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从监狱出去云雁宫出去

比“金枝欲孽”还好看的宫斗书:《后宫:甄嬛传》,使人 ...
比“金枝欲孽”还好看的宫斗书:《后宫:甄嬛传》,使人获益良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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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0
自然有内监开门去看,迎进来的竟是皇长子予漓。
我见他只身一人,并无乳母侍卫跟随,不免吃惊,忙拉了他的手进来道:皇子,你怎么来了这里?
他笑嘻嘻站着,咬着手指头。头上的小金冠也歪了半个,脸上尽是汗水的痕迹,天水蓝的锦袍上沾满了尘土。看上去他的确是个顽皮的孩子,活脱脱的一个小泥猴。
他这样歪着脸看了我半晌,并不向我行礼,也不认得我。也难怪,我和他并不常见,与他的生母悫妃也不熟络,小孩家的记忆里,是没有我这号陌生人存在的。
小允子在一旁告诉他:这是棠梨宫的莞贵嫔。
不知是否我腹中有一个小生命的缘故,我特别喜爱孩子,喜爱和他们亲近。尽管我眼前不过是一个脏脏的幼童,是一个不得父亲宠爱又失去了生母的幼童,并且在传闻中他资质平庸。我依然喜爱他。
我微笑牵他的手,皇子,我是你的庶母。你可以唤我'母妃',好不好?
他这才醒神,姿势笨拙地向我问好:莞母妃好。
我笑着扶起他,流朱已端了一面银盒过来,盛了几样精巧的吃食。我示意予漓可以随意取食,他很欢喜,满满地抓了一手,眼睛却一直打量着我。
他忽然盯着那个银盒,问:为什么你用银盒装吃的呢?母后宫里都用金盘金盒的。
我微微愕然。怎么能告诉他我用银器是害怕有人在我的吃食中下毒呢?这样讳秘的心思,如何该让一个本应童稚的孩子知晓。于是温和道:母妃身份不如皇后尊贵,当然是不能用金器的呀。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不在乎我如何回答,只是专心咬着手里松花饼。
我待予漓吃过东西,心思渐定,方问:你怎么跑了出来,这个时候不要午睡么?
予漓把玩着手里的吃食,答:母后和乳母都睡了,我才偷偷跑出来的。他突然撅了嘴委屈:我背不出《论语》,父皇不高兴,她们都不许我抓蛐蛐儿要我睡觉。他说的条理并不清楚,然而也知道大概。
我失笑:所以你一个人偷偷溜出来抓蛐蛐儿了是么?
他用力点点头,忽然瞪大眼睛看我,你别告诉母后呀。
我点头答应他:好。
他失望地踢着地上的鹅卵石,《论语》真难背呀,为什么要背《论语》呢?他吐吐舌头,十分苦恼地样子,孔上人为什么不去抓蛐蛐儿,要写什么《论语》,他不写,我便不用背了。
周遭的宫人听得他的话都笑了,他见别人笑便恼了,很生气的样子。转头看见花架上攀着的凌霄花,他又被吸引,声音稚气而任性,叉腰指着小连子道:你,替我去折那枝花来。
我却柔和微笑:母妃为你去折好不好?我伸手折下,他满手夺去,把那橘黄的花朵比在自己衣带上,欢快地笑起来,一笑,露出带着黑点点的牙。
我命人打了水来,拭尽他的脸上的脏物,拍去他衣上的尘土,细心为他扶正衣冠。他嘻嘻笑:母亲也是这样为我擦脸的。
我一愣,很快回神,勉强笑:是么?
他认真地说:是呀。可是母后说母亲病了,等她病好了我才能见她,和她住一起。我就又能跑出去抓蛐蛐儿了,母亲是不会说我的。言及此,他的笑容得意而亲切。
伤感迅速席卷了我,我不敢告诉这只有六七岁的孩童,他的母亲在哪里。我只是愈发细心温柔为他整理。
他看着我,指了指自己:我叫予漓。
我点头:我知道。
他牵着我的衣角,笑容多了些亲近:莞母妃可以叫我'漓儿'。
我轻轻抱一抱他,柔声说:好,漓儿。
他其实并不像传闻只那样资质平庸,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的贪玩爱吃。或许是他的父皇对他的期许太高,所以才会这样失望吧。
槿汐在一旁提醒:娘娘不如着人送皇子回去吧,只怕皇后宫中已经为了找皇子而天翻地覆了呢。
我想了想也是。回头却见予漓有一丝胆怯的样子,不由心下一软,道:我送你回宫,好不好?
他的笑容瞬间松软,我亦微笑。
回到皇后宫中,果然那边已经在忙忙乱乱地找人。乳母见我送人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满嘴念着阿弥陀佛。皇后闻声从帐后匆匆出来,想来是午睡时被人惊醒了起来寻找予漓,因而只是在寝衣外加了一件外衣,头发亦是松松的。予漓一见她,飞快松了我的手,一头扑进皇后怀里,扭股糖耳似的在皇后裙上乱蹭。
皇后一喜,道:我的儿,你去了哪里,倒叫母后好找。
我微觉奇怪,孩子都认娘,皇后抚养予漓不过三五日的光景,从前因有生母在,嫡母自然是不会和皇子太亲近的,何以两人感情这样厚密?略想想也就撇开了,大约也是皇后为人和善的缘故吧。
然而皇后脸微微一肃,道:怎的不好好午睡,一人跑去了哪里?说话间不时拿眼瞧我。
予漓仿佛吓了一跳,又答不上来,忙乖乖儿站在地上,双手恭敬垂着。
我忙替他打圆场,皇子说上午看过的《论语》有些忘了,又找不到师傅,就跑出来想找人问,谁知就遇上了臣妾,倒叫皇后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
皇后听予漓这样好学,微微一笑,抚着予漓的头发道:莞贵嫔学问好,你能问她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一样,好学是好,但身子也要休息好,没了好身子怎能求学呢。
予漓规规矩矩答了是,偷笑看了我一眼。
皇后更衣后再度出来,坐着慢慢抿了一盅茶,方对我说:还好漓儿刚才是去了你那里,可把本宫吓了一跳。如今宫中频频出事,若漓儿再有什么不妥,本宫可真不知怎么好了。
我陪笑道:皇子福泽深厚,有万佛庇佑,自然事事顺利。
皇后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可是为人父母的,哪里有个放心的时候呢。本宫自己的孩儿没有长成。如今皇上膝下只有漓儿一个皇子,本宫怎能不加倍当心。皇后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继续说:今年不同往常,也不知伤了什么阴鸷,时疫才清,淳嫔就无端失足溺死,恬嫔的孩子没有保住,悫妃也自缢死了。如今连太后也凤体违和。听皇上说宫外也旱灾连连,两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这可是关系到社稷农桑的大事啊。
她说一句,我便仔细听着,天灾人祸,后宫与前朝都是这样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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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的走神,恍惚间外头明亮灼目的日光远远落在宫殿华丽的琉璃瓦上,耀目的金光如水四处流淌。这样晴好的天气,连续的死亡带来的阴霾之气并没有因为炎热而减少半分。
我见皇后头疼,忙递过袖中的天竺脑油递给她。皇后命侍女揉在额角,脸色好了许多,道:皇上和本宫都有打算想至天坛祈雨,再去甘露寺小住几日为社稷和后宫祈福。皇后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后宫的事会悉数交与皙华夫人打理,敬妃也会从旁协助。
我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低头道:臣妾会安居宫中养胎,无事不会出门。
皇后微微点头:这样最好。皙华夫人的性子你也知道,能忍就忍着,等皇上和本宫回来为你做主。她略沉一沉,宽慰我道:不过你有孕在身,她也不敢拿你怎样的,你且放宽心就是。皇上与本宫来去也不过十日左右,很快就会回宫。
我宁和微笑,保持应有的谦卑:多谢皇后关怀,臣妾一定好生保重自己。
皇后含笑注目我面颊上曾被松子抓破的伤痕,道:你脸上的伤似乎好了许多。
我轻轻伸手抚摩,道:安妹妹赠给臣妾一种舒痕胶,臣妾用到如今,果然好了不少。
皇后双眸微睐,含笑道:既然是好东西,就继续用着吧。伤口要全好了才好,别留下什么疤,那就太可惜了。皇后似有感触:咱们宫里的女人啊,有一张好脸蛋儿比什么都重要。
我恭谨听过,方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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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1
《后宫:甄嬛传3》第一部分
五十六、语惊心(1)
九月的凉风,浓了桂子香,红了枫叶霜,亦吹散了些许我浓烈的思子的哀伤,身子也渐渐好了些许。有时候空闲着,想想或许也该去见玄凌,毕竟失去了孩子,他的心里也是不高兴的。何况眼下得宠的那一位,终究也是我的姐妹。
于是遣了流朱去探玄凌是否在仪元殿中,流朱回来却道:“李公公说皇上在御书房看奏章呢。奴婢已经让小厨房准备好了点心,***也和从前一样去给皇上送些吃食去吧。”
不知为何,流朱才要开口答我时,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只盼望着流朱说玄凌不能见我,似乎是有了近乡情怯之感,倒不愿见了。如今听流朱这样亲口说了出来,反而松了口气。想着若这样去了,若是见面尴尬,或在他殿中嗅到了或是见到了属于别的女子的私物与气味。该是如何的情何以堪。若真如此,还是不见罢了。
于是道:“准备了点心也好。让晶清送去给眉庄小主吧。”
流朱急道:“***不去看望皇上了吗?”
我淡淡道:“皇上忙于国事,我怎好去打扰。”
流朱道:“可是从前……***是可以出入御书房的呀……”
心下微微凄涩,截断她的话头道:“如今可还是从前么?”
流朱一愣,神色也随我黯淡了,遂不再言语。
抬头见窗外秋光晴好,于是携了槿汐一同去散心。初秋的上林苑中,太液池上往往凝结着迷离不散的淡薄水雾,霜后一叠羽扇枫林鲜红如泣血,只残留了一点些微的青色。上林苑百花凋落,仿佛是为了驱散这秋的清冷萧条。满苑中堆满了开得正盛的清秋菊花,金芍药、黄鹤翎、玉玲珑、一团雪、胭脂香、锦荔枝、西施粉、玉楼春,锦绣盛开,***都是极名贵的佳品,如此艳态,大有一种不似春光而又胜似春光美丽。
我微微一笑,宫中培植的菊花,再名贵,再艳丽,到底是失了陶渊明所植菊花的清冷傲骨。而菊花之美,更在于其气韵而非颜色。所谓好菊,白菊最佳,黄菊次之,红紫一流终究是失了风骨的。
沿着太液池一路行走,贪看那美好秋色,渐渐走得远了。四周草木萧疏,很是冷清,更有无名秋虫唧唧作声,令人倍觉秋意渐浓。只见孤零零一座宫苑,远离了太液池畔宠妃们居住的殿宇,但红墙金脊,疏桐槐影,亦是十分高大,并非普通嫔妃可以居住。不由心下好奇,问槿汐道:“这是什么地方?”
槿汐道:“那是端妃娘娘所居的披香殿。”
我默然颔首。我与端妃虽然私下有些往来,却从未踏足她的宫室拜访,一为避嫌,而来她也不喜欢。
我有身孕时她也十分热络,甚至不顾病体强自挣扎着为我未出世的孩子制了两双小鞋。我甚是感激她的心意,端妃却不喜欢我去拜访。我小产之前,她又病倒了,听闻病得不轻,然而病中仍不忘嘱咐我好生养息。再后来我遇上种种繁难,也顾不得她了。
现在这样经过,加之她又病着,自然不能过门而不入的。遂向槿汐道:“你去扣门吧。”虽是午间,宫门却深闭不开,更有些斑驳的样子。扣了良久的铜锁,方听得“吱嘎”一声,门重重开启。出来的是吉祥,见是我,也有几分惊讶,道:“娘娘金安。”
我心下有些狐疑。吉祥、如意是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很有体面,又是寸步不离的,怎么会是她来开门。于是问道:“你们娘娘呢?”
吉祥眼圈儿一红,含泪道:“娘娘来了就好。”
我心中一惊,匆匆跟着吉祥往里头寝殿走。殿宇开阔,却冷冷清清的,没见到一个伏侍的宫人的身影。不由问:“人都去哪里了?”
吉祥答非所问:“自从几年前咱们娘娘病了,皇后娘娘为了让娘娘静心养病,就把同住着的几位小主迁了出去。所以没有人在。”
我看住她:“那么伏侍的宫人呢,也一同迁了出去么?”
她微有迟疑:“娘娘打发他们出去了。还有如意在殿外煎药呢。”
我不方便再问,于是径自踏进殿内,宫中有一股浓烈苦涩的药味还未散去。殿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遮住大片日光,光线愈加晦暗,更显得殿中过于岑寂静谧。端妃睡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一个年长些的宫女在外头风炉的小银吊子上“咕噜咕噜”地熬着药,正是如意。如意陡然见着我,又惊又喜,叫了声:“娘娘。”
我见端妃昏然睡着,脸色苍白如纸,问道:“你们娘娘这个样子,太医怎么说?”如意哽咽道:“一向是庞太医照看的,只说是老毛病,吃着原来的几味药就是了。”
我叹息一声,怒道:“真是个庸医,病总不见好还能只吃从前的药么。”平一平气息复道:“我看这个样子是不成的。如意熬着药,吉祥去太医院请温太医来瞧,不诊治怎能行呢。既然端妃娘娘遣了自己宫里的人出去,身边没人伏侍也不行的。槿汐,你去咱们宫里选几个稳妥的人来这里伺候。”吉祥、如意听我说完,已经喜笑颜开。我便打发了她们去办,独自守在端妃身边陪伴。
顺手又折了几枝菊花进去插瓶,殿中便有了些生机。须臾,端妃呻吟一声醒过来,见我陪在床边,道:“你来了。”
我在她颈下垫一个软枕道:“偶然经过娘娘的居处,听闻娘娘不大好。”
她微微苦笑:“老毛病了,每到秋冬就要发作。不碍事的。”
我道:“病向浅中医,娘娘也该好生保养才是。”
她微微睁目:“长久不见,你也消瘦成这样子。身子好些了么?”
我听她这样开口,乍然之下很是惊异,转念想到她宫中并无伏侍的人,很快明白,道:“娘娘耳聪目明,不出门而尽知宫中事。”
她淡淡笑:“能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事,譬如人心变化,岂是探听能够得知的。这些雕虫小技又算什么。”
闻得人心二字,心中触动,遂默默不语。端妃病中说话有些吃力,慢慢道:“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即便未出娘胎,也是心肝宝贝的疼爱。你这样骤然失子,当然更伤心了。”端妃说这些话时,似乎很伤感。而她的话,又在“骤然”二字上着重了力道。
我自然晓得她的意思,但“欢宜香”一事关系重大,我又怎么能说出口,只好道:“我小时吃坏过药,怕是伤了身子也未可知。”
端妃点了点头:“那也罢了。”她用力吸一口气,“只怕你更伤心的是皇上对慕容世兰的处置吧。”
我想起此事,瞬间勾起心头新仇旧恨,不由又悲又怒,转过头冷冷不语。端妃亦连连冷笑:“我瞧着她是要学先皇后惩治贤妃的样子呢!她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原以为皇上会因为你杀了她,至少也要废了她位分打发进冷宫。”
两度听闻贤妃的事,我不觉问:“从前的贤妃也是久跪才落胎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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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轻轻“恩”一声,道:“先皇后在时贤妃常有不恭,有一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冲撞了先皇后,当时先皇后怀着身孕性子难免急躁些,便让贤妃去未央殿外跪着,谁晓得跪了两个时辰贤妃就见红了。这才晓得贤妃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只可惜贤妃自己也不知有了身孕才跪着的。先皇后德行出众,后宫少有不服的,为了这件事她可懊恼愧疚了许久。”她又道:“这也难怪先皇后。贤妃自己疏忽旁人又怎么能知,两个月的胎像本就不稳,哪经得起跪上两个时辰呢?”端妃回忆往事,带了不少唏嘘的意味。
片刻端妃已经语气冷静:“不过,以我看来,慕容世兰还没那么蠢要在她掌管后宫的时候让你出事。以她骄横的性子不过是想压你立威而已。”她轻轻一哼:“恐怕知道你小产,她比谁都害怕。可知这回是弄巧成拙了。”
我蕴着森冷的怒气,慢慢道:“弄巧成拙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我的丧子之仇眼下是不能得报了。”
又说了片刻,见吉祥引了温实初进来,我与他目视一眼,便起身告辞。端妃与我说了这一席话,早已累了,只略点了点头,便依旧闭目养神。
徐徐走至披香殿外,寻了一方石椅坐下,久久回味端妃所说的话。我的骤然失子,一直以为是在欢宜香的作用下才致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而此物重用麝香,对我身体必然有所损害。可是我在慕容世兰的宫中不过三四个时辰,药力之大竟至于如此么?
细细想来,在去她宫中前几日,便已有轻微的不适症状,这又从何说起?真是因为对她的种种忌惮而导致的心力交瘁么?但我饮食皆用银器,自然是不可能在饮食上有差错的,那么我的不适又由何而来。
不过多久温实初已经出来,我也不与他寒暄,开门见山问:“端妃这样重病是什么缘故?”
他也不答,只问:“娘娘可听说过红花这味药?”
我心头悚然一惊,脱口道:“那不是堕胎的药物吗?”
他点头道:“是。红花可以活血化瘀。用于经闭、痛经、恶露不行、症瘕痞块、跌打损伤。孕妇服用的确会落胎。”他抬头,眸中微微一亮,闪过一丝悲悯,“可是若无身孕也无病痛而骤然大量服食此物,会损伤肌理血脉,甚至不能生育。”
我矍然耸动,眉目间尽是难言的惊诧。半晌才问:“那端妃娘娘的病交到你手上能否痊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道:“恐怕不能,微臣只能保证端妃娘娘活下去。”他顿一顿,又道:“即便有国手在此,端妃娘娘也是不能再有所出了。”
难怪,她这样喜爱孩子!温实初受我之托必然会尽心竭力救治端妃,而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端妃身体受损之深,已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端妃身体损害的种种原由是我所不能知晓的。而我,感念她多次对我的提点,所能做的也惟有这些,于是道:“本宫只希望你能让她活着,不要受太多病痛的折磨。”
他点头,“微臣会竭尽全力。”
我想起自己的疑问,道:“当年本宫避宠,你给本宫服食的药物可会对身体有损?”微一踟躇,直接道:“会不会使身体虚弱,容易滑胎?”
他有些震惊,仔细思量了半日,道:“微臣当时对药的分量很是斟酌谨慎,娘娘服用后也无异常或不适。至于滑胎一说,大致是无可能的。只是……个人的体质不同也很难说。”
我心境苍凉。无论如何,这孩子已经是没了,在对过往的事诸多纠缠又有何益呢?他的父皇,亦早已忘了他曾经活在我身体中了罢。
温实初的眼深深地望着我,我颇有些不自在,便不欲和他多说,径自走了。
槿汐还没有回来,回到宫中亦是百无聊赖,随意走走,倒也可以少挂怀一些苦恼事。这样迷花倚石,转入假山间小溪上,听莺鸣啾啾,溪水潺潺,兜了几转,自太湖石屏嶂后出来,才发觉已经到了仪元殿后的一带树林了。
玄凌一向在仪元殿的御书房批阅奏折,考虑国事。然而长久地看着如山的奏折和死板的陈议会让他头疼,也益发贪恋单纯而清澈的空气和鸟鸣。于是他在仪元殿后修葺了这样一片树林,总有十余年了,树长得很茂盛,有风的时候会发出浪涛一样的声音。放养其间的鸟儿有滴沥婉转的鸣声。
我曾经陪伴他批阅奏折,有时两人兴致都好,他会和我漫步在丛林间,和我携手并肩,喁喁密语,温言柔声。侍从和宫女们不会来打扰,这样静好和美的时光。仿佛这天地间,从来只有我和他,亦不是君和臣,夫和妾。
如今,我有多久没有踏足仪元殿了呢?他也几乎不来我的棠梨宫。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那一日黄昏——不,似乎是清晨,我精神还好,对镜自照,发觉了自己因伤心而来的落魄和消瘦。
他从外面进来,坐着喝茶,闲闲看我镜子里的容颜,起身反复摩挲我的脸颊,道:“你脸颊上的伤疤已经看不出来了。还好没有伤得严重。”我本自伤心自己的憔悴,亦想起这憔悴的缘故,心下难过。又听他说:“若真留了痕迹该如何是好,真是白璧微瑕了。”
不由腻烦起来,别过头笑道:“皇上真是爱惜臣妾的容颜呀。”
玄凌笑:“嬛嬛美貌岂可辜负?”
我心中冷笑,原来他这样在意我的容貌,“啪”一声挥掉他的手,兀自走开,面壁睡下不再理他。
他也不似往常来哄我,似含了怒气,只说:“贵嫔,你的性子太倔强了。朕念你失子不久不来和你计较,你自己好好静一静罢。”说罢拂袖而去,再不登门。
事后我问槿汐,“皇上是否只爱惜我的容貌?”
槿汐答得谨慎:“娘娘的容貌让人见之忘俗,想必无人能视若无睹。”
一旁的浣碧苦笑:“原来女子的容貌当真是比心性更讨男人喜欢。可见男子都是爱美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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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其实也不尽然。容貌在外,心性在内,自然是比心性更显而易见。没有容貌,恐怕甚少能有男子愿意了解你的心性。但是若没有心性如何能长久与人相处愉悦。天下的确有许多男子爱恋美色。可是诸葛孔明与丑妻黄氏举案齐眉,可见世间也有脱俗的男子。”
浣碧道:“可是世间有几个诸葛孔明呢。”
这回轮到我苦笑,的确,这世间终究是以色取人的男子多。而女子,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总以为他对我终究是有些情意的,亦有对我的欣赏。但他偶然来了,举目关注的,却是我的容颜,是否依旧好。
这样想着,心底是有些凄然的。何况当着这样的旧时景色,那些欢乐历历如在眼前。于是也不愿再停留,转身欲走。
然而正要走,忽然听得有人说话,心下一动,下意识地便闪在一棵树后。眼前走来的人不正是玄凌与陵容,陵容虽然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却是语笑晏晏,十分亲密。此情此景,正如我当初,唯一不同的,只是我与玄凌是并肩而行的。
陵容,她总是这样谦卑的样子。因着这谦卑,更叫人心生怜爱。
此刻的陵容,着一身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上衣,下面是银白闪珠的缎裙,头上挽一支长长的坠珠流苏金钗,娇怯中别有一番华丽风致,更衬得神色如醉。她言语温婉:“皇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甄姐姐那里了,今晚可要去姐姐那里么?”
玄凌神色间颇有些踌躇,慨道:“并非是朕不想去瞧她。她没了孩子朕也伤心,可是她的性情实在是太倔强了。女子有这样倔强的性子,终归不好。”说着微微一笑:“她若有你一半的和顺便好了。”
这话落在耳中,几乎是一愣,目中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刺了一下,酸得难受,眼前白蒙蒙地模糊,看出来笔直的树干也是扭曲的。他竟是嫌我性子倔强不能婉转柔顺了,这样突兀的听得他对我的不满,本自不好过。更何况,他是在他的宠妃面前这样指摘我的不是。
陵容想了想,低声道:“姐姐若有让皇上不满的地方,请皇上体谅她的丧子之痛吧。姐姐其实也很辛苦。”
玄凌有些不满:“她辛苦,朕也辛苦。她怎不为朕想想,朕连失两子,宫中的是非又这样多,连看她一个笑脸也难。到底是朕从前把她惯坏了。”
我无声地笑起来,我的失子之痛竟然成了他宠坏我的过失。
陵容惶恐,忙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玄凌唏嘘:“其实嬛嬛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然而听她自责,安慰道:“不干你的事。其实朕也有些想她,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看她吧。”想一想又道:“你和嬛嬛情同姐妹,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如今她又伤心,朕其实为难,也有些不忍去见她。”
陵容曼声细语道:“是。姐姐家世好,才学也好,臣妾是很仰慕姐姐的,也希望皇上还是像过去一样喜欢姐姐。可是臣妾又想,姐姐现在没有想明白,所以一直伤心,也不能好好服侍皇上。日后姐姐若想通了,自然能回转过来。不如皇上眼下先别去看姐姐,以免言语上又有些冲撞反而不好。等臣妾去劝过姐姐,姐姐想明白了时再见,不是皆大欢喜么?”说着小心觑着玄凌的神色道:“这只是臣妾的一点愚见,皇上不要厌恶臣妾多嘴。”
玄凌道:“你这样体贴朕和莞贵嫔的心思,朕哪里还能说不好呢。”
陵容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皇上过奖了。臣妾只喜欢皇上能一直高高兴兴。其实臣妾无德无能,不及姐姐能时时为皇上分忧解难。”
玄凌道:“容儿何须这样妄自菲薄,你与莞贵嫔正如春花秋月,各有千秋。”
陵容这才展颜,她的笑轻快而娇嫩:“那么皇上是喜欢我多一些呢,还是喜欢姐姐多一些?”
玄凌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此时此刻,自然是喜欢容儿你多一些。”
喉头一紧,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这样的言语,生生将我欲落泪的伤心酿成了欲哭无泪的痛心与失望。像有一双手狠狠抓住了我的心,揉搓着,拧捏着。风一阵热,一阵凉,扑的脸上似有小虫爬过的酥痒。只是觉得从前的千般用心和情意,皆是不值得!不值得!却是怔怔地站着,迈不开一步逃开。
玄凌待要再说,连连咳嗽了两三声。陵容忙去抚他的胸,关切道:“皇上操劳国事辛苦了,臣妾亲自摘了枇杷叶已经叫人拿冰糖炖了,皇上等下喝下便能镇咳止痰,而且味道也不苦呢。”
玄凌含笑道:“难为你要亲自做这些事,可话说回来,若不是你的缘故,朕怎会咳嗽。”
陵容讶异,也带了几分委屈:“是,是臣妾的过错。还请皇上告诉臣妾错在何处。”
玄凌露一丝昵笑,捏一捏她的耳垂道:“朕昨晚不过白问你一句‘丢了没’,你便挣扎着不肯说句实话。若不是这个,朕怎么受了风寒的?”
陵容大窘,脸色红得如要沁血一般,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方低声娇嗔道:“皇上非礼勿言呢。”这样的娇羞是直逼人心的,玄凌朗声笑了起来,笑声惊起了林稍的鸟雀,亦惊起了我的心。只觉得,是这样的麻木……
良久,玄凌和陵容已经去得远了。落霞脉脉自林梢垂下,红得如血泼彩绘一般,盈满半天,周围只是寂寂地无声寥落。偶尔有鸟雀飞起,很快便怪叫着“嗖”一声飞得远了。
我麻木地走着,茫茫然眼边已经无泪,心搜肠抖肺地疼着,空落落的难受。手足一阵阵发冷,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这个样子回宫去,流朱她们自然是要为我担心的。可是不回去,深宫偌大如斯,我又能往何处去栖身。
脚下虚浮无力,似乎是踩在厚重的棉花堆上,慢慢走了好半晌,才踏上永巷平滑坚硬的青石板。迎面正碰上槿汐满面焦灼的迎上来,见了我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把手中的锦绣披风披在我身上,道:“都是奴婢不好,来去耽搁了时间。叫娘娘苦等。”她见我失魂落魄一般,手碰到我的手有颤抖的冷,更是发急害怕:“娘娘怎么了?才刚去了哪里,可把奴婢急坏了。”
我用力拭一拭眼角早已干涩的泪痕,勉强开口道:“没什么,风迷了眼睛。”
槿汐哪里还敢耽搁,担心道:“娘娘怕是被冷风扑了热身子了,奴婢伏侍娘娘回去歇息吧。”
回到宫中,浣碧和流朱见我这个样子也是唬了一跳,又不敢多问,我更不让请太医,只打发了她们一个个出去。天色向晚,殿中尚未点上烛火,暗沉沉的深远寂静。心,亦是这有的颜色。
我蒙上被子,忍了半日的泪方才落下来,一点点濡湿在厚实柔软的棉被上,湿而热,一片。
五十七、长相思(1)
我的心神,在这样的冷了心,灰了意中终于支持不下去。身子越发软弱,兼着旧病也未痊愈,终究是在新患旧疾的夹击下病倒了。这病来得并不凶,只是恹恹的缠绵病榻间。
这病,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并没有人晓得。这些日子里,玄凌没有再召幸我,也没有再踏入棠梨宫一步。我便这样渐渐无人问津,在后宫的尘嚣中沉寂了下来。
起初,宫中许多人对陵容的深获恩宠抱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在她们眼中,陵容没有高贵的出身,富贵的家世,为人怯弱,容貌亦只是中上之姿,算不得十分美艳,所能凭借的,不过是一副出众嗓子,与当日因歌获宠的余氏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于是她们算定玄凌对她的兴趣不会超过两个月便会渐渐冷淡下来。可是,陵容的怯弱羞涩和独有的小家碧玉的温婉使得玄凌对她益发迷恋。慕容妃与我沉寂,一时间,陵容在宫中可称得上是一枝独秀。
棠梨宫是真正“冷落清秋节”似的宫门冷寂,除了温实初,再没有别的太医肯轻易来为我诊治。往日趋炎附势的宫女内监们也是避之不及。昔日慕容世兰的宓秀宫和我的棠梨宫是宫中最热闹的两处所在。如今一同冷清了下来,倒像极了是一损俱损的样子。
我的棠梨宫愈加寂寞起来。庭院寂寂,朱红宫门常常在白天也是紧闭的。从前的门庭若市早已转去了现在陵容居住的明瑟居。我的庭中,来的最多的便是从枝头飞落的麻雀了。妃嫔间依旧还来往的,不过是敬妃与眉庄罢了。宫人们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寂寥,长日无事,便拿了一把小米撒在庭中,引那些鸟雀来啄食,以此取乐。时日一久鸟雀的胆子也大了,敢跳到人手心上来啄食吃。终日有这些叽喳的鸟雀鸣叫,倒也算不得十分寂静了。
心肠的冷散自那一日偶然闻得陵容与玄凌的话起,渐渐也灭了那一点思念与期盼之心。相见争如不见,那就不要见了罢。陵容自然忙碌,忙着侍驾,忙着夜宴,忙着以自己歌声点缀这歌舞升平的夜。自然不会如那日对玄凌所说,有劝解我的话语。只是偶尔,命菊清送一些吃食点心来,表示还记得我这病中的姐姐。
眉庄来看我时总是静默不言。常常静静地陪伴我大半日,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我,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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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2
终于有一日,我问:“姐姐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
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若你真正对皇上灰心绝望,该是什么样子?”
我反问:“姐姐以为我对皇上还没有灰心绝望么?”
她淡淡道:“你以为呢?若你对皇上死心,怎还会缠绵在病中不能自拔?”
我无言,片刻道:“我真希望可以不再见他。”
眉庄轻轻一笑,沉默后摇头:“你和我不一样。我与皇上的情分本就浅,所以他将我禁足不闻不问,所以我可以更明白他的凉薄和不可依靠,所以我即使复宠后他对我也不过是可有可无,而我也不需十分在意。”眉庄盯住我的眼睛:“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我低声问她,亦是自问:“是因为我对皇上的心意比你更多么?”
“你若对皇上已无心意,便如今日的我,根本不会因为他的话、他的事而伤心。”她停一停,轻声道:“其实你也明白,皇上对你并非是了无心意。”
我轻轻一哂,举目看着窗外,“只是他的心思,除了国事,几乎都在陵容心上。”我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无饰的指甲,在光线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帘外细雨潺潺,秋意阑珊。绵绵寒雨滴落在阔大枯黄的梧桐叶上,有钝钝的急促的轻响。我道:“怎么说陵容也曾与我们相交,纵然她行事言语表里不一,我心有警戒就是了,难道真要跑上去和她针锋相对争宠么?我也不屑于做。何况皇上,似乎喜欢她更多。”
眉庄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你得意时帮过陵容得宠,她得意时有没有帮你?若她帮你,你又何需争宠。若她不帮你,你可要寂寂老死宫中么?”她轻轻一哼,“何况皇上的心意,今日喜欢你更多,明日喜欢她更多,从来没有定心的时候。我们这些女人所要争的,不就是那一点点比别人多的喜欢么?你若不争,那喜欢可便越来越少了,最后他便忘了还有你这个人在。”
我只静静看着窗下被雨浇得颓败发黑的菊花,晚来风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的,不只是她李易安,亦是我甄嬛。何况,易安有赵明诚可以思念。我呢,若思及曾经过往的美好,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他的失望和伤怀。
或许,的确如眉庄所说,我对玄凌是没有完全死心的吧。若完全死了心,那失望和伤怀也就不那么伤人了吧。
眉庄道:“你对皇上有思慕之心,有情的渴望,所以这样难过,这样对他喜欢谁更多耿耿于怀。若你对皇上无心,那么你便不会伤心,而是一心去谋夺他更多的喜欢。无心的人是不会在那里浪费时间难过的。”
我惘然一笑:“眉庄,我很傻是不是?竟然期望在宫中有一些纯粹的温情和爱意,并且是向我们至高无上的君王期望。”
眉庄有一瞬间的沉思,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许久缓缓道:“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傻呢?”她转头,哀伤如水散开,漫然笑道:“或许我比你更傻呢。这个世间有一个比你还傻的人,就是我呵。”我惊异地望着眉庄,或许这一刻的眉庄,已经不是我所熟悉和知道的眉庄了。或许在某一刻,她有了她的变化,而我,却没有察觉。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姐姐?”
她说:“嬛儿。你可以伤心,但不要伤心太久,这个宫里的伤心人太多了,不要再多你一个。”她起身,迤俪的裙角在光洁的地面上似开得不完整的花瓣,最后她转头说:“若你还是这样伤心,那么你便永远只能是一个伤心人了。”
日日卧病在床,更兼着连绵的寒雨,也懒得起来,反正宫中也不太有人来。那一日正百无聊赖卧在床上,却听见外头说是汝南王妃贺氏来了。
心下意外,和她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她的夫君汝南王又是慕容妃身后的人。如今我又这样被冷落着,她何必要来看望一个失宠又生病的嫔妃。于是正要派人去推委掉,贺妃却自己进来了。
她只是温和的笑,择了一个位子坐近我道:“今日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又去拜见了皇后,不想听说娘娘身子不适,所以特意过来拜访娘娘。”
我草草抚一下脸,病中没有好好梳洗,自然是气色颓唐的,索性不起来,只是歪着道:“叫王妃见笑了,病中本不该见人的。不想王妃突然来了,真是失仪。”
她倒也没什么,只是瞧一眼素绒被下我平坦的腰身,别过身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这样体贴的一个动作,叫我心里似刺了一下。她道:“不过是三四个月没见贵嫔娘娘,就……”
我勉强笑一笑:“多谢王妃关心了。”
我心里实在是避忌她的,毕竟她的夫君与慕容妃同气连声,于是对她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她也不多坐,只说:“娘娘也请好好保养身子吧。”临走往桌上一指:“这盒百年人参是妾身的一点心意,希望娘娘可以收下补养身体。”
我看一眼,道:“多谢美意了。”
贺妃微微一笑,回头道:“若是娘娘心里有忌讳,想要扔掉也无妨的。”
这样我却不好说什么了,只得道:“怎么会?王妃多心了。”然而待她走,我也只把东西束之高阁了。
过了两日,淅淅沥沥下了半月的雨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雨后清淡的水珠自叶间滑落,空气中亦是久违的甜净气息。
月自东边的柳树上升起,只是银白一钩,纤细如女子姣好的眉。我的兴致尚好,便命人取了“长相思”在庭院中,当月弹琴,亦是风雅之事。
我自病中很少再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念头一起,浣碧流朱她们哪有不凑趣的。低眉信手续续弹,指走无心,流露的却是自己隐藏的心事。
长相思,摧心肝。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为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李白洒脱不羁如此,也有这样长相思的情怀么?他所思慕的,是否如我,也是这般苦涩中带一些的甜蜜的记忆。正如那一日的上林杏花,那一日的相遇。纵使我伤心到底,亦是不能忘的吧。毕竟那一日,他自漫天杏花中来,是我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这样怦然心动。
昔日横波目,今为流泪泉,这泪落与不落之间,是我两难的心。
舒贵妃的琴名“长相思”。我不禁怀想,昔日宫中,春明之夜,花好月圆,她的琴与先帝的“长相守”笛相互和应,该是如何情思旖旎。这样的相思也不会是如我今日这般破碎又不忍思忆的相思吧。只可惜,这宫中,从来只有一个舒贵妃,只有一个先帝。
心思低迷,指间在如丝琴弦上低回徘徊,续续间也只弹了上阕。下阕却是无力为继了。
正待停弦收音,远远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吹得是正是下半阕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隔的远了,这样轻微渺茫的笛声一种似有若无的缠绵,悠悠隐隐,份外动人。我问身畔的人,可曾听见有笛声,她们却是一脸茫然的神情。我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转眸却见浣碧一脸入神的样子,心下一喜,问道:“你也听见了么?”
浣碧显然专注,片刻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似乎跟***刚才弹的曲子很像呢。”
我弹的《长相思》到底是失于凄婉了,反无了那种刻骨的相思之情。此刻听那人吹来,笛中情思却是十倍在我之上了。
我不觉起身,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那笛音悠远清朗,袅袅摇曳,三回九转,在静夜里如一色春日和煦,觉得心里的滞郁便舒畅许多。合着庭院中夜莺间或一声的滴沥溜圆,直如大珠小珠直泻入玉盘的清脆。
我复又端正坐下,双手熟稔一挥,清亮圆润的音色便从指下滑出,那曲中便有了三分真切的思念。
那边的笛声似乎亦近了些,我听起来也清晰许多。我按着它的拍子转弦跟上曲调,这样琴笛合奏,心思也只专心在如何和谐上,便暂时忘却了积日的不快。琴声婉转,笛音清空,曲中力道亦平和,缠绵似诉说心曲。一时间柳娇花妍露珠不惊,连月光都徘徊掩映,不忍离去。两缕悠长音色在云影浅淡的重叠交会间遥遥应和,直奏得微风徐来,露清霜明,月影摇动,珊珊可爱,满庭中惟有余音缭绕,连夜莺亦止了欢鸣。的
一曲绵落,槿汐笑道:“好久没有听得娘娘弹这样好的琴了。”
我问:“你们还是没有听见笛音么?”
槿汐侧耳道:“刚才似乎听见一些,却是很模糊,并不真切的。”
我不虞有它,道:“不知宫中哪位娘娘、小主,能吹这样好的笛子。”于是一推琴起身,浣碧早取了披风在手,满眼期盼之色,我晓得她的意思,道:“你也被那笛声打动了是不是?”
浣碧不觉含笑,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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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一直照到曲折的九转回廊间。古人踏雪寻梅闻梅香而去,我凭声去寻吹笛人,所凭的亦只是那清旷得如同幽泉一缕般断续的声音,也只是那样轻微的一缕罢了。我与浣碧踏着一地浅浅的清辉,渐行渐远。
回廊深处,一位着素衣的男子手持一支紫笛,微微仰首看月,轻缓吹奏。他眉心舒展,神态闲雅,凭风而立,是十分怡然的样子。
待看清那人是谁,我一怔,已知是不妥,转眼看浣碧,她也是意外的样子。本想驻步不前,转念一想,他于我,是在危难中有恩义的。遂徐步上前,与他相互点头致意。浣碧见他,亦是含了笑,上前端正福了一福。我却微有诧异:浣碧行的,只是一个常礼而已。不及我多想,浣碧已经知趣退了下去。
玄清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只道:“你瘦了许多。”
我笑一笑:“这时节帘卷西风,自然是要人比黄花瘦的。”
他的目光带着怜惜,轻轻拂来。此时的我,是不堪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目光的。于是退开两步,整衣敛袂,端正道:“那日王爷大义救本宫于危难之中,本宫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他听我这样说,不觉一愣,眼中有几分疏朗,道:“贵嫔一定要和清这样生疏么?可惜当日之事依旧不能保住贵嫔的孩子。”
人人都道,清河王这样闯入宓秀宫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玄凌的宠妃,救我不过是逢迎玄凌罢了。所以才肯费心为我的生辰锦上添花,此时又来雪中送炭。说得好听些,也只是为我腹中皇嗣而已。惟有我明白,他的闯宫,并不仅仅是如此而已。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仗义援手,宫中也只得他一个。
我坦然笑:“虽然本宫今日落魄,但决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日王爷若有不便,本宫也自当全力相助。”
他失笑:“这样听你自称‘本宫’,当真是别扭得紧。”他很快正色:“清助贵嫔并非是为交换。”
我略点了点头,“或许交换对我来说比较安全。”
他道:“但愿清不在其列。清也希望贵嫔安好。因为……清视贵嫔为知己。”他停一停,又道:“此地荒凉,贵嫔怎么会来?”
我方微笑,指一指他手中紫笛道:“王爷以为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他了然的笑:“清私心猜测或许是贵嫔。”
我淡淡一笑,道:“王爷相信这世间可有心有灵犀一事?”话问得十分温婉,却暗藏了凌厉的机锋。
他的身影萧萧立于清冷洁白的月色中,颀长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温润的宁和。他并未察觉我的用意,认真道:“清相信。”
他这样认真诚恳,我反而有些愧疚,何必一定要他说呢。然而话已出口,不得不继续,“所以王爷适时知道我被困宓秀宫,才能赶来相救。”
话有些尖锐,他默然相对,“其实……”
我别过头,轻声道:“我知道王爷这样是为我好,可是与我的近身侍女私相来往得频繁,若传出去,对王爷自身无益。”
他的目中掠过一丝清凉的喜悦,道:“多谢贵嫔关心。”
我心下感念他的明白,仿佛一只手从心上极快极温柔的拂过,口中却戏谑道:“其实也没什么。若真被旁人知晓了,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把她送给王爷做妾侍吧。”
他咳嗽一声,注目我道:“贵嫔若是玩笑就罢了。若当真那清只好不解风情了。”
我举袖微笑,想了一想道:“王爷今晚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道:“皇兄有夜宴,亲王贵胄皆在。”
我不觉轻笑:“王爷又逃席了么?”
他也笑:“这是惯常之事啊。”他微一迟疑,问道:“坐于皇上身边的那位安小媛,仿佛似曾相识。”
我轻轻道:“就是从前的安美人。”
他的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的栏杆上:“是么?那么安小媛的歌声进益许多了,只是不足的是已经缺了她自己的味道。”
我反问:“皇上喜欢才是最要紧的,不是么?”
他似乎在回味着我的话,转而看着我,静静道:“刚才的琴声泄露你的心事。”
我垂首,夜来风过,冉冉在衣。我的确消瘦了许多,阔大的蝶袖被风带起飘飘若流雪回风之态。我低声辩解道:“不过是曲子罢了。”
他道:“曲通人心,于你是,于我也是。”
我心中一恸,想起《长相思》的意味,眼中不觉一酸。然而我不愿再他面前落泪。明知道,我一落泪,伤心是便不止是我。于是,扬一扬头,再扬一扬,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强的笑容。
他凝神瞧着我,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我的鬓发。我大怔,心底是茫然的害怕。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身边一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的桂花落地的声音。月光并不怎么明亮,然而这淡薄的光线落在我鬓角的垂发上,闪烁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泽,似乎要隔绝住他对我的温情。我矍然一惊,我这一生一世,身体发肤,早已随着我的名分全部归属了玄凌。这样么一想,神情便凝滞了。
他亦懂得,手停在我鬓边一寸,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手势。
我迅速转身不去看他。气氛终究有些涩了。我随口寻个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这样荒凉。”
他离我有些远,声音听来有些含糊:“这是从前昭宪太后的佛堂。”略一略,又道:“我母妃从前便在此处罚跪。”
昭宪太后是先帝隆庆帝的嫡母,先帝生母昭慧太后早逝,先帝自小就由昭宪太后抚养,一向感情不错。后来为舒贵妃入宫一事母子几成反目。不久又查知昭慧太后之死乃昭宪太后授意,只为可以夺先帝保住其太后之位。昭宪太后薨逝后,先帝严令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许入太庙飨用香火祭祀,梓宫不得入皇陵,只许葬入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昭宪太后所居之地也冷落荒凉再无人打理了。
夜渐凉,有栖在树上的寒鸦偶然怪叫一声,惊破这寂静。秋深霜露重,不觉已浸凉了衣襟长袖。我回身离去,道:“皇上有宴,王爷不方便出来太久,终归于礼不合。”
他颔首,只缓缓拣了一首明快的小曲来吹了送我。曲调是欢悦的,而听在耳中,却觉得寂寞非常,裙角拖曳开积于廊上的轻薄尘灰,亦仿佛扫开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脸上骤然感觉温热,就像那一日昏寐中,他的泪落在我面颊上的温度和湿润,依稀而明白的触觉。远远走至最后一个转角,瞥见他依旧站在原处,只以笛声送我离开,而他眼底的淡淡的怅然,我终不信是自己看错。
永巷的路长而冷清,两侧高高的宫墙阻挡,依稀可以听见凉风送来前殿歌舞欢宴的声音。我和浣碧走得不快,两个人的长长的影子映在永巷的青石板上几乎交叠在一起,如同一个人一般。
我在腹中择着如何启齿的言语,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她:“你与六王来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浣碧一惊,一时语塞,慌忙就要跪下去。我忙扶住她道:“现在是长姊和你说话,你愿意说便是,不愿意也就罢了。”
她低头道:“我并不是存心要瞒着长姊的。”
我道:“可是从我生辰那时开始的么?”见她默认,又道:“难怪你当时总不让我去太液池泛舟,也是要他嘱咐你要给我惊喜吧。”我看住她:“那么当日我困于宓秀宫一事,也是你去向六王求救的吧?”
浣碧点头:“槿汐姑姑陪长姊在宓秀宫中自然不能寻机脱身。当时太后病重,宫中没有可以为长姊做主的人,我只好斗胆去寻王爷。”
“那么后来你们又来往过几次?”
“只有两次,一次是长姊有孕后,另一次是前两日。王爷并没说别的,只嘱咐我好好照顾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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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叹一声:“他也算是有心了。”
浣碧道:“长姊今日怎么突然问起,可是王爷告诉长姊的?”
我微微摇头:“并不是。只是你刚才见到六王时行的是常礼,若非平日私下见过,你乍然见到他,怎会是行常礼而不是大礼呢。”
浣碧脸色一红,道:“是我疏忽了呢。”
我低声嘱咐道:“我如今身份地位都是尴尬,若你和王爷来往频繁,于王爷于我们都没有益处,不要私下再见了。”
浣碧沉吟片刻,道:“好。”
永巷中十分寂静,微闻得行走时裙褶触碰的轻细声响。前殿的歌声被风吹来,柔婉而清亮,那是陵容在歌唱,唱的是一首《长门赋》。
我驻足听了片刻,惘然一笑,以她今日的身份恩宠,怎会懂得困居长门的陈阿娇的幽怨呢?于是依旧携了浣碧的手,一同回去。
宫中深夜,这样寂寥而热闹的。是谁的抚琴,挑起雾霭幽静中缠绵悱恻的情思;又是谁的悠歌,撩开锦绣容颜下积蓄不化的哀伤。
五十八、冷月(1)
一场霜降之后,空气中便有了寒冷的意味,尤其是晨起晚落的时分,薄棉锦衣也可以上身了。一层秋雨一层凉,真正是深秋了啊。
这样的萧条的秋,兼着时断时续的雨,日子便在这绵长的阴雨天中静静滑过了。
这一日雨过初晴,太阳只是蒙昧的微薄的光,像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落在人身上。眉庄见我这样避世,时时劝我几句,而我能回应的,只是沉默。这日眉庄来我宫中,二话不说,起身扯了我的手便走。她的步子很快,拉着我匆匆奔走在永巷的石道上,风扑起披风坠坠的衣角,似小儿顽皮的手在那里拨动。
我不晓得她要带我去哪里,路很长,走了许久还没有到她要去的地方。我留神周遭景物,仿佛是从前在哪里见过的,用心一想,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条路,便是通往去锦冷宫的道路。数年前,我在冷宫下令杀死了宫中第一个威胁我性命的女子。那是我第一次蓄意的杀戮,以致我在后来很多个夜里常常会梦见死去的余氏被勒杀的的情景,叫我心有余悸。
走了很久,才到冷宫。推开门,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在浅金的日光下张牙舞爪地飞舞。在我眼里,它们更像是无数女子积蓄已久的怨气,积聚了太多的痛苦和诅咒,像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一样,让人不寒而栗。阳光在这里都是停滞的,破旧的屋檐下滴答着残留的雨水,空气中有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
那些曾经容颜如花的女子或哭泣呼喊,或木然蜷缩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形如疯癫跳跃大笑,而大多人贪恋这久违的日光,纷纷选了靠近阳光的地方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温暖。
她们对我和眉庄的到来漠不关心,几乎视若无睹。照看冷宫的老宫女和老内监们根本无意照顾这些被历朝皇帝所遗弃的女人,只是定期分一些腐坏的食物给她们让她们能继续活下去,或者在她们过分吵闹时挥舞着棍棒和鞭子叱责她们安静下来。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因为忍受不了折磨而自杀的女子的尸体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焚化。
人人都晒在太阳底下。我无意转头,阴暗没有日光照耀的角落里只剩下两个女子一坐一卧在霉烂潮湿的稻草堆上,连日阴雨,那些稻草已经乌黑烂污。那两个女子衣衫褴褛破旧,蓬头垢面。坐着的那个女子手边有一盘尚未舔净汤汁的鱼骨,苍蝇嗡嗡地飞旋着。她的面前竖了一块破了一角的镜子,她仔细用零星的面粉小心翼翼地敷着脸和脖子,一点也不敢疏忽,仿佛那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敷完面粉后双手在稻草中摸索了片刻,如获至宝一样取出了一支用火烧过的细木棒,一端烧成了乌黑的炭,正是她用来描眉的法宝。
眉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猜猜她是谁?”她污秽的侧脸因为沉重雪白的粉妆和格外突出的黑色长眉而显得阴森可怖,我摇头,实在认不出她是谁。
那女子一边认真地画着自己的眉毛,一边嘴里絮叨着道:“那一年选秀,本宫是最漂亮的一个,皇上一眼就看见了本宫,想都不想就留了本宫的牌子。整个宫里,本宫只比华妃娘娘的样貌差那么一点儿。那时候皇上可喜欢本宫了……”她吃吃地笑:“皇上他一个晚上宠幸了本宫三回呢,还把‘丽’字赐给本宫做封号,不就是说本宫长得好看么?”她沉溺在回忆里的语气是快乐而骄傲的,浑忘了此刻不堪的际遇。她描完眉,兴冲冲地去推身边躺着的那个女子,连连问道:“本宫的妆好不好看?”
那女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厌烦道:“好看好看!整天念叨那些破事儿,老娘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说着也不顾忌有人在,毫不羞耻地慢里斯条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肮脏破旧的衣裙,露出一对形状美好却积着汗垢的乳房。她悠闲的一只手在身上游走搔痒,另一只手迅速而准确地在衣物上搜寻到虱子,稳稳当当地丢进嘴里,“啪”一声咀嚼的轻响,露出津津有味地满意的表情。我胸口一阵恶心,强烈升起想要呕吐的感觉。
描眉的女子也不生气她的敷衍,继续化着她的妆,道:“只要本宫天天这样好看,皇上总有一天还会喜欢本宫的。”说着用脚尖轻轻踢一踢身边的女子:“你怎么不去晒太阳,身上一股子霉味儿。”
躺着的女子粗鲁道:“混帐!太阳会把我的皮肤晒坏的。你自己怎么不去?!”
描眉的女子“咯咯”一笑:“本宫是宫里最好看的‘丽贵嫔’呀,怎么能被太阳晒着呢。”她诡秘的一笑:“皇上最喜欢本宫身上这样白了。”
我闻言一惊,竟然是丽贵嫔!转眼去看眉庄,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只是冷眼旁观。
她的笑极其快活,一笑手中的木炭便落在了我脚边。她发现丢了自己的爱物,回身来寻,骤然见了我,一时呆在那里。她脸上的面粉扑得极厚,雪白似鬼魅,我看不出她脸上究竟是何神情。她的眼中却是交杂着恐惧、震惊和混乱。忙不迭地起身,伏到我脚边语无伦次哭喊道:“婉仪小主,当日是本宫、不、是我糊涂……不、不、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全是华妃她主使的呀!”她极力哀求道:“婉仪为我向皇上求情吧,我情愿做奴婢做牛马伏侍小主,再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她还称呼我“婉仪”,婉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一直被囚禁在冷宫中与世隔绝,她并不知道,我已不是婉仪。如同我也不知道,她在冷宫如此潦倒。或许当初她意气风发入宫那一日,并不晓得今后自己会狼狈至此吧。
旁边的女子对她的哀求和我的存在完全无动于衷,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又了冷冷低头咀嚼她美味的虱子。泪水冲开丽贵嫔脸上厚重的面粉,一道道像沟渠一般,暴露出她苍老而衰败的容颜。其实她比我不过只大了四五岁,二十一、二岁的年龄,风华正茂的年纪。曾经,她是这个后宫里仅次于华妃的美人,承受帝王雨露之恩。
她的哀求似字字戳在我心上。我不愿再听,也不愿再看,用力挣脱了丽贵嫔的手跑了出去。
冷宫外的空气此刻闻来是难得的新鲜,我强行压制下胃中翻腾踊跃的恶心感觉,似乎从一个噩梦里苏醒过来。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后宫的另一幕。这样场景让我害怕并且厌恶。
眉庄追出来轻拍我的背,温和道:“还好吧?”
我点点头,道:“姐姐带我来冷宫,不是让专程让我来看丽贵嫔的吧?”
她微微一笑,道:“留意到丽贵嫔身边那个女子了么?”
我蹙一蹙眉,只是不语。眉庄晓得我厌恶那种恶心,曼声道:“她是皇上以前的芳嫔呵。”
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玄凌自先皇后死后多有内宠。而嫔,并不是很高的位份。即便如今宫中,亦有杜恬嫔、刘慎嫔、汪睦嫔、赵韵嫔四人。芳嫔,实在是我不晓得的。
眉庄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慢慢道:“芳嫔比我们早三年入宫,初封才人,进芳贵人、良娣,承恩半年后有身孕进封芳嫔,也很得了一段时间的风光,可惜失足小产,她因为太过伤心而失意于皇上,后来又口出怨言污蔑华妃杀害她腹中子,所以被打入冷宫。”
我凝眸于她,轻声道:“姐姐怕我步上她的后尘?”
眉庄道:“她是否真的污蔑华妃并无人知道,只是皇上信了她是污蔑。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芳嫔一味沉溺于自己失子之痛而不顾皇上,连见面分辩的机会也没有,只怕就算是冤枉也只能冤枉了。”眉庄说完,右手猛地一指冷宫,手腕上的金镯相互碰触发出“哗啦”一声脆响,话音一重颇含了几分厉色和痛心,道:“这就是前车之鉴!你若一味消沉下去,她们俩的现状就会是你日后的下场!”
我静默不言,肃杀的风从耳边呼啸而去,干枯发黄的树叶被风卷在尘灰中不由自主地打着卷儿。冷宫前空旷的场地上零星栖息着几只乌鸦,沉默地啄着自己的羽毛,偶尔发出“嘎”一声嘶哑的鸣叫声,当真是无限凄凉。
我轻声道:“姐姐怎么会来冷宫发现丽贵嫔和芳嫔。”
眉庄神色急剧一冷,眼中掠过一丝雪亮的恨意:“芳嫔的事我不过是凑巧得知。至于丽贵嫔——当日推我下水之事她亦有份。只要一见到她,我便会永远牢记慕容氏如何坑害我。我必要让慕容贱人也来尝尝冷宫里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眉庄的爱与恨向来比我分明。
我抬手轻轻拂去她肩头薄薄的灰尘,道:“从***姐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一心想要,必然能得到。”我停一停,看着眉庄道:“恕我多言,如今皇上对姐姐这样可有可无——多半也是姐姐自己不肯要这恩宠吧?”
眉庄凛然转眸:“我心中唯一牵念的,只有怎样杀了贱人。皇上的恩宠固然重要,却不可靠,难道我能依靠他为我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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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3
我默然片刻,伸出手,道:“天凉了,姐姐和我先回去罢。”
许是怀着惊动的心事,这一路迢迢走得越发慢。眉庄的话言尽于此,再没有多说一句。只是一路上都紧紧握住我的手,以她手心的温度,温暖我沉思中冰凉的手。
走至上林苑的偏门,眉庄道:“我先回宫去了,你——仔细思量吧。”
我点点头,自永巷择了近路往自己宫中去。永巷无尽的穿堂风在秋冬尤为凛冽,两侧更是四通八达,无处不有风来,吹得锦兜披风上的风毛软软拂在面上,隐约遮住了视线。
斜刺里横出一个人来,我躲避不及,迎面撞在那人身上。只闻得“哎哟”一声,抬头看去,正是恬嫔宫中的主位陆昭仪。
陆昭仪本是玄凌继位之初入宫的妃子,位分虽只高我一级,却是九嫔之首,在宫中的资历远远在我之上。我见撞着了她,忙站立一边请安告罪。陆昭仪失宠多年,在宫中一直安分守己,遇事也是躲避的时候多,甚少惹是生非。她见撞着了人,倒先生出了一种避让不安的情态,本不欲多言,然而待看清了是我,忽然神色一变,生了几分怒意和威严出来。
我晓得不好,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招惹是非,于是神色愈加谦卑恭谨。陆昭仪的怒气却并没有下去,道:“莞贵嫔走路怎么没有规矩,几月不见皇上而已,难道宫中的礼节都忘记了么?!”
我忙道:“是我不好,冲撞了陆姐姐。”
她身边闪出一阵娇媚而轻狂的轻笑,我想亦不用想,便知道是秦芳仪在了。秦芳仪是陆昭仪的远房表妹,而她心性窄小,前次在皇后殿外争执必然被她视作莫大的过节。眼下她在,必然会不失时机报复于我,今日的事算是麻烦了。
果然秦芳仪作势行了半个礼,掩嘴轻笑着,拖长了尾音道:“嫔妾道是谁呢?原来是皇上从前最喜欢的贵嫔娘娘呀,难怪啊难怪,贵人走路多横行么。”
她刻意在“从前”二字是说得腔调十足,讽刺我如今的失宠。这次是我无心冲撞在前,少不得忍气吞声道:“请陆姐姐见谅。”
陆昭仪尚未开口,秦芳仪故作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道:“哟!贵嫔娘娘这喊得是哪门子姐姐呀,昭仪表姐可是只有嫔妾这一个妹妹,什么时候娘娘也来凑这份热闹了呢?”我心头萌发怒意,纵然我今日落魄,你又何需这般苦苦相逼,想我昔日得意时,也并未有半分踩低你,怎的我一失宠,你却次次来招惹不休。然而陆昭仪在,我终究还是屏住了心头的恼怒。
秦芳仪见我不说话,越发得意,道:“贵嫔娘娘不是一向最讲究规矩尊卑的么,怎么见了嫔妾表姐不称呼一声‘娘娘’,也不自称‘嫔妾’了呢?”
我微微举目,正迎上她笑容得意的脸庞,陆昭仪只沉着脸一言不发。我们三人说到底都已是没有皇恩眷顾的女子了,同是天涯沦落,又何必这样彼此苦苦为难。
秦芳仪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层,今日有她表姐为她撑腰,又是我先理亏,她自然是视作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肯轻轻放过。
于是我端正行了一礼,只对着陆昭仪道:“嫔妾失礼,请昭仪娘娘恕罪。”
陆昭仪点了点头算是谅解,道:“罢了,你走吧。”
我正欲起身,秦芳仪忙道:“表姐,她无理在先,你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
陆昭仪微有惊讶,望着秦芳仪道:“算了,本宫哪有心思站在冷风口和她折腾。让她走便是了。”
秦芳仪抿嘴急道:“表姐糊涂了!如今慕容妃不得皇上宠爱,敬妃庸庸碌碌,端妃药罐子一个,三妃之下就是以您为尊了。表姐若是现在不拿出九嫔之首的款儿来服众立威,以后宫里谁还记得你这个昭仪娘娘哪。”她微微一笑,凑近了陆昭仪道:“过去皇上最喜欢慕容妃雷厉风行的样子,说不定表姐这一立威,皇上又喜欢你了呢。”她又恨恨追上一句:“表姐,她得宠的时候皇上可冷落了我们不少呢!”
陆昭仪明显被说动,脸上微露喜色,瞬间又冷怒,道:“表妹果然聪明。”
我闻言苦笑,玄凌喜欢慕容妃,未必真是因为她果决的性子。陆昭仪没有慕容妃的身世容貌,却欲仿慕容妃之行,真的愚蠢可笑之极。
陆昭仪端正神色,刹那间威风凛凛道:“你就给本宫跪在这风口里好好思过。”她回头唤一个宫女:“燕儿,给本宫盯着她跪足半个时辰才许起身。”
半个时辰!又是跪半个时辰!我的恼与恨瞬间涌上心头,她真把自己当作了当日的皙华夫人么?
陆昭仪施施然离开,秦芳仪跟随两步,转头道:“贵嫔娘娘如今没有身孕,是跪不坏身子的,想来无妨。”她的话如芒刺直扎我心扉之中,猛然又回忆起那一日在宓秀宫难言的伤痛,顿时神色僵在了那里。秦芳仪说着媚然一笑,做出了一个让我震惊又痛恨无比的行为,她轻轻启樱桃红唇,“扑”地一声将一口口水唾在我面上。
奇耻大辱!我瞬间紧紧闭上双目,迅速转开的脸并不能避开她蓄意的唾面之辱,那一口口水落在了我的耳侧。她愉快的笑了,笑得得意而放肆,一边笑一边道:“贵嫔娘娘可不要生气啊,嫔妾是受昭仪娘娘命教训娘娘的,这一点口水就请娘娘笑纳吧。”
我冷冷转过脸,用力盯着她带笑的脸。即便当初对丽贵嫔,我也没有如此憎恶。她被我的目光震慑,不免有些害怕,一时讷讷,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来对道:“娘娘别瞪着嫔妾呀!难道——你还以为你是过去的莞贵嫔么?”
她笑着走了,笑声在空洞的风声呜咽的永巷里格外刺耳。口水的温热在冷风里很快变得冰凉而干涩,湿润慢慢滑落、慢慢被风干的感觉使耳侧的皮肤有僵硬的麻木。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下等宫人经过,用冷漠、好奇而轻蔑的目光扫视过。
看守我的宫女燕儿有局促的不安,小声道:“娘娘,要不起来吧?奴婢不会说出去的。”我摇头,也没有用手去擦拭耳边的口水,只是依旧跪在风口,保持着腰身笔直的姿势,头脑中是近乎残酷的冷静。
是,我是一个没有子嗣,也没有夫君疼惜的女子。我是这个深宫里的女子,一个已经失去了君王宠爱的女子。我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我腔子里这一口热气和我的头脑,再没有别的可以依靠,人人自危,人人朝不保夕,人人拜高踩低。
因为我没有君王的宠爱,因为我在君王身上奢求少女时代梦想的爱情,因为我的心还柔弱且不够防备,因为我天真并且幼稚。所以我不能为我的孩子和姐妹报仇;所以我被压制,甚至被位分低于我的女子唾面羞辱;所以我的境遇,离冷宫只剩下几步之遥。
够了,已经足够了。我不能被人踩到尘土的底处;冷宫的景象让我触目惊心;而芳嫔的凄凉悲惨,更不能成为我的未来。
我的视线缓缓移出,定格在远处慕容妃的宫殿。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哪天又会翻身而起再度获宠。我的孩子,不能这样白白死去。冷宫,亦不能成为我甄嬛老死的归宿。即便我要死,也要看着我所憎恨的人死在我的前面祭告我无辜早亡的孩子和姊妹。
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坚持站起酸疼的腿,整理衣裙,端正仪容。燕儿扶住我,低声歉意道:“娘娘受苦了,我们娘娘平日里并不这样的。”
我神色平静,看着这个其实与我年龄相仿的宫女,漠漠一笑:“你会因为你现在的善心得到好报。”她听不懂,脸上只是一种单纯的不安和局促。
我独自离开。
我的伤心和消沉已经足够了。对着陆昭仪跪下去的那个避世隐忍的甄嬛已经死了,站起来的,是另一个甄嬛。
我不会再为男人的薄幸哭泣,也不会为少女梦中的情爱伤神,更不会对她所痛恨的人容忍不发。这样的我,将更适合活在在冷漠而残忍的后宫里。
耳边的口水我没有擦去,让它留着便了。让我牢记这一刻屈辱的感觉,来日,她们会因为羞辱我的快感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回到宫中,我吩咐槿汐搬离了棠梨宫的正殿,把旁边的饮绿轩打扫了出来暂时居住。
浣碧劝我道:“饮绿轩地方窄小,况且又阴凉,夏日乘凉是最好的,这个时候住进去怕不太合时宜吧。”
我用柔软的棉布仔细擦拭“长相思”的每一根琴弦,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是个不合时宜的人啊。”浣碧无言,也不敢再深劝。
几日后,我吩咐了小允子和小连子帮我去捕捉这个时节已经很少有的蝴蝶,他们对我怪异的决定有些意外和吃惊,道:“蝴蝶不是秋天这个时节的东西啊。”
我俯在妆台前,细心描摹远山黛的眉型。如今的我,已经用不上螺子黛这样昂贵的画眉物事了。远山眉,那是去年,玄凌为我亲手画就的,何等情意绵绵。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我的眉毛适合的也是柳叶眉。只是如今,我一笔一笔画得无比工整和精心。还是要依靠他的宠爱的,是不是?我自嘲。如果没有爱,我就要许许多多的宠,多得足以让我在这个后宫里好好存活下去。
懒懒把眉笔一抛,头也不回对他们道:“蝴蝶,也是不合如今时宜的吧?但是我一定要,并且,必须足够漂亮。”他们是不会拂逆我的想法的,尽管我的想法看起来这样心血来潮,不合情理。
我微微一笑,就让我这个不合时宜的人来演一场不合时宜的戏吧。
回首,朱阑玉砌之外。天边,一弯冷月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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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蝶幸(1)
小允子和小连子竭尽全力才在冬寒到来前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只蝴蝶,那全是些色泽艳丽悦目的蝴蝶,粉红、浅紫、宝蓝、明翠和柠黄。我自然是满意的,道:“天冷了。内务府这两日就要送来冬日里要用的炭。你去告诉姜忠敏,一应的绸缎衣料咱们都不要,全换了炭火和炭盆来,再让他多送水仙和梅花。”
幸好当日我在内务府提拔了姜忠敏,即便今日门庭冷落,皇恩稀薄,却不至于如刚入宫时一应的份例都有人敢克扣,以至到了冬日若非眉庄接济,用的全都是有刺鼻浓烟的黑炭。也总算他还晓得要知恩图报,我宫里要些什么,但凡他能做主的,都会送来。
我吩咐了小允子去,又对槿汐道:“莹心殿现如今空着,把捕来的蝴蝶全放到暖阁的大琉璃罩子里去养着,暖阁里要多用炭火,务必使温暖如春。每日三次你亲自送鲜花入暖阁供蝴蝶采食花粉。”我嘱咐完,又加了一句:“你定要亲历亲为,别人我都不放心。”
槿汐见我面色郑重,又受我如此重托,虽不明白我的用意,却也是加倍细心照料那些蝴蝶。
眉庄有一日来,见我饶有兴致的命人为自己裁制新装,不由面露些微喜色。因我自再度病倒,便再无了调脂弄粉的闲情,终日素面朝天,种种华丽贵重的颜色衣裳和珠钗明环,一并收入了衣柜,既无“悦己者”可使我为之容,也算是为我胎死腹中的孩子服丧,尽一尽我为娘的心意。眉庄半含了笑意试探着道:“可是想通了么?”
我拿着天水碧的云雁细锦在身上比一比,微微一笑,道:“多谢姐姐教导,今日之我已非昨日。”眉庄眸光明亮,只吟吟瞧着我,道:“既有此心,事不宜迟啊。”
我卷起袖子,亲自取了剪刀裁制新衣的腰身,低着头道:“姐姐别急,来日方长。”
我并没有闲着。
对镜自照。长久的抑郁和病痛使我瘦得与从前判若两人,睡前换寝衣时,抬眼瞥见镜子里自己的锁骨,突兀的三排横亘在胸前。自己几乎也惊骇。心里还不信。举起右手臂,臂上的镶碎祖母绿银钏几乎能套至手肘,这副银钏做的时候便是小巧而合身,不过数月前,只能塞进一条手绢,现在看着倒是空荡荡的样子了。很久没有注视自己,没想到瘦成这样,仿佛一朵秋风里在枝头寒颤的花,形销骨立。虽然瘦下来,也是憔悴,皮肤倒显出隐隐的青玉色,半透明的轻青的玉,只是没有了玉的润洁光泽,倒像是蒙了一层尘灰似的。下巴越发的尖了,显得过去一双神采妩然的清水妙目似燃尽了火的余灰,失了灵动之气。这样的我,即使愿意出现在玄凌面前,不过是得他几分同情,见他多了,反叫他厌恶,又有多少胜算呢。
当日怀孕时温实初给我的几张美容方子重又找了出来,去太医院择选出端午时节折下的健壮、旺盛的全棵益母草,须得干净草上不能有尘土的。经过曝晒之后,温实初亲自动手研成细末过筛,加入适量的水和面粉,调和成团晒干。选用一个密封好的三层样式的黄泥炉子,最底下的一层铺炭,中间的一层放晒干的药丸,上面的一层再盖一层炭,点上火,旺火煅烧。大火煅烧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改用文火慢慢煨制,大约一日一夜之后,取出药丸待完全凉透,而只有药丸颜色洁白细腻的才是上佳之作。再以玉锤在瓷钵将药丸研成细末,过筛之后,再研再筛,越细越好,最后用上好的瓷瓶装好备用。
煅制药丸的过程十分复杂,略有差池药就会失去效力。这种药性优良的益母草,一定要在端午节收采,一定要全株的益母草,不能一点稍带泥土,否则就完全无效;煅烧的时候,切忌火力过猛,若是过猛药丸就会变黄变黑,几乎无效;研锤也很讲究,以玉锤最佳,鹿角锤次之——玉、鹿角都有滋润肌肤、祛锼除瘢之功效,研磨时自然入药,正好起辅助作用。而这种药丸磨成的细粉,每六十钱加入滑石六钱、胭脂六钱后调匀,每天早晚适量擦洗脸面和双手可治皯黯,退皴皱,令人皮肤光泽如玉。温实初事后见我容色焕发,颇为自得道:“这张方子相传为唐朝则天女皇所创,号神仙玉女粉,女皇以此物虽八十而面若十八。”
这话听来是有些夸张的,而是否为则天女皇所用也是传说,只是我的面容的确因此而娇嫩白皙。
有次眉庄正好进来探我,见温实初尽心尽力为我煅制药物,于是坐在一旁默默观看,我对她道:“这个神仙玉女粉效用很好,我正想命人送去给姐姐呢。”
眉庄神情淡淡的,似乎是夜间没睡好的样子,道:“不用了。此物对你日后之事大有助益,我有天成之貌,不用再妆饰了。”她忽然粲然一笑:“何况我修饰成美丽面容,又要给谁去看呢?”
眉庄的话有些像和谁赌气,她的性子渐渐有些古怪了,有些时候我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她也不和我说,偶然一次去她宫里,竟瞧她一人卧在床上,睡梦之中愁眉未展,脸颊上犹带晶莹泪珠。
那一句话,不知怎的,我便记在了心上。她的笑粲然的美,语气却是萧索失意,似是自问,又似问我:“何况我修饰成美丽面容,又要给谁去看呢?”
槿汐取了珍珠粉灌入玉簪花中蒸熟,又和了露水为我敷面,我忽然想起眉庄那句话,心里不耐烦起来。在我心底,已是了然玄凌并非我的“良人”,而“女为悦己者容”,他这样冷心绝情,何曾又是我的“悦己者”?这样费心使自己的容颜美好,又有何意义。
况且,明明知道他对我不过是爱重容色,我却只能以容色吸引他,何其悲凉!
这样躁乱着,宫外忽然闻得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我看一眼小允子,他出去了一会儿,进来回禀道:“嗨!奴才还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安小媛前些日子说想起幼时跟随姨娘养植蚕桑的事,皇上便命人去南地取了新鲜桑叶来给小媛小主,听说快马加鞭送来,桑叶都还没有枯萎哪。”
流朱嘴快,插口道:“皇上如今可真宠爱安小媛啊。”
浣碧皱了皱眉头,觑着我的神色轻声道:“这个情形,倒让奴婢想起唐明皇给杨贵妃送荔枝的故事来了。”
我寥落一笑,在意的并非是玄凌对陵容有多么宠爱,只是辗转忆起《诗经》中的一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
我微微叹息,前人之言,原来也是有感而发的,是多么惨痛的经历,才让这个女子发出“无与士耽”的呼唤。平民的男子的爱情尚且不能依靠,何况是君王呢。我惘然一笑,从前种种,不过是我天真的一点痴心而已。罢了!罢了!皆去了罢!
于是,依旧振作了精神,让小厨房炖了赤枣乌鸡来滋养补气。
亏得年轻,又是一意图强,身体很快复原过来。待得容貌如前,已经是立冬时分了。
听说前几日,慕容妃再度上表请罪,言辞恳切,玄凌看后颇为动容,只是暂时未置可否。我暗暗心焦,前朝汝南王权势似有再盛之势,若长此下去,慕容世兰有重回君侧那一日也未可知,那可就棘手了。
我抬头看看铅云密布欲压城的阴沉天色,深深吸一口气,安抚自己略慌乱的的心。万事俱备,只欠一场大雪了。
眼角斜斜扫过,侧头见铜镜昏黄而冰冷的光泽中,我的如水眼波已经带上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凌厉机锋。
这一天很快来了。十二月十二,大雪初停。整整三日三月的大雪,整个后宫都成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玄凌与众妃在上林苑饮酒赏雪,我早早告了身体不适没有前去。
新制的衣裳是天水碧的云雁细锦,极清冷的浅绿色,似露水染就。刻意选这样的颜色,最简单的款式,只是做得合身,略显身量纤瘦。绣黄蕊白花的梅花和水仙,和真花一般大小颜色,再拿真花蒸了暖气熏一夜,披在身上,花香侵骨,仿若自己也成了那千百朵花中的一朵。
化的是他所中意的远山黛,先薄施胭脂,再抹一层雪白英粉修面,作“飞霞妆”,淡淡姿容,惹人爱怜,恰到好处的点缀我的轻愁,宜喜宜嗔。
这样去了,怀一点决绝的心意,有悲亦有愁。然而行至半路,觉得那悲与愁都是不必要的了,既然决意要去,又何必带了情绪拘束自己。
去的是曾经的旧地,便于行事,更重要的,是当年的初次相对之地,更易勾起彼此情肠心动。
行入倚梅园中,园内静静,脚落时积雪略发出“吱嘎”的轻微细想,仿佛是先惊了自己的心绪。
太安静,空气的清冷逼得我头脑中的记忆清醒而深刻,旧景依稀,红梅欺香吐蕊,开得如云蒸霞蔚,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连空气中的清甜冷冽也是过去的气味,不曾有丝毫改变。脚下略虚浮,很快找到当年祈福时挂了小像那棵梅树,自己也怅惘地笑了。仿佛还是初入宫那一年的除夕,也是这样寒冷的雪天,暗夜的倚梅园中,我隔着重重梅影,第一次和他说话。命运的纠缠,是这样无法逃离。即便是有了李代桃僵的余更衣,该遇上的,终究还是遇上了。
当日许下的三个心愿依旧在心中,这么些年,祈求的不够只有这些:一愿父母安康,兄妹平安;二只愿能在宫中平安一世;三愿便是想要“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曾经那样期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可是“闻君有两意”,却做不到“故来相决绝”……其实细细思量来,我对玄凌也未真正要求过“一心”,他是帝王,我何尝不明白他的处境,只是心底总是有些期盼,后宫佳丽云云,我只是他心中稍稍特别一些的便好。这样的执念,而今终究是真真切切地成了镜花水月,痴心妄想。而平安,更是如后宫中的情爱一样短暂而虚幻。我没有别的路走,也没有别的法子,惟有心机,惟有斗争,这样无休无止,才能换来片刻的平安。我所能还能有力可及的,只有父母兄妹的平安康泰。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他们。何况我的孩子,仇人尚在,他不能这样白白死去。
心智清明如水,长吸一口气,只等玄凌的到来。
天气很冷,略显单薄的衣衫不足以让我取暖,手足皆的冰冷的,凛冽的空气吸入鼻中要过片刻才觉得暖。
我不怕冷,冷宫的悲惨已经见过,唾面之辱也已承受。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远远身后传来积雪松动的声音,我晓得他来了,不只他,怕是今日雪宴之上的嫔妃宫人们都已经到了。李长做得很好,终于引了玄凌来,不枉我从前私下厚待他。
梅林后的小连子早已听见动静打开养着蝴蝶的琉璃大瓶,不过片刻,便见有蝴蝶抖缩着飞来。我适时打开笼在披风中的小小平金手炉,热气微扬,身上熏过的花香越加浓和暖。蝴蝶寻着热源,遥遥便向我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双手合十,声音放得平缓且清柔,一字一字道:“信女后宫甄氏,无才无德不足以保养皇嗣侍奉君王,心怀感愧无颜面圣,在此诚心祝祷吾皇得上天庇佑,平安喜乐,福寿绵长。若得所愿,信女愿一生茹素吃斋,清心拜佛,再不承恩宠。”
我不晓得这个冰雪寒天里身上环绕艳丽翩翩蝴蝶是怎样夺目摄魄的情景。但我知道这样奇异的情景之下,我的话会更易字字刻入他心上。何况白雪红梅的分明间,我独一身青衣潇潇。
这样的祝祷我并不诚心,只是拼尽了我对他残余的情意来一字一字说出,多少也有几分真意。
片刻的静默,真是静,仿佛倚梅园中静无一人一般,天地间惟有那红梅朵朵,自开自落。
心跳得厉害,明明知道他在身后,龙涎香久违的香气幽幽传来,只消一转身,便是他。
有悠长的叹息,一缕稔熟的嗓音,道:“嬛嬛——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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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4
这样熟悉而亲昵的称呼,叫人一不留意,以为自己还身在往日,椒房盛宠,欢颜密爱。喉咙口便有些哽咽,鼻翼微动似被什么堵住了,一丝哭音连自己也难压抑,只是背对着他,极轻声道:“臣妾失德,不宜面君。”
嫔妃们的唏嘘和讶异再难掩抑,他抢到我身边,自背后环住我:“嬛嬛,你做什么不看朕一眼,你不愿再见朕了么?”
我轻轻挣扎一下,眼中已含了泪:“皇上别过来——臣妾的鞋袜湿了……”答他的话,正是当年在倚梅园应他的话,如今说来,已无了当时那份含羞避人的少女心态——我不过,是在一心算计他罢了。
身子硬生生被他扳过来,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曾经对镜研习,这样的含泪的情态是最惹人心生怜爱的。
我迅速低头不肯再抬起来,他握住我的手,语气心疼道:“手这么冷,不怕再冻坏了身子。”
我低语:“臣妾一心想为皇上祈福……让皇上担心,是臣妾的罪过,臣妾告退。”我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回怀里。他一拉,身上附着着的早已冻僵了的蝴蝶纷纷跌落在地,周遭的嫔妃宫人不由得发出阵阵惊讶的低呼,玄凌亦是又惊又奇,道:“嬛嬛,这时候竟然有蝴蝶,蝴蝶亦为你倾倒!”
我微露意外而迷茫的神色,道:“臣妾并不晓得……”说话间唇齿因寒冷而微微颤抖,风翻起衣角如蝶展翅,天水碧的颜色高贵中更显身姿清逸,温柔楚楚。
他的明黄镶边银针水獭大裘阔大而暖和,把我裹在其间,久违而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兜头转脸席卷而来。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叫我不得逃离。他唤我:“嬛嬛,你若为朕祈福再冻坏了身子,岂不叫朕更加心疼。”他的呼吸流连在我衣上,不觉惊而复笑:“你身上好香,难怪冬日里也能引得蝴蝶来倾倒于此,连朕也要心醉了。”
我的声音极轻微柔和:“臣妾日夜为皇上祝福,沐浴熏香,不敢有一丝疏忽。”
他动容,这一拥,意味昭然。皇后含笑道:“如此可好了。莞贵嫔小产后一直身子不大好不能出门,本宫可是担了好几个月的心啊。”
陵容越众上前,柔柔道:“臣妾日夜为皇上与姐姐祝祷,希望姐姐与皇上和好如初、再不嫌隙,如今果然得偿所愿了。”
玄凌笑吟吟望着我,似看不够一般,道:“朕与爱卿有过嫌隙么?”
我的笑坦然而妩媚,婉声道:“从来没有。是臣妾在病中不方便服侍皇上罢了。”
陵容脸色微微尴尬,很快笑道:“正是呢。瞧臣妾一时高兴得糊涂,话都不会说了呢。”
玄凌十分快活,我伏在他肩上,注视他身后各人表情百态,不由心底感叹,世态炎凉反复,如今重又是我居上了,后宫众人的脸色自然不会再是风刀严霜,面对我的笑脸,又将是温暖如春了。
然而目光扫视至人群最后,不觉愣了一愣。玄清遥遥立于人后,目光懂得而了然,温润中亦含了一丝悲悯,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去。
与玄凌一同用过晚膳又观赏了歌舞杂技。显然玄凌的注意并不在陵容高亢清锐的歌声和艺人的奇巧百技中,时时把目光投向坐于敬妃身边的我。
敬妃微笑着低声对我道:“皇上一直看你呢。”
我笑着道:“怎知不是在看姐姐呢?”
敬妃呵呵一笑:“妹妹今日骤然出现在倚梅园,其实众人都已心知肚明,皇上是不肯再疏远妹妹的了。”她停一停,道:“只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奇,为何蝴蝶会停落在你身上,难道真如人所说,妹妹你会异术?”
我失笑:“姐姐真会笑话,只不过是小玩意罢了。”
敬妃一笑:“方才听见秦芳仪她们议论妹妹你刻意为之呢?”
我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淡淡微笑道:“是么?”
敬妃亦微笑,左手微比了比上座:“旁人说刻意有什么要紧,只要皇上认为妹妹你是对他用心就是了。”她垂一垂眼睑,“其实皇上是在意妹妹的。”
抬首见玄凌向我招手道:“你来朕身边坐。”
我恭敬起身,道:“皇后娘娘为六宫之首,理应在皇上身边,臣妾不敢有所逾越。”
他无奈,好容易捱到宴会草草结束,他自然是要留宿我宫中,我婉转道:“并非臣妾不想侍奉皇上,只是风寒尚未痊愈不宜陪伴皇上,请皇上见谅。”说着温婉一笑,又道:“皇上不如去曹婕妤宫中歇息吧,想来温仪帝姬也很想见一见父皇呢。”
话音未落,曹婕妤已经面带惊讶瞧着我,很快她收敛了神色,只是温和静默地笑。慕容妃失宠,曹琴默必然受到牵连,又有陵容的恩宠,听说玄凌也有许久不曾踏入她的居所了。玄凌拗不过我的含笑请求,便带了曹婕妤走了。
浣碧不解,轻声急道:“***……”我举手示意她无须多言,只一路回去。
回到宫中,已是夜深时分。方用了燕窝,却并无一分要睡下的意思。晶清道:“娘娘今日劳累,不如早些歇息吧。”
我摆手道:“不必了。”说着微笑:“只怕还没的安稳睡呢。”正巧小允子满面喜色进来,兴冲冲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我淡淡“哦”了一声,随口道:“把饮绿轩的门关上吧。”
小允子一脸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道:“娘娘说什么?”
我道:“把门关上,不用请皇上进来。”我见他踌躇着不敢去,复道:“你放心去就是了,告诉皇上我已经睡下了。”
小允子这才去了。片刻,闻得有人敲门的声音,我听了一会儿方道:“是谁?”
轩外是玄凌的声音,他道:“嬛嬛,你可睡下了?”
我故作意外道:“皇上不是在曹婕妤处么?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臣妾已经睡下了呢。”说着作势咳嗽了几声。
他的语气便有些着急:“嬛嬛你身子可好,朕要进来瞧瞧你才放心。”
我忙道:“臣妾正因风寒未愈所以不能出来迎驾,也不能陪伴皇上。此刻皇上若进来,皇上万金之体,臣妾承担不起罪名。请皇上为臣妾着想。”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应允,妥协道:“那么嬛嬛,让朕瞧你一眼好不好,只瞧一眼,你若安好,朕也就放心了。”
他顶着夜霜风露而来,是有些诚意的。然而我怎么肯,正色婉言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实在不宜晚睡,臣妾已经歇下,反复起来只会让病势缠绵更不能早日侍奉皇上,请皇上见谅。”
如此一番推脱,玄凌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得悻悻回去。
流朱大急:“好不容易皇上来了,***怎么连面也不让见一次呢。”
我微笑更衣,道:“若他明日来,我还是不见。”
第二日晚宴,我依旧遥遥只坐在玄凌下首,和他维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偶尔也说笑几句。果然晚上他又来,我还是闭门不见,只一味劝说他去别的嫔妃处歇息,他却不肯,甚至有些恼了。众人担心不已,怕我有了回转之势却将他拒之门外,更怕玄凌一怒之下责罚于我。这一晚,玄凌不愿再召幸别的嫔妃,未能见我的面离去后,独自在仪元殿睡了。
如此到了第三日,我才肯在门缝间与他相见片刻。烛光朦胧,其实并不能看得清楚,而他却是欢悦的。
第五日,我留玄凌饮了一杯茶,送客。
第八日,弹曲一首,送客。
第十二日,手谈一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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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4
我迟迟不肯搬回莹心殿居住,只在狭小的饮绿轩招待玄凌片刻。而玄凌夜夜不在我处留宿,却在众人的议论和好奇中,对我的宠爱一日复一日的浓厚起来了。
(1)、出自《诗经?氓》,写男子负心的诗篇。本句是劝戒女子不要沉溺于男子虚幻的爱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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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发表于 2008-11-21 09:54
《后宫:甄嬛传3》第二部分
六十、荣华(1)
这一切的心思,不过得益于汉武帝的李夫人临死之言,李夫人以倾国之貌得幸于武帝,死前武帝想见她最后一面,她却以纱巾覆面,至死不肯再见。只因色衰而爱弛,是每个后宫女子永远的噩梦,只有永远失去的,才会在记忆里美好。
到我手中,心思改动,却是觉得不能轻易得到的才会更好。于是费尽心计日日婉拒,只为“欲擒故纵”四字。所谓“欲擒故纵”,最终的目的还是在“擒”字上,“纵”不过是手段而已,因而“纵”的工夫要好,不可纵过了头。而“擒”更要擒的得当,否则依旧是前功尽弃。就如同蜘蛛织网,网织得大,亦要收得好,才能将想要的尽收囊中。
终于过去半个月多,除夕那一晚为着第二日的祭祀和阖宫陛见,他自然是不能来,捱到初一正午祭祀完毕,他早早便到了我的饮绿轩中坐着。
阳光很好,照着积雪折起晶莹剔透的光芒。日光和着雪光相互照映,反在明纸上映得轩内越发透亮。彼时我正斜坐在窗下绣一个香囊,身上穿一身浅紫色串珠弹花暗纹的锦服,因是暗纹,远看只如浅紫一色;配以月白底色绣星星点点鹅黄迎春小花朵的的百褶长裙。为着怕颜色太素净,遂搭了一条玫瑰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在肩上作陪衬,淡淡施了胭脂,头上只插一支紫玉镶明珠的流苏簪子,家常的随意打扮,也有一点待客的庄重,雅致却丝毫不张扬,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只见温润不见 谁也不想丑!《丑后倾国》作者:唐寅才子(深情苦恋,蚀骨催心,宫斗,痴心虐情)
转贴到: 谁也不想丑!《丑后倾国》作者:唐寅才子(深情苦恋,蚀骨催心,宫斗,痴心虐情)
发表于 2011-5-4 17:25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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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想丑!《丑后倾国》作者:唐寅才子(深情苦恋,蚀骨催心,宫斗,痴心虐情)
【文案】:
新婚之夜,红罗帐内,烛影浮云。她像蝼蚁一样,附在墙角。青丝遮迷她的双眼,耳畔却是另一个女子的娇喘之声。
那个在她眼前肆无忌惮,毫不避讳的精壮男子,撑起结实的胸膛,不带一丝情欲的声音传来:
“皇后,你还不滚,难道你要将这场戏看完?”
她怆惶而逃,披上撕裂的轻纱,蹒跚出屋。夜色如冰,她踏着脚下的红袍,用尽全身之力走出奢靡旖旎的宫殿。
前方,漆黑一片。正如她茫茫的后宫之路,看不到任何光明。
入宫为后,她要的不是万千宠爱,她要的是保护家族之人的平安。
她求的不多,只想安然过却这一生。
他一身龙袍,带着唯我独尊的语气说:你,是朕最讨厌的一个女人,皇后之位,你不配。
白衣胜雪,沉稳内敛:只要你不想为后,就算与整个康庆为敌,我也愿意。
他冷若冰霜,一双墨眸深不见底:不管如何我都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一身煞气,如魔降临,红发如火:九儿,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可为什么又要来打扰呢?
他说:今生,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就算朕得不到你,别人也修想碰你。
【推荐语】:
  读唐寅才子的故事,在夜入天幕的这一刻,雨声不断。第一次对作者涌现出一丝好奇亦第一次追文追得彻底,故事里的皇后若九,在雨声中无力地哭诉。仿佛一个不留神便能看见她眼中的清洌忧伤。
如若一个女子拥有倾国之色,却因为家族身世受到天下人误传貌丑,如若这个心底纯净光明磊落宽厚待物的人入了深闺怨宫,如若是这样一个不懂得折中,即使被夫君皇上嫌弃貌丑而存了偏见,亦不愿摘下黑纱洗去丑名的这样一个倾城佳人。多少次再后宫深渊中蒙受莫白之冤,又是如何让从乐观明朗的个人转变成小心翼翼的谦让,贵为皇后,却不摆架子,却受后宫一众的妒恨。
如此一个宅心仁厚的主儿,便便拥有了世间女子渴求的一切。美貌,地位,财富,却也偏偏得不到自己唯一在乎的夫君的爱。这一切原来竟是面纱惹的?当她亲手拿下自己的胎儿,对着残暴的君王冷笑,这又是其实悲哀的事情,及至后来的寻死,又需要费劲多大的勇气。然而手揭下面纱,点亮了荷塘,她的倾城之色让月光凄迷跌宕。更让悄然跟踪她身后的她的夫君震惊无比。
九王爷,这个无意中闯入她生命里的男子,给予她绝望心境意思安慰的笛音,还有无处不再的关怀信任。这个出色得不想凡尘世人的皇裔,就在投湖的那一刻,拼死相救。
  然而活着,却已属死去。当他霸道地以他人性命安危来逼她活着,当他日渐柔情在她慢慢复苏的心里投下一丝希冀的时候,当他温柔满载待她如此珍惜的时候,她看见了夫君的最深心层住着另一名女子。
文文的地址:
这部小说虽然还在更新,我也追着10+本小说,但还是忍不住再追一本,有时候觉得下班或者上班无聊,找找更新文也很打发到时间……希望大家喜欢哈!有网友问我为什么老是在发同一个网站的文,在这里解释下,我也常到其他网站上看的,只是这家比较新,而且页面也很简洁,没有多余的广告,一点就一堆广告出来的那种……
本帖最后由 一瓢祸水 于 2011-5-11 14:4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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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4 17:27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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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靠南,有康庆国,东奉国,楚晋国三个央央大国。
  康庆国乃三大皇朝最为富裕强大之国,其国朝烈帝年轻睿智,俊美不凡,为尊先皇遗召,被迫迎娶巫女为后。
  听闻此女奇丑无比,长年黑纱罩颜。该女心机歹毒,令人防不胜防。其女善用巫术,令人闻风丧胆。
  为此,此女在未成皇后之日,便已深遭康庆国朝烈帝厌恶。
  朝烈三年四月初九……
  这是一个不凡的日子,这是朝烈帝娶后之日。
  云华街是通往康庆皇朝,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迎亲的队伍,将近列了三十米长。红绸,直从皇宫铺到巫师寂灭的门口。各处吹打的锣鼓声,似震天之雷,直接憾动九宵云外。
  各箱彩礼,皆由八名大汉扛抬,其贵重程度,一眼便知。远远望去,红的耀眼,金的刺目,何其壮观奢华气派。
  这天,家家户户未出阁的闺女,孩子,皆从门内伸出个头来,忽闪忽闪的瞪着眼睛,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睹这群皇家迎亲队伍,从身边过去。
  不错,今日皇上要娶后之人,正是他的女儿——秦若九。
  …………………………….
  坐在榻前,一身凤冠霞帔的她,有些坐立不安。全身皆是鲜红的打扮,除去蒙在颜上的那层黑丝以外,其余之地,完全由喜庆的红色包裹着。
  这面黑丝怕是从出生起,就跟着她吧!算算,也快十八个年头了,今天可否将它摘下?爹爹,会生气吗?
  她是美人,那张脸只有他与爹爹见过,她的脸不是她自夸,真的很美。比起她见过的任何女子,还要美!
  多少次,她常常摘下黑纱,偷偷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每次都会为那陌生又熟悉的绝色容颜为之痴迷。
  今日,更美了。
  一身红服,凤冠,更将她衬托得神采非凡,光亮无比。
  拿着那面形似骷髅的古镜,她沾沾自喜的凝望着。镜里的女子,她有着如墨一般的长发,发端挽着精致的流云髻,发间插着长长的流苏与凤衩,随着自己的步调微微摆动,流苏荡漾出完美的弧度。看到这里,秦若九笑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镜中秋波荡漾,翘挺的鼻子略微有些高傲,配着那张精致的樱桃小口,完美的结合在那张瓜子脸上。
  这时,风起,一身红艳如火的凤裙随着轻风起舞,傲挺的***,她那纤细的腰肢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美。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就是自己这样的吗?她不由得暗暗的想着,又失了神。
  直到远处的一声叹息响起,她才惊愕的转过头来。
  “爹爹?”秦若九有些愧疚,又期盼的望着他。愧疚的是,她怕爹因她拿下黑纱而生气,期盼的是,她已经扮演了十八年的丑女人形像,真的想在新婚之夜这一天,将她的美一览无遗的展现出来。让她的夫君喜欢,让皇上喜欢。
  秦若九的爹并不老,看上去才三十多岁左右,对于他有这么大的女儿,众人皆以为,他对自己施了法,所以才如此年轻。其实不是,寂灭本来也才三十多,由于喜欢穿一身黑袍,浓眉不修,又留着胳腮胡子的原因,所以看上去,有些粗犷,健硕。完全不像有一个十八岁闺女的爹。
  寂灭轻叹一声,缓缓走了过来,捡起已经落地的黑纱,轻轻的放在案上,敛起眉,黑瞳似星般幽亮。
  “若九,并不是爹爹逼着你戴这个,完全是因为这张容颜,会给你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秦若九有些委屈的低下头道;“爹,你不是说,你测不出我的命运吗?为什么又说我的容颜,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危害?”
  寂灭看着秦若九有些痛苦的模样,心中不忍,再次深深叹息,猛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爹是算不出来,你的命,是在我师傅临死的最后时刻,才算出来的。她说,今生你必为后,但是你命运多舛,尤其是这张脸,会造就你一生的痛苦。所以,爹才一直让你遮面示人。”
  “为什么你重从来没跟我提过?”秦若九绝美而削瘦的容颜,刹那苍白。难道这一生,她就永远无法以真面示人?常年伴着黑纱,直至死去吗?如果真是如此,那老天又何必赐她一张,倾国倾世的容颜?
  寂灭望着那双痛苦的水瞳,心中略愧道;“你知道吗?为什么爹爹从不教你巫术?”
  “你说女孩子不学这些好!”秦若九记得,他们巫族的后代,每个都可以学习那些古怪的玩意,可唯独她,爹爹从来不让。
  寂灭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沧桑道;“不,要学巫术,必需是巫师一族的血肉结晶才行。而你,是我十八年前,在枯井畔,捡回来的一个女婴!所以,你并没有跟着我姓,而并非是我的姓氏古怪,所以让你跟着他人而姓的原因。”寂灭知道,他不该告诉她残忍的这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俨然已经把若九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他也想看着这个绝世无双的女儿欢喜出嫁,欢喜为后。可是,他认为,已经快嫁为人妇的她,有必要知道属于她的命运和身世。
  “什么?我是你捡来的?”
  听罢,她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今日,是她大婚之日,本是欢喜之时。爹的一席话,却如晴天霹雳,让她站立难安,娇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若九……九儿,听爹说,爹一切都是为你好。”看着女儿成这个样子,寂灭的心,仿佛被凌迟般生痛。
  这个骗了她十八年的爹,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这叫她如何在这一瞬间承受得了?
  当下,秦若九摇曳的走到寂灭的跟前,抱着他就痛哭起来。这是她这十八年,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她的爹,在这一刻,出嫁的这一刻,说出她的身世秘密,他是不要她了吗?
  难道,嫁出去的女儿,真如泼出去的水,完全没关系了吗?
  “若九,别哭,来爹爹为你算最后一褂……以后入宫为后,要千万小心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你还是我爹吗?”
  望着怀里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丽孩子,寂灭将她轻搂在怀,安慰的拍背抚道;“傻孩子,当然是,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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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烛摇曳,纱帐缥缈,旖旎奢华的朝烈殿内,空无一人。除了她,被红绸紧裹得没有丝毫缝隙的她——秦若九,此刻正平稳的躺在金黄宽敞铺满红绸的金龙榻上。静静的等待着她将来的夫君,康庆国的九五至尊——朝烈帝康雍的宠幸。
  过了今晚,她就是皇后了吗?她该高兴吗?可是,想到临行前,爹爹那用尽全力的一褂,也没将她日后的命运给卜出来,她就深深的不安。爹爹走时只是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要揭开脸上那道黑纱。
  她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命?为什么,谁也算不出来?而罩着这层黑纱,自己要到何年何月?
  兽炉里檀香缭绕,云雾缥缈,正如她的思绪一般,散乱无章。
  一想到,疼爱了她十八年的爹爹,并非是她真正的爹,那种锥心之疼,蓦地刺激到她的全身上下。一滴清泪,再也控制不住,从黑纱下滚落下来。
  她告诉自己,秦若九,不许哭。将来,你就是皇后,康庆国的一国之母,怎么能这么软弱呢?是的,寂灭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他仍会像从前一般爱你,宠你!
  ……………….
  时间,在指缝中,悄悄溜走。
  夜…..越发深沉………..
  窗外,夜风微起,如黄豆般孱弱的烛光几欲熄灭。
  秦若九心中一阵紧张,被包裹得严实的身子,丝毫不敢动弹。那紧握的手心,已被细汗淋湿。
  方才的哀伤一扫而空,转而是无尽的害怕与忧虑。这个时候,她的夫君——康雍该来了吧?
  媒婆方才那席话,再次不受控制的浮现在她的脑海,如何取悦男人,如何取悦这个帝王,那些闺房秘事,床笫之欢,当即令她面红耳赤。纤掌,再次握得更紧一些,指甲几欲扎入肉缝里,也丝毫感觉不到疼。
  她闭着眸子,强忍着紧张,害怕,用意念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媒婆说了,每个夫妻之间都将行鱼水之欢,那是乐快的巅峰,会令人***!
  可是,一想到要与对方坦诚相见,赤裸相对,她的心就不由再次快速加剧。
  “怎么?你在害怕?”突然,一道低沉,沙哑,伴随着无尚威严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秦若九吓得猛的睁开水眸,满是不可思议的朝那人望去。
  不知何时,龙榻前竟站着一位身穿金色龙袍,腰束红绸,脚穿金靴的气宇轩昂男子。
  那男子有着一张俊郎的面容,那冷峻的五官如刀刻般深邃。漆黑的眼睛闪烁着星子一般清冽的光芒,高挺的鼻子下,一张薄唇冷漠至极的抿着。他手背在身后,冷冽的俯视着榻上的她,整个人有着一种完美而至高无尚的威严气质。
  “你……你……你是谁?”虽然已经猜到,但被这样猛然一吓的秦若九,也犯了糊,说起傻话。
  男子冷冷的收回视线,嗤之以鼻道;“你说,这大半夜的朝烈殿内,除了朕,还有人敢进来吗?”
  “皇上……”秦若九一声惊呼,眼里充满了敬畏。这就是她的夫君?康庆国的帝王吗?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威严,是那样的凛然,令人有深深的冷意。
  话落,男子突然蹲下身,倾身靠了过来。他冷冽一笑,俊美的容颜带着一抹讥讽。抬起的大掌,抚上她被黑纱遮去的娇脸上。
  秦若九被他这一举动,再次吓了一跳,从未与男子如此接近过的她,岂能适应这种轻佻之礼。当下,她吓得想要躲开,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将头扭向一旁。
  “你在躲朕?”对方语气包含着一丝愠怒和讽意。
  秦若九轻声道;“不敢!”
  对方却猛然大喝一声;“那还装什么?你这个丑女人,朕宠幸是因为天下苍生,你别自抬身价,少在那里傲慢清高!”
  那声怒喝,吓得她全身颤抖。她不敢相信,难道,这就是她的夫君?康庆的君王?性子,竟是如此暴烈粗狂。而且,在他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让他为了苍生,才要触碰的丑陋女人。原来,他也认为,自己有奇丑的容貌?
  当下,秦若九心中一凉。心中似陈醋打翻,酸甜苦辣的滋味,齐涌上来。
  只听,“嘶啦——”一声,红绸一把被撕裂开来。
  他伸出大掌,毫不留情的握住她的手臂,猛的一拽,那冷漠的眸光,就像对待自己的猎物一般,上前扫视着。
  秦若九只觉臂腕处,传来一阵深沉的痛意,几欲让她吟叫出声。
  奈何,红绸被撕了一地,她胸前已露出大片冷凉,逼于遮羞的她,来不急顾及身上的痛,猛的抬眸,迎上那双冷酷漆黑,如黑洞往深不可测的瞳孔。
  那阴沉的眼神,痛深恶绝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置入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究竟是什么,让他这般狠自己?他与她,从前有过什么样的交集?还是她,在哪里得罪了他?
  他冷冷的扬唇道;“可惜了这副玲珑身子,如此通透雪白,配了一张终日只能用黑纱遮掩的丑恶嘴脸。”
  她一把甩开被她要撕裂开来的手臂,连忙护住胸前,呜咽痛苦的说道;“你想干什么?”她的夫君,康庆的君王,难道也是一个注重外表,爱慕虚荣的人吗?从前,当天下所有人都置疑,她是世上最丑的女子时,她总是骄傲的安慰自己,将来,如果谁不以她的容貌爱上她,她就嫁给那个男人为妻。让那个真正爱她的男人知道,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让那个男子做天底下最幸福的丈夫。
  可是,一切美梦,瞬间被撕碎了。她,终究嫁的是一个,嫌恶她,视她为草芥般的男人。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女子的容貌是如此的重要,而男人,看重的东西,又是这般的肤浅,以前是她太过天真。那么她,将在心底狠狠发誓,如果这个男人终生不能爱上她,那么这层面纱,她终生不取。
  “你认为朕要干什么?你以为后,朕给了你那么多,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无须回报的吗?”
  他说着,黑瞳骤然放大,冷酷的俊颜僵硬的笑着,像恶魔盯着自己的食物一般,令人不寒而粟。
  “回报?你要什么?走开,走开……”从小一直受爹爹护佑的秦若九,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危险,什么叫害怕。这个男人,那有些疯狂,怨恨的眼神,是她见过最可怕东西。那像黑洞一样,能吞噬一切的感觉,让她有种手足无措,无处可逃的恐慌感。
  “妖女,你要的不就是这些吗?少在那里惺惺作态。朕,今晚就满足你!”
  下一秒,就在秦若九还来不及挣脱之际,那庞大而沉重的身躯,竟毫不留情的欺身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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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4 17:31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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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抛弃
  下体一阵冷凉,原来连最后一点遮体之物,也被康雍扯裂得一干二净。
  秦若九咬紧牙关,在他的镊制下,丝毫动弹不得。她唯有闭紧双眼,不再多看。此刻,她是多么屈辱的被她的夫君,这样折磨着。
  他凑近她的脸,语气充满威严与命令道;“知道朕是谁吗?皇上,当今至高无尚的朝烈帝,要是不想惹怒朕,就张开你的腿!”
  一声话落,秦若九惶恐的睁开水眸。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让康雍笑了。
  “你,这个丑恶的女人,就连与朕大婚,也不敢摘下你的黑纱,你是天底下,最可悲的女子。你是天底下,最丑的新娘!”
  一句话落,那似带着满腔仇恨的眸子,那似带着无尽冷酷的容颜,竟如恶虎一样朝她扑去。
  她光洁如玉的身躯,被他死死压下。他利落的束掉腰间玉带,双腿一跨,毫不留情的将她纤腰一抬。
  “啊——”只听得秦若九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个如恶魔般的男人,嘴角顿时浮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痛,就像暴风雨骤然来袭,毫无预兆的撕裂着她的身体。那种破处之痛,她从未体会,媒婆只说男女之欢,如何美好,却未曾告诉她,是这般的难受与疼痛。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们都骗她……
  怪不得爹爹从小就告诉她,皇宫中人,个个居心叵测,波诡云谲。进宫后,让她要学会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尤其是不可轻信她人,女人是宫里,最阴狠歹毒的生物。所以,就连媒婆,也是如此吗?
  一滴清泪,顺着她嫩滑如玉的眼角滴落。这一夜,她的尊严这样被践踏,她的处子之身,这样被撕破。她,还是一个新娘吗?为何她的夫君,就如地狱的恶鬼一样,让她感到如此可怕?
  再一次,那似能吞噬她的痛意,一波强过一波。趴在她身上的男人,面色冷冰,似一蹲没有表情的雕塑,就那样粗猛的要了她。
  她告诉自己,原来行房是这么痛苦的事。但是媒人说过,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所以,她强迫自己忍忍,只要皇上满意,她的夫君高兴,一切都没什么。
  她咬住红绸锦被,额上已经浸出了浅浅的细汗,他看着身下的她,痛苦的紧闭双眸,那如羽翼般脆弱的睫毛正因主人的痛苦,而相互纠结在一起。瞬间,他薄薄的唇角,立马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知道,什么叫痛了吗?”说到这里,康雍冷哼一声,最后一次,猛的前挺,让自己属于男性的所有,一并埋入她的体内。他要让这个女人,就连行房,也感觉不到快乐。
  “啊——不要……..”
  这一次的痛,更胜前几次的痛楚,她倏地睁开眸,水瞳迷惘痛苦得像丢了亲人的孩子。那种无助与恐慌,让他一阵错愕。
  随后,她再一次闭眸,整个紧张的身子,直接就瘫软下去。
  康雍止住了动作,快速从她身体抽出,冷冷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用手浅放在她的鼻息处,气若游丝。果真,昏倒了过去。
  他冷笑的扫视着她的额,与那双昏迷中仍显痛苦纠结的眸子,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的眼睛很美,清亮单纯得就如冬日里的湖水。是的,如此美的眼睛,却藏存着令人难以琢磨的深沉心机。也许,就连老天,也看不过去,赐了她美丽的双眸,却让她成为永世丑女。
  眸光,渐渐从黑纱下越过,她究竟有多丑?传言她脸长浓疮,嘴长胡须,鼻生麻豆,丑恶到了极点。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这般丑,只因她们巫族之人,作恶多端,仗着一些巫术,常常杀人害畜。所以,老天为了惩罚他们,让他们的后代,永世丑陋。
  可笑,为了那双眼睛,这一刻,他竟有种揭开她容颜的冲动。
  最终,大掌还是停留在了半空。是的,他不该对这个女人有所期待,她从小跟着她的父亲习巫学法,应该做了许多蛊惑人心,伤害世人之事。如果不是她,父皇也不会在临死前拟旨,逼着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诺要娶她为后。若不是她,他可以将她最爱的梨青公主封为皇后,要不是她,他不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堂堂一国之君,竟娶了康庆国最丑最恶的女人。
  下一秒,愤怒狠戾的眸光撒落在那洁白无瑕,如一块雕饰完整的美玉身上。那珑玲美妙的曲线,透明如雪的肌肤,无一不让男人勾起膨胀的欲望。尤其是纤长的双腿间,那抹触目惊心的红,犹如绽开在黄泉的彼岸花。美丽却又带着死亡之气,让人有些忘而生畏。
  哈哈,这个女人,也会有今天。既然敢嫁他为后,那么接下来,她将承受一切属于她的灾难。
  皇后之位,永远不可能让她这个长相丑恶,擅用巫蛊之术,城俯似海的女人来当的。
  ……………………………
  不知过了多久,秦若九被一阵寒流侵袭,浑浑噩噩中她睁开眼睛。此时,她头脑一片混浊,完全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环顾四周,自己竟被人扔在了屏风下的幽暗角落。
  夜风起,全身颤粟,她连忙环胸,捡起地面一抹白纱,轻轻将赤裸的身体包裹起来。
  这时,不远处一阵暧昧的低吟充斥着她的耳膜,她冷得如蝼蚁般卷缩在一起,转过身朝那吟喊之处望去。
  “皇上…….臣妾…….臣妾要你……啊…….”
  “皇上,臣妾不要离开你,永远也不要……嗯……”
  那女子的声音,似在低泣,又似飘如了一个极乐世界。
  金色龙榻上,秦若九望着她的夫君,如天神般骑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在刺目的烛光下,如覆盖上了一层太阳般明亮的光晕。那黑发,凌乱的倾泄在他毫无半丝赘肉的背脊上,将他冷峻的容颜遮挡得若隐若现。
  而身下的女子,兴奋的配合着他的扭动,时不时发出暧昧令人遐想的声音。
  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在羞辱她过后,又强行逼要了她,最后竟把她像杂物一样抛到别处,却和另一个女人同床享欢。
  刹那间,那黑纱下的面,苍白得如一层薄纸。似风一吹,便会绽然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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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4 17:37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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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要嘛!”女子,突然娇嗔一声,停下动作,语含拒绝之意。
朝烈帝微恼的冷哼一声,继而停下来,眼神冷如冰窖;“你敢不顺从朕?”
看着那冰冷的视线,噬骨的寒意,他身下女子微微一僵。雪白的胴体轻颤,战战兢兢的将眸光睨向秦若九道;“皇上,不是妾身忤逆你,而是有人看着妾身,妾身皮薄,怕不能尽兴的服侍皇上!”
康雍如豹子般犀利冷酷的目光,刹那间像把利箭般的落在了秦若九身上,看着那个胴体半掩,青丝凌乱,眼神迷离而无助的女子,他心中闪过一抹残忍。
“朕的皇后,你还不滚?难道你要将这场戏看完?”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从地狱的最深处,飘向人间。那微带着寒意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一切,瞬间刺破她的心脏。
秦若九怔忡片刻,在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披起素纱,怆惶的站起来,转身想逃。岂料,双腿之间的痛楚,像银针刺遍她的全身。“咚——”的一声,毫无征兆的扑到在地,迎来的是榻上女子得意而冷媚的笑容。以及,康雍那邪魅无情的愤怒。
她像受惊的小兔,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蹒跚爬了起来。她撑着一畔的殿柱,踏着那鲜艳如血,撒落一地的精美凤袍,缓缓出屋。
耳畔,再次传来女子的低吟,娇呼。以及男子那沉重而低迷的喘息。一切就是如此暧昧,如此绝情。
这,就是她的夫君,这就是她的新婚…….
夜色如冰,天空如浸染了一层汁墨,久久浓化不开。
她白纱罩体,美妙的身躯在黑夜中如一盏明灯。风起,白纱摇曳,如梦如幻。那美丽的躯体更是被月光照得若隐若现,她面戴黑纱,如女神般用尽全身之力走出奢靡旖旎的朝烈殿。
前方,漆黑一片。正如她此刻的心境,茫茫后宫之路,她完全看不到任何光明。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皇后,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她不如做个普通的女子,与相爱之人平平淡淡,相夫教子一生。
她,该何去何从?门外没有任何侍卫看守,她已是堂堂一国之后,却被如此狼狈不堪的赶了出来,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与一般的街头弃妇有何区别?
苦涩一笑,踏着那长长金阶的脚心,犹如踏在千年寒冰之上,冷彻心扉的感觉,似乎让她记不起什么叫温暖!
再一踏步,身子竟不由自主的软倒下去。发丝如瀑一般泄洒,整个身躯像齿轮一般滚落下去。
痛,再次散遍全身。谁来救她?离开了爹爹,在如此冷冰寂寥恐怖的皇宫,谁来救她?
一泪浊泪,顺势流下,漫过黑纱,直接滑入口中。咸咸涩涩的味道,让她心痛加剧。
此刻,秦若九的心境是沧凉而绝望的,一切美好的梦都被瞬间扼杀。
曾经多少人羡慕她即将成为皇后,有着天下女子所忘尘莫及的。朝烈帝俊武不凡,身手了得,年纪虽轻,却治国有道。江山大业,全统治在他一人手中。虽然此人偶尔暴政,不过手段英明,处事公正,许多功高圆满,德高望众的股肱大臣,也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计使阴。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一代帝王,肩负的东西是那么的沉重。而自己,将来会一代皇后,她拼命的让自己学习淑德贤良,从小便记熟《女诫》、《内训》、《烈女传》…….等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母仪天下,辅佐帝皇。可是,她从前所幻想的一切,这一刻皆以成空。就如美丽的泡沫,一碰就碎。
“皇后娘娘……你怎么在此?”
就在她泪流如雨,心痛如绞之际,突然一道沉稳,刚毅的声音从背脊传了过来。
继而,双肩之处,传来微微的暖意。秦若九转过身,却见一位身穿铠甲,手握紫青色宝剑的男子蹲在她的身后。此刻,他将自己所披的灰色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双眸如星,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亵渎之色,眼神是那样关切又怜惜的望着她。身上所传来的阳刚之气,配上那伟岸的身躯,仿佛让人感觉到了依靠。
“娘娘,你…...”
“你是谁?”秦若九拉过披风,一脸怔愣的望着他。
那人微微抱拳,一脸恭敬道;“属下乃是大内御前侍卫统领——浊影,今日皇上纳后,调走了所有看守在寝殿的侍卫。微臣因不放心,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漆黑的夜,四周是虫鸣蛙叫声。
风起,发丝如柳,轻轻摇曳在脸颊两畔,她面上所罩的黑纱,微微掀起。
浊影看得有些如神,这就是传说中的巫女,也就是康庆国的皇后?他真的会如传闻中的般丑吗?可是,眼下她的神情举止,完全像一个绝世美人儿,一举一动,都那么的惹人怜爱,惹人心惜啊!
“娘娘,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会在这里呢?”她,明明应该在皇上的寝殿,为何一身狼狈,满身血迹的滚落在殿梯外?
“侍卫大人,可以扶我起来吗?”秦若九气若游丝的问道,水瞳无神,像失去了灵魂的娃娃。
“娘娘叫我浊影便可。”
说话间,浊影一把握住秦若九柔弱无骨的臂腕,却听她“咝——”的一声冷吸,他俊颜满是惊慌,急忙松开。原本要站起来的秦若九,再一次无情的跌倒在地。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弄疼了娘娘……”有些手足无措的浊影不知眼下是该去扶,还是不该扶。去扶吧,自己一介莽夫,怕弄疼了她。不扶吧,娘娘可是金贵之躯,受如此伤害,自己做臣子的还袖手旁观那简直就是天大不敬。
秦若九坐倒在地,淡淡的望着远处,如羽翼般的睫毛带着哀伤的凄凉;“浊影你不必自责,不是你弄疼我,而是我本来就有伤。如果方便,麻烦你,抱我离开,我实在站不起来了!”
“我脚扭了,根本走不动。如果你怕麻烦,帮我唤来宫女可好?”秦若九低低的哀求着,眼神空洞而充满绝望。
那种目光,是浊影不曾见过的,那仿佛像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却又充满无奈的辛酸,简直比什么东西都要撼动人心。娘娘也许是极丑无比的女人,可是她的眸子却是如此明亮动人,仿若两颗水晶,剔透唯美。令人在这一瞬间,怎么也无法拒绝。
他缓缓蹲下身,埋下头,大气不敢喘一声。轻轻的将她拢在怀中,像对一个婴儿般的呵护,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再慢慢的抱了起来。
“谢谢…..”那句话轻若鸿毛拂过,让人置身梦中,一点也不真切。
寒风中,她是那般的楚可怜,像一朵脆弱易逝的花朵,仿佛只要稍稍来点雷霜风雨,她便招架不住。
娘娘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皇上如此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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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5 11:16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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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九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凤仪宫,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
殿外的阳光照在旖旎奢华的凤榻上,她紧蹙的秀眉似在忍受极大苦楚一般。那白皙如玉的额头,沁出层层细汗。梦中,像看到什么可怕之物一般,想要回避,却寸步难行。最终,在煎熬中醒了过来。
眼前,并非她熟悉的场景。不是她挂满风铃的闺屋,而是清冷且华贵得令人迷醉的宫殿。
“娘娘,你醒了?”远处,传来一道清脆且恭敬而疏远的声音。
秦若九微微转动娇躯,体下一阵痛意袭来,让她倾刻间无法动弹。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一片混浊,昨夜…...新婚?洞房……凌辱……摔倒……这……一切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瞬间让秦若九有些招架不住。
那个顶着余晖的丫头,慌忙放下手中的木盆,匆匆朝秦若九跑了过来,喘息着问道;“娘娘,你别动,别动,快躺好!”
在小丫头的挽扶下,秦若九安定的躺了下去,水眸闪过一抹不安,微微朝那少女凛去。
少女约摸十六七岁,一身绿衫,小巧珑玲,长得机灵聪慧的模样。
“你是……”
“娘娘,我是照顾你的宫女,我叫绿儿!”
“我怎么了?”秦若九半天也无法恢复力气,浑身又酸又疼,不由有些担忧的问道。
绿儿见状,神情闪过一抹慌乱道;“娘娘,你先躺着吧。绿儿已经打来了热水,帮你将伤口的地方擦拭一下!”
秦若九听着伤口,想到昨日那非人的凌虐,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神情一冷,淡声道;“不用了,烧些热水,我想洗澡!”
“可是……娘娘,御医说了,娘娘的身体伤口太多,不宜沾水!”
“没事,我想清洗一下,否则我整个人都不会舒服!”
她淡声说完,将头拧开,神情悲凉的望向另一端,便不再言语。
本想再说什么的绿儿,最终也只能止声,不语。随后,悄然退了下去。
…………………………………
躺了一会,觉得思绪混乱的秦若九,在不知不觉中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娘娘…….”
“娘娘…….”
在呼唤中,秦若九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位身穿粉裳的小宫女,她们长得一圆一瘦。脸蛋却乖巧柔顺,说话的语气,更是丝丝柔柔,令人听得心里酥痒难耐。
秦若九打量着她们,微微撑起身体,脚腕处传来阵阵痛意。轻轻的吟叫一声,两个小宫女连忙慌张的上前挽扶;“娘娘……你怎么样了?”
秦若九望着眼前这个长相白皙,脸庞浑圆的俏丽女子,勉强一笑道;“我没事,扶我起来吧!”
“是,娘娘!”两个小丫头立即使力,挽扶着秦若九翻过身来。
下榻以后,秦若九望着她要洗澡的浴桶被摆在殿中,桶里雾气氤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人闻之欲醉。
“扶我过去吧,我想沐浴。”
“是!”
在两个宫女的挽扶下,秦若九小心翼翼的解开衣裳,如凝脂般的肌肤惹得两个小宫女一阵倾羡。但同时也因那赫然醒目的伤痕,而感到触目惊心。尤其是她的双腿,纤长细皙得如天山的雪莲一般剔透晶莹。如此美丽玲珑的躯体,却有多处地方被血迹沾染,脚腕几处,已经皮开肉绽。
看到这一幕,两个小丫头噤若寒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发一语。
秦若九勉力的支撑着她们,轻轻踏入浴桶内,里面的玫瑰花瓣顿时漂浮荡漾,引得花香阵阵。
水沾在伤口上面,痛得像被撕裂一般。她蹲下身,轻轻的闭上眼睛。在疼痛来袭的这一刻,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水眸久久不曾睁开,她就那样宁静的让自己浸泡在了水中,痛楚渐渐被温暖的感觉所取代。
“你们退下吧!”秦若九想一个人安静待一会的她,所以她很不习惯两个小宫女在旁。
长相瘦小的那位清秀宫娥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放心道;“娘娘,绿儿姐姐让我们给娘娘搓洗一下,说你有伤在身,不方便自己行动。”
说到绿儿,秦若九心中一暖,微微颌首道;“那好吧,你们用水,帮我擦拭一下肩膀吧!”想起昨夜,被他像杂物一样抛到一边,她的双肩不由又酸又痛。
两个小宫女得令以后,纷纷点头,继而小心翼翼的拿起桂花胰子,在秦若九的肩上摸擦起来。
那如玉一般的香肩,在雾气的笼罩下,仿若一尊雕刻得精致的美玉。
“啊——”
秦若九轻唤一声,微微缩了缩肩膀。
这时,那胖瘦不一的两个小宫女,吓得慌忙跪地,不住叩拜道;“娘娘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秦若九抬起脖子,那被黑纱罩去的容颜,却露出一双清丽无双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柔光与怜惜之色。
“你们怎么了?起来啊,我没有怪你们。”方才,不知是谁,触碰到了她后肩的伤口,可能沾了些胰子的原因,竟刺激得伤口疼得厉害。她不过是稍微反应了一下,并没想到会吓坏她们。
见秦若九并没有像她们想像中的那般勃然大怒,两个小丫头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双肩颤个不停。
“娘娘,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罚罚奴婢吧…….”
听着那微胖的宫女求罚,那瘦削的宫女也头如捣蒜,泪眼盈盈道;“是…..是……娘娘,我们不敢了,都怪奴婢瞎了狗眼,所以才弄疼了娘娘,娘娘饶命!”
“我……”看着吓得不清的二人,脸色苍白得如面糊一样,秦若九心中一阵为难。
这时,一抹绿影走来,看到这个场面,当即冲到秦若九身边,跪地叩首道;“娘娘,她们今儿个是第一天服侍娘娘,手脚多有不便,对待娘娘也不利索,还请娘娘不要介意,放过她们一次!”
“是啊,求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
替她们求情的人正是绿儿,只见她也慌了手脚,一脸无措的跪在地上,正用恳求的眼神望向秦若九。
“我没说要罚你们,你们退下吧!”
秦若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个反应,会惹得她们如此惶恐。当下,她显得有些无奈,又难过。无奈的是,她本没有惩罚之意,而她们却怕自己怕成了这般模样。难过的是,原来这就是皇后的权威,高高在上,却令人心生敬畏。以后,怕是没人敢把她当成朋友,没人会与她谈心,那么在这幽幽深宫之中,她该是何等的寂寞与空虚?
听秦若九说到退下,绿儿立即朝二人使了一记眼色,冷声道;“小环,燕儿,还不快谢恩,娘娘都宽容大量了,还不走?”
“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两个小宫女感激涕零,接着又跪又拜,这才慌张的退了下去。
“娘娘,她们手脚都不利索,要不,让绿儿来服侍你吧!”绿儿见她们走后,水眸一转,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后,才对着秦若九问道。
秦若九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很可怕?”
一句话落,绿儿当即愣在原地,眸子闪过一丝不安。握着香巾的手一松,白色的巾帕像雪花一样飘落。
“怎么会,娘娘是如此的明艳动人……母仪端庄,怎么能和可怕两字联系……”越说越心虚的绿儿,连忙低下头去拾香巾,连正眼也不敢看她。
秦若九没有说话,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她,怎么会不让人觉得可怕呢?巫师的女儿,从小就被人骂为巫女,祸害,灾难。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奇丑无比受尽诅咒的妖怪。现在又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后,但大家却认为她心机歹毒,堪比蛇蝎。又有谁会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女人呢?她只想要一份安定,一份从容,一份自在的生活。而后宫之中,她又能安稳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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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5 11:21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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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后的秦若九,带着一抹花香,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把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倒也清新优雅。
镜中的她,依旧黑纱罩面,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飘忽而散发着幽幽清光。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由一阵沉默。她真的已经成为了皇后,朝烈帝的妻子。可是,她的夫君却是如此的憎恶于她,就是因为她的丑吗?就是因为被面纱挡住的这张脸吗?迫使她,永远得不到他的疼爱吗?
想着,突然门外的珠帘,“哗啦——”一响,传来绿儿轻柔的声音;“娘娘,你打扮好了吗?”
秦若九转过头,被黑纱遮去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嗯,好了!”
绿儿有些诧异着说;“娘娘,赵贵妃来给您请安了。”
说起赵贵妃,秦若九微微一怔。在她未成皇后之时,就已经知道。朝烈帝康雍已经先后纳了三名妃子,其中的那位赵贵妃,才纳数月之久,深得朝烈帝的喜爱。所以,早早便封了贵妃,现在在后宫的地位,暂时是无人能及。
想到,她即刻要面对一个与自己共享夫君的另一个女人,秦若九心中一阵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好,我马上出去!”是啊,她早该清楚,皇后,并非普通的女人,她的肚量,要容纳的比一般女人多得多。她的夫君,也非她一人的,九五至尊,三千佳丽,她身为皇后,无论何时也要以平常心看待,做不出一个母仪天下的表率,她又怎配当这个皇后?
见娘娘神情茫然,一旁的绿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问道;“娘娘,你穿得过于简单素静了些,你可是皇后,这样打扮是不是有失身份啊?”
比起后宫里其它的那些嫔妃,谁不是穿金戴银,大红大紫,唯独她身为娘娘,却穿得跟寻常官家***似的。这未免,有些不符。
秦若九经绿儿这样一提醒,低头瞧了瞧这和身衣裳,发现并无异常之处,便浅浅摇了摇头道;“无碍,带我去吧!”
“是!”见娘娘坚持,绿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领着秦若九朝前厅走去。
………………
推开那道朱红阁门,秦若九便看到前堂的右侧,坐着一位身穿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女子,只见她握着一杯清茶,来回吹抚,白色的雾气氤氲开来,洒在她薄施粉黛的脸上,娇弱春花,抬头望人时恰似幽兰含羞。发上则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那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来回摇晃,显得格外好看。
女子发现自己到来时,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迈著莲步,体态轻盈的朝自己扣了扣道;“苑然给皇后娘娘请安。”语气不卑不亢,态度淡然有礼。
秦若九定定的打量着她,心中暗忖,好一个娇滴滴惹人怜惜的绝美佳人,她整个人如幽谷中的清莲,不染纤尘,美得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怪不得,朝烈帝会如此喜欢她,她,真的很美,而且美得很有气质。如果自己,褪去黑纱,是否也有她这般傲人的美丽气质?那朝烈帝是否也像对她一样对待自己?可惜,她秦若九发过誓,不到他真的爱上自己这一天,她不会取下黑纱。
片刻,秦若九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道;“赵贵妃不必客气,坐吧!”
那女子应声福了福身,继而优雅的坐了下去。随后,一脸含笑,带着垂柳般绝美的姿态说道;“苑然昨夜因头疼厉害,一早就多睡了些时辰。迟来,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望着对方带着善意与虚心的微笑,秦若九顿觉心中一阵温暖,似乎很久,不曾有人如此待她。
记忆中,除了七儿以外,就没人肯接近她,没人愿意和她在一起。那些陌生人见了自己,眼里除了畏惧就是厌恶。第一次,肯有人如此亲和的与她说话,与她交谈。
当下,秦若九也回以浅浅的笑意道;“无妨,我也刚刚起榻,才梳妆完毕,赵贵妃你来得正是时候。”
“是吗?”听到这里,赵苑然微微一诧。原以为,自己此刻前来,必定会让这个传闻中泼辣凶悍的巫族女子勃然大怒。岂料,她没想到,从她入屋到现在开始,她不但对自己彬彬有礼,而且一直面带友善的笑容。到此时,不仅没有为难自己,还为她开脱。这,实在令赵苑然,有些看不透,摸不清。
“对啊,不信你问我的宫女绿儿吧,她才服侍我穿好衣妆呢!”说完,秦若九朝身边的绿儿一指。绿儿也福了福身道;“回贵妃娘娘,我家皇后娘娘说的确是属实。”
赵苑然抿唇一笑;“那可真巧。难道说,兰妃和贞妃还没来吗?”算算时辰,这早该过了请安的时候啊。
说到兰妃,贞妃,秦若九微愕。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她们,应该迟些会来,估计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秦若九知道,自己的身份令人趋之若鹜。她们不来也好,自己倒也落得轻松自在。反而,与她们见了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宫中妃嫔,个个争风夺宠,语气尖酸刻薄,心思缜密,一般人是无法与她们相处的。
“噢……”见秦若九目光有些闪躲,赵苑然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呷下一口。猜想起来,兰妃和贞妃在后宫,向来就是嚣张跋扈,平日就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之态。此刻,难道连给皇后请安都不来了吗?这未免,也太不守宫中规矩了吧?
就在这个想法刚落实,突然门后就传来一道尖细,略带不满的声音;“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来给皇后请安,这可是大不敬啊,贞儿怎么敢疏忽呢?”
说话间,一抹红得耀眼的身影,就直接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秦若九记得这声音,这不是昨晚,那个被康雍压在身下的女子吗?想起昨日那一幕,女了娇喘的吟叫声,秦若九被黑纱掩去的俏颜,便不住又热又烫起来。随后,又记起自己的处境,她不由低头苦涩一笑。
她就是贞妃?一袭大红丝质锦裙拖至地面,那略低的V形领口毫无遮拦的露出她丰满的胸部。此女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珍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夺目的艳丽女子。
“哟,赵贵妃,你也来啦?什么时候来的,这么快就抢先一步,和皇后聊啥呢,不会又扯到我吧。”贞妃一来,质问声就如珠帘成串,带着挑衅的语气,让人听上去分外刺耳。
这时的赵苑然,镇定自若,浅浅的埋头,眼神温顺,看不出丝毫恼怒;“贞妃娘娘多心了,苑然只不过给皇后娘娘请安而已,并没有刻意提起贞妃娘娘你。就算提到贞妃,也只会称赞贞妃你的风华美貌。”
贞妃听罢,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是吗?那谢过赵贵妃您的夸赞了。”说完,贞妃又把眸光放在秦若九的身上,一袭素衫,黑纱遮面,简单中不泛夹杂着几丝诡异。她不由暗自思忖,难道这个巫女真的丑到极点?连当了皇后也不敢取下面纱?
想到这里,她在心底讥讽一笑。看来,这个皇后并不足以为患。当下,她虚情假意的俯了俯身道;“贞儿给皇后娘娘请安!”语气淡漠,不加任何一丝感情。
秦若九在昨日就见过此女,此女留给她的印象颇深,尤其是她充满讽刺的微笑,让她觉得屈辱至极。
当下,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颔首道;“嗯,赐坐。”
随后,她用手挥扇着嚷道;“我一路匆匆赶来,喝死了,有没有茶啊,快给我渴一口!”
秦若九朝绿儿望去,浅声道;“上茶!”
不一会,茶腾腾的清茶倒上,苏贞儿毫不客气的喝了起来。喝完以后,她不满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扬起唇冷讽道;“哟,我说这给皇后请安可是大事啊,这贵妃都来了,我也来了,兰妃的排场可真够大啊!”
“兰妃也许有事,一时半会来不了!”赵苑然似乎瞧出了苏贞儿的心事,不想让她挑起事非,于是她自作主张的为兰妃说起情来。
苏贞儿听了,略为不满道;“是吗?有什么大事,能比得上给皇后娘娘请安重要?”
“事分轻重缓急,也许兰妃,真的有事。”
“是吗?那你的意思,兰妃的事情紧急,而给皇后请安就是小事喽?”
一边说的苏贞儿,媚眸一边朝秦若九抛去。那似故意激怒的话语,却在秦若九的身上,并不奏效。
然而,赵苑然知道苏贞儿想挑起她与秦若九之间的矛盾,她立马出声解释道;“皇后娘娘,苑然并没有看轻娘娘的意思,只是兰妃兴许……”
不待赵苑然说完,苏贞儿就插上一句道;“哼,赵贵妃,你言下之意,就是要为了兰妃,和皇后娘娘过不去嘛!”
当下,秦若九自然知道孰是孰非,谁想平息事端,谁想煽风点火,她已了然于心。
“反正请安之事,搁一搁也无妨,如果兰妃真的事,本宫也不会怪罪于她。再说,大家都是一起侍候皇上的好姐妹,不必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呵呵,看来,还是皇后娘娘宽容大度,知道兰儿有难处,所以晚来一步,这下兰儿就给皇后娘娘赔个不是。不像有些人,自己也晚来了,却要在别人背后搬弄事非,真是无耻小人!”
秦若九话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一道娇柔却隐含倔强,不甘落人于后的纤细之声。
进来的之人,穿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桃花。面容风情妩媚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这时,她莲花移步走到秦若九身前来,柔柔俯身,十指腰间一扣,轻声道;“兰儿给娘娘请安。”
“平身!”
秦若九一声话落,又让绿儿搬来椅子。
兰妃起身后,水眸有意无意的凛了贞妃一眼,眼里满是敌意。
苏贞儿微恼的起身,水眸朝她一横,沉声道;“你说谁是无耻小人?”
兰妃露出一个无辜的神色;“谁承认谁就是无耻小人喽!”
“你……”瞬间,苏贞儿气得眼冒青光,咬牙切齿的朝秦若九望去;“娘娘,兰妃一来就语中带刺,含血喷人,你现在身为后宫之主,可以为我主持公道啊!”
被苏贞儿这样一说,秦若九微微一怔。暗忖,这苏贞儿未免也太聪明了吧,明明是她二人的明争暗斗,此刻竟然要把这得罪人的事推给自己。她现在虽是后宫之主,可是一点实权也没有,刚当上皇后,什么都不懂,要她治谁的罪都不妥。再说,兰妃并没有说错什么啊?
一时间,就在秦若九有些无言以对之际,兰妃却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来;“好啊,说到找皇后做主,那我也得说说。你贞妃可就比我先到几步,为何要以小人之心,当在皇后的面,咄咄逼人?”
“哼,我来晚了完全是有原因的!”苏贞儿满是骄傲的挺胸,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模样。
“是吗?原因,不知有什么原因,比请安重要?”兰妃一字不差的将原话返回。是的,从一开始她就在殿外,早就听到了苏贞儿在她背后偷说的坏话。
苏贞儿有些故做姿态的把玩手中的茶杯,继而得意的笑道;“你们也知道,昨晚皇上召我侍寝,一直要了妾身好久,贞儿可是到天亮才将皇上侍候睡着,你们想想,我多累啊,鸡鸣才睡,我来晚了,我容易吗我?你们不体谅倒也罢了,还要质问于我。这要是让皇上知道,皇上怕是也会不依!”
“胡说,昨晚明明是皇上娶后的日子,陪在他身边的怎么也是皇后,怎么会是你?”兰妃明显有些激怒,她与贞妃在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长期发生。所以,二人每次见面,除了炫耀自己被宠弃的次数以外,就是针锋相对,眼里完全容不得对方一丝一毫。
“不信?你可以问问皇后啊,她最清楚!”想到昨晚,这个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竟被皇上像物件一样扔在了角落里,还当着她的面上,与自己亲热欢好。看着她如蝼蚁一般滚爬了出去,像乞丐一样衣不敝体的走出朝烈殿,她的心就像抹了蜜一样,痛快不已。
是啊,皇上娶后的日子,竟然找了自己去侍寝。那就说明,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是有多么重要?连这个皇后,也无法企及。
听着苏贞儿竟然当着秦若九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秦若九的身上。
苏贞儿的话,让秦若九有种被人拔去了衣服,丢在城门之外,让所有人示众的感觉。
赤裸裸的侮辱与伤害同时向她袭来。她被黑纱遮去的容颜,满是煞白,一双水眸,顿时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她像一个迷失在森中的孩子,除了无助,与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外,就是一片空白。
本来,都以为苏贞儿是在吹虚胡言乱语的众人,此刻见了秦若九的苍白反应后,皆不言而喻。
瞬间,所有宫女朝这个刚上任的皇后娘娘投去了同情的眸光。唯独兰妃与赵苑然,则像苏贞儿投去鄙夷与愤怒的眼神。
这个女人,真是自大得无法无天了,现在竟然当着皇后的面,如此羞辱她,以此来烘托自己的地位,真是可恶到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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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娘没有说话,一会子,四儿提了食盒来,棋儿进来笑着问:“饭摆在正屋吗?”
  谨言懒懒地抬头,“就摆在这屋吧,我懒得出去。”说着又对四儿道:“去后院小窑里弄点冰来,这鬼天气,闷得慌。”用手扯开领子上的风扣,露出细瓷般的粉颈来。
  丽娘见了就微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却没说她,棋儿、四儿倒是见惯不怪了,摆好饭好笑着退了出去。
  谨言知道丽娘仍是不能接受自己某些不合时宜的行为举止,但因太宠着自己,明明不喜欢,却舍不得训斥,心里暖暖的,把头钻进丽娘怀里撒娇道:“有外人在,我会注意的。”
  丽娘无奈地笑笑,“起来用饭吧,还是先口汤?”
  谨言从丽娘怀里爬起来,也不穿鞋,赤足踩在地上,坐在几边的小凳上,端个小碗盛了一碗瘦肉墨鱼汤递给丽娘。
  丽娘的手微怔了怔,抬眼看谨言,就看到那清亮眸子里的真诚和暖意,默默地伸手接过,提了小匙喝了一口,却没注意自己的手微微抖着。
  见丽娘喝了自己盛的汤,谨言心中很是畅快,嘻嘻一笑,给自己也盛了碗,小口小口地啜着,偶尔抬头看丽娘,眉眼里全是笑意,以往丽娘总是忌如身份的缘故,不肯与自己同桌进餐,就算自己的强求着她一桌用饭,她也总在一旁服侍着,等自己吃完了再吃,现在很好,真的很好,肯喝自己亲手盛的汤了,这才像母女的感觉。
  “老祖宗帮我订了们亲事。”虽过汤,谨言边吃菜,边看着丽娘说道。
  丽娘差点没呛道,这么大的事,轻轻松松就说出来了,好一会她才缓过劲了,下意识地放下碗,沉声问道:“哪家的公子?”
  “靖北候府世子。”谨言喜欢醋绊黄瓜,多夹了几筷子扔进口里。
  “靖北候世子?不会是妾室吧,要是作小,咱不嫁。”丽娘脸色阴沉起来。
  “五姨娘问过了,是正室。”谨言眉眼里笑得更深了,被人真心关心的感觉真好。
  “正室也要看人品,既是公候家,又是世子,将来是要承爵的,怎么可能娶庶女作正室,这里面怕是有鬼。”丽娘秀眉微皱,沉思起来。
  “那家原是议给二姐姐的,二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闹着不肯,老祖宗才改议我了。”谨言丢了筷子,想着这事,心情就有些郁闷。
  “只怕人品不好,若是个浪荡子,你可别嫁,咱离了相府,自己过去。”丽娘关心地说道。
  谨言心里一暖,眼睛湿了起来,就算是五姨娘也不会说这种话吧,丽娘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起了身,把小凳搬到丽娘身边,又钻进了丽娘怀里。
  丽娘拍了拍她的头,“再吃点吧,一会子又要饿了。”
  “不吃,就想这么偎着。”谨言耍赖不肯起来。
  “晚上我去前面打探打探,别怕,既是候府世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丽娘慈爱地摸着谨言的头,安慰道,谨言这孩子看着坚强,其实脆弱得很,很怕孤独。
  “我和你一起去,真云决我练到第三层了,不会拖你后腿的。”谨言抬头央求着。
  “不行,府里的护卫里有不少高手,太危险了。”丽娘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她的要求。
  谨言还想再说,丽娘却把她扶正坐起,“我没吃饱。”
  谨言立即乖乖地回到小几对面坐好,知道再说也没有用,如是道:
  “前院去了也没用,不如明天您先出去探探路,看看那北靖候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再做打算?”
  丽娘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谨言打扮齐整了,带了棋儿去竹园给大夫人请安,昨天因着去了老祖宗人处,所以没给大夫人请安,所以,今天再不敢慢了。
  大夫人如今掌着家,一会子就要去回事处处理事物,谨言却步就放快了些。
  “三妹妹,何事如此匆匆?”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身畔响起,谨言微楞,回过头去,却见顾家大***顾慎言正袅袅娜娜走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望之亲切。
  谨言对这位正牌的大姐还是有几分亲近之意地,见她主动打招呼,忙含笑站住,“大姐姐好,也是去给母亲请安的么?”
  “嗯,一起去吧。”顾慎言应了声,几步上前来,拉了谨言的手,“咱们一起去。”
  谨言脸上微羞,低了头跟在顾慎言后面,心里有些诧异,这位大姐虽说比二姐要好多了,不像二姐那个不可一世,眼高于顶,但平日里与自己也只是礼貌点头之交而已,何时变得如此亲近了。
  “二妹妹性子刚烈点,三姐姐你性子宽和,应该不会与她计较才寻。”顾慎言边走边说道。
  “二姐姐可是京城里的才女,三妹我敬重她还来不及呢,再说,她又没做错什么,我有什么好计较的。”谨言脸上一派天真,语气也真诚无,没有半点怨忿之意。
  顾慎言听了便回头看她:“真的不生她的气?昨天打得可重?”
  “不生气,二姐姐只是在教我呢,我知道的。”谨言低眉顺言地答道。
  “二妹妹被禁了足,正在屋里伤必呢,三妹妹你既没有生她的气,就帮着姐姐在母亲面前求求情吧。”
  说半天,原来就是这个意思,谨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意外之色:“二姐姐为什么被禁足啊?”
  顾慎言便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她,要说,顾家大***长得还真美,脸如满月,肤如凝脂,性子温婉大方,端庄美丽,有种静谧的美,被她如水般的眼睛看着,谨言却有种无以遁形的紧迫感,那看似温柔的眸子里,分明透着股凌压之气。
  谨言暗吸了口气,笑道:“一会子谨言去救母亲,让我去替二姐姐受罚吧。”
  “那倒不用,她的错怎么能罚三妹妹你呢,呀,到了,三妹妹,我们一起进去。”顾慎言听了反而笑了起来,抬脚又往前走,那种紧压感立即轻了好多。
  大夫人正坐在正屋,见顾慎言拉了顾谨言的手一同进来,微楞,一双严厉的凤眼在两姐妹勾着的手上扫了一眼。
  “给娘亲请安。”顾慎言首先行礼道,谨言也忙跟着行礼。
  大夫人点了点头,却看向谨言:“三丫头,昨儿那些布料你可都满意?”
  谨言忙又走到屋中间,低了头道:“那些料子都是上好的,女儿突然得了那么多,心里很是不安,多谢母亲疼爱。”
  “满意就好。”大夫人点了点头,又转向顾慎言,“再过三个月宫里便要选秀了,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顾慎言忙答道:“娘亲请来的那位嬷嬷教严格,女儿不敢有半点懈怠,一应礼数女儿已经劳记于胸了,娘亲请放心。”
  过几个月是太子选妃,顾慎言从小受的教育便是朝着宫妃的身份去的,且她的长相原就富贵雍容,仅仅十六岁年纪,浑身上下却透着股华贵高雅的气质,再有相爷这颗大树撑着,大夫人倒并不担心她会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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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此时的凤仪殿内显得神秘而安静。
秦若九将未用的晚膳搁置一旁,随后又让绿儿端了下去。
绿儿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叹了口气,轻声道;“娘娘,这午膳你也没用,晚膳也不吃,这样身子哪熬得住啊。你多少,还是吃点吧!”
秦若九淡淡的摇了摇头,坐在妆镜前,盯着镜中的自己入神。
“不用了,都撤下去吧。”
“可是……”
绿儿还想继续说下去,秦若九挥了挥袖,她便不再言语。
不一会,桌上的一切都退了下去,绿儿也打算离开。这时,一位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赶了过来,看到绿儿,立马把她小声的唤到一旁,然后俯在她的耳畔说了些什么,绿儿脸色大变。由惊诧瞬间转为惶恐。
太监说完就匆忙离开了,绿儿脸色煞白的推开秦若九的寝阁,见皇后娘娘正在解衣脱袜,从她那疲惫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累了,正欲休息。
“怎么了?”见绿儿如此莽撞的冲了进来,秦若九有些不解的望着她轻声问道。
绿儿见面就跪在地上,语气哀求道;“娘娘,小环和燕儿已经知错了,你就放过她们吧!奴婢跟你保证,下一次她们肯定不敢再多说半句您的不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哀求之语,秦若九微微蹙眉,水眸闪过一抹不解之色;“绿儿,你在说什么?”
“娘娘,小环她们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她们吧。奴婢求您了,求求您了!”绿儿跪在地上,一面苦苦哀求,一边不住叩拜,神情甚是凄楚痛苦。
秦若九见状,把已经伸入凤榻的半个身子,立刻倾了回来。神情凝重的望着绿儿;“你说清楚,小环燕儿她们怎么了?”
望着秦若九语气惊疑,跪在地上的绿儿微微一顿,愕然的盯着她问;“难道不是娘娘让皇上处置她们俩人的吗?”
秦若九秀眉微拧;“我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到,怎会让皇上处置小环和燕儿呢?”
一听,原来不是娘娘的意思,绿儿似看到了希望,连忙爬起来冲到秦若九身边,握着她的手恳求道;“娘娘,我刚刚听宫里来的小太监说,皇上命人把小环和燕儿抓起来了。现在,好像要处以极刑,娘娘,看在她们是服侍你的份上,你去救救她们两个不懂事的丫头吧。恐怕,此刻也只有您才能救得了她们了!”
秦若九看得出来绿儿心急,于是反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可知道,她们为什么被抓?”
绿儿摇摇头,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哗——”的滴落下来。
“难道说,她们今儿早的话,让皇上的人听了去?”
听了秦若九的猜测,绿儿似有顿悟,当下更是惶恐不安道;“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娘娘,皇上要知道,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秦若九思忖片刻,沉稳的说道;“快,给我梳妆,我去看看!”
“是,绿儿这就给娘娘梳洗。”慌乱中,绿儿把眼泪一抹,就去打水。
不一会,秦若九以最快的方式,梳了一个简单的飞月髻,一身浅绿素衫,再配上那毫无特色可言的黑色面纱,整个人略显飘逸的同时,更增添了几分从神秘。
“娘娘……”
“马上让人备轿!”
“是!”
金色凤轿来回环绕,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达了朝烈殿的殿口。
抬头望去,一座金碧辉煌的漂亮宫殿坐落在了她的眼前,以白玉为墙,黄金长毯铺路,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好气派,比起凤仪殿,这里才算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来不及欣赏这里的一切,秦若九就直穿长廊,往朝烈帝的寝宫走去。
这时,跨过金砖铺的门槛,她被两名侍卫拦在了门外。
“娘娘,皇上说过,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秦若九脸色平静,水眸中无波无澜,淡淡的瞥了守门的侍卫一眼;“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要见他。”
那侍卫听罢,面色微僵的垂下头道;“皇上说过,今晚谁都不见。夜已深了,娘娘还是请回吧!”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快去通传一声吧!”秦若九耐着性子说道,虽然对宫中的刑法她并不了解,可是从绿儿刚刚的紧张程度来看,小环和燕儿应该相当危险。
“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若惹龙颜不悦,那可是杀头重罪啊!”
侍卫语气虽异常为难,却从他那坚定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并不会轻易的放秦若九进去。
当即,秦若九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将二人一推,然后面无表情的闯了进去。
见名侍卫见状,吓得脸色发青,连忙跟上前唤道;“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秦若九回头一凛,水眸不怒而威,尤其在黑纱的笼罩下,更显冷冽清奇。当即,两名侍卫被吓得一愣,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啊,她可是巫师的女儿,巫女,也就是妖后。一般寻常人,谁敢得罪她?她们会巫术,用蛊,下毒,能杀人于无形,平民百姓听到这类人,都是避之不及,谁敢招惹?
秦若九笼罩着巫女光圈的威严下,一路下来畅通无阻。这就是所谓的朝烈殿,殿顶由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那夜,自己,就是躺在这张榻上。然继,却被她的夫君凌辱,蹂躏。还逼迫看着,一场活人春宫。
今夜,似乎,又与那日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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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两个交织的人儿,传来此起彼伏的深重呼吸。
朦胧的帐纹中,可以看到一抹凹凸有致的娇俏身影,盘坐在那挺拔的男子腰上,透过暗黄的烛光,能够清楚的知道,女子寸衫未罩。因为,地上是撕裂了一地的裙裳。
“皇上……臣妾还要…….噢…….轻点…….”
“皇上……臣妾是你的人,这辈子都是你的……..啊……”
女子放荡的声音,伴随着那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听得秦若九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康雍有力的律动,女子的喘息与吟叫声越发放大。那听似极乐,又似极悲喊叫,令秦若九如针芒刺背,站立难安。
男人的动作似乎越来越过粗鲁,行动越发迅速。女子青丝摇曳,像吃了春YAO一般,正放浪形骸的左右摇摆。
他身边的女人,是如此之多,而她却只能有他一个。
秦若九在尴尬的同时,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无奈的笑意。若是将来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她还不如不要这个夫君,一个人过得自在更好。
“好大的胆子!”
就在秦若九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凉无比之际,罗帐深处,却突然传来那个伟岸男子满是怒斥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微微一颤,水眸瞪大,眼里闪过一抹受惊后的慌乱。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臣妾,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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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没说完,耳畔就充斥着一道火药味十足的怒骂;“滚!”
听罢,秦若九咬了咬唇,敛下水瞳,脸上满是倔强的站在原地。那纤细柔弱的十指,渐渐握在一起。
对,她不能走,她的目的是来救人。如果此刻走了,救不了小环和燕儿,也难以给绿儿一个交待。她,就不能走。哪怕,此刻康雍再怎么不想看到她,她也不可以离开。
“朕让你滚,你听不见吗?”再次一次,罗帐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且伴着愠怒的声音。
秦若九跪在地上,眼神清冽中闪过一抹坚定,良久她才调息她心中的害怕,柔声道;“皇上,请你放过臣妾的两个宫女吧,她们还小,望皇上开恩。”
一句话落,罗帐中的人似乎停止了动作,随后传来男人不悦的声音;“穿衣,离开!”
简洁的几个字,却将罗帐中正销魂的人儿,蓦地打入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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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别让朕再说第二次!”
“是!”女人赤身从榻上爬了起来,一头青丝遮住了半张绝色容颜,她先是自哀自怨的看了朝烈帝一眼,随后满腔愤怒的狠瞪着秦若九。继而,不甘的示起地上的衣物,将那完美如玉的娇躯包裹起来。
秦若九看清楚了,那人正是苏贞儿。她心中一惊,暗忖,这次的梁子,怕又是结定了。以苏贞儿的个性,日后怕是她自己恨得要死。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此次前来,并非有意打断他们,而是救人心切。
苏贞儿抱着残缺不堪的衣衫,草草梳理好发丝,便识趣离开。路过秦若九的身畔时,眼中闪过一抹比针还利的锐光。
秦若九依旧跪着,埋头头,目不斜视。
这时,康雍从龙榻上走了下来,他身穿金色的亵衣,宽松的衣袍不经打理,将他整个精壮结实的胸膛袒露在外。哪怕就是衣衫不整的情况下,他仪威天下的轩昂气质,仍是半分不减。
“你抬起头来!”他充满命令的声音,响彻整个空旷的殿屋。
秦若九微颤的抬起头来,黑纱上的那双水眸,如雪山之巅的白莲,瞬间绽放,不染纤尘,能够瞬间穿透人心。康雍望着这双眸子,心中一震,闪过一丝莫明的情绪。
“皇上,求你放过她们。”秦若九不敢直视他,他如天神般站在她的身前,那一副俯视众生之态,令人望而生畏。所以,才对上那双如寒冰般冷冽的眸子片刻,她又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康雍冷哼一声,语气满是嘲讽道;“你胆子不小,怎么进来在朝烈殿的?扰坏了朕的雅兴。这当差的侍卫竟敢玩忽职守,朕要宰了他们!”
见他开口就要杀人,秦若九心中微寒,连忙抢先道;“是我自己闯进来的,他们拦不住我。”
“好啊,连朕的寝宫你都可以随便闯,谁给你的胆子?是你爹?康庆国的巫师?能呼风唤雨的巫师吗?还是你以为你皇后的身份,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回来朕的朝烈殿了?”
秦若九咬着唇,水眸望着地面,轻声道;“不敢,臣妾不过是救人心切,并非有意冒犯皇上。”
“救人?说起救人,朕还有一笔帐要好好跟你算!”下一秒,原本消退了些的怒气,再次加剧。
“皇上……”她不解的仰面,却见他邪魅的弯下身来。
他倾身望着他,那宽敞的衣领,口张得更大。抬眸间,就可将他如黑豹般矫健的身躯,看个一清二楚。秦若九娇颜一红,心间浮上一抹羞耻之意,当即,不自然的把头扭开。
康雍一把钳制住她的下巴,让她无处可躲,水眸对上那双幽深而看不到底的黑瞳,他邪肆一笑;“朕的皇后,才一天时间,你就耐不住寂寞,让你身边的人大方谣言,说朕虐待了你,还在新婚之夜宠幸她人。现在,整个皇宫都知你我的事,你……难道不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听到这里,秦若九心中一沉。果真,小环和燕儿的话,传遍了整个后宫。怪不得爹爹曾说,宫门似海,一入皇宫需步步谨慎,想不到这样几句话,就可招来杀身之祸,那将来等待她的,岂不是更多的坚难困苦?
秦若九万万也没想到,二个小丫头会说出这些话,虽是无意,却让有心之人听去,那不是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吗?当下,她不住摇头道;“皇上……臣妾不是…….”
“别再狡辩,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就是想以此威挟朕,让朕宠你吗?好吧,既然你这么离不开朕,那朕就入你所愿!”说完,他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她从地面抓了起来,狠狠的拽至榻边,嘴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继而“砰——”的一声,将她扔至榻上。
秦若九就如物件一般被抛了过去,整个身子和头撞在榻案两边,痛得她连吸几口冷气。
蹒跚的爬了起来,抱紧撞疼的双臂,一脸后怕的望着快步走来的康雍。
此刻,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见他一步步靠近,她放开手,似急需要安全感一般,死死的抓住榻柱,脸色微白,不住的摇头道;“不……不……不要……”上次,还记得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令她毕生难忘,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受那种撕裂般的痛苦。
康雍厌恶的望着她,无情的笑道;“这不是就是你所希望的吗?妖女,你在朕的面前,大可不必再装模做样,朕可对你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要……放过我吧,不要碰我!”她眼里带着愤怒的抗拒,晶莹的水珠闪亮而发光,令人觉得此刻的她是多么的无辜与迷惘,可是康雍却完全不放在眼里。伸出魔掌,一把就朝她的衣襟撕去。
只听“嘶啦——”一声,胸前一凉,***般洁白的脖颈处,立即多了五指红印。
秦若九如一只受惊的小鸟,慌忙用手一挡,眼里闪烁泪光。知道哀求无用的她,除了让他感觉自己在装可怜以外,完全没有别的用处。当即,她侧身想逃,岂料被他看出。他愤怒的一把揪起她,握住那娇小瘦弱的胳膊,使劲往榻上一丢。
就在秦若九被痛处刺激得完全晕头时,康雍却猛的扑了上去。那如魔鬼般冷峻的笑容,像恶梦般在秦若九的脑海中无限放大。
她轻颤着喊道;“皇上,不管你对我怎么样,请你放过那两个宫女好吗?”
对方已经将要伸入她手襟的手,突然一停。他黑瞳一眯,眼里不屑道;“朕就不相信,你这个女人,真的是为那两个宫女而来。你任借着她们,想得到朕的临宠,那朕满足你!”
下句话落,他翻身上前,一把扯掉她的长裙,纤细的双腿光洁如绸,却被他紧紧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
他嘴角绽放出嗜血的微笑,眼中情欲之光大盛。这个女人虽长着一张绝世丑颜,不过她的身体,却完美得无可挑剔。
她知道,自己再逃无益,只能屈辱的闭上眼睛。
很快,她美丽的的身躯在烛光的笼罩下,一动不动,片刻安静极了。望着这纯明、柔美如梦如幻的曼妙躯体,康雍的欲望之光瞬间点燃。
他毫不留情的要了她,她在他身下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痛苦的闭紧眸子,咬紧红唇,直至一丝腥甜的味道流入口中,才知唇瓣已经咬破。可惜,身上那个像雕塑一样冷漠无情的男人,只知道发泄,却是全然不知。
这次虽不如前一次那般疼得撕心裂肺,却让她感到心灰意冷,屈辱和绝望像乌云一样笼罩着她。
夫君,她的夫君,就是如此的对待她。连畜生都不如,曾经她幻想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都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她就是一个发泄品,随着这个恶魔的喜怒哀乐来发泄。
望着身下这个人儿,如死灰般的双眸,像被人抓去了魂魄丝毫没有知觉的模样,康雍的所有热情,瞬间熄灭。和这个女人行房,简直和一个死人有何区别?明明是遵照她的意思,到头来她竟一副如此不情不愿的表情。哼,他堂堂康庆国皇帝,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当下,康雍冷酷无情的从她身上退了出来,将裤腰一提,嫌恶的说道;“你可以滚了,本王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了。但是,朕不会让你这个妖女怀上朕的孩子,因为你不配。出了宫,会有人专门将药送出你的宫殿。”
忍着全身的灼痛,秦若九勉强从龙榻上撑起身来,拾起旁边已经撕裂出数道口子的裙衫,将自己遮盖了起来。然而,缓缓穿上。
“皇上,臣妾说过,这不是臣妾想要的,我是来救人的。请你放过那两个宫女,臣妾不会再有下次,让这种事情发生。”
康雍转过身,眼神狠凛着她,阴冷至极的问道;“你让她们做出这种事情,你认为朕会轻易放过她们吗?”
“不是臣妾的意思,臣妾决对没有这个意思!”秦若九并非因为害怕而狡辩,她只是不想让朝烈帝觉得,她是想靠这种手段来争风夺宠。因为让他误解自己,这是一件让她生不如死的事情。他的荒唐做法,粗鲁行径,令人想想就感到发指。
康雍黑瞳闪过一抹怀疑,眼中含霜道;“那皇后的意思,就是朕误会了你?”
“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那朕现在就让人来当面对质,究竟是你,还是那两个小贱婢胆大妄为!”
说着,他右臂一挥,额上青筋浮现。
“来人啊!”
声音响亮,却阴寒无比。
殿外,立马跑来两名侍卫,跪在外面,满是恭敬的回道;“属下在!”
“把今天抓起来的两个小宫婢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一声令下,两个侍卫又慌忙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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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看看,顺便学习一下
谁知道如何快速去除黑眼圈?方法用哪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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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6 16:55 初级时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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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环和燕儿被带上来的时候,虽戴着铁镣,但两人身上毫无用刑后的痕迹。
她头一偏,闷哼一声,目光去坚定不移,没露出丝毫痛苦,惧怕。有的只是坦然,与等待。
那份从容与冷静,看在康雍的眼里,微微一动。这个女人,究竟在使用什么计谋,苦肉计吗?演戏,难道到演到这种地步?以她的心肠,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受这种罪?
“啪——”
掴掌声不断,十来个巴掌下来,看得出那个嬷嬷手都打痛了。她甩了甩巴掌,再次咬唇,继续掴打。
燕儿和小环看得心急如焚,那巴掌虽没打在她们身上,心却痛得厉害。娘娘每挨一掌,仿佛就像针扎在她们的身上。那种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秦若九却在角落里,闭上眼睛默默承受。被黑纱罩去的脸,看不出任何伤痕。但那从黑纱下面流出来的鲜血,滴在那如白玉般细皙雪白的脖颈上,却是如此触目惊心。
那一滴滴血珠,就像盛开在黄泉之上的彼岸花,妖冶而灼目。红得惊心,红得耀眼。仿佛多看几眼,就会烧伤你的眼睛。
“启禀皇上,刑法已经完毕。”二十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打得秦若九眼冒金星,再没有那两个嬷嬷的挽扶下,她像被抽空了灵魂的娃娃,径直从墙角滑落在地。整个人如抽去筋骨一般,柔软无力。
康雍看着这一幕,却莫明心烦。冷冷的转过身去,置若罔闻的挥袖道;“都给朕滚出去,滚,滚……”
那些奴才见皇上突然勃然大怒,一时间慌了神,个个像逃命一般,匆匆离开朝烈殿。
唯独秦若九,她无力的躺在地面,苍白的额头像在夜间绽放的昙花。美丽,却易逝。
康雍走到她的跟前,薄唇一扬,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秦若九,你认为你这样,朕就会轻易放过她们吗?”
“你……”秦若九本就无力,听了康雍这样一句话,顿时气结。
“除非,你今晚在朕的朝烈殿长跪一起,否则,休想朕就这么轻易饶了那两个贱婢!”
“你出尔反尔!”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最终却吐出这几个字来。
康雍无情的转身,朝龙榻走去;“朕这是给你机会,要不要,随便你!”
一句话落,他再也顾不得她的隐忍极愤恨,慵懒的朝龙榻上躺去。
秦若九忍痛从角落里爬了起来,扶着一旁的门阁缓缓的跪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膝盖力度之大,足以穿透整个殿阁。
躺在榻上的康雍听着这道响声,身躯一震。什么?她竟然真的跪下了?不顾身上的伤,要在此跪上一天一夜吗?有些不可思议的他,陡然从榻上爬了起来,挥开帘帐。黑暗的角落,她就那样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
柔弱的身躯像一朵将要凋零的花朵,黑纱掩去的容颜看不出是喜是乐,但那双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却满是倔强与隐忍。
这个女人疯了吗?竟然要真的肯为两个下人,做到这种地步?不,这不是真的,决对不是真的,她不是这种女人。一切,不过是她上演的戏码罢了!
思绪回转,康雍冷冷的凛着她,再次不屑一顾的躺了回去。这个女人,不值得他相信,眼前她所受的伤害,只是一个开始。对于他来说,她还远远不止。
…………………..
夜沉如墨,月色如冰。
虽是的天,夜依旧有些凉。寒风夹杂着几丝冷意,从门窗四壁的缝隙穿透而过。
吹在她的身上,如雨丝倾落,冷得她双肩发颤,整个人在夜风中抖动不已。
她就这样,靠着门阁跪了一夜未起,膝盖四肢全然麻痹,直到第二天,天边露出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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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吹来,秦若九感觉自己像被人抛入冰窘,四肢百骇都被寒意侵袭得没有知觉。
那如羽翼般脆弱的睫毛,在眼帘下微微颤动,就像一只快要失去了生命的蝴蝶。
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冷峻容颜展现在了她的眼帘。他如神衹般高高俯视着她。那冰冷无情的模样,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散发着幽幽之光。见她醒后,他薄唇只是嘲讽的轻扬,冷漠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秦若九立即从地面爬了起来,那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膝盖仍旧勉强跪着,柔弱的身子不住向外倾斜,要不是因旁边的柱沿支撑,怕是连跪都跪不稳。
“皇上……”她不敢看他,只是埋头轻唤一声。昨夜,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昏了过去,想不到一醒来,天已微明。而朝烈帝会因这样而刁难她,对燕儿小环施以重刑吗?想到这里,秦若九竟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他俯下身子冷笑,凶狠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阴冷的眼神,像根毒针似的钉住她,让她动弹不得;“痛吗?痛的话,可以说出来!”
她像风中摇曳的花朵,仿佛一下秒就会凋零,那苍白的额头,倔强的摇晃;“不,求你……放过她们……”尽管膝盖处那撕裂的剧痛让秦若九感到自己此刻是生不如死,但她仍坚定的望着他,跪求起来。
望着身下这个女子,眼中噙着泪水,竟为了两微不足道的丫头,如此哀求于他,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微微一怔。有种不忍看下去的冲动,当下冷酷的转过身,背对着她喝道;“滚吧,朕这次放过你,还有下一次,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谢皇上,臣妾这就离开。”见康雍终于肯放过自己,秦若九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一松。同时,也因气血一急,过于激动导致头脑一空,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晕了过去,就再也不醒人事。
望着地面已经晕厥的女子,康雍黑瞳一缩,眼睛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里面藏着刻骨的恨意,幽沉阴晦,好似一不小心,就可让人万劫不复。
下一秒,他却冷声唤道;“来人啊,把皇后送回凤仪宫!”
………………
晌午时分,秦若九才悠悠的从梦中醒来。
小环和燕儿一直在哭,看到秦若九醒了,呜咽得更厉害了。两个慌张的抓起她的手,一边喊道;“娘娘……娘娘你没事吧…….娘娘…….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乱说话,差点害死你!”
“是啊,燕儿该死,不该说那些话,还让奸人听了去,才害得娘娘你变成这样!”
见两个小丫头又哭又闹,一边还给自己脸上扇巴掌,秦若九忍着全身的痛,蹙起秀眉,一脸痛苦的撑起身来。连忙反握住二人的手,轻声阻止起来;“不要打,不要打……知道错了就行了。”话没说到两句,脸颊就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昨天被掴过的地方灼痛万分,像是有一把火在炽烤,嘴唇一动,就牵动了受伤之处,绞痛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让人难以忍受,不一会儿,额上就出了一层汗。
看到娘娘苍白的模样,两个小丫头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挽扶着她,满是心痛愧疚道;“娘娘,你怎么了?”
这时,入屋看到这一幕的绿儿,连忙放下手中的汤汁,急匆匆的走到秦若九的身边,双腿跪在榻下,一脸焦急之色道;“娘娘,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身上的痛,以及脸上的痛,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般的虚浮在了半空中,身体软棉棉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小手费力的往前伸,想触碰自己那高肿的脸畔,可是还没触碰,那痛就像被东西碾过,疼得越发厉害。索性,那纤细的五指,不敢再往前攀,最终滑落下来。
窗外,风微微一抚,是一种很凉带着一抹凄楚的痛,她忍痛拧眉,强撑起身子。绿儿想扶,却不知如何下手。而她,侧着脸,长发如丝缎般垂落,柔如轻雾的的双眸,注视着床头那双艳红的鸳鸯双枕。
他的夫君,从不在此过宿。他视自己如敌人一般仇恨,把她当作最下贱的女子对待。那对鸳鸯双枕放在她的眼前,不是幸福的标致,而是一种讽刺的存在。
那一刻,她脑子里,立刻闪过昨晚如同恶梦一般的情景,粉嫩的娇靥变得惨白无比。当然,没有谁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面纱下,众人都知是一张惨不忍睹的丑颜,又有谁会真正注意她,而正视她?
“娘娘,你快躺下吧…...”绿儿扶着她,见她神情呆滞,隐含的痛苦与忧伤是那样的浓烈,当下心痛无比。
秦若九躺在床上好一会,此刻她的身体虽然有了知觉,但是,她的心却又冷寒如冰,想到现下的处境,不禁冷然一笑。这皇宫,难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绿儿姑娘,你看这药?”
门外,传来两位小太监为难的声音。不错,他们是专门负责给皇上召宠过的嫔妃赐药的太监,虽然娘娘根本用不着喝这种药,可是皇上特地吩咐,一定要亲眼让他们看到娘娘服下,如果有语,他们就人头不保。
望着那碗由红花熬出来的药汁,此刻正散发着腾腾热气,它浓黑如墨的色泽,如毒药一般恐怖,令人望而止步。
绿儿冷眼盯了盯案上的药,有些愤愤不平的嘟囔道;“两位公公你们先放心回去交差吧,药,我一会自己会服侍娘娘喝下。”
“这……”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小太监,不知是因常年居于宫中而过于苍白,还是本身体质较弱,总给人一种森寒,惨白脆弱无力的感觉。他们有些为难的互视一眼,神情不妥。
绿儿微愠;“你们没看到吗?娘娘伤成这样,方才喂去的东西全吐了,脸部受了重伤,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现在怎么喝得下那汁浓味苦的药啊?”
“是啊,两位公公,你们就好心放过皇后娘娘吧,她现在真的很虚弱!”一旁的燕儿跟着求情。
“可是皇上吩咐过奴才,让奴才看着娘娘喝,否则……”说到这里,那两小太监做出一个惊怵的表情来。
“公公,你放心好了,娘娘会喝的。现在喝了,一会吐了,跟没喝有什么区别啊?所以,你们走吧,我会按照皇上的吩咐的!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两个人权衡再三,谁也不敢得罪。当下,也只能苦着脸,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转过身道;“那就麻烦绿儿姑娘了,这事啊,一定得办妥了,否则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啊!”
“两位公公就安心走吧,绿儿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奴才就告退了。”
待二人走后,秦若九这才虚弱的吐了口气,然后淡声问道;“绿儿,究竟是什么药,这么重要?”
绿儿听罢,叹了口气,见秦若九神色不好,不禁担忧道:“没事,娘娘,只是皇上送来给娘娘疗治的药。”她怎么忍心说,那是皇上怕她怀上龙种,而赐的“红花”?
“倒了吧!”从他那幽幽的恨意中,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如此好心。这个药,也许并非出自他的真心,所以,充其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皇后被他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与其用他的药来治好她的伤,不如让她慢慢痛醒。至少这样能够证明,她还活着。
“倒……”燕儿和小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盯向绿儿。这药是皇上亲赐的,所有侍寝的嫔妃都得喝。要这次倒了,让皇上知道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绿儿盯着那碗药,坚定的盯着数十秒沉默不语。就在秦若九有些怀疑之时,她才豁然踏步,刚毅的端起药汁,朝窗外泼去。
燕儿和小环看到这一幕,皆默不吭声,眼中闪过害怕恐惧之色。绿儿姐姐,竟然敢倒皇上赐的汤药汁,要是娘娘有了龙胎,那岂不是……
“小环,燕儿,你们知道乱说话的后果了吧?今天,娘娘这副模样,都是因你二人的过错。要知道,她是为你们而受的罪。如果以后不想死,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绿儿说这句话时,一来是警告她们两个不要对外乱说,二来是想给她们一个善意的提醒,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让她们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
对于绿儿的话,她们当然明白。后宫之中,步步惊心,波诡云谲,说错任何一句话,有时候就不只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这一次,就因她二人多嘴,留下的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本帖最后由 一瓢祸水 于 2011-5-6 17:0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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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没有,她最近老是睡不着。" 明心看着她,有些不解她的意思。睡了又如何呢?不睡又如何? 静言见她看着自己,也忍不住叹气。看看又能怎么样,睡不着还是睡不着,诗语又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睡。像她冬天还和明心一起睡,起君更是一年四季都有蓝草陪着。而诗语,自小就要一个人睡觉。 "算了。睡觉吧。" "嗯。"明心不是很清楚地答应着,弯身去吹灯,却听门外传来声音。 "大
。" "是云雁,快开门。"静言坐起来。 明心开了门,云雁提着灯笼走到门口。 "有事?"静言下床来。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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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定为皇后的堂妹投湖自尽,宫静言被逼代嫁为后。 
她有倾城的容颜,惊世的才华。她以为自己的命运是宠冠六宫,然后被遗忘、在孤寂中老去……
但是,大婚当日,她独守空房,他与别的妃子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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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终究相遇。
他轻视她空有美貌没有才华,她脸上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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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地址】: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1章:京城来信 璧周皇朝,敬德十四年,皇帝驾崩。 朝中八位王爷,唯九王爷在京,却恰有狼子野心,意图谋反,软禁皇后苏芷良和太子姬茂荀。 适时,恰逢苏州巡抚宫正耀在京,皇后派人密旨,命他快马加鞭回苏州,传旨六王爷和国舅进京救驾。 苏芷良知道自己险棋一招,因为,四年前,她害了宫正耀的妻子。可现如今,却只有他离京才不会引起九王的怀疑。 时间只有四年,记忆却模糊了。依稀中,那个美丽精明的女子,坐在地上,咳着被强灌进喉中的毒药,恨恨地瞪着她:“苏芷良!你敢害我!你以为我夏吴不会报复吗?!” 夏吴这个女子,曾帮她登上太子妃之位,也差点危及她的后位。她知道她的本事,真的很怕她报复,便以宫家和夏家全族的性命相威胁。 夏吴看着她,不知是哭是笑,声音凄厉:“姬家人自己都不在乎,你何苦多事?” 多少个夜晚,这凄厉的声音,都仿如嘲笑一般响在耳边,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 但是,为了姬氏皇族的江山社稷,怎么可能错? 只是,她一点也不确定她的威胁是否管用。她一直担心,夏吴会将她害了她的事,甚至所有她竭力隐瞒的事,告诉别人,比如说最亲密的丈夫宫正耀。 如果,她说了,宫正耀还会帮她吗?还是帮九王? 如果没说,他必是听从她的懿旨。只是,回到苏州,见到夏吴,夏吴若叫他收手倒戈九王怎么办? 当年的她还没怎么害过人,也害怕夏吴那样的心性,不敢对她下重手,下的是慢性毒药。那毒可以将人的身体慢慢拖垮,磨上十来年,便如久病不愈一样命尽而已。 此时的苏芷良,心中不免有点点悔恨,当年,为什么不下狠手,直接结果了她的性命! 不久,国舅和六王爷领兵进京,三王爷从边疆归来,九王被擒。 十四岁的姬茂荀顺利即位,年号敬贤。苏芷良被尊为太后。 国有君,而无后,太后年年施压。敬贤九年,皇帝同意立后,一切交由太后裁夺…… ------------------------------------------------- 江南苏州,暮冬时节,万物凋零。而被人养在温室的花朵,却含苞待放。 苏州巡抚宫正耀的府邸深处,一个年轻的白袍男子端着茶杯站在书桌前,将茶水慢慢倾入桌上一株长了一朵白色花苞的绿色小盆栽中。 这花,是他师父所赠,名曰“夏雪儿”,以凉茶和温酒浇灌。冬日含苞,夏日盛放,花瓣如雪花一般。只是,不下雪,不含苞;含苞后,若未下过雪,待到春暖,它便凋零了。 他还从未见它开过。 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从回廊走来,走到窗外对他一笑。 “你来了,快进来,有什么事?”明业周放下茶杯。 那女子走进来,只是笑,不说话,似乎有好消息。明业周将她引至书桌边,她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行清丽的小楷:二***和表***来信了。 “那我就过去。”明业周摇头轻笑,跟着她去南边的书房,静言正在亭子里摆弄她的琴。 “怎么了?”明业周问。 “我觉得这琴的音色最近不对,明老师给我看看,这个我可不懂,越弄越糟。” 明业周把琴拿过来,调了两下:“再试试。” 静言拿过来拨弄琴弦,琴声悠悠传来。 “好了。”静言一笑,“还是明老师厉害。” “诗语和起君又写什么了?” “你猜猜?” “诗语肯定有读了哪首诗心有所感,然后来告诉你,很是凄然一翻。你实在该告诉她不必如此,应当注意身体才是。” “我何尝不是次次说,但她每次来信开始都会说出去游览了一翻,心情大好,到后面又必是商隐杜牧。” “这次还是?” “还是我就不烦你了,这次她倒像欲言又止。你再猜猜起君写了什么?” “最近画不长进,似已江郎才尽……”明业周哭笑不得,“难道你没将我的话告诉她,应当在诗上用心了?” 静言一笑:“她照做了,说是听了你的话很有长进。这次不是说这个,起君把诗语没说的话说了——她们月底来苏州。”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2章:宫氏奇女 业周也有五六年不曾见过诗语和起君了。八年前,他高中进士,未及封官,先帝就一命呜呼。九王谋反,要他归顺。他不想涉及官场,更不想与虎为谋,便悄然离京。 原想回归山野,去追随师父逍遥的脚步,却不想在路上遇到回苏州搬救兵的宫巡抚。江南风景独好,他跟来游历一番。 宫巡抚知他不想做官,便提出不情之请:“我有一个独生女,今年刚刚九岁,她的母亲几年前去世了,我对她甚是怜爱。她爱在书房转悠,我也找过几个先生教她读书,但是先生嫌她是个女娃儿,又说太聪明伶俐了——我当然不是夸自己的女儿,只是先生说这样的女孩子是薄命袖颜,还是少学为好,教她两天都不愿继续。因此,我想让你教她。” 只是没想到,他一开始教的是三个小女孩,静言、起君、诗语。 静言是宫正耀的女儿,母亲过世后,和尚来做法事,说她是薄命体,心性过灵,要常常颂经理佛,以免想不开。那之后她便年年都去寺庙里住一两个月,诵经礼佛、为亡母超度。 诗语是宫正耀的弟弟宫正辉的女儿,年级最小,却最是多愁善感。她一直随着做京官的父亲住在京城,偶尔回苏州老家住一阵。她的姨表姐连起君,从小和她长在一起,形影不离,自然也跟来。 起君家中无人做官,说起来出身却最不平凡。只因为,她有一个被文人追捧为“画仙”的母亲。 当年,他教了几个月后,宫正辉就派人来接诗语和起君,两人却一直不肯回去。同时,寒山寺那边师太也要接静言去住一两个月,静言不想去长住,便选了初一、十五去上香,听大师讲经。 头两次诗语和起君也去了,但是里面的师傅一见诗语就让诗语也去听经,往后诗语就再也不去了。而起君则是被师傅给赶了出来,因为年仅八岁的她硬是爬上弥勒佛背上替人家画头发,顺便打翻烛台,烧了半边屋子…… 他对她们,竭尽所能地倾囊以授,四书五经、诗词历史这些自不必说,也教书法、音律,甚至人生道理。毕竟,也算遇到了三个奇女子了。 可是宫正辉思女心切,数次来信要诗语回京。如此过了两年多,他亲自回来过了一个年,住了两月,走的时候就将诗语和起君带走了。 这一去,便再也没见过。 诗语她们到的那天,静言在府里等不急,就叫人备好马车,穿了披风、戴了帷帽去渡口接人。 明业周和家丁在外面看船,静言便和丫鬟在马车上等。她这唯一的贴身丫鬟叫明心,六七岁的时候因为生病吃错了药变成了哑巴。四年前,她上香回来,见她要被卖进青楼就买下了她。她的名字是业周取的,因为她虽不能说话,却心思缜密,很能明白静言的心思。 等了许久,马车里上来两个同样戴着帏帽的女子,明心便下车和另外两个丫鬟坐别的马车。 “让我看看!”起君取下自己的帏帽,又扯下静言的。 “哎哟!你别把我头发扯掉了!”静言叫道。 “静言姐姐!你好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还没到十八呢,你也漂亮啊!才十五,再过三年,连皇上也会被你迷死的。”静言看着起君: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眼似明珠,肤如凝脂,尤其是那笑,更使她添了几分光彩。 静言从不觉得自己美,这时候她相信自己也算是个美人了,却也惭愧了。她转头看着取下帏帽的诗语,简直要惊呼出声。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3章:内定皇后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3章:内定皇后 “怎么了,静言姐姐?”起君笑问,“看到美人了吧!我要是把皇上迷死她就要把玉皇大帝迷死了!” “两位姐姐一见面就联手欺负我。”诗语微微蹙眉,有些害臊。她自有一股含娇带羞、弱风扶柳的美,只是她才十五岁。 静言握着她的手:“美则美已,看了好不忍,对你大声一句话都觉得是罪过了。你以后可别再钻到那诗堆里去了,要不然我看过几年你真成了捧心的西子了。” “静言姐姐,没想到我们一见面就比起美来了!”起君笑道,“不过我看还是静言姐姐好,不担心被风吹走了,也不像我粗枝大叶地。我一说话谁相信我有一对纵情诗画的父母,谁相信我会画一幅好画、写一手好字,人家都以为我是土匪生的!为什么还说漂亮呢?因为土匪抢了漂亮的大家闺秀做了压寨夫人呗!” “嗬!”静言叫道,“起君,你可真是……不说你都不行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起君表姐一向爱闹,你就随她吧。反正我一直就拿她解闷儿。”诗语说。 “我要不是怕你闷我能这样吗?你都闷成那样了我要再在旁边闷不吭声可怎么行?对了,静言姐姐,我刚刚看见那个是明老师吧,好象没长变哦。” “嗯……如果你让他留上胡子就该变了。” “呵呵……”三个女子在马车里笑成一团。 . 回到宫府,几人便到书房叙旧。 诗语的丫鬟云雁和起君的丫鬟蓝草也算得上是美人了,不过她们有三个更美的主子。 “明老师,你还没有娶妻吗?”起君大大咧咧,也不知害羞为何物。 “也要看着你们三个嫁人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你们也够让我挂心了。” “快啦,诗语都要嫁人了……” “表姐……”诗语想要阻止起君。 静言和业周看着她,莫不是因为这样,她才回来? “她就是为这才回来的,要不然以后哪有机会啊。”起君说着就垂下了头,不是很高兴。 “那是好事啊,不要舍不得。”业周劝她。 “不是舍不得,我是担心。”起君道。 “为什么?”静言见云雁和蓝草似乎也对诗语要嫁人的事很不痛快。 “太后下旨,选我做皇后。”诗语轻声说。 “什么?!”静言轻呼,“你要做皇后?” 起君在旁边说:“诗语不想去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抗旨。虽然说做皇后会很了不起,可是我听娘说在皇宫里面会很惨的,如果皇上不喜欢你你就会被人欺负。皇后都可能被宫女欺负。” “没那么可怕的。”明业周说,他知道是那么回事,但是事实不能改变,总不能吓着小小的诗语吧。 “你知道会怎么样吗?”静言问。 “在那种地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明业周如此说。 “可是表妹这么柔弱,我真的好担心。不过有云雁在我还放心一点了,我相信这个丫头绝对会一马当先不让诗语受一点苦头的。” “表***!”云雁叫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当然是夸你了!虽然娘说你做我的丫鬟才让人比较相信啥‘有其主必有其仆’,但是你做诗语的丫鬟我放心哦,有你在的地方谁敢放肆?” 云雁气恼地瞪她一眼:“我不跟你说了!” “呵呵……”众人笑了起来,这个云雁的脾气果然不太好,还给自家表***摆脸色呢。 云雁见大家笑,脸上讪讪地,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哼!在那种是非之地我会管住自己不惹事,也决不让***受欺负。但是,若是有谁胆敢欺负我们的话,我可不会客气,即使打不过也要拼一拼的。” 明心对着云雁展露笑容,很喜欢这个丫头,只是想交朋友恐怕人家也不愿意和她耗吧,毕竟她不会说话。哎,想到这里她又垂下了头。 “行了你。”诗语对云雁说,“你和蓝草去逛逛吧,这里可比京城美。” “让明心带你们。”静言说,“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是我相信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3章:内定皇后
004章:如何匹配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4章:如何匹配 清晨,寒潭上波光微动。 明业周一早过来书房,这边临湖,空而不寂,是整个宫府他最喜欢的地方,他每天都会抱着琴过来弹一曲再去吃早饭。 走近湖边,看见诗语单薄娇小的身子。 他走过去,诗语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明老师,怎么清早来书房?” “我每天过来弹琴,你怎么这么早站在这里,也不多穿衣服?” “我心里烦。” 明业周没想到她会直直说出原因,少女的心事本不该他过问的。 “烦也要多穿衣服。是因为要进宫的事吗?” 诗语点点头:“自从接了懿旨爹就整天忧心忡忡,我知道不只是舍不得,也有担心,弄得我也好害怕。每天到府上恭喜送礼的人那么多,似乎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又似乎是不该来的灾难一样。” “诗语,凡事看开些,做皇后是天下每一个女人都想的……” “我没想啊,姐姐和表姐也没想。” “做皇后掌管后宫,有很大的权力,不像做妃子,失宠了就什么都没有。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废掉你的。” “可是……明老师,我不怕你笑,当我知道我是要嫁人了我就希望我嫁的那个人只有我一个。可是嫁给皇上……” “诗语……” “明老师,我也认了。这辈子有爹,有两位姐姐,还有明老师,我也不奢求很多了。我先回去了。”诗语说完和明业周擦身而过。 明业周看着诗语的背影五味烦杂,偏偏自己又马上要走,他的师傅有所召唤,于情于理,都得义不容辞地赶回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快也两三年吧?到时候别说诗语,只怕静言和起君也嫁人了。 前几天宫正耀还找他谈话,言语间闪烁其词想将静言嫁给她。可是他对静言的感情有如父兄,就算真的对静言心存幻想,她那般好,他如何匹配? 静言、起君、诗语…… 这三个女子,美而不媚,有灵有性,要什么样的男子才够匹配、才够资格。只愿他们得到了她们都能好好对待,不说捧在手心里,至少也要随时护在身边。 什么样的人配得上?应该是世外之人,而不是王孙公子! 他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先告诉宫正耀,然后和这几年走得近的六王爷畅饮一番。 宫正耀虽是不舍,也不好留,原本这个年轻人就想云游天下的,不知不觉将他困了八年,本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曾想将静言的终身托付于他,可他无心;而静言,对这个老师也只有敬重。他便不去强求,虽然,很难再找到如此满意的男子来匹配他心爱的女儿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5章:临别赠琴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5章:临别赠琴 005章:临别赠琴 “明老师要走了……”起君看着明业周。 自从他说了他要走,三个丫头就愣在那里。 “还会回来吗?”静言问。 “当然会。这算是你们师公的召唤,为人师表,我总不能带头不孝。” “明老师……”诗语欲言又止。 “怎么了,诗语?你最让人不放心了。” “我还说要你教我弹琴呢!” “让静言教你好了,我都教了她的。” “嗯。”诗语点点头。 “明老师!”起君突然跳起来,吓了大家一跳,“我给你画张像吧!” “好啊!”静言和诗语使劲点头,明业周也只有同意了。反正起君有神来之笔,他不怕她把他画丑了。 “我要画三幅,我们三人一人一幅,好好保存。” “好不害燥。”明业周说,“我要长两撇胡子还好,这样看起来年纪轻得很,若是被你以后的相公看见了你怎么说?” “他要有话说我就不嫁他,没道理吃我师傅的醋!” 明业周笑笑,不再说话,让她画像。 第二天,她们送他上船,特地选了个人少得可怜的渡口。 业周背着他的琴,将琴解下来,拉开背面的盒子,拿出一幅画卷给起君:“这是我师傅给我的,他说是他看过的最美的人画过的最美的画,给你。” “是什么?”起君奇怪,当下就想打开。 业周止住她:“回去再看吧。”然后又拿出一本书递给诗语:“我亲自抄写的《庄子》,有时间就看看。” “谢谢明老师。” “就剩下一把琴给你了。”业周把琴捧给静言。 “明老师……”静言受宠若惊,这可是他多年来随身携带的琴。 “这把琴适合你。里面有首曲子是我很久前写的,现在算是送给你们三人的。” 静言受了琴,明业周转身上船。她们不舍,他对她们挥挥手,转过身背对她们,不再回头。 业周走后,诗语也差不多要启程回京,准备和当朝皇帝大婚。静言和起君答应一起去,在她进宫前,一直陪着她。 那日,寒风刺骨。 静言去了寒山寺,在寺里待了一整天,傍晚才回来。进了府门,下车就见诗语站在前院回廊下。 “怎么了?诗语。”静言有些担心,未出阁的闺秀,哪有自己跑到前院来的道理。诗语这样,怕是心里有事吧? “我等你,都见不了姐姐几日了。”诗语迎上来。 静言和她一起回后院:“别这么说。不是可以省亲吗,我们见的时间还多。叫你陪我去上香你也不去。” 诗语浅浅一笑:“不喜欢。” “我知道。”静言柔声道,见她穿得单薄,忍不住叹气,“怎么不多穿衣服?还没开春呢……” 如此诗语,怎么放心她进宫去? 晚上静言、诗语、起君一起用饭,诗语道:“我走了后你们可别太想我。”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6章:诗语投湖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6章:诗语投湖 “我把你画下来天天看。”起君说。 “你画的我还少吗?”诗语道,“你也给堂姐几幅。” “都在家里,明天我重新再画就是了。” 诗语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渐深,各自就寝。 静言上床后,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便叫正要上床的明心:“你去看看二***睡了没有,她最近老是睡不着。” 明心看着她,有些不解她的意思。睡了又如何呢?不睡又如何? 静言见她看着自己,也忍不住叹气。看看又能怎么样,睡不着还是睡不着,诗语又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睡。像她冬天还和明心一起睡,起君更是一年四季都有蓝草陪着。而诗语,自小就要一个人睡觉。 “算了。睡觉吧。” “嗯。”明心不是很清楚地答应着,弯身去吹灯,却听门外传来声音。 “大***。” “是云雁,快开门。”静言坐起来。 明心开了门,云雁提着灯笼走到门口。 “有事?”静言下床来。 “二***在这里吗?” “没有啊,她不在房里?” “没有……”云雁低头,握着灯笼的手又些许颤抖。 “是不是在表***那里?” “我问过了,也没有。”云雁道,“吃完饭回去后她说出来找你们,可是……” “她没来过啊!”静言叫道。 走廊上传来蹭蹭的脚步声,起君带着蓝草跑了过来:“我那里她也没去!” “***不会想不通吧?”云雁害怕起来。 “别瞎说,快去找。”静言道,“蓝草你去把管家和老爷叫起来!” “哎!”蓝草领命,马上跑去找人。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起来满府找人。 “二***——” “诗语——” “诗语***——” 众人焦急,却听不到回答,明心突然想到南边书房,拉着静言的手往那边指。 静言领悟,对大家说:“去几个人到南边书房!” 明心早一步跑了过去,静言和云雁也跟过去。 她真的最有可能在那里了。 明心刚跑到回廊上就看见湖对面一个白影纵身跳了下去。明心喊也喊不出,心里干急,只能加紧跑过去,也跟着跳了下去。 后面跟来的人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跳了几个人下去。不一会儿就把明心和诗语捞了起来。 “快抱进绣房!”宫正耀叫道,“快去叫大夫!” 被抱到床上的诗语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诗语……你干什么啊?”静言哭道。 诗语颤抖着身子:“救明心……” “我们有人在救她!”起君说,“你要干什么?怎么这么傻……” “诗语……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这样?”宫正耀现在可是乱透了,诗语是自己的侄女,也是已定的皇后,若有事,对不起弟弟和死去的弟媳,也必将给宫家引来灾难。 “对不起……”诗语气若游丝。 “你别说话!”静言搓着她的手,用被子死死地裹住她,“爹,我先给诗语换衣服。” 宫正耀正要转身出去,诗语伸出手来似要抓住他,宫正耀只好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 “不用了……”说完又放开他的手,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是一半截断掉的白玉笛。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它塞进起君手中,整个身子垂落在静言怀里,断了气。 “诗语!”众人惊呼,呼不回那一缕香魂。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7章:逼婚代嫁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7章:逼婚代嫁 诗语去了,宫正耀马上修书至京。诗语是苏州人,自然要葬在苏州。只是,这要怎么跟太后解释? 灵堂里,静言和起君跪在地上,将诗语喜爱的诗词,一本本撕来烧给她。云雁在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云雁……”静言叫她,“你去休息吧。” 云雁摇摇头。 “云雁儿……”起君抱住她,“诗语去了回不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是我没看好***……” “你们都别急着死!”宫正耀突然走进来,大家抬头看他。 “已定的皇后死了,太后会给我们结果的。” 云雁一听,止了哭,又气又怒:“若是太后要怪罪就怪罪我,大不了说我怕***进了宫不要我、就起了歹心把***杀了!” “不许乱说!”宫正耀道。 没过两日,宫正辉赶了回来,就算太后不相信诗语投湖了,说他是舍不得女儿要杀他又怎么样?这是他和爱妻孙素素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见到女儿的尸体,他几度伤心得神智有些失常。曾经的丧妻之痛,他压在心中,有女儿给以安慰。如今,女儿也去了,他还要怎么坚持? 同一天,起君的母亲孙楚楚也到了。 过了两日,诗语下葬,起君家里有事,先和母亲回去了。 静言终日在湖边、书房和诗语的房间流连。 突然间,她孤身一人,好不习惯。就是几天前,也还有明老师、诗语、起君在,现在,居然如此的物是人非…… “大***,这是二***抄的诗集。”云雁把几本诗集交到静言手上。 静言翻了翻,问:“叔叔快要回京了,你要回去吗?” “我不回去,我在这里给***守灵。” “云雁,我知道你和诗语感情好,但是,她不一定愿意看到你这样。” 云雁笑笑:“那就让我伺候大***好了,你就当我是明心的嘴。” “我……”静言有些讶然。如此,可以吗? “伺候到大***出阁,到那时,大***若不愿意我陪嫁,就做主给我找个人嫁了去了。” “我问问叔叔。”静言握着她的手,“我同意了,叔叔不反对的话就依你说的。” “我想二老爷一定不会反对。” 二人相携去找宫正辉,正好宫正耀也在那里,听说这事,都很同意。 说完这事,静言正准备离开,宫正耀叫住她,却欲言又止。 静言看了父亲和叔叔一眼,让云雁去外面等,然后看着宫正耀:“爹,有事吗?” “静言……”宫正辉伸手拉住她的手,久病的身子,手指全是骨节,掐得静言的手腕生疼,“我们诗语对不起你……” 静言拉开他的手,扶他坐下:“叔叔!别这么说,是我们没照顾好诗语……” 宫正辉摇摇头:“太后要如期举行皇上的大婚。” “那又怎么样?诗语已经不在了,不关我们的事了。”她伸手抚着他胸口,给他顺气。 宫家两位老爷听她如此说,不知道如何开口。此时,静言却一下子顿住了手,心里飞快地抖了一下,差点站不稳:“太后要怎样?” “要你进宫。”宫正耀知她了悟了,开口也就自然。 “做皇后?”她望着父亲和叔叔。 二人点头。 “很好啊……”是喜是忧?静言不知该如何反应,强扯出一个笑容,“皇后不错……” “静言……”宫正耀扶着她。 “我没事,爹。”静言微笑,太后怕是使了非常手段,否则不会让父亲和叔叔这般为难。她告诉自己,至少皇后的头衔可以保护宫家。 “二位老爷!”云雁突然推门进来,跪在地上,“云雁愿意代***进宫。” “云雁!”静言叫道。 “不可以!现在宫家已经是戴罪之身,岂敢再次冒险。”宫正耀道。 “可是,我担心***……” “太后指明了要静言就是不想让人冒充——”宫正耀说着抓起静言的左手,拉开衣袖,雪白的手腕上一抹袖晕,像一滴垂在叶尖的水,“静言小的时候差点被选成待立王子妃,太后记得这个胎记。” 静言默然地抽回手,对云雁道:“你不要乱想主意,我是一定要进宫的。” “那让我陪着你去。” “也好,明心不会说话,就让你去好了。”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8章:天籁佳人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8章:天籁佳人 不多日,静言进京,住进宫正辉在京城的府邸。 这里和苏州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水。有一个人工湖,养了金鱼,却不如苏州的看起来自然。苏州的宫府处处引来山泉湖水,花草树木精心打理却不刻意,一眼望去,浑然天成。 静言带着明心、云雁住在诗语生前住的房间里,不多两天,宫里便来嬷嬷教她宫廷礼仪。 嬷嬷来的那天,先见到云雁,错把云雁当静言,拍了好半天马屁才知道弄错了对象。再见到静言,惊为天人,更是无时不刻拍着马屁。聒噪了一整天,让三个女子精神崩溃。 晚上,云雁去向两位老爷报告:“我觉得这个王嬷嬷简直是不学无术……不,是不教无术!行礼抛媚眼,眼睛都要眨掉了!吃饭使劲翘兰花指,筷子都拿不稳了还怎么吃?喝汤非要把嘴唇嘟成两根香肠吗?害我都不敢张嘴吃饭了……我看静言***原本就很好,被她这样教下去,迟早变成那个邯郸学步!” “王嬷嬷说***学得怎么样?”宫正耀问。 “一直夸***聪明,漂亮,学得快。” “那这样好了,你们一天少学点,应付下就是了。” “哦。那个,***问二老爷的病情……” 宫正辉一进京就躺在了床上,天天都有大夫来看脉,情况很不乐观。听云雁问,他却绷着脸反问她:“没看见我已经好多了吗?” “我知道了。”云雁转身离去。二老爷一向固执,***在世时还听***的,现在,谁还劝得动啊! 静言没再学那些礼仪,找个身子不舒服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她整日呆在屋里,看着宫正辉一日不如一日,心终是难受。坐在窗下拂着明业周送她的琴,禁不住幽幽叹气:“哎,明老师走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现在,诗语不在了,我要进宫去了……” “静言***!”云雁走过来,“你怪诗语***吗?” “怪!也怪自己!若是当时我想到替她进宫,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别这么说!”云雁道,见她烦心,就问她,“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在一边衣物的明心回过头来,即将进宫的皇后,怎么能乱走? 云雁朝她摆手:“***以后可再也没有自由了,这可是最后机会!” 静言点点头,让她去备马车,然后叫明心给自己更衣。不用帏帽了,就算真的被人看见也无所谓。以后也没再见的机会,没人会知道,今日在外乱走的闺秀,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云雁带她到府邸背后不远处一座小山上,进了一片树林,边走边为她折断那些突兀的树枝:“有时候诗语***会来这里,这里是她的秘密天地。里面有条小溪,水很清澈。我带你进去。” 静言点点头:“她经常来吗?” “嗯,看诗看累了都来,每次来了心情都会变好。” “这里没别的人来?” “没遇到过呢,以前***来的时候我会四处巡查。”云雁道,“***,你要弹琴就放心弹,我四处看看,要是真有人我就马上回来带你走。” “好。你小心些。” 云雁点点头,轻车熟路地走开了。静言找了溪边的石头坐下,拨动琴弦,大概诗语也曾坐在这块石头上吧? 千山闻画眉,夜宿赤壁。 十里杨柳,尽是离人与佳人。 不见归人。 一壶酒,几两愁。 春未尽,袖颜雨。 江上生寒烟,冷阶承情。 落英泥,千帆尽。 远望归程,水也皱眉。 这首曲子,是明业周留下来,赠与她们三人的。都不在了,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大概永远也见不到明老师了吧?他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没有闲她是女流之辈。 弹了几遍,她放下琴,摘下一片树叶衔在嘴里,悠扬婉转的声音就从她的唇间飘了出来。 这也是明老师教的。这声音才是自然,这里有溪水的声音,小鸟的声音,风吹过树叶青草的声音,还有一片树叶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 安静地坐了片刻,听见云雁在背后叫她的名字,她抱着琴站起来,走向她:“怎么了?” “快走!”云雁急急向她挥手,“有人!” 静言一听,忙伸手拉过她转身。 “快点!最后一次来居然遇到人了,还是男人。”云雁气道,总觉得是老天故意作对。 “啊!”越急越乱,静言的发带被树枝勾住了。 云雁回头见树林中的两个男人已经快追过来了,忙伸手一阵乱扯。 “不要了!”静言想也不想地将绑成蝴蝶结的发带拉掉,任其随风飘去。 云雁赶忙推着她出了树林,让后面追来的人只看到她们的背影一闪而过。 如此天籁般的琴音与歌声,如此窈窕的背影,让追逐的人以为是梦。 是梦吗?不是梦!挂在树枝上的那条白色缎带告诉他们,确有其人,确有其音。修长的手指取下枝头的缎带,上有蓝色丝线绣的字:吴。 握着缎带的男子侧耳倾听远走的马蹄声与车轱辘声,现在追上去,诸多不妥吧? “严劲。” “在!” “找到她……朕要她!” UID: 343182 级别: 头衔: 各种头疼的沫儿 帖子: 精华: 1 积分: 28765 银子: 26559 金币: 1495 贡献: 711 发书: 1111 注册: 2010-8-22 登陆: 2011-8-2 财富等级
009章:赠画起君
帝本多情:深宫宠后· 009章:赠画起君 静言和云雁惴惴不安地回到宫府,云雁去停马车,静言抱着琴回房,如瀑的秀发披在背上。 “明心,有人来过吗?”放下琴,她转身问明心。 明心摇摇头,将她头发上的一片树叶拿下来。 静言突然想起自己的发带! 那条缎带,白色的,但愿上面没有绣着一个字!她记得她有五条白色的缎带,刚刚出去时随手绑了一根。希望不是那一条! 她忙去打开梳妆盒,检查了一下,却发现恰恰是那一条!那可是母亲的遗物,上面还有母亲亲手绣的字,母亲的名讳,也是外婆的姓。 为什么独独是那一条!要回去找吗?还在吗?不知道会被风吹去哪里! 静言心里乱得很,想了片刻不再想,佛家讲究一切随缘,总有一天母亲的遗物还是会回到她的手上的。 换了一身衣服,她去看宫正辉,恰好宫正耀也在。 “正想找你。”宫正辉见她来,招手让她去床前。 “有什么事吗?”静言走过去,“叔叔这两日可好些?” “好多了。”宫正辉从床头拿出一个长盒子,示意她打开。 静言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副画卷。 宫正辉说:“这是《西湖水瑟图》,是六王爷、三王爷和先皇,他们三兄弟共同所作。这画连太后和皇上都一直在找呢!六王爷念在你婶婶对他的王妃有救命之恩,就送给了诗语,原本怕她遇到麻烦好救命,可是诗语不在了,就转送给你好了。” 静言一听,忙将画收起来:“叔叔,我都要做皇后了,而且你看我的性子也不会惹什么事,送给我实在不必要。我看送给起君好了,或许她用得着。她的娘和婶婶是亲姐妹,送给她也理所应当些,而且她懂画,送她才算送对了人。” “这……” “老爷!***!”云雁突然在外面叫了起来。 “怎么了?”宫正耀问。 “起君***来了!” “快让她进来。” “可不是该是她的,正说着就来了。”静言笑道。 “说我吗?”起君走进来,“说我什么?姨父,你怎么就躺下了。昨晚我梦见诗语,叫我来好好照顾你。你看,你这样叫我不敢再梦见她了!” “诗语还说什么了?”宫正辉急问。 “她说……”起君沉吟,卖关子。 “她说什么?”宫正辉急不可耐。 “诗语说,她本来想入你的梦的,但是你病得太厉害,怕一来就把你魂带走了!所以让我转告你,一定好好把身体养好,她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梦不见她……是这样……快叫大夫来给我看看。” 众人一听,马上叫人去叫大夫。 又坐了片刻,静言带起君回房:“我的好起君,你可真有办法!你不知道,叔叔有些日子不愿吃药了!” “心病还要心药医!姨父心里,就一个姨母、一个诗语,要诓他,好办!”起君笑道。 余下几日,二人就一起住在诗语房里。 起君带来几副诗语的画像:“本打算让你和姨父一人拿几幅的,但我看姨父那样,看了倒容易伤神,还是先放这屋里好了,你选几幅带进宫去。” 静言摸着那些画卷,知道打开来就会看见自己那命薄的堂妹妹:“我不敢看啊!” “没事……”起君也有些怅然,她也不敢打开来的,“随便拿几幅就是了,我画得很好,都一样。” 静言点点头,交代她:“那《西湖水瑟图》你可收好了。” “知道了,那么大来历,当然好好保管!说不定还可以向皇上敲一笔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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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年华
2010-07-05 16:37
《宫砂泪/美人与权谋的较量:宫砂泪》作者:池灵筠(完)
她一生都在这里,从未想过要离去。
  她的爱恨都在这里,从未想过会遗忘。
  她的敌友都在这里,已死的比存活的多。
  双十年华,她的面庞满是沧桑。这一生,她没有美丽过。这一世,终究也无法圆满。
  曦阳晨雾敛秋霜,素手饰凝妆。西风懒理幽绪,只怨道、寂寞长。
  抑清狂,贞节坊,宫砂殇。玉全瓦碎,怎奈何他,一世恍惘。
  海阔天空莫敢奢望,我今生的陪葬不过是一座牌坊和一颗守宫砂。——上官嫃
汗。。我不会从网页上把vip的文档弄下来。。谁能教我一下
我本来是想贴桃妆下的。但是实在弄不下来,我先研究研究,先把宫砂泪的非v版给大家贴出来。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05
燕燕于飞(1)
春光明媚,正对桃木花窗的白玉屏风被映得刺目,屏上淡淡的水墨丹青在阳光下几乎隐去了原色。屏风后,丫鬟托着木盘含笑而立,一名端庄贵妇握住女孩儿雪藕般的小臂,右手拾起托盘上一根鹿骨棒,蘸了点猩红的泥浆,轻声细语,“守宫饰女臂,取其寒凉之性,置于臂上,使其沿手三阳经遍行络脉,养心神,去心火。”话音落定,一室恬美而宁静。
  一颗血色的珠子泛着润泽而鲜艳的光芒,就这样长在了女孩儿的手臂上。
  “这是为了令女子懂得敬畏廉耻之心,不可僭越礼教。”贵妇温柔一笑,眼里秋水潋滟,“今日起,在外人面前你不能再叫小环了,祖父为你赐字为嫃,望你能谨言慎行,德容兼备。”
  女孩儿梳了小巧的髻,发饰上几缕流苏垂着耳畔轻轻摇摆。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恭敬答道:“小环一定不负爹娘和爷爷的厚望。”
  丫鬟托着木盘告退了,公孙雨苓欣慰地爱抚着女儿的脸颊,轻轻拨开了齐眉的刘海儿往上捋,亲昵唤了声,“小环……”
  上官嫃微笑仰着头,双目清澈,透出几分睿智。公孙雨苓不自禁又仔细打量起女儿来,上庭广阔丰隆,下庭圆满端正,与自己父亲公孙权的面貌像极了。心思微微一动,问道:“近日先生都教了什么?”
  “《论语》。”
  “真聪明。”
  上官嫃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娘,这回我可以去看哥哥们打马球吗?”
  公孙雨苓微微蹙眉,“待娘去问问你祖父才行。”
  上官嫃转眼开始盯着手臂上朱红的守宫砂,有些懊恼地问:“如果沾了水怎么办呢?如果我不小心把它擦掉了怎么办呢?”
  “它不会掉,直到你出嫁之后。”
  上官嫃讶异地张大嘴,原来竟是如此神奇之物。
  床榻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声,一只毛茸茸的白猫叫唤着跳了下来,直直蹿到了上官嫃膝上,又懒懒地蜷成一团眯了眼。上官嫃搂住白猫,笑眯眯地说:“猫猫啊猫猫,如果爹肯带我去看马球,我会把你也带着。”
  公孙雨苓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儿身上,阳光绕过白玉屏,给她们染了一圈光晕。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变得昏黄,丫鬟进屋掌灯。上官嫃听见长廊那头有人唤四爷,她赶忙从榻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出房。瞧着走近的身影,欢快地蹦了几下,一面叫唤,“爹爹!”公孙雨苓也从房里出来,脉脉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上官鸣夜快走几步,将女儿抱起来举得高高的,父女俩的笑声连成一片。
  “小环,今日可好好念书了?”
  “今日没有念书。”上官嫃撅着嘴,将鹅黄纱袖翻起来,露出玉臂上那一点嫣红,“娘给我弄了这个。”
  “哦?”上官鸣夜轻轻握住她的手,“看来我们小环要长大了。”
  “爹爹,娘说小环不能叫小环了,要叫上官嫃。”
  “不论你叫什么,都是爹娘的小环。”
  上官嫃咧着嘴咯咯欢笑,公孙雨苓在一旁轻唤,“好了你们两个,进去吃饭吧。”
  面对满桌珍馐,公孙雨苓渐露愁容。上官鸣夜搂着女儿,边笑边问:“小环那么想去看马球?”
  “嗯,总是听哥哥姐姐们说起,他们说可好玩了。爹爹也曾经答应小环,等我背完《三字经》就带我去。”
  上官鸣夜搁下筷子,轻声哄着她,“宫廷每年的马球赛都会邀请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只是没有未嫁女子入场的先例。等你及笄之后,指了婚,你的夫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你去看了。”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07
燕燕于飞(2)
“及笄?”上官嫃失望地看向母亲,却没有抱怨,懂事地点头,“那好吧。”
  公孙雨苓欲言又止,今日她擅自与上官敖提及此事,连累夫君被斥责,心中着实难过。他们成婚八年,仅得一女,上官敖对此早有不满,有意为儿子纳妾,只是次次都被上官鸣夜婉拒。
  “夫君,我只是想……小环这么懂事,去看马球也没有不妥,不想却触怒了父亲。”
  上官鸣夜放下女儿,坐到妻子身边,揽住她低声安慰,“爹对谁都容易动怒,别放在心上。”
  公孙雨苓抬头凝望他,眼中已然泛着泪花,哽咽道:“我又让夫君难堪了,不如就听从父亲的意思,纳……”后面的话被上官鸣夜纤长的手指堵了回去,轻吻在她脸颊。
  上官嫃猛地用双手蒙住眼睛,又偷偷松开,漏出几道缝隙。
  公孙雨苓又恼又羞,扭了几下挣开他,嗔道:“四哥!你看小环……”
  上官鸣夜爽朗地笑起来,将可爱的女儿一把拉了过去,握住她的小手问:“小环看见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见!”上官嫃乐不可支,转身去抱榻上的白猫,一面嚷嚷着吃饱了一面窜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带上。上官鸣夜一把将爱妻抱起来,贴着她耳边呢喃,“你许久没叫我四哥了。”
  “你不正经。”公孙雨苓的粉拳狠狠砸在他胸前,脸颊绯红。上官鸣夜见此状怦然心动,一手揉捏着她的腰身,喘着气说:“四哥一定会让你如愿,小丫头不能进场,小子还不行么?我自有办法。”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我只是试探她的反应,这孩子真懂事,是夫人教得好。”上官鸣夜深深嗅着爱妻的发香,再也按捺不住,打横抱起公孙雨苓朝屏风后走去。
  宫廷马球场在金陵郊外,官道上一大早便黄尘滚滚,王公贵族的锦幄马车连成一条长龙,绵延十余里。这时节春意正浓,百花齐放,映入眼帘的皆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一身男童打扮的上官嫃偷偷从篮子里抱出小白猫,咬着嘴唇笑,缺的几颗牙齿依稀长了出来。她听说马球是从外族传入褚国的,跟这只猫一样,于是上官嫃觉得,小白猫一定也爱看马球。
  上官鸣夜捏了捏她的脸蛋,严肃警告,“千万要藏好,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小猫。”
  “娘告诉我了,别人若看见的话就会知道我是女孩儿了。”
  上官鸣夜欣慰地笑笑,“你养了它两个月了,还没取名字么?”
  “没有,小环学问不够,爹帮它取好吗?”
  “它是属于你的,爹岂能越俎代庖?”上官鸣夜摸着上官嫃的后脑,替她捋了捋发,“我家小环虽是女儿,却不比男儿差,你一定能为它取个好名字。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上官嫃撅着小嘴点点头,又将小白猫塞回了装水果糕点的篮子。
  围场广袤无边,怡人的翠绿一直蔓延到天际,东南面有一片很大的树林子,相邻之处正是皇家狩猎场。上官嫃跟着上官鸣夜坐于席间,因上官家人丁众多,大人们光顾着寒暄,无人留意小小的她。
  宽广的草甸上,二十余匹骏马相继追赶奔驰。骑马的男子们着各色的窄袖袍,足蹬白底黑靴,头戴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个个英气逼人。这其中有上官嫃的几位堂哥和表哥,她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踮着脚张望,希望能看清他们春风得意的样子。
  皇上的龙辇姗姗来迟,众臣跪拜相迎。待大家三呼万岁,起身之后,上官嫃发觉视线全部被大人们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索性乖乖地回到位置上吃果子、饮茶。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07
马球迟迟不开始,反而先开了宴席。吃饱喝足,官员们仍有议不完的要事,纷纷借此机会商讨,征求皇上和顾命大臣的意见。
  自褚仁帝一统天下,他一生励精图治,最终累垮在御书房,留下幼子继承帝位。褚仁帝临终托孤给上官敖,任命他为顾命大臣,同时命公孙权为辅政大臣,二人共同辅佐、教导年幼的皇上。至今,皇上也不过十二岁,凡事都要请教两位大臣方能决定。
  上官嫃觉得无趣,偷偷打开脚边的篮子,想摸一摸毛茸茸的小家伙,不料白猫身手敏捷,一下子蹿了出去,贴着软和的草地一溜烟跑了。上官嫃暗叫糟糕,不动声色悄然离席,直到退出众人的视野,转身就跑,寻着白猫跑去的方向。
  上官嫃提着裙角跑了一阵,不知不觉跑进了南边的树林子。那只猫产自西域一带,可是父亲送给她最珍贵的礼物。越找越心慌,她早已没了主意,四处乱转。
  忽闻附近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像石子抛入水中,断断续续的。上官嫃循声望去,东边的小河边伫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名少年,拾了许多石子在打水漂,可惜他功夫欠佳,一个也没漂起来。
  上官嫃壮着胆子喊了声,“大哥哥!”
  少年显然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瞪着她。
  “大哥哥,你可看见一只小白猫?”
  少年视线微斜,神情孤傲,也不答话。上官嫃定睛一看,他身着明黄锦袍,其上绣有五彩龙纹,绣工极其精致;颈上挂着闪闪发光的银项圈,腰间缀着白玉双佩。他站在一片齐膝的绿草中,旁边的老槐树在徐风中抖了抖枝叶,细碎的白花纷纷扬扬飘落。春风能吹皱河水、能吹落繁花,却吹不透他清冷的目光。
  上官嫃想了许久,还是无法确定眼前的是哪位皇族人。她打破僵持,正正经经地说:“大哥哥,我是来找猫的,不是故意打搅。嗯……你在打水漂吗?”
  少年蹙眉,毫不客气地扭开头。上官嫃耐心解释,“你的姿势不对,要侧身弓下去。”说着,她从地上捡了块扁平的卵石,一个甩手,石子自河面飞掠,蜻蜓点水,一下、两下、三下,第四下才沉入河底。
  少年挑了挑眉,侧头打量她,问:“这些乡野孩童玩的玩意儿,你怎么会?”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上官嫃见他开口了,乐呵呵答:“我家府邸后面有很大的湖,哥哥们玩的时候,我偷偷学会的。”
  少年眯了眯眼,发现了上官嫃耳垂上的小孔,嗤笑一声,“你是上官家的女儿?”
  上官嫃惊愕不已,倒吸口冷气。心想:爹娘一再交代不能暴露女儿身,如今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而且对方连自己姓什么都知道!
  少年将手中的瓦砾都扔了,拍了拍手掌,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嫃迟疑了会儿,虽然面对他这样不屑一顾的语气很不情愿,但仍旧底气十足地答道:“上官嫃。”
  远处传来依稀的呼声,似乎是有人寻来了。少年警觉地环视一圈,恐吓她,“跟任何人都别说见过我,否则治你女扮男装的罪!”说完,他急匆匆朝围场走回去。上官嫃愣愣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近处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上,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双手,捏着弹弓渐渐朝下瞄准。石子倏地射了出去,准确击中了上官嫃的后背。上官嫃吃痛,惊叫一声,回头望了望四周,突然仰面大喊:“谁在上面?不出来的话,我叫爷爷派人来捉你!”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08
上官嫃自小就知道,整个金陵的人都敬畏她爷爷上官敖。岂知树上的顽童偏偏不吃这一套,嗤之以鼻,“上官敖那老头儿?你叫他来他也不敢对我怎样?”
  上官嫃气得小脸通红,尖声问:“你是谁?”
  顽童终于从枝叶中探出脑袋,嬉皮笑脸地说:“上官嫃,你爬上来,你要能上来就知道我是谁了。”
  上官嫃看对方最多比自己长两岁的样子,气宇不凡,大概也是哪位贵族家的公子来看马球。她可没工夫玩,还得找猫,耸耸肩扭头就走,一面说:“你就是太无聊想捉弄人,我不上你的当。”
  “喂!你别走啊!”顽童急了,三两下就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比猫还敏捷,脸上蹭了些灰尘,活像只大花猫。上官嫃停下脚步,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査元赫。”
  上官嫃咧嘴笑了,兴奋道:“就这个名了,元赫!”
  “什么?”顽童不解,忽然瞧见她一口参差的牙齿,笑话道:“缺牙老太婆!”
  上官嫃板着脸说:“我的猫往这边跑来就不见了,我要找猫,不理你。”
  “嘿嘿……我知道你的猫在哪里。”査元赫拍着胸脯,得意扬扬。上官嫃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仔细瞧他身上的衣料,竟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好。尤其那腰间金玉革带系熊皮缝制,做工考究,通体镶金边,其上缀着几颗晶莹的翡翠,光看这一件就不是普通贵族。可放眼整个金陵,她除了知道上官和公孙家室显赫外,并未听闻还有谁家能与这两家齐名。
  査元赫一脸坏笑地盯着上官嫃,发觉她那双有灵性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加上一身男装令人雌雄莫辨,真是有趣。他凑过去,玩世不恭地说:“你亲我一口,我马上可以给你找到猫。”
  上官嫃愣了,接着恶狠狠地掴了他一掌,在査元赫漂亮的脸上留下几枚通红的指印。
  上官鸣夜不见了女儿,派人四处寻找,焦急难安时,上官嫃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跟前。他终于松了口气,语带责问,“你乱跑到哪儿去了?”
  上官嫃方才失手打了人,还有些惊魂未定,喃喃道:“爹爹,猫猫不见了。”
  “那也不能擅自离席,你不是要看马球么?马上开始了。猫在这种地方走失了可不好找,爹改日再送你一只可好?”见乖女儿低头不语,他又心疼了,不再说什么。
  鼓声隆隆,号角吹响,场上众人呼喝着高挥球杖,竞相追逐起来。马蹄阵阵激奋人心,双方布阵疏密有致,传球巧妙,令人应接不暇。上官嫃看入了迷,将所有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了。紧张地攥紧小手,就盼着哪位哥哥能进球。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皆凝神屏息盯着西南方向,令人猝不及防的一支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射向御座。待最靠近御座的上官敖惊觉之时,忙不迭连连高呼“护驾”。一呼百应,几十名侍卫自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护在御座前方。上官敖怒急攻心,大发雷霆,“太医!太医在哪儿?传令下去,任何人等不得离开围场!违者斩立决!”
  公孙权疾步而来,拨开侍卫匆匆赶到御座前,却见穿着明黄龙袍的少年从桌底安然无恙地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猫。百年沉香木制的龙椅椅背上,一支羽箭的箭头完全没入了龙眼,龙眼周围裂了几道大口子,看得人心惊胆战。
  上官敖在外围高声喊问:“公孙大人!皇上伤势如何?”
  “朕安好。”小皇帝冷冷地瞥了眼龙椅,方才若不是这只猫在桌底蹭他的脚,若不是一念之间他没有踢开它而是俯身去抱它,恐怕已经毙命了。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09
侍卫纷纷回头,目露惊喜。上官敖大步冲上来,愕然地望着镇定自若的皇上和那支落空的箭,关切地问:“皇上,还是请太医看看?”
  他摇摇头,“朕没事。”说完,毅然走了出去,所有王公大臣及眷属见到皇上无恙,纷纷松了口气,接着面面相觑。
  “上官嫃。”小皇帝气定神闲地喊了一个名字,却令上官敖心惊不已。无人知道上官嫃是谁,四下观望。
  当皇上一开口说话,上官嫃就听出来了正是树林里的大哥哥。她并不惧怕,稳稳当当地走出去,在御座前叩拜。上官敖看着一身男儿打扮的孙女,气得眼角止不住地抽动。公孙权亦大吃一惊。
  小皇帝不冷不热地说:“你的猫救了朕的命,想要什么赏赐?”
  上官嫃垂着头答:“求皇上将小猫还给我。”
  小皇帝应允了,命她平身,将怀中懒洋洋的白猫还给她之后,忽然问:“它可有名字?此等功臣应当记入史册。”
  上官嫃想起她失手打的顽童,目光有些胆怯,略带不安地答:“它叫元赫。”
  此言一出,惊起四座。上官嫃暗暗后悔,那査元赫一定有大来头,只怪自己孤陋寡闻了!上官敖和公孙权都黑着脸,不料小皇帝脸上却晕开一个弥足珍贵的笑容,眯眼颔首,“好一个元赫。”
  上官嫃抱着白猫回席间,蓦然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顺着看去,正是査元赫捂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她。而他身边的贵妇华丽雍容、气势不凡,非一般贵族女子可比。上官嫃拉了拉上官鸣夜的袖子,小声问:“爹,那边梳着高高发髻的女人是谁?”
  “她是长公主,皇上的姐姐。”上官鸣夜无奈地叹气,“你为何给猫取名叫元赫?长公主的独子就叫査元赫。”
  上官嫃很忧伤,静静地抚摩着小猫,若被长公主知道她打了査元赫,会不会告诉爷爷?然后爷爷又会怪罪娘亲……马球虽然很好看,可是她今后都不敢来了。
  围场的突发事件令朝堂躁动不安,上官敖忧心忡忡,与公孙权及多位朝臣彻夜详谈。放箭的刺客本是护军中尉,已当场服毒自尽,毫无线索的局面下,上官敖放出宁枉毋纵的狠话。当日围场的护军无一幸免,统统被关进大理寺严加拷问,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而小皇帝在围场受了惊,回宫之后浑身发热,竟然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
  “冲喜?”上官鸣夜蹙紧了眉,手不由得捏紧茶盅。上官敖双手负在身后踱来踱去,一面摇头,“这也是下下之策。你以为我想吗?皇上年少,大婚岂能儿戏。可是公孙权一心想让他公孙家的女子当皇后,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就说什么冲喜!我们静候多年,断不能让他抢了先机。”
  “可是父亲,小环才六岁。上官家女子众多,前几年就商议好让小妦进宫,此事府里上下皆知,为何现在临时变卦?”
  “你还不明白?公孙权先提出的冲喜,我还推举小妦就是摆明了与他作对。小环是我和公孙权都能接受的人选,她当皇后,是我们两家联姻的最大收获。此事已经定下了,皇上的病情拖不得,雨苓那边,公孙权会交代,你不必操心。”
  上官鸣夜的手无力地垂下,一片寒意渐渐攀上背脊。
  轻风掠过,碎花旋落。上官嫃猫着腰躲在廊柱后面,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她发觉自从外公来过之后,娘的哭泣就没停过。依稀从爹娘的谈话中听出了蛛丝马迹,她揪着一颗心,靠着柱子抱腿坐下。白猫叫唤着在上官嫃脚边蹭来蹭去,像在渴求什么。上官嫃伸出小手捂住它的嘴,轻轻说:“别吵,爹娘有很多话要说,别打扰他们。”说完,她抱起白猫走出了长廊。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0
上官嫃抱着小猫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后花园,迎面撞见在玩捉迷藏的姐妹们,带头的是长她几岁的堂姐上官妦。上官嫃顿了顿,往后退一步,唤道:“姐姐。”
  其中一个小丫头笑眯眯地招手问:“小环,你也来玩捉迷藏么?”
  上官妦盛气凌人地吼了一句:“人家是要当皇后的人了,才不稀罕跟你玩!”
  上官嫃漠然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回想起方才屋里的哭声心有余悸,诺诺地说:“我不想离开爹娘,如果姐姐想当皇后,给你当好了。”
  “你说什么?谁想了!”上官妦使劲一跺脚,横眉竖目。一群孩子都噤若寒蝉,上官嫃神情委屈,吸了吸鼻子,“姐姐,小环不想跟你抢。”
  上官妦狠狠啐道:“阴险、卑鄙!谁也不许理她!”上官妦甩头就走,趾高气扬。女孩儿们默不作声,拖着衣裙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上官嫃垂下头,流苏发饰依稀遮住了脸颊。她独自一人站在草地上,裙袂微微飘动。白猫抬起毛茸茸的头轻声叫唤了几声,似是安慰,不料主人却落下泪来。
  夕阳刚漫过花窗,丫鬟便进屋掌灯了。桌前的公孙雨苓和颜悦色,时不时往女儿碗里夹菜,自带着一种怜爱的眼神。上官鸣夜见女儿垂头吃饭安静极了,关切地问:“小环,怎么了?不舒服吗?”
  上官嫃抬眼望了望父母,撅嘴说:“今日先生教的,子曰:食不言,寝不语。”
  上官鸣夜满意地一笑,赞道:“小环六岁识千字,读《论语》,比哥哥们都聪明。”
  公孙雨苓却神色黯然地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接着,眼圈便红了。上官嫃都看在眼里,也不吱声。上官鸣夜轻声劝道:“别这样,喜事临门,怎好哭哭啼啼,把我们小环的福气都哭走了?”
  公孙雨苓闻言,挤出一个笑容,“嗯,确是喜事,我小心眼罢了。”
  白猫在桌底柔柔地叫唤,上官嫃匆匆吃完饭,搁下筷子便钻到桌底把猫抱出来。她知道这场喜事并没有给家人带来快乐,只是为了去救那个性命垂危的皇帝。不过既然是救人,那也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月光溶溶,映着窗外竹影婆娑。公孙雨苓在镜台前梳发,上官嫃轻轻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说:“我是去给皇帝冲喜的,真的是喜事,是小环的福气。娘不要再难过了。”
  公孙雨苓愕然侧头,不敢置信地问:“小环,谁告诉你的?”
  “府里的人都在说,爹娘生了个好命的女儿。”上官嫃眨眨眼,天真地笑道,“冲喜可以救皇上,又可以当皇后,这有什么不好的?”
  公孙雨苓忍下眼泪,将上官嫃搂住。小小的女儿哪里知道,如果冲喜救不了皇上,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啊……
  “娘,小环就是舍不得……”上官嫃终究忍不住,鼻子一酸,窝在公孙雨苓馨香的怀抱里抽泣起来。
  上官鸣夜从书房回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心口一阵隐痛,却要挂上一副宠溺的笑容拥着妻女,想方设法地逗弄和安慰。玩闹一阵后,上官嫃累得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盖住了眼睑。公孙雨苓摸着女儿熟睡的脸,欷歔不已。上官鸣夜自责道:“若我再强势一些,或许爹会让步。”
  “皇后之位,两家必争无疑,我们是注定逃不开的。”公孙雨苓哀怨地抬眸望着夫君,“四哥,我方才一直在想,当初你若听从父母之命娶了长公主,小环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受苦……”
  “住口!”上官鸣夜低吼了声,目光凛冽无比,一把抓住公孙雨苓的胳膊,“小环是我们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身为母亲,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进宫未必是坏事,若皇上的病情好转,她就是一国之母。”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1
燕燕于飞(7)
公孙雨苓含泪道:“那我也不想要。一国之母,什么都唾手可得,唯独得不到一个家。”
  “事已至此,与其痛哭流涕不如早早替小环打点,至少在宫中寻一个值得托付的女官担任女尚书一职。后宫势力尚未成形,这几年我们要为小环网罗大批可用之人,防患于未然。”
  公孙雨苓如梦初醒,梨花带雨的面庞透露出几丝不安,“后宫险恶,忠心不二的宫人实在难找。”
  上官鸣夜在爱妻脸上轻轻一捏,笑道:“有上官和公孙两大家族,夫人还怕小环在宫中无法立足么?”
  公孙雨苓长叹了口气,垂目望着怀里娇小的身躯。六岁的皇后,恐是大褚国历史上最荒谬的事。她默默猜想,将来名留史册的上官嫃,会是一个传奇,还是一个笑话?
  皇上的病情等不得,于是册封仪式和大婚在前所未有的仓促中欢天喜地结束了。
  德阳宫外的红纱灯笼绵延点缀着夜色,像流萤的光,微弱但扑不灭。堂皇的宫殿被红烛的光芒笼罩,在一片看似喜气祥和的气氛下,蒙着盖头的上官嫃依然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传递出来的阵阵寒意。皇上仍然昏迷,由年龄相仿、八字相合的皇族少年替代完成了大婚。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那只手心里满是汗水,微微颤抖着。那不是单纯的害怕,像是战栗的恐惧。上官嫃也莫名地恐惧起来。
  与方才的热闹相比,此刻的安静很诡异。紧紧牵着的两只小手松开了,上官嫃在喜服的宽袖上攥了把,蹭干湿漉漉的手心。一位年长的尚宫徐徐地念着礼节,然后由尚仪揭去盖头。宫殿内喜庆的红色太过耀眼,况且一整日不曾进食,上官嫃披着霞帔的小小身躯摇摇欲坠。幸而尚仪从旁扶了一把,担忧道:“尚宫娘娘,孩子累坏了,不如让她早些休息吧。”
  穿着喜服的少年忽然开口,“李尚宫,我们不用去陪皇上么?”
  上官嫃侧头一看,发现方才代替皇帝与自己行礼的竟然是査元赫。他神情严肃极了,全然不似初遇时那个有点无赖的顽童。
  李尚宫答:“皇上有众多太医守护,皇后可以先行休息;至于査公子,长公主此刻正在皇上寝殿内,莫尚仪带您去换掉喜服之后再进殿求见。”
  査元赫点点头,瞥了眼身边的上官嫃,低声说:“如果皇上真的醒了,我会好好感谢你。”
  上官嫃抬头望着他,“你也知道我是用来冲喜的么?”
  面对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査元赫皱起眉头不做声。上官嫃又扭头问莫尚仪,“你们都知道我是来给皇上冲喜的?”童音在静谧的殿内显得纯粹而圆润,宫婢们面面相觑,李尚宫道:“皇后娘娘从辰时到现在都未进食,还不去准备?”
  “是。”宫婢们纷纷应道,簇拥而上。不料上官嫃瞪着清澈的双眸,一本正经地对李尚宫说:“既然你们都知道,更不能坏了规矩。临行前母亲交代过,我现在应当候在皇上身边,直到子时。”
  李尚宫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位小皇后的眉目,心底突生慰藉,温和道:“我们会按规矩办,只是皇后也要珍惜*。时辰未到,皇后可以先用膳、沐浴更衣,稍作歇息再去见皇上。”
  “唔……”上官嫃轻轻点头,心中牢记母亲的叮嘱,朝李尚宫行礼,道,“一切听从最高尚宫的安排。”
  李尚宫抿唇而笑,回礼道:“能够服侍和教导皇后娘娘,是卑职的荣幸。”
  査元赫在一旁抓耳挠腮,很不耐烦地问:“尚仪娘娘,我们可以走了么?”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2
燕燕于飞(8)
“啊!是!”莫尚仪收回一直落在小皇后身上的视线,唤了几名宫婢带査元赫去更衣。上官嫃望着査元赫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李尚宫,“査公子不姓司马的,为什么选他?”
  “査公子虽然不姓司马,却也是皇亲国戚。而且他还是皇上的伴读,两人从小亲近。”
  上官嫃懂了那只手传递来的恐惧,原来他的战栗的恐惧都来源于对亲近之人的担忧。
  西天的夜幕被满城烟火映得姹紫嫣红,歌舞声隐隐约约,皇宫却是寂静的。宫婢内侍之中有这样的传言,公孙权曾秘密请了位术士进宫驱邪,依据术士所言,冲喜是最好的办法,若皇上能熬过大婚当夜,便会无恙。
  上官嫃跪坐在龙床内侧,双膝早已麻痹,垂头强忍着。她离皇上很近,能看见他精致的五官,被蔓延无际的大红帐幔包裹出红润的光泽。他的表情很平静,给人一种熟睡的错觉。上官嫃觉得他即将醒来,不会一直睡下去。
  半挽的帐幔之外,长公主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査元赫倚在旁边,略带疲倦的脸色愈发紧张。子时将近,太医依次上前诊脉,寝殿里始终安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长公主忽然发话,“除了摇头,你们就不能说点什么吗?”
  其中一位老太医无奈道:“回公主殿下,这驱邪和冲喜都非医道,一名江湖术士如何能妙手回春?”
  “若太医院有法子,公孙大人也不会出此下下之策。”长公主话音刚落,更声响起,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浮漏,子时已到。长公主起身,侧头望了眼跪在龙床上始终纹丝不动的娇小身躯,温柔道:“李尚宫,你们带皇后回去休息。”
  上官嫃用小手费力地撑起身子,刚站起一点来,双腿却酸软无力,扑通一声趴了下去,刚好趴在小皇帝身上。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莫尚仪匆匆赶去抱皇后下床。上官嫃嘟着嘴想要解释,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轻微极了,却因为就在她耳旁显得格外清晰。她瞪大眼睛盯着小皇帝的脸,发现眉眼之间竟有微妙的表情,兴奋地大叫,“你们听见了吗?皇上咳嗽了。”
  刹那间鸦雀无声,众人表情各异,待反应过来才纷纷围上去。长公主按捺不住惊喜,扶住上官嫃的肩膀急切地问:“真的吗?皇上咳嗽了?”
  上官嫃笃定地点头,“我刚才听见了。”
  长公主直唤道:“太医!快、快来看看!”
  床帏附近的人纷纷退让,上官嫃也被牵了出来。寝殿里有些混乱,査元赫趁机走到上官嫃身边,悄悄问:“上官嫃,皇上是不是快醒了?”
  上官嫃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我听见他咳嗽了,眉毛还轻轻地皱起来。”
  査元赫严肃了一整天的脸孔放松了下来,声音哑哑的带着一丝委屈,“皇帝舅舅吓死人了,害得我这几天老做噩梦,等他醒了,我要问他讨回来才好。”
  上官嫃问:“你做什么噩梦了?”
  査元赫心有余悸地答:“梦见太液池里的莲花全都枯死了,水面上漂着很多死鱼,还有女鬼……”
  “别怕,梦是反的。”上官嫃安慰道,不过想到那样的画面,心里还是会害怕。
  太医诊过之后,长公主发话留下一些人轮流值守,其余人散去。上官嫃被莫尚仪抱回寝殿的时候已经熟睡了,李尚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这孩子让我想起了银凤小的时候。”
  莫尚仪小声嘟囔:“长公主是先皇的掌上明珠,可从没受过半点委屈。这小皇后就难说了,那两家人若是真心疼她,便不会硬生生往宫里送。”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3
燕燕于飞(9)
李尚宫板起脸孔训道:“莫尚仪,身为尚仪,更要谨言慎行。”
  “娘娘,这没外人。”莫尚仪挑了挑眉,还是不吱声了。宫里所有的红纱灯笼彻夜不熄,映得每个人满面红光。李尚宫想了想,还是命人吹熄了床边的落地烛台。床帏里暗了下来,上官嫃轻微的呼吸中带着几分乳香,双臂紧紧抱着一团锦被,在偌大的雕花床上只占了小小一角。
  莫尚仪微微叹了口气,从梨木架上取下精致的霞帔,收在箱底。
  拂晓时分,从德阳宫正寝殿传出小皇帝苏醒的消息。耀眼的朝阳浸透窗棂,疲惫了一整夜的灯烛似乎明白自己的使命结束了,无声的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
  皇上虽然醒了,但身子虚弱,尚需调理一阵子。德阳宫里的人因此忙碌起来,大婚时的红绸布不久全被换下了,宫人们脸上的神采却显得更加喜庆。上官嫃日日跟着莫尚仪学宫中礼节,只是没再去见过皇上,尽管他们的寝殿只隔了一道长廊。
  似乎在宫里闲的时候特别多,上官嫃常一个人在空空的大殿里游荡,孤单时越发想家。连着许多天她睡不着,闭上眼更想念娘的温软怀抱,日子一久终于受不住了,半夜坐在床角号啕大哭。值夜的宫婢吓坏了,忙不迭地通报上去,宁静的夜一时热闹起来。
  李尚宫带人来的时候,上官嫃已经哭累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李尚宫侧头看向莫尚仪,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她真的太小了,即便再懂事,也不过六岁。真想找个乳母来啊……”
  莫尚仪点头附和,“卑职一早便想过了,只是皇后自小一直是跟在亲娘身边,没有乳母。若是交给宫里的乳母,都六岁了,只怕带不亲。”
  上官嫃用被子捂着脸低声啜泣,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乳母,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待我明日与公孙大人商议。莫尚仪,你今夜就陪在这。”李尚宫眉尖微蹙,因匆忙赶来未上妆,乍看之下面色蜡黄而憔悴。离开的时候,驻足一回头,又满腹心事迈出殿去了。
  莫尚仪命人在床边铺了矮榻,轻声哄着小皇后睡着之后,自己在矮榻躺下。
  月光一点点泻入花窗,在桌案上投下斑驳的银色。忽而一道黑影掠过桌案,推开半扇门,悄无声息地跨出门槛。而此时,值夜的内侍斜斜地倚在床尾睡得正熟。
  夜幕中华星明灭,廊边的花草里游离着几只流萤。司马棣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醒了,为什么要出来。他只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一个声音寻过去,那是女孩儿的嘤嘤哭泣夹杂着模糊的叫喊。司马棣穿着松垮的淡黄绸衣,避开有侍卫的地方,赤脚穿过幽静的长廊,拐入花园,发觉哭声清晰了许多,是从假山的山洞里传出来的。女孩儿嘴里声声叫着“娘”,无助极了,惹人怜惜。
  司马棣攥紧了拳头。曾经这个山洞是属于他的,内心孤独得近乎恐惧的时候,大概就想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脆弱给自己看。走近假山,草地粗粝磨得脚心发疼。他问:“谁在里面?”
  哭声戛然而止,抽抽搭搭的声音还在。先是一张娃娃脸从漆黑的洞里探出,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泪花,映出月光潋滟。紧接着整个圆滚滚的身子都爬了起来,同样赤着脚,穿着绸衣。司马棣皱着眉说:“是你,你半夜在这哭什么?”
  上官嫃懵懂地瞪着他,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陷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她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我哭完了就回去,我不敢在那里哭,她们会担心,会给我找乳母,我不想要乳母。除了娘,我谁也不要。”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3
燕燕于飞(10)
司马棣冷冷地睨着她,“你现在哭完了吧?回去。”
  上官嫃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央求,“皇帝哥哥,我马上就回去,不要告诉李尚宫,千万不要。”
  司马棣含糊应下,催促她赶紧回去。望着高大长廊里摇摇晃晃的弱小背影,司马棣心底涌上一股悲酸。他们有相似的孤独,或许孤独到老,却无法相依为命。在宫里,谁也无法跟谁相依为命。这一点,他早在她这个年纪就看透了。
  司马棣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寝殿,可在上床掀被子的时候,值夜的内侍忽然醒了,慌张地瞪着眼睛呼道:“皇上、皇上!”
  司马棣半支着身子,不悦道:“嚷什么?”
  年少的内侍进宫才不久,只觉背脊凉飕飕的,心有余悸地答:“幸好是做梦,还以为皇上不见了呢……”
  “戴忠兰,你是不是林总管家的亲戚?李尚宫给朕挑选的人睡相极好,怎么就你每夜都要说梦话吵醒朕?”
  内侍低下头,喃喃道:“皇上,奴才……”
  “睡觉!”司马棣蒙头倒下,俨然一副半夜被吵醒了怨气重重的样子。戴忠兰胆战心惊地再也没有半分睡意,看看浮漏,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了,索性下床准备。
  由于上官嫃的强烈排斥,乳母的事暂且搁下了,不过白猫却被送进宫来和她做伴。四月的太液池碧波荡漾,圆圆的莲叶大大小小点缀在水面上,偶有蜻蜓点水。寂寞的日子,上官嫃跟小白猫在池边的凉亭附近嬉耍,倒是自得其乐。
  莫尚仪额上微微沁出汗水,拿起团扇轻轻摇着,眼睛一直盯着上官嫃。接过宫婢递上的茶抿了口,道:“孩子就是孩子,怎么玩都不嫌热。太阳大了,怎么不去给皇后打着伞?”
  一名宫婢匆匆赶去,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说:“尚仪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
  莫尚仪起身远望,果然是明黄的步辇徐徐而来。莫尚仪赶紧把小皇后牵回来,稍稍整理衣物发饰,恭候皇上。步辇近了,才能看清与皇上随行的是长公主。莫尚仪惊疑,侧头问身边的宫婢,“长公主进宫了怎么无人禀告?”
  “奴婢不知。”
  “罢了,快去准备水果茶点。”
  莫尚仪正思忖着如何引上官嫃跟长公主说话,步辇却沿着池边的柳荫小道走远了,并未径直往凉亭这边来。上官嫃仰头说:“他们走了。”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有许多迷惘和不解。
  莫尚仪不忍看,撇开视线说:“皇后坐下歇会儿吧。”
  上官嫃乖乖坐下,抓着葡萄吃。白猫轻盈一跃上了石桌,上官嫃便给了它一颗剥好的葡萄,自言自语地说:“小元赫,只有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莫尚仪从这话里觉出了几分失落,忙解释道:“皇上和长公主是亲姐弟,好不容易见回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说得兴起,或许注意不到周围的人。”
  上官嫃嘟着嘴说:“我知道。如果娘进宫来看我,我也有说不完的话,一整夜都说不完。”莫尚仪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影子飞快地跑过来,定睛一看,惊道:“査公子!”
  上官嫃扭头看见査元赫,咧嘴笑了,捋着小猫的皮毛悄悄说:“看,你哥哥来了。”
  査元赫趾高气扬地冲进来,把宫婢们都赶跑了,自己坐在上官嫃旁边眨巴着眼睛说:“皇帝舅舅的病全好了,我说过会感谢你的,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上官嫃摇摇头。
  “你最喜欢什么?”
  上官嫃如实答:“最喜欢爹娘。”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3
燕燕于飞(11)
査元赫嗤笑一声,“真是傻妞。”
  “我才不是傻妞,爹爹说我是上官家最聪明的孩子。”
  査元赫白了她一眼,大人似的一手托着下巴,突然问:“尚仪娘娘,你们送皇后什么东西了?”
  正在看风景的莫尚仪懵了,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在说什么,可又不能失礼。索性两眼望向别处,装没听见。査元赫不罢休,猛地凑到莫尚仪耳边大吼了一声,莫尚仪尖声惊叫着跳了起来,捂着耳朵退了几步,风度尽失。周围的宫婢不禁掩口而笑,莫尚仪压制住内心的怨气,愤愤地瞪着査元赫说:“査公子,皇上和长公主还在前边等您呢!”
  査元赫若无其事地坐下,“不管他们,一会儿我径直去御书房陪皇上读书。对了,我倒是听说李尚宫在找尚仪娘娘。”
  莫尚仪愣愣地反问:“是吗?”
  “是啊,我在路上遇见的,只怪那宫婢走得太慢了。”査元赫刚说完,果然李尚宫的贴身宫婢迈着小碎步赶来了,在莫尚仪耳边说了几句话。莫尚仪用力扇了几下扇子,别别扭扭地走了。
  上官嫃饶有兴致地问査元赫在御书房读书的事,査元赫垂头丧气地说了几句不温不火的话。忽然又来了精神,站起来扎马步,一面挥拳一面抱怨:“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习武!读书可以做大官,习武可以当将军,我喜欢当将军!”
  上官嫃一本正经地说:“习武也好,读书也好,都是为了治天下。”
  査元赫停下动作,歪头问她,“上官嫃,你几岁?”
  “六岁。”
  “乳臭未干,知道治天下是什么吗?”
  “‘半部《论语》治天下’。等我读完《论语》就知道了。”上官嫃挑一挑眉毛,“现在年纪小有什么关系,过几年我就比你大了。”
  査元赫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还治天下呢!你就治治自己的小猫好了!”
  上官嫃搂住白猫,撅着嘴说:“小元赫,你哥哥真坏。”
  “什么?”査元赫跳起来揪住白猫的脖子,“你为何还不给它换名字?”
  “为何要换?小元赫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不喜欢!”
  “它是我的,我喜欢就好。”
  “可名字是我的!”査元赫强行把猫抢过来,顺手推了上官嫃一把。上官嫃仰面摔下去,只听见咚的一声,后脑磕在石凳上。宫婢们都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围过来。査元赫愣住了,怀里的白猫凄厉地叫唤着跳了下去,蜷在上官嫃身边轻轻舔着她的手。
  上官嫃委屈地瞪着査元赫,泪在眼眶里打转。査元赫低头摸摸鼻子,上前去跟她道歉。没想到刚道完歉,上官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惊走了树梢上的一对雀儿。査元赫恼火地使劲跺脚,举目望望杨柳汀洲,云淡天高,美好的一天似乎都被自己毁了。
  袅袅轻烟从香炉里溢出,玉佩与金器相击的声音由远及近。内侍高呼,宫婢纷纷跪下迎驾。长公主与皇上一并进了殿,査元赫贼头贼脑地跟在后面。
  绣帐下的上官嫃小脸苍白,双颊还有泪痕未干。望见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睛,她忽而庆幸自己摔倒了,这大概是査元赫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长公主与李尚宫说了很久的话,司马棣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上官嫃目不转睛地盯着司马棣,査元赫远远地望着上官嫃。
  长公主吁了口气,“既然太医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李尚宫这几年恐怕要受累。”
  李尚宫恭敬地答:“卑职不胜荣幸。”
  长公主回头冲査元赫冷冷道:“元赫,下午陪皇上读书,今日别在外头疯,早些回府。”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4
燕燕于飞(12)
长公主和李尚宫都出了殿,査元赫耷拉着脑袋走到司马棣身边低声说:“皇帝舅舅,元赫错了,耽误了读书的时间。”
  司马棣面无表情地问:“你抢她的猫做什么?”
  “我原是想叫她给猫换个名字。”
  司马棣想了想,对上官嫃说:“你给猫换个名字吧,元赫是査元帅的长孙,身份尊贵。”
  上官嫃触及司马棣的目光,受了惊般闭上眼睛,努嘴说:“那就叫小元吧?”
  査元赫气哼哼道:“早改就不用吃苦头了……”司马棣的眼神瞥过来,査元赫立即噤声了。
  司马棣耐心叮嘱了上官嫃一番,便要跟査元赫回御书房。上官嫃一骨碌爬了起来,脱口而出,“皇帝哥哥!我也想去可以吗?”
  司马棣惊异地侧头睨着她,只见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满是央求的神色,令人心软。
  围场一案已经由刑部审出了结果。羌国与褚国边境战事频繁,羌国内部也因太子位之争而不太平。刺客正是羌国派来的,潜伏宫中已久,不排除护军中还有同党。大元帅査禀誉上书请战,公孙权赞成北伐羌国,朝中不少大臣却主张和谈,上官敖对此置之一笑,司马棣只是高坐在皇位上冷眼旁观。
  几日之后,上官嫃如愿进了御书房,和査元赫一样做了司马棣的伴读。御书房里传出的琅琅读书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个清脆的童音。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上官嫃认不全诗经里的字,只是跟着摇头晃脑地念。
  恰时一对燕子落在窗檐上,悠闲地歪起小脑袋互相打量,偶尔在对方颈上啄一下。査元赫托着腮帮子看得目不转睛,上官嫃也忍不住扭头去看。忽如其来的一阵风从窗外裹了进来,夹带着几片桃花。上官嫃眯了眼,再睁开时发现风把燕子一并带走了,留下红嫩的桃花瓣静静躺在书页里,她看得出了神。
  司马棣斜睨着上官嫃皱了眉头,似是不满,又像是嫉妒,手指在书本上挠了几下。
  太傅留意到几个孩子的反应,捋着八字胡儿说:“桃花开到尽头了,你们的心思也跟着走了么?”
  司马棣恍然回过神,肃然道:“学生有错,请老师责罚。”
  “査公子。”太傅用力咳了两声,再唤“査公子!”
  “啊!”査元赫腾地站起来,撂倒了椅子。
  “读书,最重要的是心无旁骛。你是皇上的伴读,理应……”
  “学生知道!”査元赫辩解道,“学生方才念着‘燕燕于飞’,恰好瞧见一对燕子,于是联想着诗里的句子,真是情景交融,令人不自禁地陷入这美好的春光中。”
  “你可知道这首诗的意思?情景交融、美好春光?胡扯!”太傅粗声喝了句,又渐渐平息,语气温和地问,“皇后可明白?”
  上官嫃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声说:“‘之子于归’意思是指女子出嫁了,泣涕如雨,一定是哭得很伤心。我进宫的时候,娘哭得最伤心……”
  太傅点头赞赏,“这是首送嫁诗。”太傅继续讲学,没有再抬眼。査元赫垂头站着,时不时抓耳挠腮,不得消停。不一会儿,方才那两只燕子又飞了回来,蹲在窗台上啾啾地叫唤着,欢快极了,仿佛在看笑话一样。査元赫凶巴巴地冲它们龇牙咧嘴,上官嫃忍不住瞟了两眼,抿嘴笑了,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司马棣正襟危坐,不动声色,但他的眼角余光便能将一切收进眼底。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4
独寐寤者(1)
春雨绵绵带来了阴沉的慵懒之气,沟渠里的水似乎永远也排不尽。司马棣最厌烦这个时节,令他的心情也跟空气一样潮腻。从御书房回来短短几步路,稍许雨水渗入了靴子,袜子湿润润的,脚心也黏稠起来。司马棣狠狠地剥下靴子摔在地上,冲戴忠兰粗声叫唤:“朕的木屐呢?傻愣着干什么!”
  戴忠兰惊慌应道:“奴才这就去提来!”
  “林总管怎么找你这么个蠢奴才来伺候朕?”司马棣发泄似的跳下榻,赤脚跑到戴忠兰面前推了他一把,“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机灵一点?”这时几名宫婢捧着沐浴用的衣物进来了,司马棣瞬间恢复平常神色,坐在摇椅上漫不经心道:“小兰子,你跟他们说,以后朕沐浴只要你一个人伺候。”
  戴忠兰直哆嗦,抬头望了眼那张阴晴不定的俊秀脸蛋,嗫嗫应着。他也时常犯嘀咕,为何就是猜不透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皇帝。结论是,因为他是皇帝,再小也是。
  寝殿外忽然传来轻微的骚动,司马棣竖起耳朵,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问:“谁在外面?”
  殿门处的宫婢进来回道:“回皇上,是皇后在找猫,不想却找到这儿来了。”
  “找猫?”司马棣穿上戴忠兰刚找来的木屐,啪嗒啪嗒走了出去。
  檐下整整齐齐垂着一行雨帘,偶有微风拂过,水珠飘飞。上官嫃站在门槛前张望,湿透的裙角重重地拖在地上。
  司马棣站在门内打量她,问:“皇后的宫婢呢?”
  上官嫃眨眨眼,认真地盯着司马棣,“都在附近找小元呢……皇帝哥哥看见我的小元了么?”
  司马棣摇头,垂目望着她湿漉漉的裙子,冷冷地说:“竟然放任皇后独自一人在雨里找猫,告诉李尚宫,配寝殿里所有人都要受罚。”
  “受罚?”上官嫃惊得张大嘴,忙摆手,“不要不要,她们都帮我找小元,要赏才是!”
  “宫人的职责便是伺候主子,伺候不周就当罚。若皇后这样淋雨生病了,我看她们都要去领板子。”司马棣脸上浮现一抹不合年龄的沉静笑意,“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需要赏罚分明。”
  上官嫃急得大叫:“那我现在回去,不找了!”她提起裙摆就跑,不知是不是衣裙湿了的缘故显得笨重而蹒跚。
  司马棣扭头吩咐宫婢,“请皇后进来沐浴更衣,到晚膳时再去请李尚宫来。”
  戴忠兰一怔,诺诺说:“为皇上准备的热水恐怕不够……”
  “朕何时说过要沐浴?热水都给皇后。”司马棣看也不看他,径自往殿里走。戴忠兰愁眉苦脸地愣在原地,旁边的宫婢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急忙跟着进去了。
  细细密密的雨点落在树叶上,沙沙的声响温柔怡人。司马棣端坐在榻上看折子,心无旁骛。沐浴后的上官嫃带着一身花香,百无聊赖地在周围闲逛,最后蜷在榻上睡着了。望着她安详的神情,司马棣想起她躲在山洞里哭的那晚。年幼时离开双亲,独自挨过漫漫长夜,连哭泣都要隐忍,他也有过那样的时光。
  上官嫃喃喃说着梦话,司马棣好奇地凑上去仔细听,依稀从含糊的话语中听出“爹娘”、“小环”这几个字。上官嫃不知怎么忽然醒了,懵懵地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司马棣忙直了身子,睨着她问:“小环是谁?”
  上官嫃慢慢地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小环就是我,我的乳名叫小环。”
  司马棣本不想跟她多说话,但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哄了两句:“在宫里就别想爹娘了,李尚宫是很好的人,会比你娘更加照顾你。”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5
独寐寤者(2)
上官嫃嘟着嘴,垂头摆弄衣裳,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怕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屋里黑漆漆的,好像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可点上灯,看着空空的床、空空的屋子,更加难过。”
  司马棣底气不足似的答了句:“习惯就好。”
  “皇帝哥哥,我还有小元做伴,你呢?一个人睡不害怕么?”
  “我……朕一直一个人睡。”
  上官嫃歪着脑袋问:“你娘呢?”
  司马棣望着她干净的眼神,压制住心中的波澜,平静地答:“母后被父皇赐死了。”
  上官嫃被震住了,呆呆地问:“为什么?”
  司马棣依旧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陪葬。”
  上官嫃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似乎相比之下她应该幸福多了,至少还有爹娘。司马棣反而很释然,放下手里的书本,说:“你若觉得害怕、睡不着,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你娘其实就在旁边。还可以抱着枕头,像抱着家人一样,既暖和又舒服。”说完,司马棣脑里忽然空荡荡的,原来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暖的画面,不过是想象而已。
  上官嫃顺势抱着旁边的靠垫,神情迷惘,“皇帝哥哥,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要抱着枕头睡?”
  司马棣一怔,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飘飞细雨,嘴里喃喃:“一辈子,应该也不会很长……”
  “皇帝哥哥……”上官嫃小心盯着司马棣的神色,怯生生地说,“我好饿。”
  司马棣将自己面前的果盘递过去,“吃吧。”上官嫃笑眯眯地伸手接住了。
  候在不远处的戴忠兰见他们相谈甚欢暗暗吃惊,除了对长公主和査公子,小皇帝从不会这样和气。
  御书房里很安静,青玉案上的香炉散发出温温馨香。雨渐渐下大了,哗哗啦啦的雨声一阵远一阵近。太傅半倚在座上昏昏欲睡,偶尔强打精神双目圆瞪,不一会儿又眯了起来。
  司马棣写得一手工整的小篆,而且每每到了练字的时候,他必定写小篆,至于其中缘由,连太傅都迷惑不解。査元赫自己写不满一张纸便跑去司马棣那边看,一面看一面念叨玩乐的事。
  上官嫃紧握毛笔认真地描着一笔一画,有时候整张脸都快贴在宣纸上,样子吃力极了。刚抄完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她便长长吐了口气,却不知道从哪里弹来一滴雨水,恰好滴在纸上,模糊了一个“郎”字。
  “呀!”她大叫一声,懊恼无比。
  司马棣侧头望了一眼,开口唤:“小兰子!去把窗关上。”
  戴忠兰匆匆过去合上窗,垂头看了眼小皇后写的字,竟是青梅竹马,不由低头一笑。査元赫恰巧瞥见了,因好奇也走过去看上官嫃写的字,笑道:“乱抄,你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吗?”
  上官嫃仰头,气鼓鼓地答:“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査元赫撇撇嘴,转头问戴忠兰,“戴公公,你识字?”
  “奴才……奴才进宫前上过私塾。”
  “上私塾?那你为何还进宫来?”
  “因家中有变故,不得已……”戴忠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司马棣清冷的目光瞟了过来。戴忠兰老老实实站了回去,单薄的背脊弓下去,好似再也直不起来。
  太傅被几个孩子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慢吞吞地训了几句。査元赫回座,刚提笔蘸了墨,又不安分地甩了甩胳膊,浓黑的墨汁洒了一道弧线,最终落了几点在上官嫃脸上。上官嫃只觉得左颊湿湿的,伸手一抹,顿时花了一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査元赫拍桌子笑得前俯后仰,连司马棣都忍不住笑意,上官嫃委屈地撅着嘴,不一会儿就捂住脸嘤嘤哭起来,岂料御书房的平静被更加畅快的笑声打破了
凛冽年华
2010-07-05 17:15
独寐寤者(3)
连日的阴云散去,天空放晴,四处都飘荡着沁人的泥土香气,草地里还有未干的水洼儿,一不小心便会湿了鞋。上官嫃猫着腰在草丛里窜来窜去,捡了一兜石子。査元赫时不时捡一块石头问她可不可以,上官嫃频频摇头,“都说要轻轻的、扁扁的才能漂起来。”末了还喜欢补上一句,“小元,你看你哥哥真笨!”这时她脚边的白猫总会叫唤两声以响应主人。
  査元赫觉得窝火,索性不捡了,趁人不注意一溜烟蹿上树。看着上官嫃圆滚笨拙的身影,他灵机一动,掏出弹弓,正好用上了方才捡的石子。
  上官嫃被石子打中了腿,回头瞪着树上的査元赫。査元赫乐不可支,又连发了几颗石子,每次都能打中目标。上官嫃急了,抱着一堆石子撒腿跑去池边找司马棣。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皇帝哥哥,元赫欺负我。他不帮我们捡石子,还用石子打我。”
  “爱哭鬼!就知道告状!”査元赫一面高喊一面飞快奔来,“皇帝舅舅才不吃你那一套!”
  司马棣往后退了两步,从他们中间退了出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们是来吵架的还是来玩的?”
  上官嫃悄悄挪动几步,贴在司马棣身边,“皇帝哥哥,我们接着玩打水漂。”
  査元赫朝池里扔了几颗石子,愤愤道:“根本漂不起来。”石子咚咚落入水里,溅起一圈圈波纹。周围的莲叶托着初开的莲花随着漂浮摆荡,花叶上还有残留的雨珠儿,在蜜色的光线下晶莹剔透。
  这莲花的颜色不是洁白也不是粉红,而是橙黄如夕阳,因此被称做夕莲。进宫之前,上官嫃从没见过这样美的莲花。她越看越喜爱,索性在池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査元赫不以为意,“夕莲花年年都开,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别看花了,去练功房玩吧?”
  “我不去。”上官嫃坐着一动不动,神秘兮兮地说,“说不定花里面住着神仙,我要在这看着。”
  査元赫嗤之以鼻,“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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