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2月15 到20102010年的七夕是哪天有多少天

杏黄天诗文选(2007年01月-2011年01月)
|杏|黄|天| 时间:
2009-2-18 01:09 PM 标题:
杏黄天诗文选(2007年01月-2011年01月)
本帖最后由 |杏|黄|天| 于 2011-1-25 08:27 PM 编辑
必要的与不必要的(组诗)
1、人造齿轮
它们在啮合,磨损,向相反方向行走……
2、现代都市豹
想要他们放我进去,我渴望笼子
自由是在笼中散步
3、一个拉二胡的瞎子与一个抱小孩的歌手
拉二胡的瞎子坐在市场口的台阶上
二胡摇摇晃晃,断断续续
唱曲子的女人声音高高低低,断断续续
都象是伤口的叫喊
怀中的小孩看清了一切,但他还不会说话
冷风在冬天臃肿的人群中穿梭
4、无端车祸
十字路口,生前冷眼相向的人
他们现在无比亲热地重叠
还有一百七十八辆汽车,嘴巴
与屁股相遇
死亡让他们重新做了选择。死亡
粘合了碎片:思想的、道德的
……肉体的碎片
曾经象是无足轻重的生命
已然离我们远去
5、在车间里
他哭了,想起那个事故死亡的兄弟
恐惧让他感到温暖
6、回 答
让我说罢,让我能平静地述说
可为什么我总是感到愤怒
内心还一片绝望
7、必要的与不必要的
沉默寡言是必要的
忧郁、孤独、愁伤是必要的
脸部的肌肉温驯地微笑也是必要的
害怕是不必要的
8、梦中想起
他们,让我吞下白色金属粉末
我在天车上行走
机械的海洋风声怒吼,波涛汹涌
黑暗中那双手抚摸着我的
眼睛、耳朵、嘴巴、骨头和肉
黑暗中我的心因血液而亮红
我无声地叫喊:“救救我吧,救救
这个胆小怕事又一事无成的
渺小的人”
9、事 故
那条烧焦的腿
那声撕心裂肺的叫
睡眠不足的眼睛
在光线昏暗的车间里
死者终于活在一种真正的无声中
10、十一级车工第五妹的私生活
女人亮出她那黄油浸渍过的两颗草莓
和吸附了太多重金属尘粒的海绵组织
之后,快感中机械分崩离析
注:十一级:评定技术工人技术水平的等级之一,我厂最高为十级。
  车 工:技术工种之一,利用车床加工各种机械零件。
  第 五:姓氏
  重金属:当人体重金属含量过多时会被致残、致死。
建筑的缺失(组诗)
1、事不关己
天啦!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割舌头,挖眼珠,卸腿......
如此心不在焉,如此熟练
好像不在自己的身上
就没有疼
2、如 此
活人们对我说:
要吃饭、***、郊游......
这并没有什么错
可这个死人
他还想干点别的
3、给男人
祈祷吧,因为你这个无用的人
我们跟着受苦
从经期到洗尿布
一刻也没有停止
可又怎么样
4、青 藏
他们谈论这个地方
好像谈论自己的孩子
可怜的人
他们从来也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月圆之夜,我将另一半留给你
它有我的体温,对等而完美
太爱那丝甜了
为此我让自己等待了几千年
只为抬头怅望时,风吹过
我的心中能留下你轻轻的
抚摸和淡淡的叹息……
6、郎木寺和天堂寺以及其他
然而,只有那些刻满箴言的石头
修道的畜群
播经的风马
苦坐在金顶上的鸽子
……以及藏族小姑娘索泽措清澈的眸子……
才能被加持。
7、故 乡
为什么要等到没有眼泪可流 口齿不清
她从来就未曾离开 是你的心
闪电已忍无可忍 在异乡布满繁星的天空
她再次找到你:
带来棺木 沾满泥土 潮湿 发芽 疼痛
而你已然听不到那白衣秀才凄厉的呼唤……
8、米拉日巴之歌
你们会厌倦的
厌倦声色犬马的肉身
就像我厌倦十恶不赦的自己
我米拉日巴曾经历
所以你们终将皈依
9、乞 讨
她伸出枯枝的双手她紫色她干裂她跪在马赛克上她嘟噜她
给你左勾拳,学院派诗人们笑了:
诗歌是审美的技巧的娱乐的个人的肉体的……
给你爆炸,左派诗人们高兴:
诗歌是匕首是投***是审判是绞刑是……
而这个所谓的诗人,他内心黑暗绝望愤怒他是钢筋水泥他
拒绝——
去死吧,死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之上。这就是安身立命的去处
10、建筑的缺失
他们曾经来过这里。建造房屋、花园、曲折的小径——
他们搭建自己的篷子。
他们:劳作、吃饭、睡觉、夜间偶尔的啤酒瓶子的吵闹和
十二点钟的撒尿声……
在冬天之前,一切必需建好:屋子里要有暖气、花园里要有亭子
曲折的小径要有助于餐后的消化、还有
他们好像不在了。多高多美的建筑呀。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你问谁呢?真的不知道。
11、秋 天
秋天真好,耽于幸福的人真好;耽于孤独的人真好
耽于秋雨真好;耽于落叶真好……
都是秋天的果实,从内心陡峭的山坡上滚下来……
睡去真好
爱上一只猪的生活(组诗)
1、耻 辱
一次又一次地,我将随时随地打开它,枯坐下来
看着这些蠹虫穿梭如鱼,我不理会它们
它们是自由的,在这个匣子里,它们免于伤害
它们吃,我看着我在怎样减少,又制造出更多的我
这些蠹虫的排泄物,有各种颜色和形状,发育不良
严重的胃病使它们对许多事物已没有了太多的欲望
蠹虫们暗悉事物内部的秘密,它们热衷暗道机关
它们分裂,朝着各个方向奔走,喜欢与仇恨并存
曾经是眉清目秀的少年,削瘦,爱上脂肪和突起
着迷线条,结果却不尽人意:直线节约了时间
却省略了他的需要
他需要沉迷于可爱的醉生和梦死与自己说谎和偷情
我喜欢的,你们是不会喜欢的,是这样么?
是这样的,蠹虫比国家机器反应还要快
它们总是在下一个地方等,它们微笑着
看我自投罗网,它们不听我失败的解释和自辩
“你已无可救药,你只有跟我们走——”
我只有一次又一次打开这个匣子,看着这些虫子
它们是我和我的生活,这些秘密的耻辱,就是一切
我跟你们走——
不再申辩和叫喊,有什么可要申和辩有什么愤和嫉
希望归于希望者,虚妄归于虚妄者。只是还给我吧:
把蠹虫还给我把我的匣子还给我,以后不再是我
总是打开匣子,而是匣子打开我,是我吃蠹虫
秋风与落叶非同根,亦非一家
秋风溺于凄促,落叶困于分离
都是病,是病——
让他们在空中,在地上
嬉戏,纠缠,翻滚……
在世人眼前一闪而过
相对于那株曾经十月的槐树而言
冬天就要来了,装饰越少越好
3、为黑色所累
为黑色所累,我思及透明
怀揣一颗陈旧悲悯的脑袋
内中装有铁屑、蔬菜、鸟翅
这多年来,更多的时候
白天不想夜晚的事
既不暗藏杀机,也不无缚鸡之力
既不深入,也不浅出
4、过 渡
昨天,还是枝繁叶茂,做梦于其下
今日早起,枯叶满目
想起夏天太过炎热,我们都有些发昏
此时果实累累,皆奔其命而去——
为何,你还苦于纷乱之生,迷于未竟之死
无视之后将是大雪一场
5、爱上一只猪的生活
每天都要从公园十字出发,途经天鹅湖 水厂 寺儿沟
接送8岁的儿子上学
回家,小心穿过红绿灯
在路上会想自己的前世,是否只做了三件事:出生 哭 死
都是身不由己
来世还只做三件事:哭 死 出生
想这次,总可以自己做主,换一个次序了吧
喇叭尖刺,让我心惊:紧紧抓住儿子的手
并对他说:过十字路口要快
要躲开红灯,躲开汽车,不能一个人独自穿行
看着儿子的眼睛,突然爱上了今生
爱上一只猪的生活
6、从处暑到冬至
曾怀母狮之疾,梦走紫禁城
帝王萧杀,她庸惰
猫步皇家后院,叹息:
二十四归结牙痛、结石、性病
现在醒来,钢筋水泥内宠物
关联三件事:
处暑,居内发疯
白露霜重,网上杀人
独处心思:“此生无望者,
且待来生。”
冬至之前,仍安于相夫教子
睡时一样,无语、多疑、恐惧
7、向死而生
无头者屈伏暗角,小声哭泣:
生命滋养这些乱石、阴鸷、干燥、荒凉
现在身体摊开,山岗滚动
毅然在冬天融化
为自己挖一个坑。高于头顶
习惯堕落。习惯嘲讽
习惯幽灵生活于
街道、人群、噪声
找不到自己
飞檐走壁如何,混世轻生如何
独留一堆孩子
无辜面对苍茫
8、搬 铁
一块黑铁,三十年,遭逢漏雨
黑身锈红,失去皮肉
三十年,粉尘弥漫
风劲吹。骨头疏腐
搬进木制匣子,已很轻,无形状
9、当革命同志遭遇生活这个阻击手
其时,列车可以免费乘坐。路漫道急,司机刹车,我们相撞
需要说点什么:“革命无罪,对不起。”“造反有理,没关系。”
“我去石河子。”“我去嘉峪关。”
“我18岁,男。”“我16岁,女。”
十九小时后,行程终止。我们在同一个小站下车。75年
我们结婚:既不革命,也不造反
我说你是我女人,你说我是你男人。只有我俩
如今想起革命,多半是想父亲母亲
如今同志在这里是同性恋,不合法
如今,常想起那段时间:列车可以免费乘坐,来去大江南北
10、梦杀人
斯夜,梦无寐。见导师形销骨枯。怒曰,汝果为诗人,吾与汝三事,吟诗就之:
1、格杀僭客,无迹可寻;2、律无类,及弱草幼虫;3、环肥燕瘦,可状乎?
肉体平摊开来,诗人病语:肉食者食肉,草食者食草,法则使然?空怀杀伐悲悯之心。
至灵气蒸腾,诗人壁立:梦中杀人一次,自提其头,非为导师。为己把玩便:
出窍入窍,适得其所耳!
11、吼秦腔
少年迷恋各色脸谱、动作、声音
一样厌烦曹操喜爱关羽:刀起刀落,何其快哉!
30岁身陷唱词,亦时常想起这个建安诗人
他说:“……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如此这般,今回味,皆苦音绝心
12、丁亥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记
曾经夏天,辣子二元五角一斤;大雪封路时,涨至十二元;此前六天,九元
今天是捉鬼集。今天捉鬼。等至黄昏:“不挑不捡,十元一斤便宜你!”
此刻感觉有手伸入口袋。皆相视:无奈一笑
“也没几个钱,还不够买两斤辣子呢。”
那人低头匆匆走开。我无色,亦背他去,回家
活着:耻于抒情,耻于愤怒,耻于浅薄,耻于仇恨,耻于有病,耻于言不及义
13、丁亥与戊子裂离辞
丁亥、戊子皆轮回,与自己距离60年。其间,丁亥与戊子距离零点
零点之前:丁亥酣然;零点之后:戊子翻天。今年,它们差别于:
五个吉祥物,每个吉祥物人民币60元。此为证物
生与存相距不止一个黑窑。而我们,相距亦不止一个太平洋
其间隔着梦、关节炎、嚎啕大哭、天堂、哆嗦、死、爱……
等诸如此类词语与生活
临走之前,你要擦干净窗户、认真拖地、洗晾遗物……
回味少年时代:肉体炽热、曲线毕露、气息迷人。一再被训导
如此聪慧,幼时却已暗疾藏身。老来痴呆,在所难免
刽子手举刀。主审官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正色言:“去你的,白痴,说了你也不明白!”
在一头猪与一只耗子之间——拒绝选择——
在医院里画鸦(组诗)
1、死去的时代
没有看见么?堂吉·珂德正热衷于在自家的后花园里玩斗鸡 西西弗斯扛着麻袋从码头走来 大力水手的菠菜罐头已经过期 老鼠和猫谁也不理谁
噢,朋友,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诗人。我也要溜啦!
要去找济公爷爷要回那些破鞋破帽破袈裟和破扇子
2、聋子朋友
如果你喊他一声诗人
他总会脸红
如果你喊第二声
仍然一脸坏笑
他会瞪你
如果你喊第三声……
当然你没有喊出来
因为砖头已经飞向你
3、在医院里画鸦
在医院里画鸦,有以下几点好处: 第一,他们不是断肢就是少腿 这让你开始重视肉体 第二,他们非聋即瞎 你可以放声嚎哭 第三,第三?没有啦!对于那些 不声不吭的病人 你纯属多余碍事
4、脑袋上钻一个孔
主治大夫微笑,说可以拔掉时
管子就被眉眼娇好的护士一截一截
从脑袋里拔出
事先留好的线头也扎紧
医院里的蟑螂真多,以后的梦中
再也不会安生了。总是有蟑螂爬
爬来爬去。不能喊叫也不能跺脚
他们也不会理你:一个脑袋曾经
钻过孔的人
真的,脑袋中怎么能插进去一截管子
插进去也就插进去了,可为什么
还要拔出来
疾病有时让人依赖。让爱曝光
但代价也太昂贵了
在一个傻瓜相机的时代
5、从中山桥到西柳沟
从中山桥到西柳沟
没有直通车
如果你非要找到一辆
那就找吧,没人拦你
他们都在忙着倒车
6、消遣的与发泄的
开始又一天的肢解练习
从牙齿开始,从头发开始
都是有机的事物
最终留下了一堆无机的灰烬
正人君子,骗子,恶棍,奸商
江洋大盗,政客,穷人……
如此等等,随便选一个吧
都要刷牙、关心面容、性生活……
一些为了消遣,一些为了发泄
一些来自无聊,一些来自绝望
但要求是要身体健康
这么晚了,你还在折腾什么
太阳又不会提前升起
月亮又不会提前落下
这么早,你起来又要干什么
月亮又不会提前落下
太阳又不会提前升起
8、在医院作《关于蟑螂之生活习性与革其命及成功之理由》论文一篇
在医院里,蟑螂是最健康的。这一事实曾使我无比烦恼。
也促使我必需尽快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公诸于世:
吾研究蟑螂有年,今因病而闲暇,故就之。限于篇幅,仅录结论如下:
1、蟑螂性喜呕。凡蟑螂经处,皆脏,人亦厌之;
2、蟑螂惧光,或遇光必逃逸。此为其缺一;
3、蟑螂无自翻身力。吾每见腹天背地之蟑螂,耐性细察,其终死于
为翻身而尽耗。此其缺二。
吾毕生所探于此。愿与各位同仁商榷。若智者察之,或助益,无憾矣!
人物谱(组诗)
1、噩无相
--To XF
苍鹭独立秋日滩涂,它不鸣叫
内心芜杂,不抓鱼
此刻腥味使它厌倦,厌倦的还有
其他苍鹭挑逗的影子
黑豹夜啸,兽类惊恐
树叶离开树枝,啸声中碎裂
黑豹只追发光体,黑豹等待
另一个让它惧怕又窃喜的物体
是晦气,晦气啊,晦气滋养你们
这些软体动物,坚硬三秒
2008-3-8
2、杀猪只为听叫唤
--To YS
看看这个屠夫,他已不再吃肉
他杀猪,只为听叫唤
他敲木鱼,为垃圾猪超度
2008-3-9
3、独门暗器
--To ZH
钻石可为暗器
泥巴可为暗器
少年独门暗器
是攻其一点不计其余
2008-3-9
4、有话要说
--To SJ
睡前要摸摸乳房是否还在
记住小女人,是因为憋屈
2008-3-9
5、蓝海洋
--To YZ
最后一位不穿马甲的绅士
眼中海波汹涌
世人看来,他不过如此:
胡子更多些更杂乱些
2008-3-9
6、孩子的陀螺哲学
紫色床上转得快
绿色地上转得快
红色那个很轻
你会倒着转么?
2008-3-20
7、春天适合……
春天适合……当我写下,我不能做
春天适合……当你读到,你不能想
这里,夭桃秾李
你我重新来一次
只远观,不近狎
2008-3-25
8、砍树造美
不为造房子、取暖、制棺木
热爱砍树,只为搞清每一颗树的年龄和他们的心
热爱更多的同心圆,与那些造房子、取暖、制棺木者一样
砍树不是开始
而在你们眼中,这个砍树者比泥瓦工、食客、木匠更美
2008-3-27
9、关于小鸡
有以下几种说法:关于小鸡,啾啾鸣叫的那只,在夏天
将是烤鸡;胎死腹中的那只,被称为坏蛋
一只很小时感冒死去,嫩***绒毛沾满污浊之物
另一只是你踩死的,只因为它在你脚下跑来跑去,它冷
你无辜,你因此伤心,它亦无辜,它因此没命
最后那只颐养天年的是塑料鸡,不过已说不清颜色
法则不遵循道德判断。道德自己放纵
你鸣叫,你胎死,你感冒,你无辜……
你还要做一只塑料鸡,如是,你活着:不下蛋,不鸣叫
2008-3-29
10、一分为三
至少一分为三:夜晚床上做梦的那个
为食色奔命的那个
独自无语枯坐的那个
如果再多出一个,你也一样无法拒绝
2008-4-1
11、杜甫行
759己亥肃宗乾元二年,杜甫度陇:赴秦州,经法镜寺
青阳峡﹑龙门镇﹑积草岭﹑泥功山
在凤凰台,他依然要作诗以遣怀:
五言、七言、绝句、律诗、扭体,沉郁顿挫,不一而足
这一年,他的敌人依然不止三个:
饥饿、居无定所、多病、对一个王朝的忠心……
一个王朝的衰落,他看见,陇右的潮湿、阴雨他看见
拾橡栗,掘黄独,他看见
司农少卿的女儿独自奈何:卖衣物,买棺木,殡岳阳
他看不见
他看见之人事物,是他无力改变之人事物
左拾遗他看见,检校工部员外郎他看见
但敌人依然不止三个,没有减少
还是去成都吧,但那又怎样——
11年后,770庚戌代宗大历五年,五十九岁的杜甫
依然不会看见,在这个冬天的11月
他竟要客死于潭岳间的一条小船
司农少卿的女儿必须让他继续走,但也仅止于岳阳
杜嗣业也必须继续:四十多年后
于洛阳惬师,祖父的棺木与骨头,才能回到首阳山上
这个他一样看不见,看不见的还有。但那又怎样——
2008-4-1
12、轮 回
那时,虎豹虫豸,蚊蝇雀蜂肆意。出一人,驱之,杀之。世间暂得清净
六十年后,它们转胎。作恶未尽者还需作恶。驱杀者现被驱杀
徒余悲哀之人,无论正面、侧面、颠倒、背后看,性状更其无用
2008-4-6
13、戏作:寻工作不遇
低眉问主事
言司去别园
只此南门里
草深迷醉眼
2008-4-7
14、终于可以长叹
终于都走向了死亡的坦途,深水里的鲨与浅水里的虾
娱乐明星与哲学家,为同一言欢
终于可以长叹,离去,无声无息,就如从未来过
从无效的角度看过去(组诗)
1、两棵树
是雪,使之前从未相遇的部分相遇
如果他们呼吸,吃喝
他们一同白与温暖
那些积雪的空洞部分,就是他们的家
2、果 园
躺在苹果树下。粉红色的苹果花瓣
轻静地在风中奔跑
落在肩上的那一瓣,开始让我思虑:
一只虫子,究竟能走多远能活多长
花香并没有让它更迷人
对于花也一样,今天看见的这朵
是否会成为果实,也值得怀疑
若一切都如期实现。再次相遇
那时不在果园
我们还能相互辨认么
3、吸毒者
曾经迷恋的肉体,不再散发芳香
绚丽的植物,也已枯干无色
无休止左奔右突,其实
只为一件事——
现在需要这样:腐烂萎缩慌张
4、爱闹市
一些坐8路去五泉山,一些坐76去天鹅湖
106路车开往小商品批发市场
对面戴太阳镜的人,要去西部欢乐园……
这些噪杂、混乱,给他空白与耐心
等一个人到来,开着出租车。问也不问
就知他想去的是——人间酒吧
2008-4-30
5、侏儒、瞎子、跛子与其他
侏儒有两个朋友:一个是瞎子,一个是跛子
其他人都是他的敌人
瞎子没有眼睛,侏儒有,他们合作
跛子是无动于衷者,对他来说,没有端正的事物
走过拐角处的人群,更喜欢看他们
一个收钱,一个领路,一个操作乐器唱歌
6、槐 树
修辞无效,迷宫无效,鄙视无效,压迫无效
槐花的清香无效。槐树生活在大街两旁
槐树已没有听觉、嗅觉、视觉、味觉、判断
槐树好像已经乐于这样
这样,他避开了修辞、迷宫、鄙视、压迫
清香要独自穿过噪音、污乱
告诉那个寻找者,槐树在哪里
7、虫子与鸟的绕口令
早起虫子鸟吃,早起鸟虫子吃
有虫子吃早起,有鸟吃不早起
虫子吃,鸟吃,早起,不早起
他们是兄弟父子,他们昏庸精明
他们忙忙忙碌,他们惟一忘记
猎人正无所事事,需要无事生非
需要戏弄,需要取乐、控制
8、祖 国
钟已敲响。导师仍不依不饶
“谁能回答这个问题,你们说说”
而我们只有此刻垂头,低言细语:
“祖国是……”
“祖国是……”
导师大吼:“这是***!!!”
单刀直入吧:“祖国就是——”
“导师,那我的家与国呢?”
9、开裆裤与孩子与***
穿开裆裤有许多好处
便于撒尿,不易得湿疹
可是,可是啊,没有一个***
胆敢亮出自己的真家伙
孩子有一万个好笑
却没有一个是开裆裤
10、坐车去西站
A\坐着还是站着
未上车之前就想好
上车要站着
站着腰不疼
站着不说话腰更不疼
临上车才发现
不坐也不行
那么多空座
不坐别人会说你
B\坐车去哪里
上来一个蒙黑纱巾的女人
只有一块钱
售票员问去哪里
她说去终点站
哪个终点站
她说去终点站
售票员说终点站一块不够
她说就去终点站
C\坐车去西站
坐车去天堂歌舞厅
坐车去天堂歌舞厅的路很多
有时会迷路
坐车去西站不用倒车
去西站的路只有一条
D\天堂不收穷人
因为他们活着的时候
总是相信
死后就可以去天堂
犹大和上帝
一个都不宽恕
为内心的黑暗,是一面镜子
为肉体的伪饰,是一把匕首
2008-5-6
11、你到不了极限
温柔者,你要让我痛不欲生
冷酷者,你要让我喜极而泣
○一种痛,三层苦:无色悼词:一个都不宽恕◎
1、越过暧昧的空气
越过5.12之前
越过高贵的垃圾
越过香的屁
越过美的辫子
越过刺激的开裆裤
越过闲适者的优越
越过权利者的自得
越过暧昧的空气
越过5.12之后
越过写诗是无耻的!
越过更无耻的不写
越过三十二年前,他就该杀
越过如今,绞刑架
越过不只为一个人准备
越过还有你们
越过写诗与不写诗的
越过无数蛤蟆
越过天堂不收无辜的死者
越过也同样不收
越过你们
越过这些光秃秃的青蛙
越过祈祷吧,为死者
越过他们无处可逃
越过祝福吧,为生者
越过他们无家
越过半死不活者
2008.5.14
2、无色悼词
不,一个都不宽恕
他领走他的孩子
孩子无罪
他把我们留下
好自为之
2008.5.17
3、第三层:之外还有
都江堰、绵阳、德阳、汶川、北川……
之外还有
文县五万人无家可归
“我要喝可乐,冰冻可乐”
之外还有
“我要喝水,凉――水”
2008.5.17
自我判断无效(组诗)
0、小鸡成长史
由幼年到成年,大致不过六月
于它而言,绝对漫长:
从窗户飞出二楼,落在楼后花园
需要两月
被狗咬,认识到不可普遍交结
学会逃跑,又需要一月
天暗躲在楼角,等待一个人
捉它去一个安全的黑屋子
是在五月之后
这些对他产生决定影响的事件
谁会注意到呢
1、祖母颂
每次与父亲通话,都要问:祖母好么?
父亲说:还好
祖母要活过90岁呢,我给父亲说
这样,至少在祖母逝去之前
还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2008-6-6
2、孤立者
冬天湖边野鸭,喙伸进翅膀
蹼藏于肚下,眯眼世界——
灰蒙蒙一片
于它,现在更多的时间是
单腿站立更易寻得平衡
3、负一代
太阳给我灿烂
是为寻欢作乐
如若不然
灿烂为何
4、彻底绝望
纵使成鬼,依然作揖
2008-6-10
5、08高考卷II材料作文之下
幼龟无惑,死生不论一念
鹰无惑,猎杀不论一念
人大惑,救与不救
皆难逃一念
6、忧 伤
樱桃在樱桃树上,只有三颗
在三颗樱桃树上
青涩的樱桃自己青涩
红亮的樱桃自己红亮
熟透的樱桃,自己落地
2008-6-15
7、自我判断无效
瞎无色;聋寂静;跛倾斜
烦忧自执
问题还将在于
内心这些机械装置:
显像管、放大器、纠偏仪
亦或坏或弃
然世界如此多彩、有声、端正
尔何患之有
8、毒蛇蜕皮
应当有一些时间:不吃、不喝、不理世间万物
专心于冬眠或自杀:让魂魄出游
为它所欲为
是这些时间:制造另一个极具耐心的理由
9、黄龙忆旧
一天用来爬山、听鸟鸣、观五彩池、朝拜寺院
腿忙碌、大脑迟钝
还有一天:回忆那些蓝、钙质的隐痛以及喜欢
10、未见燕子溺水
扑通一声,因逐觅蚊虫而点水的燕子
这次落入池塘。惊怵之余望去——
水泥池塘四壁方正,无处上岸
我立此岸,燕子奋力于彼岸
但那里也一样。池塘之外还有铁网
当我绕至彼岸,看到的是一只青蛙
这个安排正好
未见燕子,就可以对自己说:
是我看错,那扑通一声是青蛙跳水
2008-6-30
◆非诗歌:死亡文本注
1、民工说
这片树叶,将永在路上——
亲人啊,以后如果你们再看到
枯黄、干瘦、飘落
那是我五次三番要赶去家乡
2、帝国三原色:
血一样是血,一样热而且红
当你利刃在握,请记住
一样染红双手
再也洗不干净
帝国梦见自己的衣服在褪色
帝国从不为梦担心
当你正步穿过广场,我们也欢呼
我们也说:“生命——希望”
虽然我们是哑巴
3、在动物园
黑豹与孩子对视
黑豹呼啸;孩子惊悚
妈妈说:“不用怕,有笼子呢。”
当孩子明白问题所在
黑豹安静
当困兽终于懂得自己是困兽
孩子无忌
4、夜半时分
星高夜阔时,剧作家出走
贾岛的这出戏少了一扇门
抬起的胳膊,停在黑暗中
5、草夏天枯黄
有些草在夏天枯黄
这是反季节死亡
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6、独自(抄袭)
遗世、忘我、孑然
在此,他栖于这钟鼓楼下
沉寂,不为人知
7、伪饰到底
但当我站立在墓碑前
我仍然不能停止赞美、歌唱
不知在我死后
一切能否照常
后来者,告诉他们吧
我来过,现在要走了
8、兰州城倒立之后
仍旧无碍观瞻,仍旧无性繁殖
从西关十字到五泉山
从黄河铁桥到西站
迷路者仍旧迷路,倒行者
仍旧倒行
被死亡唤走的人,如此匆忙
以至于我们
视而不见
9、想起车间
十三年来,留下后遗症。冬天,大雪
都会想起那座窗户没有玻璃的车间
风吹后背,且冷且直
我们都说,装上玻璃吧
但听不见
天车轰鸣、机械转动、叉车穿梭
噪音混响遮蔽一切
在梦中,我们奔命,为身后的温暖
10、夜晚摘下面具
现在就一个人,可以取下你静心擦洗
打磨、抛光、上蜡
扑粉、点红、描眉……
无所谓厌倦
热爱与你胡言乱语、胡涂乱抹
11、死亡文本:提前返乡
民工表弟于房龙的文本:
“妈妈,我要回家
来时只要带上回家的路费就行
整个秋天,我都躺在床上
我快要死了,带我回家吧,妈妈
让我死在出生的地方
妈妈,快来吧,带我回家
来时只要带上回家的路费就行”
“爸,给我再盖上四床被子,压结实
我看到了鬼,它在叫我走呢……”
舅舅的文本:
“他可能要死了,你快来吧”
当我到那个肮脏黑暗的旅馆
舅舅蹲在床边,头陷入双膝
车是早晨7点40分由兰州去往西和
11点钟接到舅舅的***:
“死了,就在车上,我们现在天水”
我的文本:
“没事的,舅舅,你先去吃饭吧,不要担心
他还没事”
在旅馆里,我强自镇定地说
“闭上你的嘴,那里有鬼!”
虽然我看到表弟眼中充满恐惧
死亡文本(一)
他没有回到他出生的地方
准备的两袋氧气他只用了半袋
要他命的是回旋结肠癌
医生说首先是营养不良
其次导致***功能衰竭
死是迟早的事
死亡文本(二):探阴山(仿作)
到此间,儿你再听为父言
你走后,你母为你哭瞎眼
你走后,为父我也病床前
你走后,也曾找你三年半
不孝的儿呀——
只见你,孤零零一人飘飘荡荡在阴山
却为何,呼天告地也枉然
阳世里,你也曾与我许诺言
到如今,儿呀,可怜的儿呀
到如今,一切梦醒都云烟
补记:戏曲文本《探阴山》(秦腔:苦音慢板)
到此间父为你再细说言
你走后你母亲哭瞎双眼
父盼你久不归病倒床前
你走后父找你三年有半
盼儿归盼得父望眼欲穿
知你在阴山已不能相见
父与子两分离怎不心酸
我的儿呀——
离别时活生生一个少年
到如今只见你魂荡阴山
我的儿呀——
到如今人间地狱两隔断
叫为父靠何人安度残年
2008—12—11
异 己 者:
杏黄天:
白木 时间:
2009-3-15 04:20 AM
可推荐精华
landou665 时间:
2009-3-15 10:06 PM 标题:
新浪、雅虎、买买提 (笑话)
新浪、雅虎、买买提 (笑话)
一天,雅虎,新浪,买买提走在大沙漠中,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瓶子,打开瓶塞后飘出来一个人来,
那个人说:我是神仙,我能满足你们每个人三个愿望!
雅虎第一个抢着说:我第一个愿望是要很多的钱.
神仙说:这个简单,满足你!说说第二个愿望吧.
雅虎说:我还要很多的钱!
神仙满足他的愿望后,雅虎搬家又说了他的第三个愿望:
把我弄回家
神仙说:没问题.
于是雅虎带着很多的钱回了家.
神仙又问新浪.
新浪说:我要美女!
神仙给了他美女.
新浪又说:我还要美女!
神仙也满足了他,给了他美女..
新浪最后说到:把我送回家.
神仙搬家把新浪送回家后问买买提要什么.
买买提说:先来瓶二锅头吧.
神仙给了他.问他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买买提说:再来一瓶二锅头!
神仙问他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买买提说:我挺想雅虎和新浪的,你把他们都弄回来吧
雅虎和新浪搬家气的不得了,但又无可奈何,三个人只好继续走
走着走着又看见一个瓶子,打开塞子后又冒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说:我是刚才那个神仙的徒弟,法力没他高强,
所以只能满足你们每个人两个愿望.
雅虎和新浪合计合计认为先让买买提说比较好,
免得一会又被他弄回来.
于是买买提说:那就先来瓶二锅头吧.
神仙满足了他的愿望.
雅虎和新浪搬家催促买买提赶快把第二个愿望说出来.
买买提喝完二锅头后不急不慌地对神仙说:行了,没事了,你走吧
雅虎和新浪气呼呼的跟着买买提继续跋涉,
走着走着又看到一个瓶子,打开瓶塞后又飘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说:我是那个神仙的徒弟的徒弟,我只能满足你们每个人一个愿望
雅虎急忙抢着说: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买买提了.
神仙说:好的.,然后转头问新浪:“你的呢?“
新浪急忙说:我也不想见到那个买买提了.
神仙说:好的.,然后转头问买买提:“你的呢?“
买买提说:“他们说的都不算“
于是乎雅虎和新浪咬牙切齿的跟着买买提,
走着走着又看到一个瓶子,打开瓶塞后又飘出一个人来搬家,
那个人说:我是那个神仙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我只能满足你们三人一个愿望!
雅虎和新浪异口同声的小声说:“买买提说的什么都不算“。
那个人说:“好的“,于是乎转头问买买提:“你想说什么?“
买买提说:“让他们都回各自的家吧,别跟着我受罪“。
陈家坪 时间:
2009-3-16 03:30 PM 标题:
欢迎杏黄天
好诗。继续努力!
|杏|黄|天| 时间:
2009-3-17 09:57 AM
Originally posted by
at 2009-3-15 04:20:
可推荐精华
感谢白木!您多指教!握!
|杏|黄|天| 时间:
2009-3-17 09:57 AM
Originally posted by
at 2009-3-16 15:30:
好诗。继续努力!
感谢您!多指教!握!
|杏|黄|天| 时间:
2009-3-17 10:05 AM 标题:
预料中的终于来了
预料中的终于来了 预料中的终于来了,期望的还没有到来。悲哀的不是这个时代,悲哀的是要么成为寄生虫要么成为幽灵的“知识分子”,终于选择了寄生虫的生活。他安顿好了自己的肉体与灵魂,也不再与普通大众有什么关系。他对时代的回答是:“让我们和解吧”。 当有人这样说时: 2008年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年”:冰冻、叛乱、地震、奥运、经济衰退、大三通等等、等等,无一不与中国直接相关,且同时为世界瞩目;2008年也将是中国的一个分水岭,2008年之后,中国诸多领域都发生本质的或明或隐的变化,这种变化将在以后或很久之后,逐渐显露出它的面目来。 对于文学艺术而言,世界大格局的变化,也将一样无孔不入。看看目前的诗歌潮流,就可以窥见这种变化怎样影响着写作: 目前的诗歌写作,愈来愈趋于精巧、优雅、温吞、可人、繁复、模糊、均衡等,而且看来,这种趋势会有增无减。也在越来越受到更多的人的喜爱。当然这种喜爱的群体,更多地是写作着的阅读者。如果你大喊大叫,那是粗俗平庸;如果你直来直去,那是幼稚浅薄。 时代的美学特征已经浮出水面。 诗歌结构的精巧,对应的是写作的社会学特征被一再抛弃与剔除后的自娱自乐。诗歌在不承担所谓社会责任的同时,也将自娱自乐注入其中,同时,所谓的思想也被弃之不置。当然,这一切,都并不意味着写作的意识形态特征的消失,而是相反,从另一方面看,是一种意识形态被赶出去后,另一种意识形态体面地登堂入室;更有甚者,是同一种意识形态改头换面后的合法化。如果以前写作中还有强制,那么,现在是乐于。是:
“想要他们放我进去,我渴望笼子
自由是在笼中散步”
——《现代都市豹》 写作再次在各色人、事、物的蛊惑下,越来越离开反省与沉思,而且,这次是心甘情愿,是求之不得。这样,精巧、优雅、温吞、可人就是必须的。否则怎么能被接受呢?成为器物后,才能把玩,才更接近“美”。当然,这里一样存在概念的偷换:此“美”非彼“美”。优雅的姿态等于说:“我是潮流”;可人也等于“享乐”。但这一切如果都大喊大叫、直来直去,那是要被嘲笑的。此时,就需要繁复、模糊、均衡等。 模糊对应的是去社会学因素后,写作者立场的丧失与自我立场的随机应变,也使得写作中的意识形态特征更加隐蔽与模棱两可。写作者仍然要面对伪立场,只不过这次写作者以为这才是自己的立场。但事实是,一个精神非独立的写作者,他的立场从来都是伪立场。 这种繁复、模糊、均衡既可以麻痹对立群体,又能讨好非对立群体。这种游移随机的立场,必然导致诗歌语言符号所指与能指的一再分离、间离,甚至所指与能指高度分裂的紧张,从而致使所指与能指的互相丧失。“客观对应物”不再存在,“深度意象”由于扭曲而落空。 事物的本质呈现为结构,即事物之间相互的关系,符号是这种关系的体现方式。
这时,写作者终于又半遮半掩或明火执仗地回到了特定的人群:也是文学艺术终于又投怀送抱于特定的一群人。它逐渐变得整齐划一,在一次又一次地去掉本不属于它承担的这群人之外的其他人群的一切。语言在这里再次显示了它的阶级特征,美再次露出了它的意识形态面目。 一群人终于要明白、懂得:自己的“美德”却原来是帮凶。 “一个地主的早晨(列夫•托尔斯泰)”却原来被“一个民工的夜晚(***)”更加真实。 一个阶级的美学要终于成为所有阶级的美学,而这中间的许多写作者,是这个美学的自觉自愿或努力自觉自愿的文学实践者。 文学终于又回到了“有资”们的怀抱,“有资”们的那些被主流认可的审美趣味,也终于可以登堂入室、大行其道。被“有资”们与主流包养的写作者,终于也可以结束战战兢兢的日子,而安心投其所好、也实现一下自己那些自己不能实现的优越、尊严与梦。
(摘自杏黄天:《诗歌结构的内在意识形态化与语言符号所指能指的相互丧失》2008-12-30 13:04:27 ) 这种声音何其微弱与无力! 现在,我们有必要来问:为什么是中国式生活。 如果这可以是一个写作的命题,那么,它应当涵盖如下: 1、首先是“生活”。即当下,既是当下,就意味着你在这个泥淖中,你的身体总是或多或少沾有这泥淖的一些物质。不是伪立场、伪造与伪饰的写作。 2、其次是“中国式”。它意味着对已有汉语语言特性的把握,既是中国的,也就暗示已经有一个或隐或显的非中国的参照。它意味着“生活在此处”。 3、第三是“是”。“是”就是存在。是需要我们澄明与去蔽。澄明要求我们在敞开中确认与反观,去蔽是走向真,是“关系”的可以言说。 4、第四是“为什么”。它应当包括在当下的沉思中对文化历史地域个性心理等的向后看与向前看。从而为我们呈现过去、构造当下与预设未来,寻找一个存在的“家”。 这种中国式生活,不但应当是“中产阶级”、“高产阶级”的生活,而且应当是“低产阶级”的生活。何况,在“低产阶级”没有走向“中产阶级”、“高产阶级”的通行证以前,就为“中产阶级”、“高产阶级”正名,这怎么能让人心安呢?更何况,关于这种“高、中、低”的命名,其隐含的前提,仍然是“有产”。说白了,他们都是“资产”手中的玩物。而其实,在中国,无以数计的是“无产”。 一个曼陀罗式的中间大,两头小的社会是稳定的,和谐的。但这么良好的愿望不是靠恩赐就能得来的。无视“无产”的普遍而以有限的“有产”粉墨登场,这只能是耻辱!当然这不是有产的知识分子的耻辱,而是他们的荣光!对于无产的知识分子而言,这就是耻辱!而不是荣光! 自司马迁被骟后,中国知识分子,就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阶层。但是有恩赐的独立么?无论是装疯卖傻、嬉笑怒骂,还是成仙化道、寄情山水,都脱不了寄生的干系。 独立的那个幽灵,始终都没有出现。现在看来,还是很遥远。对于很多虚假的抵抗者而言,顺从从来就不是难事,而是求之不得。现在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那些,在对想做奴隶而不得的那些在说:“和解吧,只要和解,你就会像我一样,是有产了”。
|杏|黄|天| 时间:
2009-3-17 10:08 AM
异己者雅克
1、异己者雅克
“雅克,如果你还没有睡
来我这里吧,孤独似紧身衣”
“为什么?你要打扰一个做梦的人”
“我看见你:湿漉漉站在我的眼前
身影让我害怕”
“为什么要哭?我们之间有一堵墙”
“雅克,我要挂了。你是一个混蛋!
你关心什么?”
“为什么……”
2009-2-6
“雅克,我想你别再来了
他今晚在家。一个人坐在厕所里拼命抽烟”
“为什么要抽烟?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他说他今晚就想一个人呆着
不打扰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打扰”
“为什么?你可以出来呀”
“雅克,我要挂了。我也想一个人呆着
你是一个混蛋,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为什么……”
2009-2-6
“雅克是一个混蛋,雅克是蜗牛,雅克不吸烟
雅克是一个混蛋,雅克是瞌睡虫,雅克不吸烟
雅克是一个混蛋,雅克是黑夜,雅克不吸烟”
“雅克睁着双眼:看见天花板飞离自己”
“我是雅克:混蛋、蜗牛、瞌睡虫、黑夜
我是雅克,为什么……”
2009-2-6
“雅克与自己分手了,雅克害的是
建筑孤独压迫分裂症”
“雅克其实与自己没有分手
是雅克自己从十二楼跳下去”
“你看见雅克死去:
楼下的血迹总是在夜晚呼叫”
“雅克是一个混蛋雅克不是一个混蛋
雅克是异己者”
“那意思是说:雅克的肉体与雅克的灵魂
是异己者,请求分离”
2009-2-6
“雅克,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解脱、自由
肉体会腐烂、发臭”
“雅克,灵魂找不到容器
就不能成形,就不能在世间游走”
“雅克,所以你走不远
血迹总是在夜晚呼叫”
2009-2-6
异己者雅克有三个情人:孤独、为什么、血迹
前两个在生前,后一个在死后
异己者雅克有三副枷锁:铁砧、水泥屋、顺从
铁砧由机床加工、水泥屋在雾中、语言的顺从
异己者雅克的遗言:我是雅克,为什么……
2009-2-6
2、阿拉斯加鲑鱼
幼小的阿拉斯加鲑鱼从父母的尸体中游出来,自上游
去到大海。在阿拉斯加海域,他们长大
阿拉斯加不是鲑鱼的家。阿拉斯加是鲑鱼的一个梦
成年后,鲑鱼要溯游,回到出生的地方
他们游。他们累,但不能停止,直到那一跃完成
他们变色:嘴***、身子红色
还有一些成年鲑鱼没有回去:灰熊在途中等待他们
回到家的鲑鱼是强壮与幸运的鲑鱼:交欢、产卵、然后死去
一片肥沃的水域。养活了更多的植物、小狐狸、白头鹰
他们都以已死或奄奄一息的成年鲑鱼为食
当然也养活鲑鱼卵。他们将继续父辈的事业
2009-2-6
3、坏想法
从女孩到女孩,从酒吧到酒吧,从聚会到聚会……
我们的圈子不断扩大。生活越来越美好
我们彻夜唱歌、寻欢作乐。然而有一天,我们突然
无所事事,一个人死或者一群人死
2009-2-6
4、自 造
自造一座淫窟:或习偷天换日之密术
或走瞒天过海之***或独自混迹江湖
自造一座寺院:或主持或和尚或香客
一体静坐自修戒律、自扫寺院、自度
周遭还需水起风生虎豹鸣啸杂色草木
2009-2-6
1、鳄鱼晒皮
水浊且冷。需要上岸,晒晒皮
让灰暗的皮肤变色
如此回到水中,游戏才可继续
对于身体僵硬的鳄鱼
即使有吞象之心,也枉然
2、恶梦不醒之后
他不再挣扎。将自己挂在墙壁上
观老鼠磨牙,蝾螈穿梭
尘埃散发肉食腥味
发光的物体被一一收走
3、空气中毒
在受到挤压锤击的地方,钢铁变软变薄
生活获取意义
老虎的斑纹在闪电中碰见敌手
那些逸出者是幸运的。他们免于反抗
他们的对手过于强大
他们已开始安心等待死亡
4、偏头痛
爱上打洞的鼹鼠,只向一个方向一个平面挖
这不是他的错。是偏头痛
让鼹鼠总是觉得一边不够开阔
如果鼹鼠不是偏头痛而是腹痛
鼹鼠或许就会向下打洞,这样就有足够深
如果鼹鼠能够识别光谱,或许他根本就不会
但偏头痛总是让鼹鼠感觉自己的洞还离自己
不够远、不够黑、不够静
—2009—3—4
|杏|黄|天| 时间:
2009-3-30 08:07 PM
◆他让名词作为谓语出现
他疯。镜子造反。碎片中镜子相互反射。
真真假假的人重重叠叠。
他跳楼。在乌拉尔山区。切尔登市。
他自杀未遂。他残疾。他害怕死。
他饥饿。与嘴唇形成直角。在沃罗涅什。
他的左眼开始注视自己的右眼。
他向列宁格勒作家协会申请工作。
申请住处。
磨损中声音减弱。与他们何干。
他们坚定地对他说:
“曼德尔施塔姆不能住在列宁格勒。
我们决不给他一个房间。”
他把残酷的羞辱当作幸福。
未经说出的痛苦算不得痛苦。
吃掉与吐出的一切。与尘埃一致。
他任性。他心胸狭窄。他无知。
他像忙忙碌碌摆弄自己玩具的孩子。
总是在最后一刻推到重来。
他专注。他可爱。
他说但丁:不懂得如何待人处事。
不懂得如何行动。
不懂得说话。不懂得鞠躬。
其实何止是但丁。
他外貌模糊。他隐藏善良。他充满人道。
他的灵感就像是对时代的侮辱。
他身披艾伦堡给他的黑色大氅。
他消失在交叉小径。
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在生命的终点。
他备受煎熬。他精神崩溃。他饥寒交迫。
他来得不是时候。总是这样。
他死无葬身之地。在1938年春天。冬天。
任何一个季节。
他冷。他惊惶。他爱。他回想。他痛哭。
他忧伤。他歇息。他只想进入梦乡。
他匆忙说出的那些言辞。直接或闪烁其词。
他有黄金的心事:摆脱时间的重负。
他唱世界不爱听的歌。
他不是任何人的同时代人。
是他们自己荒废自己。太阳。土地。
宽广明亮与黑暗狭窄自行交织。
他说:“还是请你们试试吧。没有衣被,
我被冻僵了。”
他说:“我爱我这片可怜的土地,
因为别的土地我没有见过。”
他说:“在世界的牢狱中不止我一个。”
他生长。他心憔力悴。他矮小。他体质虚弱。
他总是向后仰着只长着一撮毛的头。
他长大。没有停止。他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对,他就是一只胆小如鼠的好斗的公鸡。
他用男低音歌颂自己的庄严。
起初嗓音来自雅典卫城墙那边。
他从恶中发现善。独自完成自己。
他总是座在椅子边上。有时突然跑开。
幻想一顿精美的午餐。
订一些稀奇古怪的计划。
他召集富有的“自由派人士”。在费奥多西亚。
他对他们严厉地说:
“在最后审判时,
问到你们是否了解曼德尔施塔姆,
你们就回答说:不了解。
问到你们供养过他没有,如果你们回答说,
供养过,你们的许多罪行就会得到宽恕。”
他责骂出版商。他轻浮。他不会思考。
在会客厅。在基辅索非亚大街。
他说寻欢作乐。他说同路人。
在希腊咖啡馆。
他说不是孤单一人。他说和睦相处。
一个声音困扰着他。
他在莫斯科。他在列宁格勒的大街上。
他在草原上。在克里米亚。在格鲁吉亚。
他在亚美尼亚的群山中。在这里。
他成百上千次修改自己的诗行。
有些变得复杂。有些变得简单。
他惊讶。他回忆。
“啊,执法如山的人民,
你是太阳,在沉闷的岁月冉冉升起。”
他居无定所。他穷困。他生活成问题。
他躺在自己改造过的地狱。梦中紧咬自己的尾巴。
他翻译诗文。比较意大利与俄罗斯语言。
他说世界文学出版社令人讨厌。他的朋友接济他。
他说世界文学作品有两类:已解决的和未解决的。
前者是废物。他梦想辞掉无聊的活计。
他想最后一次为自己写东西。在阿美尼亚。
他改变自己。他想活下去。他想工作。
他看见成群的饿死鬼。在乌克兰上空。
他说克里姆林宫的山里人。他说十只肥厚的虫子。
他说大蟑螂趴在嘴唇上。
斯大林问帕斯捷尔纳克:
“曼德尔施塔姆到底是不是大师?”
他不说列宁格勒。他说彼得堡。
他说他不愿意死。
他说彼得堡有他的***号码。
他说他可以召回死者的声音。
帕斯捷尔纳克含糊其辞。
列宁的战友布哈林欣赏他。他免于***决。
他被再次流放。
他说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他说病态的安宁。
他说沉重的土气。他说静静的死水。
他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
他说阿克梅主义的早晨。他说对世界文化的眷恋。
他说母亲。他说父亲。他说口齿不清。
他说失语症。他说自杀。他说世界末日。
他见证二月革命和接踵而至的十月革命。
在克里米亚。在任何能去的地方。他漂泊。
他是不同阵营的俘虏。
他说自己生来不是蹲监狱的。他活。他死。
他说自己是无辜的人。他冒犯契卡成员布柳索金。
他逃去乌克兰。听死者歌唱。
他头痛。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
保守。激进。民粹主义。如此等等。
在昏暗的俄罗斯。在平庸的俄罗斯。
茨维塔耶娃赠给他莫斯科。
他受难。他消失。他享有自己。
词是他的生命。是他的面包和石头。
他忧心犹太基督文化。他相信社会公正。
他想象。健康意味着死亡。
他找不到自己在新世界的位置。
他不认为自己在众生之上。
他恐惧。他说自己是一个革命的债务人。
他说他不希望变成一个到处找工作的人。
而娜杰日达活下来。穿过窘困。屈辱。
他说我们没有妨碍任何一个人。
他说他应该活着。
他说别把他当成一个幽灵。他还能投下影子。
他说他活着时曾经和一切人友好。
他求光将他收下。
他们都走了。哦。慢点儿。是他么。
脾气暴躁。总与人吵架。是是非非。
他们都没有处理好关系。
阿赫马托娃。茨维塔耶娃。帕斯杰尔拉克。
古米廖夫。马雅可夫斯基。勃洛克。
他们留下来。
他想做一番忏悔,却首先要犯罪。像一头怪兽。
他不喜欢告密。就像列宁格勒不喜欢他。
工作就是恐惧。恐惧就是工作。
他们。和豺狼住在一起。就要像豺狼一样嗥叫。
不爱恋。不敌意。
他们。都与死亡。孤独。绝望。爱。
倾心交谈。他们留下来。
他留下来。时间胜利。在难以压制的窘困之后。
他留下来。通过娜杰日达。通过黑暗隧道。
他留下:冲动。饥渴。困惑。危险。拷问。
他留下:质量。速度。果断。问题。引语。
他留下:蝉蜕。参照。敏感。循环。差异。
他留下:单簧管。长号。提琴。双径鲁特琴。风琴。
他留下:晶体。岩层。溶解。隐喻。
他留下:洞穴。黑暗。罪恶。幽灵。
他留下:罗盘。咆哮。测量。风暴。磁性。
他留下:钉子。焦虑。疾病。折磨。忧郁。
他留下:自我正确。
他—让—名—词—作—为—谓—语—出—现。
/杏黄天/ 时间:
2009-4-23 04:14 PM
诗文:光明顶(1—30)
诗:光明顶(1—10)
1、蛙鸣涧
雄蛙鼓囊,白色几可以告诉世界
为子孙后代讨好,算不得丢人
况声音如此圆润潮湿
它们在较量。都有鸣叫的权利
都要留下种子
可耻的是死后声音无人继承
只有孬种心中从无底线
随时准备放弃
留下来的那些,是看似愚蠢
而又极致到几乎虚假的
认真的鸣叫者
他们被春天真正唤醒
2、丁香破
虽然驻于其下,且时被包围
丁香于他而言还是多余之物
不多余的是香气
她们的可怕在于
随时都有可能偏移
百毒不浸者也难全其身
3、知己书
孤独,笔直,纯粹
类于死无葬身之地
痛苦,黑暗,沉默
近乎一无是处
尔若居于闹市
难免沾花惹草
一再破败
尔若隐于山水
酒天肉地加身
怎不臊腥
尔若安静无谓
似假似伪
招致撕裂
再次背转
花草依旧茂盛
酒肉依旧腴美
孤独依旧
笔直依旧
纯粹依旧
痛苦不增不减
黑暗不增不减
沉默不增不减
杂色干净无处不在
落泪之间
欢笑之间
一一被忆及
就如从未存在
4、青春祭
从费家营到清水桥,每当无话可说
他们来在这里
三三两两的男女在路边草地打滚
花枝乱颤,雀鸟惊飞
年轻的肉体有着让人羡慕的爆发力
如果他们在十字路口停下来
也绝非因为红灯
纯粹是出于为糟蹋自己内心的黑暗
他们突然撕心裂肺,突然无声无息
5、无妄语
一朵梨花如何?
一树梨花如何?
千万梨花如何?
无梨无花如何?
树。梨。花
各自保全自身
—2009-4-13
6、传说:桃红落
周遭流水浑浊,桃园桃花惹人眼
桃树都被修理的矮矮爬爬
高不过腰
站在桃林,小个子的人也能
一览红颜无余
如果季节允许,还可以顺手摘桃
寻找到自我良好的感觉
可惜了那些蜜蜂呀,他们不是
传说中的采花大盗
他们是一群没头没脑的虫子
他们凭感觉胡作非为
不懂得惜香怜玉
往往不得其门而入
混乱中,一地桃红被风卷起
7、抵达:梨花白
梨花节受人之邀,去看梨花
他们都不说赏了,我也不说赏
就说看:
有几个耐人品赏的?
还不都是搞个大乳罩
露出的是小小的
还不都是支一张桌子
洗牌、推到、糊
糊、推到、洗牌
再来一次
还不都是喝三吆五
搞得个农家小院
鸡飞狗跳
可耻的是那个小胖子
皮肉白嫩,没见过世面
自己一个人偷偷钻入梨树林
想自己的花事
8、漫游:网间嬉
就先隐身吧,这样可免去不必要的应酬
专心干一件坏事,等他们明白过来
为时已晚,吾已乘风归去
但能这样做的人总是少得出奇
不是谁都可以隐身的,隐身是一种权力
那就退而求其次吧,做一只挂起来的猪
也不错,至少可以修改别人的帖子
就像修理自家的后花园
结果往往是剪起刀落,留下杂草
郁闷啊郁闷,还是多整些马甲吧
即使不小心露馅,也不用担心砖头
砸碎自家脑袋
还可以来个仿真
浑水摸鱼,最后鱼到谁家,鬼也不知
可怜的是那些只有一个马甲的穷子民
连个头像也保不住
还要陪着笑脸,等领导们都走了
自己一个人偷偷骂两句:
不就是个领导么?领导个球!
最后还不是眼巴巴看着,尿也撒不干净
9、清明事
让他们先说吧,我不着急
好多年了,又不是这一会儿
我要最后一个与您说话
10、悼***
***,我们也来嬉戏娱乐狂欢吧
堤坝早已崩溃
你一个人是守不住的
2009/4/15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文:光明顶(11—30)
11、嗜毒成性
每及夜深人静,万物各自蠕动
他调制各种毒药
这缓解了他难以忍受之痛痒
但也让他腐烂增多
12、首先是体验,是重新活一次。它来自于对不可逆转的时间的回忆,来自于对不可重置的空间的想象。它们构成了生活的理性与行动的感性。
13、他之所以会一再地被教育,是因为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现实中,一种现实是规定性,一种现实是自由性。他们都有各自的坏蛋。
14、面对已经控制很深的写作,我们需要一套增加其宽广度的理论,说明深度的时间性如何转换为空间的丰富性;面对宽广透明的写作,更多的时候,我们能说的是一种情感引起的另一种情感,从而让他丰富的空间性达到与时间的深度性一样的效果。
15、线性的不可逆转的时间,总会让我们叹息流逝;同样,立体的不可重置而又磨损的空间,一样在考验我们:能否将一切放回原处?
16、不是数量、速度、频率的问题;不是不为人知的问题;是共用一副嗓子、一板假牙、一套表情的问题。
17、你说出的那些,是从你体内取出的结石:对蚌而言是痛苦的分泌液的包裹物,对世人而言是珍珠的那类。
18、这样假设,你在写,你是在与一位你极为崇敬与畏惧的人交谈,而你要明白,你所说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必须是必要的,不是可有可无的,更不是思想、知识、技巧等,因为他无所不知。否则,你的屈辱首先来自你自身,而不是他。事实原本就是这样:你所有的把戏与玩弄,对他是无用的,因为他无所不知。
19、不要小瞧蝗虫,亦可遮天蔽日。
20、不是太少,不是太多,以至于我们不过是机器;不是太慢,不是太快,以至于从不怀疑我们的体力。我们已成为肉体的海洋,以至于都懒得正眼相看。
21、不是已经“是”的问题,而是应该“是”的问题。
22、我是你们的死敌:家长与祭司们!于你们的宗亲谱系而言,我是杂种;于你们的庙堂神像而言,我是恶棍。
23、一个循环的时间观被改造为一个线性的时间观之后,随之附着在其上的许多事物,亦纷纷脱落,找不到栖息的枝条。而世界原本是各自有一个丧钟的。
24、去掉修辞与情感,打开名称与物质,正是时空的转换。
25、如果我是一个健康的人,我为什么要运动?这至少表明我不是健康的或者我害怕自己是不健康的。
26、逃离或避开“此处”,但在“彼处”扭曲、伤害。
27、对于时间的不可重复的线性流逝的抵抗,就是对空间的立体分割与重置的不可能的寻找。
28、先知颂
你们来了,你们判断,你们害怕
你们匆忙说出的那些言辞
害苦了他们
他们为纠正你们的错误
一生都走在另一条错误的路上
29、咏叹辞
这些花草兀自荒废
并非因为没有你的注视
是他们自己荒废自己
你的感喟是徒然的
他们带来的
他们一样带走
30、这个人既然他能容忍你的精美光滑,你也要宽待他内心的破败。
|杏|黄|天| 时间:
2009-5-5 10:47 AM
光明顶:(31—43)
31、恶梦持续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或者三次的问题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他失声叫喊
受到惊吓与伤害的不只是内心的那根绳子
身边的人也一样恐惶
夜晚粘稠滞重,划开的水瞬间又自己合上
了无痕迹,翻身,继续
32、影子回家
从天鹅湖到中山林,已有些时日
他们不离不弃,在76路公交车上
如果她坐,他就站。或者相反
他们共同读一本书,每隔三天
换一个名字
有时是他睡梦,有时是她
他们中总有一个过站下车
过站下车的那个暂时还回不了家
不是不想回家,是还没有找到
33、怀念一个人
九年是否一个轮回,水晶巷风干的鱼
腥味是否还是那样刺鼻
塔尔寺的喇嘛也早该不记得他了吧
白象已经陈旧
只有总是被手触摸的那部分少些灰尘
我想与一个人谈起他,但这个人
他比我还破败的内心鄙视异乡人
天空仍旧高远,湛蓝。西宁的大街上
那些戴铲形便帽的人,匆忙,像影子
我瞬间恍惚,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哈拉库图
你一定还记得他吧,白头的雪豹
他曾经一个人偷偷地在你的领地哭泣
之后他仍旧露出的是胆怯惊惧的神情
眼中却也有着米拉日巴的钉子
———————————————————————————
与死者交谈:
34、技巧何以成为思想:作为技巧的“陌生化”,在思想上是“个人的现实”;
35、从诗中抽取意义,是基于对现实世界的不可知的恐惧与道德及现有秩序的需要;
36、词语的选择、句式的构造、结构的形成与气息的产生,无一能免于思想、立场;
37、所有的阐释,都应当是为尽力说出一种状态,而不是得出一个合乎逻辑推理的结论;
38、现实不再是阻碍,当有一个高于它的规则组织时;
39、一个图像的、空间的世界是适于在其中抒情的,但还有一个语言的、时间的世界,需要我们描述;
40、细节意味着独一无二,意味着个性,意味着个体存在的形式与理由;
41、是的,你看见的春天是绿色,但这个诗人还告诉你,有一个黑色的春天;
42、比如,这样说吧:一个大法官穿着睡衣与穿着大法官制服走在街上,会有什么不同?如果他是大法官自己,勿论他穿着什么,他都应是大法官。那么是什么决定了他是大法官?当然不是他穿的衣服。很显然,大法官在这里也类似一件衣服,还有一个决定大法官是大法官的东西,但不是大法官本身,是法,那么这样看来,大法官就是法的衣服。法是什么?法是国家机器运转的方式,国家机器是一群人利益的保障工具,这样,看来,一群人的利益也只能是共谋!
43、写作中有以下几种声音:与死者交谈、与自然交谈、与另一个自己交谈、自顾自喊。它们呈阶梯状态。
|杏|黄|天| 时间:
2009-5-9 09:15 PM 标题:
★怀念:与死者书
★怀念一个人(略)
★与死者书
一九九四年,随后的三四年
一个铸造工
一个外科医生
一个三十左右
一个二十出头
一个夜班从车间里出来
一个已脱掉白大褂
一个灰头土脸
一个急匆匆去澡堂洗澡
我们去海石湾车站
坐火车去西宁
我们吃麻辣鱼干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在火车上
我们相互取笑,争执
谈你的诗歌
想象见到你后
我们说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
一间小屋
一桌一椅
一根长长的铁丝
横穿小屋
上面挂着两条毛巾
都是白色
一条比一条白
我们面面相觑
还是你说:
“喝点水吧,这么远来。”
我们看到你把青海砖茶
掰下一些,小心放在
两只杯子里
就像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说你不喝酒也不抽烟
多年前就戒了
指指角落里一只电炉盘子与
一只铝锅,说:
“我就用这个熬些粥
还有馒头。”
我们好像理解似地点点头
然后我们听你谈诗
似懂非懂
还没有走到
诗就是生命
命运就是一本书
你给我们题字
你说你练过书法
你留给我们名片
上面写着:
百姓、行脚僧、诗人……
那些年,每年
我们去西宁
看铁青色的天空
看黄昏大街上
翻飞的纸片与
稀少的行人
吃羊肋巴
喝青稞酒
我们激动
在昏暗的拐角
继续谈论
有些一塌糊涂
第二次、第三次……许多次
我们如今不再提起
我们想西宁
想短暂的夏天
塔尔寺金顶上的阳光
透亮得让人伤心
想哈拉库图
也许该更加寂寞了吧
鹰盘旋的眼中
更少有人影
谁也不会料到
最后是一十一支玫瑰
低垂在病床前
我们为什么不多停留一会儿
即使你无意挽留
即使绿度母
一再传唤她的旧臣
如今,如今是我们
鼹鼠一样,怀念那些
青铜、荒甸、磷光
怀念那囚徒、慈航
怀念那土伯特
豹皮武士
和紫金冠
怀念那枯干的河床
与堂吉·诃德
怀念焦虑、烘烤
怀念意义空白
怀念……
终于都一样
如今,每当一次次翻开
这本字典一样厚重的书
我们能想起的
一桩桩宿命
却尽都是如此
黯然神伤
2009/5/6
|杏|黄|天| 时间:
2009-5-20 04:03 PM 标题:
苦修者的赞美——昌耀论(节选)
苦修者的赞美 ——昌耀论
昌耀其人及死亡的神话
在一个缺乏献身、缺乏英雄的时代,我们共造一个神话,只是为了安顿自己的灵魂,不再与之相遇,然后,我们就可以放纵自己。如今,我们不但放纵自己,我们还得流浪:形之放纵与心之流浪,已开始。我们已无处再安顿自己的灵魂。但耶酥被钉在十字架上,并不是人类的原罪已消,一切才刚刚开始。
昌耀创造了一个神话,他也要通过神话来表达他的所思所想,追求一种普遍性和超越性,因为他知道,对于人的灵魂具有震撼力的是神话而不是故事(即单纯的个人受难史),他要将之上升到一个与神话对应的结构。如《大山的囚徒》、《慈航》等,既是一种象征又是一个寓言:通过陈述真事来虚构神话,创造一个人抵抗恶的神话。他将神话根植于厚重的现实之中,通过现实世界的无数准确逼真的细节,让日常生活的凄风苦雨吹拂其间,从而展现出与恶相搏之惊心动魄。这是寻常“百姓”的英勇和尊严,虽无叱咤风云之态,却有顶天立地之气。他的意义正在这里:单个的昌耀是软弱无力的,但是这个“百姓” 的昌耀、“神话”的昌耀却是力量巨大的。他以“百姓”得以存留,以“神话”显其威力,而这威力正来自于其苦心经营的“百姓”这个神话,也说出了现实人生的悲壮和生命的不息。同时,他造了一个“唐·吉诃德军团”,这就是他的“百姓”、他的“人民”。而他的“行脚僧”的神话,对应的是宗教的苦修和佛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倒是这个“诗人”的头衔,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他多少是并不在意的,只是他在俗世行走和发言的一个身份。但他需要这个“诗人”的身份,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把“百姓”与“行脚僧”统一,也只有“诗人”这个身份,才能包容二者于其中。“诗人”是一座桥,它架通了“百姓”和“行脚僧”,让肉体的苦难获得了精神的意义。
苦难让昌耀痛不欲生,苦难也让昌耀得以常生。关于昌耀,已然成为一个神话。但这个神话,也是中国诗人们的最后一个神话。他的纵身一跃,给这个神话划上了一个句号,但这句号之后还有省略号:
当他活着的时候,他的苦难好象只是他自己的苦难,当他死后,好象所有的人都出现了,“……一些诗歌刊物和报纸的副刊曾把他哄抬到相当高的高度。中国诗歌学会曾在医院向病重的昌耀颁发了首届年度诗歌奖的奖金和奖杯并称其为‘诗人中的诗人’;青海人民出版社也在他逝去后,破天荒地为这个苦难的西部歌者出版了一部豪华版的《昌耀诗文总集》,以此告慰诗人于九泉。”[1]
“然而,这一切,又都是出现在他陷入生命的灭顶之灾已经绝然无路可走之时。癌细胞蚕食中对于生命救赎任何外援的排除,尖锐地还归了他本在的孤独。在他的一生中,他一直是独自承担着各种灾难;这一次,他也只能是自己拯救自己,以至终而用这种决断的方式,来维护生命的自尊和体面。”[2]
人们都在写各种纪念文章,那些见过昌耀的人,被他感动,以亲切、友好的词语来回忆这个人,那些未见过昌耀的人,也一样感动,一样用亲切、友好的词语来说起这个人,就好象他们都是这个人的知心朋友一样。但不知他们都在纪念什么。是纪念苦难?还是纪念这个苦难的人?还是纪念诗歌?如果一个大诗人的成就最后好象只与苦难有关,这就需要我们反省。昌耀选择了苦难,并视之为宿命,接受之,而对于我们,我们能视之为理所当然吗?虽然这种坚守对昌耀来说或许是必要的,但对我们来说,他之“必要”,并非我们之“应该”。昌耀将苦难转为了奉献与自律,但这是他没有选择的选择,而我们应当反思他为什么这样选择。我们不但把自身的精神需要建于这个人的受苦受难,而且双方都已视为合理。悲剧的结束和矛盾、无望而又期盼的爱的开始,使他的另一种生活也才要刚刚开始,他却停止了创作,也停止了行动——他走了,永远地走了。他生前的寂寞与他死后的热闹是多么地不相称!我们总是将一种或然性导向必然性,从而也将受苦受难视为必要,但对于他,或许是,但对于我们,如果我们认为对之是必要的,那将是全无心肝的残忍。同样,备受冷遇的诗歌在世纪末也因为昌耀的死亡和其所受的苦难,而又热闹了一翻,同时,也让许多人风光了一番。但这些都与这个人、与诗歌有关吗?
空城堡中寂寞的童年昌耀,就是在那时开始翻阅其父亲留在书架上的诸如《阿Q正传》、《浮士德》、《猫城记》等大量书籍和来自香港的进步文化刊物的。继而在1953年进入河北荣军学校后,更是广泛涉猎了郭沫若的《女神》,以及莱蒙托夫、希克梅特、勃洛克、聂鲁达等大批中外诗人的诗作。尤其重要的是,在他的童年时代,他的母亲、二姑母,特别是那个年长他数岁的佃农之女曹娥儿等教给他的大量的儿歌和乡谚俚谣。几十年后,当我们在他的《雪。土伯特女人和她的男人及三个孩子之歌》中,读到了西羌雪域,一个受难的五口之家在除夕之夜唱着:“咕得尔咕,拉风匣,/锅里煮了个羊肋巴,房上站着个尕没牙” 这样的青海谣谚时,便会确凿地感觉到,这种民间艺术对昌耀不只是作为一种诗歌资源,更通过它的民间况味指向,栽植了昌耀切入大地意蕴的根柢。直至1999年底,昌耀在他生命的最后时日中,还能成段成段地背下曹娥儿当年教给他的那些歌谣,以此可见这种民间艺术元素对他的影响之深。
关于童年,对昌耀的写作而言,更多地是一种潜在的气质。事隔多年后,当他回想起这个女眷留守的城堡,当他回想起曹娥儿,当他回想起教室里的“杀人事件”[1]……这绝不仅仅是对自身生活细节的回忆。这一切都还有象征的意义,同时也或隐或显地影响了作家的写作,如曹娥儿之于民谣,已进入可视的诗歌写作之中,但“杀人事件”,更多的是与命运的不可知和对生的恐惧联系在一起,同样,在一个女眷留守的城堡里,那种童年的柔弱无助,那种处处存在的突然降临的莫名的黑暗、恐惧,是当他身处于西部之后,童年之经验在新的环境里与西部的一切相遇了。所以他之对于自身生活经历的回忆,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和神话结构上的,而绝不仅仅是细节或事实的描述。或许,昌耀童年的“留守城堡”与看见“杀人事件”,正是其一生都不屈于命运与相信宿命的潜在根源:
当热夜以漫长的痉挛触杀我九岁的生命力
我在昏热中向壁承饮到的那股沁凉是紫金冠。
当白昼透出花环,当不战而胜,与剑柄垂直
而婀娜相交的月桂投影正是不凋的紫金冠。
我不学而能的人性觉醒是紫金冠。
我无虑被人劫掠的秘藏只有紫金冠。
不可穷尽的高峻或冷寂惟有紫金冠。 1990年初
关于昌耀在医院的一些情况,卢文丽女士曾说:“我想起前几日《新民晚报》上的一则报道,说您‘因家庭负担重,生活不宽裕,曾一度放弃治疗,为了省钱还住过医院走廊......’;我想起曾经问过您:为什么不告诉朋友们,让我们替您想想办法?您说:朋友们都忙,我不好去麻烦……你也刚生完孩子......;想起这些,我就觉得阵阵悲痛。是的,您是一个只知顾及他人的人,您是一个到死都不愿麻烦别人的人。”[1]他之至死也不愿麻烦别人而自我解脱,倒与1966年9月3日傅雷之死有颇多相似。
还有一点需要补充,那就是昌耀长子王木萧纪念其父的文章,其中说道,“父亲是一个脾气很暴躁的人,我怕他,怕他的那双眼睛和冷峻的眼神,在他的注视下我会心惊胆战。从我记事以来,我是用一个孩子的单纯去审视我的父亲,当看到别的孩子的父亲慈祥的笑容,我惊奇地发现我的父亲不会“笑”(偶尔会高兴地笑,也是因为创作出了他认为可行的作品,并且笑得很难看),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伴随我度过了我的童年,一直到我做了父亲。”[2]其实,昌耀与其长子的关系,是当代中国社会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
现在我们来说说关于这个人的死,这其间有过一些不同的说法,普遍的看法是昌耀之坠楼是因不堪病痛折磨。但也有种观点认为,生性敏感的昌耀是“以死谢天下”。
或许,正是许多迟到的荣誉和好心,让诗人觉得无以为抱之后,只有更快地自行解脱。鲜花和掌声不属于他,他或许需要过,但没有,他不需要时,来了,这让他更痛苦。
关于昌耀的遭遇,如果我们仅仅视其为个人遭遇,那这遭遇是至为庸常的,也没有探讨的必要。但不幸的是,他的生活已绝不仅仅是个人生活的问题,因为这生活是与诗歌与人的命运密不可分的,也因此,他的生活就具有象征、普遍的意义,留下了无数的让我们需要一再思考的细节的真实与“存在”的意义之间的关系。对于昌耀的肯定,更多地是在精神意义上,而非是其他。他是一块铜镜,一面被打磨得光滑明亮,照见自己及其众生相,一面是生活的硫酸侵蚀后的千疮百孔。
因为生活并非神话,如果生活成为了神话,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碰到了无法解释或无法面对而又无法解脱的问题。“自杀只不过是承认生活着并不‘值得’。……认识到人活着的任何深刻理由都是不存在的,就是认识到日常行为是无意义的,遭受痛苦也是无用的。”[1]但问题是,在昌耀这里,死亡首先是不可抗拒的,这对我们所有的人都一样。当然,还有更为现实的问题,比如疾病、生活、经济、爱情、舆论等等,这些决不会是本体论意义上的命题,而是切切实实的问题。虽然他所选择死亡的方式可能有着形而上的象征意义。
关于昌耀的生平,他本人的叙述和他人的叙述,都在有意无意地导向一种宿命式的解释。对于他而言,在心理上也产生了一种诱导,比如说到65岁,他或许先是预设了这一终结,而在它到来时,他又把许多迹象视为这一终结的必然的暗示,从而强化了他的这种心理,最终导向一种死亡。但“我还从未见过为本体论原因而去死的人。”[2]这一点如果我们是人,我们还有良知,就是无法否认的。虽然“死亡对于一部分诗人而言,似乎散发出美学的光泽,成为他宿命的选择并且决不回头;但是我们也不必非要认为,死亡之于诗人,是一种必须的仪式;诗人非得把自己放置于祭坛之上,才可以实现他灵魂的飞翔;因为‘诗歌从来不能够解决任何实际的人生问题’……”[3]
最后,我们还需要注意的是“一十一支玫瑰”在昌耀心中的自我暗示(“用自己双手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就是至死仍任凭其情感行事。”[4])。
我们的错误在于,理所当然地一面同情诗人的遭遇,一面又把诗人的受苦受难视为必须,视为合理。但,昌耀的主动选择并不是我们之“应该”,否则,他的这种选择对我们而言就是无意义的,我们也就一样是无心肝的制造苦难的同谋和凶手。他写作的意义不在于歌颂苦难,而在于要让世人看清这苦难,消弭这苦难。他想以自身的受苦受难来救赎底层的“百姓”。而且,他也让家人无意中成了救赎的赎金。他的家人们愤怒了,他只有孤身一人。
当死亡一次次“烘烤”他时,当那“一十一枝玫瑰”也垂首时,他只有纵身一跃,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他无法选择死亡,但他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所以他说“现在终于明白徐迟为什么要自杀…… ”[1]他之最后一跃,是对被动命运的主动选择。
但无论如何,将死亡作为神话是极为有害的,一如对于海子的神话一样。加缪也曾说,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形而上的问题而自杀。这一点至关重要。否则,自杀的首先应是哲学家,但事实皆非如此。如大谈悲观哲学的叔本华,却是衣食十分考究的享乐者。其次,一如海子的自杀是多种原因导致其自觉生活已无意义到不需要生活一样(这与海子的年龄有极大的关系),而昌耀是自觉已没有再生活的必要,“经历一种经验,一种命运,其实就是全然接受它。然而,……在知道命运是荒谬的之后就不会经历这命运。”[2]
他选择了命运中最未可知的部分——“宿命”,以此来救赎了自我和他者。而对于我们,当这样看上去时,当把一切都归于宿命时,这样看来这个人的命运好象已是他的主动选择,已与我们无关。但果真如此吗?我们都是他人命运的参与者,或赞成、或反对、或弃权,总之,我们并非无辜者:大到世界大战,小到“蝴蝶效应”,都在说明,一切都与我们有关。里尔克曾因看到了这种关联而说,“我相信/我会成功的/变得如此惧怕/以致我的血脉爆裂”[3]昌耀虽然承担了自己的命运,但他一样也看到了,他迷惑,“他不可解析/这一丝划过心上的微波/是不是因了葡萄茎上/那朝向山月昂首吹歌的/小小金蛇?[4]” 他是懂得缩小自己的,但这种“缩小”,却是一种面对世界的无奈和自我救赎的策略。
但我们看到了什么?即使是这个人的死,也没有让我们意识到,他之选择“黯然神伤的宿命”,是对于“百姓”的绝望的爱,他相信“行脚僧”的苦修可以实现这种爱,他让“诗人”这个臭皮囊受尽苦难,由此救赎了这个世界,但他之“宿命”,并非我们之“应该”,否则,这种救赎将毫无意义,我们也将显得没心没肺。
诗人: 灵魂具有第一要义
我们必须承认,如果昌耀走入大街人群之中,我们根本无法辨认,说这是一个诗人,甚而我们或许还会抱以蔑视的目光,因为他的庸琐,但我们都在构筑一个神话,说诗人如何如何地不同于常人,结果这一切却使诗人的现实生活更糟,结果也使诗人的精神出现了极端的不平衡与紧张,而更有无知者,以为这才是诗人的精神和生活。人类已存在有日,但关于人的最可靠的属性,好象要么仍旧是动物性,比如“伶仃的荒原狼”,比如“嗥叫的水手”等;要么是“圣者”、“圣徒”等,就是不是人本身,我们只有在与其他动物或与自己设想的种类比较时,方能说清自身。神话也由此产生。
我们再来看看昌耀对诗人的叙述吧:“我理解的诗人是修辞以诚的人。必是一位理想主义者,执著于人生永恒的问知及道德的完善;诗人……感受器,永在地渴求着纯美、纯善,又永在地不得抵达理想的彼岸;诗人只看重精神的自救,而无权于物质的自救,这真是天意,但这又是怎样冷酷的宿命呢;总之,我以为信仰——即灵魂具有第一要义。”[1]
但这里也有不同的声音:“说实在的,昌耀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邻居,一位同事,一个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的朋友。至少我认为,他所从事的日常工作毫无诗意并且与诗歌毫不相干。”[2]
活着的诗人们碰到了问题,但活着的诗人们策略的转化了这个问题。他们不再追求意义,他们让这个时代的诗歌在精神的地面上爬行,他们让自身在这个物质的高空飞行。他们从来就不认为苦难是诗歌的精神。他们消解了一切,他们崇奉着物质的恐龙。“诗的萎缩恰在于诗人们在终于卸掉了历史强加给他们的精神重负后落寞和无所适从。”[3]在他们的眼中芸芸众生已似迷雾,他们看不清这迷雾,他们焦虑的是要找到自己的存在,但他们遭遇了虚无。自由已不只是需求,也一样让人不知所措。
对于一个未完成的时代,一样有人会逃避,也有人享乐,但遗忘还没有开始,也不会开始,因为我们还没有经历自身的时代,我们还没有记忆,因为只有自身的记忆是无法存储的记忆,只有空白。
当人们说他是一个时代的苦难时,我们的诗人们接受了这一被动的给予,同时又通过自身的孕育,转化为了主动选择。而这种转化过程是艰难的、痛苦的,于是才有苦修,而当这种苦修处于芸芸众生的海洋中时,更显其无边。于是才有:百姓,行脚僧,诗人这三种身份的出现,其实这只是苦修的不同境遇和境界。一个“百姓”是浸淫于苦难中的,一个“行脚僧”是在行走中寻找真谛,而“诗人”是赋予了这种苦难以意义并把自己的灵魂想安放于其中的人。他还想把百姓的灵魂也安置其中。但诗人太软弱了,苦难最终毒死了他。当他环顾苍茫人生,没有找到这人群的液体,只碰见的要么是固体,要么是气体时,这毒素、这铜墙铁壁最终使他纵身一跃,他不再嚎啕,他不再流泪……
他是怀着深深的坚硬的绝望与沉默、冰冷与轻蔑、自傲的幸福离开人世的。“被人称之为生的理由同时也就是死的充分理由。”[1]生之辛酸与死之酸辛,不是神话。如果谁想在其中安放自己的灵魂,请先停下来,想想你为世界献出了什么。
关于昌耀的生平、童年记忆是其不懈追求意义以及心理创伤,是其不懈追求秘而不宣、视写作为生命的神话。心理创伤是他心灵上长出的肿瘤,而童年记忆犹如一把尖刀,一次又一次地切割着这肿瘤。但精神的肿瘤虽可以切除,肉体的肿瘤却让人无可奈何,虽然如此,但最后,是生命选择了结束,而不是结束选择了生命。昌耀给最后一个神话划上了自身独特的句号。但这句号之后还有省略号。他把苦难作为对自身赎救的一种惩罚。他渴望来生,他太看重来世了,所以他需要此生的苦修。他视此生的苦修为必要。诗,只是他苦修的一间密室,一个道具。所以他很少在意诗的形式。所以他说“大诗歌观”。他从来就不在诗江湖,生活使他牢牢地成为一个“百姓”,他认可这一角色并拒绝改变这一现实的角色(一如他的言行)。而他的精神是一个“行脚僧”,他始终在流浪,无所现实的依托。“诗人”只是世人眼中他的模糊不清的形象,是他向世人宣告其存在的方式,他压低“铲形便帽”走在人群之中,他的幸福来自他心中的“百姓”,他的隐忍来自“行脚僧”的苦修,他世俗的角色是“诗人”。百姓、行脚僧、诗人,是昌耀肉体、精神、俗世的三种角色。活着的昌耀是痛苦的,死去的昌耀是人类千年来不变的宿命,他的幸福是他不必再面对这种痛苦。而对于我们,一切才刚刚开始。昌耀不在天堂,因为天堂里没有“穷人”。所以,你们“有福”的人们呀,千万要留心。
昌耀之后,不会再有关于诗人的神话,因为一切都已被消解。消费、娱乐、网络在消解着一切。之后的神话将是大众的神话,也是数字的神话。数字化之后,点击率在创造新的神话,而这个神话的创造者是大众的手指的相加,而这大众,是网民。诗人的头顶已不再有任何光环。诗人在放弃责任的同时,也放弃了一切。当今之诗人,一如鼹鼠,在黑暗中匆匆穿行。
昌耀与西部:重构西部之魂的迷误与困难
西部对于昌耀而言,首先由青海开始,进而延伸到西藏、新疆……最终其心理学地图扩展为“西疆”,从而成为其宿命的时间和空间的,文化的和地域的承载者,成为其生命的物质场也是其构筑神话的细节真实的来处。
但西部在昌耀的眼中,绝不仅仅是一个神话——虽然他构筑了这个神话——而是写出了一个充满了苦难、忧患、艰辛,恍如隔世的人间底层。他说,“我所希望的西部文学,自然首先是指根植于大西北山川风物及其独特历史、为一代胜利的开拓者乃至失败的开拓者图形塑像的开拓型当代文学。我这样理解:西部不只是一种文学主体,更是一种文学气质,文学风格。”[1]这也是与他的心理创伤和为了修复这创伤而进行的不懈的写作相关联的。他想象中的西部对他而言是一种救治,是一种必要的忘却和纪念。所以当他发现这些并不能真正地安抚他时,他势必要与吐伯特女人离婚,势必要追寻“一十一枝玫瑰”。在一定意义上他并非西部真正的歌者,或者至少说他不是西部本相的歌者,而是西部的一个痛苦矛盾的“赘婿”(昌耀语)。正如他之写耶酥、写约伯,都并非西方教义之重现,而是有自身的神学归属,他将耶酥、约伯都置予原始的“生存”,让他们重新按昌耀自己的神学归属来选择人生。他拒绝了西方教义的拯救,他以自身的认知拯救。他之西部,是他想象的西部,是他的一种精神的投射构造。他一面感恩西部收留了他,一面又将西部视为自己的炼狱,认为在这里生活,是一种必要和必须,这都是要进入天堂的必经之路。苦痛的一部分来自生活本身,无法避开,而一部分则成了诗人的选择,他迎了上去,而事实是可以避开的,但他做了相反的选择。他更倾心于来世的光芒。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昌耀也决非“诗人中的诗人”,他的精神世界是狭窄的丰富,他只以一种西部的、历史的、虚构的神话抵御着现代物质主义下的精神的虚无,但他并未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个形而上的存在,或者一个感性的可供我们期望的未来,在他的笔下,我们甚至都看不到西部的未来,看不到历史的发展。当然,我们无由要求一个诗人成为一个哲学家或是思想家,我们也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他人、他地的牺牲,即使这种牺牲是自愿的选择,来满足我们自身精神的、物质的欲求。更不能自身享受物质的温暖,而让他人固守所谓的精神高地。我们还可以说说诗歌自身,对于语言的艺术而言,他也并未为我们提供太多的可资我们借鉴的技巧,但对于一个大诗人,未开一代新诗风,怎么能让我们信服地称其为“诗人中的诗人”呢?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几千年前的西部是“荒甸”的磷光的闪烁,而几千年后的西部仍旧如此,我们却以此作为西部的精神,还要坚守,而拒绝物质的改变,那么,这是更为严重的狭窄,也与诗人对西部及其“人民”的热爱极为不相称,我们无权让西部为了固守这种所谓的精神而一再地承受物质的贫困。况且,物质的丰富并不必然导致精神的贫困;相反,倒是物质的贫乏必然导致精神的狭窄。所以西部在他的心中其实是炼狱。事实也正是如此,西部不是非西部者想象中的西部,也不是进入西部者想象中的西部,更非西部自己遵循非西部想象后的认知。正是在这里,现代诗歌的无意义追求还原了世界的本来面目,而意义追求反倒使世界面目全非,或许,正是那些积极的对现存意义的消解,反倒呈现了意义的复杂性及不确定性。
此外,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既包涵精神的,也包物质的。这一点马克思也早已指出。但在昌耀的诗中,一如在大多数写西部的诗人的作品一样,其中缺少对现代西部人生存状况和精神演变的观照。这就无疑使西部人对生存环境要求改善的欲求被置于一种精神的对立面而忽略。如果昌耀所写之西部是西部,那也是历史的西部。关于西部的神话更是昌耀自己构筑的一个自己想象中的西部。当他面对当代现实中的西部时,他以一个“意义空白”、荒诞、物质主义等对之简单地处理了。从而与现代西部人极为隔膜,通过将自身置于精神的高地,而拷问了对物质追求的合理性。如此,西部怎么能改变自身的荒凉、苦难呢?难道昌耀的写作不正是为西部的荒凉、苦难而痛心疾首吗?如果西部是一个物质富足的西部,他会为生活而愁苦吗?会因为其有限的收入每日需支付前妻的生活费,还要抚养三个孩子(长子王木萧:工作不稳定;次女王路曼:开小卖店;三子王俏也:读高中)而愁苦吗?可是,他却以无奈而又绝望地无力于物质生活的改变,以苦行,既转化了自身物质生活的改善,也让亲人倍受其折磨,也将这种苦行导向了狭窄的精神苦修。
或许,世界需要苦行僧,以让世界明白还有生活在苦难中的人,需要我们的爱,但这种苦行是为了引起“救治”,而非为了使人成为苦行僧。如果受苦受难是一种合理,那也其实说是承认享乐享福是一种合理。而这与“大同”根本无关,因为它们代表的是两类对立的人群。
这更似一种共谋,享有物质者,蔑视精神,而追求精神者,又蔑视物质,物质的人与精神的人又相互蔑视,都自觉优于对方,但双方都不能认识到:自己并非全面的人,或者说,自由的人;成为物质的奴隶是不幸的,但成为精神的奴隶也并不就是幸福。
“大同”世界不但应是物质的大同,也应是精神的大同,这不但意味着一个人的痛苦是所有人的痛苦,也意味着一个人的幸福是所有人的幸福。我们不但需要精神,我们也需要物质。
所谓的神话,只有在人类的普遍困境的意义上,才有价值。否则,这种神话要么就是伪善,要么就是谋害。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受苦受难,那么我们这些享福的人就是有罪的。在这种意义上,我认为把西部美化为精神的高地而无视物质的贫困所带来的苦难,是极为不道德的。虽然对于处于苦难中的西部而言,精神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一种意义的追寻在拒绝着物质的丰富,这种意义是西部需要的吗?如果他代表的是底层,也正是如此,那么,我们就忽视了一个至为重要的事实:几千年来,生活在底层的人无法选择一种远离苦难的生活,也由此,他们把苦难转化为了奉献和自律。但这种奉献和自律,根本就不应当是这群人的生活。
而且,我们还把昌耀也置于了精神的高地,一如把西部置于精神的高地一样,在他们的物质的严寒中,来满足我们自身在物质温暖中的意义追求。但他的现实生活却让我们心痛,一如西部生存的艰难一样。
关于西部,已然成为一个精神的神话,尤其是在物质丰富、意义空白的时代、区域。但西部的关于精神的丰富,是被动承受与主动选择之后的悲壮和沉默的生存,是活生生的现实,并非神话。对于个体而言的微观的苦难的历史,对于群体而言,好象更似一种必要和义务,由此,也才垒起了人类历史的高度。
苦修者的赞美:昌耀诗作《两个雪山人》
的阅读策略
这里我选的是昌耀的一首短诗《两个雪山人》,为了便于解读,辑录全诗如下: 《两个雪山人》
一架吐蕃文书。
两个雪山人背影。
似曾相识:其人束黄金带,登厚底靴。
青莲色锦袍织满寿字图纹有如闪光的豹皮。
剑鞘修长,从腰际曳出一端。
默首书卷,苦修者米拉日巴与他论道。
其右体态婀娜,裹覆在一头乌发编织的霞帔,
看似一个青铜女子。霎时间
我记起自己不曾沐浴雪山的紫外光有年,
而心灵震动,心想是绿度母以青铜之思
传唤他的旧臣……
豹皮武士已在默诵一首《道歌》
1986.6.15
(第一层:我们先从阅读的起点说起,毫无理由的直觉的感动,是诗歌阅读的起点。)
最先击中我们神经的,当是“霎时间/我记起自己不曾沐浴雪山的紫外光有年,/而心灵震动,心想是绿度母以青铜之思/传唤他的旧臣……”这是阅读的起点。这几句诗让我们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尤其是对于一个精神极度彷徨的人而言,它让我们有一种被确认的归属感。进而,我们又有了要从头开始再次阅读的欲望。但当我们再次阅读时,我们已有了一种更为强烈的恍兮惚兮的感觉,已被置于一种朦胧的境界之中,感觉到自己变轻了,飘了起来。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过藏族的民族绘画,比如唐卡、牛皮画等,当我们凝神注目于这些画时,总有一种处于精神的梦境之中的感觉。我想是这样的,因为这或许正是昌耀写作时的状态,在这里,我们与昌耀相遇了。他给我们的,正是如一幅画一样的诗,让我们的精神游弋于其中,不复辨梦境与现实。但这种感觉是不会持久的,当这种直接的感动结束后,我们会问自己,为什么如此?
(第二层:进而,我们注意到其中的陌生的词语,因为感动,我们想进一步探究其中的那些陌生的词语和意象对我们的情感和想像以及经验的展开和撞击……)
因为感动,我们要再次阅读,但随着阅读的又一次进行和深入,我们已经不再只是满足于感动,我们想交流、想对话……这时,我们自己的情感、经验、想像已经在介入。我们会发现,原来感动我们的最为直接的原因,是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情感、经验、想像与作者的情感、经验、想像的共鸣。但还不止如此,否则,也不会有持久的阅读。那么,又是什么让我们痴迷呢?是一种精神,是一种精神的高度,是这精神中隐含的文化——人类历史长河中精神的积淀,它的复杂和博大,让我们需要一次又一次的阅读。那么,这文化、这精神在哪里呢?这时,我想对与诗相关联的一些文化知识进行解释就是完全必要的了,而且,这些也是让我们感到陌生和想要知道的:
1、米拉日巴:(1040-1123)藏传佛教噶举派早期代表人物。生于贡塘(今西藏吉隆以北)。原属琼波家族,自其祖父定居贡塘后,称米拉家族。幼时丧父,家产被伯父霸占,随母过贫困生活。成年后,为报仇雪耻,习本教咒术,据传曾咒杀伯父及其眷属、亲友30余人,并毁坏全村庄稼。后因忏悔杀人毁稼之“罪孽”,改宗佛教,拜噶举派始祖玛尔巴为师,矢志习受密法,注重实际修持,以苦修著称。故人称他为米拉日巴,意为米拉家族中穿布衣者。作为一个苦行者,米拉日巴舍弃了田产、房舍,舍弃了衣、食、名利,拒绝了婚姻和世俗生活,一个人躲在深山里苦苦修行。即使后来修成大圣至尊,弟子如云,也一世俭朴。他的身后之物仅有一块破布、一把小刀、一包黑糖和一封遗书。他当之无愧地成为苦行者的楷模。84岁时被人毒死。他的传教方法独特,常以歌唱教授门徒。后由其弟子收藏整理成《米拉日巴道歌集》,在藏族中广为流传。身为噶举派第二代祖师,因他的异于常人的经历,他的刻苦自修,尤其是骇人听闻的自虐式苦修,使他甚至与后来的宗教改革家宗喀巴大师齐名;他还以他著名的道歌与大智者贡噶坚赞的格言诗和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抒情诗齐名于藏地。
2、绿度母:度母,梵名Tara,藏语称“卓玛”,全称圣救度佛母,即“救度一切众生成佛的佛母”。我国古代称多罗菩萨、多罗观音,共有二十一尊,皆为观世音菩萨之化身。在藏传佛教艺术中最常见的是白度母和绿度母。绿度母为廿一尊度母之主,此尊现少女相,全身绿色,一面二臂,现慈悲相。
3、道歌:藏族古典诗歌可分为道歌、格言、年阿及四六体诗四种。约公元十一世纪,道歌(Mgur-glu)体诗兴起,以藏传佛教噶举派的创始人米拉日巴的《米拉日巴道歌》(Mi-l`i-mgur-vbum)影响最大。(《米拉日巴道歌》由米拉日巴的弟子有感于世风而整理其师道歌以张扬佛教精神。)此后,藏传佛教各派高僧学者,纷纷效仿,写出了不少道歌。以下是一首米拉日巴的道歌,由此我们可窥见其一斑:
《道歌》之一:
啊!巫术之门!
在西部大食国王那狭窄的门口,
在英雄夏冬的门口,
你不会被外部的投石器所吓倒,
只要内部的青铜门闩不被横放,
祝内部的钉子永远钉得牢固。
啊!瑜珈行者!
在仁地的楚巴尔之修道处,
你优秀的修道僧米拉日巴,
你不会在外部被魔鬼吓倒,
只要思想之魔不从内部突起,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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