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笑古文《日出红杏依云栽》作者:云葭 很好看的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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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发表于 2009-9-30 12:58
最新精华
中毒的惨痛回忆
换好衣服出来,楼暄还在。我故意在里面磨蹭了很长时间,为的就是让他自觉走人,哪里知道他耐心居然这么好。
“想说什么抓紧赶快啊,我很忙的。”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我只是讨厌他的小心眼。后来岳峰告诉我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游龙公子,我除了惊讶之外最多的就是愤怒了。对于一个把梁添整到这个份上的人,要我跟他心平气和地讲话,除非哪一天我转性了。
楼暄自以为很拉风地瞥我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来。”
“什么拿来啊?你没睡醒就回家窝被子去,到大街上瞎转悠啥。”我嘀咕。
“苏***,我不想跟你开玩笑。你刚落水想必身子也不好受,还是快把东西还给我,然后回家找个大夫把把脉吧。”
“还给你?哦,你莫不是说那匹马吧,它都已经死了我怎么还给你呀?这样吧,过两天我让我三哥找一匹好点的马赔给你。我三哥相马的本事很好的……”
“不要跟我装蒜,”楼暄打断我的话,脸色一沉,“你知道我讲的不是马,是花种,月亮花的花种。那天你从我身上拿走了。”
我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在心里鄙视他。这楼暄栽赃陷害的本事也太低级了,完全停留在没智商的小孩的阶段。想讹我就直说嘛,说什么我拿走了他的花种,我真是冤啊我。那天我是从他身上拿走了花种不假,可是我明明放回去了。不带像他这样不讲理的,自己找不到了就赖我。再说了,我一性取向正常的女的,又不会对叶倾天叶大美女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才不会无聊到会去他那里偷东西,然后借花献佛讨好叶倾天。
我不说话,楼暄大概以为我默认了,伸手到我面前:“拿来吧。”
“你别逗了,我没拿你的……”说到一半楼暄出手极快把我给点住了,我急了,“你你你……你要干嘛,别乱来啊,这可是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的,你想杀人灭口也得挑个偏僻点的地方啊。信不信我喊非礼!”
楼暄翻了个白眼,干脆连我的哑穴也给点了。我欲哭无泪,想打想骂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对他干瞪眼。那一刹那我真想拿把斧头把楼暄给剁了喂猪,但那也纯粹是想想,实现的可能性绝对小于零。
我眼睁睁看着楼暄抽走了我从不离身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样颗“花种”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你说你没拿,那这是什么?”
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他点了我的哑穴又问我话,叫我怎么回答。我很想告诉他那不是他所谓的月亮花的种子,而是素女给我的挽香丹,是用来解我身上的毒的。但就是说不出话来。合着那挽香丹和月亮花种子一样是绿色的,他就鱼目混珠了。有种把它埋土里啊,要是能生根发芽,我管他叫爹,要不叫爷爷也行。
至于我中毒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当时我还不懂事,师娘平日里最爱鼓捣她的那些毒虫毒草,我见着稀奇,就跟着她学上了。师娘唯一的女儿瑶冰师姐觉得这是旁门左道,不乐意触碰,她正愁找不到传人,见我愿意学,她当然是倾囊相授。每隔几天鼓捣出一种新的毒药来,师娘能乐上好几个月,总在我面前显摆。不过话说回来,整个蜀山她也只能显摆给我看了,其他人压根对她的这一本事不屑一顾。
恰好那个时候蜀山发生了几十年来最震撼人心的群殴事件,主角就是我的四师兄和二师叔的大徒弟岑剑师兄。这件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甚至我觉得还有点白痴。
在蜀山混的人上至师父师叔下至厨房打杂的小厮,没人不知道四师兄痴迷叶倾天的事。偏偏岑师兄不识好歹,说了句“叶倾天总喜欢带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是个冒牌美人”,这话传到四师兄耳朵里,他就火了,操家伙上门找岑师兄单挑。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凑这个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单挑最后演变成了群殴。三十来个蜀山弟子聚在后山,十几个为一派,两派人就这样轰轰烈烈开打了。
蜀山向来规矩森严,像这样规模巨大的群殴事件几十年碰不上一次。蜀山弟子们听说有人打群架,各个都兴致盎然地跑去后山去看免费的好戏,有好事者甚至还开赌局赌哪一派会赢。话说当时师父和师叔们都在闭关,山中无老虎,大家自然没有后怕,打架的打架,下注的下注,不亦乐乎。后来瑶冰师姐告诉我,她买四师兄赢,结果赚了一百多两银子,当然,这是后话。
我这人虽然挺八卦的,但在那次群殴事件中我绝对是个比旁观者更旁观的人,偏偏我也是这次事件最无辜的受害者。我因为求知欲太旺盛了,对师娘开发出来的新品种毒药好奇得不得了。趁着师娘去洛阳看她闺蜜的机会,我把她珍藏的毒药每样偷了一点,想去后山逮只兔子啊山鸡啊什么的,下点药,看看效果是不是真有师娘吹的那么神奇。
到后山的时候刚好碰到两帮人掐架,我好不容易按耐住好奇心绕道走。哪知道他们打得太激烈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为了躲一位师兄不小心被打飞的剑,摔了一跤。然后又为了躲一位师兄被打飞的身子,避免被他压扁的噩运,在地上滚了几下,身上那些包好的毒药粉末全撒在了我自己身上。
后果很惨烈,也很戏剧化。我不用去逮兔子也不用抓山鸡试药了,亲身体验了一把那些毒药的威力。百毒齐发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我要死了或者找大夫来救命,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师娘诚不欺我也。她的毒药果然不是一般厉害,我顿时就像被几千几万只蚂蚁啊蜘蛛啊蜈蚣啊同时啃噬,痛苦地想立刻死掉。
我难受得在地上打滚,那些正打架打得如火如荼的师兄们见事情不妙,纷纷扔剑休战了。据八卦女王瑶冰师姐透露,当时四师兄离我最远,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岑剑师兄先他一步停止了打斗,结果挨了四师兄一脚。设赌局的那位师兄是个敬业的主,在我快要死的时候他还不忘关注结局,隆重宣布四师兄打赢了。
瑶冰师姐那一百多两银子就是这样来的,严格说来有一大半是我的功劳。否则以四师兄和岑师兄不相上下的功力,指不定谁能赢呢。换做是我,肯定下岑剑师兄的注。要怪只能怪四师兄平时总欺负我,谁赢我都不乐意让他赢。
一大帮人七手八脚把我抬回房间,有人马上下山请大夫去了。蜀山地处偏僻,山下镇子里的大夫们大都只能看看伤风着凉这样的小病,别说同时中了那么多毒了,光是其中一样也能把他们给折腾死。
大家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请师父提前出关。按蜀山的规矩,擅自打扰前辈闭关,轻者关禁闭,重者直接逐出师门。要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师兄们也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师父一出关,群殴事件自然瞒不下去,要不是我这个最大的受害者忍着剧烈的疼痛跪在地上为大家求情,估计四师兄和岑师兄这两位主角早就卷铺盖回家,种田的种田去,养猪的养猪去了。
我高大的形象也在群殴事件后深入人心,以至于每次提到我苏染的名字,蜀山的弟子们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我的,都会竖起大拇指夸我好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我怎么无理取闹,怎么没事找事,四师兄都会让着我。谁让他欠我一个人情,又差点害死我啊,他活该。要知道师父虽然武功了得,对毒术却是一窍不通的,他也无可奈何。我当时还真的几乎因此丧命。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师父和几位师叔用内力帮我延缓了毒发时间,又派瑶冰师姐去洛阳请了师娘回来。她们赶回来我差不多一命呜呼了,师娘喂我吃了好几颗还魂丹,但也无济于事。我中的毒种类齐全,样样是极品中的极品,而且毒在体内积压的时间也太长了,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师娘也回天无数,她只好和师父一起亲自护送我去医仙谷找她的侄女素女救我。
素女是医仙谷的谷主,医术了得,只是不轻易出手救人。她治病救人有三个不成文的规矩:看不顺眼的不治;人品不好的不治;心情不好时不治。至于这三点怎么衡量,她自有标准。有时候人家抬着整箱的金银珠宝来她也无动于衷,有时候在大街上碰到一个乞丐身上长疮发疹子她却突发善心。江湖上有很多人有过去医仙谷求医被素女拒之门外的经历,所以她有一个外号叫做“冷面医仙”。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素女看我特别顺眼,不用借师父师娘的面子,她拍胸脯保证到时候会把一个活蹦乱跳的我送还给他们。师父总算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带着师娘回蜀山去了。
我的身份特殊,中毒事件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搞不好就会引起朝廷和武林的纷争。所以我中毒的事情在蜀山是个被禁止的话题。我也很识大体地答应师父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对家里人提起。
饶是素女医术精湛,也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将我体内的毒尽数解了。那一年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经常会在半夜痛醒,身体时而如火烧,时而如冰冻,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但收获也是不小的。我久病成医,倒是小有成就,素女那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被我学会了五六成。
按理说医仙谷的医术是不能外传的,素女和我实在投缘,又见我有天赋,她便替已故的师父,也就是医仙谷的前任谷主虚谷子收下了我这个弟子。就这样,我误打误撞成了天下第一神医虚谷子的传人。这是个秘密,我想借着神医传人的名号显摆显摆都不行,连师父师娘我也没告诉。除了我和素女,还有素女的师妹幽芷,这件事再没第四个人知道。
我的毒是解了,不过没有彻底肃清,从那以后便落下了病根,偶尔会心口疼。素女说那是体内余毒发作的迹象,幸好不会致命。这些年她一直潜心研习医术,想帮我找出解救的办法,不过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我终究不是医仙谷的人,一年之后师父派人接我回蜀山。临走时素女给了我十几颗碧绿的挽香丹,让我心口疼就吃一颗,说是能克制毒性。大概这也是她能力的极限了。
我一直把装有挽香丹的荷包带在身上,哪怕出门忘带钱也不会忘记带它。怎么说这也是关乎性命的事,搞不好就会小命玩完。我贪生怕死的很,自然不敢大意。
等挽香丹被我吃到只剩下一颗时,我的心口几乎没有再痛过。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给素女飞鸽传书,告诉她可能是她给我的挽香丹起作用了,毒可能已经没了……这也是我安慰自己的方式。素女没有给我回信,要不是今天楼暄把这颗挽香丹拿到我的面前晃,我甚至都忘了自己有过这么一段中毒的惨痛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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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发表于 2009-9-30 12:59
这个家呆不下去了(梁添番外)
这些日子,相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家里出大事了,而这件事可谓是丢尽了相府的脸。
后花园的凉亭中,苏家几兄弟正八卦得起劲。
苏南:“这楼暄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也不看看他得罪的人是谁。那可是添添,相府最不能得罪的添添呀!我向来以为染染是家里的恶魔,可是跟添添一比,染染简直就是淑女。”
“嘘,小声点。”老四苏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苏南你不想活了啊,这话要是被添添听见,我们以后还怎么在相府混下去。你被她打死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我才刚结婚,不想这么早给你殉葬。”
苏南翻了个白眼,鄙视自己这位贪生怕死的四哥。
老六苏征提议:“你们别老在背后说人家,添添刚被楼家堡退了婚,心里肯定不好受。要不咱们去看看她,安慰一下吧。”
众人点头,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梁添住的拂柳居走去。一路上苏征还不忘提醒这帮兄弟,见到梁添千万不能乱说话,要见机行事,总之不能把这位大***给惹怒了。
到了拂柳居的主屋门口,只见房门大开,颇有唱空城计之意。梁添的性子大家很清楚,这时候来叨扰她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与其说他们是来慰问梁添的,还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苏家这群兄弟除了老五苏行和老九苏逸,其他全是好奇心大得要死的人。大家都想看看平日霸道异常的梁添大***遭遇这种羞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幸拂柳居的房子还是完整的,他们很担心梁添会一生气,一把火烧掉这里。
“添添,添添你在吗?”苏南试探性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此时刚好一阵风吹过,大家顿时感到浑身冰凉冰凉的,刚壮起的胆子有萎焉了下去。
向来胆子比较小的苏炯低声说:“我们还是走吧,万一添添一生气,扛着斧头从里面冲出来对我们乱砍一气,那我们就死定了。”
众人抛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说话。苏炯乖乖闭嘴。
等了好长时间屋里还是没反应。大家都猜测梁添是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跑到楼家堡和楼暄单挑去了?
就在这时,梁添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在呢,你们进来吧。”
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可就是太正常了,大家反而有点脚软。苏南带头走进屋,其他人也壮着胆子跟上去。到了梁添的闺房外,门也是敞开的,见不到梁添的人影。里面乱得一塌糊涂,门口躺着一只鞋子,另一只却在房中间的桌子上。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本翻开的书,一件不知道有没有洗过的衣服和一杯没喝完的水。对于这间“乱室”,苏家兄弟们并没有露出特别吃惊的表情,似乎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透过珠帘往更里面看去,只见屏风上挂着三四件衣服,其中一条蓝色的绣花纱裙肯定是脏的,因为昨天梁添穿的就是这件。那扇画着梅花的屏风是一年前梁添生日的时候苏坚送给她的,上面的画也是苏坚亲手画的。
苏家老二才名远播,他随手画一张画在京城就能卖到上百两银子。按着这幅梅花屏风的精致程度,少说也能卖一千两。可是令苏坚感到气愤的是,原本很和谐的一副梅花傲雪图,上面居然多了一只不知道是狗还是猫的动物。很显然这是梁添大***的真迹。苏坚气得不轻,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其他人则强忍住笑意,苏南一时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结果被苏坚狠狠瞪了一下。
梁添画画的本事和他们远在蜀山学艺的***苏染有的一拼,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至于如何形容她们“高超”的技艺,大家只能哀叹,梁添和苏染都不是拿笔的料。可惜了这一扇梅花傲雪图屏风,硬是叫梁添给毁了。原来能卖一千两,因为多了这一只四不像的动物,如今怕是一文不值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梁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微微抱怨,“这一大清早的,本来我还想补个觉呢。”
一大清早?苏家兄弟瞠目结舌,外面都日上三竿了,可是在梁添眼里现在却是“一大清早”?
苏南惊讶:“我说添添啊,你别告诉我,我们来之前你一直在睡觉?”
“嗯,就是在睡觉啊。”梁添点头,理所当然,“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其他人连忙点头。
梁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既然来了你们就随便坐吧,我这房里有点乱。”
大家心里同时想,这也叫“有点乱”啊?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梁添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她随手一推,把桌上的书啊衣服啊鞋子啊推到了地上,又从房间各个角落搬来几条凳子,其中一条还是从床底下拖出来的。众人恶寒。
“你们坐吧,我给你们沏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苏征说谎不打草稿。
苏南附和道:“是啊是啊,添添你心情不好,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招呼我们了。”
“谁说我心情不好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梁添不明所以,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们是指楼暄和我解除婚约的事吧。多大点的事啊,你们至于吗!昨晚娘和舅舅还来安慰过我呢,我真的没什么,真的!”
尽管梁添一再表示她真的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苏家兄弟还是一副“相信你我就是猪”的表情。谁都知道,梁添和苏染一样,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要说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她就不是梁添了。她今天的确太过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诡异。
没人敢拒绝梁添的热情“款待”,都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着梁大***给他们上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梁添到处找都找不到茶叶,她把柜子、抽屉全翻遍了,最后居然在床上翻了起来。苏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想,难不成梁添的茶叶比黄金还贵重,她大***怕被人偷走所以晚上抱着茶叶睡觉?
再看看其他人,几乎都在冒冷汗。苏炯很不争气地擦了擦额头,心里一直在喊:我的天啦,救命啊!
“找到了找到了!”梁添高兴地叫了出来,“这可是舅母从皇宫里拿来送给我的上等普洱,平日里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那所谓的上等普洱是她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她形容的那么“上等”,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普洱平日里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喝的。
凳子还没坐热,苏炯站起来说:“添添,这些茶叶这么珍贵,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呵呵,既然你没事,我们也不打扰你了。”
“是啊是啊,我们先走了。”苏征也站了起来。
没等梁添说出挽留的话,一帮人争先恐后地涌出门去。他们才不要喝梁添的“上等普洱”,死都不要。
梁添站在原地,愣住了。她想,这些表哥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啊,怎么没一个人是正常的。她是被人退婚了不假,她是丢了面子不假,可是她自己并没怎么在意啊。她喜欢的人是五表哥苏行,并非那个什么游龙公子。以前她老是在苏染面前嚷嚷着自己的未婚夫有多帅多帅,纯粹是为了气气苏染,没别的意思。即便楼暄不退她的婚,她自己也会想办法悔婚的。老老实实听大人的话嫁人,根本就不是她梁添的性子。
那些表哥们肯定是来看她笑话的,梁添心想,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连一杯茶都不喝就走啊,而且一个个溜得比什么都快。她越想越气愤,对,他们肯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好啊,我受了这么大的侮辱,你们不同情我也就罢了,还看我笑话,气死我了!”梁添火冒三丈。
她拿起挂在床头的鞭子,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你们给我站住!”
刚走到后花园,苏家兄弟惊讶地听到梁添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抬头一看,只见梁添挥着鞭子站在前面不远处的房顶上,怒目圆睁。
“说,你们是不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梁添气冲冲的地问。
苏南狡辩:“哪有,我们真的是关心你,你……”
“骗人!”梁添一跺脚,嗖地“飞”到了他们面前,“你们就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容易吗我,被人退婚了不说,你们非但不帮我出这口恶气,还拿我当笑话看。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你们欺负人……”
一边说着,梁添真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大家见惯了她飞扬跋扈的样子,在大庭广众抹眼泪还是头一次。
“添添你别哭了,是我们不好,我们向你道歉行吗。”苏征是第一个妥协的,他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
其他人也连忙道歉,可是没用,梁添索性扔了鞭子,蹲在地上埋头抽泣,身子一颤一颤的。这下可好,所以人都吓坏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打一顿解解气,梁添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要让她知道他们把梁添给弄哭了,他们准没好果子吃。
在苏家兄弟的眼中,梁添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千金***,有点霸道,有点蛮横,有点娇气,刀子嘴豆腐心。但梁添向来很坚强,从小到大还没见她流过眼泪。如果说楼暄的退婚给梁添心上划了一道伤口,那么他们今天看笑话的行为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巴。之前梁添故作坚强的面具此刻已经土崩瓦解,小丫头真受伤了。
苏南壮着胆子走过去,拍拍梁添的肩膀:“添添你别吓我啊,我胆小。要不我让你打一顿解解气吧?”
“哈哈,骗你们的!”梁添突然跳起来,吓了苏南一跳。
“你没哭啊?”苏征瞪大眼睛。
梁添朝他做了个鬼脸:“你才哭了呢,骗你们的!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哼!”
她的脸上挂着泪珠,却是一副调皮的表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刚才她确实是被气哭了,不过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恰好苏行经过花园,见到了这一幕。他疑惑地问了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梁添顿时僵住,她转身看了苏行一眼,吱吱唔唔:“五表哥……我我我……没什么,我们闹着玩呢。”
“是啊五哥,我们闹着玩呢。”苏南连忙附和。
苏行盯着梁添好久,表情淡淡的,似乎并不相信她真的是和他们闹着玩。梁添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五哥你们聊哈,我先走了。”苏南赶紧开溜。
苏征跟了上去:“等等我等等我……”
其他人也散了。幸好苏行及时出现,给他们解了围,他们当然得找准机会脱身。
只剩下苏行和梁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苏行开口:“添添你……”
“我困了,睡觉去了,表哥再见。”梁添扔下一句话就跑。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梁添一边跑一边捂着脸,居然让苏行撞见她的狼狈样,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呀。被人退婚了不算,还被人看了笑话不算,现在又被自己喜欢的人撞见她又哭又笑的傻样子……算了,她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这个家她是呆不下去了。
回到房间,梁添翻箱倒柜一阵,收拾了两身衣服和几张银票。这原本就凌乱不堪的房间经过她两次“摧残”(第一次是找茶叶的时候),像是刚遭了贼是似的,很对得起她“乱室佳人”的称号。
她的贴身丫鬟冰杨刚进门就见到这阵势,忙问:“***,你怎么起床了,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可见梁添平时有多会赖床啊,啧啧)”
“没什么,我出门几天,你就当我给你放假吧。”梁添撂下话就出门了。
急急忙忙跑到苏府大门口,正好碰见她娘和舅母从马车上下来,应该是刚上街回来。
她娘见她拿着包袱,不解道:“添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哦,我探亲去。”梁添随口胡诌。
“探亲?我们家除了苏家,还有什么亲戚吗?你去哪里探亲啊?”
梁添不耐烦:“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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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
楼暄把荷包塞回我手上,然后带着我最后一颗挽香丹扬长而去。我对他的厌恶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由于说不出话又动不了,我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议。楼暄刚迈出这家店的门槛,或许他感觉到了我能把他身子射穿好几个洞的愤怒眼神,又转过身来看了看我。
“等一会儿你的穴道会自动解开的,告辞。”
我以为他会突发善心放了我,我真是高估他了。事实证明,恶人是永远不会变善良的,眼前这个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到此为止,楼暄已经彻底取秦浪而代之,成为我最厌恶最想杀之而后快的人。
店里的伙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对着我又赔礼又道歉的,一个劲的说不是他的错。我当然知道不是他的错,他还没这个本事把我给惹火。楼暄走了,我满腔怒气没处发泄,只好把他当替罪羊,狠狠瞪他。
那个伙计被我瞪怕了,到后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没办法,把掌柜给请了过来。掌柜说了一大堆好话,我不领情。他又说衣服不收我的钱,我还是无动于衷。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我吃人的眼神,倒贴给了我十两银子,算是受惊的补偿费。我心里这才好受一点,再怎么说人家也没错,我很大方地不跟他计较了。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等穴道解开时,我的头发差不多全干了。掌柜和伙计躬着身子送我出门,一个劲求我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看了这家店铺的名字,是芳雨阁,也算京城比较上档次的一家衣服铺子了。商家在乎面子,看中名声,既然他们送我一件衣服外加十两银子的份上,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答应了。说到底全是楼暄那个混蛋一个人的错。
一路上我浑浑噩噩,整个人晕乎乎的。路不是很远,我也很幸运没有迷路,可是走到家花了我好长时间,要搁平时我能走一个来回了。
我的样子很狼狈,看门的小厮见到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说错话。走到院子里我碰见了苏南和苏延,他们好像正要出门去。
苏延被我吓了一跳,他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四哥你别被她糊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人,估计这次又是装病企图拖延成亲的时间呢,是吧染染?”苏南一副自以为很精明的样子,“不过你今天这个妆容倒是很逼真,要不是被你骗惯了,我还真会相信你是真病了呢。”
我很难得没有理会苏南的冷嘲热讽,主要是我根本没那个精力去理会他。现在的我身子轻飘飘的,很累很难受,我只想快点回房睡一觉。
苏南见我不说话,很意外,他又说了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楚。我懒得看他,拖着步子往屋里走去。经过苏南身边的时候我忽然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隐隐约约听见苏南在我耳边喊:“呀,身子这么烫,原来是真病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被困在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房子里,火苗一个劲地往我身上蹿,我的衣服被烧着了,热得难受。想喊救命却发现喉咙堵得慌,根本叫不出来。就这么一直烧啊烧的,我就醒过来了。原来梦不是随便就能做的,此刻我躺在床上,不知是那个没常识的丫鬟居然给我盖了三条被子,我说怎么这么热呢,害我做梦都被火烧。
“醒了?”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我把头转过去。说话的是我最小的哥哥苏逸,他正靠在门板上,表情很平淡,眼中却露出关切之意。在我的哥哥们中,苏逸是除了苏行之外最不爱说话的人,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这点跟秦浪有的一拼。不过苏逸的内心可比秦浪火热多了,作为他的妹妹,我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九哥,你怎么来了?”我很纳闷。
苏逸从小就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有事没事总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舞文弄墨,比那些足不出户的闺阁淑女更“闺阁”。我很怀疑我和他在投胎的时候把性别搞错了,他更适合当女的。
这段时间苏府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梁添被退婚,之后这位被退婚的梁大***很酷地离家出走了。当然,如果爹爹肯相信我的话,她就不是出走,而是被绑架。紧接着就是我即将要嫁人的事。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全挤在一起了,苏府热热闹闹一直没消停过。苏逸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从不关心这些。回到家这么些日子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当时我和苏南在花园的湖边溜达,苏南指着湖对面回廊里走过的苏逸对我说:“那是老九,怎么样,一年不见他帅多了吧。不是只有女人才能十八变的,男的也可以。”
整个相府最难见到的人今天破天荒主动跑到我房间里来了,我忽然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苏逸朝我走了过来,二话没说掀掉了我身上的两层被子。我一愣,他说:“你就不怕捂出病来?”
“本来就已经生病了。再说这些被子又不是我自己盖的。”嗓子难受,我说话的声音很沙哑。
忽然想到我晕了之后是苏南把我送回来的,这被子八成也是他给盖的。这个苏南,就会越帮越忙,他肯定是想弄死我!
苏逸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探了下我的额头:“还是很烫,你先躺一会儿,雪柳去给你煎药了。”
“还躺啊,我骨头都快酥了。”我小声抱怨,听起来像小女孩撒娇讨父母喜欢似的,把我自己都给震了一震。
苏逸没觉得我这样有什么不妥,虽然他才大我一岁,但怎么说也是我哥哥,我对他撒娇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只不过这不太像我的性子。人一生病果然心灵也变脆弱了,好像一下子小了三四岁。
坐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我猜大概是雪柳送药来了。苏逸起身,对我说:“我回去了,你好生养病。”
这时外面的人就进来了,刚好和苏逸在门口擦肩,苏逸恭敬地叫了声“二嫂”。没错,进来的人不是雪柳,而是我的二嫂岳心然,也就是岳峰的姐姐。她手里端了一个碗,正冒着热气,应该就是给我煎的药了。
“染染你醒了?”二嫂小心翼翼迈进门槛,将药碗放在中间那张花梨木小圆桌上。
我点头:“嗯,刚睡醒。怎么是二嫂你来给我送药啊,雪柳呢?”
“哦,这是这样的。我听说你病了,想来看看你。恰好在路上碰见雪柳端着药碗,就顺便拿来了。这药很苦,我让雪柳给你买些麦芽糖来。”
“还是二嫂对我好,哪像九师兄啊,就会欺负我。同样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看见二嫂我很自然联想到害我生病的始作俑者岳峰,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二嫂笑了:“怎么,我们家老三又欺负你了?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他罪过大了,改明儿我帮你说说他。”
“不用了,我不想理他。”
“他到底怎么惹你了,说来听听。”
“不说了不说了,说了我就来气。”
“呵呵,那就趁热把药喝了吧。”二嫂把药碗递给我,“小心烫。”
我一饮而尽,嘴巴里很苦很苦。药味也很难闻。
雪柳匆匆忙忙跑进屋来,手里还拎着一小盒东西。我眼睛亮了:“快把糖给我,我快苦死了。”
二嫂帮我拆开盒子,拿了一小块糖给我。一入嘴,苦味顿时烟消云散。这雪柳来得真及时,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啊。话说我最怕苦了,在医仙谷那会儿天天喝药,还都是比黄连还要命的苦药,要不怎么说良药苦口呢。就素女那医术,她的药要是不苦就对不起她“冷面医仙”的称号了。直到现在,我还是一闻到药味就难受。
雪柳说:“***,岳公子来了。”
“哪个岳公子啊,我不认识。我正病着呢,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啊?”雪柳眼睛睁得老大。
好你个岳峰,做错事还敢送上门来,有种背根荆条来让我抽啊。要负荆请罪就要把戏给做足了。
二嫂连忙打圆场:“好了染染,你就别跟他怄气了,让他进来,我帮你骂他。”
“二嫂你要骂他就出去骂吧,不是我不愿意见他。我脾气不好,怕待会儿忍不住想揍他……”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二嫂强忍住笑:“好吧我知道了,你先休息——雪柳,带我见见岳公子去。”
她们一走房里冷清了许多。我又眯了一小会儿,醒来的时候二嫂已经坐在我的床边了。
“见过老三了,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事的确是他先不对,不是我说你啊染染,再怎么生气你也不能做傻事啊,眼下这天气还没转热,你就那么往水里一跳,能不着凉吗。好在爹娘进宫去了,你生病的事苏南吩咐下人不许张扬出去,连姑姑和姨娘都还不知道。我也帮你瞒着,爹娘回来要是问起,你就说是吹了风,跳湖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漏嘴,知道吗?”
“哎呀二嫂你怎么比我娘还啰嗦,”我说,“我当然不会说出去,要是让爹知道了,我还不得被他说死啊。我有分寸的。”
二嫂叹了一口气:“染染,你那点心事我很清楚,不就是不想嫁人吗。我们作为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就算现在不嫁,将来也还是要嫁的。这秦二公子论人品论家世论相貌,都跟你很般配,你就别固执了。”
“可是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二嫂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她都清楚,她接着说,“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很多女人出嫁前甚至没见过自己夫君的面呢。爹不会害你的,他为你挑的人肯定错不了。以前我娘家爹爹给我定下和你二哥的亲事,我也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也想过要逃婚。可现在呢,我和你二哥不是生活得很好吗。”
女人嫁了人果然思想就不一样了,听二嫂这个说话的语气,八成是做说客来的。我佯装很受教的样子,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大道理我懂。”后面我还小声加了一句“但是我不爱听”。我没敢大声说,要是被二嫂听见了,估计接下来又是一番说教。
“你先歇着,我去看看爹娘有没有回来。”
去吧去吧。我松了一口气,耳根总算清静了。二嫂已经把我爹那身说大道理的本事学到神入化的境界了,看来以后我得躲着她一点。尽管我明白她是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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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发表于 2009-9-30 13:01
我容易吗我
爹和娘来看我的时候我恢复得好多了,正坐在桌子前喝茉莉花茶。姑姑和二姨娘四姨娘也一起来了,还有苏南和苏延。我就搞不懂了,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好兄弟也没必要好成这样吧。十有八九他们常常一起在外面鬼混,至于混赌场还是软玉温香楼,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娘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冲到我面前来,被凳子绊了一下,差点就摔跤了,跟她平时雍容高贵的样子大相径庭。看来我这一病倒真把她给急坏了。
“染染,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娘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要不要我叫太医来为你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从小放养在外面,皮粗肉糙的,又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哪能这么娇贵啊。”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在埋怨我和你爹把你撂在外面不管一样,我们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打断她:“哎呀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为我好。行了,现在我很好,大家该干吗干吗去吧。”
娘明显感到了我的不悦,她脸色怪怪的,也不说什么了。也是,都这样了还能高兴的起来那才奇怪呢。进门后爹爹一直沉默,只用他那高深莫测的眼神看了我几眼。我刚才那句话相当于逐客令,他也没怪我不懂规矩,居然真的转身走了。
“你们也都走吧,我有几句体己话想单独跟染染说。”娘这么一说,大家也走陆续出了房门。
娘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娘知道你不乐意,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别看你爹在外面风光,其实他也很无奈,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扳倒他,等着看他的笑话呢。你爹和秦将军本来就私交很深,只要我们和秦家联姻,谁还敢说一句不是。”
“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不听,不听!”我捂着耳朵,耍赖。
“你不听也得听,”娘拿掉我捂住耳朵的手,“你舅舅是个好皇帝,这是社稷之福。可他就是太懦弱了,他很需要你爹和秦将军的辅佐。眼下朝廷看似平静,实际上却乱着呢,有好几股势力正对这个皇位虎视眈眈。再加上边疆动乱,朝中主战主和两派争议颇大,搞不好就会打仗。这内忧外患的,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就让江山社稷灭亡去吧!”我丢下一句话,赶紧逃到床上去,用被子把自己给捂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啊!”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着?你们不许逼我,不许逼我,我会疯掉的!”
娘掀开我身上的被子,我重新捂上。她又掀开,我又捂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娘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隔着厚厚的被子我也能听到她重重的叹气声。过了好久,闷得我汗都出来了,娘终于走了。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我终于松了口气。
娘老说女孩子不要好高骛远,可她自己却像个政治家似的,张口江山闭口社稷。我当然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就是劝服我乖乖嫁人,还拿江山社稷来搪塞我呢。奈何我就是一个没前途的人,江山灭亡就灭亡吧,大不了我给江山陪葬。
我渴死了,连滚带爬冲到桌子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忽然门外脚步声又响了,我以为娘去而复返,正想钻到被子里装死,一看进来的人却是苏南。
“都说让你们该干吗干吗去,我病着呢,没空跟你鬼扯。”我放下茶杯,趴在桌子上。
没听见苏南回话,倒是听见了雪柳的声音:“***,这是老爷让我给你送来的。”
“什么啊?”我抬头。
雪柳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是几件大红的喜服。一看见这些我就来气,想都没想就随手推到了地上:“拿走拿走,谁爱穿谁穿去!”
“***,是老爷让我拿来的。”雪柳特别委屈。
我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也没说是你自己拿来的啊。”
雪柳如获大赦,赶紧走人了。苏南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要是搬到我的房门口绝对可以当一个免费的门神。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问门神,语气很哀怨,比怨妇还怨。
门神终于说话了:“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看。”
心里憋了好久的委屈被他这一句话尽数激了出来,我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是啊,我的笑话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可你们还不是照样爱看。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二嫂来劝我嫁人,我娘又来了,爹估计今天心情不好,要不然他也漏不掉。尽拿一些大道理来搪塞我!我苏染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就是不想如你们的意,怎么了?我容易吗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从小到大我不打架不骂人不挑拨离间不哗众取宠……爹娘让我去蜀山,好,我去!让我回家,好,我回来!现在又让我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这回我可不答应。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搞不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我容易吗我!”
一边说着,我很配合地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还不算,我觉得不解气,干脆把地上的衣服拿了起来,使出吃奶的劲去撕。云锦坊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衣服铺子啊,不愧有那么多夫人***光顾啊,不愧连一块绣花手绢都贵的要死啊,这衣服的质量就是好啊!我撕扯了好半天才扯出一条缝来。扯累了,我干脆把衣服扔到地上踩上几脚,出出气。
苏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心里肯定是想:苏染这回是不是真疯了?
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苏南蹲下来,帮我擦眼泪。
我甩开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你别打哑谜了。”
我才没心情跟他打哑谜,他越问我哭的越惨烈,眼泪就跟洪水泛滥似的。抽啊抽的,嗓子也哑了。苏南这人也很有意思,他见我哭这么凶,也随我一起坐在地上,不声不响就看着我哭,全当看免费的好戏了。我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素质的演员。
“七哥……其实秦浪他……你知不知道秦浪他其实有喜欢的人的……”我抽噎着,话讲起来很吃力,“他喜欢的人是楚息宁,就是靖王府的小郡主。”
苏南皱起眉头:“你听谁说的?”
“真的,我没骗你。他和楚息宁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他爹秦将军和靖王爷不和,指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放风筝了呢。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已经有心上人的人啊,他还以为我有多想嫁给他呢。那天他来我们家,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让我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凭什么我要对他有非分之想啊,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人家楼暄站我面前我也没眨一下眼睛啊……”
说着说着我又委屈起来,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地流。长这么大我还没哭得这么汹涌过,就连中毒要死的那次也没有。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说谎,这些全是孙若蔷告诉我的,她孙大***应该不会这么无聊编故事哄我。她说秦浪和楚息宁郎有情妾有意,从小就特别有夫妻相。靖王爷不乐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跟对手的儿子在一起,于是来了个棒打鸳鸯,把楚息宁发配扬州去了。那个时候我和秦浪已经有了婚约,秦浪没办法,只能含泪挥手送心上人远去了。
当时的场面想想就应该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那种,依依惜别,十八相送。如果楚息宁是骑马走的,秦浪就应该追着马跑了好几里路,一边流泪一边喊“定不负相思意”。如果楚息宁是坐船走的,秦浪就应该在渡头用深情的眼神久久凝视,顺便配个背景诗,什么“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啊,哦不,不是瓜洲,是扬州。好吧,那就换一首: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哇塞,实在太浪漫太感人了。
“染染?”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空间无法自拔,苏南的那句“染染”很煞风景,把我脑子里那些唯美的画面全赶跑了。不得不说,我确实是个天才,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干什么啊?”我问他。
本以为苏南会良心发现安慰安慰我,毕竟我浪费了这么多泪水,同情一下也是很正常的。谁知他来了一句“你不去说书可惜了”。我道是他不相信我,还没反驳,他又接着说:“谁没个过去呢,你以前不也暗恋你二师兄来着,添添以前不也暗恋五哥来着,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真较劲啊。”
“你你你……”我结巴了,“谁跟你说我暗恋二师兄的?你怎么会知道?”
真是邪了,别说京城,就是放眼整个蜀山,知道这事的掰着手指头也能数过来,除了二师兄本人之外,只有两个:一是九师兄岳峰,一是跟我关系最好的瑶冰师姐。不过那也是他们眼睛毒,自己看出来的,我这人比较害羞,哪敢跟人讲啊,就连二师兄那里也是岳峰给透露的。苏南怎么会知道?不会是岳峰把我给卖了吧?我咬牙切齿。
我眼睛要喷火了:“是不是我九师兄跟你说的?”
“哪能啊,他那么怕你,跟我讲这事不是找死吗。”苏南一口否定,“谁跟我说的你就别管了。有些事你也不用太较真,难道就许你苏染放火,他秦浪点个灯都不行吗?心理平衡点吧。”
苏南拍拍屁股走人,我从地上跳起来,追问:“对了,梁添暗恋苏行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你是不是改行当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啦,怎么什么八卦都挖得到,真是邪了。”
“好奇心太强了不好,呵呵。”苏南回头报以我一笑。
多灿烂的笑容啊,比那阳光还明媚。可是这明媚的笑此刻出现在苏南脸上,我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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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发表于 2009-9-30 13:02
钱啊钱,我需要你
传说中的光阴似箭原来是真的存在的,我总算知道了。这些日子为了想办法破坏这门亲事,我瞎折腾来折腾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娘居然跑来跟我说:“染染啊,明天你就是别人家的人啦……”后面那些话我压根就没听进去,光是那句“别人家的人”就足以让我癫狂。
时间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快!我面如死灰,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在我房里不停地唠叨的娘给“请”了出去。因为我对成亲这件事很不上心,近日来相府再怎么喜气洋洋再怎么闹腾我也不当回事,权当自己是局外人一个。哪知道我不上心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马上要被卖了,我还蒙在鼓里,好像明天要出嫁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总之怎么也不是我苏染就是了。
想想就觉得可怕,我脑子一抽,急急忙忙收拾细软去了。雪柳刚进来,见我这翻箱倒柜的阵势,给吓傻了。
“***你干嘛呢?”雪柳边问着,一边已经开始收拾被我扔了一地的衣服。
我头也没空回:“别问这么多了,快来帮我。”
“哦。”
忙活了半天,我不得不接受的一个事实是:我很穷,我真的很穷!
在蜀山有岳峰给我当钱罐子,下山逛街买东西吃大餐我从不自己掏钱。回家后我出门去玩都是去账房现支的银子,而且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分寸,花钱大手大脚,基本没有私房钱。我也不像其他夫人***们那样,喜欢用那些加起来有几斤重的项链啊珠钗啊来武装自己,所以没什么值钱的首饰。
“怎么才这么点钱啊!”我感叹。
雪柳不解:“***你缺钱花吗?要不要我帮你去账房支一些?”
“不用不用,明天我就要嫁人了,这时候去账房支太多钱,我爹那么精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想干什么,那我就逃不掉啦。”
“***你要逃婚?”雪柳惊叫。
“嘘——”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吗!”
“可是可是……”我一放手雪柳马上“可是”起来了。
我吼她:“不许‘可是’!听我说!”
在我的淫威下,雪柳乖乖地闭嘴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雪柳啊,你别怕,其实逃婚是很正常的事,真的。古往今来逃婚的人多的去了,虽然少我一个不少,但多我一个也不多呀,你说是吧。”我尽量把逃婚描绘成一件跟吃饭睡觉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咱关系那么好,你也不愿意看见我就这么糊里糊涂把自己的花样年华给蹉跎了是吧。好雪柳,你一定要帮帮我,要是下次你也想逃婚,我肯定不惜一切帮你。”
雪柳完全被我豪气的样子给震撼了,她哆嗦了一番,说:“***要雪柳做什么,雪柳就做什么。”
好啊,不愧是好姐妹。我拍拍她的肩膀,有些难以启齿:“额……那个……雪柳你有钱吗?”
“有啊。”雪柳很大方,把荷包拿出来递给我,“有这么多呢。”
我打开荷包一看,昏过去了。是好“多”的,三两银子!还不够我在街上遛一圈呢。不过非常时期,有多少是多少吧。
“先借我,回头还你十倍。”我很不客气地把荷包收了起来。
“囊中羞涩”四个字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虽说几天前从岳峰那里讹了一百两银子,但出门在外,钱才是最大的保障,当然是越多越好。我千方百计想着弄钱的法子,想来想去也只能在苏行身上打主意了。整个相府就他一个人不在家,他这人平时不爱花钱,按理说应该有点积蓄的。
“雪柳,你去栖梦轩走一趟,能摸到多少银子就是多少。”
雪柳嘴巴张的老大:“啊?***你是要我去五少爷那里偷……”
“什么偷不偷的,那叫借!非常时期,我也没办法啊,等有朝一日我飞黄腾达了,我加倍还给他就是了。”
“哦。”雪柳最大的优点就是肯虚心接受我的“大道理”,我这么一说,她马上奔出门去了,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等等——”我叫住她,补充道,“顺便拿一套男装来。”
以前我老爱说梁添是“乱室佳人”,再看看我房间现在的样子,比起梁添是有过之无不及,乍一看像是刚遭了贼似的。
“难不成这里遭贼了?”苏南好死不死地出现在门口。
我处于石化状态。苏南果然改行当蛔虫了,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见我不说话,苏南眉一挑:“问你话呢,哑巴啦?”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用挑眉毛这个动作来展现他们的帅气迷人?苏南这样,楼暄也是如此。那次在万香楼,楼暄明明想整我,却还摆出一副想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对着我又挑眉又眨眼的,生怕我不知道他有眉毛和眼睛。换做别的女人,估计早就扛不住了。偏偏他运气不好,碰到了我,想我苏染可是在帅哥堆里泡大的,早就审美疲劳了。
一想到楼暄,我的心头泛起一阵耻辱感。那日他点我穴道抢我荷包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恨他一副欠打的样子,我抓狂。
“苏染?”苏南右手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我猛的回过神来。刚才想起楼暄对我的残忍行为,一时太激动了,苏南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我竟然都没感觉到。见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我更加想打人了。
我哭丧着一张脸:“你少来,我偶尔凌乱一次不过分吧。人家梁添在家的时候房间哪天不跟像遭贼似的啊,怎么就没见你说她呢?你这人就会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你是说你属于‘软’的那一类?”苏南眼睛瞪得都快把眼皮撑破了。
我知道他是在讽刺我,还没开口,他已经笑岔气了。越看我越觉得他很欠揍。
“苏南你别没事找茬了,我没空跟你胡闹。我最近运气不好,确切的说,是很差。你要是闲着没事做的话去庙里帮我拜拜黄大仙,求个平安符,也不枉咱们兄妹一场。”
说这话我不是开玩笑的,天地可以作证,我最近的确运气很差。想想秦浪,想想楼暄……我死了算了!
或许是见我神情真的很惘然,苏南也不好意思逗我了。我向来没心没肺,难得这么哀怨一次。
苏南叹了一口气:“***,你也该长大啦。”
话音落,他的步子已经迈开了,三两步就出房门。我忍不住朝他的背影望了几眼,可是他走得太快了,我还来不及思索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在我的印象里,苏南和我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的世界好像永远不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他是二姨娘生的,性格却跟安静稳重的二姨娘大大相径庭。不管遇到什么他总是一笑了之,我甚至没见过他叹气的样子。
“七哥,七哥,苏南……”我追了出去。
他走得也太快了,跟飞似的,一晃眼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我边跑边喊他的名字,他也听见了,在后花园的假山旁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却并不说话,悠闲地抱着双手看着我,显然是在等我先开口。
我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肚子:“走那么快干嘛啊,我又不是来追杀你的。”
苏南笑笑,我忽然发现他嘴角弯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去啊?”
“去庙里拜黄大仙,帮你求平安符啊。”苏南两手一摊,“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黄大仙?平安符?我想了好久才朦朦胧胧记起自己的确实是说过这话的,但我也是一激动就随口胡诌了。苏南还真是个人才,这话他也当真,以前怎么没见他对我这么上心过。
“七哥,拜黄大仙就不用了,你要是真对我好的话就给我点钱花,我……”我难以启齿。
苏南狐疑:“你最近手头很紧吗?”
“没没没……没有的事。呵呵,你还是烧香去吧,我走了。”我赶紧溜了。
好险。苏南这人狡猾得像只狐狸,刚才我是一时神经脱节才向他要钱花,想想真是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回去我要深刻检讨自己,条件允许的话应该面壁思过三天。
“染染,我这里有三百两,你要吗?”苏南在身后叫我,准确地说是诱惑我。
我心一狠,一跺脚,忍痛割爱:“不要不要!”
灰溜溜地跑回房间,我马上后悔了。三百两,那可是三百两呀!
“***,***——”
雪柳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那三百两中拉了回来。也怪那三百两太有诱惑力了,雪柳在屋里我竟然没有察觉。
“怎么样,从我五哥那里‘借’了多少钱来?”我刻意突出那个“借”字。
雪柳脸色不大好:“***,五少爷房里根本就没藏私房钱。这是你要的男装,我就拿了这个。”边说着,雪柳递给我一件青色的袍子。
我不死心:“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
“没有。”
苏行太让我失望了,他平时节俭我知道,但太节俭了也不是好事,怎么可以一两银子也不给我留下呢。他不去当官真是国家的巨大损失啊。改明儿我让娘向我那皇帝舅舅举荐一下,让苏行管国库去,我敢保证他的清正廉洁将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算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后悔自己花钱太大手大脚,一点未雨绸缪的精神都没有。稍微攒一下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
雪柳默默地为我整理房间。我发了一会儿呆,也默默地开始收拾出门的行头,顺便把雪柳从栖梦轩拿来的那件袍子收进包袱里。瑶冰师姐曾经告诉我,出门在外,做男人打扮比较安全,至少不会招来采花贼啊色狼啊什么的。她以前也做过离家出走的荒唐事,这方面比我有经验多了。
“***,你现在就走吗?”雪柳问我。
“现在走?我还不想死那么快。”我说,“你别看现在外面风平浪静的,其实危险得很。我爹那人不傻,我心里那点小算盘怎么瞒得了他呢,要真这样他在官场这么多年就白混了。他肯定派人暗中监视我,现在走等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啊?”
“没事,我自有办法。”我胸有成竹。
雪柳不明所以,我狡猾地笑笑,靠近她的耳边讲了一番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雪柳听了之后吓坏了,一个劲地摇头。
“***,这这这……”
我拍拍胸脯保证:“听我的准没错,这叫兵行险招,我爹肯定不会料到我敢在他眼皮底下溜。只要过了今晚,那些暗处盯梢的就会撤,我们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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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浪逃婚了
天刚朦朦亮我就被娘从梦中摇醒了,我撑起沉沉的眼皮,撒娇道:“娘,这一大清早的你干吗扰人清梦啊。”
“你说你都要当新娘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快起来。嫁过去以后可不许天天赖床了啊,夫家不比在自己家,要谨言慎行……”
“哎呀娘,你还有完没完啊,这些话你都说了一百遍了。”我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唠叨,“你就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求你了。”
“别睡了,起来,快起来。”娘不顾我的苦苦哀求,一把掀开我的被子,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这下我彻底清醒了,揉揉眼睛。娘的身后站着一大帮人,有姑姑和众位姨娘,还有好几个丫鬟,各个都是一脸喜气。我就不明白了,要嫁人的是我,怎么我像个局外人,反倒她们每一个人都比我还像正牌的新娘子。
“染染,该起来梳妆打扮啦。”姑姑笑着拉过我的手,“来,先洗把脸吧。”
一个小丫鬟马上把脸盆端到我的面前,我老大不情愿,胡乱擦了一把。娘看我这样子,气得直摇头,大概心里在想:我贤良淑德的优良传统怎么一点都没被女儿继承呢?
我比梁添有自知之明多了,她大***明明很野蛮很霸道却一定要昧着良心说自己很贤良很淑德。我脸皮可没她那么厚,我很清楚,今生今世我是彻底跟淑女无缘了,连淑女的边我也别想沾上。娘本来就不应该对我抱有任何幻想的,还不如再生个女儿,从小好好教育,这比在我身上下功夫现实得多。
几个丫鬟帮我换上了大红的喜服,那衣服复杂得要死,七层八层把我包得喘不过气来。系腰带的时候小丫鬟用力一拉,我肚子猛地被收紧了,差点断气。
我直嚷嚷:“轻点轻点,你们想勒死我啊!”
小丫鬟被我吓着了,急忙停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别管她,继续勒她。”
娘一放话,丫鬟们得令,继续摧残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我这是得罪谁了啊,竟遭小人。也不知道苏南说帮我去拜黄大仙是真是假,要是真弄个平安符挂身上没准还真有用呢。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一身衣服给穿整齐了,真不容易啊。这样的衣服幸好一生只穿一次,要是天天这样宁愿选择呆在被子里不出门,娘要打要骂我悉听尊便。
“好了,梳头去吧。”姑姑拉我坐在梳妆台前。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打扮得倒是人模人样,脸上却没一点喜气,脱下这身衣服肯定没人能猜到今天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忽然想到秦浪,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吧,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我。哼,谁稀罕。等着瞧吧,我也不是乖乖听话的人。
正胡思乱想,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宫装美人,岁数是有些大了,但掩不住绰约的风姿。我认得她,她是宫里梳妆手艺最好的翠容姑姑,去年进宫的时候我见过她的。听说她现在被皇上赐给了楼贵妃,专门服侍楼贵妃一个人,可见皇上对楼贵妃的宠爱程度。
这位传说中后宫最美丽的女人我没见过,上次娘带我进宫看望太后的时候她刚好到大相国寺烧香祈福去了。想想楼暄和楼懿懿那仙姿飘飘的样子,这楼贵妃绝对差不到哪去,难怪能专宠这么久。娘能把翠容姑姑给借过来,看来她这位长公主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麻烦你把头抬起来一点。”镜子里翠容姑姑对我微笑。
我忙回神,抬起了头。
为了策划这个伟大的逃婚计划,我昨晚几乎一宿没睡,早上又被娘和众姨娘们无情地拉出被窝,眼睛根本就睁不开。翠容姑姑很有兴致地摆弄我的头发,我无暇欣赏她的手艺,哈欠连连,很不给面子。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太困了。
“好了。”翠容姑姑轻轻拍下我的肩膀,“***还满意吗?”
我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睨了一眼。镜中的我梳着飞天髻,后面的头发被全数挽起,插满了簪子,前额压着金色花冠。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夸她这个发髻梳得好,而是想大吼一声“我的头快被压扁啦”,这么多金子啊翡翠啊压在头上,脖子会折断的。
娘和姨娘她们很满意我的装扮,一个劲地夸翠容姑姑手艺好。我趁她们聊得起劲,连滚带爬地跑到床上去,一头栽下,躺着就是比坐着舒服。
“苏染你给我起来!”娘大声吼我。
我无奈,不情不愿坐起身子。娘的眼睛真尖,一边正热火朝天地跟她们说话,也没见她张望啊,怎么我有什么小动作都瞒不过她。
“头上太重了,娘你就让我先躺会儿吧,反正现在还早。”我讨价还价,“就一小会儿,成不?”
“不成。”娘一口回绝,“头发会压坏的。”
“行了行了,我全听你的。”
我赌气,中规中矩地坐起来,不再说话。
折腾了大半天,外面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嫁娶,但谁会知道,这要嫁人的和要娶妻的两个人各怀鬼胎呢。这样算来我和秦浪还真是同道中人,要是我们两个合谋“逃婚”,效果肯定能达到最佳。要是逃婚成功,这肯定是历史上最匪夷所思的一场婚礼。新郎新娘在新婚当天手拉手逃婚去了,啧啧,好强大啊。一般人哪能做出这么伟大的事。
陪我呆了一会儿,娘和那些姨娘们总算肯走了。这些夫人估计心里都渴望再成亲一次,她们见着我的打扮眼睛都亮了,没准脑子里正幻想自己穿成这样是什么样子呢。
“雪柳,关门,换衣服。”我一声令下,雪柳连忙照做。
我三两下扯下了喜服,从柜子里拿出一身早就准备好的丫鬟的衣服换上。结果腰带还未系好,敲门声咚咚咚响了起来,敲得特别响。我手一抖,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这么邪门吧,这个时候谁这么杀千刀啊。
“谁?”我强作镇定。
“***你快开门,不好了。”是我院中另一个丫鬟锦芳的声音。
我赶紧爬上床,拉上帐子,这才示意雪柳去开门。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我探出脑袋。
“秦二公子他……他……”锦芳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没把一句话说完整。
我急了:“他怎么了他,死了?不会吧?”
“将军府来人了,说要延缓成亲的日子。秦二公子他不见了,到处都找不着人。”
换句话说就是:秦浪逃婚了。他居然逃婚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种时候想必锦芳也不愿在房里多呆一刻,她定是怕我发脾气,马上走人了。我沉默,再沉默,最后终于沉默不下去了,取下墙壁上挂着的佩剑,一顿乱砍。它的作用现在等于斧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它来劈死秦浪。
雪柳战战兢兢:“***你怎么了?这是好事啊,秦二公子人不见了,你就不用跑了。”
“好事?好什么好啊,我算是彻底被秦浪毁了!”
秦浪这么一逃婚,我的面子往哪搁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的那些哥哥们肯定会取笑我的,我的师兄们更不用说了,这事要传到他们耳朵里,还不得被当笑话讲上个三年五载的。从今往后京城和蜀山,怕是没有我苏染的立足之地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什么破事都被我给摊上。
梁添啊梁添,你真是太英明神武了,你离家出走真是你这辈子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啊,被人绑架也是值得的。我心里阵阵感概。我和梁添还真是烂姐烂妹,来不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倒是完全符合。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扯散了头上的花冠,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从柜子里取出包袱。
“***,你还要走啊?”雪柳问我。
我气得身子发颤:“这个秦浪害我丢尽了颜面,我不把他找回来再成一次亲我就不叫苏染!”
“再成一次亲?”雪柳很不理解我的意思。
“当然!他逃了我一次,我好歹也要还给他一次,这叫礼尚往来,我可不想欠他!”我说,“雪柳,你去前厅吼几声,就说十***也逃婚了,刚从后门逃的,快去!”
“嗯。”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整个相府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比真正成亲的场面还要热闹。这新婚之日,两个主角一前一后逃了,搁哪里都算是件奇闻。很多人往后门跑,想追回我的有之,抱着侥幸心理想赶在我出门之前截下我的有之,看热闹的亦有之。
趁着这个混乱的场面,我一身丫鬟打扮,很不起眼,顺顺利利就出了相府大门。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把这身衣服给换了,丫鬟打扮也不保险,万一被爹爹派来找我的人撞见我就死定了。
在街上兜兜转转好久,我很鄙视自己,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迷路了。眼前人来人往,路很分明,可我就是分不清哪条路是通往哪里的,绕了几个圈居然又回到了原地。我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摸回相府大门口,送上那个门去让他们抓。
我左顾右盼,惊喜地发现上次买衣服的芳雨阁就在前面。天无绝人之路啊,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感叹,喜滋滋地冲进了芳雨阁。
“哟,姑娘是你啊。”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我。
被讹了一件衣服和十两银子,换成是我肯定也认得。难怪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大概怕我再讹他们一次。
我连忙解释:“今天我不是来买衣服的,就想跟你借个地儿,让我换身衣服。这个赏你。”
我丢了一两银子给他,小伙计乐坏了,又点头又哈腰迎我去里间换衣服的地方。我从包袱里拿出苏行的青色袍子,利索地换上。苏行个子很高,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大了好几号,一大截拖在了地上。我毫不犹豫把多余的那块给扯了下来,然后挽了个男子的发髻。照照镜子,眼前的我也算是美男子一枚了,我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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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发表于 2009-9-30 13:07
神仙姐姐很“神仙”
“姑娘你不能进去,里面有人。”伙计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藏进帘子后面。换个衣服居然也不给我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我还真是背。
这时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没关系的,反正都是姑娘家。你就让我进去把衣服换上吧,我赶着去贺喜,迟到了不好。”
很甜美的声音,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只是我现在神经极度紧绷,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声音甜不甜,熟悉不熟悉。
“懿懿你快点,来不及了。”
“知道了,大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一个晴天霹雳打在我身上,差点能把我劈死。我脑子再不好使,神经再极度紧绷,这个声音我却是死都不会忘记的。楼暄那个混蛋,怎么又是他。每次我来芳雨阁都能碰见他,太邪门了。那一瞬间我做了个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没等我缓过神来,神仙姐姐楼懿懿已经踩着莲步进来了。她还是和上次见到的一样漂亮,体态婀娜,顾盼生辉。
“有人吗?”楼懿懿轻唤一声。
我不敢回答,怎么着也不能让楼暄知道我在这里。他人品不好,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神经把我供出去。
“不是说里面有人吗,怎么是空的?”楼懿懿蹙眉,然后走进另一扇帘子后面开始换衣服。
神仙姐姐就是与众不同啊,连换衣服都比一般人慢半拍。过了好久,我的脚都站得发麻了,也不见她从帘子后面出来。换做是我,这么长时间足够把一件衣服穿上脱掉再穿上,如此重复好几次。我心急如焚,祈求这位神仙姐姐快点走人。当然我不介意多看美女几眼的,我介意的是门外那个瘟神。这种时候要是和他打了照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还没换好啊。”我一着急,脚一崴,直接从帘子后面摔了出去。
“啊——”我摔疼了,叫了一声。
“啊——”楼懿懿看到我,花容失色,大声尖叫。
楼暄的声音及时响起:“懿懿你怎么了?”
这回换做我被吓坏了,脑子一发热,不顾一切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叫别叫,大家都是女的你至于吗!”
楼懿懿挣扎了一会儿,忽然不叫了。她的目光在我脸上瞄了好几圈,我这才意识到我穿的是男人的衣服。于是对她说:“我是女人,如假包换的女人,上次我们见过面的,也在这里。”
她似乎想起什么了,眼睛一亮。
我放心地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是我,苏染。”
“懿懿,懿懿,你怎么了。大哥要进来了,可以吗?”
不可以!我差点就真的喊出来。
幸好楼懿懿机智,抢在我前面说:“大哥我没事,刚才看见一只老鼠。已经没事了。”
有惊无险。楼懿懿还不笨,万一楼暄进来我就惨了。我轻轻拍了下胸脯,定定神。
楼懿懿欲言又止:“苏***,你今天不是……我和大哥正赶去秦府贺喜呢,你怎么……”
“贺什么喜啊,别去了,都吹了。”我满不在乎,“幸好你遇到我,要不就白跑一趟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懿懿,你快点。”楼暄像个催命鬼一样又在催。
我无力地朝外面翻了个白眼。楼暄注定是我命中的祸害。第一次碰到他,我就被四师兄他们耍得团团转;第二次,我在万香楼被一大群庸脂俗粉人生攻击;第三次更别提了,他直接威胁到了我的人身安全。挽香丹可是我的救命药,他居然也给拿走了,杀千刀的!而这一次,还不确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等着我呢。我求助地看着楼懿懿,只能祈求她大发慈悲,帮我一回了。
“大哥要不你先去吧,这件衣服太小了,我想再挑一件。耽误了时辰不好。”
楼懿懿啊楼懿懿,你果然是神仙姐姐啊,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后来的事情很顺利,楼暄把马车留给了楼懿懿,自己先走了。我和楼懿懿一齐出了芳雨阁,既然不赶着去喝喜酒,她自然不着急了。
别看楼懿懿一副天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跟她多说了几句话我马上发现她居然也是个八卦女王,对我和秦浪的婚事为何无缘无故黄掉,她感兴趣得不得了,非要缠着我给她讲讲。
我说:“姐姐你饶了我吧,我正是在逃婚!逃婚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真的,不信下次你也试试。你就放了我吧,等我有空了一定一字不落地说给你听,成不?”
“那你准备逃去哪里?”楼懿懿扑闪着大眼睛,很天真。
我被她问住了。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我要逃去哪里啊?爹爹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说不定明天就有画着我头像的榜文张贴在城门口,等着通缉我呢。天啦!但愿那个画师水平不要太臭,不要把我画得很丑。
楼懿懿说:“这样吧,既然你没地方去,要不要先去我家躲两天?保证他们找不到你。”
“去你家?”我垂足顿首,“算了吧,我宁愿回家让我爹揍一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大哥结了梁子,我要是真去你家,万一我们两个人打起来,楼家堡会被我们给拆掉的。你别不信,不信你就试试。”
“你和我大哥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反正你也没地方去。”
真佩服这位神仙姐姐,我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想给她下跪磕几个响头。她当我是说书的啊,我都山穷水尽了。可是看她兴致勃勃的样,我又不好意思拒绝。没办法,谁让我善良呢。瑶冰师姐曾经就拍了我的肩膀对我说:“染染啊,看来看去我就觉得整个蜀山就我们两最善良了。”不愧是蜀山的女神,这话说得太对了。
万香楼,又是万香楼。我敢肯定楼家这对兄妹绝对同一个爹娘生同一个爹娘养的亲兄妹,连品味都这么像,都喜欢来这里吃饭。楼懿懿找了张空桌子,一坐下就让我给她“说书”。我无奈,把事情始末大致说了一遍。
“我不认识秦二公子,不过听你这么说,他倒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楼懿懿撑着下巴,“不过你说我大哥喜欢叶倾天,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话问得奇怪,你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娘,他喜欢谁不喜欢谁难不成还要向你打报告?
我说:“不知道的话你回家自己问他去。总之我跟他的梁子是结定了,他跟我表姐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和楼懿懿说起我跟楼暄的恩怨,我把上次在芳雨阁发生的事给隐去了。我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曾经中毒过,和面子无关。那最后一颗挽香丹没准已经让楼暄给埋了,指不定人家楼大帅哥每天定时浇水施肥等着它生根发芽然后开出灿烂的花,好让他讨好美人去呢。想象一下,几个月后,土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楼大帅哥会是什么样的脸色呢,应该是跟土一样的颜色吧。
菜很快就上来了,很丰盛。仙女姐姐大概是把我当难民了,居然叫了满满一桌子菜。我很不客气,一边吃着,一边回答仙女姐姐神仙博大精深的问题。这个楼懿懿和苏南一样,是个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顶级人才,她不去当神仙天庭真可谓损失惨重。
楼懿懿问我:“染染啊,要是你和秦浪成亲,楚息宁跑来抢亲怎么办?你会不会和她打起来?”
我无语。楚息宁好歹是个郡主,她会做出这么没水平的事情?打死我都不信。这话要是传到楚息宁耳朵里,她非把楼懿懿给活埋了不可。这不是给她靖王府小郡主的名声抹黑吗!
她又问:“既然你们两个人都不想成亲,怎么不事先商量一下啊?”
我望天。我和秦浪好像关系没铁到连逃婚都要事先商量的地步吧。
最后她一拍脑门:“我知道了,秦浪其实根本不喜欢楚息宁,他暗恋你好久了,知道你不想嫁人所以替你逃婚了。对,就是这样的!”
我泪奔。首先替秦浪仰天长啸三声,他真是不容易啊,“暗恋”到这个程度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怎么会有像楼懿懿这么神经脱节的美女!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我直接套用苏南的一句话对她说:“楼***,你不去说书可惜了,太浪费人才。福兴茶楼很需要你。”
福兴茶楼是岳家的产业,听岳峰说,那里汇集了京城顶尖的说书高手。我敢肯定,楼懿懿去了那里绝对能一炮而红,轻轻松松坐稳第一把交椅。以后她就是福兴茶楼的说书女王了。
楼懿懿没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继续拉着我问这问那。邻桌那几位商人模样的男人也在津津有味地讨论什么,我伸长耳朵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这一听,我马上被吸引住了。楼懿懿发觉我分心,也凑过来一起听。
“怎么突然间城门的守卫变这么森严了,出城的人一律要经过检查。”
“可不是吗,据说是天牢里的一个死囚跑了,正通缉他呢。”
“那只是借口,实话告诉你们吧,城门那些官兵根本不是捉拿什么通缉犯,”一直没开口的那个男人爆料,“他们要捉拿的是将军府的秦二公子和相府的十***。”
“张三你开什么玩笑,将军府的少爷和相府的千金***?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抓他们呀!”
“你还别不信,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相府和将军府联姻的日子,怎料那秦二公子和相府***都逃婚了,真是奇事一件。”
“不是吧?你听谁说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这件事假不了。”
听到后来我脸色惨白惨白,爹爹做得真绝,他是真没打算给我留后路。之前我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爹爹张榜捉拿我,眼下的情况还真被我猜对了八九分。除此之外,我更加肯定的是,楼暄和我八字相克。碰见他没好事,今天我还没跟他打照面就已经这么惨了。要真碰面了……我不敢往下想。
楼懿懿在桌子地下拉拉我的衣袖:“喂,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你的马车还在外面吧,借我用用。”
岳峰把我惹怒了,本来我没想过要找他帮忙。但爹爹封死了我的后路,在京城我又没其他熟人,不找他我就死定了。梁添有句话说得好:面子固然重要,关键时刻还是得放下面子的。她是个人才,我决定听从人才的谆谆教诲,暂时不要面子了,我得先逃出京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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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20 发表于 2009-9-30 13:08
燕菲菲是“清纯玉女”
我和楼懿懿坐着她的豪华马车去了岳府。楼家堡也是个钱多得发霉的地方,连马车也比一般人家的舒服,一路上我都没感觉它在颠簸。
到了岳府大门口,我让楼懿懿帮我去敲门,怎么说现在我也是个通缉犯了,越少露面越好,安全第一。也不知道看门的是不是上次那个青衣小厮,见到楼懿懿这样又漂亮穿着打扮又光鲜的主,他再怎么势利眼也不会不让进吧。
等了一会儿楼懿懿就回来了。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垂头丧气道:“看门的人说你师兄不在,去秦将军府喝喜酒了。”
“喝喜酒?”我无奈,“婚事都黄了他喝哪门子喜酒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算了,你先上来,我们逛街去。”
“啊?”楼懿懿吃惊。
所谓逛街,是真正意义上的“逛”街。光荣地升级为一名“通缉犯”后,我只能坐在马车里一遍又一遍在街上兜圈子,不敢掀开帘子往外看,更不敢下车。谁让我没地方去呢,我是个很没耐心的人,没有勇气做出在岳府门前守株待兔等岳峰回来这么伟大的事。除了“逛”街,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再说了,爹爹不可能猜不到我会去找岳峰帮忙,指不定等下就有相府的人来这里堵我,我还是躲远点好。
岳峰和我相处少说也有五六年了,他怎么就这么不了解我呢。同样是铁姐们,他比瑶冰师姐差远了。把我得罪了不说,在我最窘迫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去喝所谓的喜酒,太伤感情了。
“染染,你真不跟我回家?”楼懿懿第八次在我耳边念叨这句话。
我一口回绝:“不去!”
“别告诉我你打算一直这样在街上兜圈子啊,我头晕。”
“好吧,你找个安全的地儿把我藏起来,我晚上摸黑再去趟岳府。”
岳峰再能折腾,我就不信他晚上不回家睡觉。
亏得楼懿懿能想出来,我让她找安全的地方,她还真找了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软玉温香楼。我再一次肯定了楼懿懿是个人才的事实,她一点都不比苏南差。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他们斗斗法,看谁能成为“人才中的人才”。
“你爹肯定派人满大街找你呢,客栈酒楼都不能呆了,只有妓院才是最安全的。我们先进去躲躲,保证他们找不到。”楼懿懿得意得不得了。
她也找了套男装换上,右手一把纸扇,俨然就是换个翩翩佳公子。乍一看跟楼暄还真有那么几分相像,我很不厚道地想,楼暄作女装打扮,会不会也是个美女啊?
我们大摇大摆进了软玉温香楼。这是全京城最上档次的妓院,装修那叫一个豪华,价钱当然也不会便宜到哪去。好在楼懿懿有钱,不像我,全身上下就一百多两银子,估计在这里吃顿饭都不够。
“哟,两位公子长得真俊啊,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啊?”老鸨笑脸迎人。
楼懿懿有些招架不住:“这这这……我们……我们不要姑娘。”
“不要?”老鸨吃了一惊,“公子你开玩笑吧。”
我从身后拉了拉楼懿懿的衣服,示意她要镇定,然后笑着对老鸨讲:“是啊,她开玩笑的,不找姑娘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找软玉温香楼的头牌花魁燕菲菲,可以吗?”
岳峰说,燕菲菲是京城第一名妓,是京城最风情万种最妖娆的女人,可是她却对外声称自己是清纯玉女。之前我一度怀疑岳峰跟燕菲菲有一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闻名不如见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饱眼福,看看这个燕菲菲究竟有多风情万种了。
老鸨面露难色:“这……燕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等着见她的人多着呢……”
“够吗?”楼懿懿一张银票递到老鸨面前。
钱的威力就是大,老鸨笑得合不拢嘴。我偷偷看了一眼银票,哇塞,居然是五百两,楼懿懿出手真是阔绰。
老鸨引我们到了楼上燕菲菲的房间,她自己拿着手绢掩嘴偷笑着走了。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楼懿懿紧紧贴着我,我都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她说:“染染,我怎么觉得那个老鸨有阴谋。”
“人家才不会对你有阴谋,是对你的银子有阴谋。镇定点啊你!”
话是这么说,我自己也很紧张。以前再怎么荒唐,我顶多是下下注,赌点小钱,逛妓院这么香艳的事还是头一次。楼懿懿显然也是个深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妓院最安全最隐蔽啊,全是瞎蒙的,其实她比我还要紧张。
我拉着她在桌子前坐下,过了没多久燕菲菲从里间走出来,她撩开珠帘,扭着腰肢,笑靥如花:“听说两位公子点名要找我,菲菲受宠若惊,不甚感激。”
我浑身冒冷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果然是最风情万种最妖娆的京城第一名妓啊,九师兄诚不欺我也。她这样也能叫清纯玉女,我跳护城河去算了。人家楼懿懿好歹是个神仙姐姐,她都没有这么说,哪里轮得到燕菲菲啊。
燕菲菲的手很不老实,在我和楼懿懿身上摸来摸去,我左躲右闪,咬牙硬撑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抡起拳头给她一下。可怜楼懿懿,手被摸了一下就受不了了,直接泪奔出了房间。吓得燕菲菲傻眼,她问我:“楼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哪有啊,帮你看错了。她没哭,她那是因为激动。”我鬼扯,“她仰慕你好久了,今天碰到你的手,她太激动了,没控制好自己。呵呵,你就让她出去冷静一下吧。”
燕菲菲听说有人这么崇拜她,害羞了,脸红了。真是不可思议,我感慨,原来她也会脸红啊。
楼懿懿冷静好回到房间的时候,丫鬟已经上了一大桌的酒菜。我们借口喝酒,好说歹说才阻止了燕菲菲的动手动脚。这个女人真是太疯狂了,她也配“当京城第一”,除非京城的人全死光光了。
回家之后我见过的美女太多了,燕菲菲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庸脂俗粉一个。就拿孙若蔷孙若薇两姐妹来说吧,虽然不比楼懿懿天人之姿,但也算花容月貌。忽然又想到叶倾天,她不是能“倾天”吗,那该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可惜她总是戴面纱,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不多。好向往能见她一面呀。
在燕菲菲的一丈之内我都觉得是一种煎熬,但愿岳峰不是真的跟她有一腿,要真这样的话,我打算把他从我“好姐妹”的名单里彻底划掉。就这眼光,这品味,让他跟着我和瑶冰师姐一起混真是抬举他了,对我们简直是一种亵渎。对,就是亵渎!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我如获大赦,拉起楼懿懿就走,直接无视燕菲菲深情款款的挽留。她说让我们下次再来,我要是还来我就不姓苏,我改跟她姓燕算了。
我拒绝了楼懿懿陪我去岳府的好意。这么晚不回家,她的爹娘肯定会担心的。万一被楼暄知道,指不定还会扣给我一顶拐卖他的宝贝妹妹的帽子,那我就冤死了。楼懿懿缠着不让我走,说什么跟我在一起很好玩很刺激。我服了这位大***,敢情她认为逃婚是做游戏啊,还好玩呢,还刺激呢!
好不容易我才劝服她回家,临走她向我提议,为了证明我和她是好姐妹,让我把名字改成苏染染。她的原话是“楼懿懿,苏染染,多和谐啊,一听就知道关系特别好”,我听了之后扭头走人。好吧,我不偏私,我承认她比苏南高一个档次,她才是“人才中的人才”,跟她比苏南已经落伍了。
在蜀山呆了这么多年,我最后悔的是没有好好学功夫,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保护不了自己。我最庆幸的是跟瑶冰师姐搞好了关系,在她的带领下学好了轻功。岳府高墙大院的,我轻轻一跃就翻了过去。看来瑶冰师姐说的没错,什么功夫都可以不学,除了轻功。
当年瑶冰师姐受不了师娘的唠叨,私自下山混日子,结果不出半个月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这位蜀山女神和我一样,成天插科打诨飞鹰走狗不学无术,就那几下子三脚猫的功夫,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高手就只有挨打的份,说实话她一下山我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了。这就是我坚定地拒绝跟她一起出走的原因,吃亏的事我苏染是不会干的。瑶冰师姐回来后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听师父的话好好学功夫。师父师娘大喜,以为她总算回头是岸了。哪知道她所谓的“功夫”仅限于轻功。
我问她原因,她是这么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不过人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打不过还死撑着不逃跑。为了能在知道打不过人家的第一时间逃跑,我一定要学好轻功。”瞧瞧,这话说得多有哲理啊,多发人深思啊,打不过当然要跑!所在她的循循善诱下,我也洗心革面了重新做人了。
事实证明瑶冰师姐是对的,今天我能顺利地翻过岳府的高墙就是最好的例子。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天很黑,岳府的院子很大,再加上我是个路痴,摸了半天我还在假山附近打转。刚刚有几个打着灯笼的丫鬟经过,差一点就被她们发现了,我藏在假山后面不敢动,紧张得要死。躲了好一会儿,看着已经安全了,我才蹑手蹑脚走出来,感觉自己跟个贼似的。
“什么人?”忽然有人走过来。
我一惊,趴在假山上面不敢动。眼见着来人就要发现我了,我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右手已经探进衣服里,紧紧拽着装有“七里香”的小瓶子。“七里香”是师娘的上等***,不到关键时刻我还不舍的用呢。
就在我准备奢侈一把,撒点药粉的那一刹那,岳峰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是少爷我!”
那人提着灯笼走近了,一看是岳峰,连忙点头哈腰:“少爷好,少爷好。”
“少爷心情不好,你下去吧,让少爷我安静一下。”
看着岳峰这一副慵懒的样子,我不禁好笑,几日来对他所憋的那口气也就消了。等到那个下人走后,岳峰头一瞥,笑笑:“出来吧,早料到你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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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关上房门,岳峰一脸严肃看着我,不说话,看他这样好像是在谴责我似的。我也挺尴尬,这么沉默着总不是办法,我低头又抬头,终于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那个……我……我是来的。”
岳峰憋不住笑了出来,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啊!”我拿眼横他,“我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笑!”
岳峰说:“怎么,还为上次的事记仇?你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他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好意思记仇,再说我现在是有求于人,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我博大的胸襟啊。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好歹是宰相的女儿,不能给我爹爹丢脸。
我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反问他:“上次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岳峰看着我,想笑又努力憋着不敢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想喝,被我一把夺过,喝了下去。折腾了这么久,我很渴。
“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的。”岳峰重新倒了一杯。
“早料到你还不在家等我,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惨,外面到处都是抓我的人,我根本没地方躲,只好躲进……”
“躲进哪里?”岳峰很好奇。
我脸一红:“没什么,总之是你的错!”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对我后面没说完的半句话很渴望。不过再渴望也是没用的,我才不会告诉他,我在软玉温香楼躲了半天。他要是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指不定还会给我说出去,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凶神恶煞,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吼道:“说,是不是你告诉我七哥的,快说!”
“什么……什么事啊?”岳峰咳嗽起来。
“少装蒜,我在蜀山的那点破事只有你跟瑶冰师姐知道。瑶冰师姐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讲八卦,肯定是你说的。居然出卖我,小心我揍你!”
掐累了,我松开手,甩甩胳膊,又喝了一杯茶。我承认我刚才的举动实在很不淑女,没办法,真正的淑女在气头上尚且会发飙,何况是我。
“你是指你暗恋二师兄的事?”岳峰小心翼翼地问。
明知故问。我瞪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说:“我对天发誓,真不是我说的,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我的嘴巴可是向来都很牢靠的。上次你和瑶冰把三师叔种的茶花给弄死了,我都没有讲出去。为此还害得四师兄替你们背了黑锅呢。”
我额头直冒冷汗:“那不是我弄死的,是瑶冰师姐给弄死的。你要是再敢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的记性真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忘了,他还记得那么清楚。
整个蜀山的人都知道三师叔把那株茶花当宝贝一样供着,而且三师叔脾气古怪,根本没人敢得罪他。瑶冰师姐不是人,是女神,所以她敢。
事情是这样的,那次师娘折腾出了一种新的毒药,叫“瞬息”。据她所说,那个什么“瞬息”很厉害,无色无味无嗅,吃了之后瞬息间就杀人于无形。瑶冰师姐打死不相信那个药有那么厉害,她向来对师娘的吹嘘不屑一顾。她非要试一试,于是把那瓶“瞬息”给偷了出来,想去后山抓只兔子来试试药。
自从群殴事件和中毒事件发生之后,我对师娘的本事再也不敢心存半点怀疑。我劝瑶冰师姐不要试了,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我以人格担保那个什么“瞬息”的确能瞬息杀死人。瑶冰师姐鄙视了我一番,说什么我的人格不靠谱,还是要亲自试验一下。我拗不过她,只好陪着一起去,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
在后山忙活了半天,别说兔子了,连只蚂蚁都没抓到。瑶冰师姐气急败坏,瞧她那样我压根就不敢开口跟她说话。回去后恰好看见三师叔在浇花,我们这位聪明绝顶的蜀山女神马上想出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办法,她说,能毒死人的东西一定也能毒死花。
我当时就吓傻了,连忙劝她要淡定,不能冲动,一失足可是会成千古恨的。女神特别执着,或者说求知欲特别旺盛。劝了半天她就是不听,硬是弄了一桶水,把整瓶“瞬息”倒进去搅拌了一遍,冲着那株开得正灿烂的茶花“哗”的一下。
那一刻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拉起瑶冰师姐就跑。她还不乐意,一定要看看效果。拉扯了一会儿,岳峰就来了,他瞧见我们这个样子还以为我们闹别扭了。瑶冰师姐很自豪地把她的伟大事迹告诉了岳峰。然后我看见岳峰嘴巴张的老大,下巴几乎脱臼,眼珠子也快滚出来了。他比我还要害怕。于是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总算把女神拖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听见三师叔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用说我也猜到是他心爱的茶花已经光荣牺牲了。但我们没想到的是,三师叔会上门来兴师问罪,我的心怦怦直跳,这事要是被三师叔发现了,我和瑶冰师姐都得死,说不定还会搭上一个岳峰,见者有罪!很奇怪,三师叔一见到师父就告四师兄的状,说是四师兄弄死了他的茶花。
我、瑶冰师姐、岳峰跟木头
设计师,编辑,明清小说研究者,神话传奇爱好者。初从设计,后以文学存身。长期从事编辑工作,撰稿多家媒体。阅《西游记》几番寒暑,发掘天上人间的阴谋线索,熟稔书中所有妖魔精怪的传奇秘史,用阅读的心路写西游的道路。 妖眼看西游
( Thu, 14 Jan 2010 23:33:04 +0800 )
Description: 20年来有关《西游记》的影视动漫作品甚多,逐一点评。鉴于《西游记》属于中国特产,所以日本东洋版《西游记》和美国西洋版《西游记》暂不列入评点中,这的确属于家务事。 电影版:《大话西游》系列
这是一个无法和《西游记》紧密联系起来的作品。它和《西游记》的关系,就好似王家卫版《东邪西毒》和金庸先生《射雕英雄传》的关系——属于原著人物客串现代电影的“走穴”,那是一个属于导演的《西游记》故事。这个感觉,其实无关《西游记》,倒是和《西游补》沾亲带故:在《西游补》中,猴子走入“万镜楼台”穿越“古人世界”,化身虞姬要和霸王成亲,又穿越唐朝,拜宋朝的岳飞为师,成为儒释道三合一。
以大话的形式恶搞《西游记》的,其实《西游补》是先河。当然,抛开“大圣娶亲”等等具体情节,《大话西游》中的“无厘头”搞笑风格,却是与《西游记》文本一脉相承的,虽然搞笑过之,但黑色幽默却不如原著更厉害。
评语:这是一部和《西游记》无关的西游经典。可以当榴莲吃,喜爱者极其喜爱,讨厌者声嘶力竭的讨伐。 电影版:邵氏《西游记》、《盘丝洞》、《火焰山》
这些片子,是邵氏出品的西游记系列,其实按我来看,这些都是大话的味道,由原著故事改编,但改出了很多莫须有的故事。估计看过的人很少——如果你有怀旧的心情,其实可以来看看这个系列,但感觉属于吃薯片,虽然咔嚓咔嚓的,但给人的印象其实不是很深。
评语:邵氏习惯改编,看了属于白看。最多可比零食瓜子。 电视版:六小龄童版《西游记》
这是一个神话,这是一个经典。但它不等于《西游记》。 这是在视觉匮乏下的第一次视觉“红烧肉”。在故事情节上,比较接近原著。但这是一部有明显爱憎色彩的电视剧——前半段,在大闹天宫之前,猴子是一个正义力量的化身。属于猴本位。而后半段,则明显是一个打妖怪的游戏。师徒四人以及妖怪们都太拘谨了,太严肃了。太正了,不邪气。这和原著的精神是背道而驰的。
这部连续剧的后果就是,将《西游记》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大主题,一类是“反帝反封建”,宣传了猴子的造反精神;而后半部分,以俗称“三打白骨精”为代表,宣传了猴子分清敌我,不放过一个敌人的正义——如今大多数人对《西游记》的理解,几乎都只是这样多了。
公正的说,这版《西游记》在没看过原著的人心目中,是等同于原著的经典;在看过《西游记》原著的人心目中,他只是一部伴随着岁月成长的念想,好比旧时的拨浪鼓、跷跷板——并非珍贵,只是难舍。
评语:此版得了《西游记》的剑招,没得到剑意。好似一道精美的菜,没有盐。 电视版:张卫健版《西游记》
这是一部和《西游记》原著故事大有出入的电视剧。
张卫健所演的猴子,是我最不喜欢的角色之一,远远不及六小龄童的猴子,天地之隔。但这是从演技上说。但这部电视剧中所出现的新鲜的妖魔,以及无厘头闹哄哄的场面,以及几个角色的感觉也是对的,是和《西游记》原著十分吻合的。
评语:此版得了《西游记》的剑意,没得到剑招。好似臭豆腐,闻着臭,但真要是吃吃,也能觉得有点味道。 电视版:浙江版《西游记》
目前我只看到了15集。但这个版本的部分台词是极为忠实原著的。而且观音和如来的扮相极为庄严,而且猴子演出了邪行,这是极为值得肯定的。
“镇压五行山”、“高老庄”、“四圣试禅心”、“金银角”、“灵感大王”这些部分拍的,是无可匹敌的。但“白骨夫人”和“红孩儿的说教”这两部分拍的很离谱。和所有《西游记》的悲哀元素一样——只要主观加上感情戏,这个片子就要完。浙江版也不例外。《西游记》只能是删,不能多加感情戏。 目前来看,这部电视剧只能按故事来看。只要是中规中矩的,那拍的情节就是很好的,一旦想要突破情节,那么一准糟糕。
评语:此版得了部分剑招,全部剑意。有点好似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这个感觉好似上海的城建,一会高楼林立,一会破烂小房子。 动画版:《铁扇公主》 实在是一个老片子,看过的人很少,猴子都是迪士尼造型的。是西游动画的鼻祖先河。但也和老祖宗一样,偶尔拜拜就好。
评语:很是一般,不能苛求。好似中秋节的月饼,团年饭上的八宝饭,是个古老的传统,偶尔一吃可以,不能长期食用。 动画版:《大闹天宫》
这是一部动画的经典。但也不是《西游记》——为了突出猴子的英雄色彩,竟然莫须有的编出了很多情节来衬托天庭的无能和猴子的英武,最后竟然还砸了凌霄殿的牌匾,成功下界去了。
要知道,为什么是“大闹天宫”?那是因为猴子只是在凌霄殿外闹腾了一下,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否则原著就该是“大战天宫”了。 评语:这是一个经典,一个英雄的史诗,但有点红光亮高大全的嫌疑,但给小朋友们看,足矣。至少它是一部无可匹敌的国产动画片,前无古人,按目前的形式,我也可以说,后无来者。 动画版:《金猴降妖》
这是从“白骨夫人”的故事中拓展开来的,可以当做西游外传来看。非常符合原著精神。属于无招胜有招的味道。
评语:这是一部好动画,和《西游记》的味道非常接近。 动画版:《西游记》
这一版就是那个“白龙马,脖铃儿急”的新童谣版。是我看过的目前最忠实原著的动画。但明显是为了说教而制作的,所以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是《西游记》的招式,只不过是混用了“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力使出而已,有点是是而非。
评语:如果要了解百回本的大体故事,看这一版是不错的选择,甚至比看六小龄童版的电视剧更靠谱。 相关文章:
( Sat, 9 Jan 2010 12:55:30 +0800 )
Description: 聊佐清欢 ——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 贞观十四年,正是早春时节。 三藏师徒二人一路向西,行过西番哈咇国,两个月来平安无事——这种状况是相当不正常的,从这一年起,取经团将会陆续碰上许多妖怪,所以这一年,又叫做“西游元年”。 前方隐隐约约地出现了殿台楼阁,三藏高兴不已:“徒弟啊!看那样子,是一座极大的寺庙呢!晚上我们吃住不愁了!”猴子也赞同和尚的说法,它也累了。 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座大寺庙,正殿上写着“观音禅院”四个大字。三藏一见欣喜若狂:“我数次得蒙菩萨恩惠,今日里遇见她老人家的禅院,就如亲见菩萨一般,我得进去磕头!”谁知这一磕头,竟也磕出了一段风波。 这座观音禅院的院主是个极老的和尚,活了二百七十岁,一辈子就爱稀罕物件,算得上是一个大收藏家,这从他的待客献茶的过程中就可以看的出: 有一个小幸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又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三藏见了,夸爱不尽道:“好物件!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 这一套玉盘茶锺,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用它来待客,足见是在炫耀,当然,也有抛砖引玉的作用,老院主见三藏夸赞,立刻接口道:“我们是乡下和尚,哪里见过什么珍稀宝物,法师是上邦人物,自然带得更好的宝物,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叫我这乡下人开开眼?” 三藏刚要推脱,猴子搭话了:“师父,咱带的袈裟可是件宝物哦!”此言一出,两旁的和尚都嘿嘿冷笑起来——那老院主原是一个收藏袈裟的大家,在此地做了二百六十余年的和尚,袈裟足有八百件之多,所以猴子一提袈裟,众人都很不屑。 老院主也是有心买弄,于是叫众和尚开了库房,将袈裟柜抬了十二柜出来,一件件地展开,笑咪咪地问道:“法师,你看我的小小收藏如何……” “这老和尚品位也忒低了,全是些俗货!”猴子看得不耐烦,于是叫道:“收起来收起来,该看我们的袈裟了!” 三藏一把拉住猴子,偷偷说道:“徒弟,不可与他斗富啊!咱家那件是宝贝,万一要是被别人惦记上了,那可就是祸根啊!”猴子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拍胸脯说道:“放心,有我在,自然保护的好!” 锦襕袈裟展开之后,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大家全看呆了!老院主更是看得哭了出来,他十分恳切地请求三藏:“法师!老僧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看不真切,能否借我看上一晚?就一晚?”话说到这个份上,三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在肚子里大骂猴子多事,猴子则豪情万丈:“师父莫怕,借他就借他,我负全责就是!”袈裟于是被借了出去。 公正地说,这位老院主的确是一个有眼力的行家。 行家的好处是识货:“明珠暗投”的现象绝对不会出现——这件袈裟当时在长安出售的时候,连锡杖一起才卖七千两银子,愚僧们都嫌贵:“就是穿上了能长生不老,立刻成佛也不值这么多钱啊!”这若是换了老院主,就是几万两他也会买了去。 但行家的坏处却也显而易见:看到中意的东西总想据为己有——能花钱买到自然好说,若是用钱不能解决问题,则各路邪门就都上来了:或是一借不还,或是耍起无赖,不给就死给你看,更有甚者,连“买凶杀人”、“杀人越货”之类的绿林手段都使了出来,颇为可怕。 袈裟实在是太难得了,于是老院主动了杀机,要火烧禅堂来结果师徒两人的性命——在他看来,只要能拥有这件袈裟,莫说是烧一座禅堂,就是连烧七八座禅堂也是值得的。客观的说,他的收藏精神相当可贵,手段也相当狠毒,只可惜他下手的对象比他还狠。 猴子到天上借来了“辟火罩”,也就是一架“自动隔热装置”,把自己和三藏所住的那间禅堂罩定,然后坐在老院主所在的方丈房上,保护袈裟。当看到众和尚放火时,它便吹了一阵风,火借风势,将整个观音禅院中所有的建筑都烧着了,惟独三藏睡觉的那间禅堂和自己坐着的这间方丈安然无恙。一时之间火光冲天,却又引起了一个事端: 这观音院正南二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中有一个黑风洞,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只道是天明。起来看时,却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 好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烟火之下,果然冲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两廊烟火方灼。他大拽步,撞将进去,正呼唤叫取水来,只见那后房无火,房脊上有一人放风。他却情知如此,急入里面看时,见那方丈中间有些霞光彩气,台案上有一个青毡包袱。他解开一看,见是一领锦
袈裟,乃佛门之异宝。正是财动人心,他也不救火,他也不叫水,拿着那袈裟,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 这位妖怪仁兄就是黑风山黑风洞里的
黑熊大王
,算是
取经团迄今为止所遇见的第一个妖怪——鹰愁涧的那条玉龙虽出场比它早,但本是内定的一匹坐骑,严格来讲,还不能算做是妖怪。 第二天三藏醒来,见到处都是断壁残墙,猴子说出原委,三藏大怒,第一句就是:“袈裟何在?”却丝毫没有询问烧死人没有,可见人命不如袈裟关天也!猴子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放袈裟那房子没着火,我去将它拿回来。”三藏一脸的狞狰,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但是有些儿伤损,我只把那话儿念动念动,你就是死了!” 结果袈裟早就不翼而飞了!场面一阵混乱:三藏狠念紧箍咒逼问猴子,猴子举起铁棒逼问众和尚,而老院主由于又羞又愧又害怕,一头撞死在屋里,结束了他二百七十年的生命。 当猴子找到黑风山的时候,黑熊先
生正在和它的两位朋友席地而坐,谈笑风生,内容无非是古代化学那一套,如实验炉的温度和火力,水银和硫黄的混合比例等等专业问题。黑熊提出了想开“佛衣会”的计划,也就是有关锦襕袈裟的一次鉴赏沙龙。 猴子一见偷了东西还这样猖狂,立刻抄起铁棒就打,两人战在一处,不分胜负,斗到中午十二点,黑熊先生不打了,要回洞府吃饭,猴子也拿它没办法,只好也回“禅院遗址”用餐。 黑熊先生用膳完毕,开始研墨写请帖,别看它长的粗糙,但却是一笔好字,而且文采斐然: “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池老上人丹房: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夜观回禄之难,有失救护,谅仙机必无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会,谨具花酌,奉扳清赏。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是荷。先二日具。” 原来我们的黑熊先生叫“熊罴(
)”,请帖写的虽好,但“割人家的肉请人家吃饭”这种事情,依旧是千古奇闻,无赖之极。 这张请帖被猴子半路截了去,于是它变成老院主来赴会,但马上就被熊罴先生识破,两人只好又打铁价地苦斗起来。双方半斤八两,难分胜负,一直打到晚上七点半,熊罴又跳出圈外,它要回洞洗洗睡了——晨起夕睡,过午不食,这个严格遵守健康生活规律的黑熊大王,此刻倒很像是一个熊宝宝。 猴子气疯了,但也实在拿它没有办法——按三藏的话问:“你手段比他何如?”猴子道:“我也硬不多儿,只战个手平。”可叹此去西天路上,猴子能“硬得多”的地方少之又少,“硬不多”的情形多之又多,看来它的确是要补补了。 情急之下,猴子突然想起了观音菩萨:“既然这只黑熊在观音禅院附近安家,也算是菩萨的邻居,那么菩萨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找她去!”其实这个结论相当荒谬,
“观音禅院”各地都有,而观音菩萨作为其中一处房产的所有者,竟要对其二十里外居住的一个妖精的“负责”——明成祖诛了方孝孺十族,也都还没轮到“邻居”倒霉,这猴子也未免太能牵强附会了!
可没办法,谁叫这就是它的逻辑呢? 于是菩萨被请了过来,途中猴子一棒打死了前来献丹药的狼妖凌虚道人,扭身变做一颗金丹,由菩萨变做凌虚道人将其送于熊罴先生,熊罴非常高兴的将假丹吞下肚子,然后它哭了——因为猴子在它的胃里练拳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面对被猴子玩死还是投降,熊罴选择了后者,观音菩萨很喜欢这个胖熊,因为它把自己的洞府打理的十分有品位,有心收其做个园艺工作者。于是菩萨掏出了“禁箍儿”给它带上,念了一段咒语,熊罴又哭了——它发现与其被这箍儿勒死,还不如被猴子玩死来得舒服。随着菩萨的嘴巴开合的速度加快,熊罴昏死了过去。 猴子在一旁看得有趣:“若是老孙有这样咒语,就念上他娘的千遍!这回儿就有许多黑熊,都教他了帐!”猴子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头上也箍着一个同样的魔头。 菩萨白了猴子一眼,向悠悠转醒的黑熊问道:“我那
落伽山后,少了一个管理员,你去做么?” 熊罴得了活命,立刻磕头不止:“愿意愿意!,莫道是个管理员,就是个守传达的我也做!” 于是菩萨给它
摩顶受戒,又叫它拣起长***,站在身后,腾云回归落伽山去也!而猴子拿了袈裟后,大概是嫉妒黑熊先生的洞府品位极高,于是直接点火,把个黑风洞烧做个红风洞,然后驾祥光,扬长而去,一边飞,一边叫道:“师父!袈裟回来啦!” 总批:一直觉得这位黑熊先生是属于那种“秉正邪二气而生”的妖怪——它有善心,可以半夜起来帮和尚去救火,但也有邪气,可以趁火打劫拿了东西就跑;它有孝心,不忘把生日叫做“母难之日”,但它又有杀气,随时可以端起长***上战场;它长的丑陋,浑身黑的好似烧炭挖煤的二掌柜,但它又极有品位,能把洞府布置的好似神仙公寓一般;它很无耻,拿了人家屋里的袈裟,还请人家来参加“佛衣会”一同鉴赏,但它又十分知理,可以写出“侍生熊罴顿首拜”如此雅致的文辞。 总的来看,这位黑熊先生直可与阮籍、嵇康、唐明皇、宋徽宗、米南宫、柳耆卿、倪云林、唐伯虎之流相提并论,实属贾雨村所说的“易地则同之人也”! 穆批:熊罴者,上上妖怪也!可再浮一白!
( Fri, 8 Jan 2010 16:04:07 +0800 )
Description: 潜龙勿用 ——委形无寄,但教鹿豕为群 猴子和三藏一路向西,行至蛇盘山时,已经是贞观十三年的腊月寒天。
山中有一条溪谷,叫做“鹰愁涧”,当师徒二人行至此处,山涧一声巨响,水浪分开之处,竟然嗖的窜出了一条白色的玉龙,那龙在空中张开巨口,直抢三藏。猴子一见大事不好,立刻丢了行李,上前把三藏抱下马,掉头就跑。猴子的速度相当快,那龙追赶不上,就把白马连鞍辔一口吞了下去,又潜入水中。
当猴子把三藏放下的时候,地面上只留下了一担行李。三藏受此惊吓,半晌才合上嘴,问道:“徒弟,我刚才吓的没睁眼,咱们的马呢?”猴子道:“我看是被那玉龙一口吞了。”三藏听后立刻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嚎:“我可怜的马啊!没有你我怎么办?这千山万水的要我怎么走?靠步行的话,走断腿也走不到啊!”
猴子见这该死的和尚又哭了,不由得心生暴躁,吼道:“师父,咱别这样脓包行么?你给我起来,别在地上打滚,给我坐好,我现在就是找那厮的麻烦去,一定把马给要回来就是!”三藏抹了抹眼泪鼻涕,慌忙扯住猴子的腿:“好徒弟,你可别走啊!你要一走,那厮从暗地里出来把我也给吃了怎么办?那时候人马两亡,大大的不划算啊!”猴子一听火冒三丈,咆哮道:“你也太他妈的没用了!太窝囊了!又要骑马走,又不放我去寻,好好好!我不走,你就这样呆着看行李,一直坐到老吧!”
正在两相为难之时,半空中有人说话了:“大唐的高僧也不要再哭啦!我们是观音菩萨派来暗中保护你取经人的‘便衣行动队’哩!”三藏一听见“保护”两字,连忙磕头如捣蒜,猴子怒气未消,提起铁棒道:“你们几个人给我滚出来,各报门户!”天上的众位一见猴子凶恶,哪敢怠慢,慌忙介绍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这帮神仙虽无甚本事,但声势却还是比较唬人,于是猴子下令道:“你们几个给我听着,好好地看着我师父,我去找那条泥鳅算帐去!”众神仙点头哈腰,恭送猴子腾云——猴子刚走,就见三藏拉着那些便衣神仙,问这问那:“诸位既然是保护我的,但我上次在双叉岭怎么没见到你们呢?要及时啊!”
却说猴子来到了鹰愁涧,对着水面大骂道:“该死的小泥鳅!给我滚出来!快还我的马来!”这话骂的实在不轻,龙是水族之王,而泥鳅终日在污泥里度过,在水族中实在是地位低下,那玉龙自然受不得如此辱骂,于是冲出水来和猴子决斗——其结果相当明显:它远不是猴子的对手,于是又潜入水中,任猴子在岸上骂的唾沫四溅,玉龙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死活不肯出来。
猴子水性不好,却也拿它没奈何,只得回转云头来见三藏:“师父,那玉龙被我骂了出来,不是我的对手,怯战而走,只躲在水中再不出来了。”三藏道:“难道还真它吃了我马?”猴子白了他一眼道:“你看你说的话!不是它吃了咱的马,它何必要出来和我打斗?心虚就是了!”三藏见猴子这样说,于是挤兑道:“你前日打虎时,曾说有降龙伏虎的手段,今日见了龙,怎么就拿它没辙呢?”猴子吃不得人急它,见老和尚抢白了它这一句,脸都红了,于是叫道:“行了行了!别说了成不成?我这只是中场休息,现在我就去把它给砸死!”
于是猴子二次跳到涧边,因下不去水,于是只把那铁棒在水中乱搅,玉龙在于深涧中坐卧不宁,只得出水迎战——两家又斗了几个来回,玉龙依旧打不过猴子,只好将身一幌,变作一条水蛇儿溜走了。猴子寻它不到,越发急了,于是叫出了本地土地,土地指了一条明路:这条玉龙是观音菩萨寄放在此处的,若请得菩萨来,此龙自然降伏。
那么,这条玉龙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寄放在此地呢?按原文中的记载如下:
空中有一条玉龙叫唤。菩萨近前问日:“你是何龙,在此受罪?”那龙道:“我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我父王表奏天庭,告了忤逆。五帝把我吊在空中,打了三百,不日遭诛,望菩萨搭救搭救。”观音闻言,即与木吒撞上南天门里。早有丘、张二天师接着,问道:“何往?”菩萨道:“贫僧要见玉帝一面。”二天师即忙上奏,玉帝遂下殿迎接。菩萨上前礼毕道:“贫僧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路遇孽龙悬吊,特来启奏,饶地性命,赐与贫僧,教他与取经人做个脚力。”玉帝闻言,即传旨赦宥,差天将解放,送与菩萨。菩萨谢恩而出。这小龙叩头谢活命之恩,听从菩萨使唤。菩萨把他送在深涧之中,只等取经人来,变做白马,上西方立功。小龙领命潜身不题。
要知道,“忤逆不孝”可是一项极大的罪名,因为当时的中国人在“孝与不孝”的问题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忤逆事件越多,大家越是兴奋,单等着看热闹,因为只要沾上“不孝”二字,基本式样就是死刑,当年嵇康就是栽在这个罪名之下的。这样看起来,仿佛“玉龙忤逆”事件,只是一次凑巧的“废物利用”——反正这条龙也要被处斩,那么还不如它做个脚力去赎罪。事实上,真相远不是这样:
首先,玉龙是西海龙王的儿子,正式名叫作“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但它却不是太子。在第四十三回中,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西海的太子是摩昂;其次,龙宫里宝贝甚多,玉龙所烧的,是“明珠”而不是“名珠”,那么,这颗珠子充其量也只是一盏吊灯而已,就算真是一颗无价的宝贝,想来龙王也不会那么小气;再其次,西海龙王向来护短,连外甥鼍龙犯事,他都内部消化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按情形推测,玉龙最多最多是和老爹吵了几句嘴,然后撒气点了把火,烧了一盏吊灯,因为这个西海龙王就要告儿子忤逆?这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西海龙王的一个计划:为自己的儿子镀一镀金!众所周知,泾河龙王是西海龙王的妹夫,但在“泾河龙案”中,西海龙王并没有出来说一句话,为什么?因为这是计划内的“***牺牲”,作为泾河龙王最有用的靠山,西海龙王若是闹上天庭,未免有些麻烦,于是事先有人和它交涉过,达成了某种“潜安抚”协议:估计是让已故的泾河龙王的某个儿子下到基层去锻练,然后进行提拔,也就是所谓的“镀金”。泾河龙王九个儿子,只有一个鼍龙没有正式工作,这个协议,很可能就是为它而特设的。
但西海龙王也有私心:妹夫泾河龙王既然必然要死,那么自己多爱护外甥也就是了,但“镀金”的机会千载难逢,名额只有一个,与其叫外甥鼍龙去,还不如叫儿子玉龙去。于是西海龙王就与观音菩萨说明此意——此时“泾河龙案”尚未发生,观音菩萨从大局着想,也就只好答应了,于是两人暗地里商量了一出苦肉计:自己先告儿子忤逆,然后再由菩萨出面做保,给取经人做一个脚力。虽然只是个仆役,但只要跟着取经团走上一趟基层,把金“镀”足,那么日后的仕途自然不可限量。
至于事情发生的时间,有原文为证:“只是向年间,观音菩萨因为寻访取经人去,救了一条玉龙,送他在此,教他等候那取经人。”由此可以推断,这一切都是在“观音奉旨上长安”之前发生的,可见事件的榫铆,对的甚合。
于是观音菩萨赶到了鹰愁涧,收服了玉龙,依照约定,将玉龙变成了一匹白马,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你须用心了还业障,功成后,超越凡龙,还你个金身正果。”一句“超越凡龙”,可见“玉龙忤逆”事件的真相,果然是一个“镀金计划”——结果大家也都很清楚,玉龙成功的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虽然在念佛排座次的时候是最后一个,但也毕竟是中央级的领导,和各类龙族官职相比,地位高出不止十倍,简直是天地之遥。
当猴子兴高采烈地牵着白马回来后,三藏所说的第一句话依然十分搞笑:“哎呀!徒弟,这一会工夫不见,咱家的马儿怎么健壮成这样了,你喂了什么补品啊?”猴子嗤笑道:“师父,你还在做梦吧!这已经是新型号了,是菩萨用那玉龙变成的白马呢!”三藏一听菩萨,连忙跪下磕头,猴子笑道:“省省吧,菩萨早走了大半天了!”
师徒二人继续前行,至西番哈咇国界时,又有落伽山土地前来赠送鞍辔,猴子将这一副马鞍辔头架好后,说了a
( Thu, 7 Jan 2010 14:51:23 +0800 )
Description:
对于章金莱(六小龄童)老师的戏,我是极佩服和欣赏的:他所扮演的孙悟空,算得上是最深入人心的艺术形象,二十年无出其左右者。若非在猴戏上几代传承,断无此等精湛绝妙的孙悟空。
但最近几年,章老师频频出现于各种节目之中,高举“忠实原著”的大旗,指责各个版本的影视《西游记》都是在破坏传统文化,破坏文学名著,“《西游记》是中国民族文化中的瑰宝,《西游记》中的人物形象深受国人喜爱,在国外也很受追捧,恶搞西游人物形象实际是在不知廉耻地践踏民族文化。”章老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若是较真起来,恐怕会无法自圆其说——87版的《西游记》,同样也是戏说,同样也是再创作,换句话来说,“忠实原著”四个字,其实与87版《西游记》关系并不太大。
随便举出几个例子,都会叫原著很尴尬: 须菩提祖师出现了两回 在原著中,须菩提祖师传艺之后,就彻底消失了。而87版《西游记》硬是在“人参果事件”中,叫猴子又跑了一趟斜月三星洞,和祖师有过一段对话——以至于现在还有很多人站出来和我讨论,说为什么原著中须菩提祖师后来看到猴子闯了祸,又出来指点迷津?我只能和他们说:“你们看的不是原著,只是87版电视剧而已。” 如意金箍棒的造型问题
在原著中,猴子所使用的铁棒是一根“碗口”粗细的大型重兵器,而不是电视剧中那一根细长的铁棍儿——顾名思义,金箍棒,碗口粗细的乌铁棒两段还有两个金色的箍儿,增强打击力度所用,再看看电视剧中的铁棍分三截颜色,这分明是京剧里的遗风了。
在原著中,只有一次铁棒的造型和电视剧中相似,那就是狮驼岭降服二魔白象精时,将铁棒细成鸡蛋粗细,准备插到象鼻子里。除此之外,猴子都是提着碗口粗细的金箍棒的——原著的考虑很周到,只要观察过猴子,其实就会发现,猴子的手爪都很细长,握住碗口粗细的铁棒,远比握一根细铁棍要舒服。
说到这个铁棒,其实我还是要推荐大家看一看《火影忍者》中三代火影猿飞与大蛇丸的一场战斗,猿飞所使用的金箍棒尺寸,其实才是最正宗的。
紧箍儿不是铁戒箍
紧箍儿是一个极细的线装小圈儿,所以才能藏在帽子中给猴子带上,如今87版猴子带的,却是戏台上鲁智深所带的铁戒箍——猴子傻么?那么大一东西,它都发不现?
师徒四人
唐三藏的造型勉强OK,但演的太过庄重,与原著相去甚远——在原著的感觉中,年青的唐三藏的精神面貌,应该和演员徐峥比较相近;中年的唐三藏的气质感觉,应该和演员陈佩斯比较相当;而再老一点的唐三藏,那就需要李保田扮相了。
猴子的造型,太美了。在原著中,这个猴子应该是1米4上下,尖嘴,猥琐,枯瘦。当然,这样演的话,那真就是个“雷公”了。
猪八戒,其实是一头黑猪,而且是有獠牙的野猪。身躯庞大。
沙僧,身高总在2米开外,原著中形容是晦气脸,由此可见这个相貌得有多恐怖了,而87版的沙僧,总是一团和气,太平易近人了。
玉龙三太子的绯闻
87版很荒诞的把玉龙三太子与九头驸马和万圣公主来了一段三角恋爱,其恶搞程度绝不下于任何一个版本的男女关系。
至于87版《西游记》的续集,那更是把原著糟蹋的一塌糊涂,每一集里都莫名其妙的添加进了女人戏,什么孔雀公主都来了——很不巧,这一版也是章老师演的。
白骨夫人的手下
白骨夫人一直是孤单一人,属于单干的妖魔,而在87版中,这个妖魔竟然还有了不少手下,并且还凭空杀了一家三口,老头老太太和大姑娘,这个都属于莫须有的罪名。
“破烂流丢一口钟”
这个错误实在是太著名了,就连锺书先生当年都看不下去,给87版的写过信——在车迟国斗法中,从柜子里赫然拿出了一口破铁钟,由此可见,87版是如何“忠实原著”的。
“一口钟”是指一种无袖不开衩的长外衣,以形如钟覆,又名“斗篷”、“莲蓬衣”、“一裹圆”。明方以智《通雅·衣服》:“周弘正著绣假钟,盖今之一口钟也。凡衣掖下安摆,襞积杀缝,两后裾加之。世有取暖者,或取冰纱映素者,皆略去安摆之上襞,直令四围衣边与后裾之缝相连,如钟然。”
既然不读书,何必谈忠实原著?
灭法国与玉华州的合并
这绝对是真正的误导,灭法国的国王属于一个激动的宗教灭绝者,而玉华州的玉华王,则是整本《西游记》中最完美的统治者,就连猴子也是对他心悦诚服的。而87版活生生将两者编在了一起,这感觉,就好像把希特勒和孔子绑定在一起一样荒诞。
…… 问题太多了,说也说不完。
其实,任何一部文学作品,当它被搬上大银幕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了另一段新的发展历程,所有的作品人物,其实都是影视与电视的客串,它们都是改编,其实无所谓真正的“忠实原著”,那也是不可能的。
87版《西游记》是那个时代西游记文化的一枝独秀,而诸多新版《西游记》也是这个时代对于《西游记》的一种诠释,各有各的立意,互为补充,在艺术层面上相映成趣。个人认为,若论与《西游记》原著精神最契合者,倒还真不是87版的《西游记》,而是“张卫健版”的《西游记》,里面充满了黑色幽默,这和原著的幽默精神是一致的。而87版《西游记》,其实是一种依附在《西游记》上的再创作,表演功力无人能及,但论精神,却是单薄多了。
从西游的角度来说,无论新版旧版,都是一气化三清,并非生死之敌,没有人能否认87版《西游记》的经典,但同样也不能抹杀其它版本的存在,我个人更期待浙江版和张纪中版的《西游记》的诞生。
《西游记》中,猴子很喜欢对着其他妖魔说:“呔!你这个妖怪!”——其实它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妖魔。所以,当章老师在谴责其它版本《西游记》不“忠实原著”的时候,也能略略想到,其实87版的孙悟空,也只是一个“章金莱版”的孙悟空而已,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它和“张卫健版”孙悟空,以及马上或以后要出现的“浙江版”、“张纪中”版,并没有多大不同。
孙悟空不需要维权,也不需要垄断,可以姓章,也可以姓张。在西游记的道路上,我希望各个版本“多歧为贵”,而每个观众只要做到“不取苟同”就可以了——话说,玩了命的反对“非经典”者其实未必就真的“忠实原著”,只是瞧不得旁人做大而已。 另:章老师的《吴承恩与西游记》据说很快就要和大众见面了——这种公然把吴承恩与《西游记》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行为,我并不赞同。《西游记》的作者到底是谁,直到今天依然是一个无法下定论的事情。你可以说也许吴承恩或许是《西游记》的作者,但将其作为既定事实来拍摄电视剧,章老师这次真的是彻底恶搞了一回《西游记》:是谁说《西游记》就是吴承恩写的?而且还拍成了有模有样、煞有介事的电视剧,这对大众才真正是一种误导。
剧情的改编,如何天马行空都是允许的,但凭空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作者的创作历程,这才是对原著最大的侮辱。“吴承恩是《西游记》的作者”这个议题,仅仅只能算是一个假设,历史上没有一个字一句话是说他如何写成《西游记》的,那么《吴承恩与西游记》,岂不是纯粹的杜撰?
章老师只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却不是一个优秀的《西游记》学者,倘若章老师生在明清,会不会拍一部《丘处机与西游记》? 更多解读原版《西游记》的文章,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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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n, 4 Jan 2010 11:41:41 +0800 )
Description: 纳履弹冠 ——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五百年的监禁并没有熄灭猴子心中的邪火,它赤身露体地走出了监狱,它要再去抢一件衣服!哪怕只是一块遮羞布!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倒霉的老虎出现在三藏和猴子的视野之中——三藏惊恐万分,而猴子则是惊喜万分,因为老虎在它的眼中,只是一块遮羞布的原材料而已。于是猴子挥动了那根闲置了五百年的铁棒,老虎连叫也没叫一声就毙命当场。猴子走上前去,将虎皮裁成了苏格兰小短裙围在腰间,瞧着三藏嘿嘿直笑。 这个血腥的场面看得三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直发毛:我的天!我的老天啊!那天刘猎户斗虎,也用了好半天的工夫,今天这个猴子打虎,竟然只是一棒子的***!它得多厉害啊!”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徒弟啊!你本事可真大,不过那老虎见了你,怎么连反抗都不敢呢?” 猴子得意忘形:“师父,你有所不知,别说是只小老虎,就是***见了我,也是不敢反抗,谁叫我有降龙伏虎的大能耐呢!” 三藏强言欢笑,奉承道:“不错不错!真厉害真厉害!” 猴子说到兴头上:“师父,你的本领大不大?” 三藏假装没听见——他抑郁了,他深深地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顶级的保镖,但同时也是惹上了一个顶级的大麻烦,偏偏这个大麻烦又不是自己的能力可以搞定的…… 好在这个抑郁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初冬岭杀人事件”给这个郁闷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事情是这样的——三藏师徒二人走在初冬的一座山岭上,虽然天气寒冷,可依然不能阻挡犯罪团伙拦路抢劫的激情,猴子发现有六个身影正在迅速地接近自己,于是向身后的三藏发问:“师父,有人打劫,怎么办?”连问两声没有回音,一回头,只见那三藏早已经吓的从马背上落了下来,缩在草地上发抖,猴子笑道:“师父,别哆嗦了,人家是给我们送取经物资的哩!” 躺在地下蠕动的三藏牙齿打颤,抖道:“你……你……你……耳朵背了还是‘大唐国语四级’没过关?没听见那群强盗大老远就在吆喝‘打劫’么!这些社会的渣滓要谋财害命的哇!” 既然三藏不相信自己的本领,猴子决定自己行动——这也只需要六下铁棒而已。 砰砰几下铁棒,六个强盗被挤压成了一种扁平的形态,猴子将强盗的钱包尽数取了,拿到三藏面前请功:“师父,他们送来的物资,请过目。” 可猴子那里想到,刚刚萎缩在地的三藏此时仿佛打足了气,显得无比高大,怒斥道:“你这个凶手!那几个强盗就是拉到法庭上去审判,最多也就是个终身监禁,你何苦做此杀孽!你是有本事,你有本事就赶走他们不就得了?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不分皂白,一下子全打死了?你哪里有一点点的慈悲心啊!好在你是在山野中杀人,我们还可以假装不知道偷偷溜掉,若是闹市区你再行凶杀人,众目睽睽之下,你跑的快,我跑的慢,人家抓我坐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猴子愣住了:“师父,他们要杀你啊!我若不打死他们,你可就没命了啊!难道保护你也有错么?” 三藏正义凛然地说道:“有错!大大的有错!他们就是要杀我,那也只是一条性命而已,但你为了保护我,却害了六条性命,你不觉得羞愧么?我们出家人,宁可被杀死也绝对不能杀人!这个事情若是告到人民法院去,纵然你爹是中央首长,也是说不过去!” 猴子愈发糊涂了,这个老和尚莫不是个傻的?于是言道:“师父,既然你恁地不怕死,那又何必要我来保护你的安全呢?我当年占山为王时,打死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若是按你的说法告状,只怕那么多的卷宗写都写不完啊!” 三藏出离愤怒了,他义愤填膺地叫道:“凶手!刽子手!屠夫!就因为当年你没人教养,罪恶涛天,所以你才会被压在山下五百年。现在老子收留你,若是还敢像以前一样行凶杀人,你根本就不配做什么和尚,更别说去什么西天了!你真是太坏了!真是太恶劣了!” 如果说三藏还有什么本事的话,那就是“揭短”加上“气人”——猴子一生受不得人气,听到三藏这样一番恶语,简直就要发疯,它很想给这个老和尚一铁棒作为分手礼物,但还是想起了他的救命之恩,于是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放松了攥紧的铁棒,说道:“你也不用说的这样难听,既然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那么不用你老人家嫌弃,我从哪来回哪去便是了!” 三藏闭目养神,根本不搭理它,猴子叹了口气,说一声“老孙去也!”便以光一样的速度消失了。当三藏急抬头睁眼的时候,一个人影也不见了,心里就是一凉,为了心理平衡,只好自我安慰道:“这厮死猴子!这等不受教诲!我只是说他几句,怎么就跑了?也罢,是我命里不该招徒弟,佛祖啊!这可不怨我啊!” 这几声并不诚恳的言语,刚巧被路过的观音菩萨接收了。菩萨眉头一皱,对这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大为不满,但为了取经行动的顺利,没奈何还是要助他一助的,于是菩萨想起了怀中深藏着的三个紧箍儿,这是如来佛祖的秘传,按照他的原话来说: “此宝唤做“紧箍儿”,虽是一样三个,但只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紧禁”的咒语三篇。假若路上撞见神通广大的妖魔。你须是劝他学好,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他若不伏使唤,可将此箍儿与他带在头上,自然见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语念一念,眼胀头痛,脑门皆裂,管教他入我门来。” 由此看来,这三个紧箍儿的工作原理,其实就是依靠“勒脑门”的法子来形成条件反射,其物理损害性大的惊人,貌似装了铡刀的“思想贞操带”(而且没有钥匙)。按《西游记》文本中的描述来复原的话,“紧箍儿”和“禁箍儿”是两个线状的密闭的圈圈,触肉就生根,带在头上就休想取下来,材料大概是两个“语言记忆合金”,平时大小合适,不痛不痒,但一旦念起有关的字眼,该合金就会迅速收缩,念的轻一点能把脑袋勒成葫芦,要是念个没完那就相当于开颅手术,其痛苦程度难以想象;而“金箍儿”则似乎更加恐怖,大概是金子分量大,一个箍儿丢出去可以化作五个,分别套住手腕脚腕以及脑门,把有关字眼多念上几念,不光脑袋要完,恐怕连手脚也要残废。 佛祖拿出如此的刑具,“管叫他入我门来”之言果然不虚——好在此物稀少只有三个,若是天下的女子人手一个袖珍版紧箍儿,直逼男人的下三路……或是用来管老公,或是用来追男人,“管叫他入我门来”这句话怕也是应验的很,从此男人的噩梦时代就要来临了。 话说观音菩萨有心相助,于是摸出了一只“紧箍儿”缝在花帽儿里面,然后自己变做一个老婆婆拦住了失魂落魄的三藏,问道:“长老啊!你是从哪里来的?咋一脸的哭相?” 三藏回了回神,报了一遍家门:“弟子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 老婆婆道:“西天距此地何止十几万里,你一人一马没人保护如何走的到?” 三藏闷道:“原本前日收了个徒弟,只是它生性凶恶不听教诲,我只说了几句,它就翻脸跑路了。” 老婆婆道:“这个简单,我这有衣服一套帽子一顶,你那徒弟若是穿上,包准就伏伏帖贴!当然,你首先得学会我这篇‘定心真言’!” 这篇所谓的“定心真言”,就是著名的强制性咒语“紧箍儿咒”,咒语的内容无可考证,但依照《西游记》的语言风格,倒是可以模仿出一个搞笑版本的咒文:“紧箍咒,咒紧箍,猴子带帽准认输,若不服,叫你哭,把你箍成毛葫芦,看你认不认师父!” 教授完咒语,老婆婆就化做一道金光溜走了,留下三藏独自端着衣服帽子,将信将疑。 此时的猴子,正在东海龙宫喝茶,龙王以“圯桥三进履”的典故相劝,猴子心中一酸:“毕竟那和尚救我出了苦海,他念叨几句,虽说是迂腐无知,但毕竟多少还是为我好,我这一走,实在是对不起他,也罢,还是回去找个台阶下,保他西去就是。”猴子并不知道,它所记挂着的师父,已经布置好了一个温情的圈套。 “我回来了!师父,您还在这啊!”猴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是啊!我饿了!”三藏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猴子十分高兴,师父不追究就好,于是殷勤道:“师父,我腿脚快,给您去头前化点斋饭吧!” 三藏假装镇定:“不用不用,我包袱里有干粮,你拿给我吃就好!” 于是猴子马上去翻包袱,一套新衣服和一顶花帽子映入眼帘,它很好奇地问道:“师父,你怎么有这样漂亮的衣服呢?是从大唐带来的新款么?” 三藏的回答有点胡说八道:“这是我小时侯的穿戴,可都是好牌子,戴上这帽子,不用学习就能朗诵佛经,穿上这衣服,没学过礼仪也会行礼呢!”而且原文中用了一句“三藏就顺口儿答应道”——貌似这和尚骗人骗的嘴都滑了,真不知道“出家人不可妄语”一条他是怎么过关的。 猴子十分欢喜地把帽子带在了头上,这恐怕是它最后悔的事情了!三藏暗自念起了咒语,猴子的脑袋第一次感受到了可怕的痛楚,当反映过来是谁在咒它的时候,猴子愤怒地举起了铁棒,想打烂那张念咒的嘴巴,只可惜当他把棒子举起来所用的时间之内,那张念咒的嘴巴又开合了一百次——猴子痛不欲生的丢下了棒子,跪在三藏面前哀求道:“师父!师父!我求您别再念了,我愿听你的教诲,下次绝对不敢了!” 这个咒语实在是太适合三藏了,从此以后,无论猴子跑到天涯海角,只要他上下嘴唇一碰,包管猴子痛不欲生乖乖回来磕头,当然,“消极怠工”也做如此处理。 此时的三藏表面镇定,心中却是狂喜,因为他真正找回了一个师父的尊严—— “猴子,我终于制服你了!” 而猴子,别无选择,它真的一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总批:“紧箍儿咒”的大名叫做“定心真言”,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在有些人的眼里,真相本身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法”或是“提法”。这些人自信可以骗过大家,但好在这也只是他们一相情愿的想法而已,并没有人买帐。 穆批:猴子成分复杂,无可置评。 作者声明:本文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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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n, 21 Dec 2009 14:11:34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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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每天都在发生,不独米兰·昆德拉能写。
都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那么大抵人生总是伴随着玩笑了,唯一不同的是:当自己能觉得这事儿是个玩笑时,总不至于太过悲剧。而当别人都觉得这个事儿是个玩笑时,恐怕也其结果也不能算是什么喜剧。
喜欢看这样一段近乎文字游戏的玩笑:
(结婚前)从上往下看↓ 男:太好了!我期盼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我都等不及了! 女:我可以反悔吗? 男:你甚至想都别想! 女:你爱我吗? 男:当然! 女:你会背叛我吗? 男:不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女: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男:当然,决不可能只有一下! 女:你有可能打我吗? 男:永远不可能! 女:我能相信你吗? (结婚后)从下往上看↑
这大概是一种叫人看了很无奈的玩笑吧,但这种玩笑史却总是存在的,笼罩着生活的方方面面——从九九年到零九年,澳门回归都整十年了。过去的时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繁复的,而对于茫茫生活中的一个普通的个体来讲,同样是繁复的——就像国家历史是由大事件组成一样,我能回想起来有关自己的事,不过也只是零敲碎打的片段。
那时候还很年轻,年轻到只需要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两年内都不需要面临考大学的试炼——有一日,和母亲闲谈,母亲问我,以后你想去哪里读书啊?我就侧头看了看家里墙上挂着的一张中国地图,我发誓当时我只是觉得太湖在地图上圆呼呼的十分可爱,比较明显,于是我就指了指太湖,说到那去上大学方称我心。母亲觉得十分惊讶,呀,离家这远,图什么呢?我现找理由,嗯,风光明媚,鱼米之乡,四季如春。母亲不语。
后来我竟真跑到无锡去念书了,这真叫不幸言中。好在太湖泛游本就是一件很乐的事情,唯一令我汗颜的事情,无非是“四季如春”而已,毕竟无锡是江南,不是云南。
这事情起先我也没注意,后来竟然在故纸堆里翻出了自己在十几岁时写的一些笔记,读的津津有味,但竟然很神奇的翻出了一篇类似预言诗的文字,字迹很青涩,文辞倒是清晰,上面写着几几年在哪,几几年又迁徙到哪,几几年做什么,一直写了十几年的大计划。令我惊讶的是,目前已经发生的,基本是按照这个计划来的,之后的,恐怕也没有大变动。
我惊愕了,原来这还真是预言——早知道,就……
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的话,家里一定要挂世界地图,或许就哈佛剑桥了。早知道的话,当年写计划的时候就写大一点,上宇宙去月球那是虚妄,但至少富家天下还是很妙的。
由此可见,这预言也不过只是个玩笑。
大抵我是一个有运气的人,但我也不确定。
有一个熟识的手相专家给我分析过,说我原本先天之运气糟的一塌糊涂,但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如今竟然还OK,要做事也是能成的。阿弥陀佛,由此可见,练习书法抄写《心经》还是有其用处的。
算起来,当年我也是我们学院我们年级第一个签好工作协议劳动合同的。当时一心南渡,连学校的留校任教都没吸引住我,自己一个人就去广州叩门,回想起来,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换作今日,另当别论。
那是一家超级大的公司,号称本土最大的广告公司,当然,也有人说它是本土最土的广告公司,我姑且不听。当时能招聘的职位,只有两个设计师。应者如云,以至于公司需要借用一个学校来布置考场,进行考试——这还只是本地的招聘,不算之前在各地大学的招聘考试,所应试者何止数千人。当日考试人多如牛毛,我一进考场,赫然发现考官端坐,来考试的同学们似乎都很照顾我,只留出了考官眼皮底下的一张桌子给我,幸而当年的我偏生喜欢和考官坐对脸考试,于是奋笔疾书,尺规作图。那考官看我答题看的颇有兴致,以至于我1小时率先交卷后,考官还很开心的和我道别,然后继续看我的卷子。
我说:咱们还能见面的。他说:好!
这事真是诡异,一周后***通知我,已经过了考试,需要集中封闭20天,进行复试——原来只是初试,但也从小一万人中,选出了不到15人而已。我再次见到那位考官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给我办理入职签字——他是集团的人士高级主管,汗。
故事还没完,当封闭训练到18天的时候,我和其他5个人被偷偷叫到了一个位于22层的小办公室内,去见一位我们需要叫他老师的人,然后这位老师询问了我们每一个人一个问题,属我和他说的最多,然后他说了一句,恭喜各位,你们不用为工作而发愁了!
之后,我赫然知道,他是集团最高老总之一。
这事情也太搞笑了。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跨媒体跑龙套的:从学画到设计师,从设计师到广告人,从广告人到策划,从策划到编辑,间或研究文学、音乐等等,虽然这些几乎都在一个大范畴内,但还是觉得自己很是折腾。
当初从文,绘画只是爱好,后来觉得写字有啥意思,不如作画来得艺术人生,于是画画。后来画着画着,觉得作画这事,实在私人,陶冶有余,未必能为国家社会出力,于是考入设计学院,做了一名设计师。设计师也当的好好的,项目做了不少,奖项也得了许多,又觉得设计还是太偏专,不如广告人来得叱咤风云。于是去了最大的广告公司,做了广告人,但又觉得其实策划才是王道,于是专攻策划。后来每日每夜动脑出谋划策,忍看朋辈累死吐血的,于是自己又觉得性命要紧,于是装病隐退,从此谋了一个文字编辑的差事,从此过着自御逍遥无人管的生活——回想起来,在这方面,我也真算得是就风使舵。但有一事,却是着实耗了我许多年。那不是别的,正是《西游记》这书。
按文词来讲,它真是我命中的魔星。我本好读书,四部之内,无不好读。若论偏好,则最喜欢那些明清小说,以至于收罗积攒,整十年。我读书,喜好做笔记,记得那是八年前的一天,我在读《西游记》,抄抄写写,有某人来访,看到我在看此书,大感不屑说,你还看《西游记》啊!我不予理睬。但此人偏生又自诩研究《红楼梦》有心得,于是和我喋喋不休,说,自古惟有《红楼梦》可以研究出学问来,你看几时又有什么“西学”?
我这人最不喜这种言辞,于是说,不急,过些年自然有你要的“西学”出来。于是,自此我就把平时研究的重心放到了《西游记》这书上了,说也是寒暑有功,笔记做了十数本,都是版本以及西游总总细节。及至三年前,同事何先生劝我写成系统的书,我这才挑拣其中成体系,浅显易懂,吸引读者的部分,成《妖眼看西游》一书。成书之时,为五十万字,出书时,由于字数太多,我便忍痛删去了很多自己的批语以及一些分析,所以此时出版的书,只算是一个精简的“节本”,三十三万字而已。
虽说写此书,是为了做一个大众重新认识《西游记》的一个导读,叫大家关注原著。但究我之本心,无非是赌某人一时之气而已。现在想来,耗了数年光阴,推后了其它的写作计划,专心在一本《西游记》上,这的确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阿基米德泡在浴盆里,方能悟到王冠之测算,牛顿生挨了一苹果,这才砸出万有引力之定律。由此可见,任何重大发现,都伴随有一个搞笑事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而上帝需要人类思考,就必须先逗人类发笑,由此可见,玩笑这东西,竟然也是一种思维生产力。
我其实挺喜欢在故纸堆里寻找细节的,房间里堆了不少资料复印件,来自个个资料室和省级图书馆。在明清小说的原刊本以及刻本中,其实经常有很多几百年前作者所留下来的谜题,我就有幸发现了一条。发现的内容比较专业,但发现的过程很好玩。
那几日我总拿着几张复印资料,颠过来倒过去的读,直觉告诉我,里面必然隐藏着玄机,但总还差那么一步,于是我就把它们压在桌子上,暂时不去想了。后来有天和朋友在家聚会,三五人吃点小菜,喝温过的黄酒,不绝醉眼迷离,胸怀大畅。
估计是兴奋,加上积年的习惯,于是我抽出那几张资料一扫,若有所悟,于是拿出笔来,勾勾画画,竟然把那几句似歌非歌,似诀非诀的谜题给解开了。当时朋友看了,也说好,这是无比开心的事情。
现在想来,我的确有在茫茫书海中,随便一眼就挑出那个最异常的部分的能力,这是偶然还是宿命,不得而知。但可知的是,我亦有在茫茫人海中,随便一眼就挑出那个难度系数最大、最难追求的女孩的能力,而且无一例外。
这恐怕是我所遇到的最大的玩笑。
(网易博客“我的零零年代”征文专稿)
( Sun, 15 Nov 2009 15:54:01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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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日下
——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贞观十三年九月十二日,天气晴朗,唐三藏法师意气风发地踏上了西行的第一步。
在行走了两天之后,到达了名刹法门寺,由于是奉旨出行,所以法门寺的大小僧众约五百余人排列两边,按照接待中央首长的规模接待了这位三藏法师。在晚上特别安排的“取经研讨会”上,僧众就取经一事采访了唐三藏,并提出了许多尖锐而实际的问题——
“请问大法师,西去的路途甚远,据说有十几万里之遥,而听说您手上只有大唐国贞观初年的地图一份,请问您将怎样保证西行的路线是正确而无误的?”
“请问大法师,从我大唐国到西天雷音寺所在天竺国,中间据说有大小国家无数,听说您精通梵文,但其他国家的语言应该不光是汉语和梵文两种,请问您将如何解决语言问题?”
“请问大法师,据说西天路上山高水长,其中妖魔鬼怪无数,请问您依靠什么来降妖伏魔呢?”
“请问大法师,请问您是否愿意将次此行动的全程写整理成如《大唐西域记》之类的书出版呢?”
问题都很麻烦,唐三藏听着都头痛,索性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拿手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点了点头,底下的和尚若有所思:“哦,法师估计要闹心脏病,都说不出话来了。”于是连忙上前询问:“大法师,您怎么了?”
只见唐三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诸位,所谓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我曾发过大誓言,这次西去,一定要到西天见佛求经,保佑我大唐皇图永固啊!”话音刚落,掌声一片,当下就有佛门记者整理了这番意义非凡的讲话,星夜发往长安,标题为“为报皇恩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忠心赤胆大阐法师努力行西”。
又过了数日,三藏以及两名随从来到了河州卫,也就是大唐的山河边界处。这里有一处山岭唤做“双叉岭”,形状甚是凶恶。岭上有三个妖魔,分别是熊精、虎精以及牛精,大概是这几天过往的旅游团太少,三个妖精在岭上终日吃素,正饿的发昏。突然听小妖精来报,说陷坑里逮住了三个肉人,妖怪们大喜,连忙前去改善伙食。
要说三藏和那两个随从也是倒霉,刚一上岭就落了陷坑,三人放声大哭。众妖魔赶来一看,呵!三个好窝囊的脓包,三个好肥的肉人!于是吩咐厨子,就地剥皮生啖,吃个新鲜的!那两个身材健壮的随从很快就被分而食之,虽然两个人的肉少说也有三百多斤,但给众妖分配之后,也只够一个小饱而已。再看那忠心赤胆大阐法师唐三藏,已然吓晕过去——有没有尿裤子不知道,反正他这会不省人事,果然是“心灭种种魔灭”了。虎精见这大胖肉和尚晕了过去,只怕刚受吓的人肉酸,于是准备等他明天醒来之后,再做细细料理,于是三藏这才侥幸留得了性命。
当天夜里,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朝三藏吹了一口仙气,这才悠悠转醒。白胡子老头使出神通,带着三藏牵着马匹行李就往外跑,当离开了危险地带后,白胡子老头这才对三藏解释了原因:“法师,你可是上天指定的取经人,一身的藿香正气,故妖怪吃你不得,如今你已经脱险,赶紧西去吧!”三藏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不已,伸手就要去抓老头的胳膊,想央求他直接保护自己去西天算了。白胡子老头估计早就料到三藏会来这一手,于是化作清风而去,叫三藏抓了一个空,只看到天上飘下来的一张帖子,上面写道:“我是太白天上星,下凡搭救你性命,前头自得高手助,莫要生出抱怨心!”
既然太白金星有明示,三藏只好继续摸黑前行,虽然没有生出什么抱怨之心,但恐惧之心却是涨大了十倍,虽然他努力地走了好几个小时,饿的头晕眼花,手足无力,却依旧在山岭中打转转,正在无奈之时,只见前面出现了十分奇异的景象,按书上的原文来说,“只见前面有两只猛虎咆哮,后边有几条长蛇盘绕,左有毒虫,右有怪兽”,把个三藏堵在中间——在山里遇见个蛇,碰见个虎也就罢了,这和尚赫然是进入了一个野兽的包围圈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三藏被吓的手足发软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那匹马竟然也和他一个德行,直接跪趴在地上,打又打不起,牵又牵不动。
正在这危机的关头,突然在山坡上出现了一个天神般的人物,手执钢叉腰悬弓箭,只听得一声断喝,把野兽们吓的屁滚尿流四散而去,好个大唐出身的三藏大法师,见此情形也不含糊,扑通一声,合掌跪下就磕头,高叫道:“大王救命!大王救命!”只见那条汉子到跟前,放下钢叉,用手搀三藏道:“长老别怕,我是个山里的猎人,叫姓刘伯钦哩!刚刚出门来打老虎做菜,没想到吓着了您,对不起哈!”三藏见是个会说话的人,这才把胆放回了腔子里,平复了心情道:“贫僧是大唐驾下钦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刚刚遇着些狼虎蛇虫,不能前进,你这一来吓走了野兽,救了我的性命,真是多谢多谢!”三藏心想把钦差的身份亮出来,多少都会有点好处。果不其然,刘猎户一见是这是个皇上委派的和尚,不好待慢,于是主动邀请他去家里歇息,并答应第二天送三藏上路。三藏见有能人保护,自是欢喜的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牵马随行。
当性命有了保障之后,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和尚要吃素,而刘猎户一家靠打猎为生,平时所吃之物多是兽肉腥膻,就是偶然吃点竹笋或是豆腐,那也是用动物脂肪煎炸烹制,三藏此时表现出了作为一个佛门弟子的意志坚定,拒绝进食,搞得刘猎户十分尴尬。面对三藏的素食要求,还是刘家老太太有办法,她先将小锅取下,着火烧了油腻,刷了又刷,洗了又洗,放在灶上使唤。再将些山地榆叶子,着水煎作茶汤,然后将些黄粱粟米,煮起饭来,又把些干菜煮熟,盛了两碗,拿出来铺在桌上侍侯高僧。三藏一看果然是正宗的素食,便端坐在桌前,双手合十诵道:“感谢我佛如来以及观音菩萨赐于我的饭菜,阿弥陀佛!”这才进食。
三藏吃也吃了,住也住了,打搅了人家大半天的,不做点什么似乎也不好意思,正巧刘猎户家要给死去的老爹爹做一个周年之忌,于是他便拈了香,敲响木鱼,念起了经文,烧了纸钱纸马,超度一番以示感谢——所谓念经超度者,其实就是和尚念起经来,传达一个信息:某某某是我们西天佛国的关系户,下面的有关负责人注意了,尽量通融通融吧!作为如来的转世弟子的请求,估计阎王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于是刘老爹立竿见影地获得了超度,还给一家老小托了一个梦,梦中道:“我在阴司里苦难难脱,日久不得超生。今幸得圣僧,念了经卷,消了我的罪业,阎王差人送我上中华富地长者人家托生去了。你们可好生谢送长老,不要怠慢、不要怠慢。我去也!”由此可见人情之重要,实在是胜过一切也!
老头子投胎富贵人家,刘猎户全家自然笑的合不拢嘴巴,于是准备了一两银子要送给三藏,但三藏此时恨不得拿一百两银子给刘猎户,求他给自己当保镖,于是他很坚定地拒绝了银子,并且说道:“你肯发慈悲送我一程,足感至爱!”这样的事情在刘猎户看来自是小事一桩,于是就欣然答应,而此时三藏这厮正在琢磨怎么劝说刘猎户做自己的徒弟,保护自己上西天——两人各怀心事上路不提。
刘猎户带上了两三个家僮,一起全副武装地保护三藏赶路,那场面真个雄赳赳、气昂昂,把个三藏乐得心里直翻跟头。大伙走了半天的工夫,到达了一座雄伟的大山中间,只见刘猎户猛一转身,站立不动,说道:“长老,就送到这里啦!剩下的路您就自己走吧!”三藏一听,险些要哭,于是连忙从马上滚了下来哀求道:“大英雄!俗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麻烦你再送我一程吧!”刘猎户一见这个孬和尚讹上自己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再送你一程?难道要我把你送到西天才算完?我有妻儿老小的,难道真随你做和尚么?不如我一钢叉送你上西天算了!于是对三藏正色道:“长老你不知道,此山叫做两界山,东半边属我大唐所管,西半边乃是鞑靼的地界,我不似你有出境手续,再者说,那一边的豺狼虎豹和我语言不通,就是送你过去我也无法帮你降伏那些畜生,你还是自己走吧!”三藏一听此言,心惊肉跳,连忙轮开手抓住刘猎户的衣服死不放手,并且放声大哭——这些泪水名义上开的是“洒泪分别”的***,其实走的却是内心极度恐怖吓出来的帐。刘猎户望着这个耍赖皮的孬和尚,实在没有办法,劝也不是扶也不是,索性一言不发、冷眼观瞧。
就在此时,山脚下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似人声非人声:“我师父来也!我师父来也!”
正在哭天抢地的三藏突然被这声音一吓,登时变的仿佛白痴一般,险些大小便一时失禁……家僮在后面将他扶住,说道:“这声音估计是那压在山脚下的老猴子叫的!”三藏哆哆嗦嗦地问道:“啥猴子?”刘猎户笑道:“长老你有所不知,这山原叫做五行山,直到唐王征西定国时才改名叫做两界山。传说这山是王莽篡汉之时从天上掉下来的,下压着一只猴子,五百多年也死不了,是一处名胜古迹,长老既然有兴趣,不妨和我们去瞧瞧!”
在《一千零一夜》中的“辛巴达航海旅行的故事”里,曾记载着一种叫做“海老人”的生物,长的好象一个老人,相貌威严,但下身却是两条粗黑的水牛蹄子腿,常坐在河边请求路人驮它渡水,一旦得逞,就用那对粗腿死死地骑住路人的脖子,拼命地当牲口使唤,至死方休——此时的三藏简直就是一个中国式的“海老人”,恨不得长在刘猎户的身上,于是就紧紧地随他来到了两界山脚,在一个小圆洞中见到了一颗长满青苔的猴子头,那猴子头望着眼前的三藏,问道:“你是西天取经的师父么?”三藏疑惑的点了点头:“你是猴头菇么?”那颗猴子头说道:“我有身子哩!由于当年闹了天宫,被如来压在此处,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罢了!你既然是去取经的,按菩萨的指示你就是我师父了,我本领很大,可以给你当保镖兼做徒弟,你看如何?要是可以你就先放我出去。”三藏强撑着笑脸道:“好是好,你本领大都出不来,贫僧我一丁点儿本事也没有,如何救你出去?更何况就算这荒山上能买到锄头,可我要把你挖出来估计也要一百年啊!”猴子头眨了眨眼,道:“其实不难,这山顶上有张如来签字的封皮,你把它揭掉我就可以出来了!”
三藏几乎是紧紧地缠在了刘猎户的身上,陪笑道:“英雄,要不你陪我走一趟?”刘猎户急于想摆脱三藏这个东方的“海老人”,虽极不情愿,也只得又哼哧哼哧地扶着他走上了山顶。爬了半天的工夫,他们总算在山顶上找到了一张写着金字的封皮,三藏多了一个心眼,默念道:佛祖啊!菩萨啊!弟子在这遇见了一颗猴子头,要是他真的能给我做保镖呢,您就叫我揭的起这张封皮;若是这个家伙没什么本事,只是想叫我放它出来行凶,您就叫我揭不下这个封皮,叫这个骗子压到世界末日吧!”
结果当然是揭的下来,因为如果没有这只猴子,就靠这个孬和尚,是永远也到不了西天的。随着一阵天崩地裂,屹立了五百年的五行山坍塌了,囚禁了五百年的猴子被释放了——三藏看的出神:哦!这颗猴子头还真有个身子,而且本领似乎比刘猎户大得多了……
猴子朝三藏猛地磕了几个响头:“师父!弟子出来了!以后我就保着你去西天了!”三藏激动了,但比三藏更激动的人是刘猎户——可算找到替死鬼了!于是刘猎户向三藏先道喜,再道别:“长老,你幸此间收得个好徒,甚喜甚喜,此人果然去得。我却告回。”找到了更靠谱的保镖的三藏,这才放松了勒住刘猎户的手,合十道:“多有拖步,感激不胜。回府多多致意令堂老夫人,令荆夫人,贫僧在府多扰,容回时重谢。”
一番客套了之后,三人各走各路——猴子庆幸自己得到了自由,三藏庆幸自己得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保镖,而刘猎户则庆幸自己摆脱了这个麻烦的脓包和尚。
总批:这下就全和谐了。
穆批:猎户刘伯钦,至人至性,上上人物也!至于唐三藏,只有一句“无话可说”。 作者声明:本文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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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ue, 10 Nov 2009 14:14:30 +0800 )
Description:
《西游记》自第十三回起,算是正式地进入了“取真经时代”,在这个混乱不堪时代里,涌现出了大量无可避免的突发问题,以及没事惹事的自找麻烦——有的是妖和人去惹取经团队,有的是取经团队去惹人和妖……世人所烂熟如“三打白骨精”、“火焰山”等等的取经故事即出自于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的人和事相当复杂:有的事件是一锤子***,说完就完没有后遗症,比如“人参果事件”,事了之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有的事件则属于“活期存款”的累计状态,最典型的就是“牛圣婴事件”——红孩儿一吃亏,不但牛魔王和铁扇公主要和取经团队没完,就是他那个远在西梁女国的叔叔也要和猴子拼命,恩怨好似在滚雪球,越积越多;还有的事件仿佛是“鸳鸯子母扣”一样,一波未平一波起,比如“白虎岭白骨夫人事件”后面紧跟着“黄袍怪事件”,“平阳地猴子二次杀人事件”后面紧跟着“真假猴子事件”,真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来得好快;还有的事件则属于“回旋飞镖”似的类型,嗖的一声飞过去,不知道多少时间又猛的飞回来,比如“通天河老鼋渡水事件”,第四十九回发生,而直到第九十九回才算了结,横着跨越了五十个章回,这个潜伏期怕比狂犬病还要久些。
面对如此纷杂的局面,若要分析也只能采取“分段叙述”的方法。这段长达八十七回的“取真经时代”文本,我准备分为四十一个单独的事件进行叙述以及分析,所遵循的原则也简单:
按照按年份排序,人所共知且又认识正确的事件内容,一笔带过即可,不必敷叙;人所共知但却是错误认识的事件内容,则要着重点出以及着力记叙,尽量将“文本的真实感觉”还原出来;至于人所鲜知或是无人问津的事件内容,则采取重点叙述并且配合详尽的分析,不怕笔墨铺张,力求引起公众的注意——毕竟一本完整的书遭到残缺的认识,好比一个美人手足俱全,却被人当做出土的“断臂维那斯”来欣赏,这未免是一件极为痛苦且不公平的事情。
【西游之始】
清角吹寒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
唐诗素有“初盛中晚”之分,而《西游记》中出没的那些唐朝妖魔们,亦有“初盛中晚”之分:
“初西游”从大唐贞观十三年九月,即第十三回三藏出长安算起,一直到贞观十九年秋末,即第四十九回鼋渡通天河之后,共六年多的时间。“初西游”的时间跨度虽最大,妖魔的成就却是最低:双叉岭的熊山君、寅将军和特处士,黑风山的白衣秀士和凌虚子,白虎岭的白骨夫人等等,仿佛都是从《玄怪录》或是《宣室志》里直接跑出来的——它们虽是妖魔,只可惜文艺气息太重,与六朝以来所流行的灵异志怪放在一起,几乎无法区分。
作为“初西游”时期的妖魔,我们不能对之要求过高——倘若一开始就出现“牛魔王”或是“狮驼三魔”这种级别的BOSS,那么唐三藏一出长安就会葬身魔口,整个《西游记》想不夭折都很困难。世界级大河长江,源头一样是窄窄浅浅、弯弯曲曲的,但没有这窄窄浅浅和弯弯曲曲,也就没有了下游的浩浩荡荡与滚滚滔滔……
“初西游四魔”分别是黑大王熊罴,黄袍奎木狼,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这是一群英气勃勃的妖魔,也是一群前程大好的妖魔:熊罴文武全才,被观音菩萨收作了守山大神;奎木狼为情下界,历尽情劫后重归斗牛宫;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因公下界,经历一场兄弟之情后,双双返回兜率宫。他们四个能量虽然有限,但先声夺人,分别揭开了“自学成才”、“天上下凡”以及“超级法宝”三大模式的序幕,并为《西游记》其他妖魔的出场准备好了必要的布景和合适的气氛,单等一声春雷炸响西行的道路。
历史选择了牛圣婴,由它来完成这为《西游记》展开一个新天地的使命。红孩儿牛圣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妖魔,它仿佛小巨人一样挺立在火云洞前,面对那骄狂的猴子,喷出了漫天的火焰,它不只是烧着了猴子,更是点燃了“盛西游”的导火索——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传统妖魔的文艺腔和笔记味被炸得粉碎,而永远辉煌的“盛西游”时期则被唤醒。
“盛西游”时期从贞观十九年严冬,即第五十回金皘山逢魔开始,一直到贞观二十年初冬,即第六十一回祭赛国救僧之前,时间虽然短暂,却接连涌现出了一系列叱诧风云的顶级妖魔:
独角兕大王出现了,只见它将圈子一晃,收尽了天庭和西天的兵刃;蝎子精出现了,它将尾巴一摇,连如来佛祖都吃了大苦头;六耳猕猴也出现了,它上演了一场“真假猴子”的经典剧目,除如来佛祖和谛听以外,天上天下竟无人能识……它们或发挥了法宝的终极性,或体现了女性妖魔“巾帼不让须眉”的事实,或是展示了超级盗版的厉害——他们是“盛西游”时期的开路先锋,亦是“盛西游”时期的风云妖魔,以灼人的气势,显示着这一时期妖魔的可怕实力。
终于大力牛魔王也出现了,他携手罗刹女,以震动千古之势,顶天踏地对抗上下四维的诸路神佛,这是巨牛昂首天外,竖起双角挑动大千世界时才能体会到的感觉,这是一种属于男性的倾国倾城。正是这个超级巨牛,将“盛西游”时期推上了照耀千古的最高峰,
然而“盛西游”时期只维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自牛魔王被擒之后就破了功——这场神魔之战仿佛是个巨大的爆竹,在辉煌的同时亦将“盛西游”的气象崩得七零八落,自此《西游记》进入了“中西游”时期。
“中西游”时期从贞观二十年初冬,即第六十二回碧波潭擒妖开始,一直到“贞观二十四年”秋,即第七十三回黄花观中毒之后,历时整整四载寒暑。这一时期所出现的妖魔,有其特殊性,即“盛西游”之后的阴影——正当它们乐观自信地走向生活时,却突然之间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整个时代突然变得厉害,它们不得不背负着沉重的失落感,在冷漠的妖魔生涯中,无可奈何地去寻求自己无从把握的归宿,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耐人寻味之处:
九头虫出现了,它以极其怪异的相貌赚得了无数眼球;黄眉童子出现了,它以“小雷音寺”佛祖的身份公然挑战西天的权威;赛太岁出现了,它以独特的愚蠢和怕老婆征服了广大读者;而百眼魔君也出现了,它以自己那菠萝一样周身是眼的身体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这些个性极强、妙想天开的妖魔们,极力想把“盛西游”之气象召唤回来重振雄风,可偏偏功夫又达不到顶极妖魔的水准,于是它们只得从左道旁门入手,开创了一个奇崛险怪的时代。它们大声疾呼“不出名、毋宁死”的口号,长脑袋、充大牌、怕老婆、脱衣服等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它们想用异端的强力重新推出一个新的高峰,客观的来说,它们成功了,这种近乎搞怪作秀的风格,使《西游记》呈现出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新天地。
然而,《西游记》中的妖魔们毕竟走上了无可挽回的下坡路,在“中西游”时期的短暂康平之后,它们又跌进了“晚西游”的衰飒之中,根本来不及叹息。
“晚西游”时期从“贞观二十四年”秋,即从第七十四回狮驼岭斗三魔开始,一直到“贞观二十七”年秋,即第一百回“五圣成真”结束,除了“狮驼三魔”流星般的辉煌之外,“晚西游”这三年过的实在是衰败不堪:寿星的鹿跑出来耍梁山好汉的威风,要挖人心做长生不老的“醒酒汤”,就连那完全没有用处的艾叶花皮豹子精竟也玩起了“鸡冠子刘武周式”的真假人头把戏,至于金鼻白毛老鼠和月里玉兔,更是争着要和唐三藏上床,这完全是蝎子精的摹本,毫无新意!而取经团的作为更是叫人恼火,纯属自找麻烦——救小儿招惹了国师妖道,救女人引出了***淫娃,看花灯看出了三只犀牛,当老师惹出了一群狮子,求雨求出了“披香殿三事”,打劫匪打出了一场诬告官司……其中种种衰事,真是颓败的一塌糊涂。
“狮驼三魔”的出现,既是精彩无限,又是回光返照,青狮和白象当然是摆设,它们只是金翅大鹏雕拉过来凑数的,作为一个凶狠的魔头,它的眼前一片朦胧,一翅九万里,却不知风从哪里吹来,也不知路将往哪里去,当它高叫“我们一齐上前,使***刀搠倒如来,夺他那雷音宝刹”的时候,其实它内心也是空虚与迷茫的,在它向如来佛祖“飞蛾扑火式”的攻击中,也宣告了“晚西游”妖魔们的日暮途穷。
自“狮驼三魔”之后,《西游记》中就再没有出过大魔头了……
从“贞观二十五年”起涌现出来的“晚西游”妖魔,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妖性多于魔性,而妖性中又泛滥着人性”:鹿国丈把持朝政,狐妃子媚祸后宫;白毛老鼠讲究娶亲礼仪,玉兔公主更是大招驸马;黄狮精和人类作***居然童叟无欺,九元灵圣竟然讲起了交换俘虏的道义;辟寒儿、辟暑儿、辟尘儿这三个妖怪,更是没出息到骗村民的香油喝。妖魔们学什么不好,竟学起了人类的那一套世间百态,混到这份上,《西游记》的妖魔体系也就奄奄一息,只有等着彻底崩溃了。
“晚西游”的最后一声失落,竟来自通天河的老鼋——它是一个小得不能在小的小角色,但由于唐三藏的虚伪,它奋力把取经团掀到河里,完成了取经团的最后一次劫难。通天河的怒腾的波浪,是在哀悼全体妖魔的沦落,也是为“晚西游”乃至整个十四年旅程送终。
《西游记》的妖魔们在历经“初盛中晚”四个时期之后,这场中国妖魔史上的风花雪月,终于黯然收场——它们留给世人的,只有一声叹息而已…… 作者声明:本文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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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t, 31 Oct 2009 22:47: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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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
星尘凡俗
作者: 历来百回本《西游记》的主旨都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谈禅”,据说其中有佛祖禅机;有的说是“讲道”,里面有金丹要旨;有的说是“叙儒”,里面包含了大学中庸之理;学文的在其中看见文字妙趣,学医的在其中看到养生要论……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中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现象,之所以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百回本《西游记》中包含了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是其他书籍中所没有的:
如果《西游记》中只是仅仅只是三部分故事,那么这部书永远也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正因为有了这样东西,一切便大有不同。 这样神奇的东西,就是“
Emptine )——
要想书籍永远被后人争议和探索,就要提供给后人一个可以“争议和探索”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
”,也就是道教所谓的“空”,《道德经》对这个“空”解释的无比清楚: 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无之以为用”便是一切奥妙的源泉:书籍与读者的沟通,并非全部都是“书籍提供信息,读者被动接受”这样简单,也有别出心裁,用书籍制造出了一个虚无的容器,希望读者可以填入主观的思想来完成沟通的情况存在——百回本的《西游记》,便是这样一个虚无的容器,它并不是提供给了广大读者一个鲜明的信息,而是推出了一个“争议和探索”空间。 这个容器,这个空间,就是百回本《西游记》中夹杂的“道教语汇”! 且不说内容,单是百回本《西游记》的章回名称,就算得是今古奇观,因为它搀杂了大量的道教语汇,例如“心猿意马”、“姹女婴儿”、“金公木母”等等,于是古代读者以为神异,加上当时又以为《西游记》是丘处机先生为了“释演金丹的奥秘”而作的密码书,所以大家众口一辞,都认为其中奥妙无穷,一字一句都“关合性命真宗,决不作寻常影响”——每个人都在这个虚无的容器中装进了自己的思想,形成了各种有关《西游记》的内涵。 但其实往粗里说,
《西游记》回目的奥秘一句话就搞掂,那就是“有话不好好说”——玩的净是一些“情节牵扯”、“字号附会”的把戏,比如猴子就是“心猿”,十八岁以下的男孩子都叫“婴儿”,而美女妖女都被喊作“姹女”,两者只是牵强附会的关系,可以互换,仅仅只是说法不同: 世德堂本(通行本)
穆鸿逸替换本
第三十七回
鬼王夜谒唐三藏 悟空神化引婴儿
鬼王夜谒唐三藏 悟空神化引王子
第三十八回
婴儿问母知邪正
金木参玄见假真
王子问母知邪正
猴猪参玄见假真
第四十一回
心猿遭火败
木母被魔擒
猴子遭火败
八戒被魔擒
第七十九回
寻洞擒妖逢老寿
当朝正主救婴儿
寻洞擒妖逢寿星
当朝正主救小孩
第八十回
姹女育阳求配偶
心猿护主识妖邪
妖女发情求配偶
猴子护师识妖邪
第八十三回
心猿识得丹头
姹女还归本性
猴子识得出处
妖女现出原形 回目如此,内文也是如此,我开始深深怀疑,这部书的编撰者中,有一个是真正懂得“策划”的策划大师。在西方,有很多喜欢“恶作剧”的作家(如米兰·昆德拉),总喜欢丢些评论家喜欢的“争议言论”放进自己的小说里,看他们会不会按照自己的预想那样发出某种议论,从而偷着或者公开乐——百回本《西游记》的策划者,手段要比他们高级的多!当然,这位策划大师还有其更深的目的。 让我们将目光重新投到那部“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释厄传》”,此时百回本已经颇具规模,但有其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在一部书中出现了“文字拖沓,风格迥异”的情况:毕竟这是数人合力而编撰的百回大书,虽然请来的“写手”,也许各个都是比较不得志的文人,而且也统一了黑色幽默的基调,但各人风格还是有偏差,文字水平亦有优劣上下之分,这是永远也无法融为一体的——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关系着这一本书的命运。 在美术上有一个色彩搭配的秘诀,那就是各种颜色相配的时候,有冷有暖有浓有淡,并非天生相配,但为了各种颜色衔接的和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使用“中性色”:所谓“中性色”,乃是指的“黑、白、金、银、灰”五种万能搭配色,任何两种三种四种甚至十种一百种颜色之间加入了“中性色”,那么视觉就会和谐——如今,亦需要这样的“中性色”来调和,这就是上面我们所说的“道教语汇”。 就像想要将“文字不通”变成文学,那就将其隐藏在“预言”的幌子下一样,要想叫“半完成”状态的《西游记》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那么就要将其隐藏在“神秘”之中。在这个世上,只有“神秘”才能给一本书带来足够的想象空间,才能让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看到了“文字拖沓,风格迥异”的现象,也会被其中所夹杂的“道教语汇”所迷惑,以为每一句都含有深意,这样就将“半完成”状态的《西游记》的缺陷全部掩盖了! 所以,在“半完成”状态的《西游记》的编撰者中,定然有一个熟悉“道教语汇”的“写手”存在,经过增加诗词和看似神奇的回目,“半完成”状态的《西游记》正式演化为百回本《西游记》,从“半完成”状态进化到了“完成”状态,虽然日后还会有小小的改动或是增补,但大体的情况就是如此了! 以上这些所有,就是“乌巢诗案”的全部秘密。 据说旧时人家建房子,立柱中是要上铁钉的,铁钉锈的最快,无论如何给柱子漆上鲜亮的颜色,只要拔出柱中的铁钉,就可以知道立柱时间的长短。其实“乌巢诗案”只是百回本《西游记》这个柱子中的一枚生锈的铁钉而已,只要将它拔出来,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揭示出来,并且可以合理推测。 我还想说最后的一点:这样一部百回本的《西游记》,缝补痕迹宛然,编辑的极为粗糙,并且所有掩饰到此都已昭然若揭,那么,这部书如果真的只是出自于一人之手,我倒很想知道他是怎样写成这样一本“前言不搭后语”的盖世奇书的。 所以我想说:其实争论吴承恩是不是作者,其实真的毫无意义,因为这本身就是一部“汇编之书”,是合多人之力攒成的“奇书”,它没有真正的作者,也不需要作者!我倒是很欣赏在
百回本《西游记》扉页上题写的“
华阳洞天主人校,金陵世德堂梓行
”十四个字。 我知道:在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书籍都只有一个作者,这样就足够了…… 作者声明:本文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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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u, 22 Oct 2009 12:09:05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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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新月满月》
作者: 到底百回本《西游记》的作者是谁?
也许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回不假思索的回答:吴承恩!这个***得益于数十年来全国上下的教育灌输,并且几乎所有出版的百回本《西游记》都赫然印着“吴承恩”三个字。但其实,“吴承恩”取得百回本《西游记》的著作权,也不过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这仅仅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学术界对这个问题的争论依旧在继续,基本分为两大派:一派支持吴承恩为百回本《西游记》的作者,另一派则指出吴承恩并非百回本《西游记》的作者。当然,数十年间陆续又有一两个单独的观点被提出,支持其他人(如“李春芳”)为百回本《西游记》的作者,但毕竟成不了大气候。
比较有意思的现状是,互掐的两大门派谁也不让谁,各持己见,但他们双方所能凭借的“最有利”的证据,其实都不属于铁证:
● 天启《淮安府志》卷十九《艺文志》一《淮贤文目》中有着如下的著录:
“吴承恩:《射阳集》四册□卷;《春秋列传序》;
《西游记》
● 清初黄虞稷所撰的《千倾堂书目》卷八“史部地理类”有着如下的著录:
唐鹤征《南游记》三卷 吴承恩 《西游记》 沈明臣《四明山游记》一卷
“吴作”与“非吴作”所激战的最终证据就是这两条了,此外所有的“证据”,都是在先肯定或是否定“《淮安府志》中吴承恩所作《西游记》为小说”以及肯定或是否定“《千倾堂书目》中的吴承恩《西游记》为游记”的前提下而引申的论证。
从20世纪20年***始,这场百回本《西游记》作者之争就没有消停过,而且越演越烈,但谁也不能说服谁,因为证据还是太少,都是自圆其说——我属于“非吴作”一派,但我无意在此论证有关“吴承恩”的任何事情,因为这本就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事情,而且不管分歧有多大,首先都应该回到文本,以文本为出发点,才可得出相对合理的结论。
我只想在此讨论一下百回本《西游记》的成形的大概过程。
现存最早的百回本《西游记》扉页中题“华阳洞天主人校,金陵世德堂梓行”,共二十卷;而卷九、十、十九、二十又题“金陵荣寿堂梓行”,卷十六第三行又题“书林熊云滨重锲”。这清楚地表明,这一版本至少是三种版本的混合体——这与我的“汇编之书”的观点是吻合的,这一部拼杂而成的“奇书”,极有可能是当时的“书商”(金陵书坊主)为适应当时的阅读形势,及其追逐读者市场的一个“快餐式”的产物。
明代中叶是古代书籍刊刻印行的一个重要转折时期,书籍刊刻出版由官府转向民间,在一些城市中出现了许多由书商经营、以营利为目的的书坊,金陵的“世德堂”就是其中一家。当时的金陵是全国书坊的最集中之地,在这样一个“出版社”和“印书厂”云集的文化中心,一部好的“畅销书”是极具市场竞争力的。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书坊为了标榜“新编”、“新作”或“新订”、“重订”以吸引读者,不惜窜改古籍的原作,或修缀拼接,或改头换面,使之成为一本“新”的“流行读物”。
面对这种不良风气,顾炎武曾经有过批评:
“万历间人多好改革古书,人心之邪,风气之变,自此而始。”(《日知录》卷十八)
而清代著名版本学家黄荛圃亦有“明人喜刻书,而又不肯守其旧,故所刻往往废于古(见《黄荛圃书跋》)”的批评,更有人曾有过“明人刻书而书亡”之叹(《书林清话》)!由此可见,这种“不尊重原作、妄加改窜”的做法,已经成为当时出版界的通病。由此可想,百回本《西游记》也许正是从这种“拆补拼缀”中诞生的“畅销书”。
百回本《西游记》的缝补痕迹极为明显,有生硬连接之嫌疑,我有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也许它是按照这个结构来拼接的:
也许在百回本《西游记》之前,这世上早已经存在了有关“前七回”的文字,而且“前七回”文字非常完整,它描写了一只妖猴从出世到被镇压的完整过程,其实和“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的感觉差不多,或许在世上真的存在过一本包含前七回主体内容的“《镇魔记》”吧!如果有,它可能就是百回本《西游记》的起因。
当时“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已经流传很久,从我们所能看到的本子所见,那无非是由十几个粗糙的小故事组成的“历险记”,但其中提到了“猴行者”以及它曾经犯过罪孽的信息。也许就是这一点打动了书商的心,他迅速想到,如果可以将“《镇魔记》”中间的猴子与“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结合在一起,那估计是一种很不错的创意!于是,他请到了当时的几个颇熟练的“写手”,开始策划这本“奇书”。
首先要解决的事情是,如何将两个故事连接起来,于是“写手”们寻找到了一个契合点,那就是唐太宗——其实在唐朝时就有“唐太宗入冥记”的文字(如今记载这段文字的敦煌写经被藏于藏伦敦大英博物馆,当然,我们在今人整理校录的《敦煌变文集》中也能见到),明朝应该也有这类的故事流传,于是,“入冥记”成为了连接“《镇魔记》”和“唐三藏西天取经”故事的桥梁,形成了如今百回本的雏形:
● “《镇魔记》” (约八回文字)
● “入冥记” (约一万字)
● “唐三藏西天取经” (约十七回文字)
这样的结构虽然很是简单,但要比百回本《西游记》要紧凑许多,而内容也非常均衡。但如果单单只是这点篇幅,显然离预想的效果很有距离,倘若能够扩充到一百回整,则这本就蔚为可观了,但由二十回的篇幅突然暴涨到一百回,这又谈何容易?“《镇魔记》”由于相对完整,所以只能微调,删减无关的,增加连接的,却是不能再扩充了;而“入冥记”虽然有增加篇幅的余地,但毕竟这只是一个过渡用的桥段,再加也加不了几回;唯一可以无限量增加的,就是“唐三藏西天取经”这部分故事,所以书商和几个“写手”们进行了策划,要大幅度增加取经的故事,但加入数量如此庞大的篇幅,总要有个说法,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我们都很熟悉,如今普天之下的人也基本都很熟悉的说法——
“九九八十一难”!
只要有了这个“说法”,几乎就可以凭空增加近八十个回目,于是一切穿插拼缀都可以合情合理。于是新的结构逐渐形成:
● “《镇魔记》” (约七回文字)
● “魏征梦斩泾河龙” (约二回)
● “唐太宗入冥记” (约一回)
● “刘全进瓜” (约一回)
● “唐太宗求法” (约一回)
● “唐三藏西天取经” (约八十八回文字)
如此就形成了一本刻意制造的一百回整的奇书,或许它就是那部传说中的《西游释厄传》,它是百回本《西游记》的“半完成”形态——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百回本《西游记》会形成那种“前七回”精妙,“中六回”混乱,“后八十七回”拖沓重复的局面,而且“后八十七回”中有很多故事好像是为了凑数而插补进去的,这也许就是书商和“写手”们为了生生凑成一百回整而做出的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