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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长篇纪实】一个双峰打工仔在他乡的辛酸自白：东莞，我的地狱和天堂
水牛乖乖 21楼
水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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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48:00 Post By：2009-3-6 10:44:00
13、生活像强*，默默的承受吧
“起……起床啦，上班啦，快……快点哟……”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我睁开眼睛，看到睡在我右边的那个人站在地铺旁边焦急的向我打着手式，示意我赶紧起床。我半醒的一看屋子四周，哇，他们全都起床走了，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我侧身试着要爬起来，哎哟，痛死了，四肢都像撕裂的痛，大腿、手臂像刀子扎住了一样，动一下就痛一下，这痛不是昨晚被人踢伤的那种痛，而是深入骨髓的痛，是伤筋断骨般的痛。手腕脚腕一阵阵酸痛扑过来，要命啊。就可能是长时间没有像昨天那样高强度的活动了，被折腾了一天，当时不觉得痛，睡一晚，这痛就疯狂的来了。我尝试了几次，没有爬起来，宿舍的人也都走光，我得挣扎起来，要是上班第二天就迟到了，那就影响不好了，更不能请假。我两手撑着地铺，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使尽吃奶的力一翻，再一爬，伴随着一声忍不住的“哎哟”，终于站摇摇晃晃的起来了，眼泪都痛得快流出来了，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
我攥着毛巾和牙刷来到食堂时，他们都在吃馒头稀饭了，有的人都快吃完了。还看到那位睡在我地铺右边的有点口吃的那个人在吃，给我使眼色，示意我快点去洗脸刷牙。我没有脸盆也没有牙膏，在水龙头那里将就的洗刷了一下。早上刚起来，当然有点内急。我走去厕所，我的天啦，怎么今天比昨天更脏更臭了，几块棚布围起来再在里面挖个坑的厕所，里面到处大小便，污水横流，空气乌烟瘴气，要不是有办法解决，那么一秒钟也呆不下去。我们老家山村的厕所的“款式”和这差不多，但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流畅新鲜。只好屏住呼吸的解决，因为腰酸腿痛背抽筋，差点的摔倒了，真要是摔倒那就要人命了啊。
我走路时，得强忍着痛，尽最大努力走好路，不得让他们发现我快瘸了，以防不要我干了。
我赶得食堂时，他们都吃完了，食堂的阿姨给我留了一份，还叮嘱我下次早点，要不可能被其他工人“抢”走了。
食堂外面的空地上，来了几个买早餐的，有油条，有豆浆，有粽子，有炒粉等等，不少工人都在掏着皱巴巴的零钱在买着吃。我不敢多看了，要不会馋得难受。
此时，天还是蒙蒙亮，约摸五点半左右。
很快就要开工了。
我看到破烂的而剧痛的手指，心里也隐隐作痛，心想总得想个办法了，要是手都废了，那挣不到一口饭了，要是真成那样，那怎么活下去呀？我挪动宿舍，从包里找出来一件内衣，撕下半截袖子，再用牙齿咬着把袖子撕成一条条碎布条，再从一个蛇皮袋上抽出一条条蛇皮带，把布条缠在手指上，再用蛇皮带缠好。这样，手指缠得有些笨拙了，可能给干活带来一些方便，不过一定会起到一些保护作用。
六点一到，铃声一响。整个工地进了新的一天紧张的劳作之中，这个世界就是机械与机械的轰鸣、砖头与砖头的碰撞、灰浆与灰浆的磨擦的世界。
工地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受罪的一天也开始了。
当我拉起一大斗车的红砖向前迈开步子的时候，一种撕裂的痛像汹涌的波涛覆盖而来，更像锯子拉进我的大腿里，拉进了我的手臂里，拉里我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向前挪动一步“锯子”像狠狠拉了一下，那种死去活来的痛在吞噬着我，大把大把的汗水也“卷土重来”，流过我的额头，流过我的背脊，流过我的大腿，再有一些汗水流进我的眼睛，流进我的嘴里，流进我的内裤。汗水流进眼睛时，一种刺痛的感觉从眼部辐射到头部与全身，像辣椒水和着盐水洒进眼睛，烁热混合着涩痛，而我的双手无法去擦拭，只能任其汗水在眼眶里放肆的“凌虐”着我的眼球，只能眼睁睁的、眼眨眨的忍受着。汗水围着眼球逛了一圈，再无赖的拽着拖着新的“伙伴”——泪水从眼眶里“打马穿行而过”，流过脸庞流过鼻梁，勾结着尘土，拖泥带水的浩浩荡荡的从我的嘴角杀进口里。新的一番滋味来了，咸的涩的酸的臭的样样都有，却没有一样好受的好尝的，自然而然的弄得流出来酸口水，当我还来得及把它们吐出来，它们已经成群结伙的滑过我的喉咙，势如破竹的进入我的肺腑中心和心脏地带了……
汗水与泪水是从我身体上流走了，体内再高的含水量也会有流干的时候。
当我干到一两个小时后，口干的很，不知道到哪里找水喝，只好忍着。汗还在不停的流，越来越觉得干渴难受了，只好就直接打开水龙头，张开口接着自来水，咕啦啦的喝起来。这自来水也就是用来搅拌混凝土的自来水，只是不好喝，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喝了直想吐，但又不能吐。后来才发现大伙都喝这种水。别想喝什么开水，茶水，更不用说喝矿泉水了。洗澡、洗衣服也是这种自来水。想想我家乡的井水清清澈澈的，“农夫山泉有点甜”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比这种水好喝的几十倍。“厕所的水”我都喝过了，这又能算什么？尽管喝到肚子里有点难受……
为了生着活下去，我得忍着，我得拼命的强忍着干下去。继续像昨天一样的把红砖、灰浆源源不断的送有需要的地方去。
生活，生活，这就是生活。
残酷，无情。
没有道理可讲。
突然想起一句不太那个的话：生活就像****，如果你不能反抗时，那你就默默的承受吧。
没有一个人愿意被“****”，当不得不逆来顺受的时候就得逆来顺受。
我想，绝大部分民工进入工地，都要经历这一切的一切，有的人受得了，有的人得不了，如果受不了的，要么回老家，要么去偷、扒、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6 10:50:05编辑过]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我是水牛，我老实~~~
水牛乖乖 22楼
水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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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48:00 Post By：2009-3-6 10:46:00
14、今夜，东莞让我俩泪流满面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切的盼望着时间快点过，盼望过得快些再快些，盼过中午盼下午，盼过下午盼黄昏，盼望着天早点黑下来。只有天黑来，我才会有喘气的机会。
??时间好像在和我较劲，我盼得越急，它就过得越慢。我昨天说的：“忙碌的劳动有时也是一支止痛剂。”到今天已经失效了，动得越多，就痛得越厉害。第一次体会到源自骨髓与筋络的痛比刀伤流血的痛要难受得无数倍，皮肉流血的痛来得猛烈，但也来得干脆来得彻底，也痛得过瘾，能准确的感觉到痛得部位，放心的痛，爽快。可是今天这种四肢内部的痛，痛得拖泥带水，痛得求生不得，痛得求死不能。
??比一年更长的一天，比一天更短的一生。所有的事事物物都有终点，所有的是生生死死都有归宿。
??同理，今天一样也有尽头，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除去中午一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的时间。
??天黑了，终于天黑了。
??我匆匆的吃过晚餐，就倒在地铺上，一动也不想动了。也好像只有这样躺下，才会好受一点点，痛苦才会感轻一丝丝。
??恶梦来得很快，打小起，我夜夜有梦，或厄，或美，或长，或短……
??此刻，我已进入了另一个梦的世界……
??疼痛与恶梦把我打醒……
??醒来时，屋子里的灯光亮如白昼，真好，今夜没停电，好像没见过这么白这么亮的灯光，在来东莞这么久了，之前辉煌的灯光属于远方，属于远处的楼宇，在桥洞里时，只有黑暗如鬼般的陪我渡过长夜。在老家，我家里的是电灯泡，哪有这种日光灯发出来的光这么明亮呀。然而，灯越亮，把这个小屋子里的肮脏凌乱照得更醒目更龌龊。这么小的屋子排满了十几个地铺，每个地铺都像狗窝，我的也像，我的这破被子是赵大老爷帮我从那些回家了的民工那里捡来了，脏兮兮的就不用说，主要是潮湿，盖一个晚上都盖不热乎，人不能不知足啊，总比我在桥洞里时要好。
??我干一天活，累得像个死人似的，可是他们都像没事人一样，热火朝天的打牌，粗话声、嘻笑声震耳欲聋。不打牌的就抽烟、吹牛皮，一个比一个声音洪亮，好像他们还嫌这屋子里不够乱，不够乌烟瘴气。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依然有人鼾声如雷。
??“睡……睡醒了呀？”坐在我地铺右边那个口吃的人扯着嗓子对着我说。
??我点点头，笑了笑。
??两天来，这工地上没有一个人理我，除了他。其他的人，要么是找我茬，要么就是把我当玩物找乐子。昨天中午起，他叫我去找梁老大要手套，虽然直到现在我没有要到手套，不过，我还是蛮感动的，也从心里感谢他，至少人家有这么一份心意，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嘛，我就时常会碰到他，在食堂，在宿舍，在工地上，他是在搅拌机那边进料的，虽然在干活时，没有时间说上一句话，可是他的表情足以温暖我这个在这里举目无亲无友的人，真的很感动，感动于这份淡淡的友爱，我自己都想不到会用“爱”字来形容，在东莞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呆的这些日子，现实已经伤了我好深，以为再也遇不到幸运。只是，我还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会怜悯我？
??“我……我们出去走走吧，好……好不好？”我正在想到他为什么会对我好时，他凑过来和我说。巧不巧呀？呵呵。
??“好！”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我一边点头，一边爬着站起来了。我本来是不想动，一动就痛啊，好在刚才睡了一会，稍微有一些精神了。难得人家这么好意，我怎么能拒绝啊，自己再难受也不能让人家失望嘛。
??我在他的带领下，走出工地，穿过小巷，走到了一条小公路上。
??此时，东莞的夜晚再显妩媚与性感，来来往往的车辆，熙熙攘攘的行人，让整个夜晚呈现另一种宜人的景致。
??我俩一边走一边聊。
??“我的名字叫……叫段长生，那个《天龙八部》中的段誉的段，长久的长，生命的生。我爸在我生来时，给我算八字，说我八字不好，就给我取小名叫猫蛋，大人们也都叫猫蛋，我们村的小伙伴叫我猫哥。你……你你呢？”他很真诚与坦然的自我介绍的说和问。没有用一点说话技巧，但是那么的实在，好像他只有在介绍自己的名字时才是流利的。有时，见他口吃着说话那么吃力时，真为他担心。
??“我的名字叫肖明，小月肖，明天的明。小名叫虫儿。”我也很真诚的介绍着。我小时候，还有一个名字，是班辈号来的，在我们肖家，在我这一辈是“怡”字辈，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家人给我算过一个八字，也说我八字不好，会活不到十四岁，所以家人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肖怡成”，意思是寄望我能够“长大***”。而我妈妈的娘家是我们一个邻乡“井字”的，而井字那边的方言中“成”字的发音正好是我们本乡方言中“虫”字的发音，后来我妈叫我“成伢子”时，别人都以为是在叫“虫伢子”，所以小名就这样叫开了，有人还叫我“虫儿”、“虫子”，还有人会故意拿我和一些昆虫、害虫的名字开玩笑，我就觉得这名字太坏了。后来三岁左右时，我外婆外公他们在湖南资兴做生意，带着我们一家三口去了资兴，外婆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也就是沿用至今的这个名字：“肖明”，到后来上学时就用了“肖明”这个名字，我个人感觉这名字不错，响亮，好看，好记。我读小学的时候，很少有人的名字是单名的，我就更觉得与众不同了。直到高中毕时，村里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肖明是谁。小学初中时，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虫”什么的，总觉得“虫”什么的很不好听，意义也很不好，叫我“龙”什么还差不多的，呵呵，不过现在嘛，无所谓了，反而觉得“虫”的称呼很亲切，呵呵。因此，今天我也很老实的把我的小名告诉了他。
??“我……我今年快二十九了，应该比……比你大吧？”他这样问，其实工地上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我是这工地上年龄最小的，看得出，他不是很会看人年纪的那种，但我感觉他是最实诚的，最善良的。
??我赶紧接着说：“是的，我今年快二十岁了，叫你长生哥吧。”从我会说话时起，妈妈就教育我要懂得尊重人，比自己大的要叫哥哥姐姐，比父母大的得叫伯父伯母，比父母小的要叫叔叔阿姨，年纪长的要叫爷爷奶奶，不得没大没小。今天，长生哥比我大这么多，个头比我高了一个肩膀，还对我这么友好，叫他一声哥是理所当然的。
??“呵……呵……，呵呵…………”我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无瑕。好像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尊重过他一样。
??“我……我老家是贵州的，你……你是哪里的呀？”
??“湖南的。”
??“哦，工……工地上王老板，苏长有，蒋富贵，还……还有曹……曹子乐，好像他……他们也都是湖……南的。”有了一个发现，就是发现他在说别人名字时，不是那么口吃。
??“哦，湖南的还不少嘛。”
??“是……是的。那……那你是怎……怎么来到这个工……工地上的呀？是……是谁介绍你……你的呀？”在问这些时，他的眼睛好像小孩子对一些简单的“为什么”那样，问得很认真，很想很想知道似的。
??我就把我是怎么样来到东莞的，来到东莞碰到了哪些遭遇，是怎样被人抢劫的，是怎样在桥洞时渡过最艰难的日子，是怎么样在外面捡垃圾的，后来又是怎么样来到这个工地的，等等，我都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他听。我讲这么经历时，就像平时给人讲故事一样，轻轻松松的，没有什么难过的，可是他却不一样，当听到我在桥洞下过黑夜时，他就开始抽噎，毫不掩饰的流出了眼泪，当我把这些说完时，他已经是泪流满面，哭得不像样子了。
??他哭，像个孩子似的，很投入，久久回不过神来。我看他这样子，心里才难过起来。
??他，一个多么纯朴而又单纯的人，他真诚的同情我的这一些遭遇，我也同情他的这颗容易被感动的心灵。
??我，心里更多的是感动与感激……
??今夜，也许是我的经历感动了他。
??不。
??与其说是我在东莞的经历让他如此，还不如说是东莞的真实故事让他泪流满面了。
??他不断的抽着烟。他给我烟抽，可是我这个时候还不会抽烟，不能陪他一起抽烟解闷。在家时，家教很严，严禁我沾烟沾酒。我只好静静的陪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听我说这些，他除了提出一些问题之外，并没有安慰我，只是在流泪，反而是我来安慰他。
??两个漂泊他乡的年轻人，在这个夜里，并肩的悠悠的散着步……
??一个倾诉，一个倾听。
??一个流泪，一个沉默。
??突然，他停住，呆了一下……
??拉着我就阔步的走……
??穿过几条街，来到一个超市。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超市。记得，我在家时，我们双峰县城有了第一家超市，叫“新华联超市”，我路过看见过，并没有进去过。常听一些女同学说什么什么超市，我并不感冒，那时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书店，要是说书店，我能如数家珍的说出县城所有书店的名字和书店的具体位置。而今晚来到超市，我是大开眼界，大吃一惊……
??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鞋，喜欢什么样的桶，等等。当听到他问这些，我又是吃了一惊。我极力不肯接受，可是他比我更“固执”。他给我挑了一双球鞋，一瓶洗发水，一个大桶，一双手套，一支牙膏，一条毛巾，一个脸盆，等等东西。我当时被感动得一塌胡涂。我死活不肯要这些东西，人家有这么一份心意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终，我们扯扯推推，我要下了三样：洗衣粉、牙膏、大红桶。面对他的这份心意，我都已经觉得欠他很多了。
??他拿着这三样东西，飞向收银台。他在付钱时，解开每层上衣的第三粒钮扣，再把右手探进衣内，摸了半天，摸出皱皱巴巴的、冒着热气的零钱，七拼八凑凑成的十三块五角钱。满面春风的交给收银员，一种发自他内心的快乐洋溢在他脸上……
??当看到这一幕让我终生难忘的情景时，我已经泪流满脸……
??长生哥，我的傻哥哥呀……
??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一个“二哈”（二哈是我家乡的方言，是傻瓜、活宝、智能低下的意思）。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条汉子。我一时真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来形容，也找不到更形象的词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在心里，无数次默念着“谢谢”……
??在回去路上，他说说笑笑，完全像一个大哥哥照顾一个小弟弟，完全没有一点陌生感了。
??他的心情很好，而我的心情却变得很沉重。
??他主动的跟我说了很多，口吃的讲述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的……
??原来他也是一个很苦命的人，也很不容易。他出生在贵州都匀的一个落后的山村，他生下来三个月后，他妈妈就得病去世了。后来，他爸爸和奶奶把他拉扯大，可是他从小说话就结结巴巴，口吃的很，村里人都说他智商有问题，好不容易才念了个小学。从小就被人瞧不起，大人小孩都笑话他是个傻子，常学着他结巴说话来玩弄他。家里也没钱让他去学艺，人家都说他很笨，学也学不会。就这样，在家里放牛拾狗粪，有时做点小工，混日子过。去年，他奶奶过世了，日子过得更惨淡了。去年下半年，才在亲戚帮忙下，介绍到工地上来干活。说去年，刚来工地上来时，也有很多人欺负他，也没有多少人理他……
??他说，当看到有人欺负我时，他心里很难受，能体会我的心情，而且他说他一看我，就感觉我是个善良的老实的人。所以想保护我，想帮助我……
??他还说，村里人都见他老大不少了，帮他相了一门亲，对像是一个哑巴。计划今年在工地上挣点钱回去办喜事。我听了，为他高兴，为他祝福，也为他忧伤……
??命运，命运，这就是命运。
??残忍，不仁不义。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酸酸的。
??最后，我悄悄的抹去眼角的一滴泪……
??他同样过得不容易，却有着一颗单纯而又善良的心。他看似是一个傻瓜，却做了比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更聪明的事。他和我是初相识，他却是那么的友好热情。他这样的好人，好得这么纯粹，好得这么纯净，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罕见了。
??我无比感动。
??我无比感叹。
??我无比感激。
??不知不觉中，我们回到了工棚。我全身的疼痛在来去的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用他给我买的日用品，去洗澡的棚子。棚子里还有几个人也在洗澡，闯进去时，我吓了一跳。因为这洗澡棚，没有隔开，就是一个通的。几个大男人就那样一丝不挂的站在一堆洗，一点都不害羞，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嘛？
??等他们洗完后，我才进去，用洗衣粉洗了头，再洗澡，把全身上下洗了好几遍。第一遍，洗出来的都是黑水。污垢洗了一层又一层……
??来东莞这么久了，这是洗的第一个澡，用的是凉水，虽然刚开始有些冻，可是后来越洗越热，洗得那么舒服，洗得我热泪盈眶。
??等我领到工钱，第一件事就是我要十倍以上的偿还给长生哥，再送他一大堆东西，再好好的谢谢他，再……
??在工地上，干了一天，都很累的。长生哥，看我洗刷好后才去睡觉，鼾声很快又很有节奏的响起，我久久的看了他一阵，他连睡觉的样子都是那么真善美。
??此时，夜也越来越沉了，他也睡得很沉了。
??可是，我无法就这么快入睡。
??想起，在回来的路上，长生哥指着一群楼房说，那是“东莞台商子弟学校”，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学校，说要是他的孩子以后能进这样的学校那该有多好呀。说到这些，他眼睛放光，充满了期望，同时也掠过一丝担忧。
??我已经离开了学校，就在半年前，我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学校念书了。我曾经对大学的校园是多么的向往，也为了那个梦而努力过，可是都成了过去。虽然，我还是有点心存幻想，可是以我现在这样的环境与生活，何时是个头呀？
??有人说：社会就是一所大学。
??如果一定要把社会比作一所大学，那么工地就是我的第一课堂，东莞是我的大学校园，王大爷是录取我的考官，王老板是我目前社会大学的校长，梁工是我的“班主任”，长生哥就是我在这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最好的师兄，而我则是一名特困生。破例进入了“东莞社会大学”，我得好好的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努力拼搏，我先天的不足，不知道哪一天我会被“开除学籍”？我的下一个升学的机会又在哪里？如果我不小心犯错了给“逐出师门”后我该怎么办？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我是水牛，我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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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48:00 Post By：2009-3-6 10:46:00
15、工地也是热土，民工同样是人
??“哐当、哐当、哐哐当当……”“嗡嗡嗡……”等等各种各样的响声嗓声强烈的撞击着耳膜……。从每天睁开眼睛开始，到晚上收工，这样的嗓音就不离不弃的陪我们渡过。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有些受不了这种嗓声的虐待。后来，慢慢的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但也让耳朵养成了一种惰性似的，平时别人和我说话，要是声音小了，听觉没反应似的，要回问，直到人家大声说话才能听清似的。曾经听说过，嗓音也是一种杀手，我不知道我在这工地还要呆多久，我也不知道嗓音以后是否会对我下手，呵呵。听天由命吧，不过，我想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吧。
??从早到晚都辛勤的在工地上忙碌，工期比较紧，除了上厕所，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晚上有时还要加班到十一、二点。有时，我的腿都僵硬了，腰也酸涨了，有时背都弯得直不起来了，走路睡觉都是弓形。有时蹲在地上干活时间久了，站都站不起来，起身时得双手扶在墙上，慢慢地悠着点使劲才能站起来，不能突然站起来，弄不好又会伤筋动骨的。
??当环境不能适应我的时候，我就得去适应环境。在刚进入工地的那些日子真的很不适应，好在我慢慢的挺过来了。其中有多少辛酸，只有自己知道，我想绝大多数工地上的民工也都知道，也大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中，我们蹲在地上、靠在墙角或者坐在砖头上，都能安然入睡，不是因为我们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而是因为我们太累了。
??在后来的劳顿中，磨破了一双又一双手套。我的手指上，已经长出了一个个厚厚的茧子，手掌已经是千沟万壑，不像一双年轻人的手了，像磨石一样粗糙坚硬。脚根、手心上溃烂的皮肉结成了干痂，转换成了一种深层的疼痈，不再像当初那样尖锐和刻薄了。看到自己的这双手，就会让我想起我爸爸的那双手，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像黄土高原一样沟壑纵横，此时，我才真正明白我爸爸是怎么样用他那双手支撑起我们的四口之家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的脚也是磨出不少的泡，泡破了，再磨出泡，泡上加泡。后来，长生哥送给了我一双新的解放鞋，打死我也不接受，可是他的一片诚意实在让我震撼，我只好，我穿他的旧鞋，让他穿新鞋。这一次我终于倔强过了他。真的，他人这样好，我实在不忍心接受这样的帮助。
??其实长生哥并不是笨蛋，只是他心眼太实，不爱说话，人老实，反应迟钝而已。可是像他这样的老实的人，却做的活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他不会偷懒，也不懂得偷懒。
??在后来的工作中，他更照顾我，就像我的一个亲哥哥，在工地上，他们都叫我“矮子”，只有他从来都是叫我肖明，后来和苏长有，蒋富贵等几个熟悉了一些，他们叫我“小肖”。称呼看似是小事，可是在不同的语境与环境中却给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日子如车轮般向我滚滚辗来，我在不停的往前奔跑，时间在每天里看起来过得很慢，但是当一不留神再回过神时，就会觉得时间又是过得那么快，我在工地渡过了半个月的光景。
??对工地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一群平凡的人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中做着一些平凡的事，却为社会做出了不平凡的贡献，城市中所有的高楼大厦都是我们无数的民工用血汗筑成的。没一个人知道我们民工的艰难生活，也没有一个记住我们民工的模样。
??也与一些工友，慢慢的熟悉起来了。绝大多数的民工朋友都是善良的友好的，有些工友在后来的劳作还是会帮我一把的，有时会搭个手，有时就是在扛东西时帮忙起个肩。我个头小，力气也小。在紧张时，我有些活是干不过他们的。为了更好的尽自己的力所能及的事，有时我一吃完饭，就会一个人先跑到工地上干起活来，把砖头搬过去，码好，把沙浆拉过去，堆好。开工时，就可以让他们一上工就有材料用。这样做，我只有踏实，只有尽力，只有自动。有谁要买烟买啤酒之类的事，我就会主动帮忙去跑腿。一有空，我会主动帮他们打扫工棚的卫生。他们口干的时候，我就会察颜观色，会主动打水来喝。这样做，并不是我去讨好他们，而是尽自己所能多做一点就算一点，也算是我对帮助过我的人的一种感恩。人与人之间，就是在一个互相，就是在一个支持。我在体力比他们少了一些能源，那么我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来弥补。我在这里面的人缘也慢慢的好起来了，有不少工友愿意和我说话，愿意和我一起干活。其实，一个人是怎么怎么样的，周围的人都是看得到的，有的就算没有说出来，心里也会有所感知的。日久见人心，一个人的口碑也就慢慢的好起来了。我也不再感到刚来时那种最无奈的孤独了，总算在他乡的土地上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工地虽苦，但能活命，只要人活着，以后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但是同样还是有几个人欺负我，尤其是那个刘七，他感到无聊时，总会拿我当玩意一样来取笑来开心。有句话说，我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有时我躲都躲不掉。每天他不弄我玩一下，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就好像觉得不爽似的。每次我都远远的走开。
??工人们的生活也过得很寂寞与单一。
??每天都是在和钢筋与水泥，砖头与灰浆打交道。生活真的很枯燥，很无味，几乎都麻木了。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我在这，也找不到太多乐趣，我平时喜欢看书读报，可是在这里，根本都找不到任何报刊。有一天晚上，我想写日记了，可是刚爬在地板上提起笔来写，就被他们当笑话了，说我是“整逼”。
??在工地上干活，我们老家叫做“搞基建”，“搞基建”是那些实在没有办法找不到活的人才去干的，稍微有一点出路的人都不会去做这个，而且大都是那些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去做的，很少有像我这样的年纪去做这个的，要是说哪个年轻人去做这种最脏最累的体力活就是没出息，在家乡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靠山”和门路的就会去学一门手艺，如木匠、铁匠、修理工等，还有的去当兵。当兵嘛，我从小没有那个理想，无论是我的身高还是体重，都不够条件，再说啦，我还有一些近视，这些都过不了关。可是今天我走向了工地。我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什么“通打”。我家乡话中的“通打”就是出息的意思。
??“民工”是一个简单的词语，民：人民、公民；工：工作、工人。人民在工作、人民在做工；公民在工作、公民在做工。我想从字面上来理解的话，应该是一个褒义的词语，可是在现实生活里，从一些人嘴里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了，变的很狭义了，变是有些不人性了，民工就成了一个受排斥、认为是愚昧、低级的阶层，甚至被所谓的高级人所唾弃，所瞧不起的人群。
??但是我想说，那些所谓的高级管理人员，那些所谓的身价过多少多少的企业家，那些所谓的学有所成的知识份子，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家人，在支持你们学习工作等等，而这些资金可能就是来自于民工身份的家人。
??东莞是一片热土，我们这片工地也是一片热土。高层打工仔是人，民工同样是人！！！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我是水牛，我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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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工地，也有难念的经
??向人借钱不如向银行借，不要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向人借钱，借钱不仅要还钱，而且还要还人情。
??这句话是我在小时候就听我的一个邻居家哥哥王鸿和我说过，我也记住了这种句，当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后来大一点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在工地上，长生哥对我那么好，还有一些工友也与我慢慢的熟悉起来了，有时，我好想给我的同学高奇旺打个***，但是我不敢向他们去借钱，也不能去借，就算是一块钱，欠下的就多了一个人情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心慌，如果他给家里去了信，知道我来东莞了却没有联系上，他会很担心的。哎，毕竟还没有到生死不保的时候，其他工友手头都很紧张，再忍忍吧。我现在就是指望着早一点等到能支工钱的那一天。
??昨天，我不小心踩上了一块带有铁钉的木板，把鞋扎穿了，铁钉扎进了脚底，幸好扎还是很好，只是现在有些肿，走路有点瘸。听说生锈的钉子有毒，真不知还会不会继续肿起来，求菩萨保佑别发炎啊，要不我就没法干活，没法活下去了。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工地上感受着工地上的劳作，感受着工地上的生活。在工地上也感知到了许多我以前并不知道的人生故事。
??我们常听说，有些人是在做牛做马。其实，在工地上的这些工友们，才是真正的在做牛做马。而且在做牛做马的背后有着太多非同寻常的人生与故事。
??幸福大多类似相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同样，民工大都相同做同样的活，而民工的背后有着大多不同的故事与人生，也有着一本本难念的经书。
??在工地上我常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就会想起我爸爸，他身材高大，却相当单瘦，这是我在前面提到的赵大爷。我爸爸虽然没有他这么年长，可是脸上沧桑和他差不多了。我到现在才慢慢的了解赵大爷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了生机，跟着工地走，他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娘，他命运多桀，年轻时娶过一个老婆，可是她老婆后来死于难产，产下了一个女儿，在女儿五岁大时，因出天花而夭折。后来他就一直没有再娶，在农村没有背景，家里没有钱，想在而立年后再娶亲并不容易。现在只留下他和他的老娘，他为了养活自己和老娘，多年来跟着老家的一个朋友来到工地上做活，几年前又因一场大病，让他的身体垮下来了，做不了重体力，只能帮着工地看守材料，糊口度日。还要常寄钱给家里年迈而多病的老娘。日子过得艰苦贫寒。一看他那沧老的身影出现在工地上，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苏长有、蒋富贵他们几个也都是从农村来的，都是四十好几的人，家里上有老下小，都张口向他们要吃要穿的，老婆孩子都在家，孩子上学也要钱，农村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一家好几口人，全靠他一个人在工地上辛辛苦苦地挣来菲薄的工资支撑着，日子过得很清贫，节衣缩食。抽得烟都是一两块钱的。从没见他们在外面小店买什么东西吃，甚至常牙膏都不敢会大颗一点。
??每个民工朋友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陌生而生硬的土地寻找一些生计，付出了太多，也放弃了太多。只为那少得可怜的工钱。每一片工地也寄托了他们很沉重的指望。
??还听说，工地工钱发放很难，基本上都是要等到工程完成或者到年底才会算工钱，平时也只能支几十块钱，最多也就是一百了。长生哥说，他们在另一个工地辛辛苦苦做了几个月，后来等到要算工钱时，工头突然跑了，白白了做了几个月。有的人更惨，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后来有一个来自江西的民工，想不通，从五楼上跳下去，自杀了。
??我在家时，就从报纸、电视等媒体上听说过民工的工资拖欠问题，以前也有些不相信，可是今天在工地上听到工友们亲口说了，也算是将信将疑了，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听说有的工头还会无故扣除民工的工资。而民工们又不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还别说，我现在在这工地上，什么用工合同都没有签，什么工资待遇也没有说清，说得不好听点，到最后，王老板他们给不给我算工钱，多算少算都不能怎么样，愿随便给一点就算不错了。呵呵，这只是胡思乱想吧。不过，是听说了王老板还不是真正的大老板，上面还有一个大老板，我们这些人都还不知道到工程完结时能不能及时完整的结账呢。
??民工干的活是最苦最累的，可是工资是最低的。其他行业的工人工资涨上去，物价也上涨了，可是民工的工资一直都没涨什么。我们民工一样要生活，一样要养家糊口，一样可能会遇上生老病残。民工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得不到人们尊重与关注，又能如何？
??我来工地，并不是工地请我来的，而是我请工地把我收留下来的，我还能怎么样？“也许我会委屈，也许我会不服”，但我又能如何呢？工地是我目前唯一的生路，有饭吃就不错了，工资问题我没有想很多，留着身体这座青山在，不怕以后没柴烧。
??每一个民工的心里都有一本本难念的经，每一个工友的脑里都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苦衷。同样，我来到这里也有心中许多无处诉说的难言之隐！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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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从头再来，我们的梦乡亦将灿烂
??“长生哥，你会念诗吗？”我们俩在晚饭后，坐在工地外在一片空白上，闲着聊聊天。我突然就这样问他。
??“什……什么诗呀？我……我都不记得了，在……在小学的时候学过。”他有点不明白的看着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小了一些。
??“那就朗诵一首小时候的诗吧！”
??“哪首嘛？我真……真的都不记得了。要……要不你……你给我……我起个头。”说到朗读诗歌，长生哥好像紧张了不少，一紧张他就更加口吃了。
??“没事的，放心读。放过声音来。我和你一起念，就念我们小时候学的那首‘床前明月光’，好不好？”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眼睛里冲满了光，满是新奇，我感到有些意外，也感到高兴。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我们俩慢慢的一起念起来。我想的没错，在念诗的时候，他的口吃就不那么明显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在我的带动了，和他慢慢的念了几次。他念得不再卡壳了，再念了几遍，他就念得越来越快了。当他念得好的时候，我就不跟着念了，让他单独念下来。他像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念诗那样认真投入，很“听话”。在我的陪着她念诗，他不再像平时说话时那样拘束。看到他兴致很高，我心里，真的很是开心。
??“念……念诗其实很好玩的嘛，我……我都十多二十年没念过读了。”他这次用较慢的速度跟我说话，虽说说话速度慢一些，在这种无人的夜晚，他的口吃显得有所矫正了。
??“是的，念诗，对你的……，对你的说话会有所帮助的。你练得越多，你说话就会更流利了。”当我说到“对你的说话有所帮助”时，差点说成了“对你的口吃有所帮助”，幸好，我改口改过来了，我怕我说错话，伤到他的自尊心。特别与有生理有所缺陷的人交流时，最好不要触及到对方的痛处。
??“你……你是不是会念很……很多的诗呀？”
??当他这么问时，我就感觉到他对念诗有了兴趣，这也是我的意料之外的。我接下来就给他念了几首，从“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念到“……”，从“……”念到“……”。我尽量念一些浅显易懂的诗给他听，他听得认认真真，眼睛里充满了佩服之情。但我又不能念得太多，以便他产生自卑心理。
??我之前没有想到长生哥对念诗会有这么多的兴趣，我感动不已。我觉得我找到了帮助长生哥说话，矫正口吃的方法，也许效果不会立竿见影，但我想应该会有不少益处的。我在想，长生哥的口吃也许与他的从小的家庭成长环境有关，到后来，会说话，到上学，到后来长大走入社会，就一直被人嘲笑，也许是因为很多因素更让他不敢说话，不敢表达。这样，他就失去了很多同龄人说话机会，让他的口吃更严重了。我来到这工地上，也看到很多工友不理他，他也不会去找他们说话，最多的就是和我说说话。与我说话却也要在旁边很少甚至没有旁人的时候。
??“长生哥，你会唱歌吗？”我还想到了唱歌应该是可以帮助他的，就这样问了。
??“我……我不会唱歌，不……不敢唱，不过在家的时候喜……喜欢听。”
??“那你喜欢听哪些歌呀？”
??“我……我喜欢听周……周华健的《风雨无……无阻》，《其实不……不想走》，还有……”
??“不错呀，我也喜欢周华健的这两首歌。”
??“还……还有刘……刘欢的《从头再来》……”
??“好啊，这首《从头再来》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我也没有想到长生哥在心里面还是一个喜欢听流行歌曲，表面上真的看不出来，别人都以为他傻。这时，我想起那种“我们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呵呵……”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
??我像刚才那样念诗歌一样，和他一样唱这首《从头再来》。他好想读懂了诗歌中的那种意境，那种精神。在唱歌中，你的口吃不再那么明显了，而且唱得越来越有感情了。
??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他是那么的开心，没有一点杂念。其中，在很多的时候，我也很想做一个思想简单的人，不用想那么多的问题，那么多的事情。
??我们俩在空旷的工地上，自由自在的唱着，我们俩在这个时候，不再去管工地上的其他人怎么看我们俩，怎么样来笑我们俩。我也是来到东莞快二十多天来，没有这样放松过自己的了。有时候，开心也是一件并不难的事。
??我们俩在唱着，唱到第五遍时，看守工地的赵大爷走过来了。
??赵大爷看到我现在这样子，脸上也露出来了纯粹的笑容。我一直感激着赵大爷，可是直到现在我不能回报任何，我想送一盒烟给他，我都无法做到。赵大爷和长生哥，是我在这工地上最要感恩的两个人，他们俩是那样的平易近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也是我漂泊他乡遇到的贵人。我在这工地上过得累了点，但有着这样的两个人，我在这里找到了我在东莞混下去的信心。我会一辈子记得他们俩，我真渴望我早点领到一些工钱，以实际行动来表达我的心意……
??赵大爷和我们聊了一会，他就又走开了，去察看工地其他地方了……
??我和长生哥没念诗唱歌了，又天南地北的聊起来了……
??长生哥和我讲了，做完这个工程后，想去进进工厂，他说他听说，在工厂里没有这工地上这么累，这么危险，在住宿和伙食方面都要好些……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想起了我那同学高奇望现在不就是在一家具工厂吗？应该可以帮到我们的……
??我和长生哥说了我的同学，我们“约定”好做完这个工地的工程后，我们就一起去进厂……
??不知道我们念诗和唱歌有多久了，也不知道我们后来又聊了多久，反正工棚宿舍里不再那么吵闹了，应该大部分的工友们都睡了，我拉走长生哥走向宿舍，我们俩肩挨着肩，手搭着手，很像一对死党，其实我们俩已经是一对铁哥们了。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歌声好像依然萦绕在我们的周围，一直绕进了我们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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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看我该死，寂寞压抑能如何
??工地上的业余活动真的很少，大多数人下班后，就在工棚里抽会烟聊会天，就倒头就睡。不过，也有一些会常出去玩，晚上十点过后，才会回来。有的个别人，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回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晚上，我和长生哥，又坐在工地后的一个水泥台上玩。
??“小肖，猫崽，走，我们去看投影去！”金择宝走过来和我们说，金择宝是湖北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有娶老婆的那种，在工地上是很活跃的那种，每天晚上都会搞点“活动”，不是打牌，就会出去溜达一些。大伙们都叫他“活宝”，他人还不差，不是那种无赖型，也不会去欺负我们这种老实人，也不会瞧不起我这种新来的，有事没事的和我答个话，所以我和他也有点熟，但不是很熟，他个性活跃，到处乱撞，也没有什么空闲下来像我和长生哥那样细细沟通交流，可以做朋友，但做不成知心朋友的那种。
??我侧过头去问长生哥：“投影是什么呀？”
??还没有等长生哥开口，他就抢着说：“投影都不知道呀？录像看过吧，和录像差不多，有点像看电影……”他有劲的不停的说，好像看投影是多么有趣的事。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身无分文的，怎么去呀。
??“走……走啦，我……我也好久没有去看投……投影了。我……我请你看”长生哥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边说边拉着我走。
??我们三个一起走了，他俩一边抽烟，一边聊天，与其说聊天，还不如说就听金择宝一个人神侃。他快口快嘴的，说话好像不用经过大脑那样，直接给蹦出来了。他最得意的是他是怎么追女孩子的，用他的话就是“泡妞”、“泡厂妹”，这些话题，我和长生哥都插不上嘴，长生哥嘛因为说话不流利不方便，而我嘛是根本不了解他们的这种状况，哈哈，就听“宝哥”侃得天花乱坠。
??我们走着走着，我一边听他俩侃，一边眼睛四处张望，这个社区街道是我来东莞后走进的第一个，我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但是以前都是在生死存亡之间来过的，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留意夜景，街道的夜色。可以说，这里的什么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就这么一个个小小的村子街道，那种商品繁多，那种很大的人流量完全可以与我老家的县城相比。到处都是商铺，到处都是行人。
??我也接触到了许多新的招牌词汇，什么“24小时自助银行”、“诺基亚专卖店”、“东莞国药”等等，一些很有意思的新词汇。
??我正顾着四处张望，就听到“宝哥”在说：“走了，我们进去了啦。”
??他们两个抢着买门票，3块钱一张的票，我只有不好意思的站在后面。最后，还是“宝哥”买了三个人的票，长生哥就买了三瓶矿泉水和三包瓜子。就走进去了。
??里面正在放一个武打片，那震耳的具体回响的声音，冲进耳朵，远在十多二十米外有一面墙大的屏幕，上面有刀光剑影的画片。从光源处，就是在天花板上掉着一个机器，放射出帮大束光投向屏幕上。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就叫投影仪。看来有点像电影，但还是没有电影那么气势磅礴。
??里面坐满了人，能闻到烟臭，和其他怪怪的气味，反正空气很不好。
??我们三个找了一个靠边座位坐了下来，座位还真有点像我们老家县城老电影院的凳子，凳面可活动的那种，挺有点电影院的味道，可是环境、空气太差了，要是陪他们我就走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电视电影迷，好久都没有看电影了，看这样的电影还是蛮过瘾的，呵呵。
??呵呵，可是没看多久，就放演员表了，也太快了吧。
??接下来，再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片子。
??屏幕黑了几秒钟后，一个红色的字幕：《诱惑****心》，一闪而过，我还没看清，是****心还是少女心呀？是不是言情剧呀？
??短短的序幕过后，就是看到一个酒吧里放着劲爆的音乐，一群男男女女穿着少之又少，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中狂扭着身体，像发疯了一样。
??镜头换了过来，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坐在一个桌子前，谈笑风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那女的笑得特别妩媚，酒是一杯接着一杯。
??镜头又换了，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进了一个房间，那个女的就把门反锁上，搂着着那个男的就开始吻起来，亲着亲着就开始脱衣服，脱得一丝不挂后，然后就到床上去了，两个人像两条蛇一样缠在起了……
??天啦，原来是****片呀，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出来，而且和这么一大窝人一起看，多不好呀。我侧过头，从昏暗的光里，看到长生哥和金择宝他们眼睛都直了，看到很有劲的。
??我想撤退了，但是也得和他们一起来的，得善始善终。
??就呆在那和他一起，可是看了，也难受……
??放完了，终于放完了，他们还在叫“不够刺激”……
??投影放完了，我们走了出来，里面还有很多人，说他们是看通宵，可是我们明天都要上班干活，也得走了，走出投影室门口时，还看到我们工地上另一些熟悉的面孔，我只是叫不上名字。
??走在回去的路上，“宝哥”还在说着一些那样的话，好像他还没看过瘾，说今夜放映的，体位等等不够丰富。我是插不上嘴了。他们一路说啊笑啊。
??才听出来，他们每过几天都要过来看****片，这好像就是他们重要的业余生活。说去年，他们在一个工地上有一个中年人，是个单身，看了****片，受不了忍不住，在回去的路上****了一个女的，后来不仅被人打得要去，还去了监狱……
??工地的业余生活是很少，也很寂寞，也很压抑，你们啊，也不要****片看太多了，弄不好成了****犯就不好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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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发廊不理发，光头去洗头
??又是晚上了，宿舍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也没有电视看，只有那几个喜欢打牌的在玩。本来想去看看电视，只有在工地小店里有一个电视机，早被人围满了。
??我和长生哥站在小店那边聊天，这是“三大哥”也过来了。“三大哥”就是工地上的“三大天王”，又叫“三大光棍”，他们三个就是金择宝、朱德贵、聂光远，。被称为“宝哥、猪哥、光哥”是名不虚传，他们三个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牛高马大，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晚上也常一起“出洞”出去玩。“猪哥”他的名字叫朱德贵，可是工地上的朋友都叫他猪哥，还有人会开玩笑：“老猪，看你那德性，不贵太便宜”。“光哥”还叫“光头”，不只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光”字，还因为他头顶光秃秃的，一毛不拔。
??他们三个像江湖侠客一样，讲义气，我来工地这么久，他们三个也从来不欺负我。有时，还会我干活吃力时，还会搭个手帮个忙。
??“长生，小肖，走，我们去广场那边走走！”听到“光头”在叫我们。
??我心想，反正小店这边也不好玩，去走走就去走走吧。
??我们一行五人，一路走着，聊着，笑着。
??我和长生哥还不太说什么话，他们呀，就是嘴不停的。只要看到有女孩子走过，就会无聊和女孩子打招呼，就说“靓妹去哪里玩呀？”，“靓妹，你掉了个东西了！”，“***，哥哥我请你吃宵夜！”等等。不管人家理不理他们，反正他们就是无聊的问，笑。
??有时还会用英语对女孩子叫“hi，hello……”，有个女孩子走远一点后，就叫：“hi，hi，hi你个头呀！”。“哥哥我有两个头，一个大头，一个小头，你想hi哪一个头呀！”那女孩子走远了，只听些她们在远远的骂“那些破民工，都是一些色狼色鬼，讨厌死人了！”“三大天王”就哈哈的笑，他们也不感到什么不好意思，可是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我也是一个民工，怎么也把我一起骂呀？
??一路走，一边调戏女孩子，看来他们很开心似的。
??我们几个一直走，沿着一条河，走到一个桥边。奇怪，桥上男男女女蛮多的，男的从穿着上来看，都像我们工地上的朋友，可是那些女的穿着可漂亮的呢，个个花枝招展。
??走上桥，他们几个走到前面去了，我跟在后面纳闷，有两个女的，就走过去和宝哥他们说起话来，声音很小，我没听清，可是怎么看起来倒像是老朋友，那么熟悉！
??我正在想不明白时，一个女的，穿得蛮洋气，这么冷的天气，穿得有点少，她走过来，冲我笑，我被吓着了，我又不认识她，她怎么和我笑呀，正在想这个问题时，那个女的，一下子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靓仔！小靓仔！”我更被吓坏了，我本来就听不习惯这边的人叫什么靓仔靓妹的。
??我没有回话。
??“靓仔，去玩一下嘛！”
??“玩一下呀？玩什么？”我自言自语的说，我说的很小声，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听见了。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听到了，就呵呵的笑起来，学着我说“玩什么”，边笑边学着说，觉得很好玩很好笑一样。
??“是的，玩一下！”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去玩一下，五十块钱，玩到你爽，吹箫打炮一共就五十……”
??我都快晕头转向了，我开始明白什么意思，我的天啦，是不是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女呀。
??“走吧，有房子的，就在前面，一下就到了！”
??我都被吓得没有清醒过来，她就再走近了一点，把手伸过来拉我。
??我的妈呀，也太猖狂了吧。
??我赶紧跑下桥。
??“七西……”我当时不知道“七西”是什么意思，后来很久才知道是粤语骂人“神经病”、“有病”的意思。
??“呵呵，这个傻民工，傻逼垃圾的”
??“说不定他还是个处男呢！”
??“哈哈……”
??听到桥上面骂声笑声一片。
??气愤！
??我感到非常气愤！
??我站在桥下等他们。
??过了好久，长生哥他们下来了，却不见“猪哥”。
??“小肖，怎么呢，什么时候跑下来了呀？”“光哥”一脸*笑的问。
??我吱吱唔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还傻傻的问：“猪哥呢！”
??“呵呵，他去玩了，我们走吧！”
??我都不知道我们走到哪里了，如果他们丢下我，保准迷路，回不去工地了。我只好就跟着他们走。他们嘻嘻哈哈的。
??“走，我们去‘鸳鸯发廊’理发去！”“宝哥”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
??“好呀，走啦！”“光哥”马上就答应道。
??我就想不通，“光哥”你头发都快全没了，还用理什么发呀？起什么哄呀？
??我们走呀，走呀，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像走迷宫似的，我都怕走丢了。
??来到一个店铺前，挂着一块不太起眼的招牌“鸳鸯发廊”，玻璃门上写了一个大的“髪”字，我跟在后面，一进门就有女人在叫：“光哥，来看我了呀！好多天都不见你了，你跑去哪了呀？”那声音很内麻的那种，一听我满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满屋子都是女的，十来个，个个都穿得很艳丽，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斜躺在沙发，有的还叼着烟。我一看，理发的地方怎么就没有看到什么理发的工具呀？就是几块镜子挂在墙上，镜子前有一把椅子。怎么看就怎么就不像理发的地方？
??“光哥”、“宝哥”一进门，有点像回家一样轻松，有说有笑，我和长生哥都不敢动了，有两个女生，走过来，“老板，按一会摩呗！”，就要把手搭到我们肩上来，我吓得赶紧走开。我穷得饭都没得吃，还叫我老板，叫我老大爷、老祖宗都没辙。
??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拉着长生哥就走，回头就看不到“光哥”他们两个了。背后就是一片女人放浪的笑。
??“我……我们俩这在这里等……等一下他……他们两个吧，很……很快就会出……出来的！”走出鸳鸯发廊到一个墙头转角的地方，长生哥就拉着我的手很有把握的说。
??真的没过多久，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他们俩个真出来了，长生哥真“料事如神”啊。
??“靠，一百块就这样飞了，他妈的，不爽，憋太久了，不经搞！”
??“妈的，下次吃点药，再来！干死这群婊子养的！”
??“还是猪哥聪明，搞实惠的！”
??只听到他们两个在乱叫。
??“缘份”啊，我们走到半路上遇上了“猪哥”，那家伙还唱着歌：“两只***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飞呀……”
??“三大天王”聚在一起就很热闹的，他们各显神通，吹牛一个比一个厉害。一说“找***”他们三个就更吹了，一点也不会感到羞耻，在他们语气中是很平常的事。
??上午，工地上来了一个女孩子，可能是来找工地上她的一个亲戚，他们就会大喊大叫起来：
??“***，来这里是不是来哥哥我的呀？”
??“妹子，给哥哥我送什么来了呀？”
??“***子，今天晚上在哥哥这里住下来算了，好不好？”
??……
??有的干脆停下手上活，看的看，叫的叫，有的粗言粗语，不堪入耳。好像他们上辈子也没有见过女人一样，那一个个“饥渴”样子，让人可恶又可怜。大多女孩子都不会理他们，任他们去乱叫。可是有的女孩子受不了那些无聊的话，就会骂他们几句，只要一骂，那就更吵闹了，有些男的就更来劲了。
??在工棚宿舍里，找不到一本好杂志和一张好报纸，只是在一些人的被子里面藏着一些破破烂烂的书，那就是***书，有的人，晚上无聊时，还会拿出来，读上几段，有时，还没读上几句，就被其他人一哄而起，给抢掉了，把破书撕散了。不过，也难怪，听说，工地上的同志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老婆女友都远在天边，个个年富力强，生理方面的压抑却压得很深。农民工的个人生活方面的问题也上过报纸，可是现实是无法解决。
??下次不敢再和他们出来了，虽说人可以出污泥而不染。
??他们“唱诗”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二百块钱不算贵。
??万山千山总是情，五十块钱行不行？
??春风欲度玉门关，至少也要一百三。
??天涯何处无芳草，八十块钱搞不搞？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来，很有默契的。
??这首诗在已经很耳熟了，在宿舍的墙壁上还有人用粉笔抄上去了。
??他们回到宿舍里就睡，没多久就打鼾了。真快，看他们这么疯，睡眠质量蛮好的呀。
??不理解！
??哥们呀，身体要紧啊，有些疾病是无情的哟，当然，你们也有你们的无奈。
??……
??夜，很晚了。好像全世界都睡着了，唯独我睡不着……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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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残暴与血腥，挽救了迷途的我
??又是一个晚上，长生哥不知道跑去哪里，我在小店那边看电视，边看边等他回来，他今天是怎么啦，出去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看看，“三大天王”过来了，我做好心理准备，今天晚上叫我出去玩，我就一定不去，怕了他们了，呵呵。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我和他们不是一类的，有话说：“志不同不相与谋。”还是“敬而远之”好些。
??“小肖，长生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呀！”聂光远拍着我的肩说。
??“我不晓得他去哪了？”
??“你一个反正不好，我一个老乡今天晚上搬家，帮我们去搬搬，好不好呀？”
??“搬家？有多远呀？”完了，遇上难题了，搬东西那是没问题，可我有点受不了他们那股“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哎，没事吧，搬东西那就去吧，反正闲着也闲着。
??“没多远，去不？”
??“好呀！”反正我不鬼混就行，搬完就回来。人家都叫我了，那我就去吧，就这样答应了。
??在去的路上，我就很留意路线，不至于可能一个人回来而迷路。
??我们“小路十八弯”的来到一个居民楼，上到第七层。爬了这么高的楼梯，还真有点累，记得在学校最高的教学楼也只有五层。
??“炮哥，我们来了！”在门外，他们就大叫起来。
??“兄弟们快进来！”叫声没落音，就有人开门，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的打开门了，指着我说：“他是？”
??“他是我们工地的小肖，就是早几天我和你们说的那个，炮哥说叫我也带他来看一下。”聂光远解释道。
??“哦，快，快进来。”
??我陪着笑跟了进去。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啤酒瓶子和烟头。
??“炮哥，我们来了，呵呵！”
??“等你们好久了哟，兄弟们呀！”炮哥坐在椅子上，把脚挂在桌子，一手夹着烟，一手抓着啤酒瓶子，云里雾里般的，很是逍遥的样子。
??“光头，这个就是小肖呀？不错，看样子蛮机灵的！”炮哥抽了一口烟，摇着椅子说。
??“是的！”
??“炮哥好！”出于礼貌，我跟着说。可是脸上挤不出笑容来，说实话，心里有点紧张了。
??“你们坐坐！”
??我不自在的坐在一条用木板钉成的小凳子上。
??他们就小声的说起话了。
??过了半个小时，我如坐针毡。
??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我们做完这一票就搬家，可能***盯上我们了！”我心里打一个寒战。我的妈呀，我今天晚上，入狼群哟。
??我借了很久的势，找到“光头”问：“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呀？搬去哪里？”
??他把我拉到一个角落说：“我们今晚上去那个之后，就搬家”
??“什么那个呀？”
??他很不肯情愿说出来的表情，看来不想和我直说，可能他没想到我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谈话。我就追问。
??“光哥，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到达要去做什么？”
??“你别问了啦，去了就知道！”
??“什么事，你现在和我说，要不我现在就走了。”我坚定的说。
??他小声的凑到我的耳边说：“哎，那我就和你说了吧，要不到现场会出差错。”他欲言若止，停了一下还是接着说：“我们踩了一点，一个小公司里10多台电脑和几台数码相机，我们今天晚上去弄出来，你只要帮忙去搬就好了，只要事一成，你就可以至少拿到两千块钱红利。这可是工地上几个月的工资，你不是现在很缺钱吗？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去了，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拿几千块钱。你只要跟着我去，按我们的指挥办事就好，不能出错差，……”
??他没完没了的说，我此时已经明白是什么回事了，原来是去偷电脑，我的天啦，这可是犯法的事呀，弄不好得进监狱的事呀。我拉着他到门外，朝四周看了一下，没人。他还在做我思想工作。
??我打断他的话说：“光哥……，光……光哥，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是做这种料……”
??他打断我的话说：“不是，你个头小，机灵，去吧，没事的……”
??我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说：“我真的不行的……”
??两个人在拉锯似的说话。
??说了一会，他见我是真的不愿意参与了，在听到我说我保证我不泄露他们的事，他松口了。我见机说，我现在就走了，麻烦你帮我跟他们打个招呼。
??我逃命似的从七楼“跑”下来。
??此时，月华如练，夜色如水。
??他们真会挑日子，挑这样一个月华正茂的晚上来行动。
??我努力回忆来时路况，并走回工地。
??时光如轮，记忆如箭，穿过如练的月华，射向如麻的往事，击中我小时候的两件事情，所有的联想和回忆如水底的泡沫浮上来了。
??那两件往事，是我终生抹不去的深痕，其中充满了残暴、血腥、深爱。
??第一件事是这样的：
??1990年。就是1990年。就是这一年，这一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发生这一件事的这一年是我妹妹出生的年份。
??这一年，我家建房子，我舅舅在我们家帮忙干活，并住在我家，我还记得很清楚的是他晚上睡在那间牛栏里。那时建房子，没什么地方睡，就只好把牛栏那屋子腾出来临时搭床睡人。
??一天早晨，妈妈要我去叫舅舅起床准备吃饭，我乖乖的去了，叫醒舅舅后就走开了。
??叫完后我就去和小朋友玩了。可是没过多久，妈妈来找我，说爸爸有事找我。
??我跟着妈妈到一间屋子里，只见爸爸坐着椅子上，抽着烟，板着脸，直着眼，很严肃的样子。爸爸这样的表情的“杀伤力”很大，我从来都害怕看到。再一看，椅子旁边挂着一条竹鞭，鞭子上的竹叶子都是青绿的，还沾着露水，很显然，竹鞭是刚弄的。心想：大事不好了啊！
??我吓得不得了。我又犯什么错误了吗？我这些天一直很乖的啊，怎么回事啊？
??爸爸把投在地上的目光移过来，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都吓破了我的胆。妈妈和舅舅都在旁边。
??“跪下！”爸爸突然一声怒吼。
??我吓得全身发抖，应声跪下，心里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你是不是拿了舅舅口袋里的钱？”
??我懵了，我怎么会拿舅舅的钱呢？我叫醒他我就走了呀，什么都没有做。我怎么知道他的口袋里有钱，再说我从来都没有那种想法。
??我咬着嘴唇，拼命的摇头。
??“要是你拿了，就快点去拿出来，就可以少挨些打！”妈妈好像在用参谋的口气在“劝”我。
??“我没有呀！我真的没有呀！我叫醒舅舅我就走了！我没有拿！真的没有！”面对一场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的挨打，我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只能作这样的自我辩护了。可是在大人眼里，这么简单的辩护是苍白无力的。
??“今天早上，只有他到过我床边，不是他还有谁？”舅舅这样一说，我想我是完了，我想不到舅舅会这么说，不但不为我求情，而且一口咬死钱就是我偷的。我是十岁不到、平时顽皮捣蛋的小孩，面对三个大人一致的认定，就算我有百口也难辩呀。完了，今天的“暴风骤雨”会来得更猛烈！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吓得眼泪纵横。我知道，在家里爸爸是极少动手打我的，但是他一旦动手，那后果是不能想像的，不死都会脱皮层。
??爸爸又叫起来了，眼珠子都快从他眼眶里暴出来了，那样的眼神比魔鬼都要恐怖百倍。平时，我做错了，爸爸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跪地认错。像他这时的眼神，简直是要我命啦。
??老天爷呀，我没有偷呀，我该怎么办？
??屋子里一片寂静，我不敢再看爸爸一眼，他像是要吃掉我了。
??可是我没有偷就没有偷呀，我又不是神仙呀，变不出来钱，就算变出来了，那和舅舅丢的钱一模一样吗？
??此时的屋子里，像埋下了定时炸弹一样紧张。
??我还悬在极度恐惧之中。突然，爸爸从椅子那边飞过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我，提起来。以粗暴无比的动作把我的衣服裤子剥掉，尤其是上衣，扣子都解，就是直接撕掉的。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了。
??只是感觉到竹鞭像暴雨一样落在我的屁股上、腿上。抽打的声音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我的哭叫声像被宰猪时猪叫声。屁股上腿上像无数只蚂蚁、蜈蚣在撕咬。
??我痛得肌肤寸断，我哭得惊天动地！
??妈妈、舅舅站在旁边，冷血动物一般。
??从小到大，爸爸在教训我时，妈妈从来不会为我求情，也从来不会怜悯我。她不会像其他孩子的妈妈那样“保护”我，遇上这种事不但不会“全力抢救”，反而会“全力支持”。
??如果我不给出那丢失的钱，这顿毒打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在意识模糊中，我想到一招“曲线自救”。
??“我拿拿拿拿出来！”爸爸把我放下来，我的屁股上腿上已经是红色的渗着血的伤口，如春天山上的映山红遍地开花，漫山遍野。痛如刀割。
??我找到我的书包，从书包里找出一本书，把夹在书里的五块六角钱给出来了。这几块不是我偷来的，也不是我抢来的，而是我辛辛苦苦在平时把收集到的酒瓶子、捡的小废品卖掉而积攒的小钱。现在我把我所有的家产都给出来，总该可以放我一马了吧。
??我没想到舅舅这么“不识相”，反而又捅一刀，他一口咬死，说他丢的钱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么多一块一毛的零钱，他丢的是一张拾圆的加几张一圆的。
??完了，彻底完了。我以为这一招可以自救，可是我错了，不仅不能“减刑”，而是“罪加一等”。在我家里，抽屉里，衣柜里，床单下都有零钱散布，但是，小孩子是绝对不可以不动用一分钱和积累一分钱的私房钱，否则以“酷刑”处置。就算想买点什么小东西，得向父母申请，经父母研究后，才决定是否发放款项，不得有半分钱的不明出入。家规森严，不容任何一点触犯。
??这时，爸爸并没有再打我，而是倒来了一碗水，里面撒了一把盐，然后，他含着一口盐水喷向我的屁股和腿。当盐水直入伤口时，痛得我把口张开着，叫不出声音。差点给厥过去了。
??这种痛比鞭子抽打得痛得更加淋漓尽致。
??后来，屁股上和腿上的伤让我痛了一个星期。这件事，这样才算基本完成。
??第二件事是这样的：
??在这一件事发生的第二年春天。
??我们村来了一个放鸭子的，赶出了一群鸭子放在水田里吃食，应该有100多只。我们有10来个小朋友去放牛，邻居家哥哥王挺立提出有一个很有“创意”的意见，说去抓一个鸭子来做野炊。哈哈，小朋友们说这是好想法，一想到能搞野炊都举手赞成，大家都想反正那么多鸭子弄一只来，放鸭子的也不会发现。
??说干就干。我们都分开任务，有的去拾柴，有的回家去“偷”油盐来，有的去做灶。我呢，是穿着靴子的，被分配和挺立哥哥去田里抓鸭子。家乡的春天，还是春寒料峭。我却很勇敢。在田里和挺立哥哥抓来了鸭子。我的靴子不仅在田泥中留下了脚印，而且泥水都进了靴子，冻得不得了，不过和大家一起搞野炊，这点也不管了。
??经过我们这些小孩子们“齐心协力”的合作，烤鸭子终于在傍晚时做好了，说准确一些是，鸭子还没有全熟，可是我们津津有味的分享起来，因为分得不均匀，谢小华和王挺拔炒起架来了。王挺拔是王挺立的弟弟。现在想来，没烤熟的鸭子有什么好吃啊，可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都觉得特别香，还抢着吃呢。
??正当我们吃得起劲时，放鸭子的大伯和村里的一个大叔上山来了。完了，又完了。大家知道“出事”，有的跑回家，有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我们所有吃了鸭子肉的小孩都得找来家长，还得赔几块钱。
??“鸭子野炊事件”如一阵风吹过我们小村子，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我害怕起来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反正今天是闯大祸了。不敢回家，心想还是先把牛牵回去，把牛悄悄的关起来再说。
??我从小路把牛牵向我家牛栏。
??当我走近牛栏时，吓傻了，爸爸站在牛栏旁，一看表情就知道是在“等”我，天啦，爸爸“守栏待我”啊。我知道，我是跑不掉了，低着头胆怯的走过来。爸爸没有说一句话，手里也没有拿竹鞭。爸爸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吓人的表情，可以说是没有表情，一副木然的样子。
??当我刚把牛牵到牛栏关好时，爸爸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来，抓起我脑勺后的衣领，倒拖着走。与此同时，我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嚎啕大哭。完了，今天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了。
??我不知道爸爸要把我拖去哪里，我拼命的哭。
??感觉不对劲的，爸爸并没有拖我回家，而是拖向家门口的那条下坡路。
??我的哭叫声，也惊动了我们家的邻居、亲戚。他们从后面跟上来了，口里还在叫我爸爸的名字，叫我爸爸放下我等等话语。
??完了，真的要完蛋了。
??爸爸把我拖向池塘，转眼就到池塘边了。我吓得命都没了，绝望的哭声震动这座暮色苍茫的山村。我想我今天死定了，会被活活淹死了。爸爸已经不像一个爸爸了，完全就像一只魔鬼，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把我拖向池塘中的水里，要把我弄死。
??爸爸那一时的“绝情”，我那一刻的恐惧和惊吓，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
??正当爸爸把我塞进水里的那一瞬间时，二婶婶和堂姐肖建华扑过来了。她们俩拉住我的两只脚，就这样在四个人倒在池塘边上，与爸爸进行死“生死决抗”性的“拔河”比赛，爸爸拉我的双只手，婶婶和姐姐拉着我的两只脚，爸爸拉向池塘，婶婶和姐姐拉向岸边……
??那时我已总识模糊，任凭他们的拉拉扯扯。不过我已听到姐姐的哭喊声了……
??不知道是爸爸心软了，还是爸爸一个人的力气敌不过婶婶她们两个人的力气，反正我最终被拉上了岸。
??那时正是春天很冷的时候，四个人全身都弄湿了。我被冻得哇哇叫。婶婶她们把我抱去她们家，给我洗热水澡换衣服。那天晚上我被安顿在婶婶家。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我一直哭个不停，不是我想哭，而是我止不住的哭，一直哭到深夜，过度惊吓啊。这次虽然没挨鞭子的抽打，可是这比鞭子恐怖几百倍啊。后来一个月都不敢见我爸爸啊！其实爸爸在平时是比较让我自由发成长的，只是在思想品德建设方面是残酷无情的。
??十几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我太会记事的小时候，可是这两件事如烙印一样清清楚楚印在我的脑海里，有时会常常联想出来，回想时心有余悸啊。虽然我背了“冤案”和“灭顶之灾“，但从这两件事中，作为一个小孩子的我明白了许多道理。
??后来很多人都说我懂事，有教养，家教厚重。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我们家的家教是残暴的、血腥的。后来，只要有关偷、扒、抢方向的事情，我全很理智的远离，从来不会动歪念头。学习也进步了，与我同龄的、一起读小学的还有四个小男孩，算上我就是五个，唯独我没有留级，也只有我一个人我考上了高中。他们最多念个初中，有的初中的都没有念完，小学留了好几级。在今年春天我出来时，就已经有两个进监狱了，一个是因为做非法生意，一个是因为偷抢……
??当今天我能在东莞如此艰难困苦中坚强的走着，当今晚我能从贼窝里主动快速的撤离出来，归功于爸爸的“残暴与血腥”。到今晚我。
??我很早的回到了工地宿舍，也可以让其他工友们能证明了我不在作案现场和作案时间。
??我联想的“意外”在第二天早上发生了，昨天晚上他们几人作案失败而落入了法网……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警车与***开进了我的工地，我也被带去了中堂公安局进行审问和作笔录。最后我还是安然无恙回到了工地。
??回归到工地上时，我终于第一次完整的体会到了爸爸那“残暴与血腥”背后的忍心与深爱，感谢“残酷无情”的爸爸挽救了迷途于东莞他乡的我……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我是水牛，我老实~~~
水牛乖乖 29楼
水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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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48:00 Post By：2009-3-6 10:53:00
21、打架，血腥野蛮中的自尊与轻松
??下雨天，是一个浪漫而多情的天气，可是对工地来说，是一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日子。喜的是，劳累了那么久了，终于有一个可以休息的日子。在我们这个工地上是没有什么星期天、双休单休日，也没有什么其他节假日的，就算是法定节假日，我们照样要干活。只有在下雨天，而且是要在下雨比较大的天气才会停工休息，雨一停，就要干活。可是让人忧的是，下雨天没上班，就没有工资，还要扣伙食费。
??下雨天里，民工兄弟们就在潮湿的工棚宿舍里睡觉，没睡的就是打牌。在这工地上，打牌就是最主要的业余生活了。都是在棚子里，盘坐在地铺上，四人一组，没参与的就围在旁边看。时而笑叫，时而起哄。他们打的是什么“拖拉机”（拖牌），我是看都看不懂。在家的时候，我们那里有很多人打“拖牌”，但我到现在都不会，在家，爸妈虽然都是“拖牌”高手，但对我管得很严格，是从来不让我接触什么牌类东西，不管是赌博还是娱乐，不像其他家庭，在冬天闲日里就一家人围着火炉打“拖拉机”。而在我家，就算是有客人来玩牌，看都不会让我看一眼。今天下雨天了，他们在打牌，我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远远的坐在地铺上发愣。
??“阿明，有没有陪我去市场买点东西呀？”左和平走进宿舍，见我坐在地铺上发呆，就跟我这样说了一句。
??“好呀，什么时候去？”我自己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出去透透气。
??“现在就去！”
??“嗯”
??“平头，你去市场啊，回来时给我带包‘广州湾’呀！”我们正要出门时，刘七坐在地板上打牌，扯着脖子直叫嚷着。平头，是工地上的人对左和平取的绰号，因为左和平个头很高，又留着一个标准的平头，所以大伙都叫他平头。
??“哦，你给我钱我就带！”左和平应着。大伙都知道刘七有点耍赖，有时叫人带了烟，迟迟不给人家给他带烟的钱。
??“鸟（diǎo）毛，带回来再给你钱一样的嘛！”来了东莞后，在工地上呆了一个星期后，我才知道“鸟”是一个多音字，而且是用来骂人的。
??“平头”没有再回话就撑着一把黑雨伞走出工棚了。
??“那个鸟毛就那个鸟样，呵呵”和平边笑边说。
??左和平是广西南宁人，在工地上闯荡了很多年了，现在是泥水师傅了，待人还不错。我有时给他搬红砖，速度慢了，他也不会骂人，会静静的等上一回。有时，还帮忙搭着手帮个忙。我说普通话很有意思，口音很重。他常和刘七说一些白话（粤语），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觉得挺搞笑的。
??我们走出来的时候，雨下得不是很大了。他人蛮搞笑的，常做一些怪怪的表情，尤其是他看了路边有女孩子走过，他就会看了又看，等女孩子走远后，他就会开始评论那个女孩子怎么怎么样，哪个部件该有哪个部位不该有，呵呵，他就那个德性……
??我们来到潢涌市场那边，走过买菜的那边，就会有一些摊位，有买内裤、袜子、毛巾等。他走到一个摊位上看起内裤，这家伙是来买内裤的呀，还拉着我来。还可说，我要是有钱，我也得买内裤了，我的那两条从家里带出来的内裤，屁股那一面上都有两个洞了。说来寒酸，不过，这是事实。
??他买了两条内裤，两双袜子，就走开，我呢，就像一个保镖，他到哪我就跟到哪，反正我没钱买东西，最多是看看而已。
??只是看到他用“白话”和那些小摊老板交流，觉得蛮有意思的。“白话”难懂，可是我觉得蛮好听。以前在学校时就听过粤语歌，也觉得蛮好听的，记得在双峰三中一次元旦文艺晚会上，我们主持人有一个音乐剧，朱老师给我们编了一首歌，就是粤语歌，从那时我就觉得讲粤语蛮好玩的。有些粤语发音翻译成我们当地方言时，更有意思。“***”发音就像我们方言中的“朽崽”，“朽崽”在我们方言中是骂人的话，骂人很蠢的意思。呵呵。
??我们买完裤子袜子后，就走到一个卖水果的地方，他花了三块钱买了一斤香蕉。给了几根，我只要了一根。从小就记得家人的教训：“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我们边吃香蕉边走路，后来“平头”还是给刘七买了一包“广州湾”烟。
??之后，我们就往回走。走到快到工地时，“平头”就把东西给我叫我带回去，他说他要去一个厂门见一个“厂妹”，他还津津有味的说，他是在一次吃“地摊”时认识那个女孩子的，说是河南的，个头蛮高的，说想今天中午把那女孩子约出来吃饭，等等，他还说他想在这个星期把她“搞定”……
??他把东西给了我，还要把伞给我，我说反正不远了雨又小，伞还是留给他办“正事”吧。
??我抱着东西就向工地宿舍那边跑去。
??“刘七，出钱啦，出钱啦，不能拖到下一把了。”
??“鸟你老母，又输了，老子今天手气怎么就么差呀！”
??“……”
??我还没走到了工棚宿舍门前，就听到里面大声喧哗，正要去找刘七把“广州湾”给他。走到我的床位时，猛然发现，我的“窝”被抄了。被子、衣服、破包都被丢在铺位旁的一个角落里，取而代之的是别人的被褥，莫名其妙。
??我问：“请问是谁把我的床弄成这样呀？”。而且是客气的问。
??没人回答，他们玩牌的继续闹。只有一两个人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
??“请问……”我声音提高的问：“谁把我的床弄成这样？”
??宿舍里喧哗声嘎然而止。
??“嘘”！只见长生哥在那边跟我打叫我小声的手势。
??“是……老子我！”只叫玩牌人群里，刘七回过头来大声的说。样子很嚣张。
??我只见他开口就骂人，而且开口闭口老子的，我的心里也有一些火了，但是还是控制住了。说实话，平时我也怕惹他的。
??“别骂人，好不好？”我还是让他了，我知道他人很狂的。能忍就忍吧。
??“老子骂你又怎么样？”他瞪着两只牛眼一样大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而且眼睛里喷着鄙视与挑衅的眼神，不说他恶语伤人，就是他这样的眼神都会让正常人火冒三丈。
??我还是忍着。
??“别老子老子的骂人！！！”我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老子骂你？老子还打你！！！”他的声音像要冲破工棚宿舍的房顶了。屋子，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口大气。宿舍里的人全看着我们俩。他盘坐在那边，我站在这边。空气快凝固了。
??我一听到“老子还打你！”这句话，顿时，我血液膨胀，七窍生烟，感觉全身的血往头上冲，一种无形的气体充斥我的全身，快要爆炸了。突然之间，我心一横，脑子里蓦然一片空白。
??“你敢！！！！！”我的声音像炸弹一样爆炸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个字，我刚说完，嘴巴还没合上。只见眼前一黑，“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同时我倒坐在地上。等我反应过来时，见他已经牛魔大王一样站在我两米远处，青筋暴现。同时还感觉到嘴角剧痛，血流出嘴角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屋子静得能听到血滴落下来的声音。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了三秒钟。
??“啪”，我右手拍地一声，双脚弹地一声，闪电般的跃地而起。
??“啊……”杀猪猪叫声一样叫起时。我已经像打篮球“三步上篮”一样跳起来，“啪、啪”两个巴掌落在他脸上了。那种速度，我想屋子时十来个旁观者都没看明白，都还没有反应过。当然，刘七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也已经失去理智了。
??此时，屋子里人都已向四周散开，没有一个人拉架的，都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一样，看着，看着。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劝架。
??打完两耳光后，我无意识地改变了进攻方式。我弯下腰，头顶他的肚子，两手扣着他的小腿，同时我的两只脚后跟使劲，把他往前推，想把搞倒地上。
??“砰砰……”他的拳头像打鼓一样，落在我的背上……
??我不知道痛了，只是在潜意识中感觉到脊梁骨快要断了……
??当感觉我的脸上被挨上一拳头时，他也已经被我推在地上了，两个人已经缠在一起在地上翻来滚去了。
??记不清我们俩从哪个角落滚到哪个角落了，记不清我咬了他几口，也记不清我用手指在他脖子上抓了几道，更记不清他打了我多少拳头。是在模糊的意识中，感到我的鼻子、口腔在流血……
??我想旁边者也看不清我们俩是怎么打来打去，只能看到两个人长短不一的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越来越来模糊的感到，我打不过他了，不是他的对手了。
??看来今天，我不是被打个半死，也会被打个残废了。
??两个人都往死里打了……都不要命了……
??看来我要倒在血泊中了……
??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我的一只手，大概……可能……也许……是右手，冲向他的下身，他在大腿之间，急速抓了几下……
??感觉到我的手像抓住了一只软体动物，抓到了，抓到了，咬住牙关，一捏……
??“啊……”
??惨叫声。
??与此同时，他拳打我的两手一松，落下去了。
??我被他缠住的身子，顿失钳住，我像被释放出笼的飞鸟，一跃而起。
??两脚飞向他的脑袋，“啪、啪、啪”踢了三脚。
??他的手正在摸到他的下体。
??我双脚用力一跳，落下来时，两个膝盖已经抵住了两臂，骑马一样骑在他身上。只听到他在叫“哎哟哎哟”，他并没有动弹。
??“操，去你妈的，敢打老子，老子杀了你这婊子养的！！！”
??这时，我已经失去人性。脏话想都不用想就出口了。两只手在他脸上扇过来扇过去。
??“干你老娘，老子不发威，你他妈当老子是死猫呀！”
??“你他妈的是看老子好欺负”
??“去你妈的蛋，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
??“……”
??我不停的怒吼，不停的发泄，不停的拳打脚踢，像憋屈万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我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头，拉上来，撞下去，拉上来，撞下去……
??我的鼻子和嘴巴里的血还在往外注射，泼在他脸上、嘴上、额头上，血淋淋的，简直不像人样了。他半闭半睁着眼睛，失去了反抗，任凭我发飙。我也好像找到一个出口，要把我在东莞这一个来月受到的屈辱，受到的凌虐，受到的辛酸全部发泄出来，妈的，我都快给憋疯了……
??这时，我也不想活了，我像报仇雪耻一样，把他往死里打，是你姓刘的把我逼到这路上来的……
??“小肖，你疯了呀，打死人要偿命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提起来扔到一边了。
??“你们看什么看呀，快把刘七抬上车送医院呀！”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听出来是王老板的声音。王老板来了？他平时都很少来工地上的，今天下雨怎么来了呀？
??这时，才挤上几个人，抬的抬手，抬的抬脚，把一米七左右的刘七抬起来，往宿舍门口抬，抬起来，还听到刘七的呻吟声音，血还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小肖，走呀，上车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事！”
??我把头抬上来，防止鼻血继续流出来。有人过来拉我，抬我，我推开了他们。
??“你就强吧！……”王老板摔下一句话就急匆匆走了。
??听到小车启动、开远的声音。
??长生哥站在门口，怜悯的看着我，没说一句话。
??屋子的人几乎都出去了，有几个在收拾这“战场”，捡的捡被子，捡的捡衣服。此时，我才发现，这间小屋子里已经没有“床位”了，地上洒满了鲜血，衣服、被子、生活用品等，零乱无比，狼籍不堪，并不像样的宿舍，不知道像什么了。
??我*着墙，瘫坐着，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走近我，路过的人都会“躲”着绕行。我的全身还在发抖，没有一丁点力气了，像散了架似的，身体四处开始感觉到有些痛了。
??今天，我对自己的这些行为都不可思议了，我自己都感到恐怖，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一反常态，血战无赖刘七，更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反败为胜”把他打得狗血淋头、满地找牙，没有一个人想到，包括我自己。我也“佩服”工棚里这些人的冷漠，没有一个人来拉架劝架，他们都站着袖手旁观，好像他们是在看电视剧中的“武林大会”，打得越急烈，他们就看得越过瘾似的，我想要是王老板再晚一些来，可能就真要出人命了，无法想像自己在刚才会变得那么野性、狂蛮……
??我没有去想我把人家打成这样得赔偿多少医疗费用，我没有去想接下来我在这个工地上怎么混下去，我没有去想明天我是否会被解雇，我没有去想太多，……
??来东莞这么久了，来工地这么久，我一直是在做狗做奴才一样的活着，呼吸都不敢出口大气，每日都是如履薄冰的偷生着，活着不仅身累，而且心累，今天“血战刘七”之后，我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前所未有的坦然……
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我还没有结婚”开头。
我是水牛，我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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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3-24 14:48:00 Post By：2009-3-6 10:54:00
22、这个世界真是有病、怪诞、荒唐
??下午，我慢慢的知道了我的窝被抄的事情，原来是刘七的一个表弟从老家回来了，进了工棚，暂时没有找到“床位”，就“私自挪用”了我的地铺，反正在此以前，他们认为我是最好欺负的，所以不管我同意与否，也不管“我的死活”，就霸占了我的“地盘”。最不凑巧的是，我回来问话时，正好赶了刘七手气大背，输了不少钱，本来他就“发输火”了，就是找不到出气的地方，没想到我回来，撞上了他的***口。
??我在来到工地上的这二十多天来，一直命令自己凡事得忍气吞声，本来我是还可以忍下去的，就算他这样，也不会去硬碰硬。我本来也想“山不转水转”，让我忍无可忍的是他一再骂我老子，可以骂我没关系，但开口闭口就骂到了我老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才是最可气，也是这次“开战”最直接的导火线。
??在“开战”前，我就知道无论从块头与力气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不是对手就冲上去那就意味着“鸡蛋碰石头”，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啊。在“开战”后，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死都要脱层皮”，很有可能就是我被打趴下。如果我打赢了，赢的只是这场架，而是更多的尊严。如果我被打输了，输掉不只是自尊和“地铺”，而是我在这工地上将继续受到欺负，而且受到的欺负会更多。从小，妈妈教我学《增广贤文》，就记住了一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来到东莞，来到中堂，来到这个工地上，更深刻的体会了这句话。今天这场“生死决斗”是我“改变工地命运”的“机会”之一，所以在心里默念，我今天不能输，一定不能，要么被打死。
??开弓没有回头箭，可是今天这一“开弓”箭能否射中对方，那才是更逼命的问题。在脑子空白之际，也闪过了一些飞速的回忆。记得，在家时，干爹曾说过，打架不一定是个头高大的赢，要想就打赢那就是舍得死拼得命，出手一定要“快、准、狠”。所以，在我给刘七扇上第一个“两记耳光”时，是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出手的。
??当与他打到后来，我是明显的“势不如敌”了，在脑海中闪过，如果我不再“准、狠”出击，那我将“一败涂地”。没办法，以一招出其不意、“准、狠”攻击他的“下体”，其实这也是走上了危险一招，如果不能“一招致胜”，我将“死”得更惨。在家中，家长们说什么“凡事忍让，吃亏是福”，说万一与人发生了争执有了冲突，一定要“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算账有什么对呀？我来这里这么久，我一再忍，一再退，得到了又有什么福？我都退一步要跌下深渊了，难道也得再去海阔天空吗？
??当听到他发出“啊”的惨叫声时，我心里也怪不好受，那一手也太狠了，弄不好那可是要“太监”的事啊！但是，“该出手时不出手”，那时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我了。
??身在战场，手不由己啊。
??但是今天救了我的，还是我的长生哥，他人善良啊，当我们大打出手时，他知道他一个人是无法阻止这场“血战”，他知道其他旁观的人也是不会阻止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样的打架，是这些工地民工们无聊寂寞生活中一出难得而精彩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