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更新:2011-7-31 0:51:55
第十卷 山村血案 [[[CP|W:421|H:357|A:L|U:http://file1./chapters/20102/5/1102847634009646378911250290536.jpg]]] 虾皮便扳过鹅头,拔去鹅脖子上的毛,露出粉红色的肉颈。(www.83k.com) 然后闭上眼睛,狠狠一刀往鹅脖子上抹去…… “嘎——”那鹅忽然引吭悲鸣了一声,虾皮的手顿时一哆嗦,菜刀“当啷”掉到了地上——由于这一下变故,割在鹅颈上的力道便没有用足,仅仅将鹅脖子割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血管和气管都没有割断。那鹅疼得拉出了一泡鹅屎,恰好拉在了谢可的裤子上。 谢可骂了一声,本能地挥手去拍鹅屎——没想到他这一松手,大头便抓不住鹅腿,那鹅便“扑达”跌到地上,脖子里沥着血,逃出了厨房的门…… “啊!”门外立刻传来了女生们的连声惊呼。 “抓住它!”众男生操刀持棍,对那逃出了“法场”的鹅展开了围追堵截。然而那鹅钻进了一蓬荆棘丛中,怎么轰赶也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榨米回来的杨浩唤来了小狗“星期天”,钻进刺丛里将鹅叼了出来。 吃过晚饭,天色尚早,杨浩带着大家到半里外的一个水库去洗澡。女生们不肯去,就在杨浩家里打来凉水擦擦身体。 所以去水库的只有唐金花以及清一色的男子汉,他们还将从双塔镇带来的两只橡皮艇也充了气,准备拿到水库里去试试怎样撑划。 到了水库边,杨浩告诫大家,水库地形复杂,深浅不匀,大家就在岸边浅水里洗一洗算了,千万不要到深水里去。 大头问道:“这水库里淹死过人吗?” “淹死过——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曾经在这里翻过一条船,淹死了二十多个人,有几个还是孕妇……” “哎呀,真惨!”众人都心惊肉跳道。 “听说被水淹死的‘孕妇鬼’怨气极重,那是一定要找替身的,而且要找两个,因为她淹死时肚子的孩子已经成了形,有了精血,所以同样会变成鬼,而这种鬼因为出世的yu望得不到满足,它便会疯狂地报复世人……”老神神神秘秘道。 “吹吧!”衡其已经麻利地脱掉了衣服,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跳入了水中。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水面,直到衡其的脑袋从数米开外冒了出来,众人才放了心。谢可问道:“怎么样?” 衡其抹了一把脸上水珠道:“没事,下来吧!” 谢可便也蹬掉了衣服,捏着鼻子倒跳入水,然后龙拐也跳了下去…… 大头冲他们高声叫道:“小心,水鬼会来拖你们!” 衡其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你们看见水里淹死过鱼吗?” 杨浩也冲他们高声叫道:“你们三个小心点,别游到深水里去!” 然而三个家伙哪里肯听?如游泳比赛一般你追我赶游到了水库中央的深水处,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更是出现在了一里路开外的对岸。 其余的人也都下了水,会游泳的人游得离岸边远一点,不会游泳的人就呆在岸边浅水处“狗刨”。 唐金花看着杨浩道:“你的泳技还没有提高吧?你跟我来,咱们到那边水湾里去。” 杨浩便跟着她向那边水湾里走去。杨浩知道自己的泳技不佳,因此特地央求了唐金花来教自己——其实特遣队里会水的“鱼”很多,但不知为何,杨浩却只想向唐金花讨教。记得上一次还是在牛轧塘的溪水中跟着唐金花学习了一回,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自然又早都忘到了九宵云外…… “来吧。”唐金花已经脱掉了罩衣,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紧身泳衣下了水,只见她优美的身材紧裹在泳衣里,更显得苗条婀娜…… 杨浩几乎看得呆了——这是他第二次欣赏唐金花这么美妙惹火的身材,他只觉得自己的下面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游了一会儿,两人并排躺在一块离岸边不远的一块石头上休息,石头非常光洁,刚好可以并排躺下两个人。看着唐金花娇艳欲滴的红唇,杨浩再也忍不住,将自己的朱唇凑了上去…… 唐金花也闭上眼睛,期待着…… 但杨浩的嘴在凑到唐金花的唇前时仍然停住了,心中慌乱不堪:“不,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对虹虹、芸芸、甚至还有秋玲都太不公平……” 唐金花睁开了眼睛,轻轻叹息一声道:“心中放不下,就不要勉强,不过我会等的……” “唐老师,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做法太伤你的心了,可是我真的不能……” “我理解你的苦衷,我说过不勉强你……”唐金花伸出手,轻抚着杨浩的脸庞。经过了这许多事,这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刻痕…… 却说农民、老神和唐军等人正在研究怎样划那橡皮艇。 “唉哟!”忽然附近传来了惊骇的叫声。 农民等人一看,只见离岸不远的水中一个身影正在拼命地挣扎,似乎溺了水。众人都感到奇怪,这岸边的水只有齐腰深,怎么会溺水? 农民跳下橡皮艇,趟着水过去将那人捞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黄跑跑。不由奇怪地问道:“黄跑跑,你干嘛,这么浅的水都淹着了?” 黄跑跑苦着脸,浑身颤抖,却不作声。 杨浩和唐金花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黄跑跑只是捂着裤裆,拒绝任何人的提问。 唐金花为了避嫌,背过了身去。 大头道:“好了,你让我们看看嘛!不让我们看,你莫非是个女的?” 黄跑跑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很不情愿地褪掉了短裤。 大伙一看,先是一楞,接着是哈哈大笑,人人都笑疼了肚子。大头更是扯着嗓子朝对岸的衡其等人嚷道:“快来看了,黄跑跑的‘鸡公’让蚂蟥咬了!” 原来一条拇指粗的水蛭(也就是俗称的蚂蟥)正咬在了黄跑跑的“鸡公”尖尖上,可能才刚刚咬上去,还没有吸很多血。由于这个部位的皮非常薄,咬起来自然是很疼的,不象其他肉厚的地方,被咬着了一时半会都不会发觉。 唐军要用手去扯,农民拦住道:“扯不得!蚂蟥的生命力很强,它的吸盘也很有力,你就算扯断一截,它的另一截照样能够存活,而且会死死咬住不松口!” 黄跑跑声音颤抖道:“那,你们快想办法呀!” 虾皮摇了摇头道:“怕只有等到它吸饱了血,自然脱落了。” 黄跑跑绝望道:“啊?怎么会这么惨?” 杨浩道:“你们谁有烟?” 大头道:“衡其的裤兜里有烟。” 杨浩便把衡其的衣裤提过来,翻了一阵,果然掏出了打火机和烟。 他把烟点着,吸了几口,便用燃着的烟头去烫那蚂蟥。烫了一会,那蚂蟥终于松开了口,掉到地上…… 老神给黄跑跑穿上短裤,拍着他的头道:“你小子怎么会让蚂蟥咬中那里呢?” 大头笑道:“这蚂蟥一定是个母的……” 唐军横了弟弟一眼道:“说话注意场合!” 众人正在说笑,“救命啊!”水中又传来了惊惶的喊叫。 原来是谢可的腿抽筋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谢可弄上了岸,只见他象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早已喝了半肚子的水。农民便提着他的腿给他倒水…… 折腾了好一阵,谢可才缓过气来。 龙拐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水库啊,这么热的天,水还是冰凉冰凉,怪不得猴子会抽筋!” 田小兵道:“这水黑黝黝的,真吓人啊!” 唐军道:“我看见了一条水蛇从我身边游过呢!” 虾皮道:“这水里的蚂蟥真多!” 老神道:“农历七月半已经不远了,阎王已经放出了索命鬼,今天只是给你们报个信……” “瞎说,哪有什么鬼?”众人纷纷斥责道。 “扑嗵!”众人正在七嘴八舌时,离他们不远处的水草丛里便有什么东西跳下了水,仿佛是一个人! “水鬼!”大头惊叫一声。 所有的人都毛发直竖。 农民笑道:“什么水鬼?一只水獭而已!” “不是水獭,我好象看见一个红红的东西,象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大头晃动着贼亮的脑袋道。他怕别人说他的头大,特意去剃了个光头,本以没有了头发的映衬,大头看起来会小些,没想到那脑袋显得更大更圆了。 “穿红衣服的女人?大头我看你的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衡其嗤道。 大头也担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因而也就没有再争辩,怕招来更多的嗤笑。 洗完了澡,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然而夏夜的天空仍很明亮。 杨浩将一盒蚊香分给众人,每个房间都点上一盘,又将唯一的一台风扇给了女生,其余的人只好摇老蒲扇。 幸好山里的夏夜仍很凉爽,远处的山谷里不时送来凉爽的夜风,吹得人很舒服。 山里没有电视看,人们只好坐着闲聊,有的人倦意上身,回房睡觉了。 衡其、谢可、大头、龙拐四个人围着衡其的一副烂扑克正打得起劲。农民和老神则在下象棋。 女生们大多已睡下了。忽然女生房间的后门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的女生都吓了一跳,刘莲菁警惕地喝道:“谁?” [[[CP|W:489|H:312|A:L|U:http://file1./chapters/20102/6/1102847634010470337192500588232.jpg]]] 女生们大多已睡下了。(www.83k.com)忽然女生房间的后门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的女生都吓了一跳,刘莲菁警惕地喝道:“谁?” “我。”传来杨浩的声音。 高伟珍把门打开,只见杨浩正在挪一只马桶。杨浩解释道:“乡里条件简陋,黑灯瞎火的,厕所也修得比较远,你们晚上就用这个解手,不用往厕所跑。” “可司想得真周到。”众女生都眉开眼笑。 夜阑人静,杨浩家门前的马路上,一男一女正在满天星斗下散着步。 山里的夜晚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但是当你静下来仔细倾听,又会发现其实并不宁静,虫鸣声、流水声、蛙叫声、夜风吹动树枝声……演奏成一曲大自然的静夜交响曲。 “萤火虫!”周虹忽然发出欢叫声。 杨浩顺手一捞,捞住了一点萤火。 周虹急忙掰开他的手道:“快给我。” 杨浩道:“给你,拿好。” 周虹接过萤火虫,爱不释手:“真漂亮。” 杨浩深情地看着她:“虹虹,你喜欢这山里的夜晚吗?” 周虹轻轻倚住杨浩的肩,眸子在夜光下闪亮:“我喜欢。” 杨浩拉着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共同用心欣赏着这美妙的夜景…… 周虹仰望着夜空道:“这星空真美……那是什么星?” “北斗七星。” “银河在哪儿?” “银河在天顶上。” “哪是牛郎星和织女星?” 杨浩一一指点给她。 忽然,周虹被一颗美丽的亮星吸引了:“那颗星好亮呵……那是什么星?” 杨浩顺着周虹的手指一看,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光彩:“那是天狼星——全天中除太阳外最亮的恒星!” 于是杨浩开始讲述天狼星的故事:天狼星其实是由双星组成的双恒星,我们肉眼看见的叫天狼A,还有一颗天狼B,掩映在天狼A的光芒中,环绕天狼A运行,据说还有一颗天狼C,环绕天狼A、B运行,同天狼A、B构成更大的双子星座。据说天狼C有一颗有生命存在的行星,受到非洲某原始部族的崇拜,他们把那颗行星叫做阿托罗。他们的祖先就是从阿托罗星上来的。也许,地球人的祖先竟是来自外太空的天狼星系? 周虹也不由想起了“义父”的事情,点头道:“我‘义父’说不定就是来自天狼星……” “你‘义父’说你身上担负着某种使命,这种使命就是在将来的某一个特定的时刻解救他族类的危难,这危难到底是什么?你‘义父’跟你说明白了吗?” “没有,他只是让我等待……” “不知道等到这个危难来临的时候,我能不能帮你?”杨浩轻吁一声道。 “这些没有来的事何必去想它呢……对了,昨天伯父伯母见到我好高兴。” “是吗?他们有多高兴啊?” “不告诉你……”周虹脸上现出一丝红晕,“这都是姐,我要她不要乱说,她偏说我就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结果伯父伯母拉着我的手看了我好久,说我怎么白怎么嫩、怎么有福相……” “做我爸妈的儿媳妇你不乐意吗?”杨浩故意问道。 “不乐意……”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的最佳良伴……” “你不是那谁是?”杨浩一把扳过周虹的脸,上她看着自己。星光下,周虹的脸显得是那样俏丽,那一双眸子就如黑夜中的宝石…… “比如唐老师啊、芸芸啊,还有那个你念念不忘的向秋玲……” “虹虹,你别傻了,我把唐老师永远当成我最尊敬的老师和挚友,我把芸芸则当成是我的妹妹,至于秋玲,我承认,和她在一起时我确实有某些想法,可是她的意识现在不知道在何处飘荡,也许明天就烟消云散了,我也只是把她看成是人生路上遇到的一段最美丽的风景……” “别骗我了,你不是一直在想着她的意识能够重新回到体内、她能够重新复活吗?你一直在期待着她的归来……” “不错,我是有一个幻想,幻想她的意识能够回来,我甚至愿意把我自己的生命也给她……因为我们一直都误解了她,她强占她姐姐的身体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有哪个意识在能够感知到这个花花世界后不想出来看看、亲自体验、感受一下这个真实的世界呢?她是人,她有这些想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其实她的命运也是很悲惨的,三岁就夭折了,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但是意识却又那样坚强,长久地不愿飘散……虽然她借助黑夜族的力量得到了她姐姐的肉身,其实她内心也是痛苦不堪,时刻忍受着良心的煎熬,我能够体会到她的痛苦……而且最后时刻她毅然牺牲了自己,挽救了人类世界……其实她所挽救的这个世界同样充满肮脏、血腥、暴力、贫穷、饥饿、贪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可是她还是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上并不可爱的所谓‘生灵’——人类!她挽救了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却对她那么不公平,把她打入了那样冷清、寂寞、孤独的地下!她还是那样年轻啊,她才二十一岁,她二十一岁的生命就这样走到尽头了?我实在不甘哪……” “可司,我理解你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尽我的能力来帮你……” “虹虹,谢谢你……”杨浩激动地将周虹紧紧地拥入怀中,两颗心第一次贴得是那样近…… 山里的夜晚是那样的安静、祥宁,没有了大城市里那种病态的喧闹以及浑浊空气的污染,所有的人都睡得很香甜,以至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梆梆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将所有的人都惊醒了,众人睁开惺忪的睡眼嘀咕道:“哎呀,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呀?” “都九点钟了,你们还不起床?”门外传来杨浩的声音。 “什么九点钟?早上还是晚上?”众人疑惑道。 “当然是早上九点钟了,太阳都升起三、四竿高了!” 众人懒洋洋起了床,开门问道:“可司,这么大清早的催什么呀,难得这么舒服地睡个懒觉……” 因为众人是分别睡在三个房间里,而杨浩是睡在小阁楼上(也就是天花板上面的小空间),因此杨浩起床后便是在外面。 杨浩道:“昨天晚上,水库出事了!” “水库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众人吃惊道。 “出事”这可是个专用名词,而且主要用在人身上,人闯了大祸、生了大病、出了重大意外(比如交通事故)、或者死了,这才叫做“出事”,一般的小问题是不能叫做“出事”的,动物死了、受伤了也不能叫“出事”,不能说我家的猪“出事”了…… 总之“出事”那一定是和人有关,不是有人死,就是有人伤! “是不是有人淹死了?”众人一听到水库出事了,便猜想到肯定是有人淹死了。 “死没死现在还不清楚,是失踪了。” “是失踪了?谁失踪了?”众人皆惊疑不定。 “昨天晚上,对门坡的王长寿大叔去水库边钓煞螃,一个晚上没回来——王大叔钓煞螃从来不会在户外呆上一夜,常常是半夜一、两点钟就回家了,回家晚了王大婶不干;今天早上王大婶寻到水库边,只见王长寿大叔的煞螃篓子好好地摆在水库边,篓子里还有几只钓上来的煞螃,但是王大叔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王大叔是不是失足掉到水库里淹死了?”虾皮问道。 “煞螃只能生活在岸边浅水处的石头罅隙里,王大叔钓煞螃的水湾也非常浅,那里本是一块被淹没的农田,水浅到只没及大腿膝盖处,人在水里连‘狗刨’都不能,淹死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么浅的水,除非是自杀,自己趴到水底不起来,否则是根本淹不死的。”唐军赞同道。 “王大婶向村里的官员报告了情况,村里的官员前往现场察看,结果在离王大叔钓煞螃两里远的一处山坳上找到了王大叔的一只长筒雨靴,村里的官员估计,王大叔可能是被‘红咪娘’吃了。” “‘红咪娘’是什么东西?”众人皆唬得毛骨悚然。 “‘咪娘’是我们这里对上了年纪的老大娘的尊称,所谓的‘红咪娘’,就是全身披着鲜红的毛,外形有点象老年妇女的一种怪物!但是这种怪物只是流传,谁也没有见过,也从无人畜遭到袭击的事例发生。” “那村官怎么就确定王大叔是被‘红咪娘’吃了呢?”衡其质疑道。 “凭在王大叔的雨靴边捡到的一撮红色的毛发!” “王大叔是在水库边,而‘红咪娘’想必是在山上,又怎么会袭击到他了呢?”虾皮继续质疑道。 “传说‘红咪娘’喜欢在半夜三更下河洗澡,村官猜测可能是‘红咪娘’下河洗澡时碰到了王大叔,因而袭击了他,王大叔年老力衰,自然是无法抗拒……” “天哪,这事是真的吗?”众人的背脊又开始发凉了。 “村官也太主观臆断了吧?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唐军问道。 “村官也知道自己的猜测站不住脚,他已经向派出所报了案,同时派民兵封锁了现场,派出所的同志也于二十分钟前赶来了,正在勘探现场。” “咱们也到现场去看看吧。”虾皮提议道。 “这件事情警方既然已经在着手调查,在还没有明确的结论之前,我认为我们暂不宜插手。”老神反对道。 “是啊,也许这只是一起普通的野兽袭击人事件,和灵异灾厄扯不上关系。”龙运鹏也附和道。 “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还是去现场看看吧。”衡其这次是坚决地和虾皮站在了一起。 “好,去看看吧。”杨浩点头道。 于是众人便一起赶往现场。 [[[CP|W:450|H:337|A:L|U:http://file2./chapters/20102/7/1102847634011354840161250768545.jpg]]] “好,去看看吧。(www.83k.com)”杨浩点头道。 于是众人便一起赶往现场。 只见水库边到王长寿大叔出事的地方早已站满了围观的山民,都在议论纷纷,说“红咪娘”半夜下水库洗澡,叫王长寿窥了“玉”去,因此一生气,便把王长寿捉去吃掉了。因为“红咪娘”是山中的“精怪”,平常只吃仙果,不吃人的,这都是因为王老汉得罪了她,窥了她的“玉”,这才动了怒。所谓的“玉”就是指的女人的身体。 听了众山民的议论,众人仿佛觉得这“红咪娘”并不是野兽一类的东西,倒有点象是“妖怪”或者“山精”了。 由于民兵在山口用白布拉起了警戒线,杨浩等人没法越过警戒线去王老汉掉下一只雨靴的地方看个究竟,只能在水库边呆立着,等待着消息。 杨浩将王老汉钓煞螃的地方也指给众人看了,只见王老汉的煞螃篓子都还摆在那里,而这个地方离杨浩他们昨天游泳的地方相距大概有半里之遥。衡其走到那煞螃篓子前蹲了下去,想看看“煞螃”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那篓子的口很小,而且是个倒漏斗状,里面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水鲜的腥气,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衡其便伸手到那篓子里去一探究竟,结果他的手一探下去,立刻唉哟怪叫一声,闪电般地将手拔了出来——原来手指上竟然钳着一只巨大的乌青色的螃蟹! 杨浩上前帮他弄脱了蟹夹,奇怪道:“你把手伸到那里面去干什么?” 大头也叫道:“是啊,幸好只是螃蟹,万一是条毒蛇我看你就惨了。” 衡其摇头道:“我还以为‘煞螃’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螃蟹,唉……” 众人正在嘲笑嘲笑衡其,忽然有几个派出所的同志从山里出来了,杨浩忙迎了上去,向他们出示了证件,然后和他们交谈起来。只见派出所的同志脸色都很诧异和不安,仿佛案情十分重大…… 特遣队的队员们正在猜测,杨浩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说道:“案情异常诡异,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将案子交给了我们,我们立即进山,去勘查现场!” 现场就在发现王老汉雨靴的地方往山坳里走一公里左右,是在一处巨大的崖壁下。带路的派出所的同志让他们往崖壁上看…… 众人抬头一看,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女队员们更是捂着嘴呕吐起来。 只见这是一堵高约三十多米的青灰色玄武岩崖壁,和地面几乎呈垂直的九十度角,看起来十分的陡峭险峻。在离地面十七、八米高的地方悬挂着一个呈大字形的物体,依稀可以看出是个人形,但是要说是个人的话则显得太薄了,那仿佛就象是一张墙纸贴在崖壁上。在崖壁的下方,则是一团鲜红色的模糊的血肉,那血水把崖壁下的石头、青草、树叶都染得一片通红,仿佛是刚刚屠宰了一头生猪! 更骇人的是,在崖壁上方约两三米的位置生长的一棵小树上还挂着死者的全副内脏,那心、肝、肺、小肠、大肠都历历在目…… “我的天哪,这是在干啥?”所有的人都骇得手脚冰凉、目瞪口呆——他们见过的血腥场面也不算少,可眼前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到! 派出所的同志摇头道:“这个现场绝对不是任何罪犯能够布置的,要把一个人完整地剥了皮,并把人皮挂到离地面七、八米高的悬崖上,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能力!要说是野兽,那就更加不可能,野兽最多将人噬咬嚼碎,造成破碎的机械性损伤,而不会玩出这种花哨的式样!” 杨浩尚未说话,衡其插言道:“也许犯罪分子在借助工具的情况下可以做到呢?比方从悬崖上攀着缆绳垂下或者利用长梯……” “这是不可能的,犯罪分子要杀人,还要将人剥皮、剖出内脏,再将人皮和内脏挂到悬崖上去,这必然需要很大的工作量,要践踏很大的一部分现场;可是这里的树没折断一根、草没踩折一棵,悬崖上方也没有任何攀援或者系过绳索的痕迹,连死者自己的脚印都没有,仿佛就是凭空挂在了这里,这说明了什么?所以这个案子实在太离奇诡异,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本来我们要去镇上找你们,你们既然来了,那么我们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了。”派出所的同志很无奈地说道。 杨浩和派出所的同志握了握手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王老汉的遗体已经让王老汉的家人捡回去装殓了,王老汉的家就在杨浩家对门,中间只隔了一个田垅,除了要上下田坎绕一些路外,直线距离不过一百米。王老汉家里已经设了灵堂,正在祭奠死者,哭声震天动地。这哭声自然也传入了杨浩等人耳中。众人听着这哭声再想起王老汉的惨状,一个个只觉得心惊肉跳不止…… 因为在现场也勘探不出更多的情况,杨浩一行已经回到了家里,大家就这个案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然而讨论来讨论去,并没有统一的意见。 唐军把杨浩拉到一边道:“可司,你接这个案子是不是太轻率了一点?咱们特遣队不是侦探,可从来没有破案的经验啊。” 杨浩认真道:“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插手,不论这件事情有多么难,我们都不能退缩……” “那你认为这个案子是谁是做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精怪’红咪娘?” “这件事的确有点蹊跷,我起先有点怀疑是黑夜族,不过人类和黑夜族往来的通道已经被关闭,因而不可能是黑夜族,但是他作案的手法又如此的诡异,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为,很有可能是通过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渠道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异族!这个异族的手段如此凶残,对我们人类显然怀有深深的敌意!可惜我们对这个族类的了解是一无所知……” “所以我说你太轻率了……” “可是咱们如果不接手,警方将更加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明天对王大叔遇害的地区红木岭展开更细致的调查,一定要查到蛛丝马迹!” “可司,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自然是全力支持你,不过我感觉这次的对手可能非比寻常,你必须对困难要作好充分的估计。” “黑夜族还不凶残吗?还不照样被咱们收拾了?” “收拾黑夜族其实多半是向姑娘的功劳,没有她的帮助,我们很可能寸步难行……” “不错,要是有秋玲在,我们的眼前要比现在豁朗得多,所以对于她的离去我有更多的不甘……” “事情既然至此,咱们也只有尽自己的力量,而不要再幻想有向姑娘那样的巫者相助了。” “阿军,你放心,”杨浩露出一丝宽慰的微笑道,“其实咱们的力量也今非昔比了,首先咱们有唐老师的正确领导,虾皮和田小兵也成了专门的高科技人才,为咱们提供技术支持;其次咱们这次清剿黑夜族的巢穴带出来几样先进武器如激光***、重力***,还有那架深埋在土里的生物机械,还有,咱们的‘巫者’虹虹也正在成长中……有这么多有利条件,咱们只会如虎添翼,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激光***咱们只带出来了两把,早已没有了能量,不知道还能不能用?重力***被你拉坏了聚能棒,实际上也和废铁差不多了,至于那架生物机械,由于它插入地下太深,连大型起重机都无法将它吊起来,咱们还能指望它吗?除非能将它再次开动……对了,你说虹虹是‘巫者’又是怎么回事?” “咱们不是有高科技人才虾皮和小兵吗?让他们去把这些东西修好不就行了?至于一下子修不好,可以慢慢来嘛,特别是修那个生物机械,可以叫芸芸也参加,她好象对黑夜族的东西也挺来电的!对了,虹虹她没有跟你提起过她有个外星‘义父’的事吗?” “外星‘义父’?”唐军的头也一下大了起来。 “是的,她说……”杨浩便把周虹那个奇怪的梦境以及她身上具有的某些奇异的能力说了一遍。 “外星‘义父’?这不可能……”唐军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哦?为什么?”杨浩奇怪道。 “这可能是虹虹的臆想或者幻觉,也许根本就是她做的梦……我们这个世界从理论上来说是存在外星人的,但是有生命居住的星球之间相互的距离动辄以数十万、数百万光年来计算,星际生命根本就不可能相互来往……” “可是黑夜族是怎么来的?” “黑夜族也许并不是从星际空间而来……” “是吗?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科学家旧就说过,我们的世界不仅仅是由三维构成的,也许还有四维、五维甚更多维,在每一维中都存在着不同的种族和生命,这些种族和生命本来都是独立发展、互不往来的,如果某一天他们产生了相交或者重合,那么它们之间就会形成沟通的桥梁,不在同一维的生物族类就会到达另一维生物族类的领地。他们之间就会产生相互干扰和冲突,就好象黑夜族和我们……”唐军侃侃而谈道。 杨浩点头道:“你的说法很有道理,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星际间的生命就不能互相往来,总之我坚信虹虹说的是真的……” “好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虹虹成为‘巫者’的希望上。” “放心吧,我还没迷信到那种程度。” “镪铃镪……”“我的夫啊……”对门坡王老汉家做“道场”的丧锣声以及王大婶撕心裂肺的哭声仍不时传入众人眼中。 杨浩结束了和唐军的谈话,回到众人中间道:“我想大家扯皮也扯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就把我的想法跟大家说一下,我的建议是虾皮和小兵立刻回公司去,这里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这两位高科技、高素质人才,另外安排邓莉、付琼英做你们的助手,协助你们完成这些工作,其余的人留在这里继续参予王长寿大叔案件的考查。留下来的这部分人也将分为三个小组:后勤组、支援组和调查组。后勤组由农民负责,猴子和黄跑跑给农民打下手,当然了,后勤工作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一天做三顿饭,为支援组和调查组提供后勤保障;支援组由老神负责,没有参加后勤组和调查组的都归支援组,支援组的主要任务就是为调查组提供支援,包括为调查组运送器械、饭食等,也就是运输大队长了;调查组由我、唐老师、唐军、衡其、龙拐、朱凤练组成,负责一线的调查工作,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定了。” 杨浩的话音刚落,周虹反对道:“我有意见,为啥不让我参加调查组,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杨浩道:“虹虹,你就别闹了,你在支援组也是一样的啊。” “支援组和调查组哪里一样啊?”周虹的眼里闪着委屈和嗔怨的光。杨浩知道周虹的心意,无奈,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好吧,你就加入调查组。” “反对!”这一次提出反对的是李诗茵、姜如兰、夏红等好几位女生。 杨浩微笑道:“各位女将有什么意见啊?” 李诗茵道:“可司,你太偏心眼了,虹虹可以加入调查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杨浩解释道:“因为你们是女生,走不得山路嘛,这也是对你们的照顾啊……” “我们女生怎么了?我们才不要这样的照顾呢……”众女生七嘴八舌,纷纷呛道。 杨浩一时有点招架不住了,忙将求助的眼光望向唐金花。 [[[CP|W:319|H:316|A:L|U:http://file1./chapters/20102/8/1102847634012412242107959170237.jpg]]] 杨浩一时有点招架不住了,忙将求助的眼光望着唐金花。(www.83k.com) 唐金花微笑道:“我明白她们的意思,每次行动你都把她们和她们的‘老公’拆散,让她们做‘牛郎织女’,她们当然不干了。” 杨浩道:“这次调查凶险莫测,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请各位女将谅解,等到特定的时候,我一定让你们‘夫妻’大团聚!” 李诗茵气咻咻道:“这一次我们本来就是来休假、来游山玩水的,谁知又出了这么一码事,咱们每次都九死一生,你再不让我们和那些臭小子们多呆一会儿,只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呢……” 杨浩大受感动道:“不错、不错,是我考虑不周到,想不到我差点成了法海了……那好吧,我尽量为你们创造‘鸾凤和鸣’的条件,凡是各位有马子、楷子的尽量分在一起,不拆散,不让你们做‘牛郎织女’。我知道李诗茵和衡其有一腿,那么姜如兰和谁?” 姜如兰脸上飞过一丝红霞,眼睛痴痴地望着唐军。杨浩心知肚明,笑道:“那么姜如兰坐到阿军那儿去吧。夏红呢?” 大头叫道:“夏红和龙拐有一腿。” 杨浩哈哈笑道:“那么夏红也坐到龙拐那儿去吧,祝福你们。” 夏红低声说道:“谢谢。”说着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龙拐身边。 其余各人的马子、楷子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一时间众人皆喜形于色。不过唐军、龙拐等人却脸皮绯红、极度尴尬。 杨浩当了一回月老,心中高兴,当下道:“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定了,虾皮你们即刻赶回公司,支援组也派几个人回公司,去取一些装备来,调查组的人也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再去水库边和红木岭勘察现场。” 众人便各自准备去了。 却说杨浩回头看见了龙芸,见她一直栽着头闷声不响,忽然一拍花岗岩脑袋道:“哎呀,糟糕,我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忙走过去安慰她道:“芸芸,你是不是也想参加调查组,你要是想参加的话我就同意你。” 不想龙芸的话却颇出乎他的意外:“不想。” “不想?为什么?” “我留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不好吗?”龙芸格格一笑道。 杨浩欣喜道:“哎呀,你也会做吃的?那太好了。你真的不想参加调查组吗?” “真的不想。”龙芸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你有那么多人陪着,我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如果我硬要你来凑这个热闹呢?” “不凑!”龙芸说着,哼着小曲走到一边去了。 杨浩望着她的背影呆呆道:“想不到她这么想得开,我想好的话都没用了呢……唉,唐老师、虹虹、芸芸,你们对我的情意我今生今世怎么还得了?我不能让这么多好女孩都跳我这个火坑,我一定要为芸芸牵个线,把她嫁出去!咱们特遣队里的帅哥虽然多,不过大都已经有了马子了,就剩下黄跑跑、朱凤练、大头、刘勇这几个光棍汉了,黄跑跑个子高,可是邋里邋遢,听说和高伟珍谈了一会,后来又告吹了,显然这种牛粪没有人看得上;朱凤练其貌不扬、大头太矮,只有刘勇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了,虽然瘦了一点,但是忠厚、老实、靠得住,对,就是他了。” 杨浩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可司。”杨浩的笑容尚挂在嘴上,龙芸又转了回来,走近杨浩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条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杨浩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杨浩知道,狐狸其实是狐和狸两种动物的合称。沽溪村一带没有狐,但是有一种狸猫,和家猫差不多大小,常常偷吃人们饲养的鸡鸭家禽,但是最近这些年来由于其生存环境遭到人类的破坏,这种动物已经濒临绝迹。难道昨天晚上又有狸猫来过了? “什么狐狸?也许是一只小狸猫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小狸猫,是真正的狐狸尾巴,就在我们睡觉的床上,虽然没有灯,可是我借着月光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你们睡觉的床上?”杨浩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了,“你不会看花了眼吧?” “真的是狐狸尾巴!”龙芸圆睁着眼睛,脸色极为认真。 杨浩知道龙芸是个从不撒谎整蛊的女孩子,她所说的如果不是幻觉,那就必有蹊跷,于是他神色凝重地问道:“你看到有小动物跳到床上了吗?” “没有,不是小动物,但是我确实看到了这么一条尾巴,毛茸茸的……” “你当时和谁睡在一起,她们都看到了吗?” “我当时和唐老师、虹虹姐睡在床上,其他的人睡在沙发上或者地铺上。那条尾巴好象就是从……”龙芸正要说下去,忽然有人过来了,她只得住了口,等那人过去后,她才惶惑地接着说道,“我当时很害怕,又不敢喊人,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还有其他的人看见了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看见了,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又觉得很疼……”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也许你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幻觉,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懂吗?” “嗯,我知道了。”龙芸答应一声,低着头走开了。 杨浩走到禾堂坪里,托着腮陷入了深思…… 王长寿老汉离奇被害一事尚未有眉目,现在又出来了个“狐狸尾巴”事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浩直感到头大。他想来想去,最后认定这一定是龙芸的幻觉。他知道小女生都喜欢幻想,尤其是第一次住在乡下的这种木房子里,在新奇感和神秘感的驱使下,便会浮想联翩,想到“狐狸精”之类的东西。因此他对龙芸所说的这个情况并不在意。同时由于刚才想这些事情去了,他把给龙芸和刘勇牵线的事情反倒给忘记了。 这时唐军来向杨浩请示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出发?” 杨浩点头道:“好吧。” 于是他率领调查组的成员又向水库边和红木岭走去。他们首先来到了水库边,上午在这里围观的山民都已经散去,水库边只剩下一片冷清而空寂的水面。除了几只水鸟低飞着划过水面,他们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 唐军分析道:“这水库边应该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红咪娘’在这里袭击了钓煞螃的王长寿老汉,然后带到了红木岭的崖壁下进行杀害。” 龙运鹏道:“从这里到红木岭少说也有三里地,如果说是猛兽将王长寿老汉衔了这么远,那还情有可原,可它杀死王老汉的手法是这样的离奇古怪,那又绝对不是普通的猛兽,猛兽大抵抓了人是要吃肉的,可它仅仅只是把人残忍地肢解剥皮,却又没有把人吃掉,这着实有点令人奇怪。” 衡其对分析案情这样头疼的事自然是做不来,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王老汉名叫王长寿,我记得农民的叔公好象也叫刘长寿吧?看来这名叫‘长寿’的都不长寿哇!” 众人都嗤道:“去你的,大家都在议论案情,你却在讨论什么‘长寿’、‘短寿’的,真有闲心啊!” “案情其实很简单,这位名叫长寿却不长寿的老汉叫‘山精’红咪娘给杀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找到红咪娘的巢穴,将她逮住!” “对,衡其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也不必再兜圈子绕远路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顺藤摸瓜,找到那祸害的巢穴,将它逮住!”杨浩忽然豁然开朗道。 朱凤练道:“今天上午勘查的时候,我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上哪去找那东西的巢穴?” 杨浩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复读机大小的四方盒子道:“这个异常生物探测仪就可以帮助我们找到那东西——这玩意就象一个主动式无线电波发送器,它能够发射探测波,探测范围可以达到方圆五十公里,只要那东西一现身,这玩意立刻就能够探测得到,而且可以显示出它的坐标和方位,误差不会超过一米。”杨浩说着,打开了探测仪的开关,并拉出天线,那四方盒子立刻发出了一种奇怪的“滴、滴、滴……”的声音。 衡其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象触电似地惊呼道:“妈呀,是不是探测到了?” 杨浩尚未说话,唐军象看白痴一样地看了衡其一眼道:“这是探测仪正常的工作声,探测到怪物时它另外会发出急促的警报!” 衡其哦了一声,同时不满道:“你也不必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吧?” “你本来就是个白痴。”衡其的马子李诗茵敲了衡其的脑袋一下道。 “八婆你给我站住!”衡其虚张声势地吆喝着,脚下却没有动。 众人在水库边探索了一阵,又向红木岭方向走去。杨浩走在周虹和唐金花的后边,眼光久久地盯着两人的屁股看。 恰好衡其看见了杨浩异样的举动,忙悄悄道:“唐老师的屁股肥而圆,富有弹性,就是胯骨有点宽大;周虹的屁股小巧而玲珑、但是走路的姿势很正点……” 杨浩脸红耳赤,捶了衡其一拳道:“去你的,不许这么下流……” “你盯着她们的屁股看,那难道还上流了?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嘛,到了晚上……” “衡其,你再说我就跟你急了……”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周虹和唐金花回过头来,看着杨浩和衡其道。 杨浩和衡其一齐否认道:“没、没干什么。” 周虹柳眉一竖,轻哼道:“我听见你们两个在议论屁股……” “没、没有,绝对没有!”杨浩、衡其一齐唬得变了脸色。 为免尴尬,衡其狼狈地窜到前头去了,只剩下唐金花和周虹用一种芒刺般的眼睛盯着杨浩的脸在看。 周虹冷笑道:“杨浩,我们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正人君子,想不到你……” “我当然是正人君子,我、我、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杨浩见周虹怀疑他的人品,心下大急,不由语无伦次起来。 周虹还要喝问,唐金花拦住她道:“虹虹,你先到前边去吧,我和可司聊聊。”周虹气咻咻地瞪了杨浩一眼,走到前边去了。 等周虹走远后,唐金花才看着杨浩的眼睛轻声问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CP|W:390|H:339|A:L|U:http://file1./chapters/20102/9/1102847634013039025485147621509.jpg]]] 等周虹走远后,唐金花才看着杨浩的眼睛轻声问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杨浩仍想掩饰过去:“没、没事。(www.83k.com)” “可司,你别瞒我,我知道你不是无聊的人,你一定有事,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唐金花明察秋毫,早已洞穿了杨浩的心里。 杨浩轻叹一声,欲言又止:“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长江、长江:松花江呼叫,你快到前面来!”杨浩上衣口袋里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传来唐军急促的声音。 原来此时他们正行走在红木岭背后的山凹里,也就是发生血案的山崖的背面。 杨浩回话道:“长江明白,我马上就来!” 他拉着唐金花快速向前面赶去。 只见唐军、龙f运鹏等人正焦急地等待那里。 “出什么事了?”杨浩问道。 唐军没有回答他,却递给他一撮火红色的毛! “有粪便和脚印吗?”杨浩急促地问道。 唐军摇摇头道:“没有。” 杨浩摸着那撮毛,只觉得非常的硬扎……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形象:“莫非是它?” “谁?”四、五个声音一齐问道。 “山鬼。” “不可能!”唐金花接过毛看了看,否定了杨浩的看法,“不可能是山鬼,山鬼的毛是棕红色,而且比较柔软,还有特殊的味道,我有非常深刻的印象!而这个毛的颜色是火红色,非常的硬扎,而且有一股难闻的硫化物的味道……” “硫化物?”杨浩惊呆了。他知道地球上的生命属于碳基生命,怎么会含有硫化物呢?这说明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山鬼的! “我感到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周虹忽然警惕道。 “有什么东西啊?”众人都紧张起来。 这一次大家都是空手出来调查,并没有带一件武器,倘若真有什么东西,众人将拿什么对付呀?杨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时,其余的人或捡了一块石头在手上,或折了一根树棍拿在手里…… 杨浩看了看异常生物探测仪,探测仪上却没有任何奇怪的信号,也没有报警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那,一个红衣红裤的女人!”朱凤练忽然手指着一处山坡发出变了形的骇叫。 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跳,眼光也立刻投向了那里,果见真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接着跳入树丛里去了。 “红咪娘!抓住它!”衡其咆哮一声,如一头雄狼般地冲了出去,滚过一块岩石,跳入了树丛里。 “小心!”杨浩大喝一声,也急忙率众追了上去…… 然而寻遍了树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树丛处在一面四十五度角的斜坡下,斜坡上光秃秃的,只有一片荒草和几块座落在草中的乱石头,坡下则是十几棵橡子树和野栗树、泡桐树,树杆都只有茶杯口粗细,树叶也很稀疏,并没有良好的遮蔽条件。但是那红色的身影竟然不见了! “在那里!”唐军突然手指左下方的山沟道。 众人往左下方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如一道利箭一般顺着山沟窜向了远处…… 但是众人看到的却是一只披着鲜艳羽毛的鸟形动物,并不是“红衣红裤”的女人! “是红腹雉鸡。”杨浩解释道。 众人目瞪口呆道:“这就是红咪娘?” “肯定不是,看来是小朱看花眼了。”龙拐叫道。 “不错,红腹雉鸡虽然是国家二级珍稀保护动物,但也只是一种很平常的鸟类,吃野果、菜籽什么的,绝对没有将一个人剥皮的能力,外形和‘咪娘’也相差得太远。”杨浩点头道。 众人都泄了气道:“拜托你朱疯子,下次看仔细点。” 看来这只是一场虚惊。 众人在山里又转了几个小时,天色看起来快要黑了,唐军对杨浩道:“今天看样子要无功而返了,天色也快要黑了,咱们还是收队吧。” 杨浩点头道:“好,收队。” 于是众人扫兴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去。 当众人走到山下的时候,从背面山坡上突然窜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不过不是红腹雉鸡,而是一个外形酷似人的影子,这“人”的全身都披着火红色的长毛,远远看去,还真象一个红衣红裤的女人! “她”捋着自己的毛,打量着杨浩等人的背影,发出一窜怪异的笑声:“磔——咕咕咕……” 这笑声透过山林传入了杨浩等人的耳中,杨浩等人皆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停下来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源头。 朱凤练更是浑身战栗道:“这是红咪娘的笑声!” 唐军驳斥道:“扯淡!我看这是蛇夹鸟或者云雀的叫声。” 龙拐也赞同道:“是啊,我认为所谓的‘红咪娘’根本就是愚昧无知的山民们杜撰出来的!” 衡其反对道:“那王长寿老汉是被什么杀死的?” “那也不能确定就是‘红咪娘’干的啊!” “好了、好了,都不要争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家吧。”唐金花劝解道。 回到家里时,农民等人的饭菜已经做好了,支援组的人也从公司取来了装备——包括***支、弹药、各种工具和探测仪器、电池、防护服装、野外宿营物品(帐蓬、睡袋),甚至还带来了一架大功率的雷达。调查组的人虽然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但杨浩却夸赞老神等人考虑周详,有战略眼光。 众人不解道:“战略眼光是什么意思?” “战略眼光的意思就是,咱们这一次又要象在豹子崖和灰狗岭一样打持久战了。” 农民等人则歉意道:“可司,看来我们得把你家当成一个临时性的指挥部和大本营了,伯父伯母这次走亲戚的时间恐怕就有点漫长啰。” 杨浩道:“没事,就怕各位还住不惯我这草庐。大家先吃饭,今天晚上还要去王大婶家帮忙守灵,大家可能还要付出辛苦。” “那是应当的,那是应当的。”众人纷纷附和道。 因为这次来的人多,杨浩家里仅有的一张饭桌不够用,他不得不又到乡亲家里借了几张八仙大桌来。众人围着古色古香的八仙大桌开怀畅饮,衡其、农民等人还猜拳行令,好不热闹。然而对门坡传来的阵阵丧锣声总让人感到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爽。 杨浩和三位红颜知己围着一张小矮几坐着,杨浩看着唐、周、龙三人道:“大家不要客气,多吃点菜。” 三位美人也笑道:“你别只顾着劝我们,你自己也多吃点。”说着都将筷子伸向一盘鸡肉中—盘子中央有一只肥大的鸡腿,三双筷子同时都伸向了鸡腿,然而三双筷子在夹到鸡腿的同时停住了,三人都是相视一笑,将筷子伸向了别处。 杨浩诧异道:“你们三个怎么都不吃鸡腿?” 其实鸡腿正是三人最爱吃之物,然而在眼前的情景下,三个人都不好意思去夹那鸡腿,但是三人的眼光一直都看着杨浩,似乎在等待着杨浩的裁决,等待着杨浩将鸡腿夹给她们中间的一个。 杨浩哪里知道三位美人的心意?见三位美人不吃鸡腿,当即不客气道:“你们都不爱吃?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着伸筷夹起了鸡腿——然而他在将鸡腿夹到自己碗中之前,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三人眼谗的表情,心中恍然大悟,知道三人原来是互相谦让,他扫了三人一眼,见三人对自己都有期待之意,心下不觉犯了难,他知道在这种敏感时期,举动稍一不慎,就会引起另一方的受伤……然而他想当断不断岂是男子汉之所为?大丈夫有所取、有所不取,他心中既然对周虹情有独钟,原不该再对别的女子动心,因而他毫不犹豫地便将鸡腿夹向周虹:“虹虹,我记得你最爱吃鸡腿,还是你吃了它吧。” 周虹心中自是十分喜欢:“原来他对我还是一往情深——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对我的情意?这让唐姐和芸芸怎么下得来台?”因而她一努嘴,将自己的碗避开了鸡腿:“我不爱吃——你还是给她们两个吧。” 杨浩一呆,只得将鸡腿又伸向了唐金花和龙芸:“你们两个谁吃了它?” 唐金花心如止水,虽知鸡腿是自己爱吃之物,但是现在也只能继续谦让了,因而也摇头道:“我不爱吃,你给芸芸吧。” 杨浩只得又将鸡腿伸向龙芸。 龙芸见杨浩第一个将鸡腿伸向周虹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因此心中顿感无比失落,然而她又不象唐金花那么内敛,有什么不快的表情立刻就显露了出来,当即嘴巴一厥道:“我不爱吃!”将碗重重地移开。 没想到她的动作幅度过大,竟将鸡腿撞落在地,一个***的身影立刻窜了过来,一口将鸡腿叼住,跑到一边不客气地大嚼去了——原来是富萝卜家的狗“星期天”。 杨浩大怒道:“岂有此理,你这个畜生倒会捡便宜!”说着,放下碗筷,操起一条棍子便要去撵“星期天”。 三位美人一齐将他拦住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只鸡腿么?” 杨浩眼珠子几乎都凸出了眼眶:“那么一只肥鸡腿,竟白白进了它的狗肚子里,气人不气人?” 三位美人一齐笑道:“谁叫你夹来夹去的,自己吃了不就得了?” 杨浩想想这原本是自己的过失,也怪不得那只狗,当即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道:“下次你们自己爱吃什么自己夹,免得你们让来让去的又掉进了狗嘴里。” “你们‘一家四口’有什么让来让去呢?大的应该让着小的,做‘老爷’的也应该让着‘姨太太’嘛!”衡其的头从旁边伸了过来道。 “衡其胡说什么呢?”三位美人一齐红着脸啐道。 周、唐两位食量并不是很大,只吃了一碗饭便走开了,只剩下龙芸仍在吧嗒吧嗒吃得津津有味。杨浩笑看着她道:“芸芸你这么能吃啊,小心吃成了‘八戒’哦。”龙芸抬起头来笑道:“我才不怕呢。”她看了杨浩两眼,忽然道,“可司,你今天看到了吗?” 杨浩故作不解道:“看到了什么?” 恰好“星期天”摇着尾巴从桌前跑过,龙芸便望着那摇动的狗尾巴道:“就是我今天中午跟你说的那东西呀……” “这个……芸芸,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杨浩不置可否道。他今天已经仔细地观察过了,觉得龙芸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他又不好过于苛责龙芸,只好这样隐晦地说道。 天色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杨浩见众人都已吃饱喝足,忙问道:“哪几位弟兄愿意和我去王大婶家守灵?” 众男队员除了黄跑跑喝多了一点啤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外,其余的人都表示愿意去。唐金花也表示要去时,杨浩道:“唐老师你们全体女队员就不要去了,那死人的地方污臭得很。” “是啊,女孩子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众男队员也纷纷说道。 唐金花道:“好吧。”于是便和众女队员在房里休息了。杨浩又提醒她们睡觉时警醒一些,听到什么动静时千万不要慌张,最好把武器拿在手中。 天色很快就暗淡了下来。(www.83k.com) 杨浩见众人都已吃饱喝足,忙问道:“哪几位弟兄愿意和我去陪王大婶守灵?” 众男队员除了黄跑跑喝多了一点啤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外,其余的人都表示愿意去。唐金花也表示要去时,杨浩道:“唐老师,那死人的地方污臭得很,你和全体女队员们就不要去凑这份热闹了。” 唐金花道:“好吧。”于是便和众女队员在房里休息了。杨浩又提醒她们警醒一些,听到什么动静时千万不要慌张,最好把武器拿在手中。 唐金花笑道:“还没有这么严重吧。” “小心无大错。”杨浩又交待了几句,便和众男队员去对门坡王大婶家了。 男队员们走后,众女生立刻关紧了房门。聊了一会儿天后,不觉都有些倦意上身。刘莲青道:“听说这里给死人守灵要守一个通宵,今天晚上我估计男队员们不会回来睡觉了,我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不好睡,不如到男生的房里去睡吧。” 高伟珍等人都表示同意。 于是刘莲青、高伟珍、夏红、刘婷、聂小霞等五个女生便到男队员住的房间里去了。前面说过,女生们住的是杨浩父母的卧房,另有东、西两个厢房做了男生宿舍,其中东厢房里酒气熏天,黄跑跑仰面八叉躺在床上鼾声如雷,酒气、屁气充斥了整个房间,女生们自然不敢去招惹他,于是都去了房子另一头较为冷清的西厢房。 唐金花等人也准备睡觉——自然是唐、周、龙三人睡在了床上,李诗茵和姜如兰则睡在了一张大沙发上。 “好了,大家都早点睡吧。”唐金花说着,拉灭了床头的电灯开关,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墨黑…… 周虹翻了个身,抱住了龙芸道:“芸芸,我要抱着你睡。”(女生之间原本就有这些亲呢的举动,和“同志”扯不上关系)。 要在以往,龙芸一定会爽快地答应她,没想到今天晚上龙芸却象耗子见了猫似的慌忙拒绝道:“虹虹姐,你别碰我,咱俩各睡各的。” 周虹奇怪道:“芸芸怎么了,怕我‘非礼’你吗?你放心,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虹虹姐,我求你了,你别碰我……”龙芸语带惊慌道。 “你怕我吃了你吗?”周虹大奇,不过她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还以为龙芸只是故意扭捏,当即去搔她的胳肢窝道,“你让不让我抱?” 龙芸忽然跳到了床下,将姜如兰拉起来道:“如兰姐,你到床上去睡……”姜如兰嘟哝道:“芸芸真讨厌,人家都睡着了呢!”然而龙芸不容分说,硬将她推到了床上,自己睡到了沙发上。 “芸芸真是讨厌,下次不和你好了。”周虹格格笑着,搂住了姜如兰。姜如兰摸着周虹滑腻的身体道:“虹虹这么柔软,好象没有骨头呢,还有香味,我要是男的,我一定强间了你。” “看谁间谁?”周虹笑道。 唐金花在那一头道:“你们两个老实点,睡觉了,别嘻嘻哈哈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却说杨浩一行来到王大婶家给王老汉守灵,只见王大婶家里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帮忙的亲戚和两个做道场的道士,其余的乡民都回自己家里去了。 杨浩等人首先慰问了王大婶一番,劝她节哀顺变,然后去瞻仰王老汉的遗容——王老汉虽然盛殓在了棺材里,但是棺盖尚留着一尺多宽的缝隙,以供死者亲属们瞻仰——若是来悼唁死者不去或者不敢瞻仰死者的遗容,那便是对死者的不敬,会引起死者家属的反感,因此凡是来悼唁的人无论怎样害怕尸体,都是要大着胆子透过棺材缝隙上前瞻仰一番的,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行。 众人凑近棺材,只觉得一股极浓的血腥气迎面扑来——王老汉的尸体因为被剥皮肢解并剖尸,实际上已经不是一具完整的人体,他的家人们只是将他的肢体塞在棺材里,因此众人看到的只是一团鲜红的肉块…… 众人强忍着恶心瞻仰完了遗容,然后在禾堂里搬了几张凳子坐了下来,一边摇着老蒲扇一边聊天。 因为王老汉死得如此离奇而悲惨,乡里人信迷信,都认为王老汉的尸体上附有某种看不见的凶灵,因而这种丧事一般大体上都是不乐意来办的,王老汉家的几个亲戚和那两个请来的道士都远远地躲在灵棚里,根本就不敢靠近棺材,而王大婶悲伤过度,躺在床上也如挺尸一般,不时发出一两声哭嚎,这哭嚎声使得这山里的夜晚更显得冷清阴森,任你是胆大包天的人,背脊上也会不由自主散出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龙拐没话找话道:“听说死者的尸体最怕让猫嗅到。” 衡其不解道:“为什么?” “凡是被猫嗅过的尸体都会变成僵尸。” “扯谈!” “不是扯谈,是真的,不过我要纠正一下龙拐的说法。”老神煞有介事道,“听说凡是被和死者同时辰出生的猫嗅过的尸体就会变成僵尸。” 大头叫道:“哎呀,那快让他们把棺盖盖上,免得被猫爬进去了!” 农民道:“这里的乡俗是要停尸三天,要在第三天才能盖上棺盖,因此今天晚上还不能盖上棺盖。” “啊?那怎么办?”大头、谢可等人一齐变了脸色。 唐军驳斥道:“这种无稽之谈也能信吗?你们不要陷进了唯心主义的泥坑!” 杨浩道:“这个说法虽然有点无稽,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让小猫、小狗溜进了棺材,糟蹋了尸体。” 衡其道:“这样干坐着没意思,还是来打扑克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副油腻腻的烂扑克,招呼谢可、大头、龙拐过去打起了“升级”。朱凤练、刘勇便凑在旁边看热闹。杨浩、唐军、农民、老神等人依旧坐在靠近灵堂门口的地方聊着闲话。 杨浩一边和众人闲聊,一边时刻注意着自己口袋里的生物雷达探测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皮老是一个劲地跳…… 他常听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难道眼皮跳真的和灾祸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吗? 王长寿老汉离奇被杀的确昭示着这里潜伏着一个恶魔,但是这个恶魔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却一无所知。这个恶魔既然袭击了第一次,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它下一个袭击的目标又是谁? 闷坐到了十点钟的样子——十点多钟对于生活在大城市里来的人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是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却已经是属于夜阑人静的深夜了,远远近近的灯火都相继熄灭,无边无际的黑暗象一个庞大的怪兽笼罩住了这个小山村,所有的人都呆在灯光能够照得到的地方,没有人敢随便走入黑暗中,甚至小解时也要找个人陪着……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噼啪”亮起了一个炫目的大火球,接着宛如节日里的焰火,“蓬”地一声向四周爆裂开来,随着“滋滋滋”的电流声响,所有的电灯在骤闪了一下之后全部灭掉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衡其等人大呼小叫、一片慌张。 杨浩叫道:“大家不要乱,可能是变压器烧了!” 他判定刚才出现一个大火球的地方应该是在一处山坡上,而那个地方正好有一个变压器,沽溪村的照明电路正是从那个变压器接入! 在这样的小山村里,烧了变压器,也就等于宣告了这一个晚上都不要指望有电灯照明了——这比不得城里,打个***,电力公司就派人来了,一两个小时就会修好。这是在偏远的乡下,有谁会半夜三更跑来修变压器? 唐军疑惑道:“好好的变压器怎么会烧?咱们去看看吧。” 杨浩道:“好。”当即和几个人向那个山坡走去。衡其等人也要跟去,唐军回头道:“衡其、猴子你们几个留下守灵,不要一窝蜂都跟着去。” 衡其、谢可、大头、龙拐四人只得呆在了原地。 这时,那两个道士已经休息去了,王大婶家的亲戚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竟不来点蜡烛。衡其等人恰好又没带手电,只得忐忑不安地呆坐在黑暗中,身子在不停地筛糠…… 却说杨浩家里,女生们大多已经睡着,姜如兰被周虹搂得兴奋过了头,竟然睡不着。转展反侧了几个小时,刚要迷迷糊糊睡去时,刚好窗外闪进了变压器烧坏的火光,吓得她心口“嘭嘭”直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来后,她想摇醒周虹,没想到令她最感到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床上竟然有一条巨大的尾巴!不是蛇那样鞭形的尾巴,而是松鼠那样蓬松松、毛乎乎的尾巴!她立刻吓得尖声叫道:“有鬼啊!” 她这一声呼叫将所有的人都吓醒了,所有的人都是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片刻的慌乱过后,唐金花的声音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大家都安静,不要慌!”她伸手去扯电灯开关,自然扯不亮。这时周虹拧亮了放在枕头边的手电,看着惊魂未定的姜如兰道:“如兰姐,你干啥?做恶梦了吗?” 姜如兰拍着胸口道:“没有,我一直醒着……刚才我看见窗外好象有人放了一个大烟花,然后我回过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好吓人啊……” “你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周虹和李诗茵一齐问道。 “是不是一条尾巴?”龙芸脱口而出道。 “是……啊,是看见了一条尾巴……”姜如兰赞同道。 “什么尾巴?”唐金花惊异地看着姜如兰和龙芸。 “是呀,你看见什么尾巴了?肯定是你在做梦吧。”周虹笑道。 姜如兰忽地跳下了床,和龙芸挤在了一起,同时用一种骇异地眼光不安地望着周虹道:“虹虹,不好意思,我看见那条尾巴,好象……好象就是从你身上长出来的……” 周虹微露出嗔意道:“如兰姐,你也不用这样夸张地损我吧?我会长尾巴?那我不是成了‘狐狸’了?”她只觉得姜如兰的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为了证明给姜如兰看看自己有没有长尾巴,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屁股后面摸了一把…… 没想到这一摸,她的脸色立刻大变! 杨浩等人去山坡上看烧坏的变压器尚未回来,坐在灵堂门口的衡其、谢可早已两股战战,而死者的亲属仍然没有点蜡烛来照明,那黑黝黝的灵堂里仿佛有一股阴风旋出来,浸得人如同掉在冰窖里。 四个人正在慌乱,忽听灵堂里传来了一声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恐怖声响——只听见那棺材板竟发出了“喀嚓嚓”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推动那棺材! 衡其毛骨悚然,厉声喝道:“谁?” 那黑黝黝的灵堂里仿佛有一股阴风旋出来,浸得人如同掉在冰窖里。(www.83k.com) 四个人正在慌乱,忽听灵堂里传来了一声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恐怖声响——只听见那棺材板竟发出了“喀嚓嚓”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推动那棺材! 衡其毛骨悚然,厉声喝道:“谁?” 没有人应声。 龙拐道:“会不会是小猫、小狗去偷吃死者的肉?” 大头惊呼道:“哎呀,这样不好,快去把小猫、小狗赶走!” 谢可道:“衡其胆子最大,衡其当仁不让!” 衡其道:“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咱们四个一起去!” 四个人战战兢兢地离开了坐着的地方,向灵堂里摸去…… 刚一靠近灵堂门口,一团冷风突然迎面扑来,风中还夹着一股浓浓的阴煞腥膻之气,直袭向衡其的前脸,衡其大叫一声:“有鬼!”往后一仰,一跤跌倒在地,衡其身后的谢可被衡其一绊,踉踉跄跄直往前扑去,恰好撞在了棺材上——灵堂门口距棺材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大头和龙拐骇极,急于向后逃跑,不料两个人撞在了一起,互相羁绊,一齐摔倒在地,鬼哭狼嚎道:“鬼扯脚、鬼扯脚!” “怎么回事?”几盏手电光晃了过来,杨浩和王大婶的亲戚都赶来了。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衡其等人在棺材前跌成一堆,仿佛叠罗汉一般,令人既骇异,又忍俊不禁。 杨浩将四人一一拉起,询问道:“你们四个在搞什么鬼?” 衡其浑身颤抖道:“有一个鬼……从棺材里出来了……” “是呀,还有鬼扯脚!”大头、龙拐也附和道。 唐军看了一眼四人倒地的形状,忽然嗤道:“什么‘鬼扯脚’?明明是你们自己在互相扯自己,还‘鬼扯脚’,嗤!” 衡其道:“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一团冷风向我扑了过来,好阴森啊……” “冷风?什么冷风啊?这么大热的天,刮的都是热风呢。”朱凤练叫道。 杨浩道:“你说有个‘鬼’从棺材里出来?” “不错,好象是从棺材里出来的……”衡其点头道。 于是众人将眼光都投向了棺材——只见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棺材仍是好好的,王大婶的一个亲戚又麻着胆子透过棺材缝照了一下棺材里面,见里面也没有任何异状。众人正感到疑惑,忽然这个亲戚——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瞪着棺材前面的地下道:“啊呀,长明灯灭了……” 原来,棺材前面都点着一盏长明灯,要时时刻刻加油,特别是不能让它熄灭,如果熄灭了的话就会带来不祥——就象《三国演义》里说的魏延撞灭了诸葛亮的长明灯,导致诸葛亮最终魂消魂散,总之,长明灯是最忌讳让人弄灭的。 刚才棺材前的长明灯正是被谢可踢翻的,他被衡其绊了一下,往前一扑,恰好踢在了长明灯的灯盏上。 王家的亲戚一齐变了脸色,瞪着衡其等人道:“是谁干的?是谁撞灭了王大爷的长明灯?” 衡其等人吓坏了,知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闹大了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宗族械斗和报复,一时间人人都屁滚尿流、不知所措。 杨浩连忙上前对王大婶的亲戚进行劝慰,并代衡其等人赔了不是,同时让人把长明灯重新点燃。 由于人声鼎沸,将已经睡下的两个道士也给惊了起来。 两个道士听众人说了经过后,大惊失色道:“哎呀,长明灯灭了可不是好兆头,罪过呀罪过……” 于是拿来他们的行头——一面破铜锣、两片铙钹“哐啷呛呤”一阵猛敲,又是烧香、烧纸钱,又是画符水,同时还令王大婶的亲戚捉来了一只大公鸡,割断了喉咙在灵堂前的地面上淋了一遍鲜血,说是驱“鬼”镇“邪”。 王大婶家的人对衡其一伙很看不惯,对两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却是毕恭毕敬,待两个道士做完这一切后,还封了两个红包给这两个家伙,气得衡其等人干瞪眼却又是没奈何。 那两个道士正洋洋得意,自以为已经将邪祟赶走时,一团旋风突然从屋檐上扑了下来,一把将两个道士手中的红包都给抢走了。 两个道士这下可是吓得脸无人色,齐叫:“有鬼、有鬼啊!” 杨浩早看见是一只猴子大小的动物抢走了道士的红包,忙叫道:“不是鬼,是猴子!” 大凡喜欢装神弄鬼的人其实并不信鬼,他们以为这世界上的鬼都是假鬼,都是他们糊弄出来骗人的,因而对各种灵异之事都视若无睹,认为那是人们的疑神疑鬼、或者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在旁边装神弄鬼,现在冷不丁突然被一个不在自己控制之内的东西袭击,自然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比怕鬼的人还要怕鬼! 这两个道士听说是猴子,立刻气急败坏地去捉猴子,要追回那两个红包——那两个红包里面虽然才几十块钱,可这也是他们装神弄鬼骗来的,说啥也不能让猴子糟蹋了。 衡其等人都有心看这两个道士的笑话,自然不会去帮他们抓猴子。众人只听得那两个道士在黑暗中跌跌撞撞、鬼喊鬼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忽然听见一个道士惨叫了一声:“它揪住了我的头发,陈涪松,快来帮我……” 另一个道士叫道:“朱老四,你啷个搞的叫揪住了头发?黑里麻漆的我看不见你……” “啊——”前头那个道士又发出了一声惨叫,竟没有了声息。 衡其等人笑掉了大牙:“这家伙一定是掉到路坎下面去了,哈哈……” 山里的房子都是修在山坡上,房前的道路自然也是依山势而筑,路的下边有时候是很高的陡坎,摔下去了可不闹着玩的,这道士黑灯瞎火的显然是马失前蹄,摔下了路坎。 杨浩皱眉道:“咱们快去救人,这两位大叔不禁摔!”说着向王大婶的亲戚借了手电,率领众人往外赶去…… 出得门来,正和一个跌跌撞撞奔来的身影相撞,杨浩一把揪住那人一看,才发现是其中的一个道士。只见这道士脸色都骇歪了,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妖怪,朱老四让妖怪捉走了……” “有妖怪?”众人皆大吃了一惊。 杨浩也急问道:“是什么样的妖怪?” “夜太黑了,看不清……” “难道又是红咪娘?”龙运鹏惊得汗毛倒竖道。 “咱们快去看看……”杨浩的脸色也铁青了起来。 农民道:“如果是‘红咪娘’的话,这样赤手空拳去追太冒险了,还是带上武器吧。” 杨浩点头道:“好。”他留下了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余的人跟他回去取武器。 再说周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屁股后面摸了一把,想向姜如兰示意她没有所谓的“尾巴”,没想到她这一摸,脸色忽然大变…… 原来她果真在自己的后面摸到了一个毛乎乎的尾巴状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仿佛就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怔怔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金花诧异道:“虹虹,你怎么了?” 周虹喃喃自语道:“天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虹虹,你到底怎么了?”几个女孩都心惊肉跳地望着周虹道。 周虹忽然从床上一跳而起,飞也般地冲出了门外…… 由于没有灯(周虹的手电掉在枕头上,照不了多大的范围),房间里一片漆黑,唐金花和李诗茵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姜如兰则和龙芸搂成一团瑟瑟发抖…… “虹虹,你怎么了?你快回来,黑灯瞎火的别乱跑啊!”唐金花连忙跳下床,穿好鞋子,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李诗茵则摇晃着姜、龙二人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到底看见什么了?” 姜、龙二人一边萧瑟一边喃喃道:“尾巴,是真的尾巴……” 睡在西厢房里的女生也都被吵醒了,大家都惊恐地搂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恰在这时,杨浩率领众人回来取武器,只见这里乱成了一窝粥,连忙出声给她们打安神针:“你们哭喊连天的干啥?出啥事了?” 众女生听到男生的声音,方才稳定心神,安静了下来。 杨浩正要询问个究竟,忽见唐金花心急火燎地从房子背后转出来道:“可司,不好了,虹虹不见了!” 杨浩大惊道:“虹虹不见了?虹虹为什么不见了?” 只听李诗茵在房里道:“听姜如兰和龙芸说,周虹好象长了一条尾巴!” “长了尾巴?”杨浩骇得头发都差点指了起来,难道白天龙芸跟他所说的竟然是真的?可是今天白天他仔细观察了周虹的屁股,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这时,其余的男生也都骇得毛骨悚然,不知道周虹好好的怎么会长出一条尾巴?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杨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莫非是和那件事情有关?” 唐金花道:“可司,这黑灯瞎火的,虹虹跑到外面去一定会有危险,你赶快去找找她吧?” 朱凤练也点头道:“是啊,要是让她碰上‘红咪娘’,那就麻烦了!” 杨浩一时间只感到头大…… 那朱道士被“红咪娘”掳走,一定要尽快找回来,否则就会成为第二个王长寿大叔。一想到王大叔被剥了皮的惨状就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周虹也必须要找回来,这黑灯瞎火的,还真怕她出事啊…… 唐军道:“可司,你和农民、老神、朱疯子去找弟妹,我带衡其他们去找朱道士!” 杨浩道:“不,我一个人去找就可以了,你们赶快去找朱道士,再晚就来不及了!” 众人都道:“可司,你一个人去怎么行,还是多带几个人去吧。” 杨浩坚决道:“我主意已决,你们快去吧!” 众人还在犹豫,唐金花道:“你们去吧,我陪可司去找就行了。” 众人心想唐金花和杨浩都身手不凡,两个人已经抵了他们这七、八个人,因而便都去了。每个人都带了一支突击步***或者冲锋***,外加三、四个弹闸,每个人同时还穿上了防弹衣,可以保护胸、背等要害部位不会被怪物一爪洞穿…… 杨浩让其余的女生也都拿起武器,以便“红咪娘”来袭时可以进行必要的防备——经历了这么多事,众女队员的***法也不算是很差了,只要她们能够保持镇静,基本上都能够打中目标而不会脱靶。 杨浩也携带了一支突击步***和唐金花一起沿着屋背后的山坡寻找…… “虹虹,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夜空里不时响起他和唐金花的呼唤。 却说黄跑跑,睡到半夜酒醒了,只觉得尿胀得厉害,想出门去小解。然而走到前面一看,只见女生们打着手电正在那里叽叽喳喳,他只得转到屋后,拉开拉链,正要稀里哗啦,忽见一棵大树的阴影下蹲伏着一个东西,那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绿萤萤的光,直瞅得他毛骨悚然,一泡热尿“哧”地全撒在手上,慌得他从喉咙里骇出一声变了形的怪叫:“鬼啊!” 其实蹲伏在树下的正是杨浩的邻居富萝卜家的半大小狗“星期天”,因为富萝卜常年在外面做工,对“星期天”疏于照顾,常常饱一顿饿一顿,杨浩家里有多余的饮食常常会施舍给它一点,因而它更加喜欢往杨浩家里跑,似乎成了杨浩家豢养的狗了。今天晚上它正蹲在这树下纳凉,没想到却被黄跑跑当成了“鬼”——盖因狗的眼睛能够反射萤光,因而在夜晚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和“鬼”就根本扯不上关系。 谁知黄跑跑吓慌了神,只道撞见了鬼,慌不择路,竟跑出了篱笆,顺着杨浩屋外的马路疯跑起来,一直跑出了三、四百米远,跑到了一个山弯弯里。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突然从山坡上跳了下来,如一道闪电一般将黄跑跑扑倒在地,黄跑跑只觉得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腥气,然后借着夜光看见了一对闪着寒光的獠牙…… 黄跑跑人都象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獠牙戮向了自己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道黑影射了过来,将前面那道黑影撞了个趔趄,接着两道黑影互相撕咬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突然从山坡上跳了下来,如一道闪电一般将黄跑跑扑倒在地,黄跑跑只觉得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腥气,然后借着夜光看见了一对闪着寒光的獠牙…… 黄跑跑人都象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獠牙戮向了自己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道黑影射了过来,将前面那道黑影撞了个趔趄,接着两道黑影互相撕咬在了一起…… 且说众女生正聚在杨浩的屋前紧张地戒备着,忽听屋后传来黄跑跑的骇叫声,李诗茵、高伟珍、刘莲青等胆大的女生连忙端了冲锋***跑到屋后来察看情况,只看见黄跑跑象被鬼撵着一样跑出了篱笆,并跑向了山弯弯那边,接着狗叫得很厉害——星期天在黄跑跑跑出篱笆后,它也兴奋地跟着跑了出去,撒下一路狂吠。(www.83k.com) “怎么办哪,怎么办哪?”刘莲青等人也是骇得四肢冰凉、措手无策。 李诗茵灵机一动,抓起冲锋***朝天上开了一梭子:“哒哒哒哒……” 在山里寻找朱道士的唐军、衡其以及在另一处山凹里寻找周虹的杨浩和唐金花都大吃了一惊。不一会儿,众人都循着***声赶了回来。 “怎么回事?”杨浩惊问道。 李诗茵惊诧道:“黄跑跑象被鬼撵着一样,跑到那边山弯弯里去了……” 众人侧耳细听,还能听到山弯弯里狗吠得很厉害。 “赶快去救人!”杨浩等人急忙屁滚尿流地又往山弯弯那边赶去…… “在那!”唐军惊呼道。 只见黄跑跑如一只喘气的老狗趴在地上,那舌头都伸了出来,两只眼睛也翻成了死鱼白,不过鼻孔里却还有气息。小狗星期天在围在黄跑跑身边东嗅西嗅,似乎对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很感兴趣。 杨浩道:“‘星期天’,是你把黄跑跑撵出来的吗?你真能啊!” 众人都叹息道:“黄跑跑也太没出息了,被一只半大的小狗都吓成这样。” 杨浩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又有点怀疑自己的推断:“不对呀,‘星期天’不咬人的,何况它同你们已经混熟了,对你们已经失去了敌意,怎么还会来追咬人呢?” 农民道:“我看一定是黄跑跑自己慌里慌张,黑夜里看不清楚,把‘星期天’当成了什么怪物,这才吓得六神无主、落荒而逃。” 衡其则疑惑道:“这小狗老是盯着黄跑跑的屁股嗅什么?” 龙运鹏上前用手捏了捏黄跑跑的屁股,忽然怪叫一声道:“哎呀,黄跑跑的屎都吓出来了!” “哈哈……”众人都哄堂大笑。 谢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星期天’老是围着黄跑跑的屁股嗅,原来是想吃屎啊!”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了,咱们还是先把黄跑跑抬回去吧,给他把屎裤子换下来!”杨浩正色道。 于是众人闹哄哄地抬着黄跑跑往回走。 “可司,你看这是什么?”唐金花叫住了杨浩,递给杨浩一红、一白两撮毛。 杨浩一看到那火红色的毛就惊得瞪大了眼睛——那正是“红咪娘”的毛!这么说刚才吓得黄跑跑魂飞魄散的东西不是“星期天”,而是“红咪娘”?可是如果真是“红咪娘”的话,黄跑跑又怎能躲过此劫,只是被吓昏过去? 难道是“星期天”撵走了“红咪娘”? 他摇了摇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星期天”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半大小狗,体重不足十斤,力量微不足道,怎么会是凶残的“红咪娘”的对手? “你再看一下这白毛。” “白毛?”杨浩疑惑地盯着手上的另一撮纯白色的毛发。 “这毛发既不是‘星期天’的,也不是‘红咪娘’的,难道还有另外一样物体光临了这里?”杨浩搔着花岗岩脑袋陷入了沉思。 “别搔你那花岗岩脑袋了,这白毛同我在床上捡到的一根毛发非常的相似!” “什么?这白毛同那尾巴上的毛很相似?”杨浩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天啊,这怎么可能?虹虹真的变成了怪物?”杨浩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只觉得心乱如麻…… “也许虹虹的身体里的确发生了某种异常的变化……也许就是她‘义父’的基因促使她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异变……” “不,这不可能!她没有异变,她没有!她没有!”杨浩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唐金花难过地看了他一眼道:“可司,你不要这样,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糟。” “这还不糟?虹虹都变成了怪物……昨天芸芸跟我说她长了一条狐狸尾巴,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是真的!” “这件事情真的很怪异,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有些事情,我们只能顺其自然,是无法用人力去改变的,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我希望你能够正视它……” 杨浩恍若做梦一般,人都站不稳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心爱的虹虹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这是苍天要捉弄他吗?要让他心爱的人变成怪物?苍天啊,你也太没有眼了! 唐金花见杨浩踉踉跄跄的,生怕他跌倒了,忙伸出一只手搀住他,扶着他前行,同时安慰他道:“这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揣测,也许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说不定虹虹已经回到家中了,我们见到的只是另外一种毫不相干的事物……” “不,肯定是虹虹身上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她长出了一条尾巴,这是芸芸和姜如兰都亲眼看见的,你也捡到了她的毛……我的心都快难过死了……” “也许芸芸和姜如兰都看错了,我捡到的毛也根本就和她不相干……” “一定有关系的,如果没有,她为什么要冲出去?” “那,可司,我严肃地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虹虹身上真的发生了这样可怕的变化,你会怎么看待她?” “我?”杨浩轻吸了一口气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的心都一如既往……” “既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无论她变成怎么样,自己都一如既往地爱她,那自己又还担心什么呢? 回到家里,杨浩的心里波澜起伏,王老汉一案尚未有眉目,又接连发生了朱道士被掳、周虹失踪以及黄跑跑被“鬼”撵的事件,而自己在这几起事件前竟然是束手无策、处处被动,莫非正是因为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才使自己在这起事件面前备受嘲弄吗? 还有,今天晚上变压器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会烧掉?这同这几起事件究竟有没有关联?朱道士被掳正是发生在变压器被烧毁之后,难道“红咪娘”也正是乘着变压器被烧毁的这阵慌乱而乘隙下手? 他记起他们这次从公司带来了一样高科技的东西——微型核反应堆电池和一部可由微型核反应堆电池供电的发电机,本来他不想让这些东西现在就派上用场,但是现在看来不得不用它们了。 他让人把发电机接上了微型核反应堆电池——这个微型核反应堆只有一部三相电动机大小,全重不超过一百斤,一个壮汉都能扛着走,全世界仅此一部,欧美任何国家都没有这么小的反应堆,这个反应堆也不是地球上的产品,而是杨浩他们从“恐怖之城”里带出来的“黑夜族”的战利品,当时这个反应堆就在那条巨蛇的肚子里,因限于篇幅,前文并没有提到。 发电机很快就给照明电路供上了电,也给杨浩他们带来的生物雷达探测仪提供了电源,生物雷达探测仪很快运转起来,一条蓝线在显示屏幕上来回滚过…… 杨浩又看了一下黄跑跑的情况,见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询问了他几句(当然是想问他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又是什么东西救了他,吓慌了的黄跑跑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见问不出什么名堂,便对唐金花道:“唐老师,我想再去变压器那里看一看……” 唐金花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其他的人自然都呆在家里,小心戒备着,如临大敌——“红咪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他们如老鹰逮小鸡一般地捉走! 其实此时才午夜两点多钟,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仿佛让人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杨浩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不多时,他已和唐金花又来到了烧坏的变压器跟前。 刚才第一遍检查变压器时,他只是检查了变压器烧坏的程度,以及能不能修理,而对于变压器周围的环境以及变压器是怎样烧坏的他并未过于追究。 细心的唐金花很快在西北角找到了一撮红毛,然后将这撮红毛举到杨浩眼前。杨浩点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预料!” “你认为是‘红咪娘’破坏了变压器?”唐金花仿佛窥知了杨浩的心意。杨浩神色凝重道:“不错。” “‘红咪娘’为什么要频繁地袭击这个小村庄?据乡民们说,‘红咪娘’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例真实的袭击事例。为什么我们的到来使得传说变成了现实?” 杨浩诧异地看了唐金花一眼道:“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我们的到来会和‘红咪娘’的频繁现身有关联吗?” “不知道,我只是冥冥中有一种预感……”唐金花明丽的眼眸现出一丝迷惑。 “沽溪村只是块巴掌大的地方,这里的山民纯朴、善良、本分、与世无争,怎么就得罪了这可恶的‘红咪娘’,要来寻找乡亲们的晦气呢?”杨浩搔着花岗岩脑袋,实在有点想不通。 “邪祟的出现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它不管这里的山民纯朴善良还是奸诈狡猾,它该作祟时照样要作祟的。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只有正视它,认真对待它,我想我们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唐金花的眼眸直视着杨浩的眼睛道。 杨浩道:“你说得对,那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的雷达已经运作起来了,这很好,我们可以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同时组织特遣队员昼夜巡逻,先将它防范住,不让它再有隙可乘,然后再伺机寻找到它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将它擒灭!” “这也是个办法,咱们在明处,它在暗处,也只能如此了……现在另一件让我揪心的事情就是虹虹……”杨浩忧心忡忡道。 “可司,可司,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杨浩身上的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唐军的喊话声。 杨浩按下答话键道:“收到,请讲!” “雷达显示屏搜到一个奇怪的信号,请回来确认一下!” “好的,我就来。” 不多时,杨浩和唐金花回到了家里,只见唐军等人正聚在雷达显示屏前指指点点。杨浩道:“怎么回事?” 唐军道:“我们在这个位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信号,但是我们不能确认是什么。” 不多时,杨浩和唐金花回到了家里,只见唐军等人正聚在雷达显示屏前指指点点。(www.83k.com)杨浩道:“怎么回事?” 唐军道:“我们在这个位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信号,但是我们不能确认是什么。” 杨浩看了一下,忽然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忽略了一件事,我们没有沽溪村和附近村庄的地图,无法确认雷达显示屏上的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 农民道:“地图天亮后到公司里去取。” 衡其道:“咱们现在就需要地图,还要等到天亮吗?” “信号好象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房子周围!”龙运鹏也惊叫一声。 “什么?就在房子周围?”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站在门外的人更是瑟瑟发抖…… “又有一个信号!”唐金花盯着屏幕道。 “是呀,这个信号和那个信号好象很近……哎呀,这两个信号已经重合到一起了!咦?”随着龙拐的一声“咦”,显示屏陡然一跳,出现了剧烈的雪花点和“滋滋滋”的电流声。几分钟后,图像又恢复了正常,但是那两个信号却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所有的人都搔着花岗岩脑袋,陷入了沉思中。 “哎呀,又出现了,好象正在远离这里……”大头也发出了惊呼。 “快,记下它的行动轨迹!”杨浩大声叫道。 众人道:“拿什么记啊,记在大脑里吗?” “当然是拿纸和笔把它画下来了,你们都没学过数学吗?没学过函数吗?”杨浩心急火燎道。 众人便你看我、我看你道:“你们谁的数学学得好?快来纸笔来把它画下来!” “不行呀,我的数学经常吃鸭蛋呢,特别害怕什么函数……” 众人正在喧嚷,雷达屏幕上的图像“扑”地一声又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滋滋滋的电流声…… 龙运鹏拿来了纸笔刚要画,旁边的人道:“还画个屁呀,图像都消失了!”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拿个纸和笔也要半天,真是……”杨浩只觉得屁股心里都往外冒火。 唐金花道:“事情太仓促了,这也怪不得大家,这样吧,我已经在脑海里记下了,应该是在这个方位……不对,这是四点钟方向,应该是在两点钟方向……” “可司,给你。”一只温柔俊秀的手伸了过来,递给了杨浩一张纸,纸上清晰的图画以及函数坐标和数值正是刚才雷达屏幕上的标识! 杨浩大喜道:“哎呀,太好了,这是谁画的?” “我。”一个女孩温柔地应道。 杨浩转过头来一看,正和龙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相对。 “芸芸,谢谢你,想不到你的记性这么好,数学也学得这么好,这么快就画出来了。”杨浩抓住龙芸的手激动地摇晃道。 龙芸羞怯道:“这算什么本事呀,我的数学在班上只算是中等……” 唐金花微笑道:“好了,可司,你把人家的手都抓疼了。”杨浩恍然大悟,赶忙松了手,同时向龙芸报以歉意的微笑。 龙芸脸蛋嫣红,羞涩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唐金花道:“好了,现在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大家都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应该没事了。” 众人都疑惑道:“怎么会没事了呢?万一那‘红咪娘’又卷土重来……” 杨浩道:“唐老师说得对,今天晚上应该没事了,‘红咪娘’已经远离了沽溪村,进入到山里去了。” 众人见杨浩和唐金花都这样说,料想今天晚上应该无事了,于是都呵欠连天,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回房睡觉去了。 杨浩和唐金花仍然呆在雷达屏幕前,监视着屏幕上的图像。杨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雷达扫描的轨迹,忽然觉得肩头上压下来了一个东西,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唐金花睡意上身,睡眼迷离,那头不由自主便落到了杨浩的肩膀上。 杨浩轻轻摇了摇她道:“唐老师,你去睡吧,这里有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唐金花摇摇头道:“不要紧,我不困。” “去睡吧,你看你眼皮都睁不开了。” “没事的……你让我在你身上靠一下好吗?”唐金花的声音很柔和道。 杨浩拗不过她,只得点头道:“好吧,你就靠一靠吧。” 杨浩和唐金花是并排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他家里没有沙发,也没有靠背椅,只有这种长条形的板凳,这还是父亲客串木工做的,因而显得有点粗糙。杨浩怕唐金花坐不稳,摔着了,忙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让她能够很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上——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沁入心脾,令人沉醉…… 他侧脸看着唐金花的睡姿,忽然有一种想在她腮帮上亲一口的冲动,但他拼命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叹气干什么?”唐金花忽然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 杨浩忧郁地望着窗外的星光道:“想不到虹虹会遭到这么一场劫难……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她一定很难过、很害怕、很痛苦,我真想替她去承受这些痛苦……” “古语云‘吉人自有天相’,虹虹的这种变化也许并不是坏事,反倒是她身体内神秘因子增强的体现,她现在只是处在一个蜕变的过程中,等这个过程结束时她又会回归到本原。而且她的这种变化对我们特遣队来说也未尝不是一次力量的升级和变强。” “我听不明白……我只知道虹虹现在变成了一个怪物,她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可惜我却无法替她分担这份痛苦……” “别那么痛苦了,你那么撕心裂肺,我也很难受……” “唐老师,你这样做不值得,你不必陪着我痛苦……”杨浩轻轻捧起唐金花的脸,用一种温柔而又带着痛楚的眼神凝视着她。 “其实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我只是你身边的一道风景,当你对这道风景看腻了的时候,它自然会消失的……” 杨浩默然。他知道有些话题已经不必要再探讨下去,那既无趣也无味,伤人伤己。他想改换一下话题:“唐老师,想不到芸芸的记忆力这么好,数学也那么棒,她凭着记忆画的那函数图形实在是太好了!” “芸芸在这方面是很有些天赋,上次在‘恐怖之城’时我就发觉了,她也是我们特遣队不可多得的一员技术人才呢。” “是的,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 “那,你觉得芸芸怎样?” “什么?” “芸芸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可惜我心里已有了虹虹,不过我会对她的幸福有一个交待的。” “什么交待?”唐金花露出一丝诧异道。 “我想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杨浩微笑道。 “你想把她介绍给谁?” “咱们特遣队里的光棍只剩下了黄跑跑、朱凤练、大头和刘勇,黄跑跑太邋遢,朱凤练其貌不扬,大头太矮,只有刘勇是比较合适的了……” 唐金花扑吃一笑道:“你也会给人看相啊——不过你要给芸芸介绍男朋友,只怕她不会乐意,女孩子心中一旦有了人,其他的人是不会再入她的眼的……” “我知道,你帮我做她的工作好吗?” “这要看芸芸自己的意思,不过我想这件事多半没有成功的希望……”唐金花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加重了一层忧思。她知道,强迫一个女孩子去爱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多么的难…… 杨浩也知道这件事的确很难,但是不管怎样他也不能就这样毁了龙芸的幸福,龙芸必须要去寻找属于自己幸福,没有必要吊死在他这棵毫无开花结果希望的老茄子树上。 “别想这些事了,睡一会吧,天就要亮了。”唐金花将头往他的肩膀上又靠了靠道。 杨浩也感到确实有点累了,于是闭上了疲倦的眼睛…… 乌飞兔走,新的一天又到来了,草草吃了早饭,杨浩将队员们分成了两拔,一拔在村子周围巡逻,严防那“红咪娘”卷土重来;一拔继续进山寻找失踪的朱道士;另外又派了几个人搭车回公司取地图。 上午十一点钟,派出去寻找朱道士的人终于反馈回了消息:他们在沽溪村后山找到了一件破碎的、染满了鲜血的道袍,估计朱道士已经遇难。又过了一个小时,去公司取地图的人也回来了,取来了沽溪村周边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的详细等高线地形图。杨浩将这些地图和雷达扫描的图形相对照,得出了结论——昨天晚上发现的那两个信号顺着东南方向——也就是红木岭方向的大峡谷进山去了,已经远离了沽溪村的范围。 杨浩同唐金花、农民、老神、唐军、衡其等骨干商议道:“我们现在应该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搜寻朱道士的尸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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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的极品:《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弃》,再次献给所有喜欢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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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赵悦给我打***说西延线又开了一家火锅店,问我去不去尝新鲜。我说你怎么这么浅薄啊,就知道吃,跟猪有什么分别。我那天火气很大,总公司提拔董胖子当了总经理,这厮和我同时来的,长得跟猪头一样,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拍马逢迎。我今后居然要在这种鸟人手底下干活,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赵悦在***里哼了一声,说你要是不去我可跟别人去了啊,我说随便你,你想跟人上床我也不反对。说音刚落,***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想赵悦摔***时用的力气可真不小。
在***前呆呆地站了几分钟,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知道自己有点过份,赵悦没有错,但我就是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挟着皮包走出来,三月的成都到处烟尘飞扬,让人烦燥。我到路边的烟摊上买了一包贡品娇子,盘算着该去哪里过完这个郁闷的周末之夜。想了半天还是去找李良。
李良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第二年就把公职辞了,专职炒期货,不到二年就弄了三百多万。有时候我想命运这东西你不信也不行,上学时怎么也看不出李良有投资的本事。他那会儿净围着我转了,象个小跟班。
我估计他这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麻将桌上。麻将是他唯一热爱的体育运动,大学时曾经连续作战37个小时,输光所以钱和饭票后,拍拍屁股对我说:“陈重,借我十块钱,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听说他昏倒到校门口的小馆子里。
我赶到时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了。三男一女,除了李良,我一个都不认识。李良看见我,叫了一声傻逼,说冰箱里有啤酒,客厅里有影碟,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个自慰器还没用过,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另外三个人都笑。我说日你祖宗,走到牌桌旁买了两匹马,问:“打多大?”坐在李良对家的小姑娘告诉我,五一二,我摸了一下口袋,那里还有一千多块,估计足可以应付了。
李良给我介绍那三个人,两个男的都是外地的,来跟李良探讨炒期货的经验,小姑娘叫叶梅,是个包工头儿的女儿,正式名称叫什么建筑公司。我开了一罐蓝剑啤酒,走过去看她的牌,叶梅穿一件红毛衣,下身穿一条紧身牛仔裤,胸部丰满,腰肢纤细,两条修长的大腿轻轻颤动着,我的腰下马上就有了反应,赶紧喝口啤酒压住。
打了几把之后,李良起身让我,去鼓捣他那一堆音响器材去了。我刚坐上桌,就点了叶梅一个清一色,两百。然后手气就一直不顺,一把没胡过不说,不是被人自摸就是我点炮,几圈下来,1000多块就折腾光了。我叫李良,“再拿1000块来”,他嘟哝了一句,把钱包扔过来。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赵悦问我:“你在干什么呢?”
我说:“打麻将。”
“挺快活啊。”她的口气冷冰冰的。
我说还行,顺手扔出去一张六条,赵悦在***里继续冷冰冰地问:“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来了?”我说可能要打通宵,让她不用等我,赵悦一声不发就把***挂了。
接完***后,手气开始好转,连连自摸,清一色,碰碰胡,而且几乎每一把都有一个加番的“根儿”,到半夜三点钟,我第四次把一副清一色的牌搁下时,叶梅站起来说:“不打了不打了,今天的牌出鬼了,没见过手气这么好的。”
盘点一下战果,除了原先的1000多全部回笼,我还另外赢了三千七,相当于我大半个月的工资。顿时心里一阵舒畅,倒了两杯果汁,递了一杯给叶梅,然后坐在沙发上背诵李良的诗:“生活突如其来,真他妈的。”这厮大学时跟我一起参加文学社,我当社长他写诗,骗了不少文学女青年,所以睡我上铺的王大头说我们俩“双手沾满处女的鲜血”。
这个钟点比较讨厌,要睡睡不着,回家吧,肯定会惊醒赵悦,向她汇报行踪,跟着吵上一架,邻居们早就对我们的半夜哭声和摔碗声烦透了。要是不回家又没处可去。我叫李良的外号,“你娘,走,哥哥带你喝酒去,顺便送美女回巢。”
李良把车钥匙扔给我,打着哈欠说他不去了,让我送两位哥哥回酒店,送叶梅回家。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叶梅,“跟这厮在一起小心点,他不是好人,有个外号叫摧花和尚。”叶梅笑着问他有没有菜刀剪子什么的,李良说不用,“他要敢起色心,你就踢他裤裆。”
凌晨的成都格外安静,经过青羊宫时,我突然想起和赵悦第一次到这来玩的情景,我们俩闭着眼去摸墙上鲜红的“寿”字,我摸到了那一撇,赵悦摸到了那一点。我说:“你一定能长寿,‘寿’字的***都被你摸到了。”她笑得花枝乱颤。这个时候,赵悦该睡熟了吧,她一定开着灯,抱着我的枕头,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有一次我出差回来,轻轻地走进屋里,她就这副模样。
叶梅拿出一支娇子点上,问我:“陈哥是不是想到情人了?笑得鬼头鬼脑的。”我说是啊是啊,我正在想你呢,一会把两位哥哥送到了,你就跟我回去好不好?她说我可遭不住嫂子的耳光。我笑笑,心里邪恶的想,只要遭得住哥哥的***就行呗。
我对性诱惑一直缺乏抵抗力,李良有一首诗说的就是我:
今夜阳光明媚
与荷尔蒙一起飞舞
成都,你的肌肤柔软
如我忧伤心情
在上帝的笑容里裸体行走
三月的盐市口我无可选择
无可选择就是从不选择的意思,李良不只一次的批评我“连母猪都不放过”。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论据:大学里黑糙的体育老师、体重三百斤的酒楼老板娘、丑得让人跌倒的肥肠店服务员,还有一个爱吃大蒜的炸油条姑娘。每当这时我就批评他不懂欣赏女人,体育老师光是海拔就让人景仰,有1米77,绰号黑牡丹,酒楼老板娘珠圆玉润,简直就是杨贵妃再世,肥肠店服务员身材绝对魔鬼,胸围36F,走平路都会仆倒,脸没着地胸先到。“你没觉着我的油条情人特别象咱们班的丁冬冬?”李良没话说了就会嘟哝一句,“烂人,你倒真不挑剔。”
送走两个男牌友,就剩下我和叶梅两个人,我故意把车开得极慢,歪着头看她。叶梅在我的注视下开始不自然,脸慢慢红了。我“嗤”地笑了一下。叶梅有点生气:“笑啥子?”我直奔主题,问她是不是处女。她狠狠地瞪我一眼,说后悔没从李哥那里拿一把刀子,“一刀割了你!”根据我的经验,一个女孩子如果愿意跟你讨论这么技术性的问题,就表示她不反感你的勾引,而且据说深夜是女性防御最薄弱的时候。我借口倒视镜的角度不够,停下车,紧贴着叶梅的身体去调整镜子的角度,她微微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我顺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叶梅抗议:“你好歪哦,你再这样我下车了啊。”我长叹一声,把手抽回来,叶梅小声说:“谁让你赢老子的钱。”我听见这句后心中狂喜,把她一把搂过来,跟着嘴也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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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小说中的极品:《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弃》
“现在我们公司的钱都放出去了,长沙典当行情普遍如此。”湖南德源典当有限公司董事长傅伟告诉记者,现在来典当的企业很多,他的典当公司也缺资金。
傅伟说,放贷多少主要看抵押物值多少钱,一般企业拿来
典当汽车
的抵押物有房产、汽车、钻石珠宝等,但公司主要以个人房产典当为主,因为最保险。“大单有两三百万的,但现在大单也接不了,毕竟要考虑风险,所以一般以中小额贷款为主,50万以内为中额贷款,20万以内为小额贷款,而利息是固定的,月息4分多,期限最多半年。”据了解,前来典当的企业大多是跟房地产有关的行业,除开发商、建筑商外,还有基建、钢材、家装等。
“今年企业来典当的明显比去年多。”湖南
车辆短期典当
帮帮帮典当有限公司董事长罗永忠透露,他们公司主要以房产、汽车、企业股份所有权典当为主。
“典当快的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可以办完,最多也就1天。”株洲亨茂典当有限公司董事长彭琼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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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老了,题目也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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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百岁,相去几何,欢乐苦短,忧愁实多!何如雪酒,日往烟梦;花覆茅檐,疏雨相过。倒酒既尽,杖黎行过,孰不有古,南山峨峨。 UID:5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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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圣诞节快到了,成都街头一派洋洋喜气。奸商们打着上帝的旗号,大把大把地往口袋里装着黑心钱。商场里打不完的折,饭店里派不完的送,连药店都在搞有奖销售,买两打避孕套,送一袋牛黄解毒丸;买两瓶青霉素,送一瓶脚气水,简直是岂有此理。
到处都是人,春熙路上排满了各种型号的屁股,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后脑勺像丛生的蘑菇,广大人民被节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不顾家底地疯狂采购,那架式不像是去花钱,而像是去抢钱,一举一动透着当家作主的底气,问路都跟吵架一样。
陪老太太转了一圈,我差点把眼睛挤到后脑勺上,鼻孔里装满了浓淡不同的荤素屁味、萝卜韭菜饱嗝味、爆米花臭豆腐味,熏得我头大如斗。在红旗商场买了十斤腊肉、两挂香肠,到人民商场买了三件衬衫、六双袜子,老太太还看中了一件艳俗无比的红夹克,非让我穿上试试,我一揖到地,说娘啊娘,你儿又不去卖脸,穿得那么风骚干什么?
这些日子心情大好。上星期周卫东打***给我,问我耳朵热不热,说董胖子和刘死皮(刘三)把你骂惨了,我让他给我学了一遍,无非是卑鄙无耻下流之类,再加上一些三字经百家姓,骂得毫无创意,笑得我肠子都断了。
我现在真正服了王大头,在他的策划下,案件性质已经不知不觉地从侵占变成了贿赂,***拿着我提供的贿赂名单,找董胖子、刘三和会计全都询问了一遍,董某吓得脸都绿了。公安局还向我们总公司发了一份《协助调查通知》,要求说明情况,勒令进行整顿,还在产品质量和税务方面不动声色地敲打了几句,用词礼貌客气,底下暗含杀机,估计老板看着都有尿意。
我想回公司讨还我十月份的工资,被王大头一声喝止,说你娃太过分了,不晓得见好就收。这事适可而止也就算了,真要是把他们逼急了,撕破脸皮纠缠到底,那不但保不住你,连我都要受连累。我惶恐不已,连说明白明白,不无敬佩地看了他一眼,想这家伙看起来猪头猪脑的,哪来的那么多道道?
前几天回公司拿我的社会保险手册,办公大厅里静悄悄的,让我顿起“人走茶凉”之感,除了周卫东,每个人都对我冷冰冰的,原来那些忠心耿耿的好部下,好像同时都变成了聋子和瞎子,看都不看我一眼,气得我在心里反复爱他们的娘。前排的张江拿着几张表格反来复去地看,就是不抬头,我心中来气,走到他桌前,故意大声嚷嚷:“张娃儿,你不认识我了,咹?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我的了?”这厮刚进公司时什么都做不好,刘三吵着要辞退他,我找他谈了一次,龟儿子说得眼泪巴嚓的,苦苦哀求我再给他个机会。
张江的脸胀得像得了尿毒症的膀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卫东过来拉了我一下,说陈哥算了,张娃儿也有张娃儿的难处。我冷笑一声,继续嘲讽,说不就是个董胖子吗?你以为你不理我,噢,他就会爱你了?这时董胖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我装着没听见,手指轻薄地点击张江的脑门:“我告诉你,最阴险、最卑鄙、最下流、最他妈无耻的就是姓董的!”
我是故意的。这次输得这么惨,我实在是不甘心,挨球的董胖子只敢玩阴的,有本事真刀真***地再来一次!我算是看透他了,你要跟他讲客气,早晚要挨他的软刀子,要真是豁出去跟他大撒一泼,他也只有干瞪眼——道德之神嘛,怎么能跟我这种无赖一般见识?
说完了我转身欲走,听见董胖子在背后大喝一声:“陈重!”声音颤抖沙哑,像憋了多年的屁声。我转过头来,看见董胖子双手握拳,站在门口不停地抽搐。我笑眯眯地问他:“董总,怎么样?我很了解你吧?”董胖子气疯了,气势汹汹地逼到跟前,大声喝问:“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是你无耻还是我无耻?!”
这厮又高又胖,站在面前像座铁塔一般。我心稍稍虚了一下,不过想起他的无耻行径,胸中的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我瞪着他,脑袋飞转,想用哪句话才能把他气死,过了最多有十分之一秒,我就有了主意。
我还在笑,向董胖子弯腰赔礼,说董总是我不对,我无耻,他一下愣住了,我接着说:“你不过就是嫖个娼嘛,我竟然会无耻到去告诉***抓你,还通知记者过来采访,让你当上了名人,我真是对不起你啊。”
挤出人民商场的大门,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完成任务了。回头却发现把老太太丢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出来,只好拖着酸痛的脚,提着大包小包到处打望。没她我可走不了,我的钱包、手机全在她手上呢。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始终没见到亲人八路军的影子,我气得鼻子都歪了,心想这回非好好批评批评她不可,没事瞎转悠什么!丢了孩子都不着急么?
从一楼到四楼,从四楼到一楼,我像头驴子一样来回乱窜,脚都跑断了,老太太还是没出现。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都像散了架。来来往往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强行把自己拽起来,心想再转一圈,如果还是找不到她,我就一个人打的回家,让老太太担心去吧。
二楼的服装柜前挤了一大圈人,闹哄哄的,不知道又是什么牌子在搞噱头促销,我高举革命的腊肉和香肠,紧贴着墙根往前挪动,嘴里念念有词,“借光借光啊,小心油了衣服!”人群倏地分开,我迈步前行,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间哭着说:“你自己去问问他,到底是他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他!”
那天在好又多门口,赵悦和杨涛说说笑笑地走出来,我像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一样,一步都挪不开。心中热血翻滚,又紧张又冲动,还有种无法摆脱的惭愧:我已经一无所有,而她却美丽依旧,这真让人伤心。赵悦瘦了一些,容颜清减,就像刚跟我谈恋爱时的样子。我呆呆地看着她,心中爱恨交织,想痛骂她一顿,又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想怒斥她的无耻,又想乞求她的原谅,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有嘴唇在轻轻地颤动。
看见我,两个人都别过头去,眼睛不眨地从我身边走过,杨涛故意气我,把赵悦搂得紧紧的,看得我浑身冰凉。他们依偎着上了一辆白色的富康小轿车,我还是僵在那里,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个不停,眼泪几番欲夺眶而出,都被我生生憋了回去。经过我身边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赵悦突然抬起头来,隔着窗玻璃静静地看了我半秒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而她的脸上,竟然也流满了泪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恨过她。虽然我发过誓不再相信她的眼泪。但在那一刻,所有的誓言都被她的目光轻易击垮,往事像不可阻挡的洪水,在心中滚滚奔流,宿舍楼、小树林、食堂里,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看得那么真切,那么动人,七年来每一个日子,每一处细小的场景,都滚滚而来,在我胸中涤荡、洗刷、拍打,终于摧枯拉朽般地汹涌而出,化为我脸上滚烫的泪水!
流一滴眼泪吧亲爱的
只要一滴
就可以救活
在千万层地狱下
受尽苦难而死的我
———李良·《天堂·福音》
我挤进人群,对赵悦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板着脸教训我妈:“我的事你别掺合,走,跟我回家!”老太太不肯走,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不依不饶地继续狂喷:“离婚离婚,恩断义绝,你还住着他的房子干什么?!”我心中气苦,大喊一声:“妈!”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拖,人群纷纷散开。挤出人墙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悦正伏在杨涛的怀里,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那一刻,我坚信:她的眼泪为我而流。
(三十六)
12月24日,平安夜。
二千多年前的今夜,一个伟大的生命诞生于耶路撒冷的马槽里,他一生孤单,受尽苦难,在众人的诅咒中升入天国。传说中,今夜他将向人间赐福。
其实所有的日子都一样,李良若有所思地说,年年春草绿,年年秋风起,生活从来没变过,只是我们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老了。
我没说话,转过头去看窗外无星无月的夜空。我的成都总是阴沉沉的,偶尔出一下太阳,那会是明天吗?
92年的平安夜,李良约我和老大去教堂看上帝,据说弥撒做完了有圣餐吃。我们等到十二点,圣诗唱罢,圣徒们脱下白袍显露真身,天堂的大门咣啷关上,保安开始推推搡搡地往外赶人。教堂离学校很远,我们被上帝遗弃后无处可去,只好坐在教堂的大门前胡吹,一边哆嗦一边诅咒万恶的上帝。天快亮时老大拍拍屁股站起来,冲着铁门撒了一泡长长的尿,恨恨地说:“向上帝致敬!阿门!”我和李良笑得满地打滚。
93年,我和赵悦在校外的咖啡馆里依偎着等候福音,窗外风声呼啸,室内烛光朦胧,她脸色微红,双眼闪亮,对着我不停地笑。十二点钟到了,我搂过她来亲了一下,说许个愿吧,这个时候许的愿最灵了,上帝在看着呢。赵悦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睁开眼睛,笑嘻嘻地告诉我:“我知道你要问我许的是什么愿,我就是不告诉你!”
94年,95年,96年……,记不起来了。生活的海面潮起潮落,总有一些日子让你或笑或哭,而另外一些,则沉沦在光阴的海底,永生永世不再浮起。在那些被遗忘的平安夜里,我曾感到过平安和幸福吗?
说起往事,我们都有点伤感,李良提议:“来,为我们的老大干一杯。”我默默地举起杯,李良说喝完喝完,老大在看着呢。
这些日子李良赔了不少,上周三收市前,仅仅半个小时,他就栽进去七十多万,听得我舌头抽筋,郑重向他建议:“期货这东西太悬了,你不如收手算了,我们一起搞点实业。”我在家里闲了一个多月,心里正慌着呢,如果能说动李良,开个中型的汽修厂,凭我的经营能力和关系,一定会赚钱。这事以前也跟他提过,他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心里明白,这就是他的正面答复了。如今的李良越来越高深,一举一动都含有深意。我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冰镇过的嘉士伯如此苦涩。
公司这个时候炒人简直是没有天理,找工作都没处找去。我给十几家公司都寄了信,有的嫌我要价太高,有的说暂时没有空缺,愁得我唉声叹气,体重都轻了几公斤。老太太嫌我那天态度不好,也懒得搭理我,更是平添不少郁闷。
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破璃屋酒吧的这种格局,人跟人挨得太近,谁放个屁都能引起隔座的胸腔共鸣。但李良特别钟爱这里,说它“很成都”,意思是只有在这里他才会觉得安逸,我觉得是个习惯问题。生活不也这样吗?一点点微小的变动都会让我们痛苦不安。
夜深了,美女们一群群涌到身边,头发五彩缤纷,眼皮青蓝各异,大冬天的也不肯多穿件衣服,胸挺臀撅,看得人口水倾盆。
我正过眼瘾呢,李良悄悄地捅我一下,说那边有几个人死盯着他,看样子不像善类。我扭过头去,笑着说他们不是看上你了吧,话音未落,我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我看见董胖子正坐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瞪着我,目光绿油油的,像一头逡巡在村庄外等待择人而噬的狼。
我一想起那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笑。董胖子气得快哭了,空门大开,双拳紧握,像只大猩猩一样对我不断作势,不知是要打我还是要吓唬我。我冷冷地看着他,心想只要他敢动手,我就一脚踢断他的老二,我在系足球队踢过左前锋,有一个著名的凌空推射动作,估计龟儿子挡不了。董胖子比划了半天,脸色青得吓人,不过最终还是没敢伸手,他咬着牙“哼”了一声,像头公猪一样拱开门钻了进去,直到我领了保险手册离开,他也没露过面。
我隐隐约约感到有点害怕,不过想起董胖子平素的为人,又迅速放宽了心。董某据说从来没跟人打过架,白长了一副好身板,刚进公司时,他跟我自吹忠厚,说上小学时他们班个子最矮的都敢欺负他,“我有他两个重,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龟儿子愣是敢跳起来打我的脸!格老子,我气惨了,不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德服人嘛。”董胖子说。“以德服人”是电影《方世玉》中雷老虎的台词,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叫他“董老虎”。
他那桌坐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姓刘,就是开***俱乐部的那家伙,98年我们在一起坐了坐。
我跟李良说你放心吧,他们对你没什么兴趣,八成看上我了。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觉得不应该跟他开这种性意味浓郁的玩笑。李良倒没什么,笑眯眯地问我:“那你还不过去跟他们勾搭勾搭?”
他说得倒也对。我把心一横,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径直地朝董胖子他们走过去,几个人似笑不笑地看着我,我跟姓刘的点了点头,拍着董胖子的肩膀说幸会啊董总,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你,来来来,干一杯!董胖子鼻孔里哼了一声,阴着脸端起杯,跟我碰了一下,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我正要离开,姓刘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啥子嘛?还没跟我喝呢!”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些什么,极轻极快地,在心中一闪而过。不过看着刘某一脸欢笑,我也没往深里想。酒倒上后,他笑眯眯的问我:“听说你到处替我打广告,说我开了个***俱乐部?”
这事最早是董胖子告诉我的。刘某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善,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都到处张扬,我替他打打广告又怎么了?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董胖子一眼,他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嘴巴半张,目光发贼,表情十分讨打。
这事有点不对,我端着酒杯犹豫了一下,想还是不能承认,得想办法推托才行。我仰脖把酒干了,拿手背擦了一下嘴,对姓刘的笑笑,说:“我都是听董总说的,怎么会到处替你打广告?刘哥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相信这些?”这招叫作一箭三雕,又拍了马屁,又开脱了自己,还把董胖子也装了进去。
刘某被我奉承了一下,笑得那个灿烂,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又问我:“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叫王林的***,你认不认识他?”
一说起王大头,我胆子立马壮了起来,说认识认识,太认识了,他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清楚。刘某嘎嘎地笑起来,旁边的人也都跟着笑,我横了董胖子一眼,发现他脸色涨红,脖子下的肉一颤一颤的,像生过十八胎的老母猪。笑声停下后,他拿着皮包站起来,对姓刘的说他还有点事,要先走一会,让我们慢慢喝。我笑嘻嘻地问他:“董总,是不是老婆又发威了,要你回家去跪搓板?”他没理我,挟着包撅达撅达往电梯口走,临了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双眼睛灰不溜秋的,像条死硬了的鱼。
我说你怎么认识王大头的,姓刘的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笑,说原来他外号叫王大头啊,这龟儿子,怪不得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我说这个外号是我给他起的,心想我这些年倒真替人取了不少外号,“你娘”、“痛干上人”、“董老虎”、“董胖子”、“刘死皮”、“周花***”…………给赵悦取的外号就更多了,“尿壶师太”、“黛玉大嫂”、“胖妞”、“虎妞”、“扫大街的”,还有一个叫“小结巴”。想起赵悦心里有点难受,自已给自己倒了杯酒,闭着眼灌了下去,想起那年平安夜她对我说的话:“死也要死在你面前!”手脚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董胖子走了,我就没必要呆下去了。我把杯中的残酒喝了,对姓刘的说我那面还有个朋友,要失陪一下。姓刘的说急啥子嘛,我还想带你去我那里玩呢,我眼睛一亮,问没老婆也能去吗,他笑,说别人肯定不行,你是王林的朋友嘛。我甚是自豪,在心里追忆王大头的光辉形像。姓刘的转过头去,问旁边一个家伙“今天的嘉宾是不是战旗的?”那家伙连连点头。我的口水哗地流了下来。战旗歌舞团是成都著名的美女窝,随便抓出一个来都能看半年。我几次开车从那里经过,看得眼珠子都要加润滑油。不过那院里停的全是高档车,我一辆破桑,实在是没脸进去,也只能过过眼瘾。刘某说我们喝完桌上的酒就回去,你想去就一起走吧。我心里犹豫了一下,眼前这几个家伙呲牙瞪眼、獐头鼠目,端的不像好人。我爸从小就教导我:不怕打错人,就怕交错人,我倒真有点害怕跟他们结交。
啤酒这东西就是胀人。才喝了五瓶,厕所就去了三次。这两年酒色入骨,肾也快完了,想想不禁暗自神伤。
李良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口哨,表情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小孩。几束红红绿绿的灯光明灭不定地照在他脸上,显得他格外的苍白和憔悴。大概是受了耶酥的影响,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怜悯。
李良听说我要去参加非法活动,嘴撇得跟只皮鞋一样,说你娃娃贼性不改,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我摇头晃脑地吟诵:美女身上死,做鬼也风流,吾之愿也。他不屑地瞪我一眼,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几个一看就是在黑道上混的,你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好。
我笑笑,没说话,转过头去看台上的歌舞表演,一个帅哥正梦呓般地唱道:子夜二时请你推醒我/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七彩的天堂上竟没有/人去过/的消息/人留下/的痕迹……,我心里莫名其妙的伤感起来,对李良说哪有什么天堂,他没回应,我奇怪地回过头,发现他已经走开了,这时灯光激闪,鼓点铿锵,酒吧里一片绰绰鬼影,在彩屑飞扬的舞台旁,在绿眼红发的人群边缘,我的朋友木然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像一具死去多年的僵尸。
(三十七)
平安夜,没有月光。
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车在滨江路上疾驶而过。路边高楼矗立,窗外万家灯火。一对年轻情侣在岸边紧紧拥抱,轻言细语地说着什么,不时地发出笑声和叹息声。一个破衣褴褛的老头坐在石凳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眼里似有泪光,那一刻,他想起了什么?
我满脸是血,两颊火辣辣的疼,鼻子里鲜血直流,滴嗒滴嗒地落到我的金利来西服上。嘴唇肿起一指多高,肉翻在外面,沾着腥臭的口水和牙龈血,每一下震动都疼得钻心。后排座上一个家伙还在死死地揪着我的头发,姓刘的一脸寒霜,嘴里骂骂咧咧的,恨不能一口把我吃了。
我一上车就感觉不对,两个家伙凶神恶煞地把我挤在中间,一动都动不得,我左右环顾,知道大事不妙,借口要撒尿,站起来就想往下跳,还没等我的头钻出车外,一个穿黑夹克的劈面就是一拳:“日你妈!瓜娃子还敢跑!”打得我眼冒金星,另外一个胳膊上刺龙的家伙立刻扑上来,死死地掐着我的喉咙,力气大得惊人,我几乎闭了气,嗓子眼咕咕乱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过了一万多年,车子终于发动了,他松开手,我像个痨病鬼一样剧烈地咳嗽,一边挣扎一边质问姓刘的:“刘哥,这是什么意思!”刘某阴恻恻地瞪了我一会儿,突然就是一个耳光,我应声而倒,一头撞在车门上,脑袋嗡嗡作响,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日你妈!弄你!就是这个意思!”
几条大汉如狼似虎地在我身上又打又踢,在雨点般的拳脚中,我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三个月前王大头带人封了他的俱乐部,还把他搞进去关了十几天,这厮在外面看着如此生猛,但在里面也跟个孙子一样,被人打得屁滚尿流。王大头这事干得也够绝的,连钱带东西勒索了不下30万,这厮出来后颇为不愤,一直找机会要弄王大头。
我哭笑不得,眼前金星乱冒,结结巴巴地说这事纯属误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他双眼圆睁,一膝盖顶在我肚子上,估计五脏六腑全碎了,我软绵绵地跪倒在车厢中间,他还不解气,提着耳朵把我拎到他脚下,一脚跺在我脖子上,恨恨地骂:“不是你告密,他们能找得到?!”
我脖子像断了一样,拱了半天拱不起来,一头扎在颗颗粒粒的橡胶垫上,红肿的嘴唇立刻皮开肉绽,疼得我眼泪直流:“刘哥,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告密啊!”话还没说完,脑袋上重重挨了一脚,金星闪耀时我听见他说:“……都承认了,你还跟老子装蒜!”
后来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记得那是条黑黑的小巷,我像只死狗一样被拖出来,几个家伙围着我,不停地拳打脚踢,我跪在地上求饶了吗?记不起来了。
最后所有人都停了手。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头拱在地上,拼命的往起爬,爬,爬,突然脑袋一声巨响,我听见一个家伙说:“差不多了,走吧。”
……
夜如黑狱,我伫立旷野,四顾空空,无数种声音同时响起,草长花开,万物生发,四季无声流转。一些人在远处走动,一些生灵在角落里私语,一些熟悉的面孔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退去,一个声音在笑,一个声音在哭,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问:你好吗?你好吗?你好吗?……
我靠着墙瑟瑟发抖,冷。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慢慢涌到胸口,慢慢地,涌到四肢百骸。每根骨头都像断了一样,头上的血流到胸口就开始变得冰凉,我慢慢地趴到地上,嘴唇紧贴着我亲爱的成都的土地。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叫我:“兔娃儿不哭,好孩子不哭……”
眼皮很重,我费力地大睁着不让它合上。温热的血慢慢流过,一些东西很清楚,像19岁的赵悦美丽的脸,一些东西渐渐模糊,像年年春天成都街头的雾气…………
流一滴眼泪吧
只要一滴
就可以救活
在千万层地狱下
受尽苦难而死的我
…………
圣诞钟声远远敲响,整个城市一片欢腾。在那条黑冷潮湿的小巷里,我无声无息地躺倒,透过越来越绚烂的成都夜空,我看见了金光灿灿的上帝,他正在云端慈悲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传说中,今夜他将向人间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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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纱帽街的老余一大早就坐我办公室,等着要他那17万元。去年年底我从他那里拿了26万元的汽车配件,当时风闻小厂件要涨价,我也是想给公司节约点采购成本。没想过了几个月,打击中小配件厂的文件始终没下来,这批货越卖越贱,我算了一下,如果按当时的价格出手,至少要亏三万多。我找老余商量结算价格,他死都不肯让步,我一怒之下吩咐会计把款子扣住,一拖就是大半年,老余急了,打***威胁我,说要去法院起诉,我笑得满屋子起灰,语重心长地鼓励他:“去吧,去告吧,你一定会赢的。”心想等法院判下来,至少要两个月,累都累死狗日的。再说,就算法院判我败诉,大不了我从市场上调一批货退给他,怎么也用不着给17万那么多。老余盘算良久,一下子萎了,开始跟我装孙子,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又上烟又陪笑,口气谦恭,主意坚定,像膏药一样撵都撵不走。
看见我进来,老余一脸谄媚,给我上烟、泡茶,然后喋喋不休地说他家里怎么困难,儿子要上学,老婆要治病,八十岁的老娘要去火葬厂。我苦笑一声,说现在这事不归我管了,你找董胖子吧,“我已经被开除了”。老余当时就傻了,呲着几颗焦黄的门牙,像见鬼了一样瞪着我。
总公司的决议有两项内容:1、立即开除陈重,销售部工作由刘三接手;2、扣发我的所有工资、补贴和报销费用,所余26万9千元欠款必须于十日内还清,否则就去公安局报案。我还没听完,汗就流了一头,脸白如纸,胃里涌上一股酸腐的臭气,火烧火燎的。董胖子念完文件,假模假式地走过来装好人,拍着我的肩膀说,陈重啊,同事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今天,你自己多保重吧。可能是他脸上的一丝笑容激怒了我,我一脚蹬翻椅子,像头发情的豹子一样纵身而起,对准他的胖脸就是一拳,董胖子一个没站稳,像座肉山一样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所有人都惊呆了,触电般纷纷起立,我大马金刀地横立门口,头发倒竖,牙关紧咬,对董胖子说:“日你妈,你给老子等着!”
这事百分之百是董胖子策划的。接完刘总***后,我冷汗直流,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把事情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终于明白了董胖子订货会时为什么非要去重庆,还找我要前两年的经销合同;也明白了刘总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我几乎能想像得出他们是怎样密谋策划,把坑挖好,然后躲在旁边,等我一步步地接近、再接近,最后扑通一声掉进去。这群狗——日——的!我在心里怒骂,同时痛恨自己的糊涂,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给老赖打***,如果不是姓刘的恰好在旁边,我完全可以耍赖,反正一切都是口头协议,一点字据都没留下,公司再怎么起疑,也不至于公然把我开除。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大三那年,因为著名的***录像事件,我差一点被学校开除。那是我生活中的第一次危机,事件发生后,我对李良说,如果我真的被开除了,我一定不回成都,而是躺在某一段冰冷的铁轨上,就像我们无比景仰的偶像,那个死亡成就的英雄,海子。
90年代初期,是大学生经商最为疯狂的年代,到处都在讨论卖茶叶蛋的应不应该比造导弹的赚钱多,大学生们好像一夜之间被尿憋醒了,纷纷抛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述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历史重任,把脑袋削尖,争先恐后、气急败坏地往钱眼里钻,那个时候,谁要是说自己没当过小贩,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我们学校的商潮也颇为壮观,食堂门口糊满各种变态的广告,卖书的、组织家教的、联系直销的,用的词也是花里胡哨,无奇不有;宿舍楼下的小摊排出几里长,一天到晚闹哄哄的,比外面的菜市场都鲜活生猛。每个人都是一个贸易公司,我们宿舍的门一天要被敲开八十次,卖衬衫袜子的,卖方便面榨菜的,卖梳子镜子化妆品的,甚至还有上门推销避孕套的。学校当局顺应天时人心,组织学生搞模拟股票市场、模拟期货市场,人潮涌动,跟赶集一样。我曾一天之内赚了几十万,当然,全是假的。那个年代到处流传着一夜暴富的假新闻,说师大有个学生倒钢材赚了几千万,天天开着林肯上学;说民院某个部落酋长的女儿,投了20万炒期货,不到一年就翻成一个亿,现在正准备制作大片……我也不甘人后,先后开过啤酒屋、租书店、台球厅,摆摊卖过白沟的服装、廊坊的书架,到大三下学期,终于如愿以偿地承包了我们学校的录像厅。
我那时候有句名言:钱是赚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所以尽管我做了那么多生意,到最后还是口袋空空,每月伸手跟父母要钱———我的利润全变成啤酒了。承包录像厅倒是个好***,英语系的楚江潮包了三个月,肥得撒尿都带油花,一日三餐都在校外馆子里吃。我当时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偶尔给赵悦买件衣服,隔三差五请朋友们撮一顿就行了。
我承包了整整一学期,狠赚了一些钱,但最后还是全部搭进去了。
开始的时候生意不算好,每天只有五、六十个人来看,票房收入严重不抵承包费。我急了,到处搜罗大片,《魂断蓝桥》、《侏罗纪公园》、《沉默的羔羊》、周润发的英雄系列,周星驰的搞笑系列……,海报贴得铺天盖地。每周六搞一次《经典回眸》,来通宵的,放的全是小时候记忆深刻的电视剧,《上海滩》、《射雕英雄传》、《霍元甲》、《陈真》,生意一下子就火了起来,最厉害的一天光门票就卖出去四百多张,再加上卖汽水、瓜子、面包、香烟什么的,总收入超过1200元,嘴都笑歪了。94年7月2日,放暑假了,我正打算停业整顿,跟赵悦回东北过个富裕的假期。这时体育系的郝峰找上我,给我三张***光碟,《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我为卿狂》、《***》,跟我打拱作揖了半天,央求我务必要放给他们看看,还说票价任我定。我心软了一下,想作了这么久也没人来检查过,估计不会出什么乱子,不如顺水推舟作个人情,也省得体育棒子们老给我捣乱。没想到这厮一下子找来三十多条大汉,我当时就慌了,说人太多了,不安全,一定不能放。郝峰鼓动三十多条大汉同时向我敬礼,马屁一筐一筐地拍过来,把我说得英雄侠义、威名赫赫、远胜关老爷,我一时没把持住,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放!天塌下来我顶着!”
有位诗人说,生活是一条河。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平静的河面下,随时都可能遇到险滩和暗流,一个小小的疏忽都会导致船翻人亡。七年之后我想,如果我那天没有冲动,就不会背上留校查看的处分,最后连学位都拿不到;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学位,我就不会进不了省委宣传部,别别扭扭地去现在这家公司;如果不进这家公司,我现在就不会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跌跌撞撞地走在西门车站肮脏杂乱的空气里,眼前黯淡无光,脸上惶恐不安,内心郁闷欲死。
七年前的那个夏夜,叶子楣和徐锦江在浴缸里一场大战,三十多个家伙看得口水长流、下巴纷纷脱落。我手里捏着他们交来的二百多元,裂开嘴无声地大笑,心想这时候就是有一头母猪,他们肯定也会奋勇向前,精尽人亡。正美着呢,突然大门被咣啷一声踹开,灯光大亮,保卫处唐处长猛纠纠地直奔我而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保安,瞪眼拧眉,像搜山的国民党匪兵。整个场子瞬间乱成一乱,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哐啷啷的坐椅掀动声、嗡嗡蜂鸣的说话声,像是爆发了国民革命。有两个家伙见机不妙,想跳窗而去,被老唐一声大吼震住:“一个都不能放走!打***通知他们系主任来领人!你,”他指着我的鼻子,“马上跟我去保卫处!”
1994年7月2日,我的心情就跟七年后刚听完刘总***一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郝峰凑过来跟我道歉,我一把将他推开,跟着老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刚一出门就支持不住了,一下子靠在墙上,四肢无力,像牛一般直喘粗气。
我那次真的作好了死的准备。我哭着对我们系主任发誓,说如果学校开除我,我就从16层教学大楼上跳下来,吓得小老头脸如金纸,到学生处拼命地替我说好话。我还把自己几个月来的利润全都取出来,大约有一万元,到学生处、保卫处、校办到处打点,还给主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送了个大大的红包,他开始时一脸神圣,拒我于防盗门之外,还痛斥我的无耻钻营,在我再三纠缠、发誓保密之后,他终于讪讪地收下,然后一脸神圣地说行了,不会开除你了,回去吧。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金钱赎买不了的罪恶,也没有永不生锈的的纯洁。李良听说此事后大为愤慨,声称要写信检举,我大喝一声:“你龟儿子这不是害我吗?!”他恨恨而去,胸中颇有不平,当晚即赋诗一首:
即使永不被宽恕
我也要在地狱里大声呼喊:
上帝我的罪恶
源于你神圣的法衣
那时的我们还很单纯,谁都没去想这事的来龙去脉。直到三年后,我的旧情人,绰号黑牡丹的体育老师结婚时,我才恍然大悟。和赵悦好上后,我还和黑牡丹不清不楚了一个多月,这种脚踩两只船的无耻行径让她十分愤怒,经常骂我禽兽不如、卑鄙下流、生孩子没有***。她是那种毛孔粗大、心眼细小的女人,脱了衣服一身是毛,穿上衣服满身是刺。有一天快熄灯了,她把我叫到楼下,气势汹汹地让我给个说法,“你到是要她还是要我?”我支吾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羞嗒嗒地说我还是跟赵悦更有感觉。黑牡丹一下子把手举得天高,看样子很想揍我,我闭上眼,运气于脸,准备接受她的雷霆一击,过了半天也没动静,我再睁开眼时,发现她已经转过楼口,肩膀一耸一耸地,在月光下跑得飞快。
她的新郎,那个叫姚志强的内蒙大汉,那夜就坐在我的录像厅里,也是仅有的没被处分的两个人之一。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文殊院的和尚说:祸福本无根,脚上的泡是你自己走出来的,眼前的山也都是你自己造出来的。站在西门车站喧嚣的空气中,闻着糖炒栗子、汽车尾气和烂苹果混合的味道,我想,你这该死的陈重,究竟给自己造了多少座山啊。
我的成都,这个像手掌一样熟悉的城市,充满了危险的、动荡的、不确定的因素。它永远都在打墙拆楼,永远都在挖坑修路,永远都有票贩子和拉客的过来骚扰。我提着一个轻飘飘的纸袋,慢慢从人群中挤过,心情黯淡如鞋底的纹路。纸袋里是我这些年的全部家当:几本《销售与市场》、几本荣誉***、一个盖不严的保温杯,还有十几张从来不敢让赵悦看见的照片:我和油条情人、和赵燕、和川大美女的合影。我在不同的场景里微笑、挥手、故作潇洒,像一只不知秋之将至的蝉,尽情地挥霍着仅有的那点幸福。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心忽然酸了一下,红着眼睛上下打量,心想这些年我为公司创造了千万元的财富,而留给自己的,却只有这么小小的一袋。
周卫东最后的表现倒很让我感动,一直为我跑前跑后的,对董胖子的冷眼尿也不尿。我偷袭得手后,感觉心情大畅,董某挂在墙上,气得全身哆嗦,双眼浑圆如灯,一步跨到我的面前,跃跃欲试要报那一拳之仇,在最关键的时刻,周卫东一个箭步冲过来,抱着胳膊为我助阵,董胖子腿颤了半天,估计没有人会站出来帮他,怒吼了一声摔门而去,脸又青又红,像教皇的屁股一样发着神圣的光。
(三十三)
我账户上还剩五万八,老汉的全部积蓄加起来,估计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姐姐本来有点钱,但八月份刚买了一套房子,剩下的钱连装修都搞不起。我这两天一想起钱的事就恨不能拿头撞墙,五脏六腑全像着了火,吃饭没味道,睡觉作恶梦,尿黄得像鲜榨橙汁,今天早上醒来,发现嘴里起了一个牛大的水泡,刷牙时不小心捅破了,疼得我满地乱跳。
总公司的门律师已经到了成都,昨天晚上跟我通了个***,说刘总指示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钱拿回来,让我不要心存侥幸,“就算你跑了,你的担保人也跑不掉。”我把牙花子都咬破了,恨不能从***里伸出手去,一把掐断他鸭子般的喉咙。他说的担保人就是我爸,刚进公司时,老汉为我签了一份《担保合同》:我推荐某人到贵公司入职,并负责赔偿他给贵公司造成的任何经济损失。姐夫说这简直就是诛连九族。老汉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跟门律师通完***后,我拖着两条重若“泰山”的腿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老两口蹲在我房里,敲敲打打地修我的床,老太太还让我马上搬回来住,“看你瘦的,肯定在外面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我心里立马像堵了块大石头,鼻子里像灌了醋,本来想好了要跟他们坦白的,但此情此景,认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吃饭时爸爸问我工作的事情怎么样,我慌得筷子都捏不住,连声说挺好的挺好的,心里羞愧难当,真想一头从窗上扎下去。
我跟周卫东商量,他一个劲地安慰我,说公司纯粹是虚张声势,你这事最多算是民事纠纷,根本扯不上什么刑事责任,“怕个棰子怕?”但我心里还是没底。我亲眼见过王大头是怎么办案的,成都英岛公司的老总就因为进了几箱假烟,被他们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连罚带打,最后倾家荡产。王大头自己都承认:只要进了看守所,有理你也说不清,这社会根本就没有什么罪或者非罪,只有幸运或者不幸,“你永远无法为自己辩护”。更何况我的欠款是结结实实摆在桌面上的。公司如果真是铁了心要弄我,只要甩个几万块给***,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李良出事后,我和王大头一直没有联系过。恐怕他自己也明白,如果不把那件事解释清楚,不光是我,连李良都不会再当他成是朋友。李良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怀疑主义者,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他最好的朋友。十年了,交往越久,我感觉离他越远,这说明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走进他的生活,他的心。
这也是我不敢向他开口的原因。我和叶梅的奸情败露后,他对我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若即若离的,有时看着很亲热,有时又冷若冰箱。前几天我让我妈做了一盆当归炖土鸡,亲自用保温饭盒给他送去,说让他补补身体,他当着我的面说得千好万好,很感激的样子,但过了几天我再去他家,却发现那个饭盒冷冷地躺在厨房的角落里,上有菜汤下有饭粒,里面的鸡却一口没动,我看着自己的一片心意长满了绿毛,心里很不舒服,质问他为什么不吃,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我忽然明白了李良的意思:他不愿意接受我的任何恩惠。这种矫情的姿态让我又愤怒又伤心,还有点无端的怜悯。
我不知道如果我开口借钱,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对我来说,与其被李良拒绝,被他鄙视、嘲笑,我宁可去坐牢,那样看起来倒还像条真正的汉子,或者说,至少没有违反我们年轻时订下的规则。大二那年,文学社的报纸《或者》创刊发行,在高校圈子里引起极大轰动。李良在发刊词中宣称:“我们决不沉沦。我们只选择两种死亡:辉煌,或者壮烈。”这句话诞生于一个夏夜的卧谈会,被老大称为“里氏七点八级的牛逼”,程度相当于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
钱的事快把我逼疯了。前天回家时,看见楼下有一辆黑色的广州本田,后车窗没有关好,露着两寸宽的缝隙。那是半夜两点钟,街上寂静无人,我左右环顾,心跳得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在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里,我至少问了自己20次:干,还是不干?修理厂的李师父对这种车很有研究,我跟他学了一下,只要一根长铁丝就能撬开,出手也方便,给梁大刚就行,应该不低于八万元吧。我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忽然听到值夜的老头咳嗽着蹒跚而来,我一下子被惊醒了,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心里咚咚乱响,想我他妈的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了贼。
其他的办法我也想过,抢银行、砸金店、拦路抢劫,或者潜回公司点一把火,把所有的账目烧得干干净净,让他们有屁都没处放。最偏激的时候甚至想买一把杀猪刀,把董胖子、刘三和老赖都做了,然后亡命天涯。冷静下来就知道这些办法全行不通。我了解自己,我从来就不具备那种果敢杀伐的素质,我真的能置一切于不顾,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么?我做不到。在这一点上,李良给我的评价十分中肯,他说:爱钱的困于钱,好色的困于色,“你太爱你自己,所以会被自己困住。”
十天的期限转眼就到。早上八点钟,门律师又给我打***,说再给我四个小时的缓刑,如果12点钟之前我还没有把钱送去,“你就准备接传票吧。”我一边梳头一边告诉他:“我上午还要去面试,你要去公安局还是去法院,就直接去吧。”想了想,觉得还不过瘾,又像温柔地说了一句:“你不用等我了。”然后砰的挂了***,心里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高兴。
事已如此,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被老汉痛骂一顿,只要咬着牙挺过去,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周卫东说的好,实在不行了,老子买个假***跑球了,到新的城市混上个三年五载,再回来一样堂堂正正地做人。反正我现在也等于一无所有,没什么可留恋的。
昨晚上做梦梦见了赵悦,好像又回到了我们的大学时代,在校门口的***亭旁,她关切地问:“我这里还有点钱,要不你先拿去用?”那是***录像事件后她对我说过的话。我在梦里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太对,笑嘻嘻地回答她:“我现在当经理了,有的是钱,你的钱留着买衣服吧。”突然之间,场景就变了,我站在金海湾酒店的阳台上,赵悦一丝不挂,眼里泪水直流,对我说:“陈重,你亏了良心,你亏了良心!”然后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推搡我,我一个没站稳,轻飘飘地从楼上摔下来,一边跌落一边大声斥责她:“你总是这个德性,一天不吵你就浑身难受!”
那夜月光如水,照得人眉目生凉。几只晚睡的麻雀被月光惊醒,振翅远远飞去。在成都西延线一栋红色的楼房里,一个又丑又脏的家伙忽然翻身坐起,像疯子一样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那些圣洁的、蔚蓝色的月光,在他胡子拉茬的脸上缕缕浮动,好像梦中的泪痕。
约我面试的是美领馆旁边的一家体育用品公司,他们缺个销售部经理。可能是没睡好,老板问我问题时,我回答得语无伦次,自己都有点脸红。估计他对我也不太满意,听我说薪水至少要5000元时,他阴着一张大饼子脸“嗷”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把我轰了出来。
这里是成都的富人区,集中了一大批幸运的小偷、强盗和骗子们,在丧尽天良的巧取豪夺、坑蒙拐骗之后,他们改换容颜,开着名车、住着豪宅、挎着美女,有个新名头唤作“高尚人士”。不远处曾经开过一家女士酒吧,传闻是年老色衰的阔太太、闲极无聊的二奶们寻找精神填充物和肉体填充物的交易场所。我99年曾经带赵悦去过一次,鼓动她从吧台边的一群帅哥中挑一个,赵悦笑嘻嘻地回敬我:“我不要,自己的老公都还没玩够呢,找他们干什么?”
这几天火气很大,嘴臭得能熏死苍蝇。我在路边小店买了块绿箭口香糖,慢慢地嚼着,心事重重地转过街角。路过好又多超市的门口时,我不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正在蠕动的下巴立刻张开,整人个被电打过一样僵在当场:在拥挤的人流中间,我美丽的前妻,赵悦,正提着大包小包,长发飘飘,笑逐颜开地向我走来。
(三十四)
***进门时,老太太吓得差点摔倒,以为我做下什么惊天大案了呢。我当时也有点发蒙,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那两个***倒很客气,胖的那个操一口浓重的自贡口音,说话时舌头翘得能舔到鼻子,问我在家里谈方不方便,我妈紧张得两手发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搂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不用怕,是我们公司的事,胖***连连点头,帮我圆谎,说阿姨放心吧,不是他的事,是别人的事。我妈一下子活了过来,颠着小碎步要给人上烟倒茶,我从茶几里拿了一条中华,对她说别忙活了,我们出去谈。
走出大院门口,我自觉地伸出两手,问那两个***,“要不要铐上?”他们俩都笑,说没那么严重,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这么主动,不是不打自招么?我赶紧赔笑,说警匪片看多了,还以为跟***说话就得铐上呢,没想到还有你们这么和气的。这马屁拍得就有点水平了,两个家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把他们带进对面的陆羽茶坊,心想王大头说的真是不错:态度决定一切,你只要装出忠厚老实的样子来,挨打都会挨得轻一些。
看来这事必须要动用王大头的力量了。***把茶端上来后,我借故溜到卫生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咬牙拨通了大头的手机。这还是李良出事后我第一次跟他联系呢。
***里一片嘈杂,大头说他正在吃午饭,问我什么事,我把情况简单说了说,问他能不能帮忙,心想龟儿子只要说半句推辞的话,我就立马挂机,死也不去求他了。
“是哪个分局?”大头嘴唇叭嗒叭嗒地响,像叼着一口活猪。
我说是某某街派出所,不知道哪个分局。大头嘟囔了一声,像是骂人,又像是咬了舌头,然后告诉我:“你先跟他们应付着,一句明白话也别说,”嘎吱嘎吱嚼了半天,他接着说:“我半个小时以后到……你也不用害怕,公安系统我还认识几个人。”
我心里暖烘烘的。大头毕竟是十多年的朋友,平时闹得再不高兴,关键时候还是肯伸手。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看,我似乎还算年轻,薄有几分姿色,我怎么会走到今天呢?我黯然低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有点脸红,想起我踹他的那一脚,想起我跟李良诋毁他的那番话,惭愧得差点趴在地上。心想如果这事能够平安过去,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嗯,给他买个手提电脑吧,他吵着要买很久了。
不知不觉间,我就已经被时代淘汰了。街上流行的歌,听半天都听不出唱的是什么玩艺,最酷最in的玩法,我几乎一窍不通,连这个词都是从报纸上看来的,in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王大头和李良都上网,经常跟我说网络生活有多么精彩,我骂他们富极无聊,但真要我坐在电脑前,就连打字都不会。走在街上,看着一群群红头绿羽的新人类,哼着流里流气的小曲摇臀而过,我经常会发出感慨:唉,看来真是老了。这两年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心慌,不知道自己一生将走去哪里。我这个最早穿蝙蝠衫,最早拿手机、呼机的弄潮儿,在几十年之后,会不会也像我的父母一样,枯坐在生活的角落里,看着一切都摇头叹气?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自觉地退出生活的前台,坐在儿女们绚烂的灯影里,一面抠着衰老的鼻孔,一面追忆自己万劫不复的青春?
那两个***问我欠款数目和欠款的原因,我遵照王处的教导,大耍太极推手,如封似闭,不阴不阳,一句实在话都不说,光抱怨资本家惨无人道、丧尽天良的残酷剥削,“差旅费一天才100元,又吃又住还不让我们坐公共汽车,怕影响公司形像,你想想,怎么能不赔钱?”然后历数我给公司作出的贡献,99年1.2亿,2000年1.6亿,2001年前10个月就超过了1亿半,说到这里心里一酸,想起98年我刚当上经理时,有一天重庆老赖急要60万的货,跟催命似的,我连搬运工都来不及请,和刘三、周卫东他们脱光了膀子,汗流浃背地往车上搬。不到两个小时,六百多箱货全部装完,又担心司机中途搞鬼,我愣是坐在蒸笼一样的大卡车里一路押送过去,到重庆后全身发麻,屁股都找不到了。瘦***嚓嚓地往本子上记着什么,忽然抬起头来问我:“剥削的‘剥’字怎么写?”我不胜景仰地望他一眼,蘸着茶水画了半天,心中愤愤不平,想他妈的,老子今天居然落到你这个大字不识的家伙手中。
王大头来得煞是牛气十足,戴着明晃晃的二级警督徽章,在杨钰莹麻酥酥的歌声里,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介绍,他就开始喷着唾沫发飚,“你们所长、指导员我都认识,前两天我还和你们所长一起喝酒,他跟我要车,我说你龟儿子今晚要是能把我喝翻,我就给你,否则想都不要想。”中气十足,像帕瓦洛蒂在赶大车,听得我双耳蜂鸣。那两个***洗完口水澡,都有点发蒙,过了半天才想起来问:“您是哪里的领导啊?”王大头叼上一支中华,我赶紧为他介绍:“这就是分局装备处的王处长,也是我大哥。”
王大头在我们宿舍排行老二,但他一直藐视老大滕钦伟的合法席位,说自己***搞错了,他其实是71年的,是我们宿舍的真正老大。为这事跟老大闹得很不愉快,互咬数次。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王大头没做过什么让我注意的事,没拿过奖学金,没当过班干部,连妞都没泡过,除了偶尔打打麻将,也没违犯过校规校纪。所以我一直都当他是个可以忽略的人,承包录像厅发财后,有一次请同学们喝酒,忘了叫上他了,回宿舍后看见他气鼓鼓的,一晚上都没甩我。和李良闲谈的时候,我断定王大头跟我们在一起有自卑心理,那时校园内正流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放个屁都有政治背景。我从各方面列举王大头自卑的原因:成绩一般、学问一般、长相一般、家世一般,还找不到女朋友,“他凭什么不自卑?!”
回头看看,其实我一直都高估了自己。92年的陈重想得到吗,那个各方面都不如你的王大头,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了你的救星?
两个***不咸不淡地又问了两句,大头根本不让我张嘴,直接当上了陈重发言人,对瘦***说你就这么记:“第一、差旅费标准太低,钱是花了,但都是为公事花的;第二,”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他还有一部分费用没报销,”我赶紧点头,说就是就是,我们公司业务不规范,很多隐形的费用,根本开不出***来。这倒是实话,去年为了应付全行业的质量大检查,我和董胖子绞尽脑汁胆汁乳汁各种体液,终于找到一个主管科长,连夜送了5000元红包,隔天就看见我们的产品登在报上,成了消费者信得过的产品。胖***问没报销的数目有多少,我犹豫地看着大头,只见他眉毛不动声色地扬了扬,我心里一下有了谱,说大概有二十多万。胖条子一脸严肃,说你可要想好啊,这事可挨上商业贿赂的边了,“那也是犯罪!”我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王大头的意图,挺挺腰杆,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没错,至少有20万是拿出去送礼了!”
这招我也会,叫“遇事先把水搅浑”,是我们大学时最尊敬的林老师教的。林老师是个笑眯眯的小老头,矍铄干练,一尘不染,一年四季打着领带,好像随时要去联合国大会演讲,他从不在黑板上写字,惟恐粉笔灰弄脏了衣服。笑眯眯的林老师有一个容量惊人的脑袋,知识渊博得让人愤怒,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社科自然,没有他不知道的。每次讲完正课后,他都要来上一段野史,比如列宁的梅毒、诸葛亮的痔疮、玛雅文化覆灭的原委,听得教室里笑声不断。毕业喝散伙酒时,老头被我们灌得找不到厕所的门,第一次把领带取了,醉醺醺地说我再给你们来一段好不好?大家拼命鼓掌,林老师摇摇晃晃地站在前面,沉吟了半天,说今天的话就算是临别赠言吧,我一生吃了不少亏,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一样。
那就是著名的《人生四诫》:
不为婊子动真心,
不为口号去献身。
见了领导要服小,
遇事先把水搅浑。
留美博士、著作等身的林老师一生未娶,到死都是个副教授。有时想想,他这一生,该有多么郁闷和辛酸啊。关于《人生四诫》的最后一句,到今天我才算是真正明白:清白无法自证。被人泼了污水,光辩解自己干净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泼水的人也沾上污水。
林老师一生风纪俨然,死的时候却极不光彩。他洗澡时发了心脏病,赤身裸体地倒在马桶上再也没能起来,身上屎尿横流。那是七月份,他的尸体在几天后被发现,一群苍蝇正贪婪地撕咬他一生微笑的脸。
两个***走后,我问王大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这时倒表现得很冷淡,乜斜了我半天,阴沉沉地问:“你不怕我吃你的钱?”我不好意思起来,讪笑着给了他一拳,说你还把这事挂在心上啊,我那不也是为了朋友吗?王大头一把将我的手拨拉开,差点闪了我一跟头,“少跟我套近乎!”他气吼吼地说,“用得着的时候管我叫大哥,用不着的时候把我说得禽兽不如,有你这么作朋友的吗?”
我结巴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脸红得像个烂西红柿,心里又气又羞,恨不能把他一脚踢下楼去。大头发作完了,吹了半天气泡,忽然忧郁起来,“你妈的,要不是我了解你的狗脾气啊,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帮你。”我艰难地笑了一下。大头背过脸去收拾东西,像长官一样教训我:“一定要把事情搞复杂!不管谁问你,你都要一口咬定那些钱是行贿了!要是问你行贿的名单,你就把以前你贿赂过的人随便说几个,”我正要插话,被他瞪了一眼,“你放心,你的口供我会压住的,肯定不会扩大。”
这我就全明白了。大头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吓得我们公司不敢追究这事。出大门时,他说:“只要他们还想在四川做生意,我就不信他敢把所有的盖子都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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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们公司的出差分为两种:出瘦差和出肥差,瘦差是指没什么油水的那种,因为差旅费标准很低,吃住行加起来,一天才一百元,谁出去都得赔钱;肥差就不同了,有机会捞钱,随便伸伸手就是几千块。肥差谁都想去,抢得打破头,瘦差拿鞭子赶都赶不动。周卫东他们巴结我,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个:我有权安排他们出差。我上次去重庆,属于肥瘦难言的第三类,效果因人而异。刘三去赔了一百多块钱,还挨了一耳光,换了我,大吃大喝外加老赖的小情人,最后还有5万块的油水。不过说起这事我就生气,该死的老赖只给公司汇了15万,答应给我的5万块至今也未兑现,我打算开完这次订货会,第一时间到重庆催债去,再托人弄个起诉书带上,他要敢黑我,我就让他把28万全吐出来。
订货会是典型的肥差。公司给我们1%的机动费用,可以根据现场情况灵活安排。“灵活安排”是一个很微妙的词,大家都心照不宣,闷声大发财,董胖子也放下假仁假义的臭面孔,哭着喊着要去重庆,他先人的,还不是为了那点回扣?我不算贪心,这1%我只要三成,也就是说,只要订出去300万的货,我就有9000元的赚头,善后问题也很简单,找一大堆住宿用餐***回去报销就行了,客户肯定帮着你圆谎,绝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负责达川、南充、内江、自贡一线,转了一圈回来,皮包里多了一万多块,达川的曾江是今年新开发的客户,特别客气,临走时送我一个好大的包裹,里面有一条中华、两瓶五粮液,还有一大堆灯影牛肉。他这次赚了不下15万,笑得鼻梁都塌了。我上了火车也挺美,坐在车窗边,笑眯眯地跟下铺两个姑娘搭讪,那两个肯定是猛踩时代脚尖的新新人类,一个穿得象筛子网,另一个穿得象艺术大师的画布。我先是恭维她们长得乖,接着再夸她们身材棒,两个人都笑,说算你聪明,没表扬我们有气质,否则就请你吃桔子皮。详细地审问了一下,原来是成都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正在为工作的事犯愁呢。我牛逼哄哄地说到我公司来吧,我缺两个女秘书。她们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自己是泛太平洋汗脚集国的独立董事,兼任中华臭豆腐公司的CEO,那两个都笑,说不去不去,你自己臭就行了,别把我们也搞臭了。这个“搞”字说得我邪念顿起,歪着嘴打量她们,高一点的那个穿条短裙,还架着二郎腿,隐隐约约露出黑色的三角裤,看得我心旌摇荡,口水直流。
这次出来,我一直都没找女人。在达川的最后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把电视节目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看了一脑袋广告。饮料听着象王母尿,滋阴壮阳,补气提神;西药被吹成东灜大补丸,有病治病,没病强身,闻一闻都能防止便秘;最可笑的是卫生巾的广告,行动自如不渗漏,加宽加长有凹槽,怎么听怎么象口罩。正无聊间,楼下***中心打***上来,问我要不要***。我问了问行情,台费100,小费300,算公道价格,就让他们派员上来。第一个脸上有雀斑,影响情绪,不要;第二个太瘦,肯定硌得慌,不要;第三个太老,第四个太矮,第五个胳膊上有烟头的烫伤,统统不要。挑到最后,老板娘勃然大怒,在***里骂我是“憨包”,“花不起钱就别装潇洒,自己耍自己噻”,并祝愿我***过度,精尽人亡。我哭笑不得,讪讪地挂上***。
其实不是***长得丑,是我自己有问题。这些年我跟无数女人上过床,对交配已经渐生厌倦。陈超说黄帝御女千人,最后得道升仙,估计我也快赶上老祖宗了,“庶几得道焉”。仔细想一想,嫖娼真的挺没意思,花400元钱,就为做一两百次俯卧撑,完了一拍两散,谁都不认识谁,真真是亏本***。我现在更怕水分释放后那种空虚的感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我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眼前万象倒塌,失去欲望的世界慢慢变成灰色,什么生活啊、理想啊,想什么什么没劲,一切不如意的事都涌上心头来,这种时候,心里总会有个声音在问:陈重,这就是你要的么?
那不是我要的。我渴望亲吻、拥抱、温柔的对视,甚至渴望那些最终会被揭穿的谎言,而不是单纯的活塞运动。这些日子我对夜晚渐生恐惧,一点点响声都会把我吵醒,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什么都会变形,灯光象死人眼,窗帘象杀手的风衣,有一天我把皮带搭在床头,半夜惊醒后它变成了一条蛇,蜿蜒而来,差点把我吓哭。那种时候,我多希望身边有个人啊,手搭在我胸膛上,或者躺在我臂弯里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支使我倒茶倒水。天亮时她会亲我一下,敲敲我的脑袋,说:“猪啊,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金海湾那夜之后,赵悦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反应。我本来以为她会打***质问我,在心里设计了无数种应对方案:骂她下贱、***、无耻,或者说她蠢得象猪一样,明摆着是耍她都看不出来,或者连接都不接,让她自己慢慢想去吧哭去吧恨去吧死去吧,我会在旁边微笑的。
但她始终没打那个***,这让我十分失落,象是铆足了劲一拳打在空处,闪得生疼。她结婚那天我本想祝贺一下的,词都想好了:狗男女终成眷属,贱骨头不得好死,然后再重重的呸上一声。拨过去才知道赵悦连手机号码都换了。
那夜在内江醒来,头疼得象要裂开一样,四肢无力,脑子却无比清醒。想想自己28年来的人生,苦苦折腾了半天,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连老本都丢光了,忍不住又掉了两滴眼泪,赵悦这时估计正在和姓杨的厮杀吧,不知道会不会跟他“口吃”,脑袋前后摇摆,嘴里唔唔有声。我越想越气,一脚把被子蹬下床,心里恨恨地想,日他妈,这事还没完!
在火车上睡了一夜,嘴里又腥又苦,裤子前面支楞着,背了半天***语录才敢下床。这是我们系主任的经验之谈,他的名言是:政治导致阳萎,文学治疗阳萎。所以我还应该背两句诗:
提提裤子下床来,
有谁看见我的鞋?
那两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说没想到臭总您还是个诗人,自从昨天我表明身份之后,她们就一直叫我“臭总”,我一脸坏笑,请她们吃灯影牛肉,一递一接间顺手摸了高个子姑娘一把,她脸红了红,不过没有退缩,我心里一阵高兴,越看她越漂亮,越看她越象我盘里的菜,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胡扯了半个多小时,火车就到站了。成都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北站依然喧嚣杂乱,出站口挤满了人,象洪水过后的蚂蚁,互相撕咬着、拉扯着,瘸腿断手地爬进这个危险的城市,在每一条小巷、每一栋房子里挖坑、刨土,然后跳进去将自己深深掩埋,永远不得重生。
我坚持要把两个姑娘送回家,她们说不用客气,我板起脸,向她们讲解社会的险恶:“到处都是坏人,我怎么放心你们自己回家?”然后批评她们的错误:“你们长成这样子,给社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咹?上万头色狼都盯着呢。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公民,我怎么能看着犯罪率上升无动于衷?”她们都笑,说就你最象色狼,还说别人。
这年头的姑娘们都喜欢坏男人,只要嘴皮子灵便,再加上点不要脸的革命精神,一般的家庭妇女都能生擒。还有一个要点就是不能把自己说得太好,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说自己是个坏蛋,她就越关注你的优点。李良在这方面总是不开窍,他身体的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有一段时间也想跟我学着泡妞,我带他走遍了成都市的大小酒巴,我每次都小有斩获,他却总是空手而回。我详细地分析了我们的战略战术,发现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一开口就承认自己是个色狼,他却总是跟人讲人生、讲理想,甚至讲共产主义道德。李良啊。
李良没死。他回学校去了。我刚离开成都,就接到了他的***,那时车上正在放《阿郎的故事》,周润发翻滚倒地,张艾嘉和他儿子在场外失声痛哭,在跌跌撞撞的头盔下,看见他异常平静的眼神,诉说无尽忧伤,“那悲歌总会在梦里清醒,诉说一点哀伤过的往事,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旁边一个胡子拉茬的家伙哭得泣不成声,我心里跳了跳,对李良说:“你妈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李良轻轻地笑了一声,说这么多年了,最让我留恋的就是我们大学的时光。
毕业前李良在文学社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叫《我的情感家园》,有一些段落我至今都能背诵:
“图书馆总是借不到你想要的书,寝室里总是有股汗脚味,老大的墙上糊着张曼玉,胸前用钢笔画了两个圈,这是他理想中的爱人;陈重的书架上放着一把大刀,也许有一天他会杀人;王林肚皮上有块恶心的胎记,他说长这种胎记的人都当大官……
我在最后的段落里热泪满眼,青春的序曲还在回响,而我却将永远离开。……无论我将来成功还是失败,悲伤或者幸福,你都会看到,在我生命的深处,有一个永远不能抵达的家……“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良永远都长不大,他总在怀念过去。有一个寓言是这样的:给你一串葡萄,你是先吃大的,还是先吃小的?我选择大的,说明我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一个生活的透支者,虽然吃到的每一颗都是最大的,但葡萄本身却越来越小;王大头选择小的,说明他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希望常在,却永远不能抵达;而李良,李良不吃葡萄,他是一个葡萄收藏者。
他在学校里拍了厚厚一大摞照片,光我们宿舍楼的外景就有十四张。我一张张的翻看,每一个细小的场景都勾起我深深的回忆:我们喝醉了酒坐在楼口大声嚎叫,有时大笑,有时痛哭;我们半夜归来,搭着人梯翻墙而进,背上洒满月光;我们在楼前集体合影,唱“让我们荡起双桨,谁来作我孩他娘?”是的,还有赵悦,她那时总站在梧桐树下,拿着书包和饭盒,等我下楼吃饭、上自习,或者去小树林里紧紧拥抱……
毫无疑问,青春是美的,尽管美得那么残酷。
李良说我们宿舍还象当年那么脏,墙上糊着裸女照,地下躺着臭袜子,新一代的大学生还在谈论我们当初的话题:诗歌、爱情,还有美好的未来。老大床上睡的是新一代的老大,我的床上住着一个兰州产的小胖子。见证过我爱情的小树林铲掉了,现在那里是一个网球场;教我们写诗的林老师死了,师母把他的一堆手稿全烧了;留校的张洁生了一个八斤重的儿子,赵悦的好朋友许敏当上了团委副书记,走路都梗着脖子,李良说:“你知道吗?赵悦怀孕五个月了,许敏说她一定要生下来,谁劝都不听。”
那一夜,成都下了很大的雨,从秦岭逶迤而来的黑云遮住了这城市上空所有的星星。秋风掠过枝头,树叶纷纷飘落,或随水东流,或辗转成泥,青绿的生命一去不回。府南河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年轻人,他抛下雨伞,仰面向天,嘴里嗬嗬有声,象是在哭又象是在笑。
在他身边,车流滚滚而过,喇叭嘀嘀鸣响,路对面的房檐下,一群躲雨的孩子对他指指点点,开怀畅笑。一个俊俏的小姑娘说:“看啊,那里有个疯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大声反驳:“不是疯子,他想跳河自杀!”
李良说我们宿舍还像当年那么脏,墙上糊着裸女照,地下躺着臭袜子,新一代的大学生还在谈论我们当初的话题:诗歌、爱情,还有美好的未来。老大床上睡的是新一代的老大,我的床上住着一个兰州产的小胖子。见证过我爱情的小树林铲掉了,现在那里是一个网球场;教我们写诗的林老师死了,师母把他的全部手稿付之一炬;留校的张洁生了一个八斤重的儿子,文学社的报纸改名了,叫作《漩声》…………李良说:“你必须承认:我们一直都在堕落。”
戒毒后的李良看上去有些憔悴,胡子拉茬的,声音嘶哑气喘,像被劁猪的捏住了裤裆。我对他的话不敢苟同,无所谓堕落不堕落,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趟着生活之水前行,我们没有变高也没有变矮,浮沉不定的只是生活的水面。而升华或者沉沦,我们身不由己。20年前我立志要当科学家,但那年的陈重不一定就比今天的高尚。走出大门时,我想,理想不过是我们自己吹出来的肥皂泡,破裂之后一切都显出原形,而李良的错误,他总是把肥皂泡当成生活本身。
(三十一)
达川的曾江到成都出差,我跟董胖子告了个假,陪他到处走了走。说实话,我对经销商一直是又嫉妒又鄙视,嫉妒他们钱比我多,挎的妞比我的漂亮,看不起他们的粗俗浅薄。尤其像老赖这号的,除了赚钱耍婆娘,你休想从他嘴里听到一点有建设性的话。他自称是“精液洒遍神州”,***挑31省美女,还跟俄罗斯作过国际贸易。上次来成都,我带他去夜总会,他逮着***就吹他的产品型号,比比划划地说“两把露个头”,老赖自注:“一把”长约7公分,所以他那根总长超过15厘米。这话实在是恶臭不堪,我听到眉毛脱落,***们也花容失色,一边狂吐一边落荒而逃,他还洋洋自得,以为是武器犀利,不战而胜。
曾江倒是一派儒商风度,西装革履,脸上随时带着笑容。说来让我惭愧,他也是28岁,上海同济大学毕业,知识渊博,不管你说什么他都有的回应,我拱手叹服,赞美他“天上的事情懂一半,地下的事情懂完了”。逛武候祠时,遇见两个老外问路,他用流利的英语跟人聊了半天,连说带笑的,让旁边的我十分失落。我外语一直没学好,老弄错单复数,也分不清时态,老赖作国际贸易那次,我也在旁边,他委托我帮他拉跨国皮条,这厮英语只会一句:“发颗油”,还是我现场教他的,准备他球过半场时使用。那是在普希金大酒店,我面对一堆美女,搜索了半天枯肠,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情急智生,决定先夸那个俄罗斯***漂亮,一不留神用错了系动词,说“you is a beautiful girl.”满堂哄笑。走出武候祠后,我懊恼地想这些年真是白活了,一事无成,老婆跟人跑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大学时学的那点东西,也早都随着尿撒光了,我还能做点什么呢?曾江没注意我的脸色,牛逼哄哄地说他要去英国读书,我半天没吭气,心里像被贼偷了一票。
这次订货会,四川公司的成绩在全公司排名第一。董胖子兴高采烈地回总部领功去了,走之前开了个短会,话里话外不忘炫耀他的英明神武、算无遗策、活活气死诸葛亮,我在下面听着肺都气肿了,心想要没有爷爷我,就凭你的猪脑袋,也想搞得好?这次成功有两个原因,一是广告配合得好,二是时机抓得好,兰飞公司的订货会10月15号开,比我们原计划早两天,我打探到这个消息,连夜向总公司申请提前,追命一般催促配送中心备货,又把董胖子从老婆身上拔出来,逼着他召开紧急会议,一直搞到夜里三点钟,终于把订货会的各项细节一一确定,这个英明神武、算无遗策、活活气死诸葛亮的蠢货当时只知道点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那天刚好是李良失踪的第二天,我开完会走下楼来,看见月亮孤零零地挂在西天,楼群间的小路上洒满斑驳光影,除了偶尔经过的汽车,整座城市像坟墓一般寂静无声。我想着李良的生死,慢慢走回空荡荡的家,心里像长了草。
10月24号是我28岁生日,还没下班老太太就打***来,命令我晚饭必须回家吃,说她烧了满满一桌子菜,老汉把酒都斟好了。我裂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鼻子一个劲的发酸。
晚饭吃得很高兴,我妈炖的牛肉又香又辣,嘟嘟的眼泪都辣出来了,还是吵着要吃。老汉跟我叫板,说今晚要把我灌到桌子底下去,我豪气大发,二杯陪他一杯,喝了足足有六两,那酒是爸爸托人从全兴厂搞出来的散装酒,劲大得跟牛似的,喝得我浑身暖洋洋的,脑袋醺醺然飘飘然,实在舒服。老汉撑不住了,拱手而降,大败之余不忘提他的当年旧勇,说要是在三十年前,两个,不,三个兔娃儿也不是对手,全家都大笑,嘟嘟裂着豁牙的嘴上窜下跳,把饭粒洒了我一身。
我姐这个儿子出生前,他们两口子闹得也是天翻地覆,差点上演了《人鬼情未了》的成都版。姐夫刚出道时还只是个小记者,但志向远大,铁了心要当“一代名妓”,背着照像机没黑没夜地到处跑,他们单位有宿舍,但姐姐死活都不让他去住,说那里又阴又湿,只适合窖藏萝卜,这样在我家一挤就是两年多,他们住我隔壁,经常在半夜里把铁床摇得哐啷哐啷响,吵得我心烦意乱,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跳起来捶墙抗议,让我的名妓姐夫脸红了好几天。从94年开始,他们就闹开了感情危机,大概也是什么几年之痒吧,一天吵八十遍,吵完后姐夫黯然离去,姐姐哭得像支蜡烛。快过春节的时候,他们不知为什么又发动起战争,姐姐当时已经怀孕了,气得浑身哆嗦,挥拳痛打我那可怜的尚未长腿的外甥。姐夫可怜巴巴地靠墙站着,一句话都不说,我路见不平一声吼,说我姐蛮横无理,欺负老实人也不能这么个欺负法。我姐愤怒得不可理喻,施展降龙神掌,把墙打得砰砰作响,一边悲愤地控诉:“天啊,连你都不帮我!你晓不晓得他在外面有情人?!”
七年之后我知道这事很平常。走在成都的大街上,我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忠诚到底,也不知道哪个女人会永远坚贞,背叛和放纵似乎已经成了这时代的通行证,正像王大头的名言:“谁家肥水不外流?”但在1994年,那个仍然对爱情抱有幻想,仍然有几分单纯的陈重愤怒得差点把楼板顶穿,他一跃而起,口中嗬嗬有声,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扑向他姐夫。在今天看来,这个举动更像一个荒诞的寓言,关于生活的原则,关于作人的底线。而背景永远是一片哭声,姐姐大声哭,妈妈小声哭,姐夫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抱头,浑身颤抖着哭。
这事对我姐而言,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卡,她坚持冷战了两个月,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我怀疑嘟嘟身体不好就是这个原因。那肯定也是姐夫最难熬的时光,顶着我的白眼和爸妈冷漠的面孔,面朝我姐的后脑勺,一次次地真诚忏悔,到最后连我都感动了。我姐也半推半就地回到他们自己的家,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卖汽车、哄孩子,一副贤妻良母的派头。姐夫这几年混得不错,搞了几个大新闻,还去中东走了一趟,据说马上就要提副主编。我姐的脸上越发有了光彩,每次回来都要夸耀他的光辉业绩,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还说他现在走到哪里都不忘打***汇报行踪,每月工资自觉上交,由家务院总理——我姐按需发放。我姐的脊椎有毛病,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每天晚上都要在她后背上施展拳脚,说这是合法的虐待老婆,“不打白不打”。
吃完饭我陪爸爸下棋,姐姐帮老太太收拾完锅碗瓢盆,率领丈夫儿子腆肚而去。我坐在窗前,看见他们手牵着手,在满楼的灯光照耀下慢悠悠地走出大门口,我的小外甥像只小狗一样在旁边蹦蹦跳跳,姐夫拍他一下,回头跟我姐说了句什么,姐姐捶他一拳,笑得前仰后合,脸如桃花。我心里像被什么猛然撞了一下,想起玉林小区那条灯火璀灿的长街,就在几个月前,我和赵悦也曾这样走过。心开始撕撕拉拉地痛,半天都没有落子。老汉抬起头来,直直地看了我半天,然后轻声说:“还不守角?我点三三了啊。”
那天一共接到了三个祝福***,李良、赵燕,还有我想不到的叶梅。赵燕现在去了一家专门研究如何喂猪的公司当总经理助理,这是个暧昧不清的职务,我对她们老板腰下三寸的可靠性表示忧虑,她笑着让我滚,说你以为都像你那么色啊。赵燕这姑娘很奇怪,她心里一定明白我对她的企图,却总是笑眯眯的,而当你以为可以进一步行动时,她立刻就会把距离拉远,上次在晋竹园开经销商座谈会,我和她唱了几首情歌,情意绵绵,含情脉脉,“在雨中,我吻过你……在春天,我拥有你……”,我浮想连翩,在心里描绘我“拥有”赵燕的多种姿态。等客人们都回房后,我暗示她出去走一走,她乜斜了我半天,拿皮包捅我一下,说你这个人啊,“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颜色你就鲜艳,给你点微笑你就感情泛滥。”说完转身进房,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让我膨胀的自信心霎那间萎缩如纸。
叶梅的***让我又高兴又紧张,她这次一反常态,说“生日快乐”时温柔得一塌糊涂,让我双腿发软、心跳加速。爸爸还在边角上跟我纠缠不休,我一面落子,一面红着脸跟叶梅聊天。她说她在培根路开了个小酒吧,叫唐朝风车,我一听这鬼头鬼脑的名字,就知道是李良的创意,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酸溜溜的。我们上学时唐朝乐队刚刚走红,李良自作多情地为人家写了首歌词,名字也叫《梦回唐朝》,其中有几句在我们学校很有名:
又见你微微一笑
又见你长发飘飘
梦不到的千年长安
梦见你蓦然回首
深情如丝路迢迢
…………
叶梅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哑,鼻音很重,像是感冒了,我提醒她注意身体,她乖乖地“嗯”了一声,然后问我:“你晚上有没有空?过来坐坐嘛。”口气像小女孩撒娇。
老太太以为我又交了新女朋友,高兴得十分猖狂,一把将棋局胡撸了,像赶驴一样催我马上去赴约。老汉颇为悲愤,恨声不断,说我妈建设不足破坏有余。他好容易围住了我的一大片棋子,正想大开杀戒呢。我妈虚张声势地举着鸡毛掸子作势欲打,说我儿哪有工夫陪你玩,你没听见有女娃儿找他啊?我笑着走下楼,慢慢发动起汽车,破烂的发动机像得了哮喘病的老头,一边剧烈地抖动,一边不住声地咳嗽。我拐过自行车棚,绕过小卖店,开上人车拥挤的马路,想着叶梅,想着那个意***迷的春夜,想着这七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心里像塞了一堆狗毛,乱纷纷的,有高兴,有悲伤,还有点惭愧。
经过省医院时,我突然想起了周卫东,订货会期间我安排他到德阳、绵阳、广元三个城市走了一趟,这小子夜夜都不闲着,一路鸣***前进,等到订货会开完,他的***也打烂了,下身肿得像个冻过的胡萝卜,痒得他哇呀乱叫,我开车送他去医院,他一路辗转反侧,恨不能自己把它揪下来。挂号就诊后,医生吩咐他:“先去查一下血,不排除是艾滋病”,周卫东差点吓出尿来。我心里也格登一下子,后来才知道是医生故意吓他,淋病而已。现在这厮每天要过来打两针,一针180,他自己没什么积蓄,还跟我借了2000元。
这钱就算丢了。周卫东要是能还钱,母猪都会变成巩俐。他倒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小气鬼,但忘性奇大,他有钱的时候,你跟他借钱,他也记不住。不过想起来还是肉疼,我现在一个月总收入才几千块,这下看来又要动用老本了。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拨通了老赖的手机,他这次订货会销售二百多万,箱费、返利和差价加起来,毛利不下30万,再跟我哭穷就太没道理了吧。
老赖半天都不接***,我气得鼻孔冒烟,在心里问候他们家八百代祖宗,连赖汤圆都算上了。一遍遍地重拨之后,他终于被我的真诚打动了,懒洋洋的拿起***,说他正在办公室里跟人谈生意,让我过半小时后打他的座机。我掉转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打定主意跟老赖周旋到底,不要回钱来决不罢休。中间叶梅又打***,问我到底过不过来,我犹豫了半天,决定说实话:“想过来,但是我不想让李良难过。”叶梅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好像喝水呛着了,气哼哼地说:“那算球了”,然后砰地一声挂了***,我心里想着她柳眉倒竖、粉脸通红的样子,心里像打翻了什么东西,茫茫然空空然,很不是滋味。
老赖这次倒很爽快,开口就说那5万块他不打算给我了,我一脚把烟头踢飞,喘了半天粗气,冷笑着说行啊,那你准备接法院的传票吧,你还欠我们公司28万呢。老赖也在那面嘿嘿地笑,我恨不能从话筒里伸出一只拳头,一拳砸烂他的狗脸。
“你们公司不会告我吧?”
我虚张声势,“告不告你我说了算!你就走着瞧吧。”
***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纸落到了地上。老赖说:“你说了恐怕不能算,你们刘总说的不会告我。”
我没反应过来,继续发飚:“刘总是管人力资源的,他才不会理你这种球事呢。业务问题,连我们老板都得听我的!”
老赖没接腔,***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响了,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突然问我:“刘总就坐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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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老板面试过我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董胖子还在安安稳稳地作他的总经理,肚子高挺屁股猛撅,说话的调门一天比一天高,喷出的唾沫能淹死活人,反动气焰十分嚣张。周卫东总结了三句他最爱说的话,分别是:1、那你就错了!2、我的字不是随便签的;3、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服从;说完后学着董胖子的样子腆肚而行,问我:“陈重,你--敢不服么?”我拍着桌子大笑,说牛逼牛逼,太与时俱进了。
这两个月不太好过,董某无视总公司的批示,让会计每月扣我五千,又遇上销售淡季,每月发到手的还不到3000块,要不是还有点老本撑着,我早就宣告破产了。上周末在滨江饭店看见杰尼亚西装打折,最便宜的一套只要4600,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我快30岁了,未来不远,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
我给人力资源中心的刘总打过一次***,遮遮掩掩地问他,四川公司有没有什么新的安排。他一改前日的热情,冷冰冰地说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吧,不要想得太多。我心里凉了半截,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想来一定是董胖子又给我下了猛药。这厮八月底自费去了一趟上海,回来后变得异常生猛,销售部大事小事他都要插上一腿,还强硬地否决了我罢免刘三的提案,我指责刘三能力低下,说重庆老赖对他意见很大。董胖子骚哄哄地叨着烟斗学邱吉尔,说那你就错了,客户的意见不能不听,但也不能全听,用人问题我说了算,“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服从。”我当时很想跳上去扑打他,周卫东使了个眼色,生生把我拖开。
重庆老赖欠我的五万块至今还没兑现,我打***斥责他不讲信用,他跟我打哈哈,说你们任务压得那么紧,我所有的家当都投进去了,你再等等吧,等这批货出手,我亲自给你送过来。我差一点骂出声,心想你他妈上千万的身家,区区的五万都拿不出来,真把老子当瓜娃子了?这事有点不妙,这家伙是出了名的黑心,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但好在我当时多了个心眼,所有发货回款的证据都捏在手里,就算他赖掉我的那部分,欠公司的他也逃不掉。
公司的事让我心灰意冷。升官看来没指望了,每月五千地扣下去,要扣到2007年,恐怕台湾都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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