
许父哈哈一笑,闲看数着烂棋柯,涧草闲花一刹那,五百年来棋一局,仙家岁月也无多。年轻人,你很聪明,可惜还着了痕迹。也罢,顺其自然吧。
秦愿福至心灵,当即恭恭敬敬地叫道,爸。
许娟顿时羞红了脸。
事情应该水到渠成了。可惜再高的高手,手也摸不着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辗碎秦愿的如意算盘。那些算盘珠儿散落一地,秦愿摔了一个狗吃屎,而他身边的许娟则被一辆卡车横地撞飞。那是辆“斯太尔”,满载钢筋,肇祸司机连续开了两天两夜的车。那天的阳光真好,金色的,打在脸上,刀割般疼。阳光中还有大颗大颗的雨,似从太阳里掉下来。整个世界刹那间就已破碎,一些羽毛托起他的身体。秦愿听见血呛出嗓子眼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晕眩。他努力瞪大眼,想弄清到底发生什么。不远处,有个被人踩瘪了的易拉罐,更远点的地方是一排白色的铁栅栏。许娟歪歪地靠在铁栅栏上,看着满脸血污的秦愿,脸上突然浮出奇怪的笑容。秦愿似被雷殛,一阵震颤,眼里涌出泪水。许娟死了。
许父没为难秦愿,也没来病房探视他。秦愿出院后在街上见过他一次,整个人衰老得厉害,不停地咳,弯腰驼背地咳。他应该看见了秦愿,马上转过脸。他身边的那年轻人腰板挺得更直,右手却始终弯着,并微微前伸,似乎时刻准备着去搀扶什么。他的皮鞋上有了灰尘。过去,一直是许娟帮他擦的么?许娟没有妈妈,自小便与爸爸一起长大。她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女孩。许父走远了,秦愿对着他的背影鞠了个躬。红绿灯下,黑色车流,淌成街道。远远的,没有人的站台上,某种东西正痴立无语。
那段时间,秦愿看了不少佛经。“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多年以后,秦愿看张婉婷拍的那部《北京乐与路》,听见耿乐的歌声在偌大的、空空荡荡的北京上空飘荡回旋时,不禁再一次潸然泪下。他并不喜欢这部电影,里面有太多的“狗日的,操、傻B”。他只是被那音乐感动,手指拈下脸颊上的泪水,一粒粒,送入嘴里。当喧哗归于寂然,斑斓的色彩只剩下银幕上的一点灰白,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独自在影院里坐着、想着、悲伤着,被冰凉的空气紧紧包裹着,以为泪水已将五脏六腑尽皆掏空。但过了些日子,他在一本医学杂志上读到一段话:眼泪是泪腺分泌出来的一种液体,能清洁眼球,主要成份是水、蛋白质、脂肪等。人体排出眼泪,可以把体内积蓄的导致忧郁的化学物质清除掉,从而减轻心理压力,保持心绪舒坦轻松。
泪水能说明什么?就算现在意味着什么,不用多久,也会被自己的体温蒸发殆尽,从此无影无踪。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6
“贝壳,你哭了么?”
“贝壳,你在想什么?”
“贝壳,你的头发真黑、真长、真直、真香。小时候住我隔壁的一个女孩儿叫小秋,她的头发像你的一样漂亮,蝴蝶迷恋她,阳光舍不得她,就连外婆养的那条大黄狗也不愿意有半刻离开她。大人都喜欢她。她特乖,特聪明,嘴特甜。我还是从她那里晓得用斧头砍掉四方桌的一个角,桌子就还剩下五个角,而不是三个。”
“贝壳,你知道吗?她老喜欢偷偷地溜到我身后,掀开我的褂子,小手飞快地伸进去,然后尖叫着向远处跑去。我就在后面追。她跑得太快,摔倒了,额头撞在石头上,鲜血直流。她哇哇地哭,我吓坏了,就去抱她,手碰到她的嘴唇,她的小嘴花瓣儿似的。贝壳,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奇妙、柔软的一瞬间。”
“贝壳,若非用用某种物事来比喻那一瞬间,我愿意选择玉。玉者,生性雅洁、温润婉和,其声清越舒扬,其形端庄大方。有山之贞,水之柔。许多人,只要他或者她是中国人,哪怕从来没见过玉,只是听到‘玉’这个字,心里也会升腾起异样的感觉。贝壳,孔老夫子说玉有五德,即,仁、义、礼、智、信。你信吗?我是信的。你有没有发现,在字典里,凡与玉有关的字,意思总是那么美好,令人遐想。”
“贝壳,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你在捉什么吗?手老是挥着。这里没有苍蝇,我也保证没有跳蚤、臭虫。真的,别累着自己。你要相信我,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可以放心去睡,甚至不妨像一头小猪般打起呼噜。”
“贝壳,柜台隔断上那两个小人儿真有趣,荡着秋千,你来我往。做这玩意儿的人真狠,让人家每天可望而不可,连偶尔亲个嘴都没有机会,过得比牛郎织女还要惨。”
“贝壳,我亲一下你的嘴,好吗?”
“贝壳,我看得出来藏在你眉间的忧色。你很烦,闷,无聊。每天上班下班,见到的也就是那几张脸。何况你呆的地方又是学校这种死水微澜处。我知道你憋得慌。可又有什么法子呢?白玉也难免微瑕。”
“贝壳,小秋后来嫁给一个瘸子,姓罗,县计委的副主作,比小秋大十几岁,人是歪瓜裂枣,鼻毛翘到鼻梁上,走起路来螃蟹似的,眼睛斜着,整日酒气冲人。大伙儿都说可惜,姓罗的连牛屎都不配。牛屎不仅能催肥,晒干后还能在天冷时取暖。可小秋还是帮他生下一个儿子。”
“贝壳,每当我想到那姓罗的趴在小秋身上时,就受不了。为什么她不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那小兔崽子长得真快,呼啦啦的,结果没多久掉水里溺死了,她就割了脉,用刀片割的。她用棉絮裹着自己,血流在棉花团上,洁白的变成鲜红。棉花贪婪地吸食掉她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没有一滴浪费。”
“贝壳,她虽然死了,可死得未免有些太晚?她已经被弄脏了,不再是一块玉了。不管她选择何种死法,不管她死的时候有多好看。你说是吗?姓罗的后来又娶了个乡下十六岁的姑娘,生了个大胖小子。人家说这是小秋上辈子欠他的,所以这辈子要还债。”
“贝壳,我都不晓得自己想说些啥。总觉得这世界居心叵测得很,故意把一些美好的东西给我看,然后将它撕毁。我外婆可喜欢小秋了,有什么好吃的,总要分成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她,可她总是把她的那份省下给我。”
“贝壳,你说小秋为何要嫁给姓罗的?她妈病了。她为什么就要卖掉自己?她妈得的是绝症,她卖了自己,也救不回她妈,只能让她妈像条被人打断四肢的狗,瘫在床上多喘上几口气。她所尽的义务完全是勒在她脖子上的绳子。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妈。那个刻薄的女人,不管见到谁,没说上几句话,便要尖声诅咒抛弃她的男人。她活得可怜,更可恨。我不小心摔坏她一个盘子,她给了我一巴掌不说,还不依不饶找我外婆告状,害得我外婆不得不又赔给她一个。”
“贝壳,你比小秋还要美。我没骗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我或许不相信爱情,却相信美。人活着,就是为了美。上天造人,眼睛看,耳朵听,脑袋想,嘴巴吃,手还可以互相抚摸。这些能力,就是为了让我们在那些看似平常的,为大家平日熟视无睹的事情中,感受、发现、惊奇、喜悦,从而为美所陶醉,换句话说,即,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贝壳,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相信人如果用了心,就能拒绝丑陋,尽情享受美的滋味。人可以活在自己心灵深处。世上事虽十有**不如意,但幸福应该只是一种心态,不是名利权势财富所能在右得了。当然,我承认这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可它毕竟是一罐蜜糖。日子总得过,为何不干脆把自己放入蜜糖里?”
“贝壳,你莫哭。虽然你脸上只有一颗泪水,我还是难受。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上次,你为没拿到自己应得的课时奖与领导大吵一架,真没那必要。吵架只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们不缺那点钱活命。”
“贝壳,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喜欢你那个叫李姐的同事。颧骨高,眉间窄,偏生有一双桃花眼,眼角鱼尾带煞气,一看就不正经。相由心生,人过三十就得为自己那张脸负起责任,你说是吗?还好你睡着了,否则准要骂我唯心主义。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少接近这样的女人,说不定,你遇上的不开心事,就是她暗中使绊的。书上说,女人之间的友谊比大熊猫还稀罕,还从科学角度做了番分析,并列举了一大堆数据。”
“贝壳,毯子薄,别乱翻身。我去拿件大衣给你盖上。”
望着熟睡中的贝壳,秦愿轻轻地笑。他盖好毯子,弯腰,伸出舌尖,小心地舔掉贝壳脸上那粒泪珠,啧啧嘴,不咸。秦愿不喜欢那个叫李姐的女人。虽说如今的女人哪个不爪牙锋利?可像她那样的,着实令人讨厌。
贝壳有次同事聚会,拽着秦愿去了。李姐扯着她老公也来了,坐下来没一分钟,就开始指责这里灯光不好,批评那些椅子款式太差,一张腥红的嘴巴活像拉稀的狗的肛门,堵得堵不上。点菜时,又与老公吵起架,说蚝油芦荟做得不正宗,非要厨房重新做过。服务员不停解释,最后,没法,给她重新做。她抓起筷子尝了一口,又说不行,说这蚝油怕是下水道的泔油。这不纯粹为难别人么?她老公在旁边看不过眼,劝了几句,她嗓门却更高了,人窜起来。整个餐厅的人都投来视线。她老公那张原本白净的脸皮涨得比猪血还红,嘴皮子直哆嗦,突然,手往大腿上重重一拍,唾沫星子喷出,牙齿间迸出一句,你他妈的上下两张嘴就不能闭上一会儿?
这话精彩。秦愿差点伸手要去扳他肩膀,眼泪婆娑地唤一声兄弟。那边马上又晃晃悠悠地飘来一句话,哎唷,哪有你厉害?上面一张大嘴不说,下面那话筒还带着俩环绕立体声音箱。
整个餐厅噼哩叭啦地一阵响,椅子摔了,盘子摔了,几个***掩嘴吃吃地笑,几个男人则不小心地面条吸入鼻子里,打起喷嚏。秦愿想弯腰去揉肚子,贝壳却立刻喷了他满脸橙子汁。李姐那位可怜的老公,一张脸就像一只被拍子击碎的苍蝇,每过几秒钟,喉咙里还嘎嘎响,整个人都傻了。
回家路上,秦愿问贝壳,你那的女人都这样?
贝壳眨眼说,是啊。否则怎么收拾臭男人?
秦愿嘟囔道,我才不要这样的女人。
贝壳忽然冷笑,身子一侧,左手在秦愿裤裆处狠狠一拍,说假话了吧。帐篷搭得这么高。贱就一个字,我就说一次。
秦愿恨不得一下子主能钻路边的污水道里去。敢情女人眼睛里都藏着一面高倍数的放大镜?那些大眼睛的女人或许还能多藏上几块。还好,贝壳眼睛不大,只看见帐篷搭起,却不清楚帐篷为谁而搭。坐在贝壳后面那陌生女孩儿真漂亮,眉目嫣然,低衣胸领里不时露出两粒粉红樱桃,令人唇干舌燥。“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活脱脱一个***主儿,可惜没去演《金瓶梅》,平白浪费了一身媚骨,否则哪有***混的?秦愿叹口气。
##7
贝壳并没有听见秦愿近乎蚊蚋的喃喃自语。
她在梦里。梦里有条蛇从左脚趾头钻入,一直窜到骨头里,蓝色的,带着腥气,锋利的皮鳞割开隐藏在肉体下的每一根神经,鲜红开了叉的信子悉悉索索地吸食着她的骨髓。疼啊。贝壳差点惊呼出声,一咕噜翻下身,被这条形容狰狞的蛇吓醒了。额头冷汗泌出。屋子里的空气浑似浸在海绵里的脏水。秦愿靠在沙发边上睡熟了,发出微微鼾声。贝壳愣了会,捡起落在地上的大衣,替秦愿盖上,再关上电视,黑色一下子就塞满房间的每处,让人心虚,手脚发麻。贝壳在黑暗中静静站着。黑暗中的镜子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这个城市还没有人知道贝壳的秘密。水边的阿狄丽雅也不知道。
夜幕下的灯光一盏盏渐次熄灭。已凌晨两点。朴晓德又读了一遍稿子,甚满意,放下,伸懒腰,起身冲了杯咖啡,喝过几口,凝视桌面上的美女壁画,心底没来由地一阵躁动,拿出手机,拨梅娜的***,没拨通,梅娜睡了吧。朴晓德将手机扔到床上,再将自己整个人也扔上床,摊开四肢。过了不到五分钟,屁股似床垫下的弹簧扎了,弹起来,手乱挥,腿乱踢,嘴里发出唿哨声,眼睛瞪得溜圆,整个样子说好听点,就像一条在案板上不肯瞑目的青鱼,说不好听点,像得了羊癫疯。好一会儿,人这才老实下来,嘴里吼道,妈的,不爽。睡不着。
朴晓德坐回电脑边,上联众,下起围棋。第一盘心浮气躁,按错鼠标填死自家一个眼,输了。第二盘棋他打起精神,等到了收官阶段,估摸能赢,正想点上一根烟美美地吸上一口,对方却突然断线。王八蛋们不要脸。朴晓德撮起牙花子,狠狠地骂,可惜唾沫能喷上屏幕,手却伸不入屏幕里揪出那家伙。朴晓德硬生生憋下这口气,继续下第三盘。这回遇上高手,没两下,眼看全盘即将崩溃,眼珠子一转,点开程序里的断线器,也断了线。朴晓德嘿嘿干笑几声,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真爽,终南有路是捷径,好风吹我径须去。
朴晓德回到床上,正想脱衣睡去,手机响了,是何仁的***。
“妈的,什么事?被人剁成咸菜干了?这么晚还让不让人睡?”朴晓德没好声气地嚷道。
“哥们,说正经的。身边有五千块钱没?赶快来一趟起凤街派出所。我等你。快点。”何仁的牙齿直打颤。
“啥事这么慌张?且给为兄慢慢道来。”朴晓德学足京腔拖长声调,可怜最后那个“来”字被他一咏三叹在空气猱身翻腾了好几圈,这才颤危危地落入话筒。何仁半夜蹲派出所了?五千块钱?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几道光亮,朴晓德情不自禁嘻嘻笑出声,人立刻从晕晕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哥们,这可以上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年轻教师深夜嫖妓,人民***铁拳重击。抢眼不?”
“爷,别逗了。我正光着脚站在水泥地面上。真他妈的冷。哎呀,***兄弟,我不是骂人,我是说我这位朋友他妈得了风湿关节疼。”
“你才他妈的。”朴晓德呸了一下,***那边传来一个男人声音,特别地沉稳,特别地厚重,特别地不屑地顾,“谁是你兄弟?放老实点。***打好了?放下。靠墙蹲。双手抱头。”
朴晓德赶紧搁下***,翻开抽屉,连角票一块算上,现金不足三千。还得上街头的提款机里取。也好,冻死他,省得这个虚伪的小子一边整天嚷着人生的意义一边花天酒地。朴晓德出了门,骑着破单车,一路狂奔。狗娘养的。这个城市到了现在还要肆无忌惮地撩起裙角卖弄风情,真是个婊子,连这条穿城市中央而过七曲八折的河流也不能把它捆结实来。何仁更有病,追他的女人一大把,却偏生就好这口,说家花没有野花香,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朴晓德被碎冰碴子似的风灌得喉咙都疼,心里火急火燎,停下单车,窜上台阶,推开自助银行的玻璃门,吓一跳,里面赫然睡着两个乞丐,一老一少。这两位主不会是混丐帮的吧?朴晓德吐口唾沫,心提到嗓子眼,取钱,正准备出门,就听见小乞丐发出一句梦呓,我饿。小乞丐黑乎乎的脸藏在比抹布还要脏的衣衫下,脚上裹着杂七杂八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条,露出的手上满是皱裂的小口子。看来,他们确实不是骗子,也非歹徒。朴晓德耸耸肩膀,掏出一百块钱,放在小乞丐胸口,转身想走,又折回,捡起来,换过一张五元钞票。五块钱不少了,早点店里三个肉包才卖一块钱。朴晓德咧咧嘴。老乞丐却猛地翻身坐起,厉声喝道,“谁?”声音虽不甚大,被夜风一吹,格外瘮人。老乞丐的眼珠子灰蒙蒙的。朴晓德下意识应道,“我。”想想不妥,继续说道,“见你们可怜,拿着,这里有五块钱。”朴晓德逃一般出了银行,骑上单车。他想骂一声娘,呼呼的夜风立刻把他的声音又灌回他的嗓子眼。等他好不容易赶到起凤街派出所时,天色已近微明,硕大的天狼星高悬于派出所大楼之上。
何仁正双手抱头,光脚,奋力撅起屁股,眼睛直愣愣地瞅门,脸色青白,鼻涕哈喇拖得足有三尺长,见朴晓德推门进来,嘴唇开了又合,良久,苦大仇深地挤出一句话,“兄弟,你总算来了。”
“往日的恋人像个皮球,进不去龙门,嫌我脚臭……”朴晓德坐在早餐店先是大口啃包子,再哼起小曲,然后将一碗热乎乎的稀饭灌下肚,乐呵呵地笑,“有得吃,真幸福”。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微微的晨曦落在店老板黝黑的脸庞上。何仁坐在一边使劲地撸鼻涕,过几秒钟,就抓起餐巾纸捂住脸,啊嚏一声。满桌子的餐巾纸让早餐店的老板心疼不已,不时投来愤怒的目光。
“兄弟,别觉得没脸见人。”朴晓德用力拍何仁肩膀,“再怎么说,你现在已披挂整齐,再不济也是一衣冠禽兽。甭不好意思,你看车里面坐着的那妞,戴着眼镜,一本正经,昨晚说不定也撅腚与老板折腾得欢。”
“放屁,我需要你安慰?”何仁垂下头,凝视着手指头,咬牙切齿,“你看,粗得像根红萝卜,门夹伤的,不是宾馆里的木门,警车上的铁门。”
“告丫挺的。”朴晓德像欣赏什么珠宝似的凑过头,嘴里啧啧有声,“是蛮粗。切下来放***用品商店里卖准不成问题。就卖给昨晚逮你那帮人的老婆用。”
“嘴里就没半句人话?我这弹钢琴的手啊?!”何仁悲愤地瞪了眼朴晓德。朴晓德更乐了,“咱俩可没有阶级仇恨,别这么苦大仇深。瞧在做了几年兄弟的份上,我帮你出个主意。你现在拿块板儿砖往脑袋上一拍,拍他个头破血流,我再去找几个做律师的朋友,告他们刑讯逼供,非让龟儿子们吐回那五千块如何?”
“饶了我。我喊你爷。”
“昨晚上你已经喊过了。让人堵被窝里头?堵里头也甭承认。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斗争智慧这么差。被龟儿子绕进去了?”
“我呸。一听就外行。绕进去了,我现在还能坐这儿吗?”何仁生气了,受了伤的手指头奋力地戳盘子里的肉包,“咱们的***毕竟是人民***,凡事还是讲究证据。与姑娘光身子躺在一个被窝里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我们在睡觉,而不能就定性搞了***活动。”
“没搞?”
“没搞那还是男人么?”何仁瞥了眼,小声说道,“功夫一流。等风声稍缓,要不要给你介绍下?嫩得能掐出水。”
“咱们的***不是喝稀饭的吧?避孕套上哪里了?”
“完事后早让姑娘冲入马桶里了。”何仁不耐烦了,“兄弟,这方面你是菜鸟。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回家找找《治安管理条例关于嫖娼行为的规定》,好好吃透文件精神。啥时我写个嫖娼大全给你开开眼界。”
“这么有本事?昨晚谁哭着喊着叫人爷,没有那五千块钱,你怕是这会儿还在局子里蹲着吧?”
“钱是私了。否则……算了,不与你胡扯。时间还早,我回去换衣服,上午还得去学校。”
“精力旺盛啊。”
“旺盛?昨儿下午还上了一个妞。”何仁起身,目光斜眄着朴晓德的下半身,语气不无轻蔑,“是不是没本钱喂梅娜了,想请我帮忙?兄弟一场,打个八折。”
“说你是种猪,种猪都会觉得受了污辱。”朴晓德往何仁肩膀上捶了一拳,“以后再这样胡说八道,老子非阉了你不可。”
何仁乐了,咯咯地笑,收腹,翘臀,拧腰,手往裆部一摸,再高高举起,摆出个杰克逊的招牌造型,眨眨左眼,又眨眨右眼,眼珠子转过几圈,嘴里发出一声怪叫,人已消失在门外。门外飘来一串歌声,“梅娜,梅娜,我爱你,就像老鼠啃大米,吸了你,爱了你,干了之后吃了你。”
朴晓德的牙都痒了,起身追去,何仁已没有了踪迹。狗日的嘴里从来吐不出***。朴晓德曾与他瞎侃。朴晓德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狗日的立即回敬道,满大街没见谁脱光衣服,残疾人倒是一个接一个。差点把朴晓德噎死。
何仁提到的梅娜是朴晓德现任女朋友,公司会计,或许祖上在八国联军进城时有过比较糟糕的经历,长得高鼻深目,肤白如奶。从小学到大学便一直霸着校花这个荣誉称呼不肯撒手,平日里如同冰山一座,不苟言笑。也不知有多少男同胞绞尽脑汁想押她去民政局伏法,最后总是血泪斑斑黯然鸣金收兵,一来二去,名气传开,曾有人送一绰号,没人味。朴晓德是在赵松的婚礼上认识她的,当时就惊为天人,立刻横下一条心,与赵松赌咒发誓,若不能直捣黄龙,扬我大汉男儿本色,绝不鸣金收兵。
赵松是梅娜同学,当年没少为她茶饭不思,却识时务,毕业没多久,立刻从梅娜身边全身而退,将滚烫的爱情献给公司老总女儿。如今见朴晓德的屌样,心中泛起酸味,再被自家老婆裙子底下露出的那两条粗壮的萝卜腿一刺激,酸味顿时发酵,鼻子里哼道,知道为何自古红颜多薄命?
朴晓德就笑,眼角余光搜寻着梅娜的影子,嘴里道,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这诗是五代蜀主孟昶之妃花蕊夫人所做。赵松听得明白,嘴角冷笑,错。美女是硬通货,注定得在男人之间流通,被一双双不同的手掌摸来摸去。美貌属于公共资源,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公共厕所。若有人把公共厕所强占为已有,你会不会骂他祖宗十八代?
朴晓德没分辨,他本是个见了棺材仍不掉泪还要掀起棺材板看看做工如何的主儿。婚礼结束,眼见着梅娜出了门,与赵松打过招呼,追出去,远远跟着,弄清楚她家的地址,便有事没事,就在那条路上走。没几个月,梅娜的职业、单位、生日、喜好、家庭情况,甚至于三围,朴晓德都已了若指掌。
做事就怕不认真,一心一意,哪有攻不下的堡垒?
梅娜喜欢晨跑,每天早上六点准起床,沿香巢住宅小区兜一圈,再在早餐店买些烧卖回去。不知从何时起,路上多了个穿白衣白裤的年轻人,也沿住宅小区跑。梅娜最初没留意,但那颜色着实刺眼,时间一久,两个人偶尔也会吭哧吭哧相视一笑。又过了段时间,梅娜正在上班,忽然感觉身边站了个人,扬起头,发现是早上经常遇到的年轻人,不由地好了奇,却没吭声。年轻人却笑了,原来你在这里上班?梅娜点点头。年轻人坐下来继续笑道,跟朋友来玩。他正在采访你们老板。我嫌屋里闷,出来透个气,没想就遇上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这一切当然是朴晓德的苦心安排,看似简单,却因之而更显得自然,其中不知耗去了朴晓德多少的心血。就比如那个晨跑,要控制嘴巴不说话多么困难!可没法子,男人勾引女人就得从眼神勾引起。朴晓德那段时间几乎将市面上有关恋爱的书籍一扫而空。等到吃饭时,梅娜发现自己爱吃的香菇油菜、清炒竹笋等都被朴晓德点了。两个人的话题自然更为投机,从崔健说到窦唯说到张楚,最后得出共同结论,除了那个极可能得了精神病放火烧自家房子的何勇外,其他的摇滚歌手都是伪摇滚。
好感是日积月累起来的,但若不能在某时候将其转化成别的什么,这越码越高的玩意儿极可能在一瞬间崩塌。爱,需要关键一击。碳原子之所以能变成璀璨恒久远的钻石是离不开刹那间喷薄涌出的岩浆。朴晓德苦思冥想,最后亢奋得实在不行,只好看动画片放松脑子,那只精灵古怪的小老鼠没有因为他的肤色遗弃他,灵感一闪,梅娜生日那天凌晨,朴晓德没睡,拿着十几罐红色喷漆在小区四周到处喷“梅娜,我爱你”,树上,墙壁上,连路边那个垃圾筒上也没放过。这确实肉麻得紧。不仅肉麻,还恶心,还被环卫所罚了一千块钱。但就是这么俗的一招轰动全城,上了报,也赢得了美人。赵松服气了,找到朴晓德拳打脚踢,差点儿放声大哭,你小子撞狗屎运。莫非她的心智远比身体成熟得晚,现在才开始发情,正好让你捡了个漏?朴晓德洋洋得意地晃着手指头,拈起牛肉串往嘴里塞,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赵松说,狗屁天机。还不就是喷油漆。小狗小猫都会喷。难怪大家都说,女人越漂亮,脑袋越豆腐。
如果说漂亮女人是块豆腐,那么,她们还是一块热豆腐,心急吃不了,还要烫伤嘴。朴晓德晃着脑袋,嘿嘿直乐。他骑在自行车上摇摇摆摆,不时放开车把,甩动双手。路边肩并肩跑过一对并肩恩恩爱爱的老人家。朴晓德吹了声口哨,用力猛踩几下。梅娜还在等他晨跑。快六点钟了。
##8
指针慢慢划向七点。
城市的早晨甚为洁净,略显苍白,宛若位失血过多的女子,而笨手笨脚的太阳却近乎粗鲁地解开她衣襟上最后一粒黑颜色的钮扣,并伸出舌头到处乱舔。
秦愿已经上班去了。贝壳摸了摸秦愿刚在自己留下的那个吻,坐起身。床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张画。上面有个几何形体的女人,黑色的唇,黑色的肚脐,黑色的大腿,两只**却金黄灿烂,还是正方形的。金黄的可以是苹果,正方形的又可以是什么?女人脚底下蜷曲着一条盘起来的鲜红的蛇。整张画因为这一抹鲜红显得甚为诡异。
没有亚当。亚当早就被夏娃吃肚里去了。我画的也不是伊甸园,当然与蛇、禁果没有任何关系。方睡醒笑着对贝壳做出解释。那你到底画啥?表现几何规则对人,尤其是对女人的摧残?表现女人的**如同太阳可以拯救世界?又或者其他?贝壳着实不解。方睡醒笑笑,放下画笔,没再回答。他是个业余画家,准确说,他只是一个喜欢画画的。没有几个人喜欢他的画,贝壳也不喜欢。
方睡醒。贝壳从嘴里小心翼翼吐出这几个音节,开始穿衣。今天不必上班,让那该死的职业套裙见鬼去吧。套裙是学校发的,颜色灰黑,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且据说一套单价一千八百,这些当官的吃起回扣来真能撕下脸皮,连起码的市场行情都不顾。穿哪件好呢?面对满满几大橱衣服,贝壳发了愁,里面的衣服与今天的阳光似乎不大配,红色的太刺目,灰色的不太干净,紫色的过于忧郁,这件绿色的裙子倒清新,只是感觉不大对劲,算了,还是穿这件黑色的吧。
贝壳的视线又落回到墙壁上的画。昨晚跑入自己梦里那个黑闪闪不停尖叫的女人就是墙壁上的她?方睡醒画她用了三天,贝壳也做足三天模特。虽然贝壳就算用放大镜也不能在上面找到自己的一丝痕迹,但还是将画挂入卧室。方睡醒画完后就辞去银行的工作,笑嘻嘻地说,要骑单车环绕中国去流浪,然后几年就没了音讯。上个月,贝壳突然接到他的伊妹儿,说他目前正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歇脚,小镇建筑全是黑瓦白墙,却有网吧,网吧里有穿露肚脐装的漂亮女孩儿,女孩儿居然来向他请教蒋介石一生娶了几个老婆,实是不亦快哉。贝壳再打开他附在信里的相片,吓了一大跳,这还是当年自己记忆中温和的男人么?简直是人猿泰山。这些年,他都走过那些地方了?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身上的运动服脏不啦叽,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干干净净。
心好像疼了一下,隐隐约约的。自己遇上他好像是在学校时里的新年研究生联谊会上吧。那都是哪一年的事?贝壳在电脑边坐下,在键盘上敲下一句话,“我搂紧夏娃时,你还是一团液体。”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你比我只大二岁,二岁大的男孩就晓得搂女人?”
“二岁时我吃奶时就搂着我妈,对不对?我妈是女人,对不对?女人是夏娃,对不对?所以我搂紧夏娃时你还是一团液体,对不对?”
这一大串对不对弄得贝壳张开结舌,嘴里好不容易才挤出变态两个字。
还想着他吗?他有什么好?贝壳点燃烟,神思恍惚。一些模糊的东西像老掉的电影胶片在心底转动,没有声音、字幕,只是几个乱七八糟的人影子。光线在屋子里悄悄偏转,贝壳的视线在墙壁上那个黑闪闪的女人脸上打着转,泪水又涌出来,自己真是不争气。屋子里很静,逼仄的空间里的各种家俱像一群老鼠发出嘈杂的咀嚼声。人在屋子里呆久了,真会疯掉,可哪里没有屋子呢?
贝壳上了网。收件箱里没有方睡醒新的来信。贝壳回过方睡醒这封兀如其来的信,回了不下十封,语气由最初的激动渐至一个简单的符号“?”,他却没有再写信来。他或许已离开小镇,继续在路上孤身行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从来罔闻他人的想法。车轮底下扬起的灰尘怎么就没呛死他?贝壳突然有些恼怒,移动鼠标,删除方睡醒的来信。这么久没联系,他怎么有本事知道自己的电子信箱?哪个杀千刀的告诉了他?贝壳嘟囔着,登陆上几个常去的论坛,上面差不多是一片荒芜,冷清得连麻雀都想在上面拉屎。当年通宵达旦泡聊天室与 的热情已经不再。往事如风,网事亦如风。
贝壳断开线,喝口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卧室长宽皆要走上八步,正方形,铺着刷有暗红油漆的木地板,贝壳一眼就喜欢上了它。木头是有香味的,香味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荡然无存,它隐藏在深深的纹理里,像个已得道成仙的老妪,用身体里那一圈圈年轮嘲笑着已经对它无能为力的时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伤害它,不管是激动还是颤栗是冷漠还是无情是冰凉如雪还是滚烫似火。它用一时的死换得永远的生。它卑微地躺着,在傲慢的人的脚下彻底敞开自己,做好承受任何一种蹂躏的准备,同时也用讽诮的眼神注视着人的双腿中间。这些花纹里有无限可能。贝壳喜欢赤身裸体地坐在上面看书,有时看入迷了,没有听见秦愿从后面悄悄走来的脚步声,等到秦愿一把蒙住她的眼睛,她便会立刻尖叫起来。这些花纹还是一张有着无数朵花瓣的床。夕阳落在上面,像一抹鲜红的血。有淡淡的血腥味啊。
贝壳记得秦愿当时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突然得到自己意料之外的礼物,嘴咧着,整个人精神抖擞。那时,他的劲真大,大得像在下一刻就要刺穿自己。
“你知道吗?那是贞洁,是一个女人被男人**后流出的血。那点点星光,便是白天所流下的泪水。这屈辱的泪水美得令人心颤。”
“黑夜**白天?”
“是的。你看这夜色多凶狠,从天空的那边扑来,挺着根粗大的**,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下子就刺入白天的**。”
“为什么不说是白天与黑夜因为爱相拥相吻?吻,也就有了黄昏与黎明?”
“谁让你的劲这么大,弄疼了人家嘛。”
“劲不大点,宝宝怎么进去你肚子里生根发芽?”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想得倒臭美,谁稀罕帮你生宝宝了?”
“不生就不生。小孩子都是脏兮兮的。一把屎一把尿,我可不希望我亲爱的贝壳因此整日篷头污脸。”
“这还算是句人话。”
尽管话这么说,贝壳知道秦愿是想的,不是一般的想,是很想很想,遇上漂亮的小孩子,他的眼睛就像被磁铁吸住,眼神都直了。对面楼里有对夫妇生了个小胖子,有时带出来玩,秦愿遇上,十有**要想法子抱过来玩。一开始那对夫妇见他喜欢,放心让他抱,可抱到最后小孩总要哇哇大哭。后来那对夫妇发现只要秦愿抱一次,小孩的屁股准得青上一二块,气得大骂变态,说公鸡不打啼,母鸡不下蛋。弄得贝壳现遇上他们便赶紧低头,着实尴尬得紧。一个家,若没有爱情还仅仅只是糟糕,但没有孩子,那无异于一把椅子缺了条腿,不管怎么放,也坐不稳。那些好听的情话慢慢变了味,最后飘入耳朵时就像是笑话。
自己与秦愿的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都想不起了。倒是那天与秦愿一起去医院一起做检查时的经历仍一幕幕清晰可见。贝壳说,要是我不能生怎么办?秦愿说,现在的丁克家庭不多着么?贝壳说,若我不会生,咱们离吧。我不耽搁你。秦愿生气了,说,生孩子就是吃花生米香嘴,受苦受累受气不说,长大了还得替他娶老婆发愁。麻布袋,扁布袋,各自管好自己这一代。贝壳没再说什么。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贝壳没有问题,毛病出在秦愿身上,据说是原因不明的精虫活动力不足,医生讲不出这原因不明到底是不明在哪里,只是说,目前的医疗手段还无法确诊,不过,以后房事若不过度,辛辣的东西少吃点,或许过个一年半载也能好起来。医生的话冷漠得很,不仅冷漠还平静,像块玻璃。这样的事他见多了,他是专家。而这块砸在秦愿头上的玻璃立刻就碎了,秦愿转过头问贝壳,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贝壳试图去搂他。他甩开她的手。贝壳从他身后抱住他,说,别这样,医生也没说就没有一点希望了。秦愿瞅着贝壳,嘴唇蠕动,忽然转身奔入厕所。贝壳赶紧跟过去。当贝壳小心翼翼推开厕所的门,秦愿正像一个被人摔坏了的机械娃娃,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那是贝壳第一次见到秦愿哭,一个男人原来也可以哭得这般伤心。若自己哪天被车撞死了,他会哭得这么伤心吗?贝壳退出厕所,在门口静静站着。她没有去劝秦愿,使劲地嗅空气中的福尔马林味。
然后,日子就一点点地慢慢走到现在这模样,没有刀削斧凿,没有冰霜雨雪,就像水一样,对了,就是水。时间是没有质量的水,屋子是有形状的水,窗外万物是水的枝桠,漫出腥味,海草般铺满在人必经的路口,然后就是这样,让人来不及去想,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狮面人身的谜面,眼前一花,水已没过头顶,温柔得让人窒息。
贝壳,你后悔了吗?当他提出离婚时,你为何坚绝摇头?只有娶不到老婆的汉,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你为何不肯离开他呢?你想证明夫妻离开了性一样会恩恩爱爱?不是的。你没那么伟大。你是害怕,你害怕什么?害怕深藏在他眸子深处的疯狂?他爱你,情愿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