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qq三国月老的红线红线怎么样可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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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人世界上真有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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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一)
“有些事,一万年也不会改变。”
我躺在地上,此时,有两个问题等待我去思考。
第一个问题,这世界为何开了我如此残酷的玩笑?
第二个问题,小咪有事吗?
我的时间也许所剩不多,所以,我马上放弃第一个於事无补的问题.
我试着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只是微微抽慉.
雨点打在我的眼睛上,我却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想大声呼喊,却觉
得呻吟比较适合。
但我实在挂心小咪。
就算我即将死了,我也想再见小咪一面。
就算我即将死了,我也不愿小咪受到任何伤害。
滂沱雨声渐渐凝结在耳边,我的四周似乎静了下来。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视线也陷入一片黑暗,连雨点打在身上的仓皇感都
静绝了。
这是什么徵兆?
我要死了吗?
上天啊!求求你!再让我见见小咪一面!
“阿纶!你醒醒啊!”急切的声音。
我等待已久的声音。
我的视线登时亮了起来,大概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小咪急说:“阿纶你会撑下去的!我立刻叫救护车!”
救护车?在这深山里?
我看着满脸惊恐的小咪,安慰道:“还好你还没答应我——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亏大了----”
小咪搂着我大哭:“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死前能听到这句日夜期待的话,我感动地看着——看着——看着眼前这个与
我无缘的妻子——
小咪紧紧拥着我,在大雨中。
也许,我该闭上眼睛了。
谢谢你。老天爷。
你让我听到此生最大的幸福。
再见了。
小咪。
我爱你。
月老(二)
“石孝纶!”
我往前踏上一步,忿忿等候命运对我的发落。
我得解释一下。我生前不是个啰唆的人,死后也不是条拖泥带水的鬼,说我
是懒惰也好,总之,我省略了许多说明:死后掉进黑暗的漩涡、眼前出现白光、
跟着一堆跟我差不多时间死亡的鬼魂,被命运吸来阴曹地府的审判中心等等。
地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跟我以前幻想的其实相去不远.
不过地狱没有长相凶恶的阎罗王——或许有,但我没见到,只有一块巨大的
石头耸立在地狱的中心,上面写着“命运”两个血红大字。
坦白说,我没有上天堂,却跑到地狱报到,一开始的确令我忿忿不平;除了
小时候顺手牵羊外,我没做过什么坏事;说到孝顺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爸妈就
出车祸死了,所以没什么机会孝顺他们。
总之,我对下地狱这件事感到很火大。
更对命运加诸我无情的捉弄感到非常不爽。
“我为什么不能上天堂?”
我看着命运大声说道。
命运看着我,嘲笑般说道:“你做过什么好事可以让你上天堂去?”
“但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我看着面无表情的命运.
虽然石头不会有什么表情,但我老觉得它一副幸灾乐祸的屌样。
“上天堂要做多少好事,你知道吗?!”一个身穿黑色官服的鬼魂踏上前大
喝,丢给我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多半记载着上万件龟毛的规定。
“好,就算我不够格上天堂,但你为什么要作弄我,让我在求婚的时候被闪
电打死!”我咆哮着。
我愤怒得理直气壮,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怨恨这么白烂的死法。
我回想起大约十五分钟前,命运带给我的错愕。
我在观雾山林间淋着滂沱大雨,举起祕密藏好的鲜花,兴奋地向交往十年的
女友求婚时,却被一道烈焰般的闪电击毙。
太漫画了吧?
是谁都会愤怒不已的。
“那是你自己的命运,跟死神无关. ”命运轻蔑地看着我:“再说,你临死
前的愿望也实现了。你该知足了。”
我沈默了。
能再看到小咪一面,甚至得到小咪美丽的允诺,我知道——我该满足了。
命运叹了口气,说:“轮回路上本多波折,岂能事事顺心,又何苦执着?”
我站在巨大的命运前,觉得委屈与无奈。
虽然我才二十六岁,但死都死了,难道还能复活不成?我只好接受命运的无
情,希望现在正为我哭泣的小咪,此生能有个好归宿。
希望她一辈子都记得我。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命运说完,另一个身穿黑色官服的鬼魂领着我,带我穿过层层架叠的大宅院,
进入一间坐满上千只新鬼的大房间,房间上写着“1999/04/01”,嗯,是我的死
期,多半也是这几千个鬼一起殒命的忌日。一起死在愚人节,算是缘份吧。
身旁的这些新鬼有些肚破肠流,有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有的拎着断掉的手脚,
有的不甘冤死大呼复仇,却无鬼理他。
但大多数的新鬼身形都尚称完好,不是苍老乾黄、就是顶着颗光头,这大概
跟癌症维持四大死因榜首有关吧。
至於我,则带着一身漆黑的焦皮。
接下来的七天,我跟其他的新鬼坐在一起聆听地狱讲师的轮回课程,内容不
外是一些好心有好报、坏心必坏报之类的鬼话。
不过另一名地狱讲师的轮回选择课程就有趣多了,介绍许多除了立刻投胎之
外的选择。
人死了,乃至猪羊等万物死了,除了上大和解的天堂之外,都必须到其信仰
的主宰地报到,没有信仰或是不幸信仰错误(简单说,就是拜了几十年的庙,却
发现庙里根本就没有神)的魂魄,就由其所死之地的大宗教领去。
我死了,跑到中国式的地狱来,就必须接受轮回这一套玩法。
想一想也好,总比天主教那些魂魄幸运,他们必须好好躺在地上,等待上帝
最后的审判来临时才能出来透透气。
讲师说,要是想投胎可以马上跑去轮回之门,喝碗忘却前世记忆的孟婆汤就
可以了,但不保证下辈子会跑到哪户人家、哪个国家、变成哪种动物等等,命运
是不可捉摸的,万一你变成吃屎的粪虫或是椰子树,那也只能说你前世不修。
为了求取下辈子更好的投胎机会,讲师建议我们多读点佛经再喝孟婆汤,带
点慈悲与慧根投胎总是有好无坏的,可以增加下辈子做好事的机缘。
上千只鬼花了很多时间齐念佛经,场面是很壮观的。
我也跟着念了几个昼夜,我想,多读读佛经或可帮我下辈子趋吉避凶,求婚
的时候别再有意外。
月老(三)
讲师也提到许多地狱的神职,令我感到浓厚的兴趣。
“要是不急着投胎,那好,你们也可以挑一个神职做做,做得好就可以一直
做下去,也可以积阴德,命运会让你们将来投胎的机运好些。”讲师说.
“就像土地公那样吗?”一个只剩半颗脑袋的女人问道。
“土地公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像我一样的讲师、狱卒、孟婆、死神、月老、
守护神、城隍护卫等等。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任神职,却表现不佳的话,命
运会使你们未来的轮回之路多风多雨,比如投胎到乱糟糟的家庭时,变成***击要
犯的机会就会大些。”讲师郑重地说.
“当神职可以当多久?”一个抱着死婴的可怜妈妈问。我猜想,她是想与她
出世未久的孩儿多相处一会。
“你的孩子太小,不适合跟你一起当神职,念完经就要送去重新投胎。”讲
师看出那名母亲的心思。
母亲难过地低着头,看着怀中血肉模糊的婴儿掉泪.
“那我的资格让给小孩吧!”我大声说.
讲师摇摇头,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抱歉。”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鬼官站出来说:“将来有心想服务人群的魂魄,请跟着
我来,想早点投胎的,跟着我左手边的孟婆走。给你们考虑一天。”
我坐在地上,看着身旁上千个愁眉苦脸的鬼,想着小咪。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哭红了眼。
小咪是爱我的。我知道。
即使那是我拼命争取来的。
在我小学三年级分班的第一天,我的位子被分配在一个短发女孩的旁边,在
她放下书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身旁的女孩将是我此生的妻子。
你问我为何如此笃定?
不知道。
但这跟泡妞的实力无关,我只是坚信,我这辈子别的可以不要,就只要这个
女孩跟我在一起。所以,上天绝对会把这个女孩的幸福交给我,因为我的人生就
只要她。
这个爱情观成为我人生的主轴.
我跟同年龄的小三男孩不太一样。我不喜欢玩“新电旧电”,不喜欢用泥沙
球丢正在玩跳格子的女孩。下课时我喜欢在座位上画画,画机器人跟怪兽大战。
坐在旁边的女孩,小咪,有时就坐在我身旁看我表演纸上大战,还会发表一
些战略上的意见。
“怪兽有三个,机器人只有一个,为什么不多画两个机器人?”
小咪看着空白数学簿上的涂鸦.
“机器人一个就可以打赢了。”我边说,边帮机器人的翅膀加了一管死光炮。
“才怪。”小咪不同意,拿着橡皮擦想把多出来的两只怪兽擦掉。
“不这样画,机器人怎磨会厉害?”我挡住她的橡皮擦。
“那你可以画机器人快输了,结果他的朋友出来救他。”小咪说.
“下课十分钟根本不够。”我敷衍着。其实机器人就是我的投影,没人可以
阻止我那么厉害。
“那你第二节下课二十分钟再继续画下去啊?”小咪说.
“第二节下课你不是要去玩红绿灯?”我把怪兽的牙齿擦掉,画得更巨大。
“你画第二个机器人,我就继续看。”小咪说.
“好吧,那我画你出来救我吧!”我说.
“真的吗?!”小咪显得很开心。
从此,两个友情坚固的机器人彼此互相支援,一直到国小毕业;死在我俩手
下的怪物不计其数,拯救宇宙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喂!别发呆啦!怎么称呼?”一个头上插着把菜刀的猛男突然蹲在我旁边。
虽然这里死人无数,但这种怪异的死法还是首见,我不禁笑了出来。
“别看我头上这把菜刀,我是跟一堆流氓干架,双拳难敌十手,最后被一个
痞子干了一刀——干你妈咧,害我英年早逝!”菜刀猛男摸着头上的大菜刀,生
气地说.
“怎么不是武士刀啊?”我忍住笑。
“我哪知道他们那么没品味,妈的,害我死得这么难看。”
菜刀猛男看着我发噱:“那你自己呢?黑人啊?”
我看着自己焦臭的皮肤说:“我参加人体彩绘全身被涂黑时,心脏突然痲痹
葛屁,应该是颜料有毒吧。”
菜刀猛男说:“不想说就算了,我看你是瓦斯爆炸死的。”
我回嘴道:“我看你是走在路上,被正在煮菜的大婶从楼上不小心丢菜刀砸
死的吧。”
菜刀猛男脸一红,说:“干,你怎么知道?”
我哈哈大笑,说:“你以为你很倒楣啊?不必不好意思啦,我其实是被闪电
劈死的,去,还是在我跟我女友求婚的紧要关头时被雷打中的!”
菜刀猛男吓了一跳,说:“说不定你是四月一号里最倒楣的人,真不愧是愚
人节。”
我点点头,说:“还好当时我的女友没跟我一起被雷打中,要不然我就不是
被电死的,而是内疚死的。”
菜刀猛男疑问:“其实一起死掉更好吧?黄泉路上有个伴。你看我们现在不
也好好的,不是等投胎,就是当神职。”
我摇摇头.
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小咪还是活在世上,偶而想想我、有空时为我掉一滴眼
泪,那样比较好。
因为,要是我们一起牵手投胎,下辈子有太多不一定,我宁愿小咪花一辈子
的时间记得我。
月老(四)
菜刀猛男看我神色黯然,转个话题问道:“嘿!我很欣赏你!你刚刚愿意把
当神职的机会让给那个婴儿,很不容易啊!”
我说:“还好吧,刚刚讲师不是说了吗?神职当不好的话,下场淒惨啊!”
菜刀猛男搔着头,说:“大概是因为我很想当神职吧,所以我觉得把神职资
格让给别人很不容易。”
这时,一个穿着红衣、单吊白眼、长舌半吐的长发女人蹲爬到我们身边,说
:“我也想担任神职。”
Shit!我瞧她是个上吊自杀的超级厉鬼。
长发女人闷闷地说:“我看过地狱规范手册了,我是自杀死的,一百年内是
不能投胎的,只能待在这里一直念佛经。不过要是担任神职的话,就可以出去透
透气了。”
我实在不敢看她的单吊眼,只好侧着脸安慰她说:“一百年也好,投胎后就
是二十二世纪了,人间一定变得很炫。”
菜刀猛男也附和道:“对呀,我还以为自杀是永世不得超生咧。”
长发女人拿着厚厚的地狱规范手册,说:“你们一定没好好看完。
本来自杀真的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但近几十年来人口太多,自杀的鬼也暴增,
地狱管理上鬼力不足,所以才改成一百年禁止轮回。“
我看着那本厚厚的地狱规范手册,说:“那你打算要当哪个神职?”
长发女子“嘿嘿嘿”地奸笑着,笑得我焦掉的皮肤都快结痂了。
不只人怕鬼,我看,鬼也会怕鬼。
大约奸笑了五分钟,我跟菜刀猛男都快死第二次了,长发女人才幽幽地说:
“我要当死神,我要他一块一块的死!”
还好我的脸已经黑掉了,要不然她一定察觉我的大便脸。
菜刀猛男额头上的菜刀看起来很沈重,他勉强说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啦,
命运会让那个你的仇人恶有恶报的。”
长发女人摇摇头,说:“他是个混蛋pol.ice,不只骗走我所有的积蓄,还溺死
我可怜的孩子,我去pol.ice局报警告他,却被他的同事扣押起来,诬赖我杀了我的
孩子,我在看守所内还被他们用电刑玩乐,哈哈哈,我自杀果然是对的!我真的
变成了厉鬼!我一定要当上死神,亲自索他的命!”
我跟菜刀猛男点点头,气愤说道:“对!连那群狐群狗party的魂也一起勾了吧!”
长发女人感激地说:“谢谢. 你们呢?想当什么神职?”
菜刀猛男说:“我想当月老。”
我问:“为什么?”
菜刀猛男说:“因为我还不急着投胎啊!好不容易死了,变成大家都看不见
的鬼魂,加上当月老应该可以东奔西跑不受拘束,所以我想趁机偷看女人洗澡、
看情侣打野炮,总之啊,当人当猪当狗机会多的是,何不趁当鬼的时候开心一点?”
的确.
我看过地狱神职规范的章节,当土地公有固定的辖区,管理的事也烦烦琐琐,
好处是:民间的崇仰容易凝聚,可以增加阴德,另一方面,土地公在其辖区内的
权柄是很巨大的。
其他的神职我就懒得详述了,总之,守护神必须跟在主人的身旁庇佑,城隍
守卫就像当兵一样数馒头赚阴德,狱卒、孟婆跟讲师之类的,则必须待在地狱服
一句话,都很不自由。
至於死神跟月老,算是神职中最自由自在的了。
人的死多半是命运使然,地狱规律完全管不着,也使不上力(命运真是奇妙
啊)。而死神的任务,是按照地狱判官的命令,负责向特定对象索命追魂,有些
是前世欠了命债,有些是恶贯满盈,最多的情况是病人的死期需要死神确认加以
勾魂。
但死神在任务空闲时,可以随意乱逛,要是他看到被地狱判官忽略的恶人,
便可以依职权向判官通报,获得许可后便能向恶人勾魂。这一点,无疑受到许多
等待复仇的厉鬼欢迎。
唯一要注意的是,万一死神勾错了魂,那可就惨了。
下辈子准备当头食蚁兽还是蟑螂吧!
月老呢?
还比死神更为自由,除了上头交代一定要撮合的佳偶外,其他时间就可以自
行判断配对的方式,把手中配给的红线用完就算交差了。
有职业危险吗?靠!当然有!
要是乱点鸳鸯谱,造就怨偶的比例高过佳偶的话,恭喜你!幸运的话,下辈
子可以当衣索匹亚的难民,不幸的话,就准备当一只意外搁浅在沙漠的鲸鱼!
“你呢?黑人牙膏?还是去投胎?”菜刀猛男拍拍我烧焦的肩膀。
我想了想,说:“一样,月老。”
月老(五)
菜刀猛男高兴地说:“不错啊!那我们一起当月老吧!”
长发女人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也想当月老?”
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当月老?
我摸着烧烂的裤子中,一只绒布钻戒盒。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妻。”我说.
“你家到底住哪啊?”
我跟把兄弟阿义蹲在校门口的椰子树下,胸口绣着五年级四班。
“很远啦!”小咪拉着她三年级的妹妹,无聊地踢石头玩,等着她爸爸开车
来接她。
“洪***,你家到底住哪里?”我看着小咪的妹妹,一边跟阿义玩大老二。
“我叫洪菁敏!不叫洪***!”洪***涨红着脸大叫。
“我爸来了!”小咪眼睛一亮,拉着洪***走向一辆蓝色汽车。
我赶忙把牌一丢,绑好鞋带。
阿义把牌收一收,笑道:“我先去你家打电动喔。”
我看着汽车门关上,慢慢驶向街口的红绿灯,於是也飞奔追上,大叫:“你
跟我妈说我晚点回家!”
车窗上挤满两张嘻嘻哈哈的笑脸,看着我从后面狂奔追上。
追上汽车?是的,还好英明的go-vern-ment架了许多红绿灯,要是幸运的话,在红灯
发疯的情况下,我可以卯起来跑两公里。
干!要不是我妈不买脚踏车给我,我早就追到小咪家了!
我不行了——今天又失败了,只好看着后车窗上两张挤眉弄眼的鬼脸,渐渐
在我的剧烈心跳声中远去。
那时我才体会到,要是女孩越区就读的话,对男孩的健康有何不良影响。
“她很幸福。”长发女人安慰我说.
“黑人牙膏,你要亲手为她绑上红线?”菜刀猛男似笑非笑道。
“我不知道。只是想多看看她几眼吧。”我懊丧地说.
一天的考虑期到了,我也将月老的职责看个清楚。
一个鬼官领着急着投胎的魂魄登上孟婆桥,另一个鬼官领着为数八十三的魂
魄进入神职殿。
“报告。四月一日忌日班,土地:20. 守护:12. 城隍兵:5.狱卒:2.讲师
:5 ——死神:20. 月老:16. 报告完毕。”鬼官喊完便离开了,接着,我们便
由不同的神职领员各自带开.
分开时,我跟菜刀猛男向长发女人做最后的挥手道别,祝福她复仇成功。
“将来再见!”长发女人说.
神职领员带着我们穿过炙热的火焰森林,到了险峻的悬崖边。
“踩着云上去,就当爬楼梯。”领员说,踩着凌空的云彩拾阶而上。
我们跟了上去,只见火红的地狱天空逐渐变成鹅黄,再往上爬,又慢慢转成
淡蓝色。
此时,天空出现异景。
一片邃蓝的湖泊倒悬在我们头上,巨大而美丽,奇异地滴水不落。
“进去吧。跟好。”领员一头插进倒悬的巨湖,我们也跟着穿入湖水,舒服
地往上游。
鬼不需要呼吸,所以每只鬼都悠然跟上领员.
往上游了约十分钟便探出水面,领员说:“有信心一点,踩着水面站稳。”
信心当然有,虽然我才刚死不久,却已大约知道鬼可以做出常人所不及的事,
每个鬼都站得挺好。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紫金色古袍的长鬚老人踩着上百只喜鹊来到我们眼前,
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鬼魂。
老人慈祥地说:“大家好,我是掌管姻缘的大月老,各位往后辛苦了。”
我们恭恭敬敬地看着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等待职务分配。
大月老摸着长髯,笑说:“月老是个需要用心、敏锐、辛苦的工作,你们这
一班报名月老的人数多了些,但别担心,这里不会有考试筛选之类的名堂,每个
人都是新生代的月老。”说完,又踩着喜鹊离去,留下刚好十六个鬼魂。
神职领员说:“那你们各自配对吧。我先走了。”一头又潜入湖中。
湖上剩下十六个新鬼,十六个老鬼。显然是个学长学弟制。
我低头细声说:“菜刀猛男,我们恐怕不能在一组了。”
那十六个老鬼仔细打量着我们,似乎是在选秀。
“你跟我。”一个老男鬼指着一个新女鬼,便带着她潜入湖中。
“你跟我。”一个老女鬼拉着一个新男鬼,立刻跳到湖里.
这时,一个脸上有两道轮胎印的破相女鬼捡走了菜刀猛男,猛男向我眨眼告
别后,便随着轮胎印女跳下水。
又被选走五人后,我不禁感叹自己的死相太丑,落得乏人问津的窘状。
“你。”一个女鬼突然指着我。
一个穿着碎花旗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鬼。
月老(六)
这个女鬼毫无一点死态,样貌甜美可人,真不知道我这个非洲土人哪点吸引
人家?
她说:“跟着。”便跳下水。
我赶紧滑入湖中,盯着女鬼的脚丫子往下潜、往下潜。
女鬼潜出倒悬的大湖,带着我走下云梯,经过悬崖、火焰森林,终於开口跟
我说话。
“怎么叫你比较好?在这里我们都有一个不同於人间的名字,你自己想一个
吧。”女鬼淡淡地说.
我想起菜刀猛男,便说:“叫我黑人牙膏吧,你呢?”
女鬼说:“大家都叫我粉红女,pink lady.”
我看着女鬼,发现她的皮肤是淡淡的粉红色,很漂亮,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你刚刚来地狱没多久,见过的死人还太少。你猜猜我是怎么死的。”
粉红女转了一圈,让我检视她身上的伤口。
我仔细瞧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刀伤或割腕的痕迹.
“瓦斯。”粉红女说.
对啊!我想起来了!瓦斯中毒的人,皮肤会呈现美丽的粉红色。
堪称最美丽的死法。
我忍不住叹道:“好可怜,年纪轻轻就不小心瓦斯中毒——”
粉红女停下脚步,凝视着我:“我不是不小心中毒的,我是被谋杀的。”
我一愣,说:“对不起。”
粉红女浅浅一笑,说:“对你个大头,凶手又不是你,干嘛道歉?”
我本以为粉红女是个酷妹,现在看到她笑,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实在不喜欢严肃的人——嗯,也不喜欢严肃的鬼。
走出火焰森林后,粉红女选了块七色大石坐下,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介绍一下自己吧,你是怎么死的?”粉红女问。
“我在跟我女友求婚时,被一道该死的闪电打到。”我认真地说,深怕粉红
女以为我在开玩笑。
“好惨,比我还可怜. ”粉红女一边玩着旗袍边上露出的丝头,继续道:
“至少你死前还有深爱你的人,而我却是被我爱的人杀死。”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死神团队?”我疑惑道。
粉红女从旗袍中拿出两块金色水晶,说:“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
挪,拿着,一块是你的,一块是我的。这是切破时空的宝石,要好好保管不
要弄丢了,要是被凡人拿到的话就惨了。“
我点点头,接过其中一块水晶。
粉红女说:“走吧,地狱好无聊,我们到人间去,我向你介绍月老的职责和
一些零零琐琐的的事。”
说完,粉红女举起黄水晶轻轻凭空一划,割出了一道裂缝.
应该是通往阴阳两界的时空裂痕吧!
粉红女牵着我,跨进久违的阳间.
“好久不见。”
我看着高楼大厦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无限感慨。
自己刚满26岁不久、事业刚上轨道、心爱的小咪答应我的求婚,唉,我就这
样被一道闪过万棵参天巨木,偏偏选中我劈下的雷电轰死。
这就是命运.
但我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担心着什么.
“啊!现在不是白天吗?”我惊呼,发现自己正坐在太阳直射的高楼天台上。
粉红女嫣然:“黑人牙膏,只要你带着这块宝石,就是神的身分,神怎么会
怕阳光呢?”
我摸着裤带上突起的水晶,心想:“真是宝贝。”
脂粉淡施的粉红女跟我坐在这栋至少三十层高的大楼天台上,两双脚丫子踏
空乱摆,坦白说,还真有点浪漫。
不过我很清楚只有我感到浪漫。一个娇美的妙龄女子坐在我身边,但坐在她
身边的,却不是一个帅哥,而是一个黑不隆咚的木炭。
不过我也不可惜啦,反正我生前就不是一个俊男。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一盒黑色的针线包,打开给我看,里面是意料中的数卷红
“看到目标了吗?谁啊?”我张望着脚下根本看不清楚的小面孔。
“还没开工啦,只是先给你看一看我们以后的法宝。”粉红女谨慎地将红线
收好,又说:“你都没有问题要问吗?不要怕我,我也只比你早一年当月老,算
是最嫩的老手。”
我看过地狱规范手册中月老的说明,但只能说是简介精要,对於详细的状况
我的确不大明白。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一年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老手?像你一样选一个新
的拍档?”
粉红女呆了一下,说:“不一定,除非两个人不和,非要拆夥不可,要不然
可以一直合作。”
我笑问:“那你跟之前的老手不和啊?一定是你不要他吧?”
粉红女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是他不要我啦!”
地狱美女绝对是希世之珍,我暗暗衲罕,谁会拒绝跟这么可爱的旗袍女郎搭
粉红女微低着头,用大大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你乖吗?”她问。
我乖吗?
“不乖吧。”我坚强地说.
粉红女嘟着嘴,半天不讲话。
月老(八)
秃头男子跟药局老闆介绍了两款药厂正在促销的头痛药,药局老闆正拿着药
品简介询问进价与优惠。
我摸着秃头男子的后脑勺,说:“秃子,你再不出去,叫我跟粉红女怎么替
你配对?”
粉红女坐在高高的药柜上,俯瞰着我说:“其实这秃子说话还蛮诚恳的,不
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对象?”
我问:“有没有办法可以打开他的脑子,看看他以前的记忆还是经历等等?”
粉红女摇摇头,说:“没法子,只能靠我们观察跟猜测,配对的风险就在这
里,有时候看起来明明是一对佳偶,却不小心把爱滋病患者配上健康的少女,这
样会耽误到人家。看穿人的心思跟记忆,唉,只有上帝才办得到吧。”
我好奇地问:“真的有上帝吗?”
粉红女歪着头,说:“应该是有的,西方也有自己的神职体系啊,也许以后
你就会遇到了。”
我们继续听老闆跟秃头男子交涉,实在无聊之至,这秃头男子人虽善良,谈
吐也很老实,但实是欠缺诙谐的风采,难怪吸引不了女孩子。
正当我开始后悔挑错对象开张之际,药局的内门打开,走出一个年约三十出
头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坐在药局内厅的藤椅上。
秃头男子看了女子一眼,嘴角隐藏不住笑意。
“挖靠,这贼秃暗恋人家很久啦?”我说,一边走近正在看杂志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说很漂亮,却有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粉红女在药柜上说:“就她啰?”
我吓了一跳,说:“太快了吧?”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黑盒子丢下我,说:“你自己决定,不管怎样我都赞成。”
我接住红线盒,苦笑道:“那么信任我?这可是跟你的阴德有关啊!”
粉红女天真无邪地说:“这没什么,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也能信任我。”
我仔细看了看女子的身上,并没有发现红线,再看看药局老闆的身上,却有
一条绑住中指的极细红丝,可见这女子并不是老闆的妻子,或许是兄妹之类的关
系吧。
这是我第一次当传说中的月下老人,实在非常值得纪念,必须慎重点.
我说:“能不能花一晚时间观察这个女的?”这时,秃头男子明显听不进老
闆的话,说话逐渐乱七八糟,只是一直瞥眼偷看藤椅上的女子。
粉红女点点头,说:“好啊好啊,但你必须先用红线绑住这秃头的左手中指,
万一三天内我们再也找不到这秃头就糟了。”
我惊问:“啊?那万一我发现这个女的不合适他,不就要在三天内再找其他
的女人?”
粉红女哈哈大笑:“笨啦!那么紧张!红线能绑就能拆啊!不能拆?不会剪
断啊?”说完,便抛下一只拇指般大小的小剪刀,又说:“多情总被无情伤。这
剪刀恰恰就叫无情刀,一剪,红线就断了,可以在发现两人不合适的时候,一刀
将两人的孽缘剪断,也可以在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时,将原先先绑上去的红线剪掉。”
我接过无情刀,莞尔道:“原来分手也是月老的任务。”
粉红女说:“不见得啦,情侣自己也可以决定,我说过啦,红线只是机会。
无情刀最多是用在月老拍档发现自己先前犯下大错,为免阴德耗损,所以赶
紧剪断情丝. 不过通常月老都懒得追踪以前绑下的红线,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偶然
遇到以前的目标罢了。“
於是,我将红线一头绑在秃头男子的左手中指上,另一头则收在黑盒子里.
我并不担心红线会被拉断掉,因为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所以照理说,掌管姻缘的红线的延展性,应该可以环绕地球一圈。
一小时候,秃头男子随便跟老闆打下订单后,便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心想:“这贼秃心地善良,人又不虚华,喜欢的女人应该不赖才对。”
晚上,我跟粉红女就坐在那女子旁,跟她一起看杂志、看电视、看小说.
后来从她跟老闆的对话中得知,她果然是老闆的妹妹,因为刚刚跟男友分手
不久,心情坏到谷底,整天恍恍惚惚没有目标感。
虽然如此,不过我瞧她是个没有大缺点的人,既然贼秃喜欢,我也打算**
之美。
我说:“我要绑了?”
粉红女点点头,说:“快绑吧,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好无聊。”
於是,我从黑盒子中拿出绑住秃头那条红线,仔细地将另一头绑在女人的手
指上。不过我不敢动用所谓的念力,还是单纯地将缘份丢给他俩,感情的部份就
靠他们的互动吧!
我满意地说:“忘掉以前的不愉快,享受新的恋情吧!”
我的第一条红线,就这样交差了。
月老(九)
回到人间的第一个晚上,我跟一个地狱大美女坐在海堤上,看着鹅***的大
月亮挂在天上。
我想着刚刚绑上的红线,想到了自己。
我是个不被红线祝福的人。
不被祝福,也被命运捉弄。
粉红女看着默默无语的我,说:“心情不好?”
“嗯。”我看着大海。
国小毕业典礼那天,我沮丧地坐在礼堂里,看着坐在我前面的小咪,等待一
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典礼开始。
毕业没什么大不了。真正使天塌下来的,是我刚刚知道小咪以后又要越区就
读,去台中念明星私立国中了。
真想海扁小咪的爸妈。
“你有办法从彰化跑到台中吗?”阿义糗着我。
“干!”我骂道。
“可见你还不够癡情。小小年纪果然不适合交女朋友。”阿义一针见血。
我心里真的很干,好不容易跟小咪变成好朋友后,却要在黄金的十二岁跟青
梅竹马的未来老婆分离,距离这么远、小咪这么清纯可爱、明星私立国中里的男
生又不是白癡,我的亲亲老婆马上就会被别人泡走……
“送给你,以后喝水就会想起我了。”小咪回过头,递给我一个玻璃杯子,
上面是大眼青蛙的图案。
我强笑道:“喔,以后我就不用追着你爸的车子跑了,可以早点回家。”
小咪哈哈笑:“毕业纪念册里就有我家的住址啦!”
我嘻皮笑脸地说:“以后就没有我在后面追车了,你会不会怀念?”
小咪扮了个鬼脸,说:“才不怀念。”
我假装失望(心里其实也真是失望)地说:“那机器人大战呢?”
小咪吐舌头说:“不怀念!”
我有点生气了,说:“那你等一下毕业典礼会不会哭?”
小咪身旁的死party,思燕,立刻搂着小咪说:“才不会哭!我跟小咪要一起去
卫道念书,不会分开干嘛哭?”
小咪点点头,嘻嘻笑道:“对呀!干嘛哭?!”
我耸耸肩,一肚子苦涩。
干。这就是我即将出墙的未来老婆。
此时,老师慌慌张张走到我身边,急切地说:“孝纶,你叔叔要带你去医院,
你东西拿着快走!”
我狐疑地看着礼堂门口,站着一个神色哀戚的男子,我叔叔。
老师摸着我的脸,镇定地说:“你爸爸妈妈在赶来学校的路上,出车祸了!
你快去医院!“
我愣住了,阿义也愣住了。
小咪也愣住了。
老师眼中满是泪水,却紧握着我的肩膀,说:“孝纶,你是男孩子,你要勇
敢!”
我害怕地发抖,顾不得在小咪必须保持的气概,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阿义紧张地说:“快走!我跟你去医院!”
我举臂一擦眼泪,跟阿义冲向在门口等我的叔叔。
这就是我的国小毕业典礼.
在典礼中,我不但失去最好的朋友,也失去我的父母。
后来听阿肥说,小咪在典礼上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我的眼泪流在防波提上,原来,鬼也会哭。
粉红女呆呆地看着我,说:“你是个好人。”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因为老天爷让我在死前听到我未婚妻答应我的求
婚。我一定是个积了百年阴德的好人。”
粉红女叹气道:“我就没你那么幸运. ”
我躺在海堤上,看着手中的红线说:“洗耳恭听。”
粉红女娓娓说来一段可怜的故事。
粉红女本来是一个婚姻暴力下的受害者,为了逃避父亲的虐待跷家自立,从
高职以后就在酒廊上班,自己赚钱生活,为了帮助家里,粉红女拒绝viper的**,
把所有的钱都省了下来,而不敢回家的她,只好将部份薪水汇到母亲的祕密户头
里,以免不务正业的父亲老是向讨不到钱的母亲出气。
高职毕业后,粉红女喜欢上一个偶而到欢场同她说笑的男子,阿汤,两人一
下子就打得火热,不到一星期就同居生活。阿汤对她挺好,也有份土地代书的稳
定工作,让粉红女得到失落的安全感,也得到了甜美的爱情。
但,阿汤的家人疯狂反对他俩的婚事,说是粉红女出身风尘等等老套理由,
总之,他们禁止阿汤继续跟粉红女交往,甚至扬言要用硫酸毁容粉红女。阿汤为
此跟粉红女吵了几次激烈的大架,阿汤提出分手,但粉红女不肯,哭哭啼啼地不
肯放阿汤走。
就在一个夜晚,粉红女梳理打扮好要去上班时,阿汤拿着束鲜花走进门,热
情地要粉红女从今以后不要去上班,自己将要迎娶她。
粉红女开心地答应阿汤,之后更与阿汤连做了五次爱,两人筋疲力竭后,阿
汤去洗澡,粉红女便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睡到通体粉红,坠入冥府。
粉红女咬着淡红的薄唇,说:“我跟城隍求证过,果然是阿汤趁我睡着时,
将瓦斯打开,制造我为情自杀的假象。”
我听了毛骨悚然,却也为粉红女大感愤怒。
“听你这么描述,我更不懂你为何不加入死神团队了?”我说.
“你也觉得阿汤该受惩罚?”粉红女看着我说.
“当然!死了也不为过!”我说.
“谢谢,我果然没选错人。”粉红女欣慰地说.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也有些谱了。
Well,有何不可?
月老(十)
“鬼要睡觉吗?”我问。
“不用。不过你可以把睡觉当兴趣。”粉红女说.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我的未婚妻。”
粉红女点点头,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正要开口,粉红女又说:“去多久都没关系,别挂着我。”
我感激地说:“那我走了。”
我挥别躺在海堤上看着月亮的粉红女,搭上一阵吹向故乡的南风.
小咪的窗户是开的。
灯,也是亮的。
我站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
小咪去哪了?在客厅吗?
一只***的小猫抓着我的脚指甲,我弯腰摸摸牠的鬍鬚,问道:“阿苦,你
的主人呢?”
阿苦“喵喵”轻叫,趴在花盆里.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子夜十二点半。
我坐在窗户缘木上,等着。
门打开了,小咪端着杯热牛奶惦步走进,反手带上门.
“你还是那么漂亮。”我叹道。
“筐瑯!”小咪看着我,手中的热牛奶翻落,杯子摔成碎片。
我吓了一跳,难道小咪看得见我?
小咪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走到我面前,说:“怎么又跑去阳台玩了…
我看着小咪穿过我的身体,将阳台上玩耍的阿苦抱进卧房,放在凌乱的床上。
原来……是阿苦。
阿苦是去年我跟小咪在路上一起捡到的流浪猫,一只长得很苦的猫。
小咪抚摸着阿苦的背,阿苦懒呼呼地踡在床上,看着小咪翻开国中的毕业纪
念册。
我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牛奶,叹道:“你以前很爱乾净的,每次我挖鼻
孔,你就拿笛子打我。”走下窗户,我蹲在床缘。
小咪翻着国中毕业纪念册,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照片上。
我趴在小咪身旁,紧紧搂着她。
“没有你,我国中就完蛋了。”我亲吻着小咪的耳朵。
“你不是跑去台中的卫道?”我吃惊地问。
“我不喜欢通车。”小咪穿着彰化国中土土的制服,一派轻松地说.
“才怪!”思燕一脸狗屎,捏着我说:“你害小咪求她爸爸让她留在彰化,
更害我也陪着小咪留在彰化国中,每天还要爬八卦山上学!”
小咪脸一红,拉着思燕跑进福利社。
也许是她看见我的眼睛红了吧,才省下一堆玩笑话逃开.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当时小咪并不是像男女之情那样喜欢我,但是她放心不
下父母刚去世的我,所以决定要……要帮我妈妈照顾我……
“这是你的便当。”小咪拿着便当盒,放在我的桌上。
“我有订学校便当啊。”我说,但还是接下了小咪的便当。
“那个没营养,我叫我妈妈每天多做一个便当,你一定要吃完,不然我就不
理你。”小咪说.
“真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我说,赶紧把便当盒打开,果然菜色丰富。
“这个便当是我借你的,每天五十块钱,一年就……一万八千元,以后你长
大了,就要还我钱. ”小咪面不改色地说.
我笑笑说:“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国小同班四年,国中又同班,月下老
人一定……”我边说边把椅子拉到小咪对面,把便当放在小咪桌上,打算一起吃
午餐。
“月下老人个大头!”思燕也拿着便当,坐在小咪左边。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继续同班的阿义泡上思燕,好堵住这婆娘的废话连篇。
有了小咪的国中生涯,让我每天都有美味的便当吃,更使我坚定地视她为上
天派来的妻子。
“真的,我好爱你。”我摸着小咪乌黑的长发,惋惜地说:“谢谢你的便当。”
小咪看着毕业纪念册上,我捧着便当跟她一起吃的合照,眼泪又掉了下来,
看得我好难过.
“黑人牙膏!”
我转过头,没想到是分开不久的菜刀猛男。
菜刀猛男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女孩子就是你的未婚妻?”又看了看身边的
拍档轮胎印女。
我心中一沉,说:“你们要替小咪牵红线?”
菜刀猛男咬着牙,向身边的轮胎印女说:“我们放弃这个女生好不好,拿无
情刀把那个男人的红线剪断,重新再找一个女生,ok?”
轮胎印女看了我,又看了小咪一眼,心底多半有谱了。
轮胎印女说:“嗯。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朋友,这女孩子年纪轻轻,终究是要
嫁人的。”
我看着神情憔悴的小咪,心中大恸,喊道:“等等!”
菜刀猛男本来拉着轮胎印女就要离开了,被我这么一叫,又停了下来。
我叫住他们作什么?
我自己都感到悲哀。
“那个男生是个好人吗?”我黯然问道。
菜刀猛男默不作声,轮胎印女则说:“28岁,是个台大博士班研究生,是个
用功读书的好男人。”
我紧握着小咪的手,思绪陷入遥远的记忆里.
我看着小咪的手指。
她原本该戴上我送的戒指的。
“请把这个女孩子交付给他,谢谢. ”我慢慢说道,放开小咪的手。
菜刀猛男难过地流下眼泪,拿出黑盒中的红线,说:“你要亲手为她绑上吗?”
我哭了。
我要亲手将我最爱的女孩,交给一个被月老祝福的男孩吗?
我摇摇头.
轮胎印女叹口气,接过红线,仔细地绑住小咪的手指。
“小咪,再见了。”我痛哭失声。
大概是心灵感应吧,小咪也突然号啕大哭。
我冲出窗户,乘着悲伤的南风离去,仰天哭号。
一时之间,街上十几只狗高声狂吠,留下一条孤孤单单的红线。
还有孤孤单单的我。
月老(十二)
接下来的三天,我跟粉红女接到喜鹊传来大月老的命令,帮一个每天只睡一
个小时的女星,和一个水泥大亨牵上红线。这件事令我着实兴奋了好久。
牵红线跟物色对象的过程其实很轻松,今天下午我跟粉红女想看电影时,就
跑去国宾电影院,随机物色适合的旷男怨女,还可以一边看电影。
今晚,我跟粉红女为一个男大学重考生,与一个女政大研究生牵上红线,希
望他们可以互相鼓励。
忙完后,我们坐在大安森林公园的大树圆顶上,跟另一对月老玩扑克牌,梭
那两个月老都是大光头,应该是癌症死亡的鬼。
“哇!你们去帮那个女星牵红线啊?!好羨慕!”光头甲。
“她皮肤真的很嫩很白,近看也很漂亮!”我啧啧说,又道:“再加五巴掌,
跟不跟?”
“跟!”其他人说:“开牌!”
我大笑道:“把脸凑过来!”
四人把牌摊开,光头甲一对,光头乙顺子,粉红女无赖,我同花,於是三人
各自接了我二十三巴掌。
光头乙无奈地把牌重洗一遍,说:“真是见鬼。”
粉红女的脸被我印上红红辣辣的掌印,兀自生着闷气,嚷着:“不玩了啦!
玩了五场都是黑人牙膏赢. “
我陪笑道:“下次我打小力一点. ”
粉红女却不搭理我,嘟着嘴跳下大树。
“那我们有缘再玩吧!搞笑二人组. ”光头男女挥别了我,乘风而去。
我跳下大树,忙跟粉红女道歉。
“道什么歉?”粉红女白了我一眼。
我打哈哈说:“对不起啦,我下手重了点,不过玩游戏就该认真一点才好玩
嘛!”
粉红女不理我,急速穿过公园,飞上马路旁急驶中的宾士,我赶紧奋力跳上
后面的小喜美,追着……
追着……
“你又把脚踏车放在山下了?”
小咪背着书包,笑着说.
“没法子啊,你的死party被阿义泡走了,放学我不陪你走下山,你不就好可怜。 ”
我说,指着走在前面谈天说笑的阿义跟思燕。
“你还是可以骑上山啊?牵着就行了。”小咪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很高
“男生应该走外面,我又不习惯把脚踏车牵在左边,所以乾脆把它放在山下,
用跑的上学. ”我说,心里是非常得意的。
用跑的上八卦山,那可真不是盖的!谁叫彰化国中盖在八卦山上的大佛旁边?
不过我不介意每天像疯子一样跑山赶上课,因为我相信,只要我愿意灌溉青
春汗水,我期待的爱情就会结实累累。
“牵在中间又怎么样?”小咪说.
“会挡住我们之间的红线啊!说不定有一天我心情好,就会牵你的手也不一
定!要是被脚踏车挡着,就一定牵不到了。”我贼贼地说.
“白癡. ”小咪用笛子重重敲了我脑瓜子一下。
“我一定会追到你。”我认真地说.
“在想你的小咪?”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是粉红女。
“看你呆呆的,连我跳过来都不知道。”粉红女细緻的双手搭上我的肩膀,
软绵绵地替我***。
“你为什么这么会***啊?”我问。
“那还用说,我以前也在理容院待过,***的工夫自然磨成了精啦!”粉红
女笑道,体香夹杂着淡淡的瓦斯味。
我微微笑,说:“好舒服。对不起,刚刚打得你发火。”
粉红女摇摇头,说:“再多告诉我一些有关小咪跟你的事,好不好?”
我想了想,说:“我国中的成绩很不好,一方面是贪玩,一方面是父母刚死,
不好意思向领养我的叔叔拿钱补习。总之,成绩很差。”
粉红女笑道:“我的成绩更差。”
我看着窗外,说:“直到国三下学期,小咪怕我考不上好学校,於是叫我每
天晚上到她家,她一题一题教我,一章一章解说给我听,才使我的功课突发猛进,
模拟考从全校486 名,狂飙到全校21名,大家都把我当天才看。”
我继续说道:“联考那天,小咪在进考场前跟我说:”跟着我,不要走散了。
我笑着答应了,因为我们约好要一起念彰中、彰女。“
粉红女问道:“那结果呢?”
“很戏剧性的,小咪第二天最后一科考试,因为急性肠胃炎放弃考试中途出
场,所以没考上彰女,分数只能念彰化的私立高中;至於我,幸运地考了高分,
彰中没有问题. ”我说.
“所以?”粉红女。
“所以我办了就学贷款,填了精诚高中,也就是小咪念的私立高中当第一志
愿,这举动让小咪又气又感动。我说过,爱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天爷只安排了
遇见小咪的巧合,却不负责帮我追,所以我只好辛苦点. ”我看着肩上粉红的双
手,说:“但到了高二,我却差一点死了。”
粉红女疑道:“嗯?”
我苦笑说:“小咪被高三的学长追走了。”
月老(十三)
“对不起。”女孩子。
“不用对不起,你从未应允过我什么. ”男孩子。
“对不起。”女孩子哭了。
“不用对不起,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努力是没有用的。”男孩
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对不起。”女孩子将脸埋在双掌里.
“不用对不起,不过你要明白,有些事,是一万年也不会改变的。”
男孩子坚定地说:“我永远都在等你当我的新娘子。”
粉红女的眼泪滴在我的肩上。
“一个高中生承受打击的极限在哪里?当我的新娘子提前离开我时,我突然
知道这个问题的***。”我看着肩上的眼泪,笑道:“真的,有些事真的很呕,
我费尽心思追了八年的女孩子,却被莫名奇妙的高三帅哥在一星期内追走,害我
当时变得很宿命论;爱情不是努力可以得到的,再努力,再喜欢,也敌不过干你
娘的姻缘簿,敌不过命运,敌不过我们现在的工作。”
粉红女拉着我,飞出车窗外。
“去看看小咪吧。”粉红女说,我陷入迷惘。
去看一个别人的新娘子?
“这阵风很强,我们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彰化了。”粉红女说.
我继续迷惘着。
如果小咪不是我命中的新娘子,那么,我跟小咪究竟是什么关系?
单纯的好朋友?
所有的亲密关系,一切的甜美回忆,在我死后,竟全都归零。
我看着身旁御风飞行的粉红女,说:“月老的工作到底对不对?努力真的抵
挡不了缘份?”
粉红女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小咪的窗口依旧开着,灯,也依旧亮着。
我跟粉红女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菜刀猛男跟轮胎印女正坐在窗户的花盆上。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菜刀猛男说.
“粉红女,好久不见,听说你们现在被称作搞笑二人组. ”轮胎印女似乎跟
粉红女是旧识.
我黯然点头示意,飘进了小咪的房间,看着小咪清瘦的背影。
小咪正坐在书桌上,整理着一桌子的照片,看起来很开心。
我叹了一口气,说:“shit!有了新男友,这么快就学会笑了。”
我话一说完,小咪身体颤抖了一下,竟哭了起来。
“好好的,干嘛哭?”我从后面搂住小咪,看着桌上的照片。
全都是我高国中以来的照片。
高中毕业前夕,我用油漆在学校网球场墙上,写下“嫁给我!”
的宣言照。这张照片价值连城,足以让我退学.
八卦山上,我跟阿义蹲在小咪跟思燕的前面,装出小狗在主人脚上撒尿的搞
笑照。
高一时,小咪生日,我徵召二十个中心耿耿的仆人,举起写着“Please marry
me”的红布条站在司令台的照片。这个举动让我们全都记了支警告。
高三时,我跟小咪晚上一起留在学校念书的合照。旁边还有一个火锅。
“你们以前真好。”粉红女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照片。
我点点头.
我也只能点点头.
“怪事。”菜刀猛男坐在花盆上说:“虽然我是新手,但也猜得出这种事不
常见。”
“我是十年老手,也没看过这种事。”轮胎印女托着腮说.
“什么事?”我问。
菜刀猛男指着小咪,说:“你看看她的手指。”
我低头一看,寻找那条残忍的红线。
没有。
我蹲下来仔细找,的确,没有红线的踪影。
粉红女淡淡地说:“这也没什么,红线会因为两个人实际的相处后的观感,
决定是否要继续缘份,要是小咪不喜欢你们帮她配的对象,她的感情便会像无情
刀那样剪断身上的红线。这是月老的常识. ”
轮胎印女“哼”了一声,说:“第一,小咪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博士生,红线
就消失了;第二,红线不是被剪断的,而是被烧断的。”
粉红女疑道:“烧断的?你怎么知道?”
菜刀猛男拿起盒中的红线,走到小咪身旁,说:“不只如此,还有更奇怪的
怪事。”
说着,菜刀猛男将一条全新的红线绑在小咪的手指上,然后蹲在一旁。
“这是条还没选定男方的红线,只是先系在小咪的手指上。”轮胎印女说.
此时,小咪手指上的红线突然泛黑冒烟,接着竟自行烧了起来!
“怪事。”粉红女愣住了。
我呢?
竟然有点高兴.
月老(十五)
土地爷爷正在海之冰屋里面,跟六个月老聊天。
“嗨!”我跟粉红女打了招呼,拉把椅子坐下,桌上堆着脸盆大的剉冰。
“粉红色的美女,加上一块烧焦的木炭,哇!我们遇到搞笑二人组了!”一
个拿着自己断腿的傢伙说道。
“嘻嘻。”粉红女似乎很高兴,牵着我的手。
“在聊什么?要玩牌吗?”我说,将扑克牌放在桌上。
土地公是一个老婆婆,说:“他们刚刚告诉我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在月老
界流传的怪事。”
粉红女帮我搥背,问:“什么怪事?”
一个嚼着槟榔,脸上躺着五道刀疤的月老说:“俺听刚刚南下的月老提起,
中部有一个女孩子,一连绑上二十八条红线都没法子配对,听说还把红线烧掉了,
真是见鬼了。”
我大惊,说:“这女孩是不是住彰化?”
刀疤男说:“好像是。”
粉红女疑道:“怎么会是二十八条红线这么多?”
一个眉心插着一颗子弹的女人说:“本来听说是烧掉六条,不过后来又有好
奇的月老亲自跑去穿红线,看看红线是怎么被烧掉的。”
一个没有喉咙的女孩子说:“听说其中还有不少条红线动用了念力。”
刀疤男接着说:“俺等会也要北上看看,看那女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俺也会绑条红线看看!”
眉心子弹女说:“据说这件事已经呈报给大月老了,祂老人家也不晓得是怎
么回事,还委託彰化分区的城隍调查。初步已经排除是女孩子想出家的原因,因
为出家人也会被红线恶整。”
我喃喃说道:“连大月老也不知道?几千年来都没有红线被烧掉吗?”
一个资深的断腿月老说:“大月老以前跟我泡茶时提到过,月老的历史上只
出现过九次这样的情形,每一次都是淒凉的爱情故事。”
土地老婆婆说:“就像梁祝那样吧?”
断腿月老点头说:“嗯,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爱情故事。”
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海之冰,说:“粉红女,我们去彰化好不好?”
粉红女点点头,牵着我跳上路过的狂风.
“再见!搞笑的!”七个鬼大叫。
这道狂风好急,就跟我的心一样。
“你怎么追回小咪的?”粉红女轻轻靠在我的肩上,说:“我想听听你的爱
情,补足我所失去的。”
“如果我的故事可以补足你的苦,”我看着身旁的旗袍美女,说:“那我全
都说给你听。”
基本上,我讨厌挨***。
那是基本上。
有些情况,我不反对吃子弹。
“碰!”人群散开,伴随着尖叫与鲜血。
我倒地,看着趴在一旁的小咪,双手仍紧紧抱着她。
我实在喜欢这双充满关切与惊慌的眼睛。
平日中***的机会太低,而这颗子弹来的正是时候。
银行抢匪跨上机车,扬长而去前,竟对着玻璃大门开了一***,我赶忙抱着小
咪倒下,但速度实在没有子弹快,我的肩上似乎流着鲜血。
如果上天曾经帮过我,恐怕就是赏我这颗子弹吧?
粉红女拨开我的袖子,看着肩上的伤疤,说:“每个男人都吹嘘愿意为了爱
人而死,你这笨蛋倒真的做到了。”
我笑着说:“这是信念。”
粉红女奇道:“信念?”
我说道:“信念。我认定小咪是我的妻子,在她嫁给我之前,我们是不会死
的。”
粉红女说:“你的爱情观好自我。”
好自我?
粉红女幽幽地说:“也好感人。”
我继续说道:“总之,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后,就必须挺着没力的右手上
联考战场,写的速度慢,加上脑子还昏昏的,所以只考上了东海。”
粉红女接口道:“我猜猜,小咪也填了东海?”
我得意地说:“没错,只是中了一颗子弹,就赢得美人心,实在应该常常中
***。小咪被我的真情感动,於是放弃去台大跟学长相会,跟我一起念了东海。”
粉红女偷偷拭泪,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我扮个鬼脸,说:“说不定,你已经爱上我了。”
粉红女捶了我一下,嗔道:“我是感叹自己都没遇到好男人,他们都是纯种
的色狼。”
我看着难过的粉红女,说:“别难过啦,别忘了有个色狼正抱着蒋公铜像猛
亲咧!”
粉红女哽咽地说:“那后来呢?你们在大学成为男女朋友了?”
我红着脸,不,应该看不出来,总之我难为情地说:“雪特,小咪只是跟我
念了同一所大学,却不当我的女朋友,害我莫名其妙又追了她四年,跟她一起念
书、打工、同一个社团、同样的营队、同样的朋友。总之,她就是不给我追到。”
粉红女也搞不懂,说:“她好变态. ”
我说:“我当时也觉得,所以在我毕业前夕终於狠下心来,交了一个大一学
妹当女友。”
粉红女吃吃笑开:“你的信念呢?”
我说:“永远如一。”
月老(十七)
小咪刚洗完澡,正坐在书桌上吹头发。
我坐在桌子上,苦笑道:“小咪,你那么爱我啊?真想不到。”
小咪当然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却流了下来。
“真神奇,你们大概有心电感应吧。”菜刀猛男坐在窗口上,难以置信地说
:“这是小咪今天第一次哭。”
我低头吻着小咪,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
这个戒指当然不是实体,却牢牢地镶住小咪的中指,我看着这个意义非凡的
戒指,说:“你知不知道,当我死之前,能听到你答应我的求婚,我有多么高兴,
所以,我不是被雷打死的,而是高兴死的。”
粉红女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照片。捕捉小咪答应当我女朋友瞬间的照片。
十几名月老挤进房间,窗户也挤满了鬼脸,个个窃窃私语着我。
我贴着小咪的脸,感到吹风机的蒸蒸热气,说:“我是高兴死了,所以你放
下我吧,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要是有,
还记得我欠你六千多个便当吗?早就抵光光了。”
小咪紧紧握着吹风机,一动不动,任热风将头发吹得焦烫.
我看着小咪那双快被泪水淹死的眼睛,说:“放下我吧,试着接受新的感情,
不要再坚持一个愿意帮你挡子弹的傻瓜了,街上还有很多好男人,虽然不见得愿
意替你挨子弹,却有宾士车替你遮风挡雨,乐意跟你共渡白头,我这就吩咐下去,
叫全台湾的上万月老替你徵婚,让你一辈子幸福。”
粉红女叹了口气,房里的月老开始大喊:“传下去!帮这个女孩子找一个好
男人!”
“交给我们吧!传说中的搞笑二人组!”
“交给我们吧!”
“好男人我认识最多了!交给老娘!”
“这里这么多月老!尽管放心交给我们!”
鼓励打气声此起彼落,最后变成震耳欲聋的巨吼,还引起城隍爷派士兵来调
查为何整夜都那么吵。
“我走了,我还会回来看看你,直到你找到归宿为止。”我跳下桌子,看着
小咪的背影缓缓飘离,粉红女坐在我的肩膀上,大喊:“大家散了吧!去替小咪
找个好对象吧!看看谁有本事绑上一条红线,结束这个传说!”
五百多名月老於是各自乘风离去,死神背着镰刀,莞尔地边走边谈论,土地
公也坐在民宅屋顶,拿着辖区内的人事资料研究着,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粉红女翻身搂住我的脖子,说:“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耸耸肩。
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星期,我跟粉红女接到大月老两只喜鹊带来的任务,帮一个艳星
和一个棒球明星牵线,再替小S 跟黄子佼补上一条红线。
其余的时间,我跟粉红女看遍院线电影,玩遍台湾大大小小的游乐场。
“我活着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快乐。”粉红女坐在摩天轮上,边替一对热
恋中的男女绑上红线,一边开心地说.
“真的吗?”我喜欢看女孩子笑。
“真的,虽然我不会认定所有的男人都是色狼,但是我身边的男人真的都是
满脑子精虫,每一个都只想带我上宾馆开房间,没有一个愿意带我来游乐园. ”
粉红女玩着旗袍上的线头,说:“所以我都跟一些好姊妹来游乐园玩,或是
自己来玩,自己一个人看电影——”
我看着粉红女,真诚地说道:“你很漂亮,人又善良,只是你的环境让你遇
不到真心的男人。”
粉红女一双妙目看着我,细语软绵:“没想到我的幸福,是从我死后才开始。”
我不好意思地说:“别那么说,我也很喜欢到处玩、看电影。”
粉红女盯着我,甜甜一笑:“笨蛋,我的幸福才不是到处玩、看电影。”
我身体燥热,暗暗心惊.
粉红女原本粉嫩的脸显得更红了,说:“我的幸福,是有一个好男人陪我玩、
带我看电影,却对我动坏脑筋。”
该来的,逃不过.
这一刻总会来的。我不笨。
“如果不是因为小咪,我恐怕早就对你不轨了。”我窘迫地说.
“可是你没有啊。”粉红女嘻嘻笑。
“而且我好黑,你闻闻看,我身上都是一股烧焦的味道。”我卷起袖子。
“我也有股瓦斯味啊。好像随时都会爆炸。”粉红女调皮地笑,偎了过来。
我哈哈大笑,粉红女也笑得花枝乱颤。
摩天轮停下来了。
“要继续坐吗?”我说.
“我想去玩云霄飞车。”粉红女喜孜孜地说.
“好啊!可是我们御风飞行这么久,云霄飞车不够看啦!”我说,但仍跟粉
红女走向云霄飞车。
粉红女突然靠紧我,认真地说:“那我们就假装自己是人嘛,做一点人会做
的事——”
我替粉红女生命的残缺感到遗憾,心中也涌起莫名的守护感。
月老(十八)
这算是出轨吗?
小咪活着,我却死了。
但我对小咪的爱没死。小咪对我的爱也更加强烈。
强烈到烧掉无数姻缘的红线。
“好过瘾啊~~~ ”粉红女蹦蹦跳跳的,又说:“我们去滑水吧!”
我翻着觔斗前进,跟粉红女跳上气垫船。
顺着电动水流,我跟粉红女悠闲地躺在船上,相视而笑。
“我知道你忘不了小咪。”粉红女拨着水。
“嗯。”我苦笑。
“要是小咪结婚了,你打算去投胎吗?”粉红女的手有点不安。
“不敢,自从上次我们帮阿汤跟蒋公铜像配对以后,我就不敢肖想投胎的事
了,我估计我会变成一颗鼻屎。”我说.
粉红女眼睛一亮,说:“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当几千年的月老好不好!”
我哈哈大笑,说:“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粉红女诚挚地说:“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喔。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我可
没把握将来投胎转世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人。”
我感动地看着她,说:“谢谢. 原来我这块木炭这么受欢迎。”
粉红女点点头,说:“我是说真的,也许我出身风尘不懂得矜持,但我真的
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深深爱着小咪,但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这正是我最喜欢
你的地方。”
我傻笑着,黄昏的阳光照在粉红女的脸上、旗袍上,真的很美。
粉红女握紧我的手,说:“把我当备胎、把我当朋友、把我当知己,都没关
系的,只希望你也能慢慢喜欢我。”
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蛮喜欢你的。”
粉红女嘻嘻一笑,说:“我早就知道啦!”
夕阳就落在小船身后,就跟所有的三流爱情小说说的,那么美。
人的心里会有矛盾,鬼也是。
而美景,往往只会加深心中的矛盾,把我困锁在难以言喻的心境。
也许我可以写一篇“鬼对人爱人、人爱鬼、鬼爱人、鬼爱鬼之看法”的论文,
反正我有你想像不到的钜额时间.
本来我打算逛完游乐场,就要飘到彰化看看小咪的,但却在游乐场门口遇到
一件鸟事。
鸟事的主角,当然是个鸟人。
一个流氓横着张脸走路,撞到一个小孩,小孩手中的甜筒掉在流氓的鞋子上,
竟令流氓火大地将小孩一把抓起,塞进垃圾桶里.
那小孩大声哭喊,头探出垃圾桶咒骂着:“干!你死定了!我会叫外星人揍
扁你!叫比克打死你!用死光把你融化!把你~~啊~~~ ”
流氓愈听愈火,捡起地上碎掉的甜筒涂在小孩的脸上,还把垃圾桶踢倒,让
胡言乱语的小孩随着垃圾桶一路滚下阶梯,直到撞到大树才停了下来。
我在一旁看得更火大,骂道:“shit!不知道这个傢伙被死神盯上了没有?”
粉红女拿出红线交给我,顽皮地说:“他罪不致死。”
我忍住狂笑,说:“对,罪不致死。”说完,便用红线将流氓、大树上的蜂
窝绑在一起。
对了,我又动用了强大的念力。
过了一分钟,我跟粉红女看着流氓爬上大树,捧着蜂窝用力狂亲,引来上百
名惊声尖叫的游客围观,最后流氓在惨叫声中跳下大树,被蜜蜂追赶攻击的流氓
只好抱着蜂窝,冲进游乐园里的戏水池中避难.
我和粉红女坐在地上狂笑。
“你们一定是搞笑二人组吧?”两个坐在树上的月老不可置信地大笑。
“Yes !We are!”我大叫,粉红女则笑到没有力气讲话。
“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别投胎啊!”树上的月老哈哈大笑。
“那还用你说!”我跟粉红女笑成一团.
“你真的很特别!”粉红女忍不住亲吻我。
“我说过了,这个叫无厘头. ”我说.
我决定了。
既然我一不怕投胎,二不想投胎,所以不如趁着我的职责之便,施展我心中
的正义,将坏人就地正法。
阴德?
如果正义换不来阴德,那么这种阴德不要也罢.
粉红女虽然说我偏激,但却义无反顾地赞成我的想法,她说:“这种事情再
多做一百遍,量你也不敢跑去投胎转世,那很好啊!”
这就是女人的伟大之处。
真的很伟大。
月老(十九)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我跟粉红女甚少返回无聊的地狱,几乎都赖在人间.
我常常站在小咪上班经过的路口,看着小咪慢吞吞地从眼前走过,看着她努
力让生活步入常轨的样子,我的心往往在瞬间揪成一团.
有时我会去她上班的地方,坐在她身边的招财竹盆栽上,陪她上半天班。
小咪喜欢看晚场的二轮电影,就跟以前一样,於是我也跟了进去,牵着她的
手,摸着戒指的灵体——我不清楚我看电影的时间多些,还是看着小咪的时间多
小咪在人前很坚强,暗地里却偷偷擦眼泪. 我将这一切瞧在眼里,除了难过,
只好拜託土地公帮我多照料一下小咪。
我一直期待某天的到来,在那一天来临前,我是离不开小咪的。
那一天,我会看到小咪神采飞扬地走在路上,身边跟着一个善良幽默的好男
人,两个人的手指间,系上一条美丽的红线。
虽然我一定会哭,我知道。
但是,我却非哭这一场不可。
“坏人。”粉红女指着在街上,公然殴打一个老公公的两个不良少年。
“我们快点行动,免得老公公被打死!”我跟粉红女各自抄起一条红线,冲
向那两个将头发染成绿色的不良少年。
“怎么绑?”粉红女着急地说.
“念在他们年轻有救,趁着红灯,我绑这台计程车,你绑路边那台警车,快!”
我大叫,集中念力跟粉红女一齐将红线甩出。
其中一个不良少年突然发腿狂奔,追着疾驶的计程车。算他幸运,那辆计程
车跑得不见踪影。
不过延展性至少地球一圈的红线,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另一个少年就惨了。那台警车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前。
少年抱着警车狂亲猛吻,还趴在引擎盖上温柔地抚摸警车,霎时之间,所有
的车子都停下来,摇下车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刚刚被揍的老公公,似乎
忘却自己身上的伤,张大嘴看着爱恋警车的有为青年。
“你确定这是念在年轻无知的惩罚?”粉红女笑弯了腰。
“时代创造青年,青年创造时代。”我认真地说,看得粉红女笑得根本站不
起来。
这时警车的车主,两个pol.ice,从便利商店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警车被侮辱
的KB画面,手上的饮料跟饼乾只好响应地心引力运动,掉在地上。
这名有为青年的确是条好汉,指甲硬是刮得警车玻璃吱吱作响,舌头将引擎
盖舔得清洁溜溜,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你有权保持缄默!”两个pol.ice终於回过神来,愤怒地将青年铐上手铐.
这真是月老界的经典。
我跟粉红女坐在安全岛上大笑,脸都快僵了。
“How can you do this ? I can't imagine what terrible thing you just
did !”
洋腔洋调的声音。
我跟粉红女转头一看,是一个高大挺拔、鼻高眼尖的西方白人,脚不沾地,
背上有一对雪白的翅膀,赤身露体的甩着豪鸟.
“他说什么啊?”粉红女说,紧紧偎着我。
“他说我们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他简直无法想像。”我说:“他是
西方的邱比特吧?怎么跑到台湾来?”
“It's Chinese way? Doe 't anyone punish you? or manage you?”
邱比特一副倨傲的样子。
不等粉红女问我,我就说:“Hey man !we are not like you ,we follow
our destiny we create and accept the result by destiny also ,not God's
doggie~~”
说完,我向粉红女译了一遍:“我说我们不像他是上帝的小狗,我们自己创
造命运并坦然接受后果,你看看,洋鬼子气炸了。”
是的,洋鬼子邱比特气的脸都快涨爆了,手上的弓箭吱吱作响。
我说:“Why are you here?Taiwan i 't God's land.”
邱比特哼了一声,说:“I behaves great in America,and this is the
glory trip God gives me ,he commanded me to win a game in Taiwan !”
我跟粉红女说:“他在美国表现很好,上帝派他来台湾赢一场游戏, hey!
what's game ?“
邱比特甩着小鸟,说:“God sent a thousand people to win the game you
Chinese ghost lost,you should know ——the beautiful girl who refuses
to fall in love !”
我大吃一惊,说:“他们共有一千个人,全都是为了小咪来的,看样子是要
跟我们月老拼功力!他们要小咪再度谈恋爱!”
粉红女也吓了一跳,说:“那怎么办?”
我陷入慌乱,但随即心澄灵明,说:“那很好,五六百个月老都无法成功的
事,换换邱比特品牌的魔法也许有用,你知道的,我只要小咪幸福。”
我对邱比特说:“May you win this game !This is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邱比特怪异地笑了笑,说:“For what?You're so strange !”
我诚恳地说:“She is my love forever,I beg you ——give her a lovely
man !”
邱比特点点头,笑着说:“My God!It's you make the girl a legend !”
我无语,只好苦笑。
邱比特双翅微震,一飞沖天,大叫:“But that's all right!It's just
a piece of cake to us !”
我跟粉红女看着邱比特飞向满天的邱比特集团,暗暗诧异。
“看样子有一场大架要吵了。”我说.
“吵架?我看不要发生战争就不错了!”粉红女笑着说.
吵架?战争?
都好。
只要成功终结小咪悲伤的传奇,都好。
月老(二十)
邱比特大举来台的事情一个小时内便惊动了月老界,各地的城隍也加派了较
平日倍数的巡兵巡逻,以免月老跟邱比特发生冲突。
我跟粉红女跟几个资深的月老聊过,邱比特出现在台湾其实并不奇怪,因为
台湾也有信仰基督教的信徒,而且外国人也不少,表现优良的邱比特常常会被指
派到亚洲国家渡假,顺便射射爱神之箭。
月老的红线可以跨越国界,邱比特的箭也不遑多让,两者各有千秋;月老的
红线可以使相隔两地甚远的两人坠入难以挣脱的缘份,而邱比特的箭却只能将走
在一起、睡在一起、坐在一起的两人,一箭精准贯穿,使得近距离的两人从此爱
得难分难解。
也就是说,月老的念力虽比不上邱比特的爱情魔法,但红线却可以使缘份超
越千里,爱神箭却只侷限於一箭贯穿的近距离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邱比特——会不会太瞧不起咱啦!”
独眼月老这样埋怨。
“听说是要去彰化,去那个刚死掉男友的女孩那里!”城隍的巡兵说.
“听说邱比特的爱情魔法跟箭法,都远胜月老的红线,看样子你们月老要丢
脸啦~~~ ”一个吃着冰棒的死神笑道。
“马的,我们也组团去美国跟欧洲!”菜刀猛男说.
我跟粉红女坐在树梢,看着一百多名月老从头上御风而过,个个神情激昂,
从方向来看应是前往彰化。
此刻,我心中全无月老的尊严,只求邱比特大胜凯旋。
然后大哭一场。
两个小时后,全台湾的月老全都聚集在彰化上空,三千五百一十六名月老飘
浮在小咪家上,手中各执红线,声势极为惊人。
但声势更惊人的不在天空,而在地面上。街上、屋顶上,站满了上万名彰化
城隍的驻兵,以及从邻近县市借调来的鬼兵,以防止月老跟邱比特之间的冲突。
我因为身分特殊,於是跟粉红女坐在小咪的床上,紧张地等待月老们的决定。
“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脱离对我的思念!”我内心纠结地看着正在上网
的小咪。
“大家听好!”一个资历长达一百年的死不投胎月老,大声地宣佈:“趁着
邱比特迷路找不到这里,我们一起集中念力,灌输在这条特粗的红线上,再绑在
女孩的手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对!不要让那几只拿着弓箭的大鸟看扁我们了!”
三千多名月老集中念力,灌输在百年月老手上的粗大红线上,百年月老大喝
一声,飞甩红线穿过窗户,套住小咪的左手中指,粉红女赶忙紧紧将之绑住。
小咪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电脑萤幕。
我手心都是冷汗,看着表情呆滞的小咪发慌。
是时候了吗?
小咪的中指依旧被强大的红线缠住。
粉红女紧张地握着我的手,说:“黑人牙膏,会成功的。”
窗外三千多明月老也在期待着,我想,大家额上的汗珠一齐落下的话,一定
是场苦闷的鹹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老们的眉色逐渐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成功啦!红线绑上去啦!”坐在窗口的月老振臂大叫,一时之间欢呼声响
彻云霄,成千名月老的集体狂吼是很骇人的,连地上的城隍驻兵都沾染到月老的
喜悦,规律地踏步,“扣扣扣”的震天价响。
而我,又不小心领悟到一个哲理。
' 在欢呼中独自难过,是格外痛苦的。'
小咪一动不动,眼睛却湿了,中指上的红线微微颤抖,好像在跟我道别.
“爱哭鬼。”我轻轻说,自己也流下眼泪.
“才怪。”小咪哭着说.
粉红女突然用力捏着我的手。
我的心顿时悬空。
然后摔落。
红线呢?
红线呢?
“干!”
窗口上的月老惨然大骂,看着红线冒出阵阵袅烟,烧了起来!
小咪缓缓回头,淒然看着我。
惊心动魄。
“你看得见我?”我张大嘴巴。
“一直一直——”小咪咬着嘴唇,甩掉手指上的燃烧的红线。
“我——”我说不出话来。
“不要走!”小咪大哭,扑在我怀里.
“我当然不走!”
我抱着小咪,抱着期待了一辈子的妻子。
月老(二十一)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是命运吗?
我无暇知道,双手却紧紧抱住我误以为曾经失去,实际上却未曾遗落的妻子。
“我一直一直都看得到你——都看得到你!”小咪哭着:“从你第一个晚上
来,我就看得到你——”
我心中悲伤与兴奋杂然交处,说:“那你为何不跟我说?害我伤心得快要再
死一次!”
小咪的鼻涕跟眼泪糊成一团,说:“我怕你知道了,会不来看我会不来看我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离开我,逼我把你忘记!”
我愣了一下,怜惜道:“白癡,要是你看得见我,我会开心得要命!
管他人鬼疏途等狗屁,谁都无法拦阻我跟你在一起。“
小咪号啕大哭,说:“你有毛病啊!我都答应要当你的老婆了,你还叫那么
多奇奇怪怪的鬼帮我牵红线!你明明是不要我了!”
我摸着头说:“我哪知道?我看你每天都这么伤心,恨不得赶快找一个好男
人陪陪你——你呢?怎么有办法烧掉红线?什么时候有阴阳眼的?”
小咪抽抽噎噎地说:“我也不知道,自从那一道雷击中你,我被震波弹开后,
我就看得到到处走动的鬼魂,我每天都在等,都在等你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
烧掉红线的,就算烧不掉,我也会把它拆下来!”
说着说着,我有些窘迫说:“可是我现在又黑又臭,你不怕我?”
小咪大声说道:“不怕不怕!”说完,又紧紧抱着我。
此时,我内心喜悦无限,再无疑惑,冲到窗口大喊:“各位月老弟兄!这女
孩子是我的前世妻子!她跟我再也分不开了!请大家放弃吧!”
三千多个月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我想起以前粉红女跟我说的红线特殊用法——
“以前有月老太过癡迷前世未死的女友或男友,於是将红线用念力各绑在人
鬼身上以祈求再续前缘,这只会导致三种情况. 第一种,最罕见的一种,就是不
久后导致活着的人死亡,这真是冤孽。第二种情况,就是立刻去投胎,两人或许
真能续缘相恋,这也是部份老少配的缘由。第三种情况,也是最可能发生的情况,
就是红线立刻断掉,或是随着月老投胎时轶失在轮回的洪流里. ”
我不愿冒着让小咪死亡的风险,因为小咪还要照顾逐渐年迈的父母,所以我
只打算象徵性地使用红线,等大家散去便立刻将红线拆下。
为了安抚上千个情绪縕乱的月老,我拿起红线大喊:“大家放心!
月老传说永远都是月老传说!也只能被月老自己终结!“
我拿起红线套上自己的中指,想再套上小咪时,突然间一道悍然而至的白光
将红线击断,直透入房间墙上。
我看着墙上,一枝闪闪发光的爱神箭。
“Don't cheat us!”
一千个邱比特已经飞在云端,个个手持弓箭、拉满弓。
“And you all should know it's wrong and illegal to fall in love with
the living girl !”为首的邱比特大声喊道,面色不善。
“Don't break my dream!”我怒吼,又拿出一条红线。
为首的邱比特再度抡起弓弦,厉声喊道:“If you do that stupid thing
again ,you would die twice !”
我知道鬼要是被鬼神之力再杀死一次,就会失去元神,无知无觉地灭绝,当
然也无==回;面对百步穿杨的邱比特,我一时不敢甩出红线。
此时百年月老大叫:“邱比特!来台湾就讲我们听得懂的话,不要洋腔杂文!”
邱比特之中也有擅使华语者,便喊道:“我们在美国已经选定一个十年难见
的好男人了!你们月老别干预我们行事!爱情是没有宗教跟国界的,任何掌控爱
情的力量都被准许在任何地方施行,你们胆敢阻饶此一天律!”
月老一阵大笑,纷纷喊道:“那那个好男人呢?你们的箭只有一丁点射程,
还要一箭贯穿两人方能奏效,难道可以一箭射到美国?”
数千名月老恣意狂笑,不料邱比特却说:“是又怎样?!拿出我们邱比特最
以引为傲的宝贝,宙斯神弓!”
为首的邱比特打开手中的盒子,盒中乍现夺目奇光,出现一张巨弓跟一支巨
箭,说道:“今天要你们瞧瞧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魔力,一百年只能射出一箭的
宙斯神弓,配合宙斯亲制的爱情巨箭有多厉害。”
语毕,所有的邱比特合力拉满巨弓弦,将一支垝木长的巨箭搭在弦上,吱吱
作响。
我大骇,生怕这巨箭会伤害脆弱的小咪,於是想挺身保护,没想到被粉红女
跟几个月老用力拉住,粉红女说:“这箭伤不了凡人,却能将你射得魂飞魄散!”
小咪看着天空中的巨箭,眼神坚定地说:“没什么,你都帮我挡一颗子弹了,
这箭伤不了我的,更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天空中的邱比特兴奋地大喊:“大夥尽全力射出去,别怕!从这里到美国的
天空,沿途都有邱比特接力,将箭导引到布莱德比特身上!”
三千个月老害怕巨箭的威力,赶忙让出一条空中大路。
我紧张地看着小咪,只见小咪擦掉满脸的眼泪,笑着举起左手,说:“我拥
有全宇宙最幸福的祕密武器。”
是我们的结婚戒指。
“你们真登对。”粉红女拉着我,苦笑着。
“GO!”一千名邱比特松手。
一支轰天闪电般的巨箭势若劈天,流星般射向站在屋子中央的小咪!
小咪举起左手,等待着一百年来最震撼大地的爱情。
也许,未曾有红线绑在我俩身上。
更何况,我死了。
不过,这是爱情。爱情没有公式。
我常常看着小咪趴在我怀中睡着,流着口水的酣样,真是人间绝景,实在应
该被列为世界地九大奇蹟。
虽然有时候我不免烦恼,要是小咪的爸爸妈妈身子一直壮健不死,那小咪不
就成了人见人怪的老处女?不过这倒还好,只要我们开心,这点小事无妨。
但是阴阳律法就不容人鬼恋了。
“地狱忍受你们很久了,等着七天以后的天谴吧!”一个鬼官冷冷说道。
“我死都死了,难道要我魂飞魄散?”我双手叉腰,极为不爽。
“有何不可?”鬼官拿出令牌,丢在我脚下。
“一样是鬼,干嘛这么机巴?我不过是等待小咪死掉以后,能跟我再度相会。”
我把令牌一脚踢到墙边。
“但你整天出现在具有阴阳眼的女孩旁边,扰乱她的心神,就是颠倒阴阳,
毁坏律法!故意令该女不嫁,更是其心可诛. ”鬼官大骂后,甩身离去。
七天?
开始倒数。
月老(二十二)
箭停了。
停在小咪举起的戒指上,像是被生生拦住。
声势天地动容的特大号爱情箭,难得百年出鞘,理当无男不催、无女不挡,
什么恐龙、千年老处女的,此刻都该像喝了五百大碗**那般渴求爱情。
但,此刻的大箭,却生硬地停在小咪的眼前,不敢继续前进.
“为什么我前进不了?”爱情巨箭看着小咪。
“有些事,是一万年也不会变的。”小咪摸着巨箭,说:“对不起。”
为首的老邱比特大吼:“箭!你疯啦!”
却见爱情巨箭流着冷汗说:“如果真的撞上去,我会裂成碎片的,到时候看
你怎么跟上帝交代?”
月老轰然大笑,笑得邱比特们大窘,只好悻悻地将巨箭扛在肩上,跟巨弓一
齐收回盒中。
“Damn it !I never met such u elievable thing !”邱比特嘴中碎碎
骂道,一千个大鸟无奈地飞上天空,化作成千黑点.
“Thank you all in all!”我大声喊着。
“真是传奇。”百年死不投胎月老叹道。
“别打扰小俩口了!大夥散吧!工作都延宕了!”菜刀猛男大声喊道,看着
我笑了笑,跟着众人御风离去,头上的菜刀在夕阳下化作一个耀眼的光点.
房间只剩下一个人,两个鬼,还有一只被吓傻的小猫。
“我要嫁给你。”小咪看着我,深情地说.
我笑得阖不拢嘴,说:“我知道。”
小咪咬着牙,说:“等我几年,等我爸爸妈妈过世了,我一定去找你。”
我猛点头,说:“不急不急。”
此时小咪四顾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
“你的拍档呢?”小咪问道。
我愣了一下。
“粉红女多半跟着大夥散了吧。”我说,心中颇为歉疚。
我心乱如麻。
我已经害得粉红女不敢投胎了,但是,我却——
在小咪死后,我真想跟小咪搭档,再续前缘。
“不要让你的搭档等太久,去找她吧。”小咪叹了口气,说:“我早就瞧出
来,她其实很喜欢你。”
我不置可否,吻了小咪一下,说:“我去找她。”
小咪凝视着我,说:“你是笨蛋,也是坏蛋。”
我挥手飞出窗外,说道:“无论如何,感谢那一道闪电让你看得见我。”
小咪摸着戒指,甜笑:“我永远都是你的新娘子。”
我站在新竹南寮的海堤上,已经等了一天了。
这里算是我跟粉红女的“老地方”,她应该知道我在这里等她。
但,这次的情况很不同——
我不怪粉红女迟到,她有很充分的理由生我的气。
我看着水鬼在浪里追逐游泳,又趴在车道中让各式车辆碾过我,偶而飞升到
高空中找寻粉红女,就这样,五个昼夜过去了。
想起过去三个月来的相处,号称“搞笑二人组”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如果抛
开对小咪痛苦思念的话。
第七天了。
我实在很想飞去彰化看看小咪,却害怕粉红女来了,我却不在。
当我单指倒立在海堤时,我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惊.
“是不是粉红女抓狂,跑去投胎了?”
我这样想着,赶紧翻身拿出怀中的水晶,劈开时空,穿入久违的地狱.
地狱之大令人破口大骂,我边跑边吼着粉红女的名字,直到被鬼官拦下来。
“我要找我的拍档,我是月老!”我急道:“我怕她跑去投胎了,我要怎么
找到她?”
鬼官摇摇头,说道:“你这样乱吼成何体统?要找你的月老夥伴,可以去问
问大月老啊!就算她要投胎,也得跟大月老报备才行。”
我赶忙穿过火焰森林,踩上悬崖边的浮云急上,遁入倒悬大湖,不一会便拔
出水面,大吼:“大月老!大月老!”
一群喜鹊载着一个慈祥的老人,大月老,飞到我面前。
“什么事?”大月老简单地问。
“我要找我的夥伴,粉红女!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请问大月老,粉红
女在哪里,是不是跑去投胎了?”我问道。
大月老摸着七尺长髯,沉思道:“粉红女,我想想——”
我本以为大月老会拿出水晶球之类的东西找寻粉红女,却只看到他老人家傻
理傻气的回想。
“啊!我想起来了!她去投胎了——据说,是变成一只穿山甲
-----”大月老开心地说:“她即将出生在太平洋上的小船上,然后在
一分钟之内淹死,啊我就知道我还是老当益壮——“
“干!”我一拳扁向大月老。
然后再一拳。
再一拳。
然后赶紧跳入水中。
粉红女——
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立刻去太平洋救你。
月老(二十三)
我拿出水晶划破阴阳,跃入阳光普照的人间.
“太平洋——干!”我提气狂奔,踩着海洋上的气流急速飞行,但汪洋辽阔
之极,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我,令我感到绝望与无助。
但粉红女因为我投胎成一只哭八倒楣的穿山甲,我绝不能让她就这样溺死。
我盲目乱飞,着急地寻找汪洋中的一只穿山甲。
也许穿山甲已经溺死。
但也许没有。
“粉红女~~~~~~~~~~~~~~~~~ ”我大哭,看着一望无际的碧海。
如果愧疚是一种液体,我,已经淹死了。
“笨蛋。”粉红女站在我身后,淡淡地说.
我呆呆地看着一身旗袍的粉红女,说不出话来。
如果吃惊是一种固体,我正在被砸死。
粉红女骂道:“你白癡啊!竟然揍了大月老!”
我傻笑道:“他说你投胎到太平洋,变成一只穿山甲了。”
粉红女嘻嘻笑道:“笨蛋!用常识想也知道投胎是命运的祕密,谁都不知道
的!连大月老也不可能知道箇中奥祕!”
我怪笑道:“那大月老?”
粉红女用力敲了我一个爆栗,大笑:“你知道为什么大月老不再出任务牵红
线吗?因为他已经癡癡呆呆了,什么事都记得颠颠倒倒的,他说的你就信,你白
癡啊?!”
我摸着头,说:“那我死定了,这下子大月老不知道要怎么罚我?”
粉红女哈哈大笑,说:“刚刚我去找大长老谈我要投胎的事,大月老一脸鼻
青脸肿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刚刚被一个月老扁了一顿,却一直想不起是哪一
个月老,所以很苦恼。他只记得那个月老黑黑的,很臭,好像要赶去太平洋投胎,
我一想就知道是你,所以就跑来了。”
我看见粉红女实在高兴,说:“好险你没真跑去投胎。”
粉红女叹了口气,说:“我想通了,我能怎么样呢?你跟小咪是一对的,我
还是去投胎的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握紧粉红女的手。
粉红女含着眼泪,说:“我知道你很愧疚,是啊,你的确应该愧疚,但是请
你再找一个拍档吧,我想去投胎了。”
我难过地说:“你不考虑继续跟我搭档吗?距离小咪死掉还要好久的。还是,
跟别人搭档?总之,我舍不得你。”
粉红女幽幽地说:“我瞧见你跑来太平洋找我,那种急切跟伤心的样子,我
真的很感动,我也更加明白小咪这么爱你的原因。你真的很特别. ”
我说:“那就别去投胎吧!”
粉红女拉着我,坐在大海的波浪上,说:“你觉得,这个故事会怎么结束?
你不觉得怎么结束,都是遗憾吗?“
我看着水里嬉戏的海豚,说:“其实这世界上好男人、好男鬼很多,你又那
么漂亮。”
粉红女瞪着我:“烂结尾。”
我苦笑说:“那你说呢?”
粉红女摸着海豚撒娇的头,说:“我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粉红女暂时不去思考投胎的问题,我们中规中矩地牵了几十
条红线,不敢再乱玩坏人。
我每隔两天就会去找小咪聊天,陪她上班,听她抱怨,在我跟小咪相处的时
间里,粉红女有时候也会同我们一起说说话,有时候会跟别的月老或土地公约会。
每天粉红女都会接到许多热情的邀约,你该知道地狱美女有多亮眼。
小咪能看见我、听见我、感觉得到我,真的给了我莫大的幸福,虽然我生前
不能真正娶到她,但我却有几十年的光阴可以等待小咪往生,两人便可从此悠游
天地阴阳,享受甜美的永恆了。
小咪是很孝顺的,所以她不可能自杀跟我在一起,因为人间仍有她系绊的爹
娘。她说,自从妹妹出国留学后,很快就嫁给了英国的建筑师,家里只剩爸爸妈
妈跟自己,她爸爸跟妈妈整天苦劝小咪早点恋爱,早点结婚生子让他们放心,但
怎么可能呢?
我可是小咪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
月老(二十四)
你问我粉红女怎么了?
她很好,每天都有约会,也每天跟我出任务。
“你不怕七天以后的天谴?”粉红***郁地说.
“怕。”简单的回答。
“那怎么办?”粉红女握着我的手,不安地说.
“等。”简单的说明。
“我不要你魂飞魄散。”粉红女认真地说.
“我也不想。总之,不要告诉小咪。”我坐在树上,微笑地跟窗口边的小咪
挥挥手。
天谴是什么?
我想尽办法託月老弟兄到处打听,得到各式各样的***。
“天打雷劈,劈得你魂魄散尽. ”喜欢配对同性恋的月老说.
“是死神,一刀砍得你魂归四方。”爆炸头月老说.
“是强迫投胎,嘿嘿——投到哪儿,就自己想想吧!”只剩半颗头的老月老
对於这些恫吓,我只能苦笑,或假装不在意。
王八蛋,其实我也怕死了魂飞魄散,无知无觉的幻灭於虚无之中,一定不会
是令人愉快的经验。
粉红女建议我写一份悔过书,发个誓不再接触小咪。
“反正小咪一定不会背弃你的,你就乖乖等她过世后,就可以跟她长长久久
啦!现在忍一忍几十年,就可以换取小咪死后的无限机会!”粉红女真挚地说:
“总之,黑人牙膏,我不要看见你的爱情枯萎,更不愿看见你化作虚无. ”
我听话了,写了好几篇用词恳切的悔过书,拜託粉红女交给大月老、鬼官长
老、城隍总部,期待地狱的判决改写。
第五天,我送小咪到南投参加公司的自强活动后,便飞到新竹南寮海堤上跟
粉红女相会。
粉红女神色紧张,却又颇为複杂.
“怎么了?”我也沾染到紧张的空气,说:“地狱的判决下来了没?”
粉红女四处张望,拉着我跳下海堤,钻进岩石堆中。
一个长发及肩,双眼倒吊的红衣女鬼,正坐在岩洞里等我。
是我刚刚下地狱时遇见的“长发女人”,那个矢志复仇的厉鬼。
我惊喜道:“嗨!好久不见!复仇成功了吗?”
长发女人脸上扫过一阵喜悦,说:“七裂八剐,每个都跑不掉。”
我点点头,说:“那真是再好不过,可惜我衰透了,听说上面要对我搞天谴。 ”
长发女人面色凝重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也算是你我有缘吧。我接
到上面的密令,这个命令牵涉极广,其中还包括你阳间的女友。”
我惊问:“小咪?”
长发女人郑重地说:“上面最近几天有个相当惊人的大计画,将会集结上千
个死神共同执行,你的女友已被列入大计画的附带执行名单中。”
我心中揣揣,问:“什么大计画?附带执行名单是什么意思?”
长发女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也算有缘,我想我只能告诉你大计画的内容,
却无法再多帮你一些,其实就算想帮,也帮不了。今天是九月十九号,后天,就
是你女友的死期。”
我听了,虽然为小咪感到可惜与难过,但是我并没有太深刻的震撼,毕竟死
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旅行,死后的生活大可以多采多姿,最重要的是,小咪可
以提前跟我在一起了!
只是可惜了小咪的孝心,她的父母都还健在,正需要亲情与照顾的时候,小
咪的死一定会重创两老的生活。
“谢谢你告诉我。”我看着长发女人,深深感激她的情报。
长发女人摇摇头,说道:“你若是期待着你跟你女友将来的相会,唉,你就
太乐观了,上面交代死神集团,务必将你女友的魂魄直接送到孟婆桥,迅速头胎
转世!”
我大怒:“怎么可以这样胡来!小咪应该可以选择当月老啊!”
长发女人一脸无辜,说:“这不是我们死神可以决定的,上面说为了惩罚并
禁绝人鬼畸恋,决不能任由小咪死掉后还能跟你在一起,因为这会造成现任神职
的期待心理,你想想,要是每个鬼都这样影响阳间的人,一定会严重扰乱秩序的。
总而言之,你跟小咪是到此为止了。“
我一听心都凉了。
然后碎了。
“我会保护小咪。”我捏着拳头,坚定地说.
“你只会找死,不,是魂飞魄散!”长发女人拿出一把冥刀,说:“现在小
咪的旁边,大概已经有二十个死神守卫了吧,一旦你想接近小咪,就会被乱刀散
魂,我劝你万万不要做出傻事!”
粉红女紧紧拉住我,说:“我不准你去!”
我甩开粉红女,飞上海堤叫道:“二十个!区区二十个!我去调一百个城隍
兵帮我!我决不让小咪死掉!”
粉红女大喊:“你救得了小咪一次,救不了永远啊!”
长发女人也叫道:“城隍兵不敢帮你的!”
我身影如电,来到新竹城隍庙.
“城隍大爷!请帮帮我帮帮我!借我一些卫兵吧!”我跪在城隍爷脚下哭求。
“很抱歉,我们接到命令,各地城隍都必须拒绝你任何请求。”
城隍爷走进内房,不再出来,留下又惊又怒的我。
月老(二十五)
“要硬拼吗?”我摸着怀中的红线,我唯一的法宝。
好逊的法宝,想要绑住二十个死神绝对太脆弱,遇到劈魂斩魄的冥刀,更只
有被耻笑的份。
我跪在城隍庙前,突然心生一计。
“好!既然红线缠不住死神,那我就拿来缠小咪!”我顿时充满信心。
没错!如果将红线系住小咪跟另一个男人身上,再施展念力的话,姻缘的强
度将会促使两人结为连理,强到连死神都夺不走!
但我该高兴吗?
我没时间细想,更没时间伤心。
如果小咪不能跟我在一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我决不能允许.
她应该享受美妙的人生,应该拥有完满的爱情,应该让她的父母安心。
这这样吧。
就这样吧。
“行不通的。”
粉红女听完我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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