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三国英雄传怎么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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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1998 – 2010 Tencent. All Rights Reserved.』 [野史乱弹]三国幻想小说连载——《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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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发表日期:2011-1-11 10:21:00 声明
1.非天涯首发,其余小说网站也有连载。
  2.三国大多用实物交易,不用大钱。在本书中,为了便于描述,人物出行大多使用金或大钱。
  3.成语俗语的诞生都有其历史背景与时间,为了写作需要,提前出现。
  4.本书人物及背景多以三国志及后汉书为标准,少部分参考三国演义。
  5.小说故事,内容虚构,艺术夸张部分,请勿较真。
  6.限于作者水平有限,本书必有不少错误漏洞,欢迎指正。
  简介
  仁是什么?答曰:恭、宽、信、敏、惠。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叫刘备的人屡战屡败却折而不挠,从区区贩履织席的小民成为了三分天下的蜀汉之主。他白手起家却饱受争议,有人说他虚伪,又有人觉得此人假仁假义,但奇怪的是,凡是刘备所到之处,上至州牧刺史,下至平民百姓,都被他的才能风度所折服。先有陶谦让徐州,后有刘表托荆州。
  为何?
  孟子曰:以德行仁者王。
  所以,
  仁,乃英雄之器也。
  序章 会挽雕弓射天狼
雄鹰在天际展翅高飞的时候,鲜卑王檀石槐正骑着白马引数十骑在歠仇水旁围猎。一行人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中赶出一只白色大鹿。檀石槐立即纵马直出,弯弓,搭箭,嗖的一声,飞箭如电,正穿入那头大鹿的身中,众人齐声喝彩。
这时荆棘中又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汉人少年,那汉人少年手持短弓,一身猎户打扮,瞧他模样,似乎是追着那头白鹿而来。檀石槐身边的一名近卫见状,抬手挽起弓,一箭便射落了那汉人少年的帽子。
那少年大吃一惊,顿时撒手丢了手中的短弓,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那穿头一箭吓破了胆。少年的发髻也被打散,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檀石槐身后的一干近卫均是哄然大笑,想不到这少年生得高大威猛却如此窝囊。先前射箭的那名近卫大笑着又搭箭指着那猎户少年,操着一口生涩的汉话喝道:“兀那汉人小子,是我们大王射下的……这头鹿,还不……带来……快献上。”
那少年木然点头,拖起沉重的鹿身便缓缓向檀石槐一行人走来。
檀石槐没有笑,眼前少年那少见的高大身材不禁让他想起了太史公记载的项羽。每当他读起项羽本纪,总是为项羽以一敌百的盖世武力惊叹不已,恨不得也生在秦末乱世,好领教一下西楚霸王的威风。想到这里,他又瞧了一眼那少年高大却伛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可惜,像项羽这样的万人敌,汉人再也不曾有过了。多年来在汉国境内烧杀掳掠、来去无阻的经历,早已让檀石槐对此坚信不疑。
五年前,汉军兵发三万,分三路大军出击。檀石槐便是在这里以三千骑兵大破乌桓校尉夏育所率的一万汉军,随后他又命令各部头领分别击败了护羌校尉田晏与匈奴中郎将臧旻所率的两路人马。此役汉军的节传辎重全部都被鲜卑军虏获,三员汉将仅剩护卫数十余骑奔还,三万大军死于战者十有七八,这场战事震惊了整个天下。至此,鲜卑王檀石槐之名威震草原,其所属之地,南匈奴、乌桓、东羌、氏等部无人敢犯。
塞外人崇尚武勇,因此几乎所有鲜卑人都目不识丁。广告随后檀石槐又凭着自己的口才,说服了附近的几个小部落共同出兵,由他带领着攻占了一个又一个部落,连那些桀骜不驯的部落头领也都被他一一折服。最后檀石槐在汉国的北面建立起了一个东西横跨一万四千余里,南北纵达七千余里的鲜卑王国,网罗了无数山川水泽盐池。汉帝还曾遣使者持印绶封檀石槐为王,欲与他和亲,檀石槐却不肯接受,因为他想要的并不是仅仅是与汉国和亲就可以满足的。
“还不够,远远不够啊。”檀石槐向着西南望去,口中喃喃念道。那是大汉首都洛阳的方向,他自一统鲜卑之后就有了一个野心,他要实现世世代代居毡帐人[1]所抱有的朦胧梦想。那就是成为中原——这块拥有世上最肥沃土地,最富饶物产的地方——的主人,然后像大汉一样,建立起一个大鲜卑帝国。
心潮澎湃之余,檀石槐见那猎户少年还在费力地拖着那头白鹿,便有些不耐。他拨马上前,马鞭一扬,将那少年抽倒在地。
“哼,废物。”檀石槐骂了一句,接着便被少年手里的白鹿所吸引,他向前欠了欠身,深深注视着鹿首。檀石槐不禁想起了史记中这样一句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如今中原天灾频频,朝政日非,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既然天降瑞祥[2],将这白鹿摆我面前,难道不正是暗示着汉失其鹿,应由我檀石槐先得么?
晴空上烈日炎炎,雄鹰疾飞如故,此刻檀石槐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他抽出腰刀,俯身就要挥刀割下鹿首。
但他没能如愿。
檀石槐跨下的骏马忽然“驭”地一声长嘶,随即猛地向左侧翻倒,连带着他本人也一齐摔落在地,紧接着他的脖颈也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勒住。檀石槐奋力挣扎,试图掰开那只手,却愕然地发现,他一身自诩不凡的蛮力作用在那人身上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那只大手仍是紧紧勒着他的脖子,连半分都未曾动得。
他侧眼看去,这个单手擒他如擒小儿一般的勇士竟是那汉人少年。那少年一张脸大半都被散发遮住,只露出了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眸。而少年的另一只手中则稳稳握着一把短刀,刀尖斜指着地面,刀面上的鲜血汇成一股,一滴一滴慢慢淌下。
  刀锋离檀石槐很远,可他却不敢再动弹分毫,因为他知道,一把能瞬间斩断马腿的刀,想必也能轻松砍下他的头颅。
“你想要什么?”檀石槐干脆放弃了反抗,他挥手阻止了一干救主心切的近卫们,接着冷静地问道,“土地,金帛,女人,凡是你能想到的,我都可以给你。即使是你们汉国的公主,我也可以从汉国皇帝那里借和亲之名要来,然后赏赐给你。”
身后的少年没有回话,也没有作出任何表示。檀石槐微微有些惊讶,这样的赏赐还不能让这人动摇么?
于是他用富有磁性的嗓音继续诱惑道:“你能一招擒我,可谓当世之杰。像你这样的勇士,怎能默默无闻地为人作死士刺客、担鹰犬之任?你应像草原上的雄鹰一样振翅高飞、大展所长。我保证,只要你能为我效力,今后苍鹰能飞到的地方,都能听到你的声名……”
檀石槐滔滔不绝地说着,对于自己的口才他很有自信,那汉人少年一定会被他说服,然后匍匐在他脚下。步度根、素利、弥加、阙机、轲比能这些草原上的少年英豪不都被他折服了么?掷地有声的诺言,名扬天下的诱惑,这世上有人能拒绝么?
檀石槐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野心,想到了今后会有无数像这少年一样的汉人豪杰匍匐在自己脚下,供自己驱策,他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的斗志愈加旺盛。他忍不住再次扫了眼地上的白鹿,闭上双目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天命佑我,当由我问鼎中原。”
上天很快给了檀石槐回应。
片刻之后,檀石槐便听见了自己剧烈地心跳声,他猛然睁开眼,脸上流露出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截刀尖从他胸前带着喷涌的鲜血穿刺而出。
然后檀石槐眼睁睁地看着那汉人少年用他自己的身体为盾,尽数斩杀了蜂拥而上的几十名近卫。
一只手,一把刀,一步杀一人。
鲜血如波开浪裂,阵阵喷撒在檀石槐脸上。
……力拔山兮气盖世……
恍惚之中,檀石槐仿佛看见了数百年前纵横天下的那个无敌身影。
“项王被围乌江,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史记&am #8226;项羽本纪》
万人敌!这就是万人敌!!
当最后一名近卫的尸体倒下时,檀石槐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西南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真想亲手握住那块土地啊……可惜……天命不在汉……也不在我……”
鲜卑王檀石槐横行草原三十年,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逢敌手。这是他一生的最后一战,也是最窝囊的一战,从头到尾他没有机会挥出一刀,连看清对手的机会都没有……
盘旋在天空的雄鹰不住地悲鸣着,似乎也在为这一代雄才的逝去而哀叹。
少年拾起檀石槐身上的弓箭,抬头便是一箭,鹰鸣声戛然而止。
“聒噪。”
由始至终,那少年只说了这两个字。
王死,鹰落,火起。
没有人知道所向无敌的鲜卑王是如何死的,更没有人知道少年只手擒王的壮举,只有草原上那熊熊燃起的燎原烈火在照亮。
照亮着一个必将名动天下的高大背影。
汉光和四年,鲜卑王檀石槐于歠仇水围猎时失踪,时年四十五,所从亲卫数十骑皆没。其长子和连继任鲜卑王位,然而和连的武勇才智远不及其父,众头领均不服其统领,于是鲜卑各部落陷入相互征战之中,檀石槐一手开创的鲜卑王国就此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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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即游牧民族。
  注[2]:古代以白鹿为祥瑞。(见《符瑞志》)
 回复日期:2011-01-11 14:44:08
    第一章 庄生晓梦迷蝶茫
无数的士兵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咆哮着冲向前方。指挥这股洪流的是一名男子,他身着帝服,高坐在一辆奇特的乘舆[1]上,那乘舆的车盖有五丈高,两丈宽,看起来就像是一株参天巨树。那男子用冰冷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军队,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其燃为灰烬。
洪流浩浩荡荡地向前推进,无情地摧毁阻挡在它前方的一切,道路、灌木、山涧……全部都在这滚滚洪流面前微微颤抖。
一声令下,帝王的怒火顿时化作实质,在平原上肆意地发泄着。那男子冷酷地指挥着暴行,他要亲手为他的兄弟报仇。帅旗所指的地方,就是复仇的方向。
然而转瞬间,风势骤然倒转,那庞大的黑色兵流被遮天盖地的烈火一口吞没,火光不绝,尸横满地。
兵败如山倒……
敌军将士的喝骂声顺着风声激荡开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刘玄德——”
“刘玄德——”
刘备“啊!”地一声惊呼便从案上跳了起来,他转眼望了望四周,却发现呼喊他的是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不由长吁一口气,“伯珪兄,下次喊我时你那嗓门可要轻些,省得我总是把你误认作先生。”
那魁梧男子哈哈大笑,“要是先生来了,还不一尺子把你敲醒。” 男子长了一张国字脸,相貌英俊,声音洪亮,身材孔武有力,仪表颇为不凡。
这位被刘备称作“伯珪兄”的魁梧男子正是辽西大族公孙氏的族人公孙瓒[2]。公孙瓒虽然出身大族,但因为他的母亲地位不高,只能在涿郡当个小吏。不过涿郡的太守刘基倒很赏识他,不但在公务上处处提点他,还将女儿许配给了他。而公孙瓒自己也很有上进心,当他听说有大儒在涿县西北二十里处的缑氏山教书后,立即赶来拜师,和刘备等人一起在那位大儒门下学习。由于公孙瓒在一干学生之中最为年长,所以刘备等人都把他当作兄长看待。
公孙瓒拿起刘备案上摆着的厚厚一卷书简,问道:“玄德老弟可是在温习功课?”
刘备点点头,接着愁眉苦脸地叹道:“唉,伯珪兄,你也知道的,我一到读书就打瞌睡,方才看了没半个时辰就犯困了。要是明日先生又考较起《礼记》的内容,我该如何是好。”
“礼仪一道可是先生最得意的学问,为此他还特意为我们每人都手书了一卷礼记注解。偏偏玄德你却学得粗枝大叶还不求甚解,自然惹恼了先生,要是先生看见你这副模样,免不了又是一顿重罚。”
刘备想了想先生的戒尺,额头上刚收起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先生的手劲奇大无比,让他每次挨罚都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看见刘备的眉头越都快挤成一团了,公孙瓒不由好笑,这个师弟天资聪颖却不甚用功,每门学问都是略知其意便不肯竟学,几个师兄弟里面每次挨罚的都是他。
“玄德,你要是平日里肯多下点功夫读书,现在哪里用得着苦恼。”作为师兄,公孙瓒自然要督促一下师弟。
“知道了,伯珪兄。”
“不过——”公孙瓒顿了顿,又道,“先生让我告诉你,这几日他要会客,你不用去书舍了。
见刘备一副强按住喜悦的样子,公孙瓒又好气又好笑,他敲着那卷礼记,“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快不乘这时间多背点书,莫要让先生失望。”
“知道了,师兄。”
刘备笑眯眯地答应着,一脸我是不会把读书放在心上的表情。
这混小子,真是不打不成器啊。
公孙瓒心里简直有种把刘备吊起狠狠揍一顿的冲动,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先生的戒尺是两头光的,那都是抽这小子抽出来的。
送走了公孙瓒后,刘备就溜进了自家的后院。
毕竟刘备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读书读累了,打个盹,晒晒太阳岂不更好。至于考较什么的,唔,明日之事不是该明日再愁么?
刘备家的后院很大,四周种了许多桃树,那都是刘备小时候亲手种下的。此时已过了春分,花开满树,到处都是桃花香。
刘备走到了园中的一棵桑树旁,在树荫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趟下。这桑树高五丈有余,远远望去就像一座车盖一样,乡里人都觉得此树非同寻常,互相偷偷地传言说住在树下的那户人家里一定会出贵人。
“这就是我的命运?”
刘备头枕着双手,仰望天空,他想起了方才做的那个梦。
从懂事起,刘备每天都会做着奇怪的梦,在梦里他有时贩履织席,有时带兵征战,有时颠沛流离,有时……竟然登基为帝,梦里的一切都荒诞地让他完全不敢相信。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也许这些断断续续的梦境真的会拼凑成他的未来。
那是在六年前,刚满十岁的刘备正和家族里的几个小孩一起在桑树下攀爬玩耍,正巧有辆豪华的马车从刘备家门外经过,于是刘备冲着伙伴们随口吹了一句:“将来我坐的车一定要有像这桑树一样大的车盖。”
话音出口刘备才惊觉,这句话他似乎在梦里也曾说过。
“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3]
是梦?还是未来?
从那天起,刘备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风很大,吹得满园的桃花漫天飞舞。
刘备伸手接住了几片飘落到他面前的花瓣。梦这东西,醒来以后多半便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他却始终深深记得。
那是在某个梦里,他和两个人在这个桃园里祭拜天地,结为兄弟。之后他们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几十年始终不离不弃。这份情义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从梦里一直延伸到梦外。
庄生梦蝶,梦焉?蝶焉?
刘备放开了手,风一卷,那几瓣花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也许人就如同这花瓣一样,迎风而起,随风而逝。
可是,无论被吹往何方,我只要记住一件事便已足够。
我是刘备刘玄德,我有两个兄弟。
刘备慢慢合上眼,又陷入了梦乡。
我喜欢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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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皇帝坐的车称为乘舆(yu)
  注[2]:公孙瓒字伯珪。
  注[3]: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见《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回复日期:2011-01-12 12:07:52
    第二章 一生须异少年郎
刘备在院子里睡得正酣,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打开门,只见外面一片 人声鼎沸,原来他家门口的空地上竟挤满了一群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
“大耳哥。”
“大耳哥。”
“大耳哥,我们来了。”
见了刘备,那群少年都显得很兴奋,个个都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德然,你们在干什么?”刘备看他们一副兴师动众的样子感到颇为惊讶,于是对着少年中领头的那个小胖子问道。这小胖子就是刘德然,也是刘备的族弟,他自小就喜欢跟在刘备屁股后面,凡事都以刘备马首是瞻。
刘德然怒气冲冲地答道:“还不是那泼皮牛大力。大耳哥,你这几日闭门读书还不知道,牛大力那厮不知从哪里带了几个外县的游侠儿回来,现在猖狂地要命,到处撒泼撞闹不说,还与那几个游侠儿每日都守在你去先生书社的路上,我看那厮定不怀好意。”
刘德然身后的几个少年也纷纷附和:“是啊,大耳哥。这厮真是欠揍,看来上次被你教训地还不够,这次你一定要带我们狠狠收拾他。”
刘备瞪了一眼说话的那几个小子,笑骂道:“我看是你们好久没使王八拳,手痒了吧。”说完,刘备便从小胖子刘德然手中接过一根大木棒,向前用力一挥。“德然,带路。”
“走咯。”
众少年正要出发,忽然有个矮小的身影从街尾处追了上来,仔细一看,竟是个十岁大的小孩,那小孩边跑还边喊,“大哥,打架怎么能少了我。”
众少年发出一阵暴笑,显然都已习惯这小孩臭屁的口气。
“又是你这个爱吹牛的小鬼。”
“小牛皮,不在家里练书法,跑我们这儿作什么?再说了,真打起架来你也不抵用啊。”
“是啊,小牛皮,你这小身板还不够牛大力一指头戳的。”
刘备抬起手,身后的声音一下安静了下来。接着刘备把手中的木棒抛给了小牛皮,指了指自己的背后,随即大踏步当先向前走去。
小牛皮愣了愣,急忙将那根几乎有他身子高的木棒抗在肩头,紧紧追在刘备身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刘备读书的书舍就在涿县西北方向十里的缑氏山上,当刘备一行走至山脚下,发现几个游侠打扮的壮汉正立在一棵树下候着他们。
当中一个黑脸壮汉赤着上身,敞胸露怀,下面还亮出两条毛茸茸地大腿,这人便是牛大力。早几年牛大力招揽了一伙泼皮无赖专在涿县街市上行凶勒索,涿县人见那厮来都躲了。不想终日打雁终叫雁啄瞎了眼,去年牛大力遇到了搬来涿县求学的刘备,勒索不成挨了顿揍不说,还被刘备吊起来在粪坑边上熏了一夜。自此牛大力颜面扫地,几个泼皮无赖也与他拆伙。无奈之下,牛大力只得跑去别地讨生活,后来他在几个商人手下混得不错,又结识了几个能打的游侠儿,便特意回涿县来找刘备出一出气。
“甚么!”
牛大力看见刘备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到他才离开涿县没几月这刘大耳已有如此声势。再一看身旁那几个游侠儿已是两腿打颤,站都站不稳。牛大力心下狂骂不已,你们这几个孬货平日里吹起牛来胸膛拍地邦邦响,现在怎么全缩卵了。
再想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牛大力没法子只得扯着嗓子喊些激将的话语:“刘大耳,带这么多人来可是用来壮胆的?”
刘备还未答话,身后的小牛皮便已跳了出来,大喊:“你这鸟人,我大耳哥揍你哪里还要帮手。”
“你就是那个涿县小牛皮?听说你能一拳打死牛,这牛皮吹地,还真是上天了,哈哈哈。”牛大力眯起眼瞅了瞅面前的小不点,心里盘算着一会情况不对时要不要拿这小鬼头当人质,“要不爷爷就站在这里让你打,不知道你这小鬼一拳能打掉几根爷爷身上的毫毛?”
“我不打。”
“小鬼,你怕了?”
“我怕自己收不住手,把你打死。”
牛大力怒极反笑,“小鬼倒是嘴巴尖得很啊,你要能打得死爷爷,爷爷就认栽。”
这时刘德然悄悄凑到刘备耳旁,低声道:“大耳哥,以往小牛皮在大伙中间喜欢吹上几句,大家心里都有数,都是自己人,大伙也就当乐呵乐呵。可一会真要打起来,是不是找几个兄弟护一下?要是万一伤到了哪里,张叔那儿可不好交代。”
刘备侧头一看,刘德然和几个少年都绷起脸,紧紧地抿着嘴唇,两腿张开,看上去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人。
“紧张个什么劲,不会有事的。”刘备依旧是一脸微笑。
对面的牛大力只觉一阵冷汗从脑门浮起,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定了定神,才发觉方才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直刺过来。定是这装模作样的小子,牛大力恶狠狠地瞪了眼刘备,刘备嘴角挂着的笑意让他份外厌恶。
自己竟被一个眼神吓到了,牛大力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却又不敢找刘备算账,只好将气撒在了小牛皮头上,“你小子不敢打人还来凑什么热闹。我看你别叫小牛皮,还是叫小懦夫算了。” 说完便挥拳欲打。
“我不是懦夫,打死你也不算什么,只是用你一条命却要换我受牢狱之灾,不值。”小牛皮昂起头,对迎面而来的拳头竟视而不见。
这小子,吹牛吹傻了吧,牛大力笑了笑,拳头停在半空便收住了,他还没跌份到和一个小屁孩较劲的份上。其实他本就没打算对这小鬼头出手,毕竟刘备后面可是站了一大票人呢,牛大力只是想趁机找个台阶下,说上几句场面话就走人。“我说……”
“砰”地一声响起,门牙与鲜血齐飞。
牛大力的场面话没能说下去,打断他的是刘备那当头一棒。
“大耳儿,你这王八蛋,啊……有种和我单挑,啊……偷袭算什么好汉,啊……”牛大力一边哀嚎着,一边还不忘怒骂刘备,这也使得他挨上的乱棍更重了几分。
“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太平拳起如潮涌。”
话音刚落,身后的少年们齐声呐喊着拥了上去,而牛大力找来的那几个游侠儿见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
刘备在人群后微微笑着,又拉住一旁跃跃欲试的小胖子吩咐道:“德然,你在这里看着点,差不多就收手吧。”
“知道了,大耳哥。”
刘备才说完刘德然就像兔子一样地窜出去了,他只有冲着背影喊了一句,“打完了记得给大力兄留点衣服,山里夜冷,风大。”
接着刘备便转身冲着那个被牛大力叫作懦夫的少年招招手,“我们走吧,益德。”
或许,这将是刘备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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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被人称作万夫莫当的张益德在喝酒时又回忆起了他当年被叫作小牛皮的日子,于是他忍不住向刘备问道:“大哥,为什么那时大家都觉得我是在吹牛,而唯独你却肯信我呢?”
“呵呵,正因为大家都不相信,所以我才相信你啊。”
“否则——”
“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孤独。”
刘备微笑着,如是说道。
 回复日期:2011-01-12 15:17:50
    第三章 临别莫将空杯放
“啪——啪——啪——”
缑氏山上的那间书舍中忽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刘备低着头伸直了右手,一声不吭,任由他面前的教书先生抽着手心,老实地像只鹌鹑,前几日他痛殴牛大力的那股带头大哥气派早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
那教书先生身高八尺,音声如钟,手里提着一根二尺来长的铁尺,甩起来呼拉有声。正是作《尚书章句》、《三礼解诂》,文武双全的当世大儒卢植卢子干。卢植自熹平四年平定九江蛮反后,因不满朝廷重用宦官,大肆镇压党人,便称病辞去了九江太守的官职,回到他的故乡幽州涿县当起了教书先生。
现在这一幕正是卢植定下的规矩,每次考较的最后一名便要挨戒尺。
公孙瓒见刘备被打地凄惨,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便替刘备求情道:“先生,玄德他贪玩厌学虽然该罚,但略作小惩即可,再打下去我怕他快受不住了。”
“是啊,先生,饶了他吧。”刘德然和其余一干学生也齐声为刘备求情。
卢植听他们说完,又抽了刘备几下,才平静地问道: “玄德,你可知错。”
刘备低声答道:“先生,玄德知错了。”
“错在何处?”
刘备又答:“我不该贪玩忘学,将先生布置的功课都置之脑后。”
“错,大错特错。”
卢植手上的铁尺再次高高举起,刘备急忙闭目侧头,咬紧牙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然而等了半响他却迟迟没听到铁尺落下的呼呼风声。
原来卢植终究没有狠心打下去,他放下戒尺,负手走向窗台,背对刘备等人说道:“你们可知,当年我和康成公是马师座下最不受待见的两个人。”
刘备等人一个个都吃惊地合不拢嘴。郑玄郑康成是与卢植齐名的海内大儒,他年青时也和卢植一样拜在扶风大儒马融的门下学习过,这些刘备他们都知道。但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身为士之楷模的两位大儒竟然还曾有过这样出糗的经历。
卢植继续说道:“当年康成公独好算术,而我不善辞赋,两人均不为马师所喜。我们在马师门下,每日都是由几位师兄传授学业。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年,却还是见不到马师一面。 但是——”
“我们两人从未因此懈怠,日日夜夜都在寻诵苦读。直到有一天,马师召见了我们,才将我们视作登堂入室的弟子。”
说道这里,卢植的声音渐渐变地高昂起来:“先师马融共有门徒四百,其中登堂入室者五十,而最后业成出师者,唯我和郑康成二人而已。”
刘备赞了一句,“先生好本事。”
卢植转身望向刘备,语气也转为严厉:“玄德你既然不喜读礼记,原本也无需勉强。但你读任何书时都只求得过且过,不思进取,每次考较你都是最后一名。难不成你觉得读书无用,以后想做个田舍翁么?”
刘备苦笑着摇头,心里还是不以为然:他的确认为读书无甚大用,更不想作个通晓经学的大儒。但他总不能对先生说,‘先生,你说的不对,高祖皇帝和项王不也一样不喜欢读书么。’
卢植仿佛看穿了刘备心中所想,他微微摇头,却并没有指责下去,只是长叹道:“玄德你既有主见,为师也不想勉强,你且好自为之,为师日后怕也没机会再教导你们了。”
“为什么,先生?”公孙瓒猛地跃起,连刘备身前的书案也被他撞翻,书简撒了一地。
“前日京中来使,朝廷已征拜我为议郎,要我立刻动身入京。”
  虽然不舍,但刘备等人还是为卢植感到高兴,毕竟在他们看来,先生能在朝廷效力,才算是不负生平所学。于是他们匆匆告别了卢植,好去购置些酒食,准备明日为卢植践行。
空荡荡的书社里只剩下卢植一个人,他走到刘备的案旁,从地上拾起了一卷书简,这正是他为弟子们所书的礼记注解。
卢植展开书简,只听“啪”地一声,连着竹筒的线忽然断了开来,一根根竹片撒了满地。原来这外表光鲜的书简里面竟是破破烂烂地,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也不知被它的主人翻了多少遍。卢植又翻开了其他书简,只见每一卷书简的内部都沾上了厚厚一层烛油,还有层层叠叠的手印,也不知要多少次地秉烛夜读才能积累起这么多。
最后卢植长叹一声,将散落在地的竹片轻轻收起。当他路过自己的座位时,他又看到了那根铁尺。
那根两端都被抽地浑圆的铁尺。
卢植看了眼自己的手,愤然将铁尺掷之于地,一剑挥为两段。
次日,刘备和公孙瓒几个人带上酒食,早早便守在涿县的城门口,等着为卢植送行。
由于卢植的家眷已于昨日先一步出发,所以刘备他们只看到卢植长剑随身,孤身一人牵马走出了城门。
“先生。”公孙瓒带着刘备等人恭敬地走到了卢植面前。
卢植的目光停留在公孙瓒和刘备身上。卢植与他的老师、师弟不同,他的恩师马融有门徒四百,他的师弟郑康成收徒更众,在北海收的门徒多达数百上千人,而卢植所有的弟子加起来也不满十个。在他仅有的这些弟子当中,最为看重的就是公孙瓒和刘备二人。其中公孙瓒为人勤奋好学,重情重义,但性情刚而自诩且暴躁易怒,恐怕难得善终。而刘备——
卢植想起了那天他和郑玄一起被马融召见时的的情景。
“康成,何为玄德?”
“玄者,天地之色;德者,行之所直。”郑玄这样答道。
“非也。子干,你说。”
“人以心腹为玄,在心为德,施之为行。此所谓玄德也。”
“错也。玄,爱予世人,德,施于百姓,谓之玄德。”
刘备不爱读书,但他对所学之事从来没有过懈怠;刘备为了不让师兄弟受罚,便甘做最后,宁可独自承受恩师的责罚与他人的误会;刘备有很多少年追随,但他从来没有滋事生端、仗势欺人,反而备受乡人拥戴;刘备出身宗室[1],但上至郡县官员,下至贩夫走卒,每个人他都愿意倾心相交。
卢植忽然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大声说到:“这把剑名曰湛卢,又号仁道之剑,是春秋时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
刘备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卢植想要说些什么。
卢植顾自说了下去:“当年我学业有成之后,马师叫到我。他说,‘子干,来我这里。’我说,‘是,师父。’然后他像我展示了这把剑,他说,‘子干,你性情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之志,弟子中以你最为出众。我现在把它传给你,当你也遇到一个像你一样非凡的弟子时,便把这把剑传给他。’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等待那个人的出现,但没这运气。”
说到这里,卢植顿了顿,环顾一遍他的学生们,然后大声问道:“你们——”
“愿为赢得这把剑而努力么?”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大吼道:“是的,先生。”
卢植捧起一坛烈酒,一口喝干,接着翻身上鞍,纵马而去。
“吾道不孤矣。”
卢植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他那声豪气干云的大喝还回荡在众人脑海间。
  当众人都目送卢植离去之后,刘备突然朝着缑氏山的方向发足狂奔。
公孙瓒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玄德,虽然先生对你最为苛责,但是……他最看重的想必也是你吧。
刘备一路狂奔到书社,翻开了摆在案上正中的那卷礼记,原本破烂的书简已被人仔细缝好。而在卷宗的最后,他找到了卢植留给他的话。
“惟贤惟德,能服于人。”
刘备合起书简,小心收入衣囊,然后朝向恩师的座位遥遥一拜。
“备谨遵师命。”
汉熹平五年,汉帝刘宏复征前九江太守卢植为议郎,与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并在东观,校中书《五经》记传,补续《汉记》。
  ——————————————————————————————
  注[1]:三国志载,刘备为中山靖王之后,他的祖父、父亲都担任过官职,由于父亲早亡,家道中落,这才和母亲靠贩屦织席为生。但即使家境贫寒,他的宗室身份也不是寻常百姓可比的,否则出身大族的公孙瓒也不会和他平等论交,投奔袁绍时三公四世的袁绍更不会将他视为座上宾。
 回复日期:2011-01-12 17:57:46
    第四章 患难与共相扶将
自从卢植离去后,刘德然发现他崇拜的大耳哥忽然变得好学起来,大耳哥从前喜欢午睡的爱好也改了,最常见到的一个动作便是捧着一本礼记在手中诵读。这让他有些失落,因为可以跟大耳哥出去“巡街”的次数少了许多;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崇拜大耳哥,因为只要有外乡的无赖混混在涿县出现,迎接他们的必然是大耳哥的当头一棒,当然,更少不了他刘德然的太平拳。
眼见涿县刘备的名声远传越远,刘德然心中的自豪感也越来越强。身为刘备头号跟班的他,已经有新来的少年叫他德然哥了。在刘德然的恳求下,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还出钱为刘备买下了一座大庄子,除了安置一些前来投奔的孤身少年,也顺便将刘备住在楼桑村的老母一并接来涿县定居。
这一日,刘德然走在街上,左顾右盼,每当看见有陌生人从他身旁经过,总要仔细打量一番。这小胖子虽然打起架来只能打打太平拳,但打探起消息那可是颇有一手。几乎可以说涿县附近有什么动静都在他掌握之中。
刘德然走到一间路边茶摊里,坐到了两个坐着喝早茶的守门卒边上,对着那两个人说道:“两位大哥,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那两个守门卒互相对望了一眼,没吭声,继续喝茶。
  刘德然立刻会意,从腰间掏出几吊大钱分别递给二人。“两位大哥,这点茶钱就由小弟付了。”
其中一人接过钱,然后指着涿郡太守府的方向低声道:“知道么,昨日午时来了一队官兵,据说是来押送刘太守入京的,今个儿一早就把太守府封了。”
  刘德然震惊地差点掀翻了桌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刘太守向来为官清廉,奉公守法,怎么可能犯事?”
另一人又道:“你小子不知道,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今年二月那永昌太守曹鸾牵连了什么党人案被处斩,而咱们刘太守是曹鸾的门生,所以也被坐连罢官,还要送去京城候审。”
刘德然听后匆匆拱手道谢:“多些两位大哥相告,小弟我先去了,改日再请两位喝茶。”
“好说。”
“大耳哥,出大事了。”刘德然冲进刘备房门,一口气将他打听到的消息统统说了出来:“方才我在茶摊听说……”
刘备听刘德然说完,立刻丢下手中的书直奔公孙瓒府上。他还未敲门,便远远听到了公孙瓒的大嗓门:“别拦我,我要去救岳父大人。”
刘备也顾不得礼节,径直冲进前厅。只见公孙瓒的妻子刘氏死死抱住公孙瓒不放,而公孙瓒则拼命想摆脱,嘴上还不停嚷着:“夫人你放手,岳父大人待我如子,我自当舍命以报。”
刘备大吼一声:“伯珪兄,你想做什么?拦劫朝廷要犯那可是死罪。”
公孙瓒狠狠瞪着刘备,刘备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伯珪兄,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太守大人只是待罪之身,朝廷的判决也没有下来,未必没有赦免的希望。但如果你凭着一时冲动去劫槛车,那太守大人岂不要罪加一等?更何况若你也犯了死罪,你的妻子老母怎么办,难道你忍心置他们于不顾?忍心让家族蒙羞?”
公孙瓒想起了他远在辽西的母亲,他父亲早亡,而母亲出身低贱,在公孙氏这个豪族中一直饱受歧视,母亲为了将他养大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所以公孙瓒自幼苦读书经,勤习武艺,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让他的母亲能够扬眉吐气。
还有他那两个从弟,公孙越、公孙范。若是公孙瓒犯下了死罪,公孙氏一族或许不会受多少影响,但与他同一支族的两个从弟必将受到牵连,仕途尽毁。
  母亲的苍头白发历历在目,从弟们的灿烂笑容一一浮现,还有默默守候在他身后的发妻,公孙瓒泪流满面。
岳父的提携之情,母亲的养育之恩,孰轻孰重?
当两个亲人只能选择一个时,又该如何抉择?
公孙瓒深吸了口气,来回走了几圈才颓然抱着头坐下。
“我到底该怎么办?”
刘备沉思片刻后说道:“劫人一事万万不可,但如果伯珪兄实在放心不下岳父,那便跟随他去洛阳,等判决下来再作打算。”
公孙瓒摇头道:“玄德你有所不知,朝廷官法有令,钦犯不得与其下属官员接近。我身为涿郡书佐,不能随羁押上司的槛车同行,否则也要以共犯论处。
刘备拍拍胸膛道:“伯珪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当天深夜,刘备领着公孙瓒偷偷潜入了涿县县衙,在县衙大牢的门前寻了一处阴暗角落蹲下。
公孙瓒非常不解,玄德你不是说劫狱不可行么,怎么又把我带来大牢。于是他张嘴问道:“玄……”
刘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轻轻说道:“伯珪兄,你嗓门太大了,别惊动了门卫。”见公孙瓒面带惑色,便又解释道:“我们不是来劫狱的,一会你别吭声,紧跟着我就是。”
两人伏在暗处等了约一盏茶时候,终于趁着门卫小解的空隙溜进了大门。
刘备弓着腰一路小跑,拉上公孙瓒七拐八拐跑进了一间屋子。
两人推开屋门,只见屋内摆着一张案桌,有两个狱卒正坐在桌旁背对着他们喝酒。公孙瓒一惊,刚要暴起发难,忽然身旁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他,那人却是刘备。
刘备走到桌前,冲着那俩狱卒躬身道:“两个大哥,对不住了。”
那两人也不作声,只是笑了笑,继续顾自喝酒。
然后刘备将那两个狱卒一人一拳打晕,这过程间那两人竟毫不反抗,乖乖束手就范,直看得公孙瓒目瞪口呆。
见公孙瓒满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刘备解释道:“我让德然打听到明日他们会带上两个狱卒看管太守大人,于是便买通了这两人好让你顶替他们去作狱卒。我打晕他们也是为了让他们撇清关系,省得将来受到牵连。”
“要是有人察觉相貌不对怎么办?”
“那些京城的官兵初来乍到,怎么可能认识几个狱卒。”
公孙瓒看到刘备手上提着的两套狱卒衣服和准备好的行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玄德,你……”
“我已和老母拜别。”刘备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师兄有难,弟自当相随。”
 回复日期:2011-01-13 10:37:40
    第五章 五色棒起惊四方
次日早晨。
果然如刘备所料,押送太守刘基的一行官差都没有发现公孙瓒与刘备的身份,而涿县大牢的其他几个狱卒也早已打点过,自然不会多话。
就这样刘备和公孙瓒顺利混进了押送队伍,两人一路暗中照顾刘基,一行人走了两月有余才到达大汉都城洛阳。
洛阳身为大汉都城,来往人流自是络绎不绝,只见道路上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说是挥汗如雨也不为过。
刘备和公孙瓒都是平生第一次来到洛阳,两人在城南的开阳门下呆呆看了半天,完全被洛阳繁华景象所震撼,直到被身后的同伴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看傻眼了吧?想当年我第一次进洛阳也是这副模样。”说话的是个老兵,他姓胡,也是涿郡人,在洛阳从伍多年,两个月走下来这老胡已和刘备两人混得很是熟络。
老胡拍拍刘备肩膀,“你们来一趟洛阳也是难得,等这差事完了,我请你们去喝一杯。”
进了洛阳城后,刘基便被送往诏狱候审,扮作狱卒的刘备和公孙瓒也得以行动自由。听闻两人要在洛阳暂住一阵日子后,热情的老胡便帮他们在洛阳城西寻了一处地方住下。
两人在洛阳都举目无亲,于是公孙瓒和刘备商量后,便决定先由公孙瓒去寻求恩师卢植帮助,然后再想其他法子。
公孙瓒走后不久,便有人上门,原来是老胡。
“刘老弟,走走走,我请你们去喝酒。咦,公孙兄弟呢?”
“什么?他刚出门?无妨无妨,下次再叫上他也不迟。”
“刘老弟你今天定要给我个面子,我请你去城北最好的酒楼。”
刘备推却不过盛意拳拳的老胡,只得由他拉着去了。
刘备和老胡坐在这家生意兴隆的酒楼上,一边喝酒,一边谈起了洛阳城内的趣闻轶事。闲聊了几句后,老胡就如打开话匣子般收不住嘴:“要说这洛阳,那可是天子脚下。你要是在城北这块地方溜上一圈,那碰上的皇亲贵戚数都数不过来。按理说呢,这达官贵人一多,仗势欺人的事也多吧?”见刘备点头,老胡顿时笑了:“嘿嘿,老弟你可想错了,咱洛阳可不一样。为什么?这可说来话长,待我喝口酒再说。”
老胡为自己满上酒,随后拨开几粒花生塞进嘴里,继续说道:“话说前年城北这地儿新上任一个都尉,乃是司隶校尉[1]曹嵩大人的儿子,我们都叫他小曹都尉。这小曹都尉小时候可是有名的浪荡子,每日领着一班人在街上飞鹰走狗,游荡滋事,乃是京城三害之一。自打听说小曹都尉要来管京城治安后,那一时间真叫人人自危。你想,那小子原本就如此嚣张,天晓得他当了官会混球成什么样子啊。”说到这里老胡咽了口唾沫,看那样子当时他也是心有余悸。
“想不到小曹都尉他上任后头件事便是造了十几根五色大棒,就挂在衙门口上,还在城门处贴了布告申明禁令,说是但凡犯了禁令的家伙,管你身份高低贵贱,立马棒杀。从那以后,整个京师的恶奴恶少们人人收敛,再没人敢犯法违令。现在洛阳城内的人只要说起小曹都尉,都要竖起拇指赞上一句‘昔日浪子,今日孟德。’”
“什么禁令啊,也就能治治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刘备和老胡愕然回首,不远处的桌上坐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那商人脸上风尘仆仆,操一口兖州口音,显然也是外地来的。他瞟了老胡一眼,不屑地说道:“这种官我见得多了,明面上说什么奉公执法,要真遇到些个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那还不是一放了之。
老胡正要然反驳,忽然楼下马蹄声急促,一行人骑马在道上急奔,道上路人纷纷往两旁躲闪。
“站住。”
街尾奔出两队手持五色棒的卫兵,顿时将道路两头堵住,领头一都尉从卫队中大步走出。
刘备放眼望去,只见那老胡口中的小曹都尉身材不高,大约七尺[2]出头。他相貌普通,唯独两道剑眉高耸入鬓,显得威武不凡。
“你敢拦我?你可知我是谁?”那领头的骑马人趾高气扬地喝道,“我侄蹇硕乃是皇上亲信近侍,尔等快快闪开,莫要阻我入宫。”
小曹都尉漠然不语,他一挥手,身后的卫兵便让出了一道口子。
那商人见状扯起嗓门又大声说道:“我说得没错吧,这就叫官官相护。”
他话音刚落,那缺口处已冲出几个手持绊马索的卫兵,一拥而上,将那领头人从马上擒下。
那人奋力挣扎,嘴上不停狂呼:“曹家小儿,你疯了么?你父曹嵩都不敢这样对我,你要敢伤我一根毫毛,我侄儿不会放过你的。”
小曹都尉懒得与他多说,摆了一下手:“蹇图,你昨日违禁夜行,今日又擅自在闹市上纵马横行,罪加一等,当死。”
说完,几个卫兵将蹇图按下,当街乱棍打死。
马队中有一年青人“扑通”就跪倒了下去,脑袋猛地磕向地面。
“曹大人,昨夜违令都是我父的主意,小人年幼无知,请您饶了小人一命。”
酒楼上,老胡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小崽子贪花好色,往日仗着有蹇图为他撑腰,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女儿。哼,想不到这厮也有今天。”
见小曹都尉沉吟不语,那年轻人又大叫道:“小人愿为大人作证,我父确实违犯了禁令,该当死罪,只要大人您饶了小人一命啊……”
小曹都尉哈哈大笑:“老子看你不爽。”
言毕,五色棒再次落下,血流长街。
大街上鸦雀无声。
“有眼不识泰山!”方才那大放阙词的商人大叫一声就从座上跳了起来,此刻已是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所有人也都回过神来,一齐放声大呼:“小曹都尉执法如山。”
直到小曹都尉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后,那商人才向恭谨地老胡问道:“敢问那位小曹都尉大名?”
“他姓曹,名操,字孟德。”
老胡惊讶地看了刘备一眼,这些他也没对刘老弟说过啊,难道刘老弟和小曹都尉认识?
何止是认识?
对吧,我一生的宿敌——
孟德兄。
刘备转过头,朝着曹操离去的方向默默敬上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干。
天下英雄,唯君与备尔。
  ——————————————————————————————
  注[1]:司隶校尉是东汉时期监督京师和京城周围地域的监察官,秩比二千石,属大司空,权势与明代锦衣卫相当。清代福格撰《听雨丛谈》卷一:“步兵统领,秩如汉之司隶校尉、明之锦衣卫,虽武职二品,威权甚重。”(校尉一职到三国时期由于大量封职,反成低级军官职位,这也是光荣三国志系列游戏中校尉为最低级官位的缘故。)
  注[2]:一汉尺约合23厘米,七尺就是一米六一,八尺为一米八四,九尺两米零七。
 回复日期:2011-01-13 16:58:35
    第六章 公孙南去祭北邙
刘备与老胡分别后已近黄昏时分,他回到住处,却看见公孙瓒满脸怒火地坐在案旁。
“怎么了,伯珪兄?”刘备问道,“难道就连恩师也无能为力?”
“那倒不是,恩师说,他会与谏议大夫马日磾联名上书劝谏,虽然岳父的官位多半难保,但不会有性命之忧。”
刘备不解地问道:“那伯珪兄你是为了何事生气?”
公孙瓒皱了皱眉头,便将所遇之事说了出来:“今天我拜访完恩师后,便遇上了这样一桩事……”
当公孙瓒在听闻卢植承诺相助后,他一直紧绷的心情也豁然放松开来,于是在洛阳城内闲逛起来。
行不多久,就看见远处两个身着锦衣的青年各自领着一伙人在闹市上相互对峙。
公孙瓒见那群人中间似乎围着一女子,争执间又对着那女子拉拉扯扯,便以为是有人在强抢民女。他顿时大怒,疾步走上前。
向周围打听后公孙瓒才发现, 原来却是件男女争风之事。
那两个锦衣青年都是汝南大族袁家的小辈,年长的叫袁绍袁本初,年纪稍幼的叫袁术袁公路,是袁绍的族弟。他们争执的女子原来是袁术家的一个婢女,却被袁绍的一个手下看中,于是生性不羁又肆意妄为的袁绍便大手一挥,“你们私奔吧,有我保你们无事。”
这本是一件小事,袁术也不会为了一个婢女而兴师动众。但那婢女手脚也不干净,临走时还偷偷拿走了袁术府上的一件贵重器物。这惹恼了袁术,他心想,你是我袁术家的下人,看在从兄面上不追究你私逃也就罢了,居然还欺到我头上来,这传出去叫我袁公路的面子往哪放。
于是袁术带着一伙人就寻上门来,要将那婢女带回去行罚。袁绍自知理亏,但为了维护属下及自己的面子,却是死活不肯放人。
“贱婢!”
公孙瓒为人重情重义,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背主之徒,此刻听完分由,自然情不自禁地骂出声来。
他的声音如此响亮,以至于在他人听来如同当头喝骂一般。
袁绍勃然变色,他平生最恨有人在他面前提及这个字眼。
“是谁?”
公孙瓒拨开人群大步迈出,“辽西公孙瓒。”
袁绍强按下心头不快,面带微笑地说道:“原来是辽西公孙家之后,这是我袁家内事,还请公孙兄暂作避让。”
“哼,汝南袁家好大的威风,居然还想堵众人之口。”公孙瓒对袁绍唆使别家下人私逃一事颇为看不惯,言语间也不留半分客气。
但是他这话一出,却将袁家两兄弟一同得罪了。
袁术本是性情跋扈之人,除了他族兄袁绍,他从不把同辈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袁家如何还轮不到你多嘴。本初,此事我们日后再谈,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他说完瞥了公孙瓒一眼,拂袖而去。
而面对公孙瓒处处顶撞的言语,袁绍却依旧面带笑容,他极有风度地对公孙瓒拱手道:“公孙兄海涵,舍弟脾气暴躁,绍代为致歉,我们后会有期。”
将整件事对刘备说完后,公孙瓒犹有怒色,“那袁公路真是不识好歹,枉为袁家之后,倒是那袁本初虽然行事有些孟浪,却胸襟开阔,也不失为君子。”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不知为何,刘备忽然想起了这两句话。
当天夜晚,袁府。
“本初,我已派人查明了。”
袁绍从一个青年文士手上接过一片信折,走进书房就着烛光看了起来。
汝南袁家素有四世三公之称,袁绍的两位叔父中,袁隗官至太傅,袁逢官至司空,袁绍的父亲袁成不到四十便已位居五官中郎将一职[1]。袁成还交友广阔,除了宫中宦官,自大将军以下几乎所有官员都与他有不浅的交情。
袁绍的母亲原本是袁府的婢女,因为生了袁绍才母凭子贵,做了其父袁成的妾室。袁绍虽为庶出,但袁成仅有他这一个儿子,因此对他宠爱有加。而袁母虽身份卑微,也对袁绍照顾地无微不至,因此袁绍从小就对父母感情特别深厚。在母亲过世后,袁绍大哭三夜,毅然辞去了濮阳长的官职,回洛阳守孝三年。
“绍儿。”
    父亲的一声呼唤把袁绍从回忆拉了出来。
  袁成对袁绍说道:“绍儿,为父要去太尉府上赴宴。你留在家里,早点歇息,别到处生事,你叔父都在我这里责备你好几次了。”
  以往从不参与此类宴会的袁绍此时忽然对袁成说道:“父亲,请带孩儿一起去吧。”
袁成讶然。
多年后,官渡之上。
曹操问曰:“袁本初为人如何?”
郭嘉对曰:“绍外宽内忌,睚眦必报。”
京师邸告下来,如晴天霹雳。诏曰:罢涿郡太守刘基,流放日南[2]。
“奸臣当道!”公孙瓒愤怒地撕碎了邸告,又一掌拍断了桌案。“皇天无眼!”
这天晚上,公孙瓒彻夜未眠,他考虑了很久。
当年他在家族中受人排挤,只能远离故乡来到涿县做一个最底层的小吏。是他的岳父刘基提拔了他,还不顾别人眼光将女儿嫁给了一文不名的他。如今岳父有难,他理所当然应该和岳父共患难。
但是,公孙瓒有母亲需要他赡养,还有妻子在等他回去,亲情与恩情之间,亲人与亲人之间,让他怎么选择?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公孙瓒想起了母亲在为他启蒙时教的第一句话。
然无以报德,则无面目活于世。
娘,请恕孩儿不孝;夫人,请恕瓒薄情。
公孙瓒下定了决心。
次日一早,头冠、佩剑、束带……公孙瓒慢慢将这些一件件穿戴整齐。
刘备走到他身后,“伯珪兄,你……”
“我要去日南。”
刘备急忙拉住了公孙瓒的手,苦苦相劝:“日南地处蛮荒,远在万里之外,伯珪兄你这一去可是十死无生啊!”
公孙瓒凝视着刘备的眼睛:“若我不还,还请玄德你代为照顾家中妻子老母。”
刘备沉默半响,终于松了手。他后退几步,庄重地拱手发誓道:“备必不负兄长所托。”
公孙瓒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口,在即将跨出门槛之前,他背对着刘备又说了一句话。
“玄德,我公孙瓒……从来都没忘过岳父大人的知遇之恩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响亮。
这就是公孙瓒的选择。
在洛阳北去数十里的北邙山上,公孙瓒备下豚肉酒食作祭礼。焚香拜祖后,他面向苍天,慷然举杯道:“列祖列宗在上,瓒昔为人子[3],今为人臣,主有难,臣子自当生死相随。日南多瘴气,恐难还乡。今日在此与先祖长辞,请恕瓒不孝。”
说完,公孙瓒将酒洒在地上,俯身一拜,二拜,再拜。三叩首毕,他起身而去。
五年后,
白马将军威震九州。
  ——————————————————————————————
  注[1]:东汉不设丞相,董卓乱政后自任丞相。此前文武百官均以太傅为首,而后是三公,再下是九卿等官。太傅位在三公之上,司空为三公之一,五官中郎将权位仅略低于九卿,所以说袁家在东汉末年权倾朝野都不为过。
  注[2]:今越南广治省。
  注[3]:古代以女婿为半子。
 回复日期:2011-01-15 12:37:35
    第七章 摧眉折腰又何妨
世上确有很多难事。
很多人觉得做不到,于是早早放弃了。
他们最常用的借口便是“做不到”和“不可能”。
但奇怪的是,不尝试一下他们如何就知道不可能?不去做又如何断定做不到?
可曾扪心自问,到底是不能,还是……
  ——————————————————————————————
袁府就座落在洛阳城北的主干道旁。这一日,袁府正门对面的道路边上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跪着的人。
他每日寅时来到这里,面向袁府而跪,不吃不喝,从日出一直跪到日落。
如此连续三天后,道上的行人纷纷对着那个人议论不已。
“这小子是谁?”
“看样子像是来求袁家大少的。”
“什么?就是从前那个京城三害中的老大袁绍袁本初?”
“嘘,你找死么?说得这么大声。小心被袁本初手下那三百门客听到,不揍得你半死才怪。”
袁府内,管家双手捧着一封书信呈给袁绍。“少爷,我派人去问了,那小子什么也不说,只要求把我这封信交给少爷您。”
袁绍接过信,展开一看。“哦?原来是想要我为那个涿郡太守刘基求情,看来那小子应该是刘基的家仆。来人,把他乱棍打走。”说完,袁绍将信抛给了身边那个青年文士,哑然失笑:“这世上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以为凭着做些出格的事就可以博人同情。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是举手之劳,我凭什么帮他,否则我袁家的门槛岂不早就被人踏破了。”
那青年文士翻开信,只见信上面一条条陈列着刘基在涿郡当太守时清廉公正、爱民如子的事迹,在信的最后还写道:“闻汝南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袁公施此举手之劳,则播侠名于海内也。”
“播侠名于海内也。”那文士口中反复念着这句话,若有所思。“有点意思。”
第四日,管家来报:“少爷,那小子今天又来了。”
袁绍正在和那青年文士下棋,他头也不抬,淡然说道:“派人狠狠打,打到他断腿为止。”
“本初,你落子太急了。”青年文士笑着填上了棋盘左下方一眼。
第五日,“少爷,那小子……”管家说话的嗓音竟不停地在颤抖。
袁绍从座位上站起,大怒道:“我昨天不是让你们打断他的腿了么,他怎么过来的。”
“少爷,那小子……那小子是爬着过来的。” 管家哆嗦着把话说完,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还是执着?
袁绍沉默了,他起身向大门走去。“带路,我要出去看看。”
青年文士见状随后跟上。
大街上有一道浅显而断断续续的血迹,血迹的尽头处趴着一个像乞丐一样的人。他的手掌上满是燎泡和鲜血,衣服的下摆已经被磨地破烂不堪;稍显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眉毛,露出一对异于常人的大耳。
袁绍俯视着面前这人,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就不怕我让人打死你?”
那人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答道:“我只不过想尽力再试一次而已。”
袁绍眯起了眼睛,又问:“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不过多跪几天罢了。”
“很好,你的忠心——我非常欣赏。你愿意跟随我么?” 袁绍没说实话,其实他并不欣赏什么忠心,他只是需要一条忠诚的狗。
可惜他不懂,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单方面的忠诚。
“……”那人沉默以对。
袁绍顿时火起。在他看来,出身四世三公名门之后的自己能够对区区一介草民折节下交,已经是这小子天大的福分,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不识抬举。
袁绍正要发作,身后的青年文士却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应下此事。袁绍又踌躇不决。
于是那文士靠近他身旁凑耳低语道:“本初,此事大有可为。只要如此这般……”
袁绍听闻面色立即转喜,他又瞧了一眼这个伏在地上的脏小子,嫌恶地挥手道:“来人,把这小子抬回府,再请上好的医匠来。”
这日下午,曹操又来找袁绍喝酒了。他与袁绍可以算得上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两人都出身显赫,而年岁又相仿,于是每逢出游玩耍总是叫上对方一起行动。久而久之,这两个人便成了好友。
更巧的是,曹操和袁绍两人小时候都是顽劣的性子,都喜欢带上一群人飞鹰走狗,到处惹是生非。再加上他们两人又备受家中长辈宠爱,几乎无人能治,所以整个京城都被他们闹地鸡飞狗跳。洛阳人称他们为洛阳二少,属于洛阳三大害中的二害。
在喝酒时,曹操忽然漫不经意地问道:“本初兄,我听说好像有人在你家门口一连跪了好几天,那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不过是个来求门路的穷小子。”袁绍举杯道,“别谈这个了。来,阿瞒[1],我们干一杯。”
“本初兄你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么?”
“没有,只是我今天心情不错,很不错。”袁绍豪爽地饮尽了手中的酒。
“是么?”曹操举在半空的手顿了一顿。
本初兄,看来你不明白。这世上有种人,就算生而为穷小子,他也是可以扭转乾坤,让天地为之失色的啊。
王侯将相有种乎?
一月后,故涿郡太守刘基于流放途中得以赦还。同时,袁本初仗义救刘基一事传遍大汉十三州,天下豪杰竞相投。
而那个被人遗忘的穷小子呢?
刘备从袁府侧门出来,他回头看一眼袁府大厅内前川流不息的宾客,以及在众人围捧中高谈阔论的袁绍,然后轻笑了一声,俯身揭下膝上褪落的伤痂,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袁府。
谁是龙?谁是虫?
无非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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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阿瞒,曹操的小名。
 回复日期:2011-01-15 16:42:33
    第八章 结客作伴好还乡
由于刘备的腿脚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他请老胡帮忙找了一个前往涿郡的商队,以便能够搭车回去。
热心的老胡自然不会让刘备失望,他领着刘备走到一个大商队前,然后介绍道:“这是冀州一个中山马商的车队,他们先从洛阳回中山无极,再转道去幽州涿郡。”
刘备谢过了老胡,看到他一脸喜上眉梢的表情,就问道:“胡老哥家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老胡满脸都是喜悦和幸福,“老弟你怎么知道?前几天我婆娘刚给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那可真是要恭喜老哥你了。”
老胡又自豪地说道:“我给他起了一个名,叫车儿,老弟你看这名字怎样?”
“车儿,胡车儿。”刘备感到这个名字让他听着很是熟悉,于是点头赞道:“嗯,好名字,我猜他将来一定会做个勇冠三军的猛将。”
“呵呵,借老弟吉言。”老胡憨憨地笑着,“对了,老弟。你有儿子没?”
刘备笑道:“我还没成亲呢,不过你这一说我到是把儿子的名字想好了。”
“叫什么名字?”
“俗话说车载斗量,你的儿子叫车儿,我的儿子——”
“就叫作阿斗吧。”
刘备情不自禁地报出了这个名字,
就好像这个名字他已经叫了多年。
告别老胡后,刘备走到了一辆马车上,那是商队专为像他这样搭路的旅人准备的。一般长期在外行走的商队在运送货物时都会顺便接下此类生意,所收来的钱财则赏给那些运货的伙计与仆役,这也是外出行商的惯例。
不一日,商队已驶入了冀州境内,刘备的腿上的伤势也早已大好。
这天傍晚,商队行至常山真定地方,忽然停下来安营过夜。刘备有些奇怪,他拉过一个伙计问道:“这位兄弟,你们为何不多赶一段路?再走两个时辰应该就是无极县了啊。”
那伙计耐心向他解释:“客人,您有所不知。咱们冀州这几年闹饥荒,盗贼四起,尤其是常山附近,大大小小的山贼有十几拨,所有从这过往的客商都不敢摸黑赶路。”
刘备打量一下车队,只见商队的两个领头人指挥着马车一辆接一辆地连在一起,在官道上摆了一个长长的阵势。“摆这阵势是打算遇上了山贼时可以倚仗着马车冲开一条路吧。”
伙计冲刘备竖起拇指赞道:“客人您真有眼光,我们两位东家行走多年才琢磨出的这套阵势,想不到您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刘备笑了笑,然后在一处点燃的篝火旁坐下,帮着那伙计把一块块肉干丢进了大锅,肉的香味一阵阵飘出。
当刘备吃完后,走过来两个穿着皮袍的男子。那两人朝刘备客气地拱手道:“在下张世平。”“在下苏双。”
“我们是这商队的东家,方才听伙计说先生对我们这阵势颇有见解,未敢请教先生大名?”
刘备也谦逊地拱了拱手,“两位太客气了,小子哪当得起先生这称呼。小子姓刘名备,字玄德,两位叫我玄德就行。”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你就是涿县刘玄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刘备奇道:“两位怎么认识我?”
张世平哈哈大笑:“我们今年年初在贩马时路过涿县,自然听闻了玄德你的大名,当时还可惜无缘一见。我们本以为刘玄德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想不到……”
“想不到玄德你竟然还是个少年郎,真是年少有为啊。”苏双接着说道。
刘备正要说话,远处放哨的一个伙计突然大叫一声:“山贼,有山贼!”
  火把亮起,漫山遍野的呐喊声响彻四面,也不知有多少山贼正包围而来。
车队顿时骚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扯开嗓子大叫:“山贼来了!山贼来了!”张世平撩起腰间的长刀就跳上车顶,“伙计们,拿上武器,大家守在马车边上,跟着马车冲出去。”
刘备眯起眼远眺前方后,一把拉住了苏双:“苏兄,恐怕前面有埋伏。”
张世平急忙从车顶上跳下,“什么!有埋伏?玄德你怎么知道?”
“这群山贼大可悄悄潜到我们附近再突然发难,何必惊动我们。我看他们远远就嘶喊壮势,其中必然有诈。”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双听后急切地问道。
“若两位信得过,交由在下便是。”
刘备双手抱拳,他脸上的神情从容而自信。
二十多辆马车,被刘备摆了个圈子,组成一个简陋的圆阵。车上的重物也都被卸了下来,将这阵势填堵得水泄不通。马匹都留在了中央,而刘备则和张世平、苏双一起带着伙计们拿上长杆武器守在车后。
张世平和苏双不愧是行商多年的大豪,他们冷静下来后便开始紊紊有条地指挥手下协助刘备,最后在山贼赶来前及时摆好了阵势。看到陆续增多的山贼包围在车队附近,他俩不禁相视一眼,“果然有埋伏。”
终于在近千山贼汇聚起来后,山贼群中暴发出一声如雷巨吼:“兄弟们,杀啊!” 山贼们呼喊着蜂拥而上。
这些山贼人数虽众,却大多手无寸铁,拿着树枝木棍便算作武器,只有几个头目模样的家伙手上拿着刀剑。看到这情景,张世平也定下了心,他高喊一声:“打退马匪,每人赏一万大钱。”说罢就与苏双带着众人奋力守卫在马车后。
车顶上不断有山贼爬上来,然后又被一个个捅下去,不少山贼刚一露面就惨叫着栽了下去。
此刻才看出刘备布置圆阵的用处。虽然商队伙计和护卫的人数只有山贼人数的十分之一,但是山贼们人再多却扑不进车阵来,只能从车顶爬上来,或者从车底钻进来,这样守在车阵内的人便可以轻松地捅死他们。
“打!打!打!打死这帮畜生!”
随着打落的山贼愈来愈多,而己方却没有多少伤亡,这让车队内的士气变得愈发高涨。
这时,黑暗中有一个矮小敏捷的身影趁乱摸到了车队边上,他从怀中掏出一罐火油,正要倒下。冷不防一对长长的手臂从他身后伸出,将他的双腕紧紧箍住,同时也夺走了那罐火油。
是刘备。
那人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敢冲出车阵,“我!”他急怒攻心之下,用尽浑身力气揪住了刘备,死命地想要拽回火油。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响起,“放箭!”十几根火箭顿时冲着两人而来。
  那一瞬间,刘备感到抓住自己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量,顺着火光,他看清了那人脸上的惊愕和愤怒。
原来他还是个少年。
刘备把那少年重重甩到身后,猛然发力,从马车上生生拆下一块门板,将火箭尽数挡下。
“刘玄德在此,谁敢过来一战?”
 回复日期:2011-01-16 09:25:56
    第九章 少年英雄世无双
片刻前还喊杀连天的战场不知何时静了下来。
这场面简直安静地可怕,仿佛就连鲜血滴下的声音都能够听地清清楚楚。
“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他们的目光汇集之处就是刘备。
刘备站在人群的中央,他的脚下还躺着一具尸体。在十息前,这具尸体还手挥大刀指挥着山贼进攻,而十息后,它已经被一支长矛牢牢钉在了地上。
“我再说一次,” 刘备前跨一步,他周围的山贼纷纷后退,人人惊恐地朝地上那具尸体看去。刘备周围一丈之内,无人敢近。
“刘玄德在此,谁敢过来一战!”
这声大喝顿时让所有山贼都吓破了胆,山贼们的士气彻底粉碎,崩溃。头目已死,这些山贼再也没有任何死战的勇气和理由了,全部扭头就跑。
“大……大头领被……被他一招杀了。”
“这家伙不是人!”
“快逃啊!”
山贼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失去了带头的猛虎,剩下的人也就成一群耗子,个个哭号着抱头四窜而去。
“吁……”
张世平和苏双长出一口气,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溃散的山贼不可能返身再来,而他们也没有率手下继续追杀那些逃跑的山贼。他们只是商人不是官府,不需要也没必要对这些山贼赶尽杀绝。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苏双还是带了十几个人清理了一下车队周围,对躺在地上的山贼一一补刀。
面临死亡的恐惧,让那些被抛弃的,重伤待毙的山贼都挣扎着撑起身,露出了人性百态,有人朝着苏双等人破口大骂,有人伏地求饶,还有人妄图逃命。
唯有一人例外。
那个与刘备搏斗过的少年腿上中了一箭,现在他背靠着马车,大口喘着气,却对逼上前杀人的苏双等人熟视无睹,似乎连挣扎反抗都懒得做了。
苏双有点惊讶,这样的人倒也少见。
在刀锋落下之际,那少年闭上了双眼,他脸上竟然泛起一丝微笑。“我终于可以死了。”
那天,他笑着迎接死亡。
能在死前摆出笑容的人,都是强者。
由于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在清点了人员和损失后,张世平和苏双便带着手下挪地安营。一场大战过后,紧绷的心情也都松懈下来,此刻浑身的疲惫一下上涌,几乎所有人都累的连站都站不稳,自然也没力气赶路了。伙计和护卫们左一堆、右一堆地聚在火堆旁休息,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这场战斗。
“看到没有,这就是那涿县刘玄德,上次我们去涿县时就听人说他能一拳打死牛,我当时还不相信,今个儿可算让我开了眼界。奶奶的,老子就知道,这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没两把刷子,人家能有那么大的名么。”
“就是就是,回去我也得跟人说说,这哗地一下,愣是没人敢近他身,真是太他妈威风了,我要是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哈哈,就你小样的,上去还不是自寻死路?”
他们谈论的主角——刘备,此刻正坐在地上为人包扎伤口。
“大耳朵,你为什么救我?”
刘备笑笑,“那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从贼?”
“我自小无父无母,谁给我口饭吃,我就替谁卖命。”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见刘备没有回答,那少年又问:“大耳朵,刚才放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把我甩开,拿我作挡箭牌不是更好么?”
“就你这身板,能挡得了几箭?”
那少年沉默片刻,忽然说道:“你杀死的那个头目叫张牛角,是河北有名的贼寇,我知道他多年掠来的财宝藏在哪里。”
“就是那个喊放箭的人?”
少年咬紧了嘴唇,点头。
被人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刘备没再说话,只是仔细地将少年腿上的伤口包扎好。
跟着那少年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刘备一把揪起那小子的后领,提着丢上了一匹马,然后在马臀后抽了一鞭。“祝你好运,小子。”
为什么要救你?应该是不想去阻止一个强者踏出他的第一步吧。刘备听着马蹄声渐渐消失,这样想到。
张世平走到了刘备身旁,忍不住出声问道:“玄德,这样做没关系么?我看那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啊。”
“哦……”刘备不假思考地脱口而出:“如果这小子作恶多端,自然会有人教训他的。况且——”
“这世上豪杰如云,枭雄如雨。”
“多他一个又何妨。”
短短一句话中,蕴藏着何等英雄气度!
张世平中山豪商出生,十五岁就跟随他父亲走南闯北,与形形***的人打过交道,可谓见多识广。他见过力能拔树的猛士,也见过过目不忘的神童,但从来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张世平发现自己生平头一次有了对一个人顶礼膜拜的冲动,这一刻起,他被刘备的豪气所染,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有了发自肺腑的崇拜。
“此人胸襟器量,盖世无双!”
这样的男儿,怎会少了良臣猛将的追随。
果然,马蹄声又由远至近响起,一骑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停在了刘备的面前。
少年翻身下马,撩起衣袍,双膝跪倒,伏地叩头:“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你救我的这条命,一定要还给你。今生今世,誓死相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天,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命卖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他卖了一辈子。
“小小年纪谈什么生死。”刘备老气横秋地拍拍那小子的头,再一次揪起了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你的路还长地很呢。”
不知生,焉知死?
生死间的滋味,除了刘备,谁人知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从前别人看我跑地快,都叫我飞燕。”
“嗯,我看你确实身轻如燕,那以后就叫你张燕吧。”
那小子眼睛一亮,但又愣了愣,“你不是姓刘么,为什么让我姓张?”
刘备放声大笑。
“那是因为你未来的师父,他老人家姓张。”
那天,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回复日期:2011-01-16 17:12:22
    第十章 奇货可居雄心长
张燕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刘备那时会笑地那么开心。他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他面前的小孩。
“你就是张飞张益德?”
“没错!”
“就是你要做我的师父?”
“没错!”
“嘶”张燕深吸一口气,然后“砰”地一拳击在旁边一棵小树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他看了看拳印,满意地撅起嘴,昂起头说教道:“小孩,今天哥哥我教你一个道理,拳头大的就是爷。”
“很好,我在家排行第三,以后你就叫我三爷吧。”张燕口中的小孩随意挥出了一拳。
“轰”地巨响过后,那颗小树拦腰折断。
豆大的汗珠从张燕额头上不断渗出,他围着那棵断树走了一圈,摸摸被打折的树干,又摸摸自己的拳头,那上面的瘀青还没散去。
张燕脸上的神色反复变换,一会儿狰狞恐怖,一会儿如释重负,一会儿恍然大悟……僵立良久之后,他老老实实地向面前的小孩跪下行了一个拜师大礼。
“三爷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张燕没有说错,正所谓武艺一道,达者为先——
拳头大的,才是爷。
让张燕感到庆幸的是,这个有点丢脸的拜师礼并没有为人所知,当他拉着三爷在别处偷偷“私下交流”时,其余人都聚在刘备家的大厅里设宴为刘备接风洗尘。
“真不愧是大耳哥!”小胖子刘德然把酒杯碰得震天响,刘备单***惊退常山贼的消息已经从冀州传到了幽州涿郡,他身后的那群少年里也爆发出一阵阵地喝彩声。
昨天傍晚,刘备等人才走到离涿县还有好几里地的时候,刘德然就带头领着一大拨人向商队扑过来,吓得张世平和苏双立即命属下拿起了武器,他们差点就把小胖子当成了山贼来打。亏得刘备及时出来,这才避免了一场误会。
而在刘备一行走入涿县后,又有大批的乡民迅速地聚集起来,把刘备回家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就连涿县县令都亲自出迎,在自己治下能出一位少年英雄,这对县令来说也是脸上有光。
看着刘备从热情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回家,以及那群紧紧追随在刘备身后的狂热少年。张世平冷不丁对苏双说了一句话:“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
“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苏双听得一愣,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史记里太史公赞魏公子信陵君的话么?”
“是啊,但是依我看来就算是信陵君再世也未必及得上他啊。”
当天晚上,在涿县找了一地安置商队后,张世平把苏双叫到了他的房间里。房门刚刚关上,张世平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贤弟,我有个思量……”
苏双听完,忽然直直地盯住张世平,轻笑了一声:“张兄莫非想效仿吕不韦奇货可居一事?”
秦时奇人吕不韦本是卫国人,当年他经商时路过邯郸,遇见了在赵国为秦国质子的子楚,便惊呼道:“此奇货可居。”于是吕不韦花重金扶持子楚。后来子楚登基为帝,即秦庄襄王,任吕不韦为丞相,封文信侯,食十万户。
“你我兄弟多年,自然清楚我张世平既没有吕不韦的野心,也没有吕不韦的本事。但如今大汉天灾不断,盗贼四起,宦官当道而天子无为,要是有朝一日……天下大乱,到时就凭你我的本事,能保得住父辈留下的万贯家财么?” 张世平低沉有力地问道。
天下大乱?
作为外出行商的人,苏双也算的上走遍了大半个大汉领土,他每到一地,几乎都能看见饿殍满地的景象发生。饿也是死,造反也是死,这才逼得那些穷人不得不入山为盗。而自从当今天子登基以来,各地盗贼攻破郡县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这天下,真的要大乱么?
苏双摇头无语,他来回踱了几步,思索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张兄,既然打算雪中送炭,那我们不送则已,要送干脆就送上千金。”
接风宴上,张世平举杯向刘备敬道:“玄德,这次要不是有你挺身而出,我们落到那些山贼手上必定难逃一死。救命之恩,难以回报,在下只有备上一份薄礼,聊表谢意。”
张世平说完一招手,有伙计递上一份礼单。
刘德然伸手接过,他看到清单顿时大吃了一惊,失声惊呼了出来:“钱百万,***盾铠甲百套,良马百匹![1]”
在场众人俱是动容不已。这其中的任意一项,都是常人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只有刘备平静如常,他也不故作推辞,为自己满满斟上一杯酒,然后托起酒杯,朝张世平两人遥遥一敬。
“两位的情谊,备铭记在心。”
诺不轻许,故一诺千金。
次日一大早,刘德然兴冲冲地拍响了刘备家门。
刘备打开门,只见刘德然身后近百名少年清一色头戴铁盔,身穿皮甲,手持长***,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刘备家前的大道上。
就连小牛皮也倒拖着长***,套上了大他身子一圈的胸甲,端正地立在队伍的倒数最末第二个位置。
“大耳哥,你为我们取个有气势的名字吧。”刘德然挺了挺胸,目光中满是骄傲与自豪。
刘备望向蓝天,只见晴空万里,却有一朵白云孤零零地飘在天际。
“就叫白耳吧。”
汉熹平六年,集天下骁锐之白耳军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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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汉灵帝时期通货膨胀已相当严重,据后汉书记载,当时铸钱“堆积如丘山,市上交易,用车载钱”,世人多以物资如谷物、锦帛为交易工具。到初平年间董卓铸小钱后,“谷一斛至数十万,后钱货不行。” 另外,当时马匹尤为贵重, 灵帝卖官时一个关内侯卖五百万钱,而“马一匹至二百万”,虽然这其中也有马商抬价的原因,但马匹的珍贵是毋庸置疑的。
 回复日期:2011-01-17 12:17:32
    第十一章 男儿须当镇北疆
汉光和四年,幽州右北平郡,徐无县。
“哈哈哈——”
***头狠狠砸到了一个脑袋上,血浆一下子就溅满这乡下汉子全身,那汉子还来不及惨叫就被一骑踏过,血肉和泥土顿时混在了一起。
那是百余个乌桓骑兵,他们肆意地屠戮着城外的无辜百姓,还把小孩的首级挑在***上取乐,中间更有妇女被辱,平原上到处响起了悲惨的嚎叫声和无助的哭泣声。
为何他们要遭受这样的灾难?
徐无县内,公孙瓒大营。
公孙瓒听完探子的回报后顿时横眉怒目,热血上涌:“胡虏如此猖狂,欺我大汉无人乎?张纯张举二贼胆敢勾结外族起兵反叛,简直是丧心病狂,不杀此二人,如何能平消我心中之恨。”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出击。”
这时公孙瓒帐下功曹田楷出列劝道:“将军,张纯此人诡变多端,这批乌桓人恐怕是作引我军出击之用,请将军三思而后行。”
公孙瓒爆发出一阵冷笑,“身为大汉将士,若不能收复失地,还要坐视胡虏蹂躏百姓,那要我这将军何用。”说到这里,他突然大步走出军帐,朝天发出愤怒至极的吼声:
“不尽屠胡狗奸贼——我公孙瓒枉为男儿!”
公孙瓒提起长***,翻身上马,一声令下。
“全军出发。”
每个士兵都尽力高呼,一声高过一声。
“杀胡!杀胡!”
三千余骑霎时向那远方直奔而去,扬起滚滚浓尘。
为何他们如此愤怒?
因为,这里是生养他们的故乡。
与此同时,战场的远方也有两个人正在议论着探马的回报。
“公孙瓒和他的白马义从已经出动了,等他吃掉我们放在那里的诱饵后,我军就从三面包夹。今天务必要将他那三千骑兵一网打尽。”
“没错,只要公孙一除,整个幽州再无人能阻挡我军兵锋。”
说话的这两人正是前中山相张纯和前中山太守张举。由于去年西凉边章叛乱,车骑将军张温抽调了幽州三千骑兵前往西凉平乱,致使幽州兵力空乏。当时张纯见有机可乘便私下找到了闲赋在家的张举,他对张举说道:“现在鲜卑乌桓屡屡挑起边衅,而凉州贼一起,朝廷却无力镇压,正是天赐良机。只要我们联合乌桓起兵,凭乌桓骑兵之利,大业可成。”那张举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早就有意起兵反叛,自然赞同:“听说洛阳有女生子有两头身,此异象一出,看来汉室气运已尽,天下当有二主。”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与乌桓王丘力居联盟,不到半年便攻占了幽州西北,杀害护乌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而后两人又虏掠百姓为兵,累计有十余万之众,屯重兵于肥如。见己方形势大好,张举便自称“天子”,张纯自号“弥天将军安定王”,并传书各郡,自言取代汉室,劝告汉帝避位。
眼看叛军势如破竹,幽州全境危如累卵之际,终于有一个人挺身而出,那人便是公孙瓒。
五年前,公孙瓒自刘基赦还后回到了辽西,之后他被举为孝廉,担任辽东属国长史一职。由于作战骁勇,并且多次击退了鲜卑入侵,公孙瓒被车骑将军张温看中,授假都督行事衔,统领三千骑兵。
在张纯等人攻破右北平、辽西属国诸城后,公孙瓒率孤军出击,连破张纯、张举大军,数立战功,现已官至骑都尉。
如此一来,张纯、张举二人自然视公孙瓒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地想要除去他。这次他们联合乌桓共步骑万余,就是为了将公孙瓒军彻底消灭。
  徐无县外,暴行仍在继续。
县城外的男子早已被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少数的女性还在承受着胡人们疯狂的兽行。
忽然,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了起来。起先还无人注意,但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个乌桓骑兵扯着嗓子吼起来:“白马,白马!”
“白马,白马来了!”
这声惊吼之后,所有乌桓骑兵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女人,回身上鞍,勒马扭头就逃。慌乱之中,甚至还有几骑相互撞在一起。
是什么让这些乌桓人如此惊慌?
此刻徐无县的城门已经大开,亮出了那一抹象征着死亡的恐怖标志——
乌桓兵拼命在逃,但公孙瓒岂会让他们如愿。他统领的铁骑就好像一道白色旋风,将所到之处,全部搅为血肉。
没有一骑能从公孙瓒眼前逃脱。
因为,他要为自己的父老乡亲讨回一个公道。
“果然很强啊,不愧是白马公孙,可惜你今日注定要葬身于此。”
张纯对着身旁的乌桓头人峭王森然说道:“现在轮到我们为你手下儿郎报仇的时候了。”
峭王点了点头,“那公孙瓒的头颅可别忘了留给我,我要把它做成最好的酒杯,尝一尝用他头颅浸泡出来的美酒滋味。”
张举大笑道:“不知道公孙瓒看到我们的大军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猜他一定是痛悔地要命,哈哈哈。”
“儿郎们,上。”
静候在徐无县城周围的大军随即出动。
“田楷,你猜的没错。我们被合围了。”公孙瓒看着三面包夹而来的大军,沉声说道。
“将军,请让末将殿后,将军速速带我军杀回城内。” 田楷抱拳请命道。
公孙瓒摇摇头,突然问道:“田楷,你后悔了么?”
“能跟随将军杀贼,末将何悔之有。”
“说的好!”公孙瓒洪亮的嗓音随着北风传到了每一个将士耳中,“我也不悔。为将者能战死沙场,又有何可悔?”
在这情势最危急的时刻,公孙瓒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不着急,虽然他眼前密密麻麻的敌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更无畏惧,从那些敌人脸上,他清楚地感到这些人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举起马***,遥指着敌军的左翼,那是乌桓兵的所在,也是敌军所倚仗的王牌。“倘若冲不破敌阵,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是……”
“大丈夫死则死矣,却绝不可教胡马踏过我们的尸体。”
公孙瓒猛地一夹马腹,带头驰出,以摧枯拉朽的声势杀入乌桓军阵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死则死矣!”公孙瓒帐下的数千将士带着齐声怒吼,如山崩海啸一样紧随公孙瓒冲杀而去,再次化为一道白色旋风狠狠地撞入了那片汹涌兵潮的最强战线。
白马义从,来去如风。
 回复日期:2011-01-17 17:15:39
    第十二章 白马雄风利如***
看见公孙瓒非但不突围,反而率军疯狂地突入己阵,乌桓头人峭王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在寻死么?”
张纯不慌不忙地笑了一下:“那就让我们送公孙上路。”他喊过一个传令兵吩咐道:“命令右翼从公孙瓒侧后方包抄,中军后移,为左翼骑兵让出足够马匹冲刺的地方。”
“当公孙瓒久攻不下,筋疲力尽之时,我们就全线合围,尽歼白马义从。”张纯胸有成竹地安排道。“峭王,此战就看你们乌桓骑兵能不能挡住公孙瓒的临死一搏了。”
“哈哈,等你们合围时,只会看到公孙小儿的首级。” 峭王大笑,随后带上他的护卫亲自前去指挥那五千骑兵。
乌桓人喜狩猎,善骑射。每一名乌桓骑兵都备有短弓、马刀各一,远则骑射,近则冲砍。
公孙瓒很清楚乌桓骑射的威力,他先命己方军队散开,直至接近敌军射程时才下令全军集结突击。
“放箭。”峭王一直在等着公孙瓒发起冲锋的号令,他见此情景,狠狠地把手一挥,数千骑兵同时挽弓攒射。
战场上箭如雨下。
白马义从的前排骑兵在敌军的第一波箭雨中就被击倒百十余人,但后面的骑兵前赴后继地涌上,仿佛对迎面而来的羽箭视若不见,然后又是第二波箭雨……第三波……转眼间,白马义从已经倒下了数百人。
三次连射过后,公孙瓒和他的白马义从终于冲到了乌桓骑兵阵前。公孙瓒一马当先,他看到了乌桓兵在放下弓箭后就一齐拔出了马刀,摆出了冲锋的阵型准备和汉军对冲。
“太迟了!”公孙瓒挺起了长***,用力踢了一下马刺,胯下白马冲刺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冲啊!”他的两个从弟公孙越、公孙范和田楷等将官也紧跟其后,呼啸着向前冲去。
两方骑兵飞快地奔驰着,越来越近了。直到连乌桓兵嘴上呵出的白气也清晰可见时,冲在队伍最前的公孙瓒双臂后摆,猛地作出了突刺一击。“噗”长***穿过那乌桓兵的胸腔,将他从马上挑起,重重甩在地上。跟着公孙瓒倒转***头,反抡一个大圈后,用***尾再度向侧方一刺。“噗”又一名乌桓兵被挑落马下。
“痛快!”
公孙瓒连挑数名乌桓兵后马速终于降了下来,他奋力拉了一下缰绳,环顾一下左右。这一次冲锋过后,白马义从又损失了近百人,但乌桓骑兵的伤亡是他们的数倍。更重要的是乌桓兵多年来对阵汉军积累下的必胜信心也被彻底动摇。
以往乌桓人惧怕公孙瓒是因为他视胡人如仇寇,手下从不留俘虏。而乌桓人军纪散漫,喜欢四处掳掠,所以那些遇到公孙瓒的小股部队没有一个能逃出生天。于是乌桓人奔走相告,遇见白马当避之。
但即便公孙瓒威名远扬,乌桓人还是坚信公孙瓒是绝对不敢和乌桓大军正面作战的,因为他们面对汉军时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更重要的是,乌桓兵所使用的马刀在对阵汉军骑兵的长***时占尽了优势。由于刀砍要比***刺容易得多,也准确得多,所以每当与汉军骑兵交手,乌桓骑兵总是等对方冒失地刺出了长***后,才从容地挥出手中的马刀,收割下一条又一条性命。
但是,今天他们遇上了由百战精兵组成的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不落空。
一名乌桓兵将马刀高高举过脑后,他冷静地在等着对手刺出长***。这次对面的那支长***却一直没有动,二十步……十步……五步……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奋力向前方砍出一刀。
“砰”长***由平刺变成斜捅,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那名乌桓兵伸出左手抓住了陷入胸口的***杆,想要将它拔出,却使不出半分力来。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已经被长***的冲力撞飞到了半空。
乌桓兵叱目怒视着对方,他另一只手中的那柄马刀还在空中顽强地挥了一个圈,却什么都没有砍到。
马蹄重重踏过,那名乌桓兵紧紧握着手中马刀死不瞑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砍不到……
俗语有云:一寸长,一寸强。
“杀胡!”公孙瓒拨转马头,再次狠踢一下马刺,加速向敌军冲去。
“杀胡!”他身后的将士也舍生忘死地一同随他策马疾驰。
他们眼中只剩下对面那群脸色煞白的乌桓骑兵。
又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
“公孙瓒和他的白马义从势若疯虎,峭王已经挡不住了,我们准备撤退。”张纯看了一会战事后,扭头就要下令。
张举一把抓住了张纯的的缰绳,大声问道:“我们不是还有一万大军么,公孙瓒就算击败了峭王也是强***之末,为什么不和他一决雌雄?”
张纯冷冷地反问:“你觉得如果没有那五千乌桓骑兵,就凭我们裹挟百姓而来的一万步兵能挡得住公孙瓒的骑兵么?”
张举想了想也有些气馁,但他还是心存侥幸,“也许我们能打赢呢?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机会,下次公孙瓒可不会再上当了啊。”
“如果打输了呢?那我们也许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公孙瓒不会放过我们的。”说完,张纯逼视着张举的眼睛,又问:“还是你觉得我们能在他的白马义从追击下逃得一命?”
张举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苦笑着说道:“好吧,我听你的。”
峭王看着被公孙瓒正面击溃的部队说不出话来,他甚至连自己的亲卫队也派了上去,但仍然无济于事,全军崩溃看起来是早晚的问题了。
峭王呆了一阵,直到身边的喊杀越来响他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便掉转马头准备逃离战场。
可惜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白马义从,迅若游龙。
马蹄响起,峭王回头。接着他眼睁睁地看到公孙瓒手中的***尖越来越大,一息后,他终于绝望地看清了***尖上那一闪白光……
“贼酋已讨。”公孙瓒在上万敌军面前,勒住马儿,平端长***,将峭王的尸体高高挑起。“降者免死。”
他的嗓音响若惊雷。
汉光和四年一月,公孙瓒大破反贼张纯、张举部众与乌桓联军,阵斩乌桓叛胡峭王。
 回复日期:2011-01-18 13:58:09
    第十三章 穷途匕现中山狼
“唉——”
张举坐在营帐中,一口接一口地灌着烈酒,嘴里不时地叹气。
公孙瓒自徐无大捷后,一路趁胜追击,又于辽东属国石门附近再次大破张纯张举及其部众,直杀得二张数万大军丢兵卸甲、血流成河,生俘降兵万余,就连二张的家眷也一并俘虏了。要不是张纯当机立断,早早抛下家人和辎重逃跑,他们二人也逃不出白马义从的追击。
一路狂奔下来,现在两人的身边仅仅剩下千余名部曲。
张纯妻儿被掳,心里也是烦闷得很,他摆弄了一会手中的酒杯,然后将酒杯重重到扣在案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怎么报?我们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还谈什么报仇?” 张举放下酒,呆呆地看着张纯,两眼黯然。
张纯沉声道:“派人去信给乌桓王丘力居,告诉他,只要他出兵帮我们击败公孙瓒,整个辽西郡就是他的了。”
“什么!你要把辽西郡让给他们?你疯了么?这可是祖宗之地,就这样拱手送给乌桓人,我们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骂到死的啊!” 张举被张纯的言论彻底惊到了,他一下从榻上跳起,手指着张纯的鼻子大声叫嚷着。
张纯一把拍开他的手,他眯起双眼,眼神中带着冰冷的寒光:“我们连命都保不住了还管什么祖宗?”
“这次是妻儿被俘,下次就轮到我们自己了。不,也许都不用公孙瓒动手,我们手下亲卫就会提着我们的首级去朝廷领赏。”
“不把辽西卖给乌桓人,我们凭什么说服丘力居出兵来救?”
“但是……但要是丘力居也败了呢?那我们怎么办?”自亲眼目睹峭王的乌桓骑兵被人数远少于他们的白马义从击败后,张举就对乌桓人的战力也不再抱有太大指望了。
张纯猛地一拍桌案,狠狠地说道:“我们既然已经卖了一次,那多卖几次又何妨?”
“你的意思是……”
张举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疯狂的男人,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就象是在面对着一头野兽一样。
辽西,公孙瓒大营。
公孙瓒正召集起众将在营中摆酒宴席,庆祝这场大胜。
在公孙瓒看来,张纯、张举二贼败成这个样子,士气一定低到了极点,只需稍作追击便可取胜,到时候那二贼的下场是被生擒还是被阵斩,就看他公孙瓒的心情了。
想到这里,公孙瓒大笑着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向营中诸将举杯敬道:“此次大破二贼,朝廷必有赏赐,本将一定为诸君请功。”
“谢将军。”众将也立即起身,举杯向公孙瓒回敬道。
包括他的两个从弟公孙续和公孙越在内,公孙瓒手下的这批将领都是五年前开始追随他的。当时公孙瓒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史,手下兵马不满百人。结果短短几年后,他们就都从小兵当上了将官,这使得这些将领在对公孙瓒深感佩服的同时也对他忠心不二。
宴席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这次公孙瓒几乎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叛乱,升迁官职自不必说,就算是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等到了那时,身为属下的他们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为将军贺!”众将再次捧起酒杯,朗声庆道。
“为诸君贺!” 公孙瓒将杯中地酒水一饮而尽。
庆功会宴结束后,负责后勤的长史关靖就找上了公孙瓒。
“大人,这些天来我军过于深入,粮草己经供应不济。”
“我军粮草还能支持几天?”公孙瓒皱起了眉头,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粮草竟然不足了。
“最多不超过十天。”关靖在心中算了算,回禀道。
公孙瓒打开地图,沉思一会定夺道:“再追击三天,若三天后还是追不上二贼,我们就转道去管子城补给。”
“可是管子城距乌桓人的地界不过二百里啊!”关靖看了看地图,大惊失色。“要是乌桓王丘力居出兵来袭,我军必将陷入死地啊。
公孙瓒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坚持自己刚才的决定。“无妨,我军刚破乌桓峭王的五千骑兵,丘力居应该会对我军的实力有所顾忌。乌桓人向来贪财好利,而张纯二贼此时已如丧家之犬,也拿不出什么能让丘力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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