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鉴定玉把玉交给朱传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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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风月】
●作者-夏娃
『1』序
  关於本书,因为是套书的缘故,《霸王风月》大约在去年底的十一月份完成,今年六月出版。
  一直很喜欢桂花那股淡淡的悠远的清香,仿佛早晨的气息,有著特别乾净的味道,所以选择了写桂花。去翻了「花典」,一时之间为那图片中的「丹桂」所迷,那看似饱满的小金红花瓣,四片开成一朵,一朵朵开在叶腋间仿佛相互依偎的小金红花儿,无论颜色,无论娇态,都对我有著迷人的魔力,我决定了写「丹桂」。
  一直以来,写作视为个人的事,无论楔子、故事的内容、整个架构和编排秩序,全凭「有感觉」而书。《霸王风月》是一个例外,是一个有趣的,让我感兴趣的另一种「有感觉」。在公司的安排下,一套系列有了「头」,我接著这个「头」,同几位作者各自发展出不同的故事,对我来说挺新鲜的,而我喜欢楔子的部分,为避免破坏它的「美」,我尽力接了这个「头」以下的部分,至於接得是好或坏,就有待读友的批评指教了^^。
  联络夏娃的方式:
  http://home.cityfamily.net.tw/lovewa——站长是瑜仔^^辛苦她!
  彰化县永靖邮政35号信箱——写信也可以^^。
  以上……是为了凑字数,打混来著,呵呵。
  即将五月底,下一本书还无著落,《霸王风月》出版时,大约是下一本书开稿时,预定是七月底交稿,真正能完成的日期……目前来说遥遥无期,呵呵。
  极重要、极重要的一件事得说,看在我这「病猫」的身体上,亲切大方可人的詹姊同意让我把一年书期的期限延至农历过年,换句话说,我得加把劲努力拿到詹姊的「赏」了,哈哈,这又让我有了写稿的欲望。
  嘻,人总是这样的,有「目标」的工作,特别教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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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明朝游上苑
火速报春知
花须连夜发
莫待晓风吹
  周帝武则天御旨
  蓬莱仙山
红颜洞中
  百花们带著焦虑与忐忑不安的心情纷纷下凡绽放花颜,照理说唯有腊梅、水仙等等才能在冬季盛开,可是人间的帝王武则天喝醉了酒,下了御旨硬是要御花园里头的百花在隔日清晨齐齐开放。
  那时刚好百花仙子去找麻姑仙子下棋,一夜未归,结果百花们没法等待主子的上禀及玉帝的同意,就统统下凡去开花了。
  可是不依时令地胡乱开花可是犯了滔天大罪,这下子百花仙子和几位忍痛带头绽放、罪行最为严重的花儿,偕同其他私自下凡的众花们被宣到灵霄宝殿里,等待著玉帝的惩罚。
  玉帝刚好自望凡镜那儿回来,看完了之前自己惩戒下凡的那几位仙人,几桩好事此刻正在凡间热闹上演著,心中大是得意开心,可没想到甫一回宫就听到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玉帝掐指一算,对前因後果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的脸上却是另一个样儿,老神在在地坐入了圣椅後随即变脸。
  他怒吼著,「可恶!你们就是见不得朕清闲是不是?不久前才发生了那五个不成材的小子闯祸,然後又是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意外,现在连好好的开花都会开错了,那下次是不是换作朕吃的米饭都会开口讲话了?!」
  会讲话的米?玉帝是在说我吗?他班内的百谷仙子脸红了一下。
  王母娘娘轻咳了一声,开口求情,「玉帝,今天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她们啊,是下界的帝王太不懂事,强要颠倒……」
  「你别替她们求情!」玉帝还是一脸难看,「没得商量了,居然敢藐视森森天条,天道循环岂是汝等擅自作乱得?众百花私自下凡触犯天规,按理该革去仙职贬下凡间,但是你,还有你你你你……却是罪大恶极无可饶恕!朕要罚你们打落千年後的凡尘,非但要化作女身,还得历尽红尘受尽百劫……去吧!」
  阶下跪著的花儿们不敢为自己求情,她们噙著泪向玉帝叩了头,异样花香倏然大盛,随即消失在玉殿中。
  眼见她们也被打入凡间了,王母娘娘频频叹息,众仙亦无言。
  这阵子是怎麽了?怎麽天界的大夥儿净是做错事呢?
  只见玉帝怒不可遏地拂袖离去,随即一溜烟地到望凡镜处探头探脑。
  唉!天上无聊得紧,现在他唯一的娱乐就只有这个了,今儿个的事件再次考验了他老人家的智慧……算算这前前後後被他打落凡间的数十名神仙精灵的,此刻可正在凡间热热闹闹的……
  呵呵,他又有看不完的好戏了。
  只不过千年後的凡间说进步也真进步,说乱也真够乱的,看来仙界的众神仙们的本事可得再精进才行,要让她们五个历尽百劫……残忍哪!
  对了!虽说君无戏言,但谁规定「百劫」就得经历得凄凄惨惨的?
  「嘿!」玉帝脸上浮现恍然和促狭的神色,喃喃自语道:「丫头片子们,别说我这老天爷都没有帮忙啊……」
  他负著双手,悠哉地就要离开,蓦然看见一幕令他差点惊掉下巴的变化……
  「你……你怎生变得如此凄惨?还无缘无故变成那种……那种……男非男的侍妾?啊!」玉帝睁大眼睛惨叫一声,「还有你……唔!不错不错,几世历劫总算学乖点了……」
  玉帝蓦然绽出了抹窃笑,得意洋洋地道:「……哎呀,你这倒楣鬼,虽然命运多舛不是你的错,但谁让你命底注定跟那朵花系了红线呢?」
  突然间,另一幕惊人变化陡起——
  「你你你……好你个,居然敢幻化真假之身下凡代你历劫?!」他老人家一拂胡子,甚感有趣的拍手叫好,「朕就瞧瞧你们这群家伙自作聪明的後果……」
  下凡中的仙子们突然觉得背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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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盖上书本,朱梓桂澹然一笑,自我解嘲了一番,也许她也是那些被贬下凡的仙子之一,是下凡历劫,那麽对她到目前为止的命运,她或许可以释怀。……如果天上当真有神仙主宰著因果的话。
  她把书本搁到旁边草地。
  听说她出生时,身上有香气,右眼角下方浮出花朵很小、只有四片花瓣的金红花,颜色、形状完全似稀有的丹桂,那是桂花里最稀珍名贵的品种……
  她垂下眼帘,一只手不自觉地抚摸右眼角下方的位置。
  她在六岁之前,那朵小小的金红花就像胎记一样,清楚而明显,後来渐渐淡去,到现在,只有在她刚沐浴出来,还有情绪有起伏,或者脸红时才会浮现。
  朱梓桂坐在庭院角落的一棵大树下,重新拾起目光飘落到她经常凝望的地方。
  这是李家的大宅,李传鸿是她父亲的好朋友,她的父母双亡,那时候她才刚会走路,李传鸿领养了她,从此把她当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这大园子四周围著水泥高墙,沿著墙围种了一整排的桂花,花瓣的颜色有金红、金黄、乳白,分别是丹桂、金桂和银桂三种桂花,其中丹桂最香,另外还有四季都会开花的四季桂,花有白色或淡***,香味较淡。
  秋风轻送,飘著清雅的桂花香,在这棵绿荫浓密的树底下,有她许许多多从小到大的回忆,她总是喜欢坐在这里,任桂香扑鼻,在阵阵香气下,在乘风中,仿佛能够洗涤人的心灵,减轻压力,每次她在这里静坐以後,心情总有焕然一新的纯净,人也变得有如早晨的空气一样轻爽。
  午後,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身体舒适地依偎著老树,安静的柔和的风拂过衣角,睡意侵袭,卷长的睫毛缓缓盖下……
  一个无声的步伐踩过草皮。
  那是一双修长的腿。他一身宽松以舒适为主的米白色休闲衣裤,一双褐色皮制的夹脚拖鞋,颀长的身材,身高的在一百八十左右,还不到肩膀的半长的头发此时随意地披散,在柔和的风中轻扬,他的轮廓略带著刚硬的线条,鼻梁直挺,嘴唇略薄、宽度适中,嘴角仿佛隐隐略带著嘲讽似的微微上扬,浓密而卷长的眼睫毛,深黑的眼珠,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更为深邃而迷人,整体外型充斥著一股落拓不羁,颓放而独特的个人色彩。
  绿荫下,一个移动的阴影罩上她……
  他宽大的手撩起衣摆插在口袋里,那双修长的腿停下来,夹脚拖鞋触到朱梓桂的裙摆。他低头,微眯的目光望著她沉静的睡容,仿佛确定她不会轻易醒来以後,他的手才伸出口袋,弯下身,对著她、曲起长腿靠近她的身边坐下来,一切的动作悄然无声。
  他望一眼她搁在旁边的书,焦距调回,微眯的眼神仿佛带著温柔的目光,凝望朱梓桂,眼光从她小小的脸蛋,细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一一深深刻画,然後下了一个结论——从小她就是一个美人。
  他微微扬起嘴角,视线经过她宽松柔软的洋装,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仿佛回到过去,看见深刻的记忆里那一副姣好的身材……他曾经所抚摸过的……她的丰盈,她纤细的腰,修长美丽的腿……她的外貌有著老天爷得天独厚的恩宠,而他曾经独拥这份恩宠……
  他的眼光瞬间一黯,视线很快拉回到她白净的脸容,凝视她午睡的模样,他多麽渴望将她拥入怀里,让她重新躺在他的胸膛……他的嘴角又出现一抹近似自嘲的笑容,本来极力克制在身边不去碰她的手,还是难以抵挡她迷人的诱惑……他的动作极轻柔,弯曲的手指缓缓滑过她深棕色削薄的短发……她的发质还是像过去一样极细而柔软,她的肌肤也是,就像是婴儿的触感……
  他的眼光掠过一抹掺杂著无法满足的渴求的阴暗,鼻息间尽是她的香味儿……眯眼瞅她均匀的呼息,他犹豫,终於抵挡不住强忍的渴望,勉强允许自己释放一点点热情,缓缓俯下身,让乾燥的唇瓣轻轻刷过她可人的粉嫩的嘴唇……她的气息,她的柔软……他猛地抽离,就怕深陷,就怕惊醒她,他紧紧握著拳站起来走开去。
  微风依旧,桂香迷人,只是空气中仿佛掺杂了一抹淡淡的,她相当熟悉的味道,那是一人独有的气味……
  朱梓桂猛地惊醒,张开眼睛就马上四处张望。
  只是,一片静寂,除了她,广大的庭院周围并没有人,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当空一只麻雀唧、唧地叫著飞过。
  她一怔,颤抖的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唇上,脸色滚红……她是睡胡涂了,怎会作这样的梦?
  一桌子热呼呼的佳肴美食,在等待的时间里冷了。
  「太不像话!」
  李传鸿年近六十,年轻时瘦长的身材早已经微微发福,不过他喜欢运动,身体状况维持得还不错,从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就可以听得出来。
  难得一家几乎到齐的晚餐里,独独缺了一个人,这是李传鸿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
  李传鸿很早就离婚了,自己带著两个儿子,长子李昊,和朱梓桂同年,一样二十八岁,然後是李沨,二十六岁,去年才学成归国,投入李家的事业里,如今是李氏集团的总经理。
  这幢宽大的宅院里,似乎每个人都很忙,能够像今晚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多,只有每个月固定一次的家庭餐会,就因为李传鸿相当重视这一天,所以李昊的一再缺席,才会引起他的震怒。
  李家的孩子都有双重国籍,李昊十八岁出国,二十六岁回国,两年来不曾踏入李氏集团,他甚至在外面开pub,酒店,舞厅,理容院,咖啡厅,出入的大部分是风月场所,身边尽是一些妖冶女子,简直气煞了李传鸿。
  朱梓桂沉默地低著头,每个月的这一天,几乎都免不了像这样的一场风波,她总是安慰不了这位长辈,终究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沨蹙眉。这一个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相当习惯於衬衫、领带的正式穿著,一头俐落的短发,精干的外型,锐利的目光,拥有完美的企业家形象。
  「大哥一向如此,您何必生气?」他这个弟弟倒不是认同兄长的作为,只是对每一个月都固定要上演一次的戏码感到不耐烦,尤其没有必要的等待,是更令他不悦的主因。
  他家就连躲在墙角等抢食的老鼠,都知道那个随性而散漫的李昊不会回来参加这场「温馨」的家庭餐会。
  「沨。」朱梓桂看他一眼,示意他收敛口气,是不希望他成为炮灰。
  在火头上的李传鸿正找不到发泄怒气的管道,转眼马上瞪住李沨,威严尽摆,「是不是你没有提醒他?我交代你的话,你当耳边风!」
  李沨望一眼朱梓桂,然後对著父亲的怒气,他面无表情,「爸,您这麽看不惯大哥的行为,直接拿断绝父子关系威胁他啊,既然您认为我劝得了他,不觉得这一招更有效吗?」平稳的口气里尽是嘲讽,这可是外人听不到的。
  「臭小子——」李传鸿气得指住他。
  在他破口大骂前,朱梓桂赶紧打圆场,声音依然清柔,「伯父,我去找昊吧,我会劝他回来。」她很快地站起来,离开餐厅。
  李沨以为老头会阻止,所以才没有出声,结果……他疑惑地望著那张同时在瞪他的脸,「为什麽让她去?您很清楚大哥出入的场所,不担心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问出了李传鸿的怒吼,「都是你这个不肖子!你顶什麽嘴!」
  扫到台风尾,李沨一脸无辜,「不让她去,出个声就好了,这也要怪我?」
  「罗唆!还不去打***给你大哥!」李传鸿气得饭也不吃了,一离开餐桌就上二楼的书房去了。
  李沨瞅著老头的背影,眼光一眯,马上顿悟老头的阴谋!原来他竟成为老头子手中的棋子而不自知,这个老谋深算的死老头。
  他攒起眉头,还好梓桂单纯,要不然还会以为让她去找大哥,他是共谋。
  「真是,怎麽会有个性这麽别扭的老头。」李沨一边嘀咕,一边拿手机接通了***。
  「喂?」传进李沨耳里的除了李昊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身後伴著高分贝的音乐和女人的娇笑声。
  李沨对於每一次打***给兄长,都会听到的几乎雷同的「背景音乐」,早已经习以为常到完全麻痹。
  「大哥,你在哪?」突然想起梓桂还不知道大哥在哪里,该不会去他的店里一家家找?问题是她去过他的店吗?
  「是你啊,沨。我对家庭餐会没兴趣,你告诉老头不用等我了。」低沉而浑厚的嗓音懒洋洋地,没有特别的波动与起伏的音调,慢条斯理的语气甚至是温柔而悦耳的,这是李昊一贯的说话方式,半带著颓放与散漫。
  「原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麽日子,老头听到了可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他这个人没利可图的时候性情特别冷淡,任何事情只要不招惹到他,就算路边死了人,他也会当死了只野鸭子,看都不会去看一眼,甚至从旁边绕个几步路走过去都会叫他嫌烦。不过他也有优点就是恩怨分明,显然刚才梓桂是因为他的关系出去找人,多少他得担待一些责任,他是为了如此才打这一通***,可不是因为老头的命令。
  而连累他得打这一通***的罪魁祸首,彻头彻尾想一想还是这个兄长,一切都是因为他「今天不回家」惹出来的。恩怨分明的缺点是,李沨是相当记仇的人。
  亲兄弟不是当假的,听他冷讥的口气李昊就知道自己招惹到他。
  他闷声一笑,「别跟我『撒娇』,老头脾气坏可不是我的责任,不想当炮灰你可以闪远一点。」
  言下之意是,做弟弟的不懂得闪,可不关他这个大哥的事。
  李沨咬牙嘴角一撇,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地磨,细细地品尝。又不是神仙光吃气就会饱,大事、小事、闲事都比不上饭事重要,要抬杠嘛,也得有力气。
  「没别的事了吧?」李昊没听见他出声,准备要收线。
  「老头刚才气得上楼去了。」李沨又扒了两口饭。
  这个弟弟没事是不会找人「聊天」的,李昊是有嗅到一丝异味,只是做弟弟的存心吊胃口,做哥哥的是相当有耐心的,两人於是继续拿著手机「联络感情」。
  李昊人在一家他所经营的酒店里,在这里有他个人专属的休闲室,里面有酒吧,有柔软的沙发,有最佳的灯光效果和最迷人的音乐,今晚在这里的有李昊两个朋友和一群妖艳的女孩。
  几乎一群女孩子都围绕在李昊身边,或坐或站或跨,个个都想紧贴著他,巴不得黏在他身上,恨不得独自占有他。
  还好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他「***」的对象不是又出现了哪个狐狸精,而是他那个同样令她们神魂倾倒的弟弟李沨打来的,一个个乖乖地在一旁等候,没搅尽心思干扰他。
  望著李昊嘴角微掀的迷人的笑容,一群女孩子忍不住吞咽口水,一个个全被这个笑容勾去了魂魄。
  李昊无心地随手揽拥某个女孩的纤腰,也许连女孩的名字他都弄不清楚,每天在他身边绕来绕去的女人犹如掀翻的浪潮一波波不断,他一律给她们取名宝贝或甜心。像是很公平,起码至今没人抗议。
  他拿著手机,听见李沨的话,先是充满磁性的一声低笑,才半带嘲讽地说:「这麽说你是战嬴了?」
  这方的李沨还在餐桌上享受著美食,李昊明显的想表现他做哥哥的「爱心兼耐心」,既然他这麽有时间,做弟弟的也不会吝啬,就陪他亲爱的哥哥多聊两句吧。
  「这个还不一定,不过应该不是最输的那一个。你没回来真可惜,难得福伯露了一手,做了不少你爱吃的料理。」
  「那是我没口福了,帮我谢谢福伯。」一个女孩把酒端到了他嘴边,他小饮一口。
  「没口福的还不只你一个。」李沨闲闲地搭了一句。
  「他是有需要减肥。」李昊嘴角微扬,口气冷冷淡淡地,半带调侃。老头子托他的福,吃了一肚子火气,正好节食。
  「你这麽认为?我倒是觉得她太瘦了哩。」李沨明知道他说的是老头,却故意不纠正,还装傻。
  李昊有一刻不言语,沉默了一晌,语气依然闲适,「你说梓桂吗?老头子爱耍脾气就算了,告诉她别理他。」以她的个性,这时候一定在楼上安慰那老头。
  「好吧,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不过我想你应该会先遇到她吧,你可以自己跟她说。」李沨放下筷子,把手机换到另一手,看一下手表。
  这方的音乐和人声依然鼎沸。李昊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眼光会微微眯起,像现在。
  「……沨,你打来的用意在哪里?」
  「怎麽,不想继续跟我联络感情了吗?」李沨淡淡地调侃了一句。
  「我忽然发觉这种方式无法让你看见我的『诚意』,也许明天我请你——吃、饭?」李昊低沉的口气维持慵懒,只是特地为亲爱的弟弟拉长了尾音。
  「我真是感动啊,可惜我的行程已经排满,还是改天吧。」吃一顿饭赔上一条命可不值得,这个「改天」肯定遥遥无期。
  从一开始李沨就知道在大哥的心里,他这个亲爱的弟弟绝对比不上梓桂的地位,这是李家每一个人都共同肯定的,自然包括老头子在内,只除了一个人例外,显然梓桂有她不同的看法。
  李沨像是有被虐狂似的,感受到李昊的威胁了,才心满意足的透露消息,「老头在餐桌上大发雷霆,说他的长子不应该每个月的这一天都忘了回家的路,好心的梓桂主动提议要去领你回来,後来开车出去了,老头要我打***问一声,不知道人到了没?」他还有心情哈拉。
  李昊的背离开了沙发,微眯的深邃的眼眸掠过一道冷光,「……她知道地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她跟你心有灵犀呢。」可惜两人只连著一条「***」,否则李沨也许还会晓得要收敛一些。
  「沨,如果她少一根头发,你都得负责去找回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李昊嘴角的笑纹加深,在他身边的一群女孩子瞬间只觉得背脊发冷,一双双黏腻在他身上的手悄悄地抽走,半径一公尺内没有人再敢靠近他。
  这麽多年来还没有人看过李昊发火的样子,没有人听过他提高音量说话,更不曾有人见过他微笑以外的脸色,而通常熟识他的人都晓得要求香拜佛祈祷自己不要令李昊露出过於「迷人」的笑容,那微眯的冰冷的眼神,加上「灿烂」的笑容,冷酷到足以逼死一支军队。他是不用发火的。
  也就因为他不需要发火都能够有这份强大的威胁力,李沨还真心很想看看李昊发飙的样子,想必是更加惊天动地,但那得在对象不是他的时候,因为他并不想付出任何的代价,再说若是不幸死得尸骨无存,那就什麽都不必看了。精打细算向来是生意人的本色,还有一点,必要的时候,生意人还得要有「柔软」的身段。
  「大哥,我现在想起来了,梓桂知道你几家店的位置,前天我跟老头在谈的时候,她也在场,所以我想她应该会到店里去找你吧。」嗯,这麽说起来,老头还真奸诈,原来打前天起已经在布线引小鱼儿上钩了。
  「……她有拿手机吗?」在他的笑容和眼神下,他周围的人全是很善解人意的,「体贴」的主动为他把音乐给关了,好让他可以更「轻松」的「谈话」。
  「我想是没有。」
  「沨,你要不要到庙里去求个平安符呢?」
  在李昊低沉而「温柔悦耳」的声音以後,是一串嘟嘟声。李沨攒起眉头,难得他这麽有诚意的表现了合作的态度,居然这麽对他。
  李昊手一「滑」,轻巧精薄的手机在他站起来的同时落了地,摔了个粉身碎骨……一般说起来,这款手机是很耐摔的。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你们自便,我的经理会过来招待。」
  一群人瞠目结舌地望著解体的手机,一个个识相地缩到角落去,给李昊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请他好走。
  在门口站著一个矮个子,身高约一百六十公分高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裤,一直就像一座雕像没有动弹也没有表情,等李昊走过来,才看见他迅速而俐落地拉开门,然後跟在李昊身後出去,砰地把门给关上,让屋里的人又是一阵瑟缩的惊吓。
  这个人的名字叫大块,李昊说是夥伴,他自称是跟班,听说身手了得,一直就像李昊的影子跟在他身边。
  「帮我通知所有的店,有人找我的话立刻联络,特别交代——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许碰到她。」他低沉的语气依然不见有起伏,嘴角的笑容依旧,只是那冰冷的眸底,有令人胆寒的冷光。
  「你呢?」大块跟在他身後,见他并没有回办公室等的意思,而是往外头走,忽然皱起眉头。
  「我去碰运气。」如果刚好就在门口遇到她,那就是他运气好,或者在他去找的第一家店里都好。李昊忽然觉得自己的事业版图拓展得太快了些,真是碍事。
  「这样不好。」影子是没有道理跟形体分开的。
  李昊停住步伐,回过头来。大块从他的嘴角看见了一弧迷人的弯月,跟在他身边多年,马上就看出来那是警告,告诉他如果他再拖时间,因此让哪一只脏手摸著了朱梓桂的衣角,他自己就得提头来见。
  当李昊回头走出门口,大块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
  咖啡厅的经理挂上***跑出来,朱梓桂已经开车离去。
  懊恼的经理苦著一张脸。完了,刚才不应该多嘴的,他甚至不敢告诉那个大块,他对那位美得似梦幻一般,身上还飘著香气的仙子指了一个最不应该的地方——老板所有的店里最乱的一家叫「狂」的舞厅!
  天可怜见,他只是很老实的指了一个老板最常出现的地方而已,毕竟他对美人一向没有抵抗力。
  那麽难得的美人出现在「狂」那种地方,这会儿老板又不在场,她不被一堆色狼的口水给淹没,也会被一群没品的饿狼生吞活剥……也许,他最好还是向大块自首……
  找了一个地方停车,朱梓桂循著问来的地址,找那间位在地下室的舞厅。一条不太宽的马路,两边大楼林立,到处霓虹闪烁,一块块悬立的招牌,比亮、比炫、比酷,又是酒吧,又是pub,这种地方别说她没来过,连见识都还是头一回。
  实在是不愿自己吓自己,但是不停看著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仿佛在眩人的霓虹背後,窥见更为黑暗的一面,犹如从阴暗的角落延伸出一股毛骨悚然的诡谲气氛,令她不由自主胆寒。
  李昊是在这附近吧?……最好他是在。朱梓桂不敢想他不在的後果,从她进入高中就被告诫这是一个多麽危险的地方,绝对不是她独自一个人可以来的。现在她只希望那是大人们在她还小的时候故意吓唬她的。
  望著那一家家只看得见招牌,分别指著地下室、或十楼、或九楼的店面位置,她专心找著「狂」。
  附近并没有什麽人,大部分人一来,就直接走进去,而她并不知道,她正吸引了一群人惊艳的目光。
  大约有五名衣著时髦的男子刚好就在「狂」的门口,一夥人正要进去,都被迎面而来的美人给「电」住了。
  朱梓桂只注意每一个招牌,当她看见「狂」,心下松了一口气,立刻要往门口进去,这一抬眼才发现一群人在盯著她,并且就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路。
  心口猛地一跳,还好是一直想著这里是李昊开的店,他也许就在里面,才让她有安全感,不至於太害怕。
  「对不起,请让路。」她紧捏著手里一只黑色的小皮包,眼光不知道该摆哪儿。
  一群人闪烁的眼光互相传递著不怀好意的讯息,然後一个个嘴角扬起,从中间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其中一个人还特别提醒她,「***,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很危险的。」
  朱梓桂一颗心紧紧地一缩,不理会一群人的叫嚣,提起步子只想很快走过去——
  「呀啊!」冷不防有一只手抓住她,她吓得惊叫,立刻反感的挣脱,「别碰我!」她猛力一抽,那人也突然放手,满怀恶意地,害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後跌倒在地!好痛!
  「***,没事吧?」
  「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没受伤吧?」
  「我扶你。」
  「我来。」
  一张张淫笑的嘴脸,好几只魔爪恶意地伸向她纠缠,朱梓桂一张脸在街灯下显得更为苍白。
  「不要!不要过来!」笼罩下来的邪恶阴影几乎将她掩没,她不断的挥开每一只手,气愤又害怕的声音在喉咙瑟缩哽咽,直到她再也受不了,恐惧大叫:「昊——」
  「我在。」一个低沉而过於温柔的声音,顿时教一群团团将她包围的人全转过头去。
  李昊高大的身影从地下室上来,一身宽松舒适的米白色麻料衣裤,半长的头发简单地用橡皮圈束在脑後,对一群人眯起的深邃的眼光冷利得像刀锋闪烁的光芒,直到目光落到跪坐在地上无法起来的人儿,嘴边一抹笑容扩散了,颈部的动脉强硬突起,清晰地跳跃著教一群人打脚底生寒的节拍,一个个在一阵畏缩下不由自主往後退。
  「昊……」朱梓桂一看见他,整个心房温暖起来,同时强撑的紧绷情绪崩溃了,终於落下眼泪,抖颤著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右腿膝盖处传来一阵热辣的刺痛,她几乎站不起来。
  李昊马上抓住她,温柔而有力地将她牵扶起来。
  「没事了——」猛地,他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冻结在喉咙口,瞅著她一双手的掌心一阵沉默。他眼光一凛,小心而轻柔地从她擦破皮的伤口挑掉碎石子,沙哑地低问,「痛吗?」
  他的眼光里只剩下她,这教一群被漠视到不得不正视自己被轻视的人恼怒到极点,憋著一肚子窝囊气,狼狈又心有不甘!一群人难道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仗著自己人多,其中一个算是带头的人瞪著李昊开口质问,「她是你女朋友?」
  「要命的话立刻把人交给我们。」又一个仗势站出来,倒是不敢站得太前面。
  朱梓桂整个身子紧绷,回头望著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神全冲著李昊,顿时万分担心,「昊……」
  李昊瞅著她紧张仓皇的神色,深邃的眼神转柔,温柔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眼角下那朵浮现的丹桂,「我在,没什麽好怕的。」
  不是的,她是想说……
  他只顾著安慰女人,而依然把一群人视若无睹,顿时将他们惹恼!
  「可恶!」
  「把他解决掉!」
  一只冲动的手猛然抓向朱梓桂,立刻把她吓出一声惊叫!就在她眨眼的同时,突然听到一声「喀勒」,仿佛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哎哟!痛死我了」惨烈的呻吟传来,而朱梓桂发现那并不是她所发出来的声音,她张开眼,看见朝她伸过来的魔手没能如愿,那个人抱著不知道怎麽会打歪的手在地上打滚。
  眼角还挂著泪,她叹了一口气。她还是警告得太慢……突然她讶异地睁大眼睛,因为发现一群本来朝他们扑过来的人同时都被撂倒在地!她是知道李昊绝对应付得了这些人,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怎麽可能一下子将他们全解决,让她连劝他手下留情的机会都没有?她抬起目光,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她见过,记得叫……大块!
  「对不起,来晚了。」大块对著李昊说,眼光瞥到朱梓桂擦破皮的手和裙子上的血迹,脸色顿时相当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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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朱梓桂望著公寓里简单的摆设。位在二十一层楼的这间公寓,是李昊的房子,她还是第一次来。
  她坐在米白色的沙发里,李昊正坐在她身边为她上药,她的眼光往四周环视,墙面用深蓝的颜色粉刷,宽大的客厅放著一整套的米白色家具,包括酒柜。她对面的沙发里有他随手丢置的衣服,茶几上搁著几本财经杂志,靠近窗台边摆放著一盆高大的绿色植物——
  「啊……」她一个抽痛,从李昊手里缩回了手,同时拉回目光。
  「痛吗?」朝她望了一眼,他又拉回她的手,更轻更小心地消毒手心上的伤口。
  朱梓桂微微一颦眉,忍著疼痛,想著该怎麽开口。
  「你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他先开口了,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对她不值得鼓励的行为的不苟同。
  朱梓桂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仿佛小了一倍……她一怔,愕然地感觉到他手上的粗茧比以前还厚……
  她的眼光移到他专注的脸上,「你可以出入的地方,为什麽我不能去?」
  他抬起深邃的目光,她眼角下的丹桂已经消失,看样子心情是稳定了……他扬起嘴角,「你不适合。」
  「但是你却在那里开店。」一直隐约知道他过的是什麽样的生活,不过到今天才知道他开的是什麽样的店,情况比她想像的还糟糕,难怪他身边得跟著一个大块,难怪伯父如此生气,她不知道他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
  她的口气简直直接把他定谳到该下十八层地狱去的罪无可赦,仿佛他开的是赌场,是***户,而他开的只不过是时下一般年轻人喜欢去的pub。
  一切只能归因她被李家的男人保护得太好,这也包括李昊在内。
  他的眼光眯起,「你对才救了你的人这样说话?」
  朱梓桂脸一红,眼角下的丹桂若隐若现,口气转轻,「你怎麽不回家?你让伯父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李昊微笑,为她的手包上纱布,「不是大发雷霆吗?你的说法可比沨保守多了。」
  「沨?你见到他了?」
  「不,他打***给我。」他的目光移到她长裙上的血渍,浅蓝色手染的洋装,在膝盖的地方有一点擦破,一道沉冷迅速融入他的眼底同时消逝。
  「沨没有告诉我他知道你的***。」她有点恼,怎麽会没有想到沨知道他的***呢?她真是太冲动了。
  「让我看你的膝盖。」
  他低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一触到他深邃的目光,她没来由的脸红,匆匆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压紧裙摆,「不用了,没什麽伤。」
  他决定忽略她的话自己来,直接在她的面前蹲跪下来。
  「昊!」
  她低叫一声,他还是掀起她的裙子,拉到膝盖上,然後看见她本来白皙无瑕的一双玉腿,在右腿膝盖的地方有擦伤,沿著上方大腿外侧也擦红了。
  他眼光闪烁起森冷的光芒,嘴角扬起。真是好极了,他亲爱的弟弟会知道该付出什麽代价!
  朱梓桂瞥见他冰冷的笑容,直觉地打背脊发冷。对他的一切太熟悉了,知这他这时候正极度不悦,当然她也明白他的怒意不是对著她来,她是为别人担心。
  在他为她上药时,她忍不住开口,「昊,那些人……你把他们全交给大块,他……不会做什麽吧?」
  「不知道,也许只是打断两只手,或者挖掉一双眼珠子。」他一笑,口气似说笑又似认真。
  却已经教她倒抽一口冷气,著急地抓住他的手,「昊!你不能叫大块做那种事,那是犯法的!」
  他望著她包著纱布的手,神色转为温柔,「大块知道怎麽做,别担心。」
  「可是昊……」
  他摇头,「你的车我已经叫大块开回去,等一下我送你。」
  望著他冰冷的表情,她眼眶里泛起泪光。总觉得……他变得好多,他几乎变得再也不是她所认识的他……这是不是代表……
  「梓?」
  「没事。」她抹掉眼泪。他已经帮她把膝盖的伤口处理好,她拉下裙子,「昊,你别一再让伯父感到失望,起码……在该回家的时候,回来一趟,好吗?」
  李昊站起来,嘴角仍然带著一抹微笑,「我不是经常回去吗?」
  她知道,因为他回家的时间几乎都是她在的时候,大部分是中午,或者午後,而这一段时间李传鸿都在公司。朱梓桂通常三、四点才去书店帮忙,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左右,回家经常很晚,很多时候是早上才回去。
  「我指的是家庭聚会。你明白。」她不喜欢他玩笑似的口气,她很认真在跟他谈。
  他转过身打***,叫人送外烩过来,对她的要求并没有给予承诺。
  她望著他,这一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故意避开,她也要继续这个话题。
  等他挂上***,她站起来,右腿的膝盖扯痛,她晃了一下,李昊很快跨了一步及时将她扶住,「别小看膝盖的伤口,到明天你可能无法走路,得躺在床上了。」
  她才不在意这种小事,「昊,下一次回家陪伯父吃饭?」
  李昊眯眼,深沉的眼光锁住她坚决抓著他的手,他缓缓扯起嘴角,「再说吧,得看我有没有时间。」
  他敷衍的口气沉了她一颗心,几乎想转身而去,又想起伯父的心情,她在语气上执著,「时间可以安排,我也可以提醒你。」
  李昊让她坐下来,扶著她的每一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其实难掩体贴和温柔。
  「你是一定要一个***?」他微眯著眼,嘴角往上勾起一弯迷人的弧度,那充满温柔的笑容里像是填进了相当多的耐心。
  他的语气更像是她带给他多大的为难似的,她不明白究竟他心里搁著什麽,她并不认为他到现在仍然是为了十年前那件事情记恨,可是她也无法坦率的开口问他,关於他们父子之间不和的真正原因。
  十年前,他们曾经是一对情侣,十年後,他们的关系比朋友还冷淡……她一直避免去想到过去,即使只是一闪即逝的剪影,她也都不肯让那一段交往的时光在脑海中做短暂的停留。现在也是。
  她垂下眼帘,「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伯父能够开心。」
  李昊凝望著她的目光转柔,嘴角却隐隐扬著冷冷的嘲讽,「你总是这麽关心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这样讽刺她,只能在心底叹息,诚心的说:「这是当然的,对一个……我这样的人,伯父还肯收养我,已经是造了最大的恩德了。」
  他眯眼,「你还——」
  「不。」她知道他要说什麽,「我早就忘了那些事,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是吗?……李昊狐疑地瞅著她半晌,却在她澄澈的目光下,缓缓转开目光。
  他送她回到家,扶著她走进客厅,才在沙发里坐下来,李传鸿一听到下人说她受伤了,马上下楼来。
  「你——你这个不肖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麽让梓桂受伤的?」看见朱梓桂狼狈的模样,李传鸿铁青著脸指著李昊。
  朱梓桂望著李昊背对著李传鸿,没有转过去的意思,她急著解释,「伯父,我是不小心跌倒了,这跟昊没有关系。」
  她从沙发里站起来,李昊只好伸手扶住她,同时转身面对李传鸿。
  「爸,好久不见。」他的脸上依然是那抹闲适中略带嘲谑的微笑和冷意的眼神。
  李传鸿脸上满满是不悦,看见李昊注视自己的深沉目光,便知道他回来的目的。
  父子俩相当有默契,李昊不用解释,李传鸿也大约晓得朱梓桂是怎麽受伤,而李昊也清楚晓得老头在玩什麽把戏,这一趟特地陪著她回来,就是在给老头一个警告,他是不容许任何人拿她的安危来开玩笑的,这种事情他不容许再有下一次!
  李传鸿从儿子的眼神里读到了危险的讯息,碍於让梓桂受伤,他也得负部分责任,理亏地沉声。
  李沨蹙起眉头,瞅著朱梓桂的伤,不动声色地与李昊远远保持距离,同时看准了门口的位置,仿佛将它当成逃生方向的安全门,已经做好随时逃生的准备。
  「沨,好兄弟,待会儿我们到书房好好聊一聊吧?」李昊微眯的目光「温柔」的瞅住李沨,一弯笑月噙在嘴角,同时仿佛料准了他亲爱的弟弟接下来的「忙碌」,语气极轻地加了一句,「别忘了,再晚我都等你。」
  意思就是,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就看他怎麽选择。挨一个拳头,或者哪一天莫名其妙被盖布袋毒打一顿。
  「别这麽说,我哪敢让你久等。」李沨尽管一脸愤懑,也知道要早死早超生。真是混帐,让他知道是谁不知死活动了梓桂,连累到他,这笔帐他会外加利息算得一清二楚!
  李传鸿眉心深锁,深邃的眼光瞅著李昊和朱梓桂,眼神隐隐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阴影……
  隔天早晨,朱梓桂的膝盖痛得几乎无法弯曲,给李昊料中了,她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李传鸿一早过来看过她,叫家里的女佣为她端早餐上来,还特别吩咐得小心照顾她,他才到公司去。
  朱梓桂实在躺不住,在女佣的搀扶下,下床到起居室的沙发坐下来。她正在烦恼下午无法到丹桂书店去,一边想著该打一通***给她的合夥人董丹伶,一边又听女佣在絮叨。
  年轻的女佣叶儿大约二十多岁,是园丁进叔乡下的一房远亲,在这里工作有七年了,个子稍微矮了些,人也瘦了些,长相倒是还不错,尤其一双大眼睛总是神采奕奕,脸上时常挂著甜美的笑容,人又活泼好动,朱梓桂特别喜欢她。
  这会儿叶儿又挖了李家的早晨新闻来说。「大少爷昨天晚上还是没有留下来,和二少爷在书房谈了不久就离开了。今天早上老爷为了这件事又大发雷霆,很好笑的是老爷说大少爷把家当成动物园了,那我们岂不是都变成动物?连老爷自己都是了,呵呵。」
  朱梓桂淡淡一笑。她并不意外李昊那麽快就离开,但是心底却难抑一股失落。
  叶儿只顾著继续说:「还有更不得了的事,二少爷今天早上从房间出来时,居然戴了一副墨镜,我还偷偷有看到哦,二少爷右眼肿得好像熊猫呢!嘻嘻。」
  朱梓桂一怔,「沨?他是睡得不好吗?」
  「哈哈哈,那叫黑眼圈啦,哪有人睡眠不足眼圈只肿一边的,***你别单纯了,那是被人打的啦。」叶儿丝毫不给面子的取笑她。
  「被人打?!谁打了他?」朱梓桂吓了一跳又错愕,有一些紧张,「那要不要紧?」
  「好像整只眼睛都淤青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老爷只是看了二少爷一眼,没有多问,看样子应该是知道的。早上我们一群人都在猜,不是老爷就是大少爷,因为二少爷昨晚後来也没出去过,他总不可能自己打自己。比较多人都猜是老爷动的手,大家都晓得老爷的脾气的,我认为绝对不可能是大少爷,人家大少爷性情温和,讲话也不曾大声大气,怎麽可能会是动手的人。」叶儿很早就已经把李昊列为唯一的偶像。
  朱梓桂讶异地望她一眼,才猛然想起来,叶儿来的时候李昊已经出国,所以她不知道李昊的拳头有多硬,以前他总是……她缓缓蹙眉,停止再想下去。
  看样子叶儿是不曾听过一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不过他怎麽可以揍李沨,太不像话了。
  也真是让她疑惑,李沨怎麽会这麽不堪一击,难道书房里摆了那麽多空手道、柔道、合气道的奖杯,是用钱买来摆著好看的?
  朱梓桂只是喝了一杯鲜奶,就叫叶儿把早餐拿下去,然後她打了一通***给董丹伶。
  董丹伶一听说她不能来书店,理由是「不小心跌倒擦破膝盖」,***那头马上传来一声惊叫,紧接著便是一串打不断的话,声音起码高了八度,「天啊!你怎麽这麽不小心?你住哪家医院告诉我,我马上去看你!哦,天!宋思恩已经上学去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去学校带他一起去看你!」
  朱梓桂好不容易逮到她暂歇一口气的机会,赶紧插话,「丹伶,没那麽严重,我只是——」
  她说不到三句又给董丹伶截去,语气里是满满的热心,「你想吃什麽?你需要什麽告诉我,我顺便帮你带过去。啊,对了,我熬的鸡汤很好喝,待会儿我去抓一只鸡给你熬。天啊!宋思恩要是听到这消息,肯定要哭死了!我得赶紧去带他!」
  「等等,丹伶,你让我把话说完。」朱梓桂真担心她没机会开口,就让她给挂了***。
  「你现在应该好好躺在床上,别那麽多话了,先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我得想想该怎麽安慰宋思恩。」
  朱梓桂趁著她想的当口,把话说清楚,「你别告诉他,我真的只是膝盖擦伤而已,我现在在家里,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也许明天就可以去你那儿,所以你别担心。」
  「亲爱的,你别安慰我了,连台风天都阻止不了你过来,只是膝盖擦伤你会说不来?除非我亲眼看见,否则你说什麽我都不会相信的。你真的在家里吗?那我现在立刻过去找你。」
  「丹伶——」只听到「喀嚓」一声,董丹伶这个急性子已经把***给挂了。
  不到半个小时,董丹伶那仿佛女高音的声音从房门外传进来,紧接著就看见她矮胖的身子出现了。
  「亲爱的,你真的不要紧吧?听叶儿说你真的只是膝盖擦伤,怎麽会弄到无法下床的地步?要不要给医生看看啊,还是到医院做个检查?」董丹伶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张微胖的圆脸满是心疼的神色。她长得不算美丽,小小的眼睛,不算太挺的鼻子,皮肤略黑,倒是一头长发乌黑亮丽,她人又会打扮,总是一套古典服饰,不管是裤装、还是长裙,是休闲、是正式也好,她穿起来都只有合适两个字。不提外型的话,她人倒是很有亲和力,也从来不吝於表现她对人的关怀,她积极,活泼,热情,唯一的缺点是个性迷糊,据说连自己的儿子都曾弄丢过。
  朱梓桂穿著一套浅橙色的家居服,靠著几个枕头半坐在床上,她白皙的肌肤在董丹伶的衬托下,显得更细致透白。
  「没事,只是膝盖弯曲会痛,走路有点困难。」在她说明的时间里,董丹伶靠近床沿,到处在给她检查。
  「还说只有膝盖呢,你连手都受伤了!让宋思恩看见,他可会心疼死了!」董丹伶捧起她包著纱布的那两只手仔细端看,修剪整齐的眉毛纠结著。
  「都只是擦破皮而已。你回去可别告诉思恩,我不想让他担心。」一提起那个九岁多的男孩,朱梓桂的眉眼间满满尽是温柔,连笑容都特别甜美。
  「哦!那他可会怨死我了,一定会气得跳脚的,你根本是在破坏我们母子间的感情嘛!」董丹伶一听她的交代,便连连抱怨,她怀疑自己管得住这张嘴。
  她淡淡一笑,「他跟你一样是急性子,说了怕他要跑过来看我。」
  「这麽说也是。不过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可得老实告诉我,否则我肯定叫那小子过来缠你。」她才不信她只是跌倒这麽简单,这种事情发生在自个儿身上就不稀奇,像她这麽文静优雅的人,会无缘无故跌出一堆伤来,那是会教一群仰慕者跌破眼镜的。
  朱梓桂只好据实以告,倒不是真担心她把宋思恩叫过来,是董丹伶的缠功可不比她儿子逊色多少,她若是想讨清静,也只有老实对她说了。
  「昨天晚上昊没有回来,伯父很生气,我去找他时碰上了……一点麻烦,後来是幸好有昊出现,他送我回来。」
  董丹伶一听,深深地为她叹气,「怎底他好像是你的瘟神一样?你们之间这段缘到底是情缘还是孽缘?」
  朱梓桂望她一眼,只是淡淡笑著,「我跟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要是能够离开这个家,才算是真正的结束。」难得她说了这麽语重心长的话。
  她一慌,连忙看向门外,还好叶儿不在,她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别这麽说,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
  董丹伶挥挥手,听不下去了,「咱们都认识十年了,这种话你就别说给我听了。我讲一句坦白话,你也别再等了,索性直接就问李昊要一句话,他若要你,你们一家子团圆,皆大欢喜,若是不要你,那你有我、有宋思恩,还有我老公在,尽快搬来跟我们住吧。」为了这件事情,董丹伶不晓得跟她提过多少次了。
  朱梓桂望著她,眼里有感激,有无奈,说的却还是那一句话,「不是这样的,我跟他之间真的早就结束了……」
  「伯父,今天没有应酬?」朱梓桂睡了一个下午,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以为很晚,她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七点。
  「不去了。难得你在家,我特地回来,想跟你聊聊。」李传鸿走过来,坐进床沿一把椅子里,看了看她,「有没有好一些了?」
  「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朱梓桂半坐起来。
  「那就好——」
  铃——铃——***响起,中断了李传鸿的话。
  朱梓桂接起***,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头马上传来一阵小男孩的哭声,「妈咪!你痛不痛?我去看你好不好?妈说我不可以去,可是我好担心你,我要去看你啦!」
  是宋思恩,看样子董丹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思恩,我没事,你别哭,妈咪说过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吧?明天妈咪就可以过去了,你乖。」一听到***那头贴心的声音,她心里一阵暖。
  「可是我们有两天没见了,我好想妈咪,不可以现在去看你吗?」小男孩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
  她也希望能够马上见到他,但是这孩子是不能出现在李家的……带了一丝歉疚,她的声音更柔,「妈咪答应你,明天一定去看你,等你明天放学,妈咪去接你,陪你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我还是不可以去那个家,是不是?」男孩哀怨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可怜。
  「思恩……」
  「没关系,我只是想见妈咪而已。」男孩很快打起精神安慰她,又担心她的身体,「妈咪,你真的不要紧吗,明天真的能来吗?」
  「我不要紧,明天一定去。」朱梓桂向他保证,同时问他,「你今天功课多不多,作业写了没?」
  「有好多功课,也有作业,有一些我弄不懂,爸爸才刚回来,他说吃过饭後要陪我做。」
  「那你要乖……」朱梓桂又陪著他聊了一会儿,才挂上***。
  李传鸿在一旁,始终用那双深邃的眼光瞅著她,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甚至听得比朱梓桂还专注。
  「是思恩?」
  朱梓桂垂下眼光点点头。
  李传鸿望著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孩子,你会怨我吗?」
  她扬起嘴角,「伯父,我从来就不这麽想。这是我自己作的决定,并不是你的责任。」
  李传鸿知道自己该负什麽责任,她的安慰并没有减轻他心里面的愧疚和痛苦,明明是他的亲孙儿,他却不能抱,不能陪在身边,眼看著小男孩一天天长大,他无法填补的缺憾和无奈也只能深藏心底。
  「对你,我做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恐怕还不曾有任何人看见李传鸿低垂著头的模样,只有面对朱梓桂,他才有无法抬得起头来的时候。
  「伯父,请千万别这麽说,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朱梓桂一再的用微笑安慰。
  李传鸿深邃的眼光掠过一抹教人无法辨识的阴影,他仿佛承受著某种难以开口的折磨。
  「……梓桂,你二十八岁了,伯父无法弥补所犯的错,只能为你做一点事,我相信你这麽好的女孩一定能够拥有属於你的幸福,我有一个不错的对象,你愿意给伯父一点面子,跟他见个面吗?就当是减轻伯父一点罪过?」
  「伯父?」这个意思是……要她相亲?!
  「梓桂,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
  望著那双慈祥的眼神充满乞求,朱梓桂很难有藉口推托。
  但是她的心里,根本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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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她真的要去相亲吗?
  一早气温明显下降了几度,午後,天气依然有些薄凉。
  朱梓桂坐在树下,窝在属於她的小天地里,眼神里有愁绪,有烦恼。
  秋桂开了满园,清香四溢,朱梓桂那凝望著桂花丛的眼光渐渐远,渐渐跌入过去的时光隧道中,随著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只剩下桂飘香,那一段她曾经拥有的黄金岁月,她最甜美的回忆悄悄爬—进来……
  那是她深锁在记忆深处,一把握了十年的钥匙甩也甩不掉,只能紧抓在手里,时刻警告自己不许去开启的——甜蜜同时难以负荷的回忆。
  那一年,她还不满十八岁……
  她是李家唯一一个女孩,李传鸿很宠她,她和李昊、李沨一块长大,感情如亲手足……
  李昊和朱梓桂,从小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两个人从小学到国中都在同一班,高中也读同一所,李传鸿从小就特别交代李昊得好好保护朱梓桂,所以两人一直形影不离,有朱梓桂的地方就看得到李昊,而李昊所有的朋友,朱梓桂也都认识。
  李昊天生的耀眼、迷人,一直是风云人物,朱梓桂美丽、可人,一直是学校的校花,他们这一对,从小就羡煞旁人。
  而他们,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对方的初恋。
  上高中以後,两个人的感情更是如胶似漆。朱梓桂个性内向,容易害羞,李昊则天生属於领导型的人物。一场恋爱,李昊可以说是完全扮演主导的角色。
  年轻的李昊,开朗俊逸,一头短发,一对眼神迷人,不时有笑容挂在脸上,那笑容真挚而教人著迷,当他凝望朱梓桂,眼里尽是满满深情,笑容更毫不掩藏地流露热恋中的幸福。
  接近中午。
  「梓呢?」李昊总是睡晚,从楼上下来,问了一个女佣。
  然而不待女佣回答,他一个弹指,笑著往玄关出来。
  热情的夏日季节,满园的桂花几乎全避暑去了,只有四季桂开著或白或淡***的花,飘送著淡淡的香气。
  在绿荫茂密的大树下,他找到她。
  一阵轻的步伐,一个温柔的微笑,他接近她。
  有柔软舒服的床她不睡,总爱以大树为枕,草地为床,在满园桂花的包围下,仿佛才是她的家。
  修长的腿打弯蹲跪下来,他年轻的俊逸的脸庞凑近她,瞅著她闲适、甜美的睡颜好一会儿,深情的眼光仿佛著迷似的眯起,他也在一旁坐下来,以小心的、轻柔的动作将她倚靠大树的身躯移进自己怀里,抱著软玉温香,心溢满甜蜜与幸福,如果时光静止在这一刻,他也心满意足。
  俊逸的脸庞扬著微笑,瞅著她有如娃娃般精致的白暂的脸儿,他抱住她的身子,蜻蜓点水地吻她红润的温热的唇……
  「昊?」她缓缓张开明月般灿亮的眼睛,在他的怀抱里醒来,瞅著他一张特写的俊脸,她娇羞的双靥泛红,捂著他碰过的嘴唇,一股烫热传透指尖,「你在做什麽?」语气带著指责,却不具威胁力。
  「吻你啊。」迷人的笑容在他年轻的脸上荡漾开来,他温柔的拥抱转为强势的锁抱,仿佛向天地宣示著他的所有权。
  「昊!」她连耳根子都烫红了。两人正式展开交往是什麽时候已经记不清楚,但始终不习惯他亲密的举动,「快放开我,这样会给人看见的!」
  知道她容易害羞,李昊松了手,朱梓桂很快远离他的怀抱,与他面对面而坐。
  李昊瞅著她拘谨脸红的模样,眼神更为痴迷,笑容更深更温柔,「你以为还有谁不知道我们在交往?」他一点也不在意有人看见。
  年轻的她,直发及肩,总是用发束简单的圈在脑後,使整个人看起来更为白净而清爽。
  「不管怎麽说,我们都还是学生,在人前这样搂搂抱抱,会惹闲话的,我不想给伯父带来麻烦。」她轻柔的语气难得有一股理直气壮。
  「你开口闭口都是『伯父』,他若不是我父亲,我早打翻一坛醋了。」年轻的脸上有无奈的笑容。
  「你又开玩笑!」
  她的尴尬看得他笑呵呵,伸手抚摸她眼角下浮现的丹桂,眼光一眯,心忽地紧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瞅著他凝视的眼神,还有他的手,她的脸更红,「怎麽了?」
  他痴望著她,静默了好一晌才开口,「我嫉妒看你的人,尤其不想任何人看见这朵丹桂,我真希望能够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你的美丽。」
  梓,你只能够为我绽放你的美丽,知道吗……
  ……
  「……梓?……梓,会著凉的……」一只手轻轻地摇晃她。
  仿佛一个震动,仿佛意识到那把紧握的钥匙竟在不知觉间开启了那道深锁在心底深处的大门,让朱梓桂猛地惊醒!
  她张开眼睛,那一脸苍白犹如恍惚之中的神色,仿佛刚才是在一个很沉很沉的睡眠里,又似乎跌落在一个冗长的梦境中还未清醒。
  「梓?」一双关切的眼睛在凝望她。
  朱梓桂缓缓抬起头,焦距凝聚在一张俊脸上,然後慢慢对上一双属於锐利而又略带亲切的眼神……莫名地,她松了一口气,心底却似有失落……
  「沨,是你。」
  不是他还有谁?李沨若有所思地凝视她,那双精干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却也没戳穿她的心事,他只是一笑,「天气转凉了,我是怕你不小心感冒了。」
  「谢谢你。」朱梓桂站起来,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三点,「你不是在公司开会吗,怎麽回来了?」
  「会开完了。秘书说你中午打过***找我,我想你应该还往家,所以才回来看看。」事实上他是回来拿文件,不过做点人情总不会没好处。
  朱梓桂点点头,「我是有事情找你,不过你没有重要的事吧?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你不用担心这些。找我有什麽事吗?」
  朱梓桂望著他,「沨,我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这要换成是别人,绝对只会得到李沨一个冷睇的眼神,到目前为止是没有例外的。……除非这个「帮忙」有利可图。
  李沨目光迅速打转著许多心机,忙在计算著帮她的忙能够得到多少好处,也许是不能直接获得啦,不过也可以是「间接」的,虽然还不知道她需要帮忙的内容,起码可以肯定会有「某人」绝对感兴趣。
  「好吧,我们找个地方谈。」他扬起嘴角。
  「到外面喝一杯咖啡?」她不希望在家里谈。
  「好。」
  「相亲?」李沨挑眉,听完朱梓桂的说明,心里已经在揣测老头安排这个局的用意,同时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你不想去,为什麽不直接拒绝?」
  朱梓桂一张美丽的脸泛著些许愁绪,「伯父毕竟是好意,我不想伤他的心。」事实上,还有更深的理由她无法告诉他。
  「那麽,我能帮什麽忙?」加了一茶匙的糖,他拌了一下,把香气四溢的咖啡送到嘴边。
  似乎是不太好开口说明,朱梓桂犹豫了一下,低著微红的脸,「我想了几天,最圆满的方法是我结婚。」
  只要她一结婚,就可以斩断和李家之间纠缠的理不清的线,她唯一能够报答李传鸿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幸福的结婚,那麽他就不用再对她心怀愧疚。
  讶异马上填进李沨的眼底,他放下杯子,带著戒备和深思的神色瞅住她,随时有脚底抹油要溜的准备,「这个我恐怕帮不上什麽忙吧?」
  开玩笑,他右眼的淤青好不容易才消褪而已。
  「沨,我不是要真的结婚,我只是想让伯父以为我结婚,让他不用再为我操心,我打算搬出去。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假丈夫。」她认真地望著他,她的朋友真的不多,董丹伶不可能会帮她做这件事,相反的如果让她知道,她还会很热心的从中破坏,她一定不苟同她选择逃避的作法,从一开始她就不赞同这一切,但是丹伶她不懂,她已经别无选择。
  李沨一听到她锁定的目标不是自己,是有松一口气,不过也马上蹙眉,「这真是荒唐。梓,如果住在家里让你感觉喘不过气,你大可以学大哥大大方方搬出去,我们是一家人,你过於顾虑我父亲的感受是没有必要的。」
  「我这麽做有我的理由。你肯帮我吗?」她轻轻一拉他的手。她一直都把李沨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也只有他能帮她了。
  李沨望著她忖度,「我想,你不肯把理由告诉我吧?」
  她缩手,低头端起咖啡,「有一天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是典型的自扫门前雪的人,心里有预感,这个「理由」肯定很麻烦,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就好像梓桂和他大哥之间扑朔迷离的感情一样,管得愈少愈好。
  他没有再追问,目光一问,点点头,「好吧,我尽量帮你找,过几天给你消息。」
  「不能再等了,伯父已经安排好,我後天得跟人家见面。如果我现在告诉伯父,我已经有对象,他一定要求要马上见到人,所以拜托你无论如何在後天之前帮我找到人。」
  「後天?这恐怕有点困难。」李沨略一皱眉,「这样吧,你把相亲地点告诉我,到时候你去相亲,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这样好吗?」朱梓桂有点犹豫,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只是露个面而已,又不是叫你结婚,不用担心。」李沨对她扬起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她只好点头,这件事情已经烦了她好几天,她不想再想下去。
  丹桂书店营业到晚上十点,楼下卖书,楼上卖文具,三楼是宋家一家三口的窝。
  现在的丹桂书店虽然是由朱梓桂和董丹伶共同管理,不过当初开这家书店,其实只是为了让朱梓桂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往宋家走动,一切都是为了宋思恩。
  小男孩今年九岁,上小学三年级,放学时间都是朱梓桂去接他,偶尔也会陪他吃饭、做功课,有时候时间太晚,她就住在宋家。
  「相亲?!」董丹伶那张圆脸亳不掩饰地表现出她的惊讶。
  就因为明天她可能晚一点到书店来,而她无法随便编一个藉口打发一向热心又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董丹伶,朱梓桂直接选择把事情照实说。
  「你小声一点,思恩才刚睡著。」朱梓桂望一眼卧房门口。
  「哦,天啊!宋柏庆——」董丹伶是压低了声音往书房门口喊老公的名字,语气却不减她的惊讶。
  宋柏庆三十七岁,是李传鸿的特别助理,略微发福的中等身材,小小的眼睛,戴一副黑框眼镜,脾气温和,说话斯文而幽默。一对夫妻都是热心的人,两个人结婚十馀年了,仍然像新婚夫妻一样恩爱甜蜜。
  「伶,又要打火啦?」宋柏庆从书房探头出来,他总是喜欢调侃老婆经常的大惊小怪。
  「哦!宋柏庆!你为什麽没有告诉我你老板帮梓桂安排了相亲?」董丹伶又是瞪眼又是板脸。
  宋柏庆一听,走出客厅,「我不知道啊。」
  「你是老板的心腹你会不知道?哦,宋柏庆你少来了!」董丹伶抱著胸膛,一点也不同情地眯眼瞅瞪丈夫脸上的无辜。
  「伶,你要知道心腹的意思并不包括偷窥老板的家务事。」宋柏庆面对老婆的质疑还是温和以对。
  「又来了!你又想敷衍我!」董丹伶就是有很灵的第六感可以知道她丈夫绝对知道这件事,十多年的夫妻培养出来的默契不容小觑。
  「丹伶,你别为难宋大哥了,这种事情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朱梓桂淡淡一笑,望著他们,心里很羡慕这对夫妻的生活方式。
  「只要是你的事情就跟他有关系!要不宋柏庆你自己说?」董丹伶即使杨高了语调,天生迷人的声音也依然不减娇气。
  「这是当然的。不过伶,其实如果相亲对象不错,对梓桂也算是好事啊。」宋柏庆拉著老婆往沙发坐下来。
  董丹伶眼一眯,一口咬住他的话紧紧追问,「你果然是知道的!还不快跟我们说那个人是谁?」
  「伶,别忽略我说的『如果』。」宋柏庆微笑提醒她,同时转移焦点,「梓桂,既然是总裁安排的相亲,他应该有告诉你对方是谁吧?」一句话,他把责任推给了别人。
  「我没问。」朱梓桂淡然的语气说明了她并不在意对方是谁。
  「你怎麽不问呢?好歹我们可以事先调查这个人的品行啊。」董丹伶满怀热心。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旁边的太监。
  「妈,你好吵哦。」
  一声稚气的抱怨从沙发後传来,三个人转过头去,小男孩从卧房出来,身上穿著米白色有卡通图样的睡衣,小手正揉著眼睛。
  「思恩。」朱梓桂从沙发里起身,在他而前蹲下来,「把你吵醒了?」
  小男孩顺势抱著她的颈项,把小小的慵懒的身子赖著她,「妈咪,我睡不著了,你陪我睡。」
  「妈咪今天得回去,明天再过来陪你。」朱梓桂一双手温柔地搂著他,脸上有满满柔情与满足。
  「宋思恩,你都九岁了耶,还好意思撒娇,羞羞羞。」董丹伶表情带动作。
  小男孩仅仅是从亲爱的妈咪怀里回过头来给她一个不带精神的眼神,继续窝在他妈咪的怀里,懒洋洋地打一个呵欠。那张细白的精致的童颜几乎和朱梓桂是一个模子印的,只除了那一双眼神不像她,就连他的左边颈窝上也有一朵似丹桂形状的小红花。
  「什麽嘛!宋柏庆,你儿子那是什麽眼神啊?他摆明看不起我这个妈嘛!」董丹伶推著丈夫的手臂,好像是宋柏庆合著儿子欺负她似的,又等著丈夫给她出气。
  「伶,我不想卷入你们母子的战争。」宋柏庆立刻无辜地高举双手表明立场。
  「爸,我还记得你告诉我,我四岁时,妈曾经把我带出门却忘了带回来,我可是从来没有忘记。」宋思恩懒洋洋地提醒他,摆明了在说他会不把董丹伶放在眼里,有一半以上是他的责任。
  「好啊!宋柏庆!你发誓不说的——」
  「嘿,伶,这没什麽嘛,比起你其他的糗事——喂!这是第一百三十七支花瓶了,你可别再摔了!」
  「你管我!」
  「不敢、不敢。」宋柏庆在被迫进卧房以前,先对儿子交代,「宋思恩,这次轮到你扫地,别忘了。」
  朱梓桂对著怀里的孩子叹气,「你真是调皮。」
  「妈咪,什麽是相亲啊?」宋思恩张开黑亮的眼瞳,望著妈咪美丽的脸庞。
  她一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孩子解释……
  相亲啊,就是一男一女面对面……然後不知道该说什麽。
  朱梓桂不曾把眼光移向对方,也没有听进李传鸿的介绍,只是不停在想著李沨说交给他安排,不知这他要怎样帮她?
  「……朱***?」
  「啊?」朱梓桂猛地抬头,这时候才发觉位置上只剩下两人,她忍不住往餐厅内张望,「我伯父呢?」
  对方一笑,「李伯父有事情先走了。」
  「哦……」她居然在发呆,连李传鸿走了都不知道。朱梓桂脸色微赧,望了对方一眼,突然想起她连对方叫什麽都不知道,刚才伯父有介绍吗?
  「周斯恩。」
  「咦?」他说了什麽?好家提到思恩?
  「周斯恩,我的名字。你不是在想吗?」他笑著凝望她,沉稳的举止,低沉温暖的声音,一双温柔却仿佛能洞察人的眼神。
  朱梓桂眼底掠过讶异,这个人居然跟她的思恩同名?!
  「是斯文的斯,不是思念的思。」
  朱梓桂一怔,疑惑地望著他,「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她第一次正视对方,这个人高大挺拔,成熟而稳重,一头短发,五官鲜明,脸的轮廓线条给人一股刚中带柔的感觉,举手投足间从容而俐落,加上一套合身的深蓝色西装,整个人自然地散发著一股成功男人的魅力。朱梓桂特别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西服。
  周斯恩笑著凝望她,完全知道自己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他才坦白的说:「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我曾经在李总裁的办公室见过你,不过我想你没有印象吧?我倒是对你一见锺情,你有一股特别迷人的气质吸引我。很对不起,我调查过你,所以知道你的事,包括……那个你生下的孩子。」
  他是强斯集团的总裁,跟李氏有生意上的往来,而朱梓桂是偶尔会到公司去看李传鸿。
  一听这个人居然调查了她,她吃惊极了,感觉备受冒犯,又恼又怒,「你没有资格探我的隐私!」
  「是很失礼,我再次道歉。」他诚恳的说,不意外她如此生气,沉著地继续说:「我无意惹你生气,其实我可以隐瞒不说,只是我认为如果不坦白,就无法证明我的诚意。梓桂,我是真心的欣赏你,同时我想告诉你,我不介意你有孩子,将来我们结婚,那个孩子可以回到你的身边,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另外有顾忌的话,我也可以为你们办理移民,让那个孩子远离台湾,远离李家。」对於他所知道的,他毫不隐瞒。
  朱梓桂整个人怔住了,他话里正暗示他知道她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提结婚的男人,她既惊讶於他拥有的广大神通,同时更恼怒他的自信与厚颜!
  她抓起皮包想起身,想不到周斯恩仿佛也料到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地按住她的手。
  「别这样。」他微笑著凝望她。
  朱梓桂脸一红,困窘而尴尬地拍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瞪住他,「放手!」
  周斯恩望著她精致的脸儿酡红,眼角下浮出一朵美丽的小红花,一时间看痴了。
  从他的目光里,朱梓桂警觉地立刻捂住因激动而浮现的丹桂。
  周斯恩回神,凝视她的神色更柔,「梓桂,难道你不想脱离现在的困境吗?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离开李家。」
  朱梓桂讶异地望他一眼。这个男人简直看透了她!就算他只是站在她的立场,思考她的想法,能够抓准她的心思也是很不可思议!
  「你放手。」她很不习惯有人碰她。
  「对不起,我知道我一放手,你一定马上离开,所以我不能放手。」周斯恩对著她微笑,「梓桂,你可以利用我,我不在意。」
  「你……我不懂你说什麽。」朱梓桂心虚地想起她拜托李沨的事,这个人……不可能知道的……
  尽管他的眼神摆明看穿了她,他也只是一笑,耐心的对她解释,「我愿意协助你在李伯父的面前演一场戏,假扮你的新郎,让你顺利的『嫁出』李家。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让你们彼此都可以解脱的好机会吗?」
  朱梓桂无法置信,在他的面前,她完全成了一个透明人!她的确是想找一个人,但是她可以确定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一个可以完全看透她的人,太可怕了!
  「我吓到你了?」他的语气很温柔,好像他无意使她受惊吓的带著些许无辜。
  「我是很吃惊,你有什麽理由要帮我?我想这麽做对你没有好处。」她望著他覆盖著她的手,不自在的脸红,不停找机会想抽手。
  「嗯,这是很实际的问题,我可以坦白回答你,我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他笑著说。
  她不解地望他一眼。
  周斯恩瞅著她的美丽,低沉而感性地说:「我始终相信爱可以感动一个人,而我希望我能够感动你,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愿意尝试。」
  他热烈的眼神使她脸红,困窘地匆匆垂下眼睫,她挣扎著抽手,「你放手。」
  「我放手,你可以答应我不逃开?」
  「她可没有必要答应你。」一个低柔的声音插进来,周斯恩的手同时被一道不轻的力劲扫开。
  两人之间多了一个人,他穿著宽松的白色衬衫,搭配浅灰色长裤,脚下还是一双皮制的夹脚拖鞋,半长的头发随意地飞扬。
  李昊正看著朱梓桂。
  「昊!」她猛地心一跳,讶异的神色落入一双微眯的冰冷的眼神里。他……什麽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她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了不少。
  「要走吗?」微眯的眼神转为温柔,嘴角缓缓带起一抹慵懒的微笑。
  李昊伸过手来,她仔细端详他的神色,确定他应该没有听进多少,一颗心才宽了,这才交上自己的手。
  周斯恩瞅住李昊,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认识对方。
  「李昊,你可真不识趣。」他靠向椅背,仰起目光望向两人,嘴角扯著一抹笑容,似乎没有太介意他的介入。
  李昊瞅著他,眼神深邃而冰冷,笑容更深,「我不喜欢有人勉强梓做她不愿意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学习尊重女性。」
  「你们认识?」朱梓桂望著他们,心里紧张的是周斯恩知道一件她瞒著李昊的秘密。
  「在几场宴会上见过。」周斯恩从她的眼里轻易解读她的心思,当两人眼光交递,他回以温柔的笑容和肯定的人格保证。
  她的眼底却依然透著隐忧,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够信任。
  李昊没有遗漏雨人互相传递讯息的眼神,深邃的目光一眯,并没有置喙,只是把宽大的手掌贴住她纤细的腰,「我送你回去。」
  她点点头,却还是不安地杵在那儿,望著周斯恩的眼神略有犹豫。这人依然沉稳坐著,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无法看穿他的心思。
  「梓?」李昊搂著她的腰的手收紧。
  她连忙收回心神,勉强扯起嘴角,「周先生……再见。」
  周斯恩温暖地一笑,「我等你的消息。」
  一瞬间,李昊感觉得到她全身一僵,他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一张自信满满的笑脸,落在身边一张苍白的脸上,目光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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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外面下雨了,空气中多了一股湿冷,气温又比前几日下降了几度。
  坐上他的车,她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终於才想起来,是他的身边少了一个如影随形的人。
  「怎麽不见大块?」她望著李昊开车。
  「他另外有事。」他简单的带过,没有说出因为上次让她受伤,他让大块「自由」一个月,不用跟随他。
  「哦。」她的目光从他俊挺的侧颜缓缓下移,白色衬衫少扣了两颗扣子,衣摆在外面,浅灰色的宽松长裤,皮制的夹脚拖鞋。她突然恍然地想到,就是看惯他总是这般随性自我的穿著,她才总觉得周斯恩那一身高尚合身的西服不对劲。原来在潜意识里,她居然拿他当作标准了。
  他没有忽略她的视线,深邃的眼光扫了一下,「怎麽?」
  她脸一热,不自在地坐正了,眼睛直盯著前面的挡风玻璃,「没、没有。……我在想,你怎麽会在那里?」
  停下红灯,他侧过脸来,没有任何的表情,「沨他通知我。」他没说的是「有代价」的通知。「你既然没有意愿,就不要答应老头,没有人能勉强你。」
  她转过来,深幽的目光望进他深邃的眼里,红润的嘴唇微启,一阵犹豫,终於还是转开脸去,没有做任何辩解。
  李昊眼光移回前方,在绿灯时踩油门。
  外面车水马龙,街景穿梭而过,车内一片寂静,连空气都显得不自然。
  在好一晌的沉默以後,李昊忽然扬起嘴角,「老头倒是有眼光,周斯恩是不错的对象。」
  她的心被猛然地用力敲拳,一下子紧紧揪起,疑惑的眼光对上他的侧脸,望著他嘴边的微笑,看不清他的眼,她不愿骤下定论,误会了他,所以轻柔的低问,「你真的这麽认为?」
  「……他的风评不错,对事业认真负责,从来不传绯闻,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他深邃的眼光注视在路面穿梭而过的雨柱,笑纹加深,低沉的嗓音略带不认真的慵懒。
  他的话、他的语气就像一把刀缓缓割抹她的心,她十指绞紧,一颗心不停地在往下沉落!
  「你是说……我能够和他交往?」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却字字清晰,不像她的手在抖,心颤动。
  他黑幽幽的眼底迅速掠过一层肃杀的冰冷,却笑容依旧,「你有选择的自由不是?」
  她整个人一震,心脏仿佛有一刻停止跳动,体温迅速的下降,直到心冷,心死——
  猛然问她终於恍然,就算她一直在对人否认,她也无法骗得了自己……在她的心底深处,她其实一直在等待他!
  她心底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早已经成为过往云烟,她心底总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两人之间还有一丝细细的线牵引著,她心底犹抱著一份希望在等待,等待他开口,等待时间让他们重新走在一起……
  你有选择的自由不是?
  你有选择的自由!
  冰冷的声音决绝地回响,她到今天终於知道她原来还有选择……原来她还有选择——
  是过去的他,就不会让她有选择的机会;是过去的他,不可能会说得出这句话!过去的他,她所了解的,也不过就是过去的他,而他的脚步早就随著时间的推进走得好远了,她却还傻傻的在原地等待……十年……
  「是啊……我有选择……看来我是该考虑嫁给他。」她别开脸,目光望向车窗外的滂沱大雨。
  李昊猛然回过目光,心底浮起周斯恩那句话——我等你的消息。
  他减低车速,深深地注视她,「他向你求婚了?」
  「……停车。」
  「梓?」
  「你停车!」她再也无法装作不在意,再也无法停住直奔而下的眼泪,她激动地拚命摇著车门,她就是不愿让他看见她的泪。
  他却知道她在哭,也知道是他惹她哭,而他只是无言地把车子停到路边,眼睁睁看著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车走入大雨中。
  望著她的身子一下子让雨打湿了,望著她奔离而去的身影,他微笑的面具瓦解了,深郁的眼光看起来似乎只有比她更疼更痛,一点也没有比她好过。
  她是不应该再等,她早应该死心,如果他还爱她,不会在那一年出国以後,不曾捎回只字片语,如果他们之间还有情,如果他曾经惦念她,他不会一去八年,连一通***也没有,不会在两年前回国的时候,能够若无其事的笑著说一声:「好久不见。」
  八年等回了他,两年默默期待,她死守著过去的诺言所换来的,是痴傻的十年,希望的落空!
  她如果还有牵挂,今天也该死心了。
  ……她知道,不是谁的错,谁都没有错,她明知道……
  曾经,他们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小情侣,一切的改变,都从她十八岁生日前夕开始……
  人不可能从石头蹦出来,既然是父母生的,纵使父母都过世了,她的父母也都不是孤儿,那麽她应该是有亲戚的吧?就算没有近亲,也会有远亲吧?
  伯父把她当掌上明珠疼爱,她在李家过得幸福而快乐,但这个问题始终搁在她心里,是人寻根的本能吧。她曾经问过伯父,他没有回答,只是从他敛尽笑容的神色里,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碰触到不该碰的问题。
  但这是很奇怪的,她只是问了她有没有父系或母系亲戚而已,难这有什麽她不应该知道的?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这一天她很高兴,因为她好不容易终於打听到父亲的故乡,位在中部的一个靠海的乡镇,也是她出生的地方。听说朱家在地方上是有名的大户,父亲是独子,不过有好几位堂兄弟姊妹。也就是说,她有好多嫡亲的叔叔伯伯婶婶。
  她是想过为什麽她不是由亲戚收养,为什麽他们不曾来看过她,不过因为有伯父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所以幸福的她其实不介意这些事,她只是想去看看她出生的地方,想看父亲的故乡,还有她未曾谋面的亲戚。
  「昊,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肯提前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吗?」一大早,朱梓桂就偷偷地溜进他的房里,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他依然趴在床上,半张丰梦半醒的俊脸埋在枕头里,勉强张一只眼瞅她,只是一眼,他的手探出薄被,抓抱柔软的枕头,把脸转侧,又会周公去了。
  被子从他的脖子滑落到肩膀下,朱梓桂清楚的看到他上身赤稞,顿时脸红,主动的帮他盖好被子,直拉到颈子上,只露出一个头,一头凌乱的短发对著她。她又推推他。
  「昊,你快起来啦。」知道他低血压,早上总是很难叫得起床,她也习惯了。
  她耐心地努力摇醒他,他依然侧著脸趴在床里,只是慢慢扬起一只手,缓缓勾起食指,对她招了招。
  「什麽?」她身于趋前,以为他想说什麽,不料他突然拉了她一把,「呀啊!」
  她冷不防地往前一扑,身于隔著一床柔软的被子压上他,她还来不及起身,他的长手长脚马上像八爪章鱼、连同被子一起把她包抓住,她顿时成了包饺子的馅似的,更成了他可口美味的点心。
  「呵……」从他的喉咙里逸出满足的低笑,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好将她抱得更舒服。
  「昊!」她脸红耳热的抗议,可惜动弹不得,「你醒了就快起来,别假睡!」凌乱的发覆盖他的额头,却无法破坏他的俊逸迷人,他缓缓张开眼睛,瞅著她一张红通通的芙蓉脸儿,那眼下已然浮起迷人丹桂,他眼神带出勾魂似的笑意。
  「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你也真心急。」他早晨的声音总是特别低哑,嗓子还未开。
  「你在说什麽嘛?快起来啦,我好热。」她被困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一脸的红,一身的闷热。
  他又笑了,笑得更暧昧,笑容却奇异的迷人,看得她脸更红,心里更莫名其妙,「你不起来,还笑什麽?」
  「你居心叵测。」他微眯著眼,眼神发出炯炯的光芒。
  「我哪有。你在想什麽啊?」她可看不进他的脑袋里,谁知道他没头没脑说些什麽?
  「你说你热不是?呵呵……我明白的,欲火焚身嘛,你别不好意思。」他温热的唇凑近她的耳朵,伴随著他低低的暧昧的笑意,一股热气吹进她的耳门。
  「昊!」她几乎烧红了耳根,一张烫红的脸儿羞得几乎跟著埋进被子里。
  「呵……你脸皮可真薄,刚才跟我索生日礼物那份勇气上哪儿去了?嗯?」他吻著她粉嫩的颊,迷人的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她疑惑地红著一张脸望著他,不晓得跟他要求生日礼物需要什麽勇气?倒是猜到他一定又胡思乱想,她故意不答话。
  他把一双长腿提上了她的腰锁紧,一双手捧住她热红的美丽脸儿,凝视她的眼神「电力」十足,充满挑逗,「你不是要我提前为你献身吗?」
  她瞪大一双惊慌的明月眸,脸色涨得更红,「李昊——」
  「怎麽难道不是?」看她的气急败坏,他也该晓得不是了,顿时深深地扫兴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迟早是你的人,不过你既然还不想用,就别一大早的来挑逗我嘛。」
  他松开了她,把被子翻回自己身上盖,转个身又闭上了那双迷人眼。
  朱梓桂急忙爬下床,离得他远远的,终於有一些赌气,「算了,我……我自己去!」
  她才转个身,李昊马上从床上翻下来,从身後一把抱住她纤腰。
  「梓……」他低喃著她的名,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耳後。
  她红著脸,转过身望著他,本来还生气的,但望著他深邃的深情的眼光,脾气本来就好的她也就消气了,再说她还有求於他,「昊,我不敢一个人去,你陪我去好吗?」
  瞅著她认真的脸儿,他缓缓扬起嘴角,「天涯海角,我亦相随。」
  她终於浅浅一笑,「你好不正经哦。」
  他攒眉,「我可是很认真。」
  她还是笑了,却望著他赤裸的上身脸红,「你快穿衣服,我到楼下等你。」
  他却拉住她,捧起她的脸,「你怎麽脸皮这麽薄,天天让你看,你还能脸红,这样怎麽让我做你的人?」
  她的脸更红,拍掉他的手,转身去帮他整理床铺,「你还好意思说,睡觉又不穿睡衣,天天赖床非要我叫你,坏毛病一大堆,我才不要你呢。」
  「是吗?口是心非,我天天保养你的眼睛,都还没叫你答谢我呢。」他一双手又缠住她纤细的腰,要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你别这样啦。」她真是不知道该把眼光放哪儿,差点儿就要叫他暴露狂了。
  「你脸好红哦。」一张俊脸尽是笑意,手指轻轻摩擦著她眼角下浮起的丹桂,那是一片粉嫩的触感,总是让他舍不得放手,「吻我一下,我就放你。」
  「不要,你没刷牙。」她头往後仰,还拿嫌恶的眼神睇他,就差没直接把「你好脏哦!」说出口。
  「你敢嫌我?」事实上她已经嫌了。他眯眼瞅住她,一只手把她纤腰抱得更紧,俊脸凶恶地逼近她,「你要付出代价!」
  「不要!你放开我——啊!你别过来,我不要你吻——呜……」早晨灿开的一朵鲜花,下场还是逃不过一只没刷牙的恶狼吻。
  下楼的时候……
  「我以後再也不叫你起床。」她下重语。
  「你每天都这麽说。」他可一点也不介意。
  「我这次是说真的!」
  「你昨天也是这麽说。」所以他不介意。
  「那……是因为我今天有事情嘛。」
  「哦?那你明天肯定也有事。」
  「好,我明天绝对不叫你!」真是不甘心被他看得这麽扁,明天绝对不叫他起床。
  「那真是太好了,我终於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侧过身亲她一口,还是不介意,他的梓没有那份狠心肠。她是那种被人家欺负了还为人家哭的典型,唉,他还真希望她心肠别太软。幸好有他保护她,他是不许任何人占她便宜的,能占她便宜的也只有他而已。
  她突然想起来,明天学校有考试,要是真不叫他,他是真的会睡到黄昏日落天塌下来也不管的……她忽然有些恼,感觉她这辈子好像被他吃定了似的。
  她还真的是不能不理他,唉。
  虽然是假日,一早李传鸿已经约好了打球出去了,李沨一向独立,两年前就自己出国念书了,所以这一早,除了一群下人,也只有他们两人在家。
  李昊换好衣服下楼,坐下来吃早餐时,他问了她打算去哪里,她仿佛碍於管家在一旁,回答起来闪闪烁烁,只说中部。等到出了门,一同坐进车里,她才把实话说了,是担心管家知道了她要回父亲的故乡,会传进伯父的耳里,她总是有顾忌,又想一偿夙愿。悄悄地去,再悄悄回来是最好的方法。
  李昊比她早出生四个月,两个月前已经拿到驾照,自己有一辆车。
  一听她要去的地方,李昊就後悔答应得太快,其实对她出生的地方,他也有浓厚兴趣想去看看,但他想得比她多,不会忘记只要提起她的出生地或者她死去的父母,他那老头每每绷紧神经,收敛的脸色。
  老头对她保护得紧,比他这亲生儿子还紧张,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既然不愿提起,想必是有原因,他不想贸贸然就带她去。
  但是他一犹豫,就看见她两眼直盯著他,眼底明明白白透著一股决心,他是清楚她的,她内向害羞,性情是柔顺,个性却挺固执,这一会儿如果阻止了她,怕她要甩开他自己去了,这可不好。
  勉强答应了她,开车往中部去,心底倒是很笃定,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或事伤害到她的,他能保护得了她。
  一路上看她开开心心的,不停跟他说她有多少的叔叔伯伯婶婶,等见到了不知道该怎麽叫人,不知道他们长得什麽样?她应该也有好多堂、表兄弟姊妹吧?
  瞧她紧张又兴奋,平常都不曾这麽多话,仿佛一下子把一整个礼拜的话都说完了,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竟是如此重要,他实在有些吃味了。
  朱梓桂一直沉浸在满心的欢喜里,喋喋不休,直到好半天才发现李昊难得这麽「专心」在开车,疑惑地望著他。
  「昊,你不高兴啊?」
  「我很高兴啊。」他还特地拉开嘴角,扯起一弧大弯月。
  分明是皮笑肉不笑,那「专注开车」的眼神都还死死的。两人相处从小到大道麽长时间了,他不悦时候的表情她岂会看不透。
  「你怎麽了?」她葱白的玉手伸向他,轻轻摇他的手臂,整副飞出去的心思全回到他身上了。
  他望她一眼,她认真的表情和凝视,才让他的眼底重新注入暖意,拉起她的手贴近他的唇一吻。
  他柔软的唇明明凉凉的,她的指尖却热烫起来,一下子连脸儿都红了,整颗心怦怦直跳。
  「你要认亲戚可以,但不许把他们搬到心里去。你的心里只能住我,眼里也只能有我。」就是说,她不能有一秒钟忽略了他。
  她瞪大了澄澈的眼睛,眼光呈现一片错愕。早明白他的独占欲很强,这可说是世界公认的,她到现在甚至不曾牵过其他异性的手,都归功於他的「保护」,他总是在她身边虎视耽耽地盯著每一双惊艳的眼睛,只要有一人当著她的而做出流口水的举动,他冷酷式的笑容就会出现,然後用那双刀芒般的眼神「盯」得人家落荒而逃,再不就是拿人家来练他的铁拳,等到再也没有人敢接近她,他才满意地抱胸对她微笑。
  她有一些恼,他实在吃醋吃得太过分,「恶霸」到她喘不过气了,她抽回了手,「昊,你真的得改改,我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能连我的思想、我的一举一动都要掌控。」她的声音柔柔的,带不出威胁力。
  她微皱的眉儿看在他的眼里,别有一番迷人和美丽,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何况他的情人还是绝色佳人。
  「可是你掌控了我的思想,我的目光,还包括我的一颗心,这怎麽说?」他也不过是要求公平嘛。他冲看她扬起迷人的微笑。
  她的脸又红了,明明知道他是狡辩,她就是应付不了他的甜言蜜语。
  「我要是真能掌控你,你就应该是完全听我的话,不是老是欺负我。」她软软地抱怨。
  「我有吗?我这麽疼你,怎麽可能会欺负你。」他把手一勾她的玉颈,拉过来又是一个狼吻。
  「你——你这不叫欺负我叫什麽!」她的脸又滚又烫,好不容易才扳开他的手臂,「你认真开车好不好?」心愿未偿呢,她可不想跟他殉情。
  「嗟,怎麽说是欺负呢,我这叫疼你,外面多少女孩想让我疼,我还不屑哩。你都不知道我为你多守身如玉。」他说的可都是实情。
  她被他一句「守身如玉」给逗笑,却也同时羞红了脸。
  「你还敢说,是因为你一直把我看得牢牢的,才没机会的吧,如果让你有分身,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孩子惨遭摧残了。」他不是对其他女孩不屑,是分身乏术,还以为她不了解,他那些死党都已经跟她说过了,男生都是一个样。
  他瞅她一眼,「你在抱怨哦?」
  「都是因为你,女孩子远离我,男孩子不敢靠近我,我抱怨有什麽错?」害得她从小到大没一个知心朋友。
  「怎麽是因为我,你交不到好朋友是你没人缘,男孩子不敢靠近你怪他们没生那个胆,我没拿绳子把你围起来,也没做一个『此花有主』的牌子挂在你脖子上,你可不能冤枉我。」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总是能说得潇洒。
  「我没人缘?!这个话你说得出口!我跟人家约好看电影,喝下午茶,你总是跟来!我们一群女孩子耶,你让人家多尴尬啊!接著是除了对你有兴趣的女孩子,没有人敢再约我。你根本不用拿绳子、不用拿牌子,你自己就是那条绳子,那块牌子了,还说我冤枉你呢!」她一生气起来,脸就红了,不只丹桂浮出,透白的肌肤还染上一层粉粉的颜色,煞是好看。只是她一向温顺,难得有脾气,几乎除了李昊,没有人能够惹起她如此激昂,情绪高张的。
  他眯了眼瞅著她微笑,就喜欢看她迷人的模样,也只有他能够欣赏她的迷人,他是不许任何人看的,所以只有两个人独处,他才会一再逗她。
  「谁教你就像块糖似的,静静在那儿都会有一堆苍蝇飞来,还真是想做一个大笼子把你给锁起来呢。我没这麽做你就该感谢我了。」有时候他也挺恼她,没事生得这麽美做什麽,徒给他惹麻烦而已。
  「你最好这麽做,到时候是换你去坐牢,我才能有自由。」她想一想就笑起来,他去坐牢大概也会半夜逃狱回来守著她吧,他真的是很「恶霸」。
  「我才不忍心惹你哭呢。」他懒洋洋搭了一句。
  「谁会为你哭啊,我会拍手叫好。」
  「就怕你哭瞎了眼睛,求也要求到跟我关在一起,那我可麻烦,坐牢还得照顾你。」
  她粉粉的脸色又浮上来,真是给他说中了心事,他若真有那一天,她果真会如他所说的做了。真是丢脸!
  「不说这个了,真不吉利。」她也真是,没事扯到坐牢去,害得她一颗心都毛起来,好像真会发生什麽事一样。
  她不安的脸色惹他笑起来,忍不住摇头,「你们女孩子就爱信那种事,说说就会去坐牢啊,无稽。」
  「你别再说了。」她真的开始忐忑起来,他这个人是无神论者,说话也就口无遮拦,天地不怕的,该怪她不该信口胡言,还真是怕应验了什麽。老天爷,原谅他们一时戏言吧,感谢感谢!
  「呵呵,你啊,胆子真小。」他还有心要吓她,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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