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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民宿】
●作者-寄秋
『1』第一章
遗嘱如下——
张李汪缠女士病逝於三月二十七日正午,享年七十五岁,膝下无子送终甚为扼腕,因此特立此嘱将名下财产赠於李元修,感念其在危急之余挽救她一命。
但为免名下产业遭瓜分或变卖,故有下列几点需遵行。
一、不得辞退现有员工,薪给比照过往。
二、不得变买所继承之地上物。
三、不得将名下所有财产交予他人而己未亲自经营。
四、一草一物不得铲平或移植,允许增添新物种。
五、不得拆其建筑物重建,唯可整修。
六、顾客至上,不得擅自驱离永久住客。
七、继承者得在建筑物住满一年并对外营业,方可拥有永久继承权。
八、继承者的婚姻关系者无权分享其继承物。
九、继承者必须祭祀张李祖先,三节礼仪必备。
十、以上契约皆在一年内成立,继承者可以在约满后自行处理其产业不受此遗嘱约束。
立嘱者
张李汪缠
※※※
走运了、走运了,这算下算在走狗屎运?运气一来连佛祖也挡不住,头肩三把火烧得旺又焰,衰鬼霉神无法近身,过年摸两把都没那么幸运,一家糊三家清一色还杠上开花,收钱收到手软。
平时不烧香也不抱佛脚,礼义廉耻四维八德全还给芝麻老师,乐透期期买也不见得个两百块,哪想到幸运之神会特地降福呢!
就像明光所言的狗屎运,没人敢否认绝对是狗屎运,不然她也不会挑那天出门。
记得那是一个非常烂的天气,烂到神仙都会发火,刮风下雨外带冰雹,冷得叫人直打哆嗦,恨不得将怠职的太阳公公拖出来海扁一顿。
身为孤儿的求生之道就是要比人家狠,比人家自私,比人家敢死,绝不能示弱,否则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吃冷饭、馊菜配酱瓜。
从小到大的教训说明了一件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是一遇到柔弱多病、我见犹怜的蒋思思,什么逞凶斗狠、壮志豪气都得丢一边,自求多福的张罗民生用品免得饿死。
那天是星期假日吧!开了一部快解体的噗噗车上超市买菜,趁著大减价时海捞一笔,只要是特价品一律抢得凶,没人抢得过难民营出来的狠角色。
塞了一车食物後打算离去,谁知发现爱车被几个小混混刮了几笔,一时气不过她四下找肇事者要出气,不甘心省吃俭用买来的小车被人刮花了。
该死的巧合吧!
风大雨大理应听不见呼救声,躲冰雹都来不及,谁会注意有个被一群小夥子围住的老太婆,偏偏火气大时耳力特别灵敏,她一眼就瞧见那深红头发的臭小子“可能”是刮车凶手。
真的不是故意要逞强,也非侠义心肠作祟,她拚著遭冰雹打死的危险冲向前,手脚并用的一报刮车之仇。
所以说真的是狗屎运扁人,谁知无心插柳的莽撞竟有意外之喜,用意不在救人而是扁人,居然也能得到感激,平白成为有屋阶级。
这下子走路都有风了,谁敢说育幼院出来的孩子没长进,非要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神气。
※※※
“元修,你走慢些,别急,房子不敢在你没到达前走掉。”真像兴奋过度的孩子没一刻安静。
前头的人儿回过头放慢脚步,家当背满身地铿铿锵锵。
“是你走得慢怕踩死蚂蚁,我看顺便背你走还比较快。”老牛拖车。
拭了拭汗,微喘的女子笑著轻拂路旁的山楠花。“没听过安步当车呀!难得这片好山好水宜人心境,何必赶著错过呢!”
水蓝山青,云雀歌林,野生的天人菊布满极目山脊,微风一送清香扑鼻,没有一丝城市中的烟嚣味,乾净十隐约有一股甜意。
在大都市待久了难免俗气,很少能到郊外踏踏青,这么接近大自然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整日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几乎忘了人也可以活得轻松。
要不是那纸遗嘱的出现,她们还庸庸碌碌的待在乌烟瘴气的城市当中,哪能悠闲的漫步油桐花下。
喔!说错了,是她悠闲的漫步山色花雨中,不包括超现实、毫无浪漫感的元修。
“你才奇怪呢!以後有的是机会让你看到眼花,干么非在这时候欣赏一堆花的尸体。”又不能当饭吃。
林黛玉似的多愁善感真叫人受不了,刺鼻的花粉味快让人打喷嚏,
哈啾!下回要明光带几瓶感冒药来,上医院看医生太麻烦了。
果然是不浪漫的元修。唉!“你不觉得很唯美吗?花瓣片片像哭泣的雪花,只为凋零。”
让人的心都醉了。
一壶酒,两片菊花,三个朋友围坐方桌,轻啜著清艳的甜液。
“的确很想哭,如果你再拖拖拉拉的磨时间,我们只好在野外露营。”没见过这么龟毛的人,要不要顺便帮花造个坟好悼念。
真是够了。
眼露梦幻的蒋思思不失童心,幻想著营火围绕的森林聚会。“元修,你要对孕妇好一点。”
去他的孕妇,她还不够命苦吗?
瞧她一个人背负两个人的行李健步如飞,可是蒋大***是走三步喘两步,五分钟一小歇,十分钟一大半歇,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停停走走,她们居然走了快三小时。
而且还不能怪天上飞的明光用光汽油,因为自己太信任白痴加智障的蒋思思了,这女人竟然把缺油的指标看成满油,结果便是落难野外,双脚万能的赶路去。
根本看不到微凸的小腹也叫孕妇,谁相信她有五个月的身孕,简直气死一些喝口水也会膨涨的大肚婆。
“元修,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呀!”一定是她没吃饱又饿了。
跟她生气是傻子。“不,我在算你浪费我多少时间。”
时间等於金钱,一秒以一毛计算,她起码损失了好几千元。
“嗟!你这人真是杀风景,不懂得享受生活乐趣。”行乐要趁早,岁月不留人。
想到我的爱车孤单的停在半山腰,我就很想谋杀一个白目的孕妇。生活是用来勤俭刻苦不是享乐。
如果每个人都象她一样无忧患意识,这世界早就完了。
她局促一笑赶忙多走两步路。“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我那晓得亮红灯就是没油。”
“笨一点值得原谅,但是请你别笨太多好吗?孩子只会吸收你的养份而非脑汁。”总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元修……”讨厌啦!人家才不笨。
“撒娇这一招对我来说没用,你给我老实点别再让路给蚂蚁通行,天黑以前到不了我就扔下你自生自灭,让山里的野兽拿你当晚餐鲍食一顿。”
她一威胁果然有用,原本气嘘体弱的蒋思思马上精神抖擞地带头领路,生怕一走慢被丢在後头任由野兽啃食,她可是非常怕死的。
弯曲的山路仅容一部车通行,想平安会车而过的机会微乎其微,除非技术高超得有世界级水准,否则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摔落山沟是非常惨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不算高的山路往前走,手中的地图根本无用武之地,一条无叉路的产业道路会迷路可就伤心了,准让人笑掉大牙。
早上十点出发,停下来吃顿早午餐去了半小时,车子刚好没油熄火时是一点十五分,所以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三点。
像蜗牛背着壳的李元修渐渐的超越体力下支的蒋思思,甚至还有余力拉她一把。健康是她最大的本钱,穷人没有资格伤春悲秋,无病呻吟。
对她而言钱最重要,没有钱万万不能,腰缠万贯才会受人尊敬。
所以她非常拚命赚钱,有时身兼三个工作也没见她喊声苦,任劳任怨的做别人所不愿做的事,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也甘愿。
可惜她交了两个败家的朋友,一个是空服员明光,一个便是她身边爱风花雪月的蒋思思,她的存款数字一直以很缓慢的速度增加,大部份都因为同出自育幼院的她们而败光。
更可怕的是她们惹祸的本事一流,叫人防不胜防,哭笑不得地不知该如何处理才能减轻两人的祸事;让老为她们善後的李元修头痛不已。
三人之中最年长的蒋思思也最幼稚,总是活在梦幻中幻想白马王子会来迎接她,被人搞大了肚子仍未清醒,老说自己是落难的公主。
而今年二十二岁的明光比较成熟,明艳动人像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高大的身影由背後看来像个男孩子,常常惹来无谓的爱慕者指她“诈欺”。
“呃,元修,我们会不会走错地方了?”一定是的,刚才似乎有瞧见另一条小路。
同样怔然的李元修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思思,你掐我一下。”
“不秋后算帐?”孕妇是受不起惊吓的。
“少罗唆,快掐。”她八成还没睡醒在作梦,而且是恶梦。
“好,我掐了。”修剪得十分尖细的指甲用力拧下,她随即退得飞快,不像个动作该很迟缓的孕妇。
聪明人不会在这时候接近她,这是经验之谈。
“噢,雪……雪花片片。”会疼。“我不是在作梦?!”
蒋思思同情的抚抚小腹。“元修,你要节哀顺变,我会陪著你接受事实。”反正她也无处可去,只好认了。
“我……我要杀了那个该死的律师,他骗我。”她一定要亲手宰了他。什么环境清幽,占地千坪,小桥流水门前过,杨柳白桦屋后栽,古朴质纯不沾世俗之气,白鹅野雀山野漫行,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可是这明明是一幢鬼屋嘛!
环境清幽地看不见人气,阴森森地彷佛随时有鬼魂出没,门前的小河根本被野草堵塞住了,三片竹子搭的桥埋在草堆里,眼中所见的杨柳、白桦大概因长久未修剪,密布的枯枝和新干形成诡异的形状盖住整幢房子。
好,很好,非常好,只有占地千坪没欺骗她,白鹅野雀她自己养总成吧!
但是,除了房子外几百坪的草地要谁来整理?难道她有本事变出一群小精灵来除草?
人果然不能心存侥幸,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有时也会砸死人,谁会想到闻名不如见面、一间名为“爱情民宿”的房舍会残破到与鬼屋无异?!
这要赚得到钱才有鬼,她会先赔死,光是整修外观就有可能花光她所有积蓄。
“冷静点,元修,千万别动气,慢慢呼吸,吐气,不要紧张。”拉梅兹呼吸法应该管用。
“你当我是孕妇呀!我非常冷静。”冷静到没一把火烧了它。
“看不出来……”她小声的嗫嚅,但还是被听见了。
“你、说、什、么——?”尽管在火山口点火,她保证不会祸延千里。
顶多百里。
吓!头顶冒烟了。“我……呃,我是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千万别气馁。”
“你觉得我还不够倒楣吗?”先是和老板吵了一架炒他鱿鱼,然後又被房东以租约到期勒令搬家,接著爱车没油了……
啊——这是什么世界,老天居然亏待她至此。
大叫一声的李元修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浑身无力想找架鹤西归的老太婆算帐,分明在开她玩笑嘛!
“住宿吗?”
冷不防由背後传来一道低寒嗓音,两人反射性的回头。
“啊!有鬼!”
吓得跳起来的蒋思思躲在好友身後,柔弱的模样我见犹怜,惊白了清雅面容地直颤抖,两眼非常用力的的盯着“鬼魅”手中那把沾了血的菜刀。
“住宿吗?”
瘦长阴冷的老头再一次发问,面无表情的维持先前的姿势。
“你……你是谁?”不怕、不怕,他有影子。
“厨师。”
“嗄?!厨师?你们这里除你以外没有‘人’吗?”
“要住宿?”
“是……呃,我的意思是……”李元修来不及说完,一阵母鸡似的笑声已然传来。
“来玩呀!两位,我们民宿的特点是清幽、不喧哗、供三餐,双人房一宿两千二,单人房一千二,住满一个月打八折,出入方便有专车接送,保证你满意得舍不得离开……”
她已经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哪来的专车接送?
蓦然,她瞧见树下放了一部牛车,一头看起来快寿终就寝的老牛正低头吃青草。
※※※
天风道馆
气势威严,宏伟壮观,深镌的四个大字如潜龙入凤般刻在石拄上,两头面色狰狞的麒麟分站两旁,捍卫着柳氏一族。
喝、哈声破空而来,十余名年轻的弟子全神贯注的舞练拳法足,有模有样的眼著师兄劈腿、提腰,一鼓作气的挥出拳。
幸福镇是农业小镇,原本住户不过百来户,因为财团的开发兴建类似理想国的老人庄宅区,所以短短数年间暴增了两、三百户。
由于无尘嚣,水土保持良好,环境和治安是少见的优良,不少年轻一辈的子孙,在探望过老人家之后,不免兴起迁入的念头,人口逐渐增加中。
而幸福镇最受人注目的地标是百年老道馆,占地甚广,人才济济,由此教育出的弟子个个非凡,成就堪为每一位师者的骄傲。
但是接管天风道馆的柳桐月却不曾开班受徒,教人武术防身,反而以文修身地教赳书法和国画,有兴趣的人都能前往学习,无老少之分。
清朗温雅,虚怀若谷,文士气质浓厚,一点也没有习武者的戾气和霸风,温和得像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永远不见他扬高音量地谦和相待。
不过他的学生们却非常怕他,不敢随便造次的安静习作,因为他天生有股嗫人的气势由内而外的散发,叫人不寒而傈的心生畏惧。
“梁师父,这一批学生的素质如何?”
身著唐装的中壮男子豪爽地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馆主的眼光独到,今年挑中的学生不少是人才。”
闻名已久的天风道馆不随便收弟子,庸碌之才在第一关就会被刷下来,身有残疾者也不在收徒行列之中,审核十分严厉。
入道馆没人敢喊苦,早晚各有两小时练习,其余时间上课、上班的各自散去,形形***的人才齐聚一堂,更增添道馆的神秘色彩。
有人说天风道馆是黑道世界,也有人流传他们是一支失传的武林宗师後裔,但从无人求证过,因此不了了之地任由人穿凿附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是不是人才不重要,主要的是要有心、肯学习、不怕吃苦,别像去年的那一批学生过於高傲。'挺让人失望的。
'不会的,这一次我一定会教他们学武者精神,绝不恃强凌弱的欺负馆外的孩子。'他会严加看管。
提起上回的事不免汗颜,一群学艺六个月的学生居然自以为学了点武功便四处向人下战书,一见穿道服的孩子便围上要和人家一较高下,胜之不武的自鸣得意,当自己是武林高手自组小帮派。
这事一传到馆主耳中,几名带头的学生马上受到惩罚,终生不得以天风道馆之人自居,并失去习武的机会,从此与幸福镇无缘。
而盲从的几人则罚社区服务,每月必须空出30个小时进行社区清扫及打杂的工作,帮助需要帮助的家庭进行整修,为期三年。
罚得不轻也不重,算是一种警惕,教化他们习武是为强身并非用来逞凶斗狠。
“希望如此,我不想看到天风道馆的声誉再一次受创。”名誉重于生命,修身先修心。
“我会注意的。”他也不愿馆主采连坐法扣他薪水,教不严不一定是师之情,有的人劣根性实在太强了,难以教化。
颔了颔首,柳桐月似乎想到地停下手中的毛笔。“对了,张李夫人那块地由何人继承?”
他想买下改建成道馆,让学生有更广阔的学习空间。
“听说是一个叫李元修的年轻人继承了爱情民宿,这几天应该会来。”他也不是很清楚。
名字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他是张李夫人哪一房的子孙?”据他所知她已无亲人在世,旁亲支系大概接手的意愿不高。
“好像都不是,老太太在临死前一个月才认识他,两人仅有一面之缘。”是仟嫂子告诉他的。
仟嫂子在民宿工作了十年有余,和丈夫一同为老太太做事,是个挺好相处的妇道人家,只是太碎嘴了,什么话也藏不住,和她高深莫测的老公恰好相反。
个性相异的两个人相处了二十年却没吵过嘴,说来也颇为令人啧啧称奇。
“临死前才认识……”这决定未免太匆促,她信得过那人吗?
“老太太也真奇怪,明明馆主对她的地有兴趣却不肯出售,宁可留给陌生人去糟蹋。”对城市印象不佳的梁师父先入为主的认为李元修不是好东西。
哪有人会随随便便接受人家的馈赠,他拿得心会安吗?
说不定是他设计老太太,故意要她写下遗嘱好谋夺她名下产业,藉机发财好过快活日子,存心不良。
“也许她有她的用意吧!我们不该批评一位老人家的行为是否偏差。”老人家的想法总是另人难以预料。
像他祖父不就一例,他到现在还没办法说服他的顽固。
“是的,馆主。”他会修正。“不过要不要请那位年轻人过来谈谈,看看他何打算?”
“再看看吧!先观察其人品及作为再说,我不想老太太的用心被辜负了。”她是他少数敬重的老人家。
只是和祖父一样固执,不肯低头,
练武场传来喝哈的声音;心如止水的柳桐月面容温恭,没有大起大落性情的他始终维持不亲不疏的浅笑对人,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看似一摊乎静的水,其实很深奥见底的拒绝所有关怀。
“呃,馆主,今年的庙会你要不要参加?”梁师父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有事?”
“是这样的,镇长想借几名学生参加舞狮团,祝贺神明寿辰。”他满脸期盼的等著。
“不借。”这种民间活动会让学生迷失本性。
嗄!不借?“馆主,镇长是非常有诚意地想邀请天风道馆共襄盛举。不好让人家失望吧!”
他都答应了怎么能反悔,言而无信会遭人耻笑。
“以后与武术无关的民间邀约一律婉拒,锦上添花的事并不必由道馆出面。”他言尽于此。
“可是……”
柳桐月一脸正色的看著他,“梁师父,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他绝不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政治筹码。
“我知道馆主不想引人非议,但是以你和徐***的关系不好不出面吧!”毕竟是人家的父亲。
“关系?”他不解的敛敛眉,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你们不是在交往?我们都包好红包等着喝喜酒了。”未来岳父的事不能不捧场。
镇上的人都说两人好事近了,常见他们有说有笑的逛书廊、喝咖啡,馆主还吻了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互有好感。
“梁师傅想多了,我们不过出游几次,还不到论及婚嫁的地步。”他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真的吗?可是徐***那方面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徐家已经开始在准备嫁妆了。”到底红包要不要包?
“是吗?”他不予置评。
若无意外的话,他会在一、两年后娶她,因为她温婉的性子令人喜欢。
可是……
为何他心中仍有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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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你是李元修?!”
不用这么惊讶吧!我比你们更不愿相信继承这幢鬼屋的人是我。
很想否认自己是李元修的李元修一个头两个大,父母给她的名字又不能改,原来他们以为她是儿子而写上族谱,谁知是少了把的。
不过也因此改变了她的命运,她由应该受宠的长孙贬为外面那个狐狸精的女儿,母女俩同时被赶了出来,而她窝囊的父亲却不敢留,听从长辈的安排弃妻重娶,只因母亲的出身低。
看着眼前一排站开的阵容,她不知该笑还是哭,庆幸鬼屋并非鬼屋,起码有“人”性。
但是,谁能确定他们是人呢?
先看看这位嘴唇涂满墨紫色的占卜家,听说她占卜的功力是百分百的准,还占卜出自己两年内有劫难,因此她寸步不离的待在最安全的方位好确保安全。
也就是爱情民宿中,据说已有三个月未进帐。
然后她看不清是圆是扁的女人是个小有名气的小说家,笔名叫熏衣草,有个俗得很菜市场的本名——廖婉玲,据说二十七岁了。
但她看来像三十七岁,懒得从民宿走到镇上领钱,自从老太婆辞世后,她同样积欠了三个月房钱未付。
至于另外那一位张志明先生则苍白得像个鬼,原本是股市操盘员月进斗金,不知突然得了什么失心疯狂说要朴归真,大老远地跑到不见经传的小乡镇拜师学艺。
而且学的还是国画,真的有点匪夷所思,叫人想剖开他的脑子瞧瞧里面是否装了墨汁,有钱不赚当傻子。
目前的工作是加油站的员工,一个月薪水两万五,扣除学画及买画的费用所剩不到一万元,包含食宿在内他已欠下十二万五千元整,零头去掉。
一幢民宿共有十间房,扣去三位长期住户犹剩七间空房,她和蒋思思住在顶楼加盖的房间,那表示民宿不仅没入帐还养了一堆吃白食的客人。
她现在明白那个老太婆有多奸诈了,故意在她面前画下大饼引诱她上勾,等她发现签下卖身契已来不及了,无法抛弃继承的转移名下产业,她十分不甘愿空欢喜一场。
算她狠,临死前还摆了她一道。
什么狗屎运嘛!踩到狗屎也没那么臭,她根本被衰神附身了,贪小便宜以为捡了个好大的礼物,谁知她竟被砸个满包头。
“你真是李元修?”好失望哦!期盼中的夏日恋情落空了。
“邢***,麻烦你先把鬼妆卸一卸,我的朋友已经受不住惊吓而晕过去了。”没用的女人,尽会拖累她。
“叫我魔魔啦!我脸上的妆不能卸,不然会招来祸害。”她觉得挺好看的,有占卜师的神秘感。
嘻!
你本身就是大祸害。“好,魔魔,你的妆不卸就不准下楼,房门上锁勿走动以免惊吓到其他人。”
也就是大肚婆蒋思思。
“那我要吃饭怎么办?我这个人最怕饿了。”一饿她会手脚发软,没法占卜。
李元修皮笑肉不笑地道:“想吃饭呀!成,先把积欠的食宿费清一清,看你要山珍造是海味我马上送到你跟前。”
盐巴和野菜够她吃到饱。
“嗄?!怎么这样,人家小缠缠从不会让我挨饿。”她不喜欢这个女的李元修,还她一个真正的男人来。
欺骗她纯真的心和期盼,真是太坏了。
“小缠缠?!”感觉有点恶心,紫色的鬼在发嗲。
“前任民宿主人嘛!谁像你这么现实。”占卜没告诉她会出现吝啬的吸血鬼,她要再排排看。
“不好意思,人不现实就要饿肚子了,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出去工作,否则我饿死你。”再拖到后山弃尸。
哼!一张遗嘱就想绑死她,门儿都没有。
山不转,路转。
不得赶客人离开,顾客最大,好,她遵守,可是没规定一定要喂饱她吧!煮锅泥巴粥爱吃不吃,不信还有谁敢赖债。
“不行啦!我今年犯太岁……”呃,星座学中有犯太岁这一条吗?
嗯!再想想。
“不准狡辩,我说了算。”李元修一副没人情讲地瞟向正想飘走的鬼魅二号。“还有你,廖婉玲***,麻烦你印章和存折交给我。”
“交给你?!”妥当吗?
看她对付魔魔那招多狠呀!真像她故事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坏后母、邪恶巫师。
“我替你办转帐,省得你每个月都得上跟行领钱付房钱。”总有一个有贡献,否则她和思思不就喝西北风?
“可以这样吗?”她还是不太值得信任耶!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要像某人白吃白住,然后宣称你今年犯太岁?!”她睨向不知悔改而噘嘴的魔女。
有钱是大爷,没钱我管你牛鬼蛇神,一律旁边罚站。
哇!口才真好,廖婉玲自叹不如。“那我的支票能不能顺便帮我存?”
好像有三张来是四张支票没轧进去,应该领得到钱吧!她想。
“没问题,你是客人嘛,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她眼眯嘴歪的等着收钱。
“差别待遇,好偏心哦!”大、小、眼。
李元修懒得理会穷鬼的抱怨声,为了维护民宿的基本开销,她必须尽量榨出钱来,没有油水的也会拧出一小滴油来下锅。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最多,看谁要跟她耗。
“张志明先生。”李元修笑得和蔼可亲,一脸牲畜无害的表情。
“有。”
看过两位“邻居”的下场,微沁冷汗的张志明像小学生遇到训导主任似的马上立正站姨,声音宏亮的一应。
虽然很好笑但无人敢笑,他们都怕民宿的新主人刁难,因为她一张嘴实在太厉害,没几人赢得过她。
应该说连赢的机会都没有,兵败如山倒。
“不用紧张,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吃人,对不对?”瞧,她笑得多有人情味呀!就像邻家女孩。
“重男轻女,不公平。”对男人就那么和善,她一定是大花痴。
邢魔魔的不平再一次遭到忽略,这次人家连瞧她一眼都嫌费事。
“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每个月交两万五过来,我不管你去偷、去抢、去拐、去骗,甚至去卖血,反正要按时把钱交到我手中。”
谁说她不公平来着?她从不和钱过不去,该给她的一分一毛都不能少。
“可是我一个月才领两万五,还要缴学费的费用……”他的血有人要吗?
“穷人还想学高贵人家的玩意,吃都吃不饱了还学画,你自己想办法去兼差,别指望我同情你。”
一般雅房不去租,学人家装风雅住民宿,活该被刮一层油下来。
“我还要买画纸和颜料……”他可以加班赚加班费缴学费,但额外的消费就捉襟见肘。
李元修很忍耐的拍拍他肩膀安慰,“没关系,你省着点用,人家画一棵梅树你就画一朵梅花,人家将一座山搬到画里,你就不会画个太阳呀!”
“反正能省尽量别铺张浪费,你只是学画而不是大师,用不着样样跟人比较,毕卡索和梵谷也是死后才闻名于世,所以你不用太着急,你起码还能熬个五、六十年。”
一片鸦雀无声、目瞪口呆,连不甘寂寞的邢魔魔都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种节省法会不会太夸张了?
有诅咒人的意味。
“对了,相信小学课本有教过,维护环境整洁每个人都有责任,明天开始各自拨出两个小时来整理环境。”
“嗄?!”
“不要吧!”
“我犯太岁……”
眼一眯,她笑得特别亲切。“你们不希望住在垃圾堆里当一堆垃圾吧!”
“这种环境我们很满意,应该不需要改变。”住久了也习惯。
“是呀!我们觉得满好的,一眼望出去绿意盎然。”虽然有时候会挡住视野。
“没错、没错,不必改了,我们住得很快乐。”他还得去找兼差工作好买颜料。
一群米虫惶恐的摇着头,就怕人家点到名字劳动他们僵硬的四肢,他们是投宿的客人可不是员工,整修门面的工作该交给专门的人去负责。
“仟婶是吧?”
呆若木鸡的妇人猛然回神,非常佩服她的明快果决,果然是城市来的人,和乡下人不一样。“是。”
“除了廖婉玲外,你准备两套清洁工具给其他两位房客,在他们未付清房钱以前就以工代金打扫里外,人不动一动是会生锈的。”
逃过一劫的廖婉玲赶紧进房取存折、印章交给她,然后又溜进房里写稿,她要尽快完稿好脱离苦海,免得沦为清洁妇。
“如果你们能像廖婉玲一样自动自发,我也不会太费心。”李元修赞扬的扬扬存折要其他两人见贤思齐,然后用脚摇摇不知是真昏还是睡着的蒋思思。
“喂!女人,你要再给我赖下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荒郊野领就是你今晚的落脚处。”猪都比她勤劳。
像是惊吓过度,骤然醒来的小女人仍一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习惯跟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往上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家伙毫无头绪。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赶客人还是奴役客人?
这样做生意合理吗?
没有人有正确***,因为她是李元修,张李汪缠指定的唯一继承人,谁敢怀疑她是假冒的,***上明明白白地写明她的身份。
那么真要让客人动手吗?
默然。
※※※
“李元修、李元修,你是李元修吗?”
是谁在吵?
声音虽然低哑好听,可是人一定很丑,上帝造人是公平的,完美的物种根本不存在。
现在她被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压垮了,没力气应付无所事事的闲人,他要识趣些就自己走开,等人来赶就难看了,她的字典里没有“姑息养奸”这几个字。
想想她一早起来做了多少事,恐怕神仙都要佩服她的勤劳。
来民宿的路上看到不少天人菊开得正鲜艳,她想这也是一笑钱哪,连忙吆喝思思一起来帮忙,十枝束成一把装饰着缎带花风情十足,让人忍不住想往花瓶中插。
接着她把死也不肯卸妆的邢魔魔“请”下床,非常恭敬的麻烦她到镇上卖花兼占卜,现成的牛车刚好是宣传,不怕拉不到生意。
即使有百般不甘愿,在她甜美的笑容下,鬼模鬼样的邢魔魔还是出了门,一边遮遮掩掩,一边直说丢脸。
然后就是她苦命的时候。
李元修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累,原来除草搬花弄瓦是一门大学问,两手像脱臼似的举不高,腰杆子都驼了,她怀疑背部严重拉伤,所以她得先休息休息再做久远的打算。
总要拐几个白痴来做苦力,要是明光在的话就简单多了,她随便抛个媚眼就有一卡车的殉难者主动牺牲。
“李元修,麻烦你醒一醒好吗?”
啧!说话这么客气,肯定是丑男。
“要债的请走前门悼念,李元修刚英年早逝,送钱来的请放下,明天写张感谢函给你。”她刚好非常缺钱。
“你……你是女的?”这声音……
迟疑了一下,来者的嘴角抿得很紧,像是讶然也似在忍笑。
“不,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只是父母生得不好,听起来非常女性化。”她没好气的回道。
就算她衣服穿得宽松些也不至于瞧不出她的性别吧!该有的凹凸曲线一样不缺,瞎子才会分不出男女。
面向上躺在陈旧摇椅上的李元修以草帽覆盖易脱皮的脸,一头发质不算太糟的长发塞入方块巾内,草屑泥土沾满一身,看来就像正在偷懒的农家子弟。
不过足下那双义大利进口的高跟鞋就显得突兀,满布泥泞的看不出价值感,送她鞋的明光恐怕会恨她将名牌当地摊货糟蹋。
“李***,我……”
她摆摆手,要他走远些别妨碍她的清修。“施主,布施请找有钱人,本人非常贫穷。”
“那你需要救济吗?”柳桐月难得幽默的忍俊不已,头一回觉得女性也可以很风趣。
“如果你嫌钱太多花不完,我会以做善事的牺牲精神帮你分散风险。”她已经不相信好运这回事。
瞧她的举手之劳得到什么?一撞破民宿和几张不事生产的嘴。
早知道平白送到眼前的礼物有鬼,她死也要装出为善不欲人知的神圣样,坚决婉拒人家的好意只接受表扬,起码还能多张奖状当摆饰,表示她的良心还没死绝。
哪会像现在鬼一般的模样见不得人,腰酸背痛外带五十肩,年纪轻轻已经像个老太婆只想躺着休息,渴望有双手来个马杀鸡。
很奇怪,为什么是马杀鸡而不是鸡杀马呢?
算了,她太累了不想思考,请让她安静的死去,狗屎由别人去踩。
“你很有趣。”兴味的眼不知不觉地漾起笑意,悄悄地将她放入心的一角。
“谢谢。”他怎么还不走,没瞧见她不想招呼人吗?
“累了吗?”话变少了。
对,十分累,累到不行,你有意见?“你见到支离破碎的尸体吗?我想你可以到太平间吊唁我。”
她完全死透了,只剩下一口气在算时辰好投胎。
“哪里难受?”看得出她不适合做粗重的事,城市来的女孩都太娇贵了。
他不免想到很久以前有位爱笑的开朗女孩……咦?他竟记不得她的长相,那双含泪的眼不再揪痛他的心,时间似乎沉淀了年少轻狂。
一段情能记忆多久他不晓得,因为他已忘了那份悸动的感觉。
直到现在。
“全身骨头都散了,你要……噢!舒服,往上提些……”绝对是丑男,人越丑越温柔,这是至理名言。
眼微闭发出呻吟声,轻哦细嘤地非常暧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大白天干什么龌龊事,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的翻覆云雨。
向来清心寡欲的柳桐月脸上蒙上一层笑意,很久没这么放松的心情为之一宽,温暖的热流轻慢地流遍全身,平静无波的心房起了荡漾。
他很想取下草帽瞧瞧她长得什么模样,但基于礼貌不好做出越矩的举动,他的身份让他多了层顾虑。
“你很少劳动是吧?”筋肉绷得很紧,不舒张开来会有个难过的夜晚。
可能会酸痛上好几天,以她的情形来看。
“嗯哼!”免费的***真好,希望他别像老太婆一样爱耍心机。
“你从都市来?”她有都市人的紧张步调,老和时间赛跑。
“嗯。”真舒服,舒服到让人想睡觉。
“一个人不辛苦?”他指的是经营民宿。
“不,我有明光和思思。”过几个月还有个小讨债鬼叫人愁。
“你的朋友?!”听起来不像是家人。
莫名的涌上一阵心疼,为她声音中的无所谓感到怜惜,她若不是和家人处不好便是失去家人。
“嗯。”问这么多,身家调查呀!
“她们对你很好?”他直觉地认定两人是女的。
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李元修打了个哈欠,想下逐客令又开不了口,这双充满电流的大掌舒缓酸痛,让她整个人活了起来像踩在云端。
她猜想他的职业是***师,其貌不扬却有一副好嗓门,没人理会害他孤僻太久了,所以一逮到有人肯跟他交谈便没完没了,健谈的不放过任何机会。
看在他不带邪念地只***她的肩胛附近,她可以给他打八十分,人丑心美足以弥补外表的缺失。
“你想睡了?”
对,你能不能闭嘴?真聒噪。“辛苦了,四处做户口普查。”
“户口普查?”他一头雾水的忘了力道,一时按得重些。
“噢!好痛,你要拆房子呀!”拆了她这幢房子重新组骨。
柳桐月抱歉的一笑,可惜她没瞧见,滑落颧骨的草帽仍盖住三分之二的脸。
“拆房子?”
“请问政府花了多少公币请你做调查,要不要祖宗八代都列印给你?省得你找我麻烦。”她和远古时代的生物有代沟。
他了悟的发出低沉笑声。“我懂了,你在怪我问太多私事。”
“嗯哼!”孺子可教也。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她很忍耐的说了一声,“请。”
“你是李元修吗?”他要找的对象应该是个男人。
翻白眼又叹气的李元修不得不佩服他的耐性,居然能好言好气的和不认识的人聊上半天,还没被她的坏脾气吓跑。
如果每一个要债的都像他软泥似的性子,恐怕欠债的人会赶紧凑钱好打发他,免得被他的泥性子磨得不***样还得倒贴伤药。
“不,我是鬼,麻烦你送上挽联、奠仪,三鞠躬后自己到门口取条毛巾走人,谢谢。”他以为和鬼说话不成?!她还没那么面目可憎。
笑声清朗流泻而出,男子因她语气中的委靡而流露出温柔,真诚无伪的发自内心,使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散发出令人心口为之一化的柔光。
若是熟知他清冷性情的人可能会大惊失色,不敢相信他也有人性化的一面,并非天人。
“很好笑是不是?我让你笑不出来。”恼怒的小女人有点忘恩负义的打算偷袭。
待过育幼院的人多少有些自卑,明明人家毫无意义的玩笑话都能曲解成攻击的言语,立即反应过度的反击,非要对方无招架能力为止。
从小习惯保护人的李元修有个要不得的缺点,那就是太过冲动,凡事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用脑,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考虑使用快过期的屯积脑汁。
十岁以前保护她神经纤细的母亲以防她自残,十岁以后多了两个不长进的朋友,为了抢食物、反抗院长严苛的铁腕教育,她由拳头中摸索出一则生存真谛。
强者有饭吃,弱者哭哭啼啼,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变强,因为她要保护笨蛋。
所以她的身体语言练就了一套生存之道,先下手为强准没错,谁叫他笑得这么开怀,害她很想扁人。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挥出去的拳头才举到一半即被挡下,包握在大得离奇的手心里。
怔愕,不解,困扰……
“天呀!天呀!你……你怎么……在这里……”
快找个人扶住她,她要晕倒了。
“魔魔***你晒昏头了呀!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嗟!怪女人。
惊讶的两颊绯红的邢魔魔口齿不清的指着她。“不是……你……是……他……”
错,她指的是李元修身边的清俊男子。
“什么是你不是他,你得羊癫疯了不成,记得去镇上看医生,别浪费了那张健保卡。”她好心的出发点是帮健保局a钱。
想想健保费一直调涨,而老喊着缺钱的健保局却有好几个月的年终奖金可领,不用想也知道缺少的金额被谁a走了。
老百姓的血汗钱呐!拿穷人的钱救济有钱人,真是人间一大悲剧,起码也分她a一点才公平。
你a我a大家a,社会才会达到均富的境界。
“啊——你都是你叫我去卖花,我的形象……”毁了、毁了,她果然是占卜上显示会带来大实难的祸星。
呜……她不要见人了。
耳朵一捂,李元修受不了地朝她一吼。“你敢给我变脸试试!”
她抽噎的露出未上妆的苍白模样。“你……你怎么可以小人的偷走他?!”
好贱的招式!调虎离山,她一定知道他会来才故意支开她,免得有人跟她抢。
“晚上早点睡别和鬼打交道,我李元修贼归贼,但从不偷东西。”可怜呀,算命算到神经错乱。
笑声再度响起,映衬出邢魔魔的沮丧,可恶得让李元修磨牙。
有人病入膏肓还笑得出来,肯定心肠比她更黑。
“她指的可能是我,而不是指你是贼。”想他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跟她在一起绝对冷场的一刻。
“你是什么东西,我哪会偷……”气愤的声音梗在喉间,她倒抽了一口气。
天……天哪!她是不是眼花了,错把雕像看成活人,哪有人长得如此俊朗,剑眉星目活似古代的大侠来到现代,气宇轩昂得叫人心口卜通卜通的乱跳一场。
不不不,她不能接受自己的鲁莽出了这么大的糗,错把帅哥当丑男说了一堆不当的话,现在弥补应该来得及。
“呃,这个……请问大侠……先生贵姓?”她头发不知道有没有乱掉?
“敝姓柳,字桐月,天风道馆的馆主。”他一派正经的说着,其实一肚子笑气。
“喔!幸会、幸会,原来是柳馆主……”咦!柳桐月,这名字好熟,像谁刚在她耳边说过……
慢,她想起他是谁了。
“你是那个柳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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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不会吧!她在走什么狗屎运?
啊!不能说狗屎运,不然会倒霉的。受过一次教训当谨慎,勿重蹈覆辙。
但他真的是柳桐月吗?未免年轻得有点欺世,她以为当馆主的人都应该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不然就是一脸正气、仙风道骨的模样,没七十起码也有五十岁才能不怒而威,受人尊重。
可是他怎么看都只有二十七、八岁,平易近人地不带威仪,老带笑意的眼角种了两株桃花,也不知道他到底笑什么。
诡异的气氛。
嗯,她说不定该把手抽回来呢!他好像握得太久了,害她手心麻酥酥的,通电似的涌进一阵电流。
武林高手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让人自惭形秽,班门弄斧的三脚猫功夫实在见不得人,她不脸红都不成,太丢脸了。
“柳……柳馆主,你要不要喝茶?”有求于人的她连忙讨好谄笑。
怔然片刻的柳桐月像无法回过神的盯着她,木然的回道:“叫我桐月就好,不用拘礼。”
桐月?!
一堆跌倒的偷窥者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久久无法言语地注视他们所认识的柳馆主,不敢确定“随和”的他真是柳桐月。
印象中的柳馆主虽亲切却不与人亲近,温和得仿佛没脾气可是疏离得很,高洁清雅得如隐世儒生,自有一股高风亮节的气度。
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但是敢主动接近他的人同样是无,其超凡入圣的气质充塞全身,令人自叹不够圣洁与他平起平坐,因此怕碰钉子地暗自欣赏,饮恨自己的胆小。
“桐月先生结婚了吗?”李元修刻意地瞄了他两手指节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又绷起脸猛吞口水,不戴戒指不代表她有机会,有些男人奸诈地让人咬牙切齿,明明已婚还装单身,骗取女孩子的爱慕之心。
他突然笑出声地帮她取走发髻的草屑。“忽然对我太客气有点不习惯,你本来的语气比较可爱。”
“那你结婚了吗?”这人犯贱呀!对他礼遇有加还嫌弃,不知好歹。
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害他差点破功地大笑。“呃,没有。”
“女朋友?”
“没有。”
“要好的知心女性朋友?”
“没有。”
“正在进行式追求的女孩子?”
他轻咳地略微扬起眉。“请问你是调查局特派的调查员吗?”
“厚!拾人牙慧不新鲜,我用过的招式你不要捡啦!你应该说:‘请问你要追求我吗?’这样问话的人才会一时无法反应的怔住。”
唉!长得帅的男人似乎都不太聪明,笨笨的。
“请问你要追求我吗?”活到老,学到老,他有学习的精神。
“嗄?!”怔了怔,她傻了似地睁大眼。
柳桐月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这招果然非常有效,受教了。”
他……他在说笑?!
刚爬起来的一堆人又跌了下去,四脚朝天十分不雅观,个个眼神呆滞地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天象是否异常了,怎么向来冷淡自持的人也会开玩笑?
乱了、乱了,国欲败而妖孽先现,他一定是被山精海怪附了身,所以神智失常。
“你玩我——”可恶,害她差点得意忘形的笑出来。
李元修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他胸膛。
“玩?”他低头审视那张气呼呼的小脸,不免失神地幽幽一叹。“不,我是认真地回答你。”
“去你的认真,每个人都知道我在开玩笑,你别想用我的矛攻我的盾。”她这人最现实了,不会轻易上当。
干么装一副白痴样,好像她说的是外星话,困惑的眼瞅得她心慌意乱,小鹿乱撞地以为他当真了。
似乎对看了许久,那张性感的唇再度逸出无奈的叹息。
“那你要不要追求我?”
“嗄?!”李元修再度傻眼,啊不出声地掉了下巴。
饱实的唇扬高,没人瞧见他眼底的怅意。“有这么难考虑吗?”
不是很难,根本是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反常给吓傻了。她没好气地想着。
不过有太好的机会送到眼前她不会拒绝就是,彗星行经地球一次得等七十六年,她没那个耐心去等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所以她要卑鄙一些先把笨蛋拐上手。
至于会不会有后遗症以后再说,反正她难得遇上极品男,就当上天补偿她因小失大的损失吧!
“你要让我追?”嘿嘿!她绝对不会客气。
“这是你的自由不是吗?”他觉得身处于冰火中,矛盾的隐瞒极有可能伤害她的秘密。
是她没错,那个眼神令人难忘的女孩。
那双“你敢得罪我,我会毁灭世界”的清冷眼眸仍深深印在他心底,连带着对她巴掌大的小脸也印象深刻,很难轻易抹去。
那年她只有十岁,可是早熟的心智却给人一种被看透的心虚,忍不住地会多看她两眼,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不过是个小女孩。
但是他没有机会见她第二面,在那件事后她突然消失了,不知去向。
一直以来以为当初的女孩叫李圆秀,没想到竟是口误,一误误了十三年,李元修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可见他有多糊涂。
不想她恨他。
却又难舍他十三年来唯一的心动。
他的心封闭得太久了,头一回想打开它却恐她的不谅解,相处十几分钟他已大概了解她的心性,她是那种有仇必抱的人。
而他,竟是她的仇人。
“你是什么意思,到底给不给追?”模棱两可的温吞实在可恶。
他笑得飘忽地抚抚她的发似在怜爱。“看你本事。”
“真追到了呢?”哎呀!心跳好快,她会不好意思。
“那我就是你的。”傻气的丫头,真让你追到的话还用得着问吗?
“真的?”她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击。
“真的。”他不介意成为她的。
“我……”
眼中闪着兴奋光采,跃跃欲试的李元修打算张网捕条大鱼过过瘾,免得明光和思思老笑她是青涩果子乏人问津,只会揍人不会做女人。
要是让她追到他她可神气了,看谁敢嘲笑她没女人味,白锅黑盖一样配。
“两位,喝咖啡。”别想一个人独占,她要搞破坏。
重新上了妆的邢魔魔故意介入两人中间,黑得发紫的唇色闪着阴森,阴恻恻地发出森冷的声音。
“吓!你是鬼呀!”无声无息地出现,她早晚会被她吓出心脏病。
往后一跳的李元修跳进一具温暖的胸膛,她没多想地靠着,饱受惊吓的眼瞪着蓦然出声的女鬼。
“老板,做人千万不要太自私,好东西要与大家分享。”独占有违天理。
她听不懂地捉起身后男子的手玩着,让一群越走越近的“观众”差点得到地板上找眼珠子。“钱呐!”
“你……你可不可以别那么俗气,我在跟你讨论的是人生大事。”她不会在装傻吧!
“你敢说钱不重要试试,我保证你晚上有吃不完的泥土大餐。”敢说她俗气,白吃白住的人才叫不要脸。
要生活哪一样东西不要钱,就算一粒米人家也会跟你算帐,更何况是衣食住行,没钱连一公里也走不出去,除非她清了房钱。
刑魔魔不甘不愿地掏出发皱的钞票和一堆铜板。“一共三千六百五十元。”
“喂!不错、不错,辛勤工作的人才有美好的未来,明天继续努力。”瞧!她不是榨出钱了。
“什么?!”有没有搞错,明天还要继续?
“小声点别嚷嚷,维持你占卜师的专业形象,别让柳先生看笑话了。”也不想想房子有脆弱,万一被她的音波功震垮了,大家得睡在破瓦残垣上。
“桐月。”他在她耳边低语。
嘻……好痒。“看到没,桐月先生在笑你了。”
后头有重物落地声,邢魔魔手中的咖啡也几乎握不稳地想往她脸上泼去,没见过“白目”至此的女人,他分明在她耳后吹气哪是取笑。
可是看戏的没一个敢出声指正,干脆趴在地上省得爬上爬下,一字排开的人形有七、八具。
刚下班的张志明先生、没灵感的廖婉玲***、仟婶和她面无表情的幽灵老公张大仟,还有司机小陈,他驾驶的正是那部伟大的牛车……
呃!有点难题了,没点到名的据说是路人甲、乙、丙,因仰慕柳大侠的风采而尾随其后,没想到收获比想像中的丰富。
“元修,你的咖啡快冷了。”唉!明天天风道观一定会挤满“观光客”。来看稀有物种——他。
“喔!冷咖啡也有一番风味……噗!你……你刚叫我什么?”好……好惊吓,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柳桐月同情被她喷了一身的房客。“小心点喝,没人跟你抢。”
难说,有人正在瞪着她,好像她不该伸手端走那杯咖啡。“你不吓我,我怎么吓得浪费这堆钱。”
咖啡也要用钱买。
他好笑地帮她拭去下巴的污迹。“有吗?”
“有。”她肯定地点头,没察觉两人亲密的偎靠着。“你叫我的名字。”
“不能喊你的名字?”瞧她正经地绷着脸,他又想笑了。
她比较适合搞笑。
她表情别扭地仰着头看他。“不是不能而是很奇怪,我都还没开始追你呢!”
一阵叫人忽视不了的叹息声由后头传出,再度感慨她的神经特粗,人家都表示得那么清楚她还在状况外,难道她一点都没感觉有双手正环着她的腰吗?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老太太为何将民宿经营权交给她,因为这年轻的人都太冷漠了,需要一个活笑话来舒解舒解紧张的情绪。
有谁比她更能胜任呢!
随然叹息的次数增加,但看好戏的机会也曾相对增加,多了热闹气氛。
“我不能先投降吗?”斜睨趴在身后几双讪笑的眼,柳桐月笑在心底。
不过被他一瞧的几人心里直发毛,背发冷地吞了吞口水,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该不该先溜了。
“就说很奇怪嘛!哪有人不战而败,犯了兵家大忌……”嗄……他……他说什么,不用她追了吗?
一脸纳闷的李元修非常苦恼地扳着比她大一倍的手,没瞧见一群打算离开的人滚成一堆。
“元修,我……”
柳桐月不敢相信她又喷了一口咖啡,而对象是他。
“呃,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故意的是邢魔魔那个小魔女。
他苦笑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擦拭。“因为我又叫你的名字?”
“不是、不是。”她连连摇摇头怕他误会。“人家的咖啡里加了醋啦!”
“什……什么……”是他听错了吧?!
“不信你喝喝看,酸得我牙都快掉了。”好,这女人给她小心了,这个仇她非报不可。
“不……不用了,我相……相信你。”他连忙推拒着,脸色浮现复杂的皱折。
“不喝一口看看?”奇怪,她怎么觉得他在笑?
“我……”
吃醋,多高明的整人方法。
终于忍不下去的柳桐月发出爆笑声,自然而然地搂紧怀中的人儿,笑俯在她肩头不能自己,吓傻了一群目瞪口呆的见证者,担心他会笑得太过火而断气。
甚至又人拿起手机准备打一一九叫救护车,奇景大观可是会吓死人的。
在这时候,一个捧着天人菊的美女扬起梦幻式的笑容走了进来,她好奇地朝化成石柱的众人眨眨眼,不解地偏着头一问——
“百合花开了吗?”
跌倒。
※※※
关百合花什么事?
***是没有关系。
为什么突然冒出一切奇怪的话呢?
因为当时大家的神情都很奇怪,所以她说句奇怪的话比较不奇怪,没想到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结果她也变得奇怪。
真是奇怪,她不能出现吗?
不过蒋思思马上发现到奇怪的地方,两眼倏地张大瞪向连体婴似的两人,不敢相信其中一张熟悉的脸孔竟是她和明光以为嫁不出去的女人,她们还打算老了以后叫儿女养她呢!以免她沦为街头的弃养老人。
这年头怪事特别多,像她这种梦幻式美女居然会遇人不淑,而暴力女却遇上白马王子,实在诡异得叫人想去算流年。
“你瞧够了没?要不要拍照留念好让你和明光笑上三天三夜。”这个笨女人有了身孕还随便乱走,也不怕孩子提早出世。
回想着昨天的情景,蒋思思不禁问:“呃,修,你有没有很幸福的感觉?”她瞧了都想落泪。
太糟蹋了,她替帅哥一掬同情泪。
“有。”幸福,很快就有了。
“真的?”她们的雅典娜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不用担心她没人要。
既然有点可惜帅哥没自个的份,不过好朋友能得到幸福她一样高兴,至少不必准备她的养老金。
“是呀!等我扁过你的猪头就会很幸福,再也无遗憾了。”她弹了弹她耳朵。
毕竟是孕妇打不得,全身镶金粉的,这仇留着以后再报。
“哎呀!你欺负我,我要跟明光告状。”她们是一国的,跟她切八段。
“随便你,记得别再白痴地花钱买自己亲手摘下的花。”三十快也是钱,量入为出可以买四包泡面。
以前没钱的时候三个人合吃一碗人家不要的面,现在当然要省一点,牢记昔日落魄的惨状。
但似乎只有她这么想,其他两人早忘个一干二净,投入“月光族”的一份子,薪水一到手很少能撑到月底,一天三餐就靠着美色骗吃骗喝熬到领薪日。
蒋思思表情一赧地干笑。“我哪晓得那是魔魔,她没化妆我根本不认识。”
苍白的脸色像卖火柴的女孩,害她一时心软地买了一把。
“鬼走到哪里还是鬼,你会认不出她的鬼模鬼样?”说不定她连影子都没有。
“说的也是……”嗯,这样说好像挺伤人的。“嗨!魔魔,你起床了呀!”
两眼涂上大红色洒上金粉的邢魔魔决定自行改运,墨紫色太灰涩了开不出桃花,占卜书上说她的真命天子今天会出现在东方。
“不,我根本还没睡,太阳的光芒会吸去我的能量。”她要撑着等太阳下山。
“作了一夜法当然没睡,你是吸血鬼后代呀!瞧你那副鬼样叫人不敢领教。”妆也未免化得太浓了,红通通的眼像兔子。
下回直接给她一盘红萝葡萄晚餐,养颜又美容还可以去脂。
她努力撑开往下垂的眼皮,克制撒盐的冲动。“我是帮你排了一夜命盘,你该好好地感激我。”
“要不要付费?”谈钱伤感情,她宁可不知道自己的运势。
“钱钱钱,开口闭口都是钱,你能不能一天不谈钱?”原本不是很好的心情被她搞得更糟了,她几乎要恨起她的势利。
不能,钱最可爱,一天也不能放过它。
“我们家修修想钱想疯了,你要体谅她这是一种病,而且无药可救。”等于绝症。
“我了解了,她的确病得不轻。”只要不再叫她充当卖花女,她会安份地到镇上替人占卜。
邢魔魔一直很喜欢“爱情民宿”这四个字,因为有一种很幸福、很像回到家的归属感,让她一住下来就舍不得离开,期盼有一天青鸟会由窗外飞入。
老太太生前当她是一家人不肯多收房钱,意思性地只收一半还不必先付,等她手头宽裕些再付也无妨。
并非户头里没钱,而是钱太多不敢领,怕某人查到她的下落而追来,那么她又要像笼中鸟失去自由,关回以利益为生活重心的大铁笼。
现任的民宿主人也很有趣,害她更不想离开了,每日光看她丰富的表情就值回票价,她像一面镜子反映别人不敢做、不想说的事。
而她什么都敢,冲动的个性叫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了解就好,我真怕人家误解她的病是没神经。”唉!苦了她们这些朋友。
“我看不只没神经,她今年的命盘并不好,犯煞。”恐有血光之灾。
“真的呀?有没有破解的方法?”蒋思思紧张地拉着她,希望她能破破煞。
“无解,她的命格太硬了,能避开桃花起码能挡去一点煞。”属火的人不能近木。
“桃花?”这里没种桃花呀!而且桃花季也过了,刚好是桃子成熟期。
“男人。”她点明地道。
“喔!男人呀!”咦,不对,那不就……“不行啦!我们家修修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发春,错过这一站恐怕就没公车了。”
意思是没人要。
“不会吧?!这么纯情,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处女了。”不过也情有可原,她太悍了,也只有温和的柳桐月受得了她。
一旁的李元修用力地瞪着旁若无人的两只米虫,头痛地又想起入不敷出的帐目,光是“不准”辞退的三名具工薪水一个月要五万多,再加上水费、电费、瓦斯费更是一笔开销。
就算她节俭一点就地取材,山虾野菜混充三餐,米还是得向镇上买,八张嘴的消耗量可是非常惊人。
可惜那片天人菊被她采光了,不然还能贴补贴补目前的费用。
看来民宿不大整修是不成了,起码要有们像样的环境才能吸引外地人的目光,进而好奇地进来住一宿她才有收入。
嗯,她差点忘了那两座干掉的室外温泉,拜九二一地震走山之赐,上流的水源被土石流堵死了,要是能开挖引进硫磺泉,势必能让更多爱泡汤的民众前来一试。
一传十,十传百的把民宿名气传散开来,她还怕没客人吗?
就怕房间不够用得事先预约。
越想越得意的李元修仿佛看旯钱滚钱地往她聚集,嘴都合不拢地直笑,好像被钱围住一般充满幸福感,什么烦恼都抛之一空。
“她在瞪我们了,多可怕的眼神呀!”怕怕呐!她的法力正在消失中。
蒋思思噙着一朵美丽笑花说:“她是面恶心善,相处久了你也会被纳入她的保护范围。”
只是她们很少在同一处待得很久,老是因为没钱缴房租而被房来赶。
“看不出来。”邢魔魔摇头地拿一颗山浆果止止渴。
此果满山遍野都是,最重要是不用钱,完全符台李元修的开源节流。
“用点心看总会瞧出端倪,她……修,你要去哪里?”怪吓人的,她干么突然站起来,还顺手收了那盘浆果。
“别再浪费我的食物,我要去找柳桐月。”别以为她后脑匀没长眼就能作怪,以后野果照样算钱。
“柳桐月?!”
“现在?”
她会不会太急了?至少要有女性的矜持等人来追,自己送上门总是不太妥当。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我要去偷汉子似。”让她心情非常不好。
“呃,你多想了,我们哪敢阻止你和客兄……柳大侠相约杨柳山庄呢!”就像杨过和小龙女。
眼皮抽动的李元修忍耐地一哼。“柳桐月住天风道馆不是杨柳山庄。”
“我知道呀!可是你觉得得‘杨柳山庄’四个字比较诗情画意。”感觉很唯美。
“蒋、思、思——你再给我作白日梦试度,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和你一样白痴,我会让你们母子一起去街上乞讨。”
一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打算穿过民宅后的竹林前往天风道馆,再听她讲一句童言童语肯定吐血。
“魔魔,你帮我算一算,看我会不会成为乞丐婆?”乔峰、黄蓉、洪七公,小女子追随你们的脚步而来。
一看她兴匆匆的表情而非沮丧,懒得理她的邢魔魔一睨她终于有长进的肚皮。“我同情你的小孩。”
有个白痴母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啊!鬼呀!”冷不防吓了一跳,蒋思思整个人一弓往墙上贴。
阴森瘦长如鬼魅的厨师阴阴地一说:“吃饭。”
“呃。吃……吃饭……”他一定要莫名地从人家背后出现吗?
猛一回头真会被他吓死。
“可怜喔!这么多天还不能习惯张大厨的神出鬼没,我看你的宝宝会少个胆。”邢魔魔幸灾乐祸地一瞄。
很想哭的蒋思思轻抚小腹,希望没吓到孩子。“我又不是你们鬼族的人。”
鬼头鬼脑不像人,一脸鬼样。
“别学你家那悍妇说话,什么鬼族嘛!我是如假包换的人!”她忽然噤声地停下脚步,嘴角微微歪向一边。
“怎么了,你干么不走?”孕妇容易饿,她一个人得吃两人的份。
“林家的李元修真狠,我认了。”双肩一垮,她认命地走向餐桌。
山药妙山芹菜,雷丝酱爆山虾,小小的溪鱼两条清蒸省酱油,一盘芥菜野菇,山萝萄炒野果,汤是野花汤,除了花和汤水以外看不到其他配料。
真是省呀!一切取之野地,不必花一毛钱,她不发都难。
看了一眼的蒋思思反而兴奋地喊道:“好丰盛的午餐,谢谢张大师。”
“谢谢他……”天呀!这两个怪人。
嘴角为之一掀的张大仟像在微笑,如来时一般悄然隐去,幽幽然然地退场。
他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只是他依然……
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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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李元修。
再三地咀嚼这个名字,淡得几乎难以辨别的微笑在嘴角漾开,眼底的疏离也逐渐淡去,多了一丝属于人的生气,悄悄地蔓延。
已经有不少学员发现老师在发呆,一幅山水画从早上画到中午却未见着墨,梅已凋落江河枯竭,哀戚的老树无一片绿叶蔽体。
在画坛占有一席之地的柳桐月是近年来少见的名家,随兴而起的作品在市场上叫价少则六位数,多则七位数不等,常让收藏家趋之若鹜地竞相收藏。
接下天风道馆馆主一职实属情非得已,早逝的父母并未多生子女,柳氏一族到他这一辈仅剩他一人能担起重任,他不接手难道要高龄七十八岁的祖父拼老命吗?
为此他放弃伦敦剑桥的***,放弃一般时下青年的玩乐时间,也放弃一段他以为会开花结果的感情。
曾经他也飞扬跋扈、意气风发,但在时间的洗练下逐渐变得沉稳、有担当,年少的轻狂早已抛至九霄云外,如今稳重得叫人不敢小觑。
因为习武练气的缘故,他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了几岁,很多人都以为他才二十七、八岁,其实他已经三十有二。
他一面教画、一面管理道馆,井井有条不曾有一丝疏失,两方兼顾尚有余力勾勒山水鸟兽,清雅过日从未有过丝毫波动。
但近日来他似乎常常神不守舍地注视外头,耳目灵敏地不放过任何脚步声,凝神细吸像在等待某人,可是总是落空。
有时他还会突然发出叹息声,心神不定地揉掉一张又一张的宣纸,坐立难安地走到窗前瞧一瞧,而后失望地回到原位提起笔。
就像此刻的表现。
手握笔却未有动静,要落不落地停在半空中,等笔墨干了才回神沾沾墨,可是,还是没落笔。
几个大胆的学员你推我、我推你地想推派一个代表询问,希望能解除他们的疑惑,还其正常的柳桐月老师而不是失魂落魄的男人。
而倒楣抽中签王的张志明荣登学员代表,他怀着敬畏的神色扬起声音。
“柳老师、柳老师,你回魂了没?”受到新民宿主人的影响,他的表达能力趋向开放,百无禁忌。
“嗄!有事?”是谁在叫他?
“老师,你是不是有心事?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分担。”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人多势众。
柳桐月和煦地一笑,未流露半丝情储。“老师怎会有心事,是你们多心了。”
“没有吗?”谁会相信。
“真的没有,多谢你们的关心。”他的心事无法道于外人知。
因为他心里藏了一个人,一个令他思念的人。
才几天没见他已经想她想得紧,无心于正事上只想见她一面,连最爱的画画都荒刻了,心里惦着她几时会出现,坐不住地寻找她的踪影。
她真让他兜上心了,无法放下地萦绕脑海中,时时刻刻以为她就要来了,结果是自欺欺人。
一直到今日他才知自己的自制力有多差,修为仍不到火候,轻易地为在眼前倩笑的身影分心,若有所失的情绪全因捕捉不到她的实体。
他想他的耐性已然告罄,如果她今天再不现身“追求”他,那么将由他采取主动,到时她将明了他是多么强势的男人而不是温吞。
张志明腆笑地搔搔头……“老师,听说你要让我们李***追呀!”
“李***?”他指的不会是元修吧?
“就是李元修嘛!凶巴巴地追着我们努力挣钱付食宿费。”他真的很佩服她对金钱的执着,简直到了拼命的地步。
“她没你说的那么凶,她只是性子比较真,不够圆滑。”在他看来都是可爱的优点,不需防备的纯真。
现在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太多了,他也不例外的成为面具一族,怕别人知道他其实并不完美,温恭待人的形象全是面具显示出来的假相。
而她却是一面清澈的湖,能清楚地昭出面具后的真实,生人卸下心防地与她交心。
她的悍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没人可依靠的情况下她选择自立,以强悍的声势震住欲欺凌她的人,快速地反击不让人有伤害她的机会。
有点小势利,有点现实,而且非常爱钱和贪小便宜,如果有一天他能和钱平衡在同一座天秤上,那么他等于已掳获她的心。
“喔!老师你完了,我们李***不好惹,你要让得准备伤药。”可怜的老师,他一定会被扁得很惨。
没见过他施展武术的学员都认为他是文弱书生,教教画还可以,论起手脚肯定输得很惨,三、两下就被人摆平了。
“这言过其实了,元修的性子是急躁些,但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自己。”人有生存的权利,不能责怪她为活下来而做的努力。
“噢——恋爱。”
不知是谁鼓噪地说了一句,其他学员跟着起哄,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李元修是谁,美不美,是不是沉鱼落雁之姿,迷得老师神魂颠倒得忘了自己。
平时对学员管教甚严的柳桐月难得露齿一笑,由他们去闹不加以制止,这群学员平时上课太安静了,偶尔为之的放纵是可以容许的。
突然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捂着嘴靠近,像要放声大笑又忍得非常辛苦,捧着肚子扶着墙蹲在角落,走走停停地以龟速前进。
然后探了颗脑袋张望,一直发出嘘声像在叫唤某人。
“进来,凉凉。”
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没一丝女孩味反似个男孩。“柳叔叔好。”
“有事?”看她挺开心的,笑个不停。
“没……没有……嘻……没事……”掩着嘴却掩不住笑意,嘻嘻哈哈地让人感染她的愉悦。
“梁凉凉,你再不说实话柳叔叔要生气了。”一定有事,而他直觉地认定与某人有关。
她抗议地捏起小粉拳。“柳叔叔你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啦!很难听呐!”
“去向梁师父抱怨,你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幸好,否则她今天埋怨的对象会是他。
“我抱怨过了一百零八回了,可是我老爸紧持这个名字好听又好叫,怎么也不肯让我改名。”害她被笑了十七年,而且还会被笑上一辈子。
“是好听又好叫,梁师父取名挺有意思的。”不过他不敢苟同。
梁凉凉,真像凉风扇的广告词,难怪她要怨怼了。
“什么好听嘛!一点创意也没有,武夫取名字随随便便,不像柳叔叔的名字那么风雅。”如果能跟他交换就好了。
柳桐月、柳桐月,多好的名字呀!梁凉凉……恶!算了吧!感觉像在替仇人取名字,要她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人。
温雅地一笑,他没忘记她刚才的笑不可抑。“你这句话可得罪不少叔叔伯伯,但若你告诉我刚刚在笑什么,我一定替你保密。”
“哇!大人都好奸诈哦!欺负小孩子,不过……”她像想到有趣的事,咯咯地笑了起来。
“凉凉——”语气并未加重,但是梁凉凉不由自主地一惧。
“好嘛、好嘛!人家跟你说啦!外面有一个人好好笑哦!”还没说为什么好笑,她倒自己先乐得大笑特笑。
“好好笑?”这是什么形容词。
“对呀!她在外面走来走去也不知要找谁,一下子攀上围墙瞧两眼,一下子对着墙狂骂,好像怪我们道馆的墙筑得太高,害她没力气多攀一会……”
实在太好笑了,哪有人骂墙不知好歹,什么地方不去长非挡在她面前,自以为长得坚固耐用就天下无敌,改天非拿把榔头来敲敲,看谁比较硬。
“柳叔叔你看到她一定会笑破肚皮,居然拿脚踢花盆耶!然后自己痛得跳脚还怪人家花盆乱摆。”
想那花盆有多大呀!她怎么可能踢得动,那可要两、三个人抬才能抬到道馆当摆饰,她一个人踢得动才有鬼,又不是古代剧中的武林高手。
“凉凉,她有没有受伤?”他大概知道是谁,八九不离十。
觉得他问得很奇怪的梁凉凉偏过头一瞧。“自尊算不算?”
“你一直在旁边盯着她?”不然哪知道得一清二楚,连细节都描述得恰符合她的个性。
“对呀!因为太好笑了,所以怕错过精采好戏。”害她蹲得脚快酸死了。
“为什么不请她进来坐,有失道馆的待客之道。”这丫头太没分寸了,没点规矩。
冤枉呀!大人,她可是没忘记礼貌。“我特地走到她身边问她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结果你知道她回我什么吗?”
“外面空气新鲜,鸟语花香没汗臭味。”大抵是这类嘲讽的语句。
咦!柳叔叔怎么知道?“差不多,她说外国的风凉云轻,野狗到处撒尿,所以要我谢谢再联络,别挡住她闻狗屎味。”
真是怪人一个。
“她还在吗?”柳桐月放下手中的笔,笑意盈面想往门口行去。
“在呀!她说要替我们的石狮子洗澡。”可是道馆门口立的明明是两尊麒麟。
不过麒麟和石狮十分相似,搞错是常有的事。
“洗澡?!”亏她想得出这借口,搞不好他会见到两座面目全非的麒麟。
柳桐月没交代一声便离开课堂,脚步过于轻快地启人疑窦,清朗的面容显得神采奕奕,像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赶着赴情人约会。
他的表现实在诡异得令人生疑,让一群好奇心大增的学员忘了他平日定下的规矩,没法静下心地交头接耳,互相研究他失常的原因。
最后张志明说了一句动摇人心的话,以致学员皆按捺不住地溜出课堂,想去瞧瞧他口中的奇女子。
“感觉好像我们离经叛道的李***喔!”
传说中要追老师的女主角?!
不去凑凑热闹怎么成,错过了多可惜,而且她爆笑得令人捧腹。
只是没人告诉他们李***有多崇尚暴力专长是扁人。
※※※
果然是她。
格子衬衫牛仔裤,一双磨白看不出价值的低跟凉鞋,扎了束俏皮的马尾在脑后甩呀用,一副天下再大唯有我独大的神情。
可是她到底在干什么,对着麒麟眼猛抠,好像那是一件宝物非抠下来不可,否则会被人拿走。
瞧她认真的神情很难狠下心去打扰,而且也不容骚扰她伟大工程,浑身散发的气势如修罗临世,各方小鬼各闪避勿靠近,死活自论。
这回比较干净清爽没草屑泥色,但是眉间一抹白点看得出是油漆,她真的非常刻苦耐劳,加一毛也不让外人赚,里里外外一手包办整理民宿,似有长期居住的打算。
一时间他倒犹豫了,几度欲开口购地的决定一再延宕,犹豫不决地生怕一达成协定她便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如展翅高飞的鸟儿一部分回头。
或许他该考虑另择一块地建道馆,利益不冲突自然无隔阂,让她安然地当她民宿主人。
只是,她适合吗?
以她率性、冲动的个性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如果她能以看待金钱的态度来迎合客人,相信经营个几年不成问题。
一这样想,他忍不住会心一笑地走上前。
突地,柳桐月的眉一拧,笑意转沉地目视远远走来的熟悉身影,眸光微兴地多了丝沉厉。
“怎么有人笨得偷麒麟的眼睛,你不知道那是嵌在石头里拔不出来的吗?”真是笨死了。
流理流气的粗嘎声由身后传来,一听就知是变声期的男孩,鸭子杀没死的嘎音真的有够难听,偏偏一开口嘎嘎个不停。
处变不惊的李元修踩着三七步回头,眼角斜睨三十七度角看来很跩,以大姊大的气势横扫一群毛没长齐的小鬼。
目测年龄是十五岁,不过最近的小孩发育特别好,误差个两岁也是有可能。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偷来西了,***拴紧了没?”敢说她偷东西,活够本了呀!
“两眼都瞧见了你敢抵赖,你老得听不懂人话呀!阿、匹、婆——”少年恶意地嘲笑,桀傲不驯地朝她围靠。
她不怒反笑的勾勾手指。“过来,小弟弟,让阿婆替你数数蛀牙。”
“什么小弟弟!你这老女人会不会说话,欠人扁呀!”等一下就让她笑不出来。
“你说什么?阿婆年纪大了听不清楚,麻烦你说大声点。”侧过头,她翻翻耳背想听得更明白。
“x的,你占我便宜,别以为我不敢扁女人。”他照样开扁,管他是老是少。
有本事你扁扁看,老娘先让你成为鸭肉扁。“什么,你要给我钱?!歹势啦!我已经不收保护费,就当乐捐好了,我加减收啦!”
被宠坏的带头男孩徐敏雄不高兴她的装傻,一个箭步跨上前欲一显威风,打算给她一顿好看。
“死女人你说什么疯话,今天我要你……啊!我的牙……”好痛。
他痛得当场蹲下去扶着下颚,其他男孩见状连忙察看他的情形。
“啧!啧!啧!我看你牙都还没换完呢!让老太婆我非常不好意思,我没有吃幼齿的习惯,等你牙长齐了再来要我,阿婆我掀裤裆等你。”
一脚踹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叫我老女人。
“你……你……”他吐出两颗牙哭丧着脸。“你打断我的牙齿,我要告诉我爸爸。”
“哈!哈!哈!我好怕呀!最好把三太子也请来,我请你们喝茶。”她抡起拳头喝了两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样。
惹熊惹虎别惹恰查某,几个男孩瑟缩地退了一步,嚅嚅地道:“他父亲是镇长。”
“镇长很大吗?我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把他干掉。”她哼哼两声表示上不了抬面,小事一椿。
“你……你……”
手一叉腰,她嚣张地抖起脚来。“我在混时你们还在长牙呢!以前一口气摆平二十几个喊打喊杀的小流氓,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们一起上吧!也许你们能让我输一次。”
够猖狂了吧!
打架时的输赢不在于人数而是气势,当人家胸有成竹等着看你失败时,声势再怎么浩大也会先虚颓一下,何况是几个没见过世面只会逞强的少年。
她话才一说完,原本退一步的几道身影又退了三步,扇形散开估计该不该硬拼。
“我们有七个人她才一个怕什么,别忘了我们可是学过武功。”准打得她落花流水,不敢说大话。
徐敏雄漏风的一吆喝,年轻气盛的男孩气一鼓地又拥了上去,不愿被人瞧扁了,以为他们没胆。
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够张狂,有点害怕下一个少颗牙的是自己。
“是呀、是呀!这位大哥说的是,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又不是乌龟王八缩着头不敢见人,我也不过才学十几年功夫,绝对打不过你们啦!”李元修耍帅地将一脚踏在石麒麟上头,一手撑住下巴。
“十几年……”
“功夫?!”
咋舌的男孩瞠大了眼,很自然地往后缩。
才学六个月的门徒怎和十几年的高手过招,又不是存心找死。
“上啦!我求求你们,千万别跟我客气,我绝对不会打断你们三根肋骨,最多两根。”瞧!她多好商量。
吓!两根?!
一阵抽气声,男孩们面色惨白,想溜的念头己然浮现,但是脚软走不动,更怕她由背后追杀。
纯朴的小镇没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小孩子聚集成众也不过是因为无聊、好玩,有样学样地想跟电影里的老大一样威风凛凛,自组帮派欺负胆小怕事的同龄孩童。
但是逞凶斗狠是大人的事,这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哪见过真正的坏人,只要架式够气势足,随便两句话就够他们信心动摇,继而怀疑起自己是否有实力海扁别人一顿。
明显的退缩浮现脸上,一想到骨头折断的痛谁还敢强出头,当然要往敢死的人身后闪。
在外人眼中一群孩子似地挺徐敏雄为首,其实是缺乏主见不知如何是好,有人领头便起哄,盲从地逞一时之勇。
“真没用呀!你们是怎么跟人家混的,难道要我教你们两招打架必胜拳?”她失望地拉下卷起的袖子放下脚,无限感慨地一吁。
人最怕激,尤其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天之骄子,没料到她是如此有本事的徐敏雄不但没能教驯她,反而在小弟面前出糗,挂不住的面子让他气涨了双颊。
“你……你们还不给偶上,想让那个馊女人看不起偶们是不是?”今天不让她趴下他就不姓徐。
“阿雄,她看起来很厉害耶!我们要不要过几天再找她单挑?”你跟她单挑,我们摇旗呐喊。
“单你的头啦!叫偶雄哥。”英雄的雄,有出息的意思。
他身为镇长的父亲说的。
“是,雄哥。”被巴了一下后脑的男孩马上气弱地当起狗腿子。
谄媚。
“烟呢?”他摆出老大的派头和人家比帅。
“来了。”狗腿二立即送上烟一根,然后用徐镇长竞选时宣传用的打火机为他点火。
只是看人抽烟很帅气,到他手中全走了样。
“咳咳……这是什么鬼烟……呛……呛死人……”真难闻的气味,像发霉的菜叶。
男孩看了一眼道:“上次镇长买来送人的,我看仓库堆了一些就抽了一包。”
“你……你白痴呀!那是水灾泡过的烟你还拿来给偶抽。”天呀!他会不会中毒?
“我哪晓得……”反正不用钱嘛!少了一包也不会有人发觉。
“偶命会被你气死啦!你要害鼠偶数不数?”待会一定得去看医生,检查看看。
等得不耐烦的李元修开始抠指甲,悠哉的表情似在说:你们聊完了没,要打趁现在,我刚好有空,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会忘了分寸。
学校报时的钟忽然扬起十二响,她看看表正是十二点整,难怪她觉得饿。
都怪这些笨蛋拖延她的时间,不然她还能先折回去吃完午餐再来找人,顺便沿路挖几根竹笋、摘甘薯叶回家当菜肴,她又可以省下一笔开销。
改明儿到海边捉些鱼虾拾蚌蛤来煮汤,依山傍海的好处就是有现成的食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勤劳些自然有收获。
如果家里那些米虫肯为她多设想设想,说不定他们还能成立个野菜山产销售中心,游客来享受到大自然的美味,顺道在民宿过夜,那她就发了。
可是……
唉!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大哥,你决定要继续丢人现眼吗?不会抽烟就不要逞强,顶多让人笑你‘肉脚’而已,你要我等到头发白了才肯让我踹一脚呀!”脚一抬,她直接触到自个的脸颊才又放下。
这一招又让男孩们抽了口气,脸色更白地相信她不简单,果然是高手。
“你……你想怎么样?”吞了口口水的徐敏雄声音变得小了,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小鬼就是小鬼真没胆量。“是你想怎么才是,找我麻烦的人是你耶!”
有没有搞错,还要她提醒。
“你是贼……”
“有胆再说一遍,我耳屎没挖干净。”小指作势地挖挖耳朵,她将一小块耳屎弹到他脸上。
不敢动的徐敏雄显然被她吓住了。“你……你偷挖……”
“嗯——”眼一凶,她举起了拳头。
“哇!快逃。”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句话,早就想跑的男孩一溜烟地往路的另一端窜去,没人敢留下等着称她拳头的重量。
连少了两颗牙的镇长之子也像长跑健将不落人后,捂着发痛的下巴追过分得慢的同伴,生怕落在最后面会被恐怖的女人逮住。
“哈……一群不长进的笨蛋,大姊我唬弄两句你们也信呀!真是头大脸大鼻孔大,胆子最小,你们的父母真该惭愧生笨了你们的猪脑袋……”
“觉得很神气?”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低沉嗓音骤然响起。
“还好啦!我还怕他们围上来扁我呢!”好加在,他们太笨了。
“既然怕为何还挑衅?”声音温柔得让人的心都化了。
“虚张声势你不懂呀!欺善怕恶是人性,我一定要比人家强才行,站着挨打不是我的行事作风。”很久以前她就发誓绝不委曲求全。
像她母亲为了一个男人委屈了十几年,结果死后无人闻问,连要上个祖宗牌位都没资格,骨灰坛子差点被人丢弃沟渠。
所以柔弱是没有用的,人要强人家才会多看你一眼,否则会如路边的狗屎人人嫌臭,掩鼻地绕道而行。
“因此你才如此嚣张呛声,不管到方实力优过你甚多。”春风般拂过的软音酥人胸怀。
“不比过怎知谁比较强,一群小鬼根本不必……”咦……谁在和她说话?
见鬼了,大白天也会出现灵异现象?
“继续呀!元修,我非常有兴趣想知道你的扁人史。”笑着,却有一股冷意。
呃!这回真的见鬼了。她慢慢地回过头笑得尴尬。“桐……桐月桑,你几时来了?”
日本人礼貌最周到,学人家准没错。
“客气了,李***,来了好一会儿。”她还有胆笑,真佩服。
奇怪,他明明一如平常的好说话,怎么她背脊很凉呢?“一……一会儿?”
“刚好看完你谦、恭、有、礼的教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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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啊……他都……看见了?
呃,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她不想面对现实啦!实在太丢脸了,她要拿棉被盖头把自己闷死,省得可笑的举止把别人笑死。
瞧!他不正笑得非常温雅有气质。
只是她怎么觉得一阵冷飕飕的气流徘徊四周,久久不散有如一团雾将她包围住,害她不敢太用力呼吸担心会结霜。
其实她也很想保有良好形象受人称许,可总是事与愿达地出纰漏,损及她一咪咪尚能见人的品德,以至于她永远和淑女两字绝缘。
像明光和思思绝对都是人家眼中的淑女,而她是衬托出淑女典雅气质的暴力女,要有一天谦、恭、有、礼起来,恐怕猪都当大王了。
要不要编个借口走人?那档事下次见面再提也不迟,他的笑容温和得让人发毛,她的老鼠本能告诉她猫快要来了,再不逃就来不及。
泛白的凉鞋一步一步往后退,刷亮的黑色大鞋便一步步趋近,看来有几分沮丧的李元修干脆不逃了,仰起脖子等猫爪子落下。
横竖是一死何必装模作样,做人要爽快些才好投胎,逃避是没有用的。
“听说你要找人把镇长干掉?”而且说得轻而易举。
“镇长做久了总要换人‘坐坐’看嘛!不然得痣疮多难看,如果有人愿意牺牲屁股替他坐几年不就是把他干掉了。”她还没这胆子杀人。
虽然这个什么幸福镇的镇长不太得人缘,但是大家也要体凉他愿意牺牲奉献的精神,不要老是虐待他的臀。
“你一口气摆平掉二十几个喊打喊杀的小流氓?”真带种呀!她不混黑社会有点可惜。
讪然一笑,她心虚地赧了双颊。“呃,这个……开开玩笑嘛!随后撒一把糖果不就摆平了,你不知道幼稚园的小朋友有多恐怖,比饥饿的蝗虫还令人惊惶。”
他们都是魔鬼的化身还伪装成天使,她一眼就识破他们的诡计,以糖果代替监驱退之,不然几十双脏小手脏小脚往身上问候怎么成。
即使她只是去接身为幼教老师的思思下班也要提防,他们是无孔不入的细菌大队,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缠了上来,甩都甩不掉使人致病。
“顶多两根肋骨而已叫人家不用客气,请问你是屠夫还是恐怖份子?”柳桐月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火气,可也让胆大的李元修下意识地双肩一缩。
“我……夸张一点才吓人,难道你希望断两根肋骨的人是我?”她可怜兮兮地道。
先声夺人嘛!不灭他们的威风她哪能全身而退,不鼻青脸肿才怪。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很难对她发火。“你可以向人求助。”
“算了吧!求人不如求己,冷漠的社会已缺少温情,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人家说不定以为我在演戏大声喝采,问我缺不缺***的角色……”
吓!他眼睛干么抽筋,像在瞪人。
不是在瞪她吧!她是受害者耶!
“李元修,你当我死了吗?”他就近在咫尺,而她居然没考虑要向他求援。
她拱起手装起侠女。“敢问柳大侠可在生气?”
“你怎么认为我在生气呢?”他笑得极冷,冷到她骨子里。
李元修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你嘴巴歪了一边。”
“还有呢?”
“眉毛长跳蚤。”看,又跳了一下。
“然后呢?”
她一脸权威地下判定,“你该看医生了。”
没错,他生病了。
“我该看医生?”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她不着边际的外星话搞得提早衰老。
“瞧!你的脸色变得非常差,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是病变的前兆,早点接受治疗你的病才会早点好。”希望不是绝症,年纪轻轻就挂了多可惜。
柳桐月忍耐度到了极限地抚向她发顶。“你知道我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差吗?”
“营养不良吧!我想。”她理所当然地说出心里的推断。
“你想……”
一根拉繁的神经突然蹦断,温和的面容染上妖异的异彩,阴鹜地任由愤怒侵占,一股巨大的力量扬散开来,甚为惊人地向她罩去。
口干舌燥的李元修微微地缩了一下,略感呼吸困难地发觉到她似乎又踩到狗屎了,天大的好运可能会转变成恶梦连连。
她好像又作了错误的决定,把大老虎当小绵羊养,吃不到羊肉反而被老虎撕成碎片。
早知道别贪小便宜,以为老天终于眷顾到她了,谁晓得天上砸下来的礼物是个陷阱,只有她笨笨地往里头跳还沾沾自喜。
不玩了成不成?她要半途而废不追他了,没人要也没关系,反正她喜欢当男人婆。
“元修,你让我很生气。”他很少动怒,而她是唯一的诱因。
至少十三年来,他第一次克制不住脾气想发火,即使用来修身养性的画画也无法平息因她掀起的怒涛。
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呀!声音还是温吞得煦煦然然。“好,我错了。”
虽然她不知道错在哪里,先道歉总没错,她最怕软泥巴似的男人。
“错在哪里?”她根本毫无反省之意,纯粹搪塞。
唉,他是她肚里的蛔虫呀!怎么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呃,错在……错在我不该大欺小。”
“元修,你只有这么一点神经吗?”开始抽痛的头让他维持不了平日的平静无波。
他在偿债吗?未免罚得太重了。
敢说她没神经,他活腻……算了,没神经就没神经,他的眼神好吓人。“难道你在怪我打断他两颗牙。”
“元修……”她没有正常点的话吗?
“好嘛、好嘛!下次我一定不跟他客气,要他断三颗牙、五颗牙地来弥补我的损失。”这样总顺他的心吧!
一道雷突然当头劈下来。
“去你的损失,你以为那点小智慧能保你多久,以暴力解决事情是最愚蠢的行为,你怎么不用大脑想一想,总有一天会出现你赢不了的人。”
“你冲动的性子给我收一收,鲁莽的脾气最好改掉,我会盯着爱惹是生非的你,要是再动不动就抡起拳头扁人,我会把你的双手双脚绑起来直到消弥你的戾气为止,听懂了没——”
呃,有听没有懂,可她还是捧扬地点点头,难得他开口浪费这么多口水。
原来温和的人种发火是这样呀!以后她会小心谨慎别踩握他的地雷区,尽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扁人,而且别扁得留下证据。
“说说看今后你会怎么做。”他用带学生的态度企力扭正她偏差的观念。
“可以说吗?”她应该先找把雨伞来,以防他吐血喷到她。
“说。”不自觉地,他语气中多了严厉。
“可是我怕你神经会断掉。”言明在先,省得他找她算帐。
她的***肯定不讨喜,他不会喜欢的。
“你就确定自己那么不争气?”也许他该先做好心理准备,建议自己别受她影响。
“见仁见智啦!有人爱吃素有人爱吃草,一样米养百样人,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是对的,这世界没有完人只有完蛋的人,勉强改变有什度意义,又不是复制人。
“我是冲动.我是鲁莽又怎么样,至少爱我的人还是一样爱我,她们并没有因为我这些缺点而弃我,我们家明光和思思说我有这些缺点才可爱,否则我就不是李元修。”
为之一怔的柳桐月无法开口地望着她,她仿佛在一瞬间蒙上金色的光芒,圣洁而高贵地责备着庸俗的他。
她就是她,无人可代替,他不就爱上她性子里的直才深受吸引,不可自拔地恋着她不同一般女孩的纯真笑脸,不畏环境艰辛地选择坚决活下来。
不仅照顾好自己也保护所爱的人,勇敢地对抗生命对她的不公,无所畏惧地挺身捍卫自己的权利,不让恶势力和强权打倒她。
不能不为她动容,他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野地的蔷薇不适合温室,那会残害其天生的傲气,失去无限伸展的空间。
错的人是他,他让过度的关心误判了她的独立性,只想搭起遮风挡雨的棚子让她无法接触阳光。
成长的过程中总有些伤害,受过伤的人才知道痛的感觉,她的环境造就了她强悍的人格,因此爱她的人会更爱她。
“我就说不要说嘛!瞧你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定会被雷劈。
一脸丧气的李元修明白她的鲁莽和冲动又惹祸了,他肯定不让她追了。
他笑了,轻轻地拥她入怀。“不,我是太震惊了,原来你还有大脑。”
锋芒暗藏,璞玉明珠。
“什么嘛!你害我吓出一身冷汗,以为你不让我追。”欺负人。
“你还要追我吗?”发自内心的微笑让他更有人性,少了距离感。
“当然。”为什么不追,她很少喜欢别人像喜欢他一般想占为己有。
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不太信任外人,总觉得他们怀有恶意,用异样的眼光歧视失去父母的孩子,不愿接受孤儿进入他们的世界,认为孤儿在心里上有某种缺憾。
但他不会,一开始她就觉得他是不错的人,与他洒近的感觉很舒服,没有厌恶和很想扁他的冲动,所以她要他成为她的。
“好,你追到了。”他不想再拐弯抹角地和她兜圈子,他要确确实实地拥有她。
因为他的心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