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盐商,有什么想不想理我你就对我说说的?

女流氓集中营。各种给力小段子 新鲜事。不容错过的美女辣图速递! 女流氓集中营。各种给力小段子 新鲜事。不容错过的美女辣图速递!
( Sat, 16 Jul 2011 15:46:23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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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年轻女警涉嫌自制"制服诱惑",将警花们集体拉高裙踢腿等不雅照片放上网,引起舆论哗然,据香港媒体报道,警方高层认为事件有损警队形象,已下令"认人",并要求相关女警逐一解释事件。在宿舍里,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玩自拍,耍酷拍照,尺度过火,这些照片全部都是香港女警的自拍照。 香港年轻女警涉嫌自制"制服诱惑",将警花们集体拉高裙踢腿等不雅照片放上网,引起舆论哗然,据香港媒体报道,警方高层认为事件有损警队形象,已下令"认人",并要求相关女警逐一解释事件。在宿舍里,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玩自拍,耍酷拍照,尺度过火,这些照片全部都是香港女警的自拍照。
在港警花自拍不雅照片中,却看不到一点人民卫士的飒爽英姿,在于网友的眼中,在其宽衣解带的一系列连贯的动作中,其眼中的迷离早已让网友们忘记了这香港警花!
或许这是在寝室,或许这是在炎炎夏日的寝室,因此在着装上可以随意,可以小内内,可以只有文胸,但当这一切尽展现在无数的网友面前的时候,很难再为这位警花辩解。半露***,与床有染,制服诱惑,她都有了。前有史上最敢露的美女记者,现有最敢露的香港警花。所幸,其身上还是有着那么几块遮羞布,幸哉幸哉!
玩自拍,其实并没错。每个人也都有记述自己 生活点点滴滴的权利,但是,这里不得不再次警戒各位 帅哥美女,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本事,就被学冠希老师玩什么艳照自拍,也不要轻易地挑战这个社会对道德的底线,否则下场是会很惨的。
港警花自拍不雅照下载事件让人感觉十分的尴尬!可不是,好好的***玩什么自拍呢。网友对这一组港警花自拍不雅照片很是敏感。
相关人员已经在照片中露出了形象,估计被网友人肉搜索出来,就会穷追不舍的了。唉这个事就是这样子的火。这也是规律,凡是与性有关的照片都会在网上迅速火起来。正正规规的这一次港警花自拍不雅照片就是一个明证。相比那些明星的艳照,这也不算什么?估计是影响不好。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响吧。作为有制服的一群人,这种举动实在是让人不能忍受呀。
此事越演越烈,成为警花不雅照事件,有快播qvod版下载?相关论坛博客也是很兴高采烈的讨论这个事。但是,在遭到舆论猛烈批评之后,有关网志与香港警花不雅照昨天已遭关闭。
真所谓世界无奇不有,这个事件就说明了,有些事真是很难预算到的,香港本来就是一个洁净之城市,是不能容忍这样的新闻事件的吧。其最终结果如何,我们只有拭目以待。
( Tue, 12 Jul 2011 14:13:36 +0800 )
Description: ( Tue, 12 Jul 2011 13:27:44 +0800 )
Description: ( Sun, 10 Jul 2011 18:40:40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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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酒过度胃溃疡住院中。同病房的MM太犀利了。
第一天。MM家人洗了些荔枝桃子,放了一下午招了不少小飞虫。她不知从哪找来一瓶杀虫剂,一边嘀咕“偷吃偿命”一边对着果盘狂喷。回头见我惊悚的眼神,竟莞尔一笑从中挑出个桃子递给我。
“吃桃子吧,虫子爱吃的保甜。。”
我。我终于明白她是怎么食物中毒的了。
第二天。她出院,早早换好了衣服就跑去医院保健区荡秋千。没过几分钟一小正太开心的跑来,
“阿姨,今天好早喔,一起玩吧”
MM突然一脸愤然,“小胖!我忍你好几天了,连姐姐和阿姨都分不清还想玩秋千!叫声姐姐给你玩,要不你就回屋玩自己脚指头去吧。”
接着在委曲求全的“姐姐”声中,MM满意离去。
第三天。嗯,就在刚才,她又回来了。
见面第一句话,“唉。花两块钱买根火腿喂野猫,被咬了,还得花六七百打破伤风和狂犬疫苗。。”
接着飘然离去。留我在病房盯着她送来的荔枝桃子无限压力。
老爹来***,女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抓住我小dd不放,***里还一个劲问我在干嘛。等挂了***,我的小DD已经是一柱擎天,想去跟她亲热的时候,她好像刚才没做过什么事一样,不让我动!
友乃一淫虫,其父也亦然,一日嫖妓,偶遇其父,逐现尴尬,父却不以为然,笑骂道:幺儿,你也来了嗦,我们各耍各哈!临走时还不忘吩咐:记得把我的帐结了!友大汗。。
世界上总会有一些SB,比如我下面要讲的这个人。
他外面有个小三,但是因为人看起来很老实,而且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包括亲属、朋友、同事在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对老婆极好,天天早上很早起来锻炼,锻炼完就去买菜,回来就做饭给老婆吃。他老婆也觉得很幸福,不疑有他。
但后面他还是暴露了。
那是有一天他出差了,他老婆不得已自己去买菜。
在菜市场他老婆遇到了一个他们夫妻两人都认识的屠夫,聊天的时候那屠夫感慨的说,这世上像你男人那么好的真的没几个。
他老婆羞涩的笑了。
那屠夫接着说,天天早上都来买猪心,说是回去炖给你补身体。今年到现在,我这儿一两百个猪心都被你们给消灭了。
她老婆脸色大变。
这厮一回来看到老婆哭得不成样,只好招认。原来他天天买菜,都是拣好的往小三那儿送,差点的带回家。
本 人肠胃不好,受凉容易放屁…巨臭…一日坐长途车,受凉了,还有点想吐。话说一路上臭屁不断啊,自己都感觉快窒息了,想吐。于是站起来想管乘务员要个袋子, 但站起来的时候屁股夹的太紧,一个悠扬的屁槑槑了出来。那尼码响啊,那尼码臭啊。全车人都非常鄙视地看着我。在我强装淡定地接过袋子时,旁边那个哥们吐 了…我站起来屁股正好对着他的头…
昨 天在闹市区闲逛,交通有点拥堵,一辆敞蓬双人轿车一直在狂按喇叭,车上一男一女,忽然轿车撞了一辆电动车,电动车上是一位年轻妈妈带着孩子,孩子四五岁的 样子,撞得不是很严重,但母亲跟孩子还是摔倒了,这时车上那男的跑下来对着母亲大骂
,你TMD没长眼啊!撞我的车!………之类的……!这时女的也从车上下 来,快步走到男的面前,抬手对男的就是一巴掌,说,你TMD没看见有孩子啊!说完扶起母亲跟孩子!男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傻站着,母亲起来一句话没说,孩子 也没哭,只是抱着妈妈说,妈妈你没事吧…表述不清,但现场真的很有爱…
超 市购物结账,排我前面的是一带宝宝的妈妈,买了一堆HLL的东西,装的大包小包的..她的宝宝大概三四岁,坐在超市推车里面,结果此妈妈过安检的时候警报 大作,于是后面的人全注视她,保安也过来说***请配合检查下!结果居然是她孩子不知啥时候顺手拿了一盒TT(一般超市的TT都在结账处出售...)他妈估 计很黑线,小声训斥孩子并且要抢夺其手里紧紧攥着的TT.....周围的人无语....那孩子居然放声大哭,说什么也不松手...最后他妈无奈掏钱买下 了!
学校蚊子特别多,尤其是厕所,而且尤其是一层(因为又冷又潮)。我们去厕所小一下就光荣被咬了。背景介绍完毕。
前几天看到一个上厕所为防止蚊子咬就一抖一抖的,看到那个帖子之后,我每次上厕所都效仿它,效果奇好,蚊子果然不咬了。
但是1.我乃女生,蹲下上厕所,有时候抖的幅度过大,那啥就直接到脚上了,而且我还穿着凉拖。还几次都是上完厕所出来后快走,等脚上的液体干了再进教室。⊙﹏⊙b汗……
2.别人上厕所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女生在那里抖啊抖啊抖啊抖的,而且还特有节奏感。被人在厕所强势围观了…………%_%~~~
3. 向我们寝室人推荐此法后,大家都说不错,于是又一次,我和我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儿去上厕所,厕所分两排,她和我上的不同排但是同一行的。于是,其他近来上厕 所的人就会看到,厕所两边两个人很对称很统一很有节奏感的在那里抖啊抖啊抖啊抖,又被强势围观了╮(╯▽╰)╭。……
4.这两天上厕所发现一件事,就是但凡上厕所的女生都会抖抖抖抖,而且有好几次好多人抖动的频率都达到一致了!( ⊙ o ⊙ )!!!!
额…………这个算不算传说中的“普及”了啊…o(╯□╰)o…… 同学的人人状态:: 从学校打车到十一经路地铁站 那师傅给我绕路 最后是17.5 ,我给他50,他回头说找你37.5,我从容的接过钱,开门,下车。数学不好,再会绕路也没用…
我 初中有个同学,他哥在**学院上学,北方人到了南方,换季时节难免感冒什么的,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某个夏日的深夜,他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在流清水鼻 涕,因为睡得很爽,又懒得下床拿纸,于是就用手抹啊抹,然后顺手在墙上被子上擦来擦去,擦来擦去,repeat &am repeat……慢慢的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啊!“的一声尖叫吵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人狂摇,”xx!!xx!!你醒醒!!醒醒啊!!“,他坐起身来一片茫然,被搞蒙了,心想这怎么回事儿?!
事实的真相是:他其实不是流鼻涕了,而是夏天上火,流鼻血……………………
于是他寝室的同学早上迷迷糊糊上厕所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副情景:他对面的床上、被单上、蚊帐上全是血迹,鲜红的一大片,墙上也是一条一条的,还有个血手印,而他的同学脸上脖子上全是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前 几天去邢台考证,汽车站下了车看到一个移动公厕,公厕嘛,肯定是免费的,汽车站服务真不错,进去,关门,门后写着:小便5元,大便10元。尼马的,玄机在 这里啊,赶快出来,门口已经多了两个小青年,我说我没上厕所,cao,谁信啊,好吧,我承认我懦弱了,给5块钱,可不能白给啊,又进去嘘嘘了,出来又tm 要5块钱,尼马的,lz尿频啊……
本人女,男友眉清目秀,很白,所以看着很秀气,经常有人问他是不是混血儿之类的,此为背景。
话说这段时间总是梦到很真实的男友出轨的梦,而且梦里特别真实。
因为平时做一些比较平常的梦,醒来的时候会觉得梦里的东西特别荒谬(相信很多同学都有这种感觉)
所以心里就特别不安,度娘了一下,有人说这是出轨前兆,让我注意一下。
所以我开始翻他的手机,结果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这。。。
前段时间在公交车上有个男孩要了男友的***号码,理由是因为刚出社会,想让男友给他留意工作之类。
有事没事经常发个短信问候一下,什么今天天热,别出去跑,多喝点水,别中暑了。什么今天有雨,记得拿伞之类的,(有点关心过度,我想着是讨好,没在意),结果今天看到了这么一幕。
纪子林:在上班吗?
男友:是,在上班。
纪子林:你们有休息时间吗?
男友:双休,平时没什么假。
纪子林:今天我能去看你吗?
男友:我们五点才下班,下班之后我就去接我女朋友回家了。
纪子林:你们中午不休息吗?
男友:十二点下班,一点上班,吃饭时间都不够。
纪子林: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上嫂子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男友:我们俩平时都很忙,她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
纪子林:为什么这样,我想看看你都不行吗?只是看看你都不行吗?
男友:再说吧,得看她乐意不乐意。
这个。。。是我多想了还是有基情要发生。 话 说我们镇上治安不是很好,有些初中高中的同学下完晚自习后会遇到抢劫之类的,我妹班上有一名极品女纸,话说一天晚上遇到了抢劫。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这位 居然很天真的说:“哥哥,你们是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据说歹徒很凶狠的威胁了她让拿钱...这回女纸知道是真的了,翻了翻口袋发现木有钱,于是该女 纸:“哥哥,呜呜...我没有钱,我给你们唱首歌好不好?放过我吧...!!!”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本 人男,单身,04年在外地上班时,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上网就是去麻将馆打牌。在打牌期间认识了一给某领导做小三的美女,面貌姣好肤白丰满。有时常在散牌 后一起宵夜,她能喝一点白酒,一来二去彼此也算知己了,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割~~一天晚上牌后惯例一起吃烧烤,喝酒到了都些醉意时,我八卦的问她何 时有机会转正,她愣了一下,幽幽的说道:他要我先给他生个儿子。我说这不简单啊,以后办事不采取措施嘛。她叹了口气说:也不知怎么回事,听他这样说后每次 我都没做防护了,可就是怀不上。可能我有什么问题吧?我嘿嘿一笑:我看是他不行吧,他都快四十了。她似乎猛然醒悟:啊,那这怎么办啊!我当时喝大了,脱口 而出:这好办,我让你怀上就行了嘛。她没说话,喝了几口酒后,突然大声说:好,就这样,我实在不想等了!于是两人借着酒劲就去KF了。后来担心一击不中, 又补了几次。一个多月后,她真怀上了。这不是GC,GC是过了没几天她红着眼睛跟我说:他说他结扎五六年了…结扎…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家乡有个习俗,每年7月很多人会拜观音庙。我和朋友(都是大大咧咧的姑娘)去拜了。进山门朋友就不停念叨:“求Y染色体,求Y染色体。。。” 我听了烦不得不吐糟:“那些远古时代的大仙懂什么Y染色体嘛,大仙都不懂你许了什么玩意,怎么满足你欲望啊?”
朋友深思没一会,g潮就来了,朋友特虔诚地对着像说:“求合体,求周公之礼,求鱼水之欢,求翻云覆雨,求小登科。。。”
我只能一人在佛像钱凌乱。。。友友啊,你该是有多饥渴啊?
话 说今早小腹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痛起来了,那痛的我是恶心头晕加全身冒冷汗,还以为怎么了,于是跑去看门诊。还是去年的那个全科门诊,但今天门诊面是一个 女医生,在认真的写别人病历,开药方。看到我递过去的病例(PS.去年就去过那家门诊了,可恶的是当时接待我的一个男医生在我病例封面上性别栏写的男十分 像一个女字)头也不回问我怎么了,看什么?我说我小腹偏左的地方今天痛死了,痛的我冒冷汗,动也不敢动。接着她爆出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你那个上个月什么 时候来的?我听的真是稀里糊涂,看看周围的人,想想上个月我又没生病,来着干啥,就说上个月啊,上个月我没来啊。说完,她停下笔,转过头看了看我,就在和 她对视的一刹那,我什么都明白了。顿时,那医务室里安静了下来,我成了焦点。天呐,医生,您耳朵就听不出我是个男的?再说你有听过这么爷们嗓音的女孩子 吗? 少女的时候不记得谁告诉我的,但我相信了,深信。还宣传给了我的朋友们,直到认识老公才知道真相。“男人是会来例假的 而且是白色的” 还是那句话—没文化真可怕。
( Sun, 10 Jul 2011 13:41:29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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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两对母女分外吸引公众眼球:一对是干露露母女,另一对是郭美美母女。 干露露母女爆得大名源于“浴室征婚门”,其母先曝光干露露裸体征婚视频,后在lady呱呱节目现场大爆女儿房事并大肆打骂女儿以致节目几度中断,随后网络爆出这对母女早年间拍摄的不雅影视片断以及非但不困窘反而甚是潇洒的生活状况。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炒作,那么,这场炒作达到了目的:她们火了。至于怎么火,火了又如何,不是本文讨论的范畴,且按下不表。 郭美美母女的走红源于女儿的炫富。这些年炫富女层出不穷,网友们之所以奋勇人肉和追杀,《南方都市报》、《南方人物周刊》也做了深度挖掘,并非网友和主流媒体闲的发慌,盖因郭美美与红十字会扯上剪不断理还乱的瓜葛。而在郭美美身后,有一个令无数***尽折腰的资深气质美女妈妈,重口味的是,这对母女有与国际友人同欢的照片。 尽管郭美美事件尚有很多未解之谜有待进一步解密,但正如《纽约时报》所云:“年青女子郭美美的炫富照片像是给中国的慈善事业投了一颗手榴弹。”公众因此明了自己的血汗钱变成了什么,自己的拳拳善心被蹂躏成什么样。不得不说,中国人真的太善良太隐忍,在2008年汶川地震不久爆出天价帐篷以及上海卢湾区红十字会爆出万元酒席账单之后,人们仍一往情深地委托红十字会转达自己的爱心,直到郭美美事件的曝光,人们才发出不再容忍的咆哮。 干露露母女和郭美美母女的发迹、尴尬(不排除郭氏母女获罪的可能),看似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但其内核与所有翻船的***污吏有着道妙暗合之处:被金钱豢养的背后是被权力豢养。对这两对母女进行道德批判是轻松的事,但令人深思的是,为什么我们几乎没有看到过富二代、官二代以外的小伙子炫富,更闻所未闻父子俩赤膊上阵共事一女的香艳故事?在脑袋里谷歌了一下,似乎只有张宗昌、张易之兄弟合伙服侍过一代女皇武则天。于是乎阴暗地想,在权力和金钱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如果女官员比男官员多,富婆多于富翁,那么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多一方女诸侯的儿女们飞扬跋扈,看到更多张氏兄弟那样的绝代双娇和“尤三哥”的故事。 人是动物的一种,能摆脱多少动物本能,看各自的进化程度。动物的生存法则是争夺生存几率、生存空间和播撒DNA的机会也就是交配权。男权当道,除了祖宗赏赐的好皮囊外无一强项的女人,在丛林法则盛行的社会里属于资源匮乏的物种。人皆有追求各自幸福的权利,但被成功学深度洗脑的人们深信结果比手段和过程重要。只要抓住老鼠便是好猫,哪管黑猫白猫们是挖耗子洞斩尽杀绝一窝老小还是不顾色戒上演美人计?这不是两母女之疾,这是这土壤有病。吕氏有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此语抄送全体老少猛男美女,须知以权易色以钱易色者多薄幸。 ( Sat, 9 Jul 2011 23:13:11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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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广州,已经快要五点。我在叶子薇家里吃过晚饭,又分配好了土特产。华灯初上的时候,我跟她吻别,打道回府。明天还得上班呢。 到了许多年之后,无论我有没有跟叶子薇在一起,或许都淡忘了这几个月的经历。但这一段机械性的、不断重复的高速公路,一定会始终铭刻在心里。 一首歌一个故事,一段路又何尝不是? 路上夜色渐浓,我其实已困到极点,只好扯开喉咙,声嘶力竭地唱歌,这样来驱走睡意。车到虎门附近,手机里传来一声短信。我却不敢拿起来看,只好在心里猜测,这会是叶子薇,还是何小璐? 还是…… 普桑的轮胎有些不平整,底盘传来不规则的律动。黑灰的柏油路在前面铺开,无穷无尽,无法回头。 我手握方向盘,怀揣着终究失望的猜测,开赴那变幻莫测的人生。
秋风起,三蛇肥,在我们这些个南方城市,秋天不仅适合进补,还是结婚的高发期。筹备了那么久,小川跟小兔的大婚,终于在下个星期要举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小川说我自从勾搭上了叶子薇,总是到省城上环,想必是把大街小巷都跑熟了,所以派我上来,派几张红色的硬纸片。有人叫这些是催款单,也有人叫结婚请柬。 这一个周六,叶子薇约了闺蜜去逛街,所以派请柬这个艰巨的革命任务,就交到了我自己肩上。我从早上八点出门,一直跑到下午三点,从南到北,差不多把所有区都跑了个遍。
这十来张请柬里,一部分是刘氏伉俪的亲戚、朋友什么,另外的几个,则是我们共同的初高中同学。也是托了刘行长的福,我才有幸见到这些乾隆年间就失去联系,到英特纳雄耐尔实现时,都未必会重聚的旧同学。 小川这人比较务实,所以接请柬的这些人,大多混得还行,人模狗样的。有些还尚未婚嫁,有些已经为人父母。其中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士,打探我跟叶子薇怎么样了,又准备几时办好事? 我都是笑着说,坏事早就干了,好事嘛,我们不着急。 送完最后一份请柬,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这同学开手机店的,名字叫伟文,我们习惯叫他文兄,要不然就是伟哥。 我喝完茶说要走,伟哥热烈地拉着我的手,无论如何要留我吃饭,说是要代表省城人民,好好招待一下特区来的同志。 我摇头笑道,今晚得陪我家那位。 伟哥笑得春光明媚猪八戒,咧嘴道,那最好,一起吃啊,我都多少年没见校花了。 我抱歉地说,下次吧,今晚她要在家做饭,烛光晚餐,然后嘛,嘿嘿。 伟哥失望道,这样啊,理解理解,造人责任重大啊。 我一边跟他握手道别,一边笑着说,为了国家的兴旺发达,我就算日夜操劳,又有什么关系呢?
出了手机店,我钻进路旁的普桑里,打***给叶子薇。***通了,她在那一边问,请柬派完啦? 我笑着说,嗯,今晚跟伟哥一起吃饭,要不要接你过来? 叶子薇那边声音很吵,估计还是在逛街。她交待说,不用了,饭姐还没逛够呢。你们别喝酒就好。 我唯唯诺诺道,遵命,大王。 挂了***,我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何小璐家的地址,还有她老公的手机号码,说是万一我迷路了,他可以充当人肉GPS。 我看了一眼纸条,一串号码后是她老公的名字,许乐。 虽然之前何小璐跟我讲过,要我带叶子薇一起过去,可是无论谁都知道,这只会带来不必要的尴尬。况且,何小璐虽然是我的初恋,到现在,也只是个病染沉疴的已婚女人。我和她之间,绝不会再有什么故事发生。 这样又安慰了一次自己,我把纸条迭起,放进衬衣胸口的袋子,发动车子,上路。 何小璐家所在的小区,果然比较难找,但我坚持着没打***,兜了几圈,最后还是找到了。我停好车,走出地库,这才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打***给她老公。 那边一个洪亮的声音,用广东话说,喂,你好? 我却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你好,许先生吗?我是何小璐的那个旧同学,姓邓,约好了下午来看她的。 她老公也换回普通话,爽朗地说,啊,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到哪啦? 我说,就在你们小区门口。 他说,好,我现在就去接你,很快。 我笑道,不用了,在楼下等我就好。 挂了***,我又在小区外找了个水果店,几分钟后,提着个硕大无比的果篮,走向小区门口。 果篮分量不轻的,坠得我肩膀发沉。我其实也搞不清自己的心理,事隔多年,为什么我还抱着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 何小璐现在的这个老公,并不是当初夺走她的学生会部长。他们的相同之处在于,都是广州本地人,都讲一口彰显地位的正宗广东话。 我把果篮换了一下手,心里越想越乱。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何小璐还跟我在一起,就会过着跟现在不一样的生活。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得病了? 我按照门口保安的指示,找到了何小璐住的那栋楼。远远就看见有一个大块头,穿着一身篮球服,站在路口张望。他也认出了我,或者认出了我手里的果篮,挥着手,大踏步迎了过来。 我腾出右手,两个关系奇怪的男人,就这样握到一起。他是我初恋女友的老公,我是他老婆的初恋男友,虽然他未必清楚这一点。 我微微笑着,打量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无疑是运动型的,篮球服,一块块的肌肉,皮肤黝黑,短发像铁线一样根根直立。如果跟他打起来,就算有三个我,也会被轻易撂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我挺愉悦的。 他脸上是那一种笑,带一点点疲倦,但仍然很阳光。而他的妻子,一个月前被检查出绝症。如果是我在这个境地,一定做不到他那么好。 他一把帮我拿过果篮,拍拍我肩膀,大咧咧道,嘿,你叫我老许吧,大家都这么叫。该怎么称呼你好? 我笑道,那你也叫我老邓吧。 老许在前面领着路,我跟在他后面,听着他一大串唠叨,诸如能找到这小区真不容易,你是老何的高中同学吧,哎呀我们家有点乱,等会上去不要介意。 我没头没脑地问,她怎么样了。 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半秒,然后又径直往前走。他抛下几句话,掷地有声,他说,广州的医生都是吃白饭的,我们准备好了。 老许的声音抖地一亮,似乎带着无限的希望,一字一顿道,去北京。 我不再说什么,跟着他走到楼下,一个开放式的大堂。绿化树的阴影里,躲着一个沙发,一个消瘦的人影,慢悠悠站了起来。 老许大步迎了上去,一边叫嚷着,你怎么下来了? 那个人影摆了摆手,一步步朝我走来。周围突然都静了。 沉在水底的、记忆里的容颜,从黑暗中一点点,一点点浮现。 何小璐。 我站在当地,脚掌像被铁钉穿透、钉牢,再也抬不起来。一抹斜阳涂在水泥地上,血红色,散发着仅有的温暖。 老许走上前去,把果篮往地上一放,就要去扶何小璐。她却固执地推开了,有气无力,却不容抗拒。 她的手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瘦得我差点认不出来——却不可能忘记。 她的声音嘶哑,像一张砂纸,轻轻摩擦着说,不用了,我现在感觉不错。 我左手在眼前一挥,驱走那些不必要的表情,换上一副微笑,尺寸刚刚好。然后我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小璐,好久不见。 何小璐仰起苍白的脸,在夕阳的红光下,像一堆会笑的雪。 她跟我打了个招呼,又侧过头说,老许,你先把果篮提上去吧,我在楼下走走,跟老同学叙下旧。 老许迟疑道,这…… 何小璐像哄小孩一样说,放心吧,有老邓陪我呢。 我也帮腔道,老许,我们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他犹犹疑疑的,提起果篮,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交待说,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何小璐摇头笑道,好啦。 我们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电梯。她对我一笑说,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长气了。 我一本正经道,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 何小璐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咳嗽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下,刚决定帮她拍背,她却已经咳完了,直起那一掐就断的腰,对我说,走,陪我去逛逛。 我跟她走出大堂,肩并着肩,沿着一条小路走下去。我们用比旁人慢一半的速度,路过两旁所有的紫荆。 一个小区里的孩子,七八岁大,踩着滑板从我们身旁溜过,何小璐闪避不及,差点被撞到了腰。我本来走在她的左侧,这时赶忙绕到右侧,保护着她。 她笑道,你还跟以前一样。 我挠挠头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小璐,刚才听你老公讲,要带你去北京的医院? 何小璐侧过脸来,只不过走了这么几步,声音里已经有了点喘,她说,对,月底就走。我跟他讲了不用,他硬是不听。 她喘了几口气,惨淡一笑说,什么三零九医院,黑山扈,名字就好难听。 夕阳西下,我们走到一个路口,接下来是一条下坡路。她停了下来,扶着腰,气喘吁吁地说,云来,我们就走到这里算了,等会下去了,我好难上来。 我环顾四周,指着紫荆树下的一张公园椅说,好,我扶你到那边坐坐? 何小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与其说是在点头,不如说只是垂下了脑袋。我把她的左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自己用右手揽着她的腰。细得可怕。 我扶着她走到公园椅边上,慢慢让她坐下,我也在旁落座。斜对面是一片空地,放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康乐器材,一些孩子正玩得不亦乐乎,爷爷奶奶在旁照看。 西边天上的火烧云,好一片红彤彤的。整个小区的楼房和树木,都笼罩在这一片红光里。 我等着她喘过气来,又静静守了一会,才开口问道,小璐,这不是红斑狼疮,也不是胸膜炎,对吧?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低着头,平静地说,非小细胞肺癌,N3期。 我闭上眼睛,马上又睁开了。我早就猜中了这***,所以一点不觉得惊奇,甚至也没有难过。我的难过,在上一阵子,强迫自己消化完了。 只是我不知道,现在是该表现得难过,让她知道有些痛苦,我感同身受?还是要强装笑容,带给她一点明知无用的乐观? 大概是我犹豫的表情,在她眼里都太过凝重了,她轻轻打了我一下,笑骂道,喂,我还没死呢。 我抬起头来,在傍晚的风中,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些。她也无声地笑了,眼睛像月牙半弯。多么熟悉的笑容,还有记忆里的摩托车、石拱桥、午后闷热的单车棚、木棉花。最初的那水泥舞台,梦醒时分。 一些往事随风而至,又随风飘散,在笑容里泯灭。 八年了,我们终于又坐在一起,肩并着肩。夕阳西下,天是红河岸。孩子的嬉闹声在天空上飘荡,而他们终将长大***,面对那么多的哀伤。 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沉默了一会,我开口问道,你不怎么吸烟吧,怎么会患上,患上这种病? 何小璐用很专业的语气说,不吸烟或少吸烟的亚洲女性,得肺癌的比率正在逐年升高,医生说,这是一种趋势。 我脱口而出,什么烂鸡丨巴趋势,真不公平。 她是想要笑的,却突然咳嗽了起来,比上次剧烈得多。这一次,她咳得地动山摇,腰弓成了个虾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统统咳出来才作罢。我手足无措,只好在她背上轻轻地拍,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过了好一阵子,何小璐终于停止了咳嗽,脸上皱成一团,像突然苍老了十岁。我掏出手机,想要打***给老许,她却摆摆手,痛苦地说,不用了,少让他担心。 我放下手机看着她,她又看着我,终于说,别这样呀,别同情我。其实这一次生病,让我学会了很多。 我皱着眉头说,哦? 何小璐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正在储存精力,来开始这一段艰难的讲述。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天色越来越暗,我开始扮演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何小璐说几句话就要停下来咳嗽,却固执地不愿意停止,就好像——这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次讲话。 她露出一个笑容,开始说,云来,我们公司里的财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姐,姓陈。陈姐是信佛的,但是个性却很急,该怎么形容…… 我提醒道,就像是佛教徒里的左派? 她开心地咳嗽,然后说,对,对,就是这样。以前我们都很讨厌她,总是在公司里讲佛教有多好多好,一有人怀疑,就面红耳赤地吵。公司出去聚餐,每上一道荤菜,她自己不吃也就算了,还老是坏我们的胃口。 她开始模仿陈姐的语气,指着眼前里不存在的一盘菜说,哎呀,你们知道吗?这头牛虽然死了,灵魂还在受苦。你们每咬一口它的肉,它就要痛一下,哎呀,我才不要吃啊。 何小璐吐了下舌头,做个反胃的姿势。我笑道,那你们要多谢她,这可比减肥药管用。
她笑了一下,继续道,自从我的病确诊以后,陈姐就开始在公司募捐,在她的佛教论坛里发帖,要那些师兄师姐帮忙,满世界去找偏方,找神医。 我低下头,默默地想,好人一生平安。 接下来,何小璐脸上笑颜逐开,像在说一件很好玩的事。她说,这样还不算,后来有同事讲,陈姐每天早上八点钟不到,都在我们写字楼的大门口,摆了个摊子募捐。这样子干了一个星期,保安赶也赶不走,最后都快要哭了,这才算数。 她脸上笑着,眼眶却已经发红,轻声说,陈姐那天带着募捐来的钱,来医院看我。她哭得比我妈还伤心,惹得我也哭了。后来,老许跟她抱头大哭,那笨蛋…… 何小璐说到这里,抬起手腕说,你看,好笑吧,我也给发展成了佛教徒。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骨瘦如柴的手腕上,系着两个不同质地的佛珠。她介绍说,哪,这串是尼泊尔带回来的,小的这串,就是陈姐送的。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惨淡而从容。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他们相信人死之后,灵魂会有一个更好的归宿。马克思主义的可恨之处,就是它把我教育成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我心知肚明,人死之后,连个屁都不会剩下。 什么宗教,什么狗屁偏方,什么家传老中医,都是骗人的玩意。我根本没办法降低自己的智商,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东西身上。这样子,我连一些安慰性质的尝试,都没办法为何小璐去做,所以,我这辈子都得不到救赎。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在楼层低的窗户里,传来锅碗瓢盆,煎炒烹炸的声音。场地上玩耍的小孩子,一个一个被叫回家吃饭。时间和自责让我开始焦虑起来,我从公园椅上站起身,向何小璐提议道,要不然,我先扶你回去吧? 她却仰视着我的眼睛,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急。我从她的瞳孔里,突然就洞悉了一切。 这是今生今世,我们的最后一次谈话,所以,不要结束得太快。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公园椅上,倾听她的讲话。天差不多黑透了,风越来越凉。 何小璐调整了一下坐姿,看了我好久,最后才开口道,云来,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 她低下头,一边玩弄着手上的佛珠,一边轻轻道,我八岁那年,我爸生病了,肺癌。他没有钱治,给医院送了回来,躺在家里的床上,让我们看着他死。我那时就发誓,一定要努力,要挣钱,要离开这个穷家,这个穷地方,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她说,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穷怕了。所以,一直以来我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去争。学业,事业,男人。坦白告诉你,当初跟你拍拖,是因为在军训的时候,叶子薇说她对你有好感。当然了,还有老许,也是我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那个女孩子跪在我面前哭,求我把老许还给他。我一边安慰她,一边觉得好开心。 她说,现在我知道了,我错了。全都错了。命中注定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硬要去争,现在呢,全部要还回去。 我听得喉咙发紧,宿命的巨轮似乎从天而降,压在我的背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把手伸进裤袋里,去掏刚才买的那盒烟。突然,一个冰凉而松动的手铐,箍在我的手腕上,那是何小璐的手指。 我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开口问,云来,你是跟我分手之后,才学会抽烟的,对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抽烟却没事,而我会得这种病? 何小璐缓缓地,一字一顿道,这种抽烟才要得的病? 我听得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立,攒着烟盒的右手,不住地战栗着。 她用那白骨般的手掌,轻轻抚摸我的手臂,像一个母亲哄小孩说,答应我,以后别再抽了。 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然后夜风吹过树梢,一片哗啦啦作响。 我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看见无数的树叶变成海浪,从高到低,由远及近,拍碎在看不见的彼岸旁。 一句话从我身旁,或者是从九霄之外的梵天跌落,逐字逐句,狠狠砸在我心脏之上—— 来,看破放下,随缘自在。
公历11月23日,农历十月廿六,星期天,刘家大婚。 星期六晚上,小川召集我们这些伴郎、兄弟,一起吃顿晚饭,当是哀悼他告别单身。在这群乌合之众里,有我跟南哥,还有小川的堂弟表哥、同事朋友、大学同学之流。开席之前,一群人都作衣冠楚楚,谦谦君子状,结果几杯白酒下肚,全都原形毕露,张牙舞爪的,跟国丨民党匪兵没啥两样。 只有小川一人,坐在酒桌上,端着一个茶杯,拈花微笑。新郎官要留着明天来糟蹋,今晚可以饶他不死。等我们喝得差不多了,小川把酒店房卡交给我们,然后就离席而去。 选好的吉时是早上七点,南哥建议说,我们干脆就不要睡觉了,打牌到通宵,时辰到了,一起去接新娘。众人纷纷叫好,意气风发的,好像珠三角赌神今晚欢聚一堂。 吃完晚饭,我们七八个大男人,一拥而入酒店标间里,抽烟打牌,喝三吆四,好一片乌烟瘴气。我牌运不错,打了三个小时,赢了上千块。本来还想打下去的,奈何过了十二点就哈欠连天,只好借口说上厕所,溜到隔壁房睡觉去了。 五点钟不到,我睡得正酣,一阵拍门声像***查房,把我从梦里唤醒。我赶紧爬起来,胡乱洗漱一番,套上西装,又往头上打了半斤发蜡。临走前在镜子里一看,嗯,也挺人模狗样的。 到了酒店楼下,天色还黑乎乎的,小川早就在大门等着我们了。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如今穿一套合身的礼服,再加上一脸的神采飞扬,颇有些明星范儿。 要开花车的兄弟,都去了停车场,我们这几个不用开车的,围在一起聊天。南哥翻起旁边一个兄弟的衣领,看了一眼,然后挤眉弄眼说,喂,你们知道杰克是怎么死的吗? 我和小川早就习惯了,其它人则面面相觑。等了半分钟,南哥扫视一圈,得意地笑道,是穷死的,因为……杰克琼斯啊,哈哈哈哈哈。 我们捧场地笑,那个兄弟递了支烟给南哥,又递给我。我摆手笑道,戒了,戒了。 小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南哥则嗤之以鼻。这时候花车都陆续到齐了,我们呼啸聚散,钻进了各自的车子。出发,到高老庄抢亲去! 小兔的父母住在南山,一个高尚住宅区里面。她爸爸早年就调到深圳来了,但小兔倒一直留在我们老家读书。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今天娶她的也不会是小川了。 车队浩浩荡荡向南山进发,婚庆公司的拍摄车,从天窗里戳出一人一机,在车队前后拍来拍去。一路上,我们遇见两个迎亲车队,看起来,今天果然是结婚的大好日子。 到了小区门口,车子在路边停好,我们一干人等,纷纷抄家伙下车。旭日东升,我们一群大好青年,都穿着西服,手里是五颜六色的道具,像一帮不伦不类的黑社会。 我走到小川身旁,帮他整理一下衣服。他掏出一沓红包,有厚有薄,塞进我口袋里,然后拍着我肩膀说,云来,等下抢新娘就看你的了。 我扬起眉毛,笑道,你就放心吧,黄世仁。 人齐之后,我们进了小区大门,一路杀到小兔家楼下。南哥把手里的礼炮高举,大喊道,法师拉桌子,术士发糖,集体加buff…… 我拍拍他肩膀说,得了,进电梯吧。 上了楼,小兔家的门紧闭着,小川按响门铃,里面先是一片静悄悄,然后就传来一片笑闹,端的是春光明媚,莺歌燕舞。门外这些小伙子们,精神焕发,摩拳擦掌,大有一人一个,抢回家当老婆的架势。 接下来,敌我双方将隔着这道门,展开一场坚苦卓绝的攻坚战。 门里面有人开口了,一听就是叶子薇,她装腔作势道,外面的是谁呀? 小川笑着说,是我,刘小川,来接我的新娘子,涂丽娜。 叶子薇似乎恍然大悟,拉成声音“哦”了一声,继续拿腔拿调,请问刘小川,你爱涂丽娜吗? 小川挠挠头发说,爱。 叶子薇起哄道,大声一点,听不见。 新郎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突然一个立正,仰天大吼道,爱! 门里又是一片大笑,想象得出她们花枝乱颤的样子。笑完过后,叶子薇又问,那好,刘小川同志,你还记得第一次牵涂丽娜的手,是在哪一天吗?
小川皱起眉头,明显是被难住了。而且就算他能想起这个,接下来的问题仍然无穷无尽。什么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接吻,哪个男人能记得全?这个纪念日,那个纪念日,对于我们来讲,纪念都是虚的,能日就好。 新郎官愁眉不展,这时候,就轮到伴郎出场了。我走到门前蹲下,掏出几个薄薄的红包,塞进门缝里。里面哇了几下,地上几个红影马上消失了,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好小气啊! 这点钱也好意思出手,还是男人吗? 你们还是回去吧! 门里一片闹哄哄的抱怨声,我早就料到,此时不慌不忙,却故作为难道,哎呀,里面的姐妹门呀,我倒是有大大的红包,可是…… 叶子薇估计也听出了我的声音,笑道,可是什么? 我忍住笑,一本正经道,可是门缝太窄,塞不进去啊。 里面别的姐妹纷纷叫嚷开了,想骗我们开门,休想!
叶子薇低声说,别怕,我们还有…… 她们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过了几秒,门终于慢慢地开了,一条门链明晃晃地摇荡。从里面伸出一只玉手,摊开了手掌,叶子薇拖长了声音问,红包呢?大红包呢? 我右手拿着红包,慢腾腾放到她手上,却突然顺势而入,进了门缝里。我大喊道,兄弟们上啊! 在我一声令下,那群兄弟如猛虎下山,恶狗扑屎,冲到门上顶住,不让她们把门关上。我那虎口拔牙的右手,一边摸索着门链,一边忍受着姐妹们的抓掐。我龇牙咧嘴道,姑奶奶们,别闹了,错过了吉时可不好。 在我的攻心战术下,地方的攻势稍为一滞,我抓紧时机,一把解下了门链。兄弟们一哄而上,推开大门涌进房里,好一片鬼哭狼嚎。 叶子薇站在一片混乱里面,穿着粉红色的纱裙,简洁却仍然出众。她摇头在笑,表情像是责怪,又像是赞赏。 ***他老人家说得好,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我指的不是门链,而是我们的新娘子,小兔,涂丽娜。她当然是有暗示过这班姐妹,闹一下意思就好。结婚是人生的头等大事,要是玩得过火,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不好玩了。
接下来的环节,证明我猜得没错。藏鞋子,这是一个可以让伴郎找到吐血,新郎找到翻脸的环节,却也让我们轻易通关了。 我曾经作为兄弟,参加过一次接新娘活动。那个蛇蝎心肠的伴娘,把一只鞋子放在床下,另外一只,竟然藏在电脑主机里。就这一招,让那伴娘赚了五千多的红包。当然了,以后再没人请她去做伴娘。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坚持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杀鸡取卵的事情,不能干。 在涂丽娜思想的指导下,我们的伴娘叶子薇,把鞋子藏得相当客气,非常友好。那一对儿红色的高跟鞋,乖乖站在衣柜里,一打开就看见了。新娘坐在她的床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然后,小川从我手中接过鞋子,亲手为小兔穿上。媒人婆站在旁边,念叨着一些吉利话。穿好鞋子,新郎拦腰抱起新娘,走到客厅放下,为端坐在沙发里的二老敬茶。 我站在伴娘旁边,看着小兔的那一对父母。他们笑得见牙不见眼,皱纹纷纷向外扩散,像两朵喜气洋洋的菊花。对于小川这个女婿,他们一直非常中意。 我偷偷捏了捏叶子薇的手,想起了她的父母,又想起我家那二老。 老人们说了些鼓励的话,新人们说了些感激的话,收两个红包,又擦了些泪水。然后便要出门了,养了二十六年的女儿,终于要成为别家的人。 一片欢天喜地中,新郎又抱起新娘,缓缓走向门口,我跟叶子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门外一片欢呼雀跃,一,二,三,啪啪几声礼炮,一堆纸屑洒在我们头上。 一行人走向电梯,早有人摁住了按键,让门大开着恭候。在我眼前,新郎跟怀里的新娘相互凝视,笑而不语,幸福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我偷偷抱怨道,太肉麻了,看我起的这身鸡皮,神经末梢都坏死了。 她捏了我一下,说,闭嘴。 我乖乖闭上嘴巴,过了一会又问,你看小兔这身婚纱,挺美的。 叶子薇撇了撇嘴,把嘴巴凑到我耳朵上,小声道,像一团棉花糖。
出了电梯,小川终于能把小兔放下来了,挽手走在队伍前面。从楼下到小区门口,原来不过五分钟的脚程,我们这队人马,一边走一边拍照,花了差不多半小时。 按照风俗,接了新娘之后,就要送到男方父母家。但是要车队走几百公里路,回我们老家那儿,显然不太现实,所以一般采用折中的办法。小川的妈妈是一直都在深圳照顾大石,他爸爸前几天也出来了,如今二老正在小川的新房里等着。 我们开在深南大道上,一路向东,迎着晨曦。 迎亲车队到了小川家楼下,其他人员就功成身退,回酒店休息去了。我和叶子薇革命尚未完成,还要继续陪着新人,像一对贴身的丫鬟家丁。 上了楼,新郎抱着新娘刚一进门,满满一屋的男方亲戚,便山崩地裂地欢呼喝彩。早有几个大胖小子,迫不及待地跳上新床,像肉包子一样翻来滚去。 接着,叶子薇准备好茶,新人向客厅里的二老敬茶,无非又是刚才那一幕的重演。只不过,少了刚才那群兄弟姐妹,多了一个轮椅上的刘大石。 一早上的繁文缛节,手忙脚乱,如今终于要结束了。我跟叶子薇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这时候,刘伯伯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给我们一人一个红包,连声道,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我道过了谢,笑道,恭喜伯伯,小川可真有福气,娶了个那么好的媳妇。 他脸上更是乐开了花,搓着手说,哪里,哪里。你们两个呢,要什么时候摆喜酒?小邓啊,你爸心急着要抱孙子啊。 叶子薇一副小女儿娇态,低下头说,还不是看他的意思。 我挠头笑道,下个月可能要去她家,见一下家长,没问题的话就准备提亲了。 刘伯伯呵呵笑道,那好,那好,索性就在年底结婚吧。啊,你看,这边快忙完了,一起到楼下喝早茶? 我看了一眼叶子薇,然后故意打个哈欠说,不用了,我们不饿,只是…… 刘伯伯赶忙道,哦哦,那你们先回酒店休息去吧,辛苦了,辛苦了。
新郎新娘还有些琐事要忙,但暂时用不上我们了。于是,我跟叶子薇功成身退,打道回府,奔赴酒店。 电梯到了我们的楼层,我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拦腰抱起叶子薇,吓得她尖叫一声。我迈出电梯门口,一步步走向房间,她一时反抗,一时又哧哧地笑。到了房门口,她还配合地从我口袋里掏出房卡。 进了房间,我一下子把她扔在床上,又扑了过去。她躲闪着说,先换了这身裙子,别弄脏了。 我嘿嘿笑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想玷污一下。 她今天穿的这身纱裙,胸口低得恰到好处,里面的内容饱满充实,呼之欲出。也难怪今天早上,那一票兄弟们目光如炬,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长个包子样,就别怨狗老跟着。更何况,就算让他们望眼欲穿,望穿秋水,再望断天涯路,那又如何?这一片锦绣河山,列强再怎么觊觎,也还是牢牢掌握在我国人民手中。 叶子薇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面带红霞,嗔道,下流。 我顾不上再跟她理论,开始解放双手,扎扎实实地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利。 一阵天翻地覆慨而慷之后,我轰然倒塌在床垫上,跟叶子薇相拥而眠。昨晚本来就没有休息好,今天又操劳了一个早上,这一下,我们两人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午饭都没有起来吃。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南哥的***把我吵醒,他在里面嘿嘿笑道,新郎新娘还没洞房,你们这对狗男女,倒是先洞上了。 我掩饰道,我们在睡觉,扯什么呢? 床头的墙壁,突然传来几声清晰的敲击,把我吓了一跳。南哥在***里哈哈大笑道,年轻人,隔墙有耳啊,以后要做好保密措施。 我只好咒骂道,日这酒店,墙壁那么薄。 南哥沉重地恳求道,千万别再日了,快穿衣服下楼吧,等着你们迎宾呢 两个小时后,我们这些人穿戴整齐,满面微笑,站在酒店门口迎宾。该怎么说呢,这件事是我的强项,如果放到旧社会,我应该是个不错的龟公。 四方宾客络绎不绝,一一被引着入座,拼成熟悉或者陌生的一桌。到了晚上七点,路旁华灯初上,宴会厅里大放光明,婚宴终于要正式开场。 有时候我会想,每一对夫妻之所以相识、相知、相恋,最后走到结婚,个中的剧情,端的是千差万别。可是到了婚礼这回事上,却又是万般的同质化。流程可说是千篇一律,差别仅在于烧钱的多少。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大厅里的灯光灭了,聚光灯晃了几下,打到门口,新郎新娘隆重登场。一对狐假虎威的伴郎伴娘,紧随其后,不断撒花,路过一桌桌酒席,一声声礼炮。 然后是放VCR,新人感情好或者演技好的话,在这里可以上演热泪盈眶的戏码。戴婚戒,新郎讲话,新娘讲话,新家公讲话,新岳父讲话。主持人一直都在讲话,插科打诨,严防冷场。 宾客们在台下自成一体,窃窃私语,掩口而笑。有些人在叙旧,有些人刚刚有幸认识,以后可能会有业务联系,就忙着交换名片。几个心怀鬼胎的单身男女,环顾四周,惶惑地期待着旧情人的身影,还是在盼望一段虚无缥缈的新恋情? 在这同伴新婚的盛宴,那么多的吊灯,并不会倾泻下来。曾经跟我分手过的女人,没有一个会出现,不必担心尴尬。 我跟她肩并着肩,站在台下,她是今天的伴娘,艳光四射,大抢风头。她是我高中时期暗恋过的校花,更是我的现任女朋友。接下来,我们会挽着手走进自己的婚礼,还是在若干年后,重逢在一场不相干的婚宴上,带着各自的子女,互相寒暄? 当宾客们的肚子里开始鼓瑟齐鸣时,终于所有人都讲完话,下了台,各位观众,各位来宾,ShowTime!下面是乳猪隆重登场。 趁着这个时候,我和小川赶快坐了下来,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叶子薇也拉着小兔坐下,饭没吃上两口,先急着帮她补妆。 小川以茶代酒,敬了我一杯说,云来,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忙前忙后,服务周到。 我一本正经道,不辛苦,刘行长要是觉得我活儿干得好,下次再有生意,关照我就行。 叶子薇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兔倒是笑笑,没有说什么。新娘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把肚子填了个半饱,然后便开始巡场敬酒了。我手提一真一假两瓶洋酒,跟在小川后面,一桌桌地敬了过去。我们这边的婚礼比较和谐,即使明知道新郎杯里的是王老吉,也没有太过为难。 虽说是这样,酒桌上还是有几个刁民,硬要跟新郎换杯里的酒来喝。遇上这种场面,我身为伴郎,当然义不容辞,使劲浑身解数,软硬兼施,帮小川挡了些酒,又代喝了另外一些。 这一次,小川一共摆了40席,我们敬完半场,回到自己那桌上,来个中场休息。一坐下来,才发觉膀胱涨得慌,于是跟他们说了一声,起身去厕所。 偌大的男厕里空荡荡的,一个鬼影都没有。我站在尿盆前,一手扶着雪白的瓷砖,一手扶着水管。喝下去那么多酒,水都从小脑出去了,酒精直奔大脑,一下子就有了些醉意。 我已经完事了,却忘了收***入库,仍站在那儿发呆。远处传来婚宴的喧闹,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年。 这时候,一个醉醺醺的家伙,踉跄着走了进来,到我旁边,一边掏鸟,一边跟我搭讪。他结结巴巴地说,嘿,哥、哥们,那伴娘可真、真不赖吧?奶、奶丨子丨真丨他妈的大。 我皱皱眉头,认出了这个家伙,是坐在小川银行同事那一桌的,相貌可亲,像是风华正茂的郭德纲。刚才敬酒时闹腾得欢,一口京腔,活脱脱一个话痨,不去演相声,简直是浪费国家人才。 郭德纲继续道,等会你把她灌、灌醉,也带去洞、洞房嘛,哈哈,哈哈哈…… 我懒得搭理他,拉好拉链,正准备走人,他却打了个尿颤,吁一口气道,不过嘛,搞一晚过瘾就、就好,这女人我见过,那可是个骚、***。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还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现在这、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傍、傍大款,到年纪大玩不转了,就想找、找个傻丨逼来嫁掉…… 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来,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我站在郭德纲身后,一边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一边等他尿完。 郭德纲回过头来,看见有个人站在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我,他骂骂咧咧道,哥们,看个鸡丨巴?我告、告诉你,我可不是兔儿爷。 我黑着脸问,你给我说清楚了,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狐疑地皱紧眉头,像在回想刚才说过哪句话。过了几秒,他恍然大悟道,哦,那个骚…… 郭德纲说到一半,发现我神情不对,于是吐舌道,哥们,那不会是你女、女朋友吧? 我咬着牙关,腮帮硬起来,点了一下头。 他神情颇有些慌乱,说话倒是一下子顺溜起来,掩饰道,嗐,我这人就是嘴巴贱,爱嚼舌根,刚说那些全是胡编乱造,谁信谁倒霉。 他说完这些话匆忙要走,我挡在他前面,一字一句道,先别走,把这件事情给我说清楚了。 郭德纲左摇右晃,想要带球过人,却被我推推搡搡地拦下了。他被我惹急了,站在原地,梗着脖子道,哥们,你有完没完? 我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解释清楚了,就什么时候完。 他皱眉说,至于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我跟她,我们,明年准备结婚了。 郭德纲抓抓油乎乎的头发,叹口气道,嗐,这事整的。 然后,他抽了一下鼻子,捂着嘴巴说,得,我们出去讲吧,这里太味儿了。
情满自溢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走到消防通道的门口,正对着窗户的地方。郭德纲递给我一支烟,我摆手道,戒了。 他便自顾自点了一支,吐了个烟圈说,哥们,我要跟你说的,没错,都是我亲眼所见,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请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 根据郭德纲的描述,在上半年的时候,他跟着行里领导,去广州开会。会后,有一个从北京老板,跟领导是老关系,刚好也来了广州,就怎样都要请他吃饭。 他自嘲说,领导一向不太尿他,这样的饭局,他本来是没机会出席的。不过那一次,对方老板刚好是北京人,领导才招呼他一起去。 那北京老板据说都五十多岁了,不过打扮得好,头发又染得一丝不苟,说是三十多岁也大有人信。记得好象是做IT行业的,姓什么倒忘了。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北京老板带来的小蜜。瓜子脸,大眼睛,又高又白,巧笑倩兮,盘儿那个正点,看得人眼珠都不会转。在饭局上能文能武,说笑敬酒,一点也不怯场,隐约还有些明星范儿。 后来一问,果然没错,据说以前是一个主持人什么的,北京老板豁出去半个身家,这才搞上了手。好一个痴心情长的金主。 这样的饭局,不谈公事,纯粹联络感情,大家吃吃喝喝的,气氛一派祥和。到了尾声的时候,推门又进来两个人,一个中年胖子,怀里揽着个漂亮女人。看起来,这两个人都喝了些酒,应该是从别的酒席上赶场过来的。 郭德纲说到这里,轻轻哼了一声说,当时我就想呢,怎么好白菜都给猪拱了。 胖子,美女。接下里的剧情已经不言而喻,我的心慢慢揪紧。当你指间没有烟的时候,该用什么来掩饰自己的表情呢? 郭德纲也是个明白人,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一边抽着烟,一边斜着眼睛看我。在窗外黑夜的背景里,他的烟头闪着红光,一明一灭。 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那一次,小川是不是也去了? 他吐了一口烟,又点了一下头。 我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子的,怪不得在一开始的时候,小川会说那样子的话,他说如果跟叶子薇谈恋爱,我一定要学会收放自如。 收放自如,没错,刘小川跟叶子薇都做到了。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并不少,两个人却心照不宣,安之若素。 我大概猜得出小川的想法,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他想着叶子薇或许改邪归正了,我经历丰富所以不会再动真情了,总之,他不愿意成为我们分手的诱因。 我深深吸了一口夜风,让它清冽地灌进肺里。到了这里,有些事情,已经不必再问。但是在现实里,人到了一个戏剧性的关头,往往就会潜移默化,不由自主的,自己也做出些很戏剧化的举动。 像所有低劣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我声音嘶哑,很傻丨逼地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有看错? 他摇摇头道,哥们,这事能瞎说么? 他吐出一个烟圈,安慰道,要我说,这事都过去了,大老爷们的,你也别太小气了。 一阵夜风吹来,把那烟圈吹散,四处飘荡。我贪婪地吸着鼻子,突然间心痒难耐,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尼古丁的味道。 世间上就是有这样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时候,别人不是没有告诫过你,你并非不知道有害,却仍然经不起诱惑,笑说自己是明知故犯。你总以为,事情在控制范围内,哪一天不想要了,就可以随时停止。 实际上,在你第一次下定决心,要戒掉这个东西时,就已经陷得太深。你已经上瘾了,就像身边无数次演过的那样。旁人也许多次说过,而你只是一步一步的,用自己的痛苦,去证明他们正确无误。 我戒烟戒了无数次,现在的这次,刚好维持了一个星期。而叶子薇,叶子薇呢?我又要用多少次的失败,才能真正把她戒掉? 爱情,有害健康。 郭德纲问,怎么样,这下子我可以走了吧?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耽搁你时间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又掏出烟盒,问道,哥们,真的不要来一根? 我站在那里,无动于衷。意识却仿佛脱离我的身体,一把抢过那根烟,然后狠狠地吸上一口,让一切的有害物质,充盈我那焦虑的肺部。 那是多么过瘾的一件事。 然而,我只是伸出左手,抚摸着右手腕上那一串木制佛珠,像在抚摸一副手铐。我答应过何小璐,从此以后不再吸烟。那一天分手时,她把这串从尼泊尔带回来的佛珠送给我,就当是一个见证。 这一辈子里,无论我说过多少谎,都无法辜负一个将死之人。 我吞了一下口水,笑道,没关系,扛得住。我们回去吧,估计他们都在找我呢。 三分钟后,我跟郭德纲肩并着肩,走进人山人海的宴会厅。叶子薇一眼就看见了我,欢呼道,不用找了,伴郎回来了。 收放自如。叶子薇或许注意到了郭德纲,或许没有;她或许还记得这人,或许已经忘了。无论如何,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破绽。 收放自如。小川转过头来,脸上笑颜逐开。这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砍头换命的兄弟,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我不能给他添晦气。 收放自如。我只记得他们是最亲近的人,忘了自己是被欺骗与隐瞒的那一个。我整理一下脸上的笑容,大踏步迎了上去。 演戏要演***,我作为一个敬业的伴郎,是今天不容有失的配角。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等婚礼结束后再说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站在酒店门口,送走一位又一位宾客。再盛大的宴席,也有散场的时候,就像人们在出生的那一刻,便面临着死亡。 新郎新娘站在我旁边,一脸的疲惫和笑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握着新娘子的手,满脸喜气地说,恭喜恭喜。 小川略微弯着腰,笑容可掬道,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我突然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想要走上前去,同样礼貌地笑,然后说,欢迎下次光临。 当然了,我只是想想而已。 送完所有宾客之后,接下来,又是一大堆繁文缛节。我们咬紧牙关,勉强支撑,等到一切都忙完时,又快到宵夜的点数了。 除了新郎新娘,大家明天都要上班。有个兄弟是从广州开车过来的,我特意拜托他等到这时,好让叶子薇搭他的车回去。 我站在越来越冷的路旁,看着她上了车,便也叫了一辆的士,打道回府。 我先好好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把自己狠狠扔到床垫里。在酒席的下半场,我被灌了不少,如今酒劲一下子全涌上来,把我拽进了又黑又甜的睡梦里。 在枕头之上,我做了好一场大梦,许多人在我身边游动,他们都有张模糊的脸。我想要大声叫喊,嘴巴里被灌进了铅。然后镜头极速拉远,原来,我站在一片荒芜的操场中间。 睁开眼时,房间里仍然是黑漆漆一片。我头疼欲裂,从枕头下掏出手机,里面有一条短信,叶子薇说她平安到达了广州。我关掉短信,屏幕右上角的时钟里,标注着02:55AM。 梦醒时分,凌晨三点。黑暗无边无际,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角落里的热带鱼,偶尔吐出几个气泡,吧嗒,吧嗒。 我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刚才的那个梦,真实得触手可及。而昨天的那一场喧闹婚礼,却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刘小川,那个坐在教室角落,腼腆得不敢抬头看人的中层生,真的就娶了高中时暗恋的女人? 而我,邓云来,又真的跟当年的校花拍拖了? 不不,事实可能是这样,我根本没有和叶子薇拍拖,只不过是在刚结束的那场婚礼上,偶然遇见了她。我又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就做了这么一个哀怨缠绵的梦。 如果,这个梦上溯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如果我一觉醒来,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 我在黑暗中合上双眼,陶醉在绝望的幻想里。如果明早上学的时候,我在校道上碰见叶子薇,那么,要不要跟她说起这个荒唐而可笑的梦? 突然间,几声咳嗽从我肺里窜出,划破了黑夜的宁静。我摸索着下床,开了灯,又把电暖壶里的水煮开。 然后,我坐到电脑桌前,按下了机箱的电源键。屏幕亮了,黑了,又更亮了,一串木头坐的佛珠,静静地躺在显示器下面。 那一天,何小璐对我说,看破放下,随缘自在。我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硬要理解为另外一种。看破,然后才是放下,如果不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我又怎么能放得开? 接下来的夜深人静,我紧紧盯着屏幕,投身到另外一个纷乱复杂的世界。我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小川跟我说过,叶子薇有一个当主持人的男朋友,双方都要谈婚论嫁了。在我跟叶子薇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偶然几次,她也证实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当然了,到了最后,叶子薇并没有嫁给他。而他们之间的分手,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女方的日志里没有留下痕迹,那么,我就从男方那里着手。 我充分运用了娴熟的搜索技能,十分钟后,硬是从千头万绪的网络信息里,揪出了她前男友的个人博客。 我一直认为,把博客当成日记,记录每天心情的男人,统统都是怪胎。在这方面,她前男友是个正常人。他的更新分布得非常稀疏,而且大多数跟私生活无关。我从记录里不断回溯,去到上一年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两篇有用的日志。 第一篇,是他自己写的一首歌,小标题,献给最爱的薇。之前,叶子薇曾经不无炫耀地跟我提过此事,所以现在,我更加确定了博客主人的身份。 第二篇的标题是,我们终于分手了,后面接着无数的感叹号。正文里只有语焉不详的几句,内容如下。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可是,三角恋却是最动荡也最痛苦的关系。原谅我吧,薇,对你的承诺我没办法做到,我没办法再走下去了。我只有走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祝你幸福。 我喝了一口茶,才发现已经冷掉了。日志里并没有说明白,到底这个三角恋,是他自己劈腿,还是叶子薇脚踏两条船。 我皱起眉头,揣摩他的语气,思来想去,却始终没有定论。这样的话,接下来,我可以联系这个主持人前男友,旁敲侧击,把这件事情问清楚。这个跟叶子薇拍过拖的男人,上一手业主,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 可是,我已经厌倦了周旋。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找那个死胖子,王虎,就什么都知道了。 之前我也查过他的联系方式,奇怪的是,在叶子薇所在公司的网页上,只有办公室座机,并没有王虎的联系***什么的。不过不要紧,我知道他的邮箱。
我关掉博客,登录自己以前用的那个邮箱,却一直是密码错误。我突然想起,里面还躺着Cat的半封邮件,我到现在还没看完。 我试了好几个密码,仍然登陆不上,不禁把眉头皱了起来。是我自己忘了密码,还是说给谁偷了?我必须要拿回这个邮箱,可惜,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办成的事。幸好注册一个新邮箱并不难,我花三分钟弄了一个,然后便迫不及待地登录,点击,写信。 收件人:mailto:Tigerwang@XXX.com Tigerwang@XXX.com。 主题:我是叶子薇的男朋友 正文:王总你好,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面的,就在国庆节的前一晚,子薇家门口。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你可以回复这个邮箱,也可以直接打我***。我的号码是…… 点下发送按键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精力都被抽离身体。我慢吞吞地关掉电脑,把那串佛珠放到枕头下,然后再次把自己扔上了床。 王虎的那个邮件地址,我希望自己没有记错,又希望自己记错了。就像和叶子薇的这段感情,我不愿意放弃,却又无力继续。 黑暗中,我把手伸到枕头底下,细数那一串佛珠。28粒,再数一次,还是28粒。但我还想数多一遍。进退两难,优柔寡断,我并不是第一次这样。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要看破、放下,不再贪恋这自欺欺人的温暖。 这样想的时候,睡意如同海浪,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那好吧,该戒的还是要戒,该来的就让它来,如今我要做的,只是好好睡上一觉。
星期一中午,我正在公司楼下的茶餐厅里,消费着一份咖喱牛肉饭。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秋日暖阳,光线穿透咖啡色的塑胶杯,在桌上投下古怪的光影。 我舀起一块牛肉,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11个数字里,快有一半都是8。在我的印象中,手机号码里有很多个8的,不是娱乐场所里的美女们,就是土得掉渣的暴发户。 短信内容是这样的,我是王总,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拿着***的右手,稍微有一些颤抖,不知道该说是紧张还是兴奋。我马上就想要回复这条短信,字都打了几个,却又删掉了。 深深吸一口气,不要着急,慢慢来,等我吃完这顿饭再说。 我把那块牛肉放进嘴巴,以更慢的速度,更大的咬劲,一下一下地嚼烂。为了捍卫自己的交配权,与其他雄性个体争强斗胜,这件事情,本来就带着一种原始的兴奋。 看看动物世界里的猴子,跟我们有什么两样?至于我们敬爱的赵忠祥老师,他不光躲在一旁讲解,更加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人类具有怎么样的动物性。 在回公司楼上的电梯里,我把手伸进裤袋,紧紧攒住里面的手机。这时候我的心情,就好像一个贪嘴的小孩,怀揣着不舍得吃的糖。 那么,该怎么回复短信,来开始这一段争风吃醋,斗志斗勇? 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了下来,谁料又收到了王虎的一条短信。他是这样写的,你要跟我讲什么! 我不由暗自好笑,这胖子,也太沉不住气了吧。想了一想,我回复道,王总,我想跟你聊的事情,是关于叶子薇的。 一分钟后,他回复说,行!不过这是我跟你两个男人的事!你不要告诉她,知道吗! 我虽然不知道胖子的用意何在,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接下来,我跟他断断续续发着短信,通过这些对话,有些事态渐渐明朗,有些事情却越来越模糊。 这就像是三个人的罗生门,错综复杂,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谎话连篇,每一句话,都要花心机去分辨真假。 我说,请问王总,你跟子薇是什么关系? 胖子反问道,你先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耐心地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胖子说,行!那她是我下属!我是她上司,就这样! 我问道,那么王总,国庆节前那一晚,你去找她是为了什么? 这条短信飞出去之后,足足一个小时,我有收到胖子的回复。他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是在考虑该怎么解释,还是说,他已经出尔反尔,让叶子薇看了我发的短信? 正当我开始沉不住气,想要再发一遍时,胖子的短信来了,内容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是这样说的,我还没问你在那里干什么呢!你们结婚了吗!你在那里过夜吗! 我握着手机,皱起了眉头。好像国庆节前的那晚,在叶子薇家的门口,胖子也问过相同的问题。以他的态度,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叶子薇的监护人,或者是名正言顺的占有者。 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理直气壮,当时为什么要跑呢?是怕挨打吗?可我又不是山东大汉,以我的体型,不具有这样的威慑力。那么,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正在我思前想后时,胖子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隔着手机屏幕,我都看见了他的怒气。他说,你根本没资格问我,你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吗!我跟你说,她是我的人! 我的手有些发抖,这也是愤怒。让情绪充满肺腑,这种感觉真好,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抹冷笑爬上我的嘴角。 好了,有这句话就够了。
我没再回复这条短信,而是保存了起来。接下来的下午,接下来的晚上,还有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叶子薇照常联系,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然后就到了星期五,下班之后,我再一次开着普桑,驶上开往广州的高速公路。我的车是二手的,这我不在乎,如同不在乎女朋友在我之前,有过多少段感情。我在乎的是,这一辆车,现在有几个人在开。 两个小时之后,我到了叶子薇楼下。昨天我们就说好了,今晚她在家下厨,我们来次烛光晚餐。我特意带了一支法国红酒,产地勃艮第,是关系户送给南哥,南哥又拿了给我的。 在楼下的花店里,我买了一束玫瑰,在她开门的时候,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了出来。她惊喜地接过花,我们在门口拥抱,然后我在她耳朵旁,轻声说,子薇,我爱你。 她甜蜜地笑,说,傻瓜,我也一样。 今天晚上的几道菜都很赞,跟叶子薇谈恋爱以来,她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今晚这支红酒虽然年份不好,但口感很不错,我们一人喝了半瓶。如今,在摇曳的烛光里,酒的宝石红渲染了两腮,让她显得分外娇媚。 这样一个女人,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在卧室里更是百般逢迎,万种风情,这样的女人,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然而,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挑起事端,来一次休克疗法。 这是最后一次、猛烈而绝望的尝试。成功的话,我会得到全部的她,相反,如果失败了,我也将失去全部的她。 我喝掉最后一口红酒,放下杯子,执起她的右手说,子薇,看着我的眼睛。 她媚眼如丝,注视着我说,嗯?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妄图看穿这水波荡漾的无底深渊,三秒钟之后,我一字一顿道,子薇,你爱我吗? 她扑哧一下笑了,怕羞地低下头,用左手在桌布上划圈,轻声道,爱。 我把她的左手也抓到一起,用力握紧,突然变了声调,冷冷地说,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你老板纠缠? 叶子薇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她无辜的表情,让我隐隐有些心软,我刻意冷掉自己的表情,好让心也变硬起来。 我沉着脸,再一次重复道,叶子薇,你为什么背着我,跟你的老板乱搞? 说完这句话,我后背紧张得笔直,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然而,她发作的级数,却比我想象中的要小。 叶子薇用力地把双手抽离,交叉放在胸前,冷冷道,你又怀疑我? 我冷笑了一声,狠狠盯着她的眼睛,她却不自然地避开了。这一个虚弱的小动作,表明她虽然口气强硬,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她这样的反应,更加剧了我心里的疑惑。 两个人就这样别扭地坐着,蜡烛将要燃尽,餐厅里是凝固了的沉默。 过了一会,我站起身来,拉一下开关,打开了餐桌上的吊灯。然后,我站在叶子薇身旁,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语气温柔地说,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骗我? 她却突然强硬了起来,一把打掉我的手,勃然大怒道,邓云来,你是怎么搞的?你忘了上次回家的时候,亲口答应说要信任我的吗? 叶子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满脸怒容道,你这样子,我们还怎么相处下去? 我退后两步,微微笑了起来,把她弄得莫名其妙。然后,我从身上掏出手机,调出王虎的那一条短信,再上前两步,把显示屏塞到她眼前。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直到蜡烛最终燃尽,发出一声轻响。十秒钟后,我确定她已经看完了内容,才把手机从她脸上的表情移开。 她似乎被一记闷棍打中了后脑,脸色苍白,双唇颤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我把手机放回胸前口袋,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叶子薇咬紧牙关,浑身颤抖,终于仿佛崩溃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喊道,邓云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正前方站着一面镜子,此时此刻,我会看见这样的一个男人。他面色阴沉,嘴角却挂着微笑,邪恶而又天真,像刚完成了一次恶作剧,心满意足的孩子。 然后,我嘴角的弧度上扬,咣一声打碎了面前的镜子,用锐利的音色,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请你以后别再把我,当、成、傻、子。 叶子薇失去了冷静和自持,弯腰嘶吼道,你根本没搞清楚这件事!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们老板在追我,所以他会想尽办法破坏我和你的关系。他是个疯子,神经病!你知道有我多辛苦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 她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哽咽着说,云来,邓云来,求求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如果是以前,或许我就被她唬住了。但是叶子薇,多谢你,在和你拍拖了几个月之后,我学会了更多的东西。 我仍然是这样站着,过了一会,沉吟道,我也很想相信你,不过,他说了一些更过分的话,让我不得不相信他。你知道吗?他说的那些话,具体到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你看…… 她突然挥起一只手,把餐桌上的一个盘子打到地下,哐啷,碎裂出片片洁白的花。 然乎,她弯下腰,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喊,够了!我发誓,如果我跟王虎有什么事情,那我马上就去死! 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台风警报迅速升级,她的反应之剧烈,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纵然是之前准备了那么多,现在的我,也不禁有一些疑惑。够胆量发那么毒的誓,难道说,她真的是无辜的? 难道说,就像叶子薇说的那样,王虎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得到叶子薇,所以不择手段? 我都已经快要相信她了,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现了一张脸。那是一张胖脸,在国庆节的前一晚,我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那张脸带着气愤、懦弱、惊愕,还有伤心。 没错,我相信那猥琐里夹杂的一点点伤心,真诚的伤心,胜于相信眼前这个表情多变,演技出众的女人。 叶子薇,这次你骗不了我。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倒数三,二,一,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副茫然而迷惘的表情。 我手足无措般,在身上四处乱摸,终于从胸前口袋里找到了手机。我看了叶子薇一眼,退后几步,然后打开手机,看那不存在的短信。 我咬紧牙关,时而摇头,时而叹气,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叶子薇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她正扶着桌子,一动也不动地观察着我。 这一出空城计,到了摊牌的时机。我再次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像是下了全世界最大的决心,痛苦地说,子薇,我们分手吧。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连脸上意外的表情,都是准备好的。她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三秒钟之后,有热泪从眼眶里涌出。 这一瞬间,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一下子涌到我的喉咙。今天晚上,虽然我们一直在骗来骗去,演一出勾心斗角的对手戏,然而我相信这一刻,她的眼泪是真的,她眼睛里不舍而绝望的光芒,也是真的。 我的心痛,同样也是真的。纵使在许多年以后,我们垂垂老矣,爱恨都已泯灭——仍然要感谢生命,给过我真诚的、深刻的感情。 现在,我多么想就这样走过去,抱着她,然后一切烟消云散,重归于好。我的身体在蠢蠢欲动,但是,我硬起心肠,对自己说,不能前功尽弃。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出门,她却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呜咽着说,云来,求求你,不要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不大的力度,去掰开她的手。她却箍得更紧了,哭着说,不要走好吗?我求你了云来,没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心给泪水浸得又酸又涩,肿胀不安,垂下双手,任由她把我抱得更紧。叶子薇一直在哭,抽抽答答的,我忍不住又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就在她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说,子薇,我应该相信你吗? 她嘤一声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讲话,我听也听不明白。我想把她推开,方便讲话,她却怕死般把我搂得更紧,好像一松开我,我就会逃掉似的。 我只好安慰道,放松,慢慢说,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只是,不要再骗我了。 叶子薇犹疑着,我又重复了一遍,她这才慢慢松开双手。 我近距离看着她的脸,妆都化了一点,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 她期期艾艾道,云来,你真的不会走? 我点点头说,真的不走,你放心,慢慢讲。 她一下子破涕为笑,从餐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掉脸上鲜活的泪痕。然后她拉起我的手,让我在餐椅上坐下,自己则蹲在旁边。 叶子薇抬起头来,注视着我,努力平复了下情绪,然后说,云来,你要相信我。无论我们老板跟你讲什么,都不要信他,他只是想要破坏我们。 我开口想要问她,她却用手掌轻轻挡住我的嘴巴,说,你先听我讲完。你想想,他年纪大了,又长成这样,我叶子薇,有必要跟他搅在一起吗?我图他什么? 我在心底暗自冷笑,图他什么?当然是图他的钱了。 当然了,这样简单粗糙,所以接近本质的话,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说出口。我那可笑的尊严和所谓的教养,都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说出这句话的本身,不但是在侮辱她,而且是在自轻自贱。 或许,我没有勇气面对的真相是,如果她真的那么差,我还要跟她在一起,岂不是更差? 叶子薇停了一下,见我没有回答,就接下去说,去年我跟上个男朋友在一起时,还经常约上老板,三个人一起去打网球,然后吃饭什么的。云来,你想一想,我跟他怎么可能怎样? 我弯下腰,左肘放在膝盖上,左手托腮,沉吟道,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叶子薇咬着嘴唇,又低下头,好像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从我这个角度,只能俯视到她细密乌黑的发丝,在头顶的中间,汇成一个让人深陷的漩涡。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地说,我告诉你的话,不要生气好吗? 我点点头,期待着她的***,同时暗暗祈祷,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她那朱唇轻启,会说出事实真相,还是吐出另一个谎言? 叶子薇得到了我的首肯,便开口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带他回过我父母家。云来你知道吗?虽然他给我妈买了很贵重的礼物,又在二老面前许诺,说一定要学会我们家乡的方言,还说他是主持人,有语言天赋什么的。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以为我在笑那主持人,所以,她也笑了一下,继续道,可是啊,我妈还是不愿意我嫁给广州人,我不想伤了她老人家的心,所以过完年后,我们就渐渐疏远了。云来,你知道吗?当初我之所以那么快跟你谈恋爱,就因为你也是我们那的人呢,知根知底,我妈就不用担心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撑着餐桌站了起来,而不顾她原本趴在我腿上。叶子薇也随着站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会,然后又重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心理学上说,这是一个防卫的姿势,说明她缺乏信任感,害怕受到伤害。 我凝望着她,绝望地摇了摇头,然后换上一副戏虐的语气,拉长声音说,哦……我还以为当时他要离开你,是因为你跟那胖子玩劈腿,东窗事发了呢。 叶子薇捂着嘴巴,退后了一步,似乎无法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果然,她站稳之后便说,邓云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我? 我冷冷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讲你,难道这不是事实吗?还是说,只允许你撒谎,不允许我揭穿? 她眉头紧皱,满脸怒容道,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我摸着下巴说,证据吗?物证倒是没有啦,人证算吗? 我眼睑稍微低垂,撒谎道,是你前男友,亲口告诉我的。 她喃喃道,不可能。 我咄咄逼人地说,怎么会不可能?是你对不起他在先,难道你还那么天真,以为他会帮你说谎? 叶子薇痛苦地摇头,一直低声地重复道,不会的,不会的…… 突然,她眼睛里有亮光一闪,定住了表情,直视我说,好,就当你说对了,邓云来,我问你,过去的事情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反驳道,问题是,这件事根本就没过去。你什么都瞒着我,一边还要我信任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冷笑道,好啊,邓云来,你就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你自己干过哪些事情,自己清楚,你以为你有多清白吗?把窗户纸都捅破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字斟句酌地说,我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关系,而我没有跟你讲的。 叶子薇走前一步,逼问道,你确定? 我心里犹疑,脸上却装出万分确定的样子,点头道,没有。 她哧哧冷笑起来,仿佛我是个伎俩拙劣的骗子,早被她一眼看穿。我皱着眉头,等待她的回击,然后她终于吐出几个字,她说,那么,何小璐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侧头微笑,继续道,你念念不忘的何小璐呢?有一天晚上,你把我错当成她,叫出了她的名字,以为我没听见吗? 我脸色一红,心头大窘,仍然分辨道,可是…… 叶子薇抢着说,可是,她得了绝症对吧?别觉得奇怪,是麦麦告诉我的。我知道最近你没少担心她,还借了一本讲癌症的书,认真学习,对吧? 我在心底把刘麦麦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却不服软道,她已经嫁人了,这你也知道的,何况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得了绝症,命都快没了,还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叶子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不会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可是在抱着我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她,难道这不是一种背叛吗? 我刚想分辩,她却抢断道,好,就算何小璐已经过去了,那个去北京的女人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道,什么去北京的女人? 她哼了一声说,别装了,那个脚上有疤的女人,她不是有了你的孩子吗?这么大的事情,你处理干净了吗?你又…… 叶子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迅速合上了嘴。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说的这个女人,是Cat! 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关于Cat,我从来没有跟叶子薇提起过半个字,她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呢?知道她去了北京,知道她有了孩子,甚至知道她腿上有疤…… 我差点跳了起来,却咬咬牙,勉强压制住怒火,低声道,叶子薇,你偷看了我的邮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分辨道,我没有。 她眼睛转了几圈,又说,好,就算有又怎么样?是你自己在这里上网时,用了记住密码的选项,我不小心就看到了。 叶子薇反守为攻道,这件事情,你不也一样没交代吗?你有资格说我不诚实吗? 我不再理会她所说的,一屁股坐在餐椅上,摸着下巴,思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再蠢也不会选记住密码那一项,但是,我的邮箱确实被盗了。叶子薇连系统都不会装,又怎么可能会破解密码? 我在脑海里仔细回忆,最后一次登陆邮箱,是在国庆旅游前。那天晚上,我看了Cat的半封信,然后叶子薇洗好澡出来,我就匆忙关掉了。而我发现邮箱登陆不了,则是在国庆之后,有一次跟小川南哥喝完酒的晚上。 还有,我在叶子薇的电脑里,发现了那个死胖子的邮箱记录。 当所有的线索和疑惑交织在一起,真相也就慢慢浮出水面了。我闭着眼睛,苦思冥想,是这样吗,不对,应该是那样…… 慢着。 我睁开眼睛,这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那个死胖子王虎,一定是在国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来过叶子薇这里,还用她的电脑登陆邮箱。 当时,他跟我一样,发现了陌生的邮箱记录。胖子本来就是开电子公司的,还是做技术出身,三下五除二,就破解了我这个邮箱的密码。 然后,胖子发现了Cat的那封邮件,为了让叶子薇知道我劣迹斑斑,就把这个邮箱拿给她看。而叶子薇看完之后,为了阻止我和Cat的联系,或者是出于报复,干脆把我的登陆密码也改掉了。 我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手掌,脱口而出,没错,就是这样子的。 叶子薇被我吓了一跳,皱眉道,没错什么?
我双手插在裤袋里,沉默无语,冷眼看她。 我早该想到,关于跟老板有一腿这件事,以叶子薇的性格,是不可能坦白从宽,亲口承认的。然而,她聪明反被聪明误,甩出了手里藏着的王牌,把何小璐跟Cat拿出来讲,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我100%确定,她跟那死胖子还在纠缠不清。 在争吵的时候,把对方所做的坏事拿出来说,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言外之意,没错,我是不干净,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我们半斤八两,你就不要贼喊捉贼,五十步笑百步了。 可是,实际上,我跟叶子薇处理感情的方式,是有根本性的不同的。我绞尽脑汁,是想要维持一段感情;而她机关算尽,是为了同时维持两段感情。 是的,感情。今晚的这一场戏,让我更清楚地认识到这点。她这么用心良苦,难道为的仅仅是钱?她总是要嫁人的,一个有房有车的经济适用男,会比不上有老婆有负债的中年胖子? 又或者说,人非草木,在这一段不道德的关系里,谁能说他们没有动了真情?我们总是怀疑别人的感情,以为只有自己,才是真爱无敌。实际上有一些爱,因为它是畸形的,所以根扎得更深。 这样的想法,让我心如刀绞。 叶子薇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开口说,邓云来,你怎么不说话?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说,子薇,我们还是算了吧。 她冷笑了一声说,邓云来,你说过要怎么对我好,你都忘了吗?只不过是一个疯子的胡搅蛮缠,你就受不了,要放弃了吗? 我摇头笑道,疯子,他真的是个疯子吗?我觉得好奇的是,在我面前,你总是叫他疯子、神经病,在他面前,你又是怎么…… 叶子薇没等我说完,大喊一声,够了!分手就分手,你要说那么多干嘛?你给我走,现在就走! 我轻轻说,放心,你不讲我也会走的。可是叶子薇,我还有话要讲,请你最后一次,听我慢慢说完。 我用右手抚着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其实你老板没发什么过分的短信给我,我也没有跟你前男友联系上。我这样子处心积虑,不惜手段,只是想要跟你好好在一起……你先不要笑。 我摇了一下头,继续道,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多谎。因为真相是你离不开你老板,而只有谎言才可以留住我。在今晚之前,我一直相信你跟他不会有真感情,只不过是因为金钱的纠葛。 我叹了口气说,然而,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她的冷笑凝固在嘴角,皱眉看着我。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继续说,本来,今天晚上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逼着你承认事实,然后让你作下承诺,跟他了断关系,搬来深圳和我好好生活。很好笑对吧? 她脸上的表情,让我不忍心再说下去。 然而,我只能咬咬牙,狠心道,你说得没错,我也不是什么好鸟,做过许多坏事,亏钱了不少女人。然而,我跟你是不一样的。骗了人我会内疚,会想着下次再也不要。你呢,谎言对你来讲就是空气,不让你说谎,一分钟也活不下去。 叶子薇颓然坐在椅子上,头埋在两个手掌里,指缝中漏出虚弱的一句,云来,够了,不要再说了。 到了现在,我无路可退,只好继续这次道别演讲。纵然会让两个人心碎,但这就是我的本来目的。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竭力不动声色。 我说,叶子薇,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接受你的一切,我以为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要真的爱上你。然而,我错了,我真的爱你。真爱又甜又酸,真爱是无私的,又是无比自私的。 我还说,对不起,到了这里,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谢谢你给我的所有快乐,我会铭记于心。 我最后说,这一次就让我来讲。叶子薇,我们分手吧。 她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失去了焦点。 我的难过并不在她之下,虽然挑起矛盾,提出分手的是我。感情就是这样子的,双方投入越多,结合得也就越深;最后无论是谁主动抽离,一样会痛得血肉模糊。 我呆站了三分钟,然后终于回过神来,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尽管我的上下牙都在打架,膝盖软得就要跪下去,为了男人可笑的自尊,我还是有义务逞强。我要留给她一个坚决的背影,装作有尊严地离去。 她默默地坐着,任我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该拿的东西都拿了,该还的也还了,包括她给我的那部集群网手机,我轻轻放在了餐桌上。卧室里还有些衣服,懒得收拾了,随便她留作纪念也好,扔掉也好。 只是,我胡乱拍着两个裤袋,我自己的手机呢? 沙发上没有,餐桌上没有,茶几上没有……我失魂落魄地四处张望,突然醒悟到,手机就在胸前的口袋里。 好吧,那就这样了。我最后一次环顾这间房子,再把目光落在她头顶。她抬起头来,像是在看我,又像在看我身后的那堵墙。 我推开门,挡住了想要钻进来的冷风。我应该决绝一点的,但还是神差鬼使,止不住地回头一望。 叶子薇一直盯着我,面如死灰,眼睛里却有些东西在闪动,像随时准备燎原的火。她张张嘴,几次欲语还休,最后终于说,云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一个字从声带里飞奔而来,冲破舌头和牙齿,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带来无益的希望,又一段纠结,重蹈覆辙的痛苦。 而我堪堪忍住,闭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别做梦了。 我咬紧牙关,向后一步退了出去,慢慢关上了门。她低下头,枯坐在门缝里,渐渐消失不见。 风从走廊的那一段,汹涌而来,吹动我衬衫的下摆。我逆流而上,走到电梯门口。电梯上升得太快,这段感情结束得太慢。走廊里没有脚步声,所以,她也没有追上来。 而心已经千疮百孔,风洞穿了一切,在胸腔里自由进出。我抬头看天上的云,在广州的夜空,它们仍是橙红色的。 我把停车卡和钱,一起交给保安亭里的老家伙,告诉他不要找了。或许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他显得没那么面目可憎。 道闸高高扬起,等待落下。我开着普桑,就要驶出这栋公寓,这一次该说是痛别,还是解脱? 如今,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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