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曜日
第二部 「总有一天,你会逼我说出『我想杀了你』这种话。」 「不见的所有谋杀都出自于恨,至少我敢保证,一半以上是因为爱。」 「我确定我不是爱的那一边。」 「真高兴你神智还能保持清醒,再来一叠文如何?」 「我没有抽到再来一叠的拉环,至少我觉得没有。」 「两个礼拜后是什么月?」 「……鬼月。」 「会有什么节?」 「中元节、于兰盆节、鬼节……」 「叮咚!这代表你抽到了再来一叠。电子邮件要记得收,今年的返阳程序书有新版的,记得要抽换,换好了就转寄给秦广。」 「阎魔大王……」 「你加大王两个字表示你在不爽。」 「你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主管,然而同时你也是属于勇于认错但绝不改过的人,身为下属的我十分钦佩在我还没来这里上班前你都是独自一人处理如此庞大的资讯,但我想英名睿智如你该明白,你行不代表我行,尤其是当我拼命敲着键盘并狂盖印章的时后,有个人不断的在后面玩吹气球并且拿吹好的气球扔我的头的时候,会间接使人联想到开膛手、莫格尔街凶杀案以及人骨拼图中种种把人类当成不可回收垃圾处理掉的方法。而当我说完这一长串后你非得坚持继续拿气球丢我的头的话……」 凌驾从椅子上走下,转过身、眯起眼、抬起脚…… 『碰!』 他的休闲鞋底躺着橡胶皮构成的尸体。 「……你怎么能自己先玩!」凌驾伟大的上司,冥界十王厅的最高领导者——阎魔大王!正因为自己吹起来的气球被唯一的助手洪凌驾先生给踩爆而大声抗议。 「当这里没有立法院的时后,我只能以柔性抗争来进行我的诉求……『你不工作没关系,但不要再拿气球扔我的头!』」凌驾说着,再度抬起脚,在另一颗橘色气球上方一公分处。 「你不能一个人踩两个,这不公平!」阎魔连忙抢起凌驾脚下的橘色气球抱在怀里。 「我们之间显然有很深的鸿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凌驾微笑,右腿瞬间抬起压下,黑色大理石地板上一堆气球之一,又惨死在他脚底。 「哇啊啊啊!太过份了!等一下初江厅施工处的回条你都要签!」 「谁比较过份啊?」 阎魔鼓起双颊,满脸堆着不满。 「……都几百岁的人请不要做这种动作,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昨天没给你亲到的事情,但至少得让我好好的工作。」 「反正你又做不完……」 「是谁让我做不完啊?」 「……哼。」 「哼什么啊……」凌驾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弓着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你一定没见过这种上司,而且也绝对不想见过,就算三生有幸见到了,也不会想待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凌驾此刻深深觉得,自己当初会选择服从这个人当领导,不是有一瞬间神智不清就是脑袋缩水成跟米粒一样小。 他、洪凌驾,享年二十一岁。别怀疑,会用『享年』两字就代表他已经死了,这里并非属于世界上任何角落的企业,而是死后的世界——冥界。 一般人类如果死亡,魂魄便会随着来迎接的鬼差来到冥界,并依照生前的善恶指数来决定下一世的命运。但凌驾是意外而死,再说的精确一点,是遭『谋杀』而死。在火车进站的时后,他被推了下去,身体先遭受撞击后又被碾成两半。 于是,凌驾来到了冥界。无法遵守生死簿上所登记的寿命而死的人,一开始会先进入枉死城,等到真正的寿命已尽,才能接受审判并且投胎……任何事都有特例,冥府也一样,在枉死城中有个特别考试,只要能通过考试,就能从鬼魂的身份脱离,进入十王厅工作。 凌驾正是通过考试的其中一人。所以现在他才在这里,成为伟大的阎魔大王的光荣属下,职位是:特别助理。 在凌驾成为阎魔的助理之前,这位伟大的十王厅领导人并没有任何一位能进驻他办公桌方圆三公尺之内的工作伙伴,保守估计几百年来,阎魔办公室除了他自己一个外无人可分享他的领地,所以凌驾是独一无二的例外。 但新人特助并没有为这种事情而愚蠢到沾沾自喜,因为他很明白这件事情所代表的背后意义到底为何。 一、当上司偷懒不工作的时后,你就有得瞧了。 二、当上司没在偷懒的时后,你的工作量还是很够瞧。 三、当上司在胡闹的时后,你无法靠一己之力阻止他,而且还有可能被一起拖下水。 四、当上司没在胡闹的时后,你无法剖开他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在想其他胡闹的点子 五、因为办公室里面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你,所以他无聊的时候会第一个寻你开心。 六、因为办公室里面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你,所以他性骚扰的对象不会有别人。 七、办公室里面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你,但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家伙下一步想干嘛。 这并不有趣!凌驾得强调。 在通过新人考试后,由于自己的分数超出标准,所以主持考试的人给凌驾一个自己挑选主管的机会,而凌驾一生中最大的失误,很有可能就是自己选择了这样子的上司。 冥府十王,十选一、十分之一的机率……天啊。 这就跟用手***玩俄罗斯轮盘的游戏一样,没人逼他,是他自己要把***拿起来、还故意将有子弹的弹匣转上并且毫不犹豫的往自个儿脑门上射去。 砰、你中奖了!一个任性难缠并且还很不巧至高无上的老板诞生,申诉无门、请调不准、从今以后得跟他继续纠缠下去。 他只是不想一直被气球丢头,这件事很难吗?他只是不想一直被询问气球到底做贵宾狗好还是做长颈鹿好,这件事很难吗? 「凌驾、你中奖了耶!」阎魔爬到凌驾背后并搂住他的脖子。 「要先缴税的你就自己拿回去吧。」凌驾冷淡的敲着键盘。 「我说真的,你刚刚踩破的气球里面有这个。」阎魔抓起凌驾正工作中的手,然后将两根被剪的短短吸管放在凌驾手心,吸管里卷着小纸条,「拆来看看。」 凌驾知道不理会只会被缠得更凶,所以只得将其中一根吸管中的纸条推出后打开…… 「牙膏一条?」 纸条上这么写着,而且角落还有小字印着『本奖品由员工福利社提供』。 「我不知道你接手福利社的事务。」 「没有,五官要办活动,我帮他的忙。」 阎魔口中的五官,是冥界十王之一的五官王,掌管第四殿以及……十王厅地下一楼的员工福利社,并身兼促进消费行为会主席与年节庆典执行委员长,中元节所有活动也是由他来主办。 「……为什么你有空帮到五官那里却没空帮自己的助手?」 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合理的训练叫训练,不合理的训练叫磨练。」 「别为自己的偏差行为找借口。」 「我才没找借口,我只是比较喜欢吹气球,而且把装奖品的吸管放到气球里很有趣。」阎魔理所当然的道,「你再开另外一个嘛!」 凌驾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也想说自己比较喜欢吹气球放抽奖卷而不是在这里处理本月死者名单的最终审查,尤其是上司自我放假第三天的时候。最后拗不过阎魔不断催促,凌驾打开另一根吸管里的纸条。 『一日阎魔!』 「这是什么东西?」凌驾问,「铭谢惠顾的同义词?」 纸条的角落这回写的是『本奖品由阎魔厅提供』。 「喔、这代表你中大奖了!恭喜恭喜!」阎魔趴在凌驾肩上拍着手。 「这到底是什么?」 「意思是你可以当一天的阎魔大王,很棒吧?一整天都可以利用阎魔的身份为所欲为,到餐厅吃饭不用钱,而且还到处恶作剧也不会被骂。」 「除了做这些不良行为外,你还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凌驾随手把纸条扔在一旁,比起当阎魔,换条牙膏还比较实际。 「可以随便处理案子、在程序书上涂鸦、或是归档时故意乱丢。」阎魔侧头吻了下凌驾的脸。 反抗无用……凌驾很清楚这点,所以就随阎魔去吧,好在目前最多除了接吻外,未曾发生其他更过度肉体接触。 「我想你想说的是……『审判案件』、『编写程序书』、『存档归类』对吧?」凌驾挑了下眉。 「没错。」阎魔点头。 「……要叫我代班用不着如此迂回。」凌驾垂下头,「你吹气球吹三天,我也迫不得已代你的班代三天,鬼差带罪魂进来的时候你除了坐在位置上吹气球外什么也没做,连判决书都是我在写,我居然得发文给我自己签,这像话吗?」 「唔……对不起嘛……」阎魔居然撒起娇。 「那现在回来工作如何?」凌驾丝毫不为所动的坚守规劝上司。 「我想放假……」 「你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对我而言尤为刺耳,快点回来工作,算我拜托你。」 「那气球怎么办?还得吹两千个……」 「给五官自己吹,阎魔厅都自身难保了,哪还管的到福利社的事,而且我已经决定鬼月我要跟秦广申请回阳世的通行证,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休·假!』」 凌驾所说的秦广是十王中的秦广王,掌管第一殿秦广厅,负责初来乍到的鬼魂们的管理以及返阳事宜的手续等等,算是非常忙碌的部门。 「欸?你不陪我在这里度蜜月吗?」 「这种配偶设定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凌驾咳了声嗽,「总之我要回去一趟。」 「上司没批准你也回不去喔。」阎魔放开凌驾,挺直身子,头仰的老高。 「这点我已经调查过了,十王厅员工管理手册中第五章二之一节职员休假事宜中有规定,要休假只要有任何一个王批准就行了,我可以去找五官帮我盖印章。」凌驾眼睛一转,又添了句:「五官不会拒绝我的。」 「好卑鄙喔。」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啊?」 「先别提这个……」 「什么先别提……」 「刚刚的奖品是是认真的。」 「牙膏?」 「可以去福利社换,不过我的重点是……一日阎魔。」 「我不想再代你的班,你把那个纸条塞回吸管里再塞回气球里如何?」 「不行,因为那个纸条上有点神通力,那是你的奖品,在你领奖之前……这个记号会一直留在这里。」阎魔指着凌驾的左手背,这时上面逐渐浮现一个圆形红色印记,红色圆圈内有字,字上写着『一日阎魔』。 「这太蠢了吧?」凌驾抗议。 「为了提升十王厅形象,所以才决定举办这个活动的,三千个气球里面只有这一张而已,硬是被你踩破我也没办法。」阎魔耸肩。 「……很好,这活动是什么时候?」凌驾真想马上掐住阎魔的脖子。自认为生前具有冷静、理智、淡漠种种特质的他在伟大上司一次次无聊行为中轻易的粉碎了,要再拼起来得花好阵子。 「中元节假期过完后马上。」阎魔老实的说完后,看见凌驾正无意识的把玩笔筒中的美工刀,闪闪发光的尖端被喀啦喀啦的推进推出。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多吗?」 「正确来说是一个月又十四天。」 「我得带着这记号一个月又十四天?」 「恐怕是。」 「我该怎么对你表达深切的痛恨之情?」凌驾把美工刀片伸到适宜的长度,并开始用手指来测试锋锐程度。 然而阎魔只是微笑,并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怀好意、算计以及看好戏的意味。 ☆☆☆ 冰冷的手、冰冷的身体……但这并不代表与自己接触的人连心都是冷的,相反的、正因为这个人拥有灼热的情感,才会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嗨。」凌驾伏在他毫无人类该有的正常体温的保镖身上,缓缓的睁开眼。 「你看起来真糟糕。」保镖先生说。他正背着主子往前走,「你不该来餐厅帮忙的。」 「抱歉阿元,给你添了麻烦。」凌驾挪了下被背着的身躯,他的视线落在阿元裸露颈项上所呈现的铜灰绿色皮肤。「我想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阿元是阎魔派给凌驾的保镖,这位保镖的过去有着一些让人意外的资历,比如说生前曾为大饭店的厨师、曾宰了女友以及女友劈腿的对象,死后曾隶属过平正王底下工兵部门等。目前除了担任凌驾的保镖外,更身兼十王厅地下二楼员工餐厅的厨艺指导。 身上铜灰绿色的肌肤正显示了他尸兵的身份,而他大多的关节处上都有如同幼稚园孩童缝纫作品般,拙劣可笑的缝合痕迹,然而一般人初见阿元的面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对方脸上那双浊白色的死鱼眼。 「我要带你回房并且盯着你刷牙睡觉,这是尸兵的坚持。」阿元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为何这三天以来我没听你说过一声累?这或许代表你并不如表面上的信任我。」 「呃、我只是……觉得自己应付的来。」凌驾有点心虚,「这种事情不该跟朋友抱怨,而且给你薪水的人正是我劳累以及压力的来源。」 「下次不要再这样,端菜端到一半突然倒下,当我要把你弄出餐厅的时候,挡在我前面的关心者简直就像记者嗅到爆料内幕一样蜂拥而来。」 「好在他们没拿麦克风。」凌驾笑了声。 「要是拿了我就把它们咬烂。」走到阎魔办公室门前,阿元开门进去。 阎魔厅隶属第五殿,凌驾与阎魔的工作场所,就是这间广大的办公室,漆黑的大理石地砖、洁白无暇的天花板与墙壁,在凌驾进驻这里之前只有一套办公桌椅,就这样、没了。而现在则是两套办公桌椅……外加一堆散在地上的圆形、长形气球。 阎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的文件堆高到几乎看不见他的人。 阿元轻轻把凌驾放在地上。 「需要我帮忙吗?」凌驾才说完,就被阿元用手肘轻轻撞了肩膀一下。他知道那代表着『你该去睡觉了』的意思。 「现在没有你可以帮忙的事喔。」阎魔的声音从公文后头传来。 「好吧,那我去休息。」凌驾说完就要回自己的住所。 看到阎魔现在居然认真的在工作的情景让他觉得颇意外,在进来前凌驾还在猜阎魔会不会还在吹那些该死的气球。 他的住所与阎魔办公室相通,这是他搬过来的时候,阎魔请尸兵队就直接在墙上多加盖了一间。 「晚安,不介意把保镖借我一会儿吧?」阎魔含着笑意问。 「只要你不欺负他的话。」凌驾说完便走回住处入口,而阿元则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确定凌驾进房后,阎魔才再度开口:「中元假期你要不要回阳界去?」 「尸兵没有假。」阿元回答。因为杀人罪孽深重。 「我特准就可以。」 「我……没有特别想见的人。」对于家人,阿元心中只有愧疚,家里出了一个杀人犯,没有谁会好过,他对不起很多人,同时也觉得没脸见他们。 「……我想你还不懂我在说什么。」阎魔吹了声口哨。 「对不起。」 「你的主子想回去阳世放个假,身为保镖是不是也该尽忠职守?」 「我明白了。」阿元回答。 「最近你都做些什么?」阎魔突然闲话家常起来。 「凌驾工作的时候我去厨房,没在工作的时候我会待在他身边。」阿元不卑不亢的道。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为,凌驾其实并不需要保镖?」 「是。」 「为什么?」 「因为十王厅很安全。」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阎魔的声音持续从公文后传出,「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够发觉,不管是我、五官还是秦广,全都对凌驾亲腻的不像话对吗?」 「是。」 「绝非不只是因为他在新人考试中拿了第一名的缘故对吧?」 「对。」 「你觉得理由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喜欢凌驾吗?」 「喜欢。」 「我对这个***很满意,那就好好保护他,尽力去做。」 「……阎魔大王,请恕我问一句……您是否有些称之为『预感』的东西在心头缭绕?当然跟凌驾有关。」阿元浑浊无光的白眼注视着前方已经将办公桌淹没的公文堆。 「让我先预祝你的假期愉快,阿元。」阎魔只发出了笑声。 ☆☆☆ 「你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凌驾将装了至少百来份公文的推车推到桌前,原本他觉得自己精神不济已经够糟了,但看到眼前的青年后他体认到自己的情况只是小巫见大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快乐?」青年问完话之后,突然像发疯似的抓乱自己那挑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 「秦广王大人,请不要再抓了。」坐在青年左边的刺猬头女孩弹了下自己的眉环,她露出半个胸脯的清凉皮制紧身马甲上别着识别名牌『秦广厅—文判官』。 「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七次了,要是你变成光头的话,会从人气排行榜上往下掉的。」长发松散的绑在后面,一身过于宽大的衬衫上同样别着识别名牌『秦广厅—武判官』。 凌驾也有同款式的名牌,只是凌驾习惯别在腰上,而自己的名牌上写着的则是『阎魔厅—特别助理』。 这里是第一殿秦广厅的秦广王办公室,不管来多少次都让凌驾感觉好像一开门就进入了现代风格十足的pub,跟静默冷清的阎魔听完全不同,天花板上的灯饰交错打着粉红、蓝、浅紫的光,最旁边甚至真的有一条吧台(听说工作累了可以自己调饮料喝),办公桌椅皆为色彩鲜明单纯的普普风格,脚下的地板则以粉白与棕黑两种颜色拼出规则花样。 「啊啊!我快疯了!」秦广抱着头大吼,「今年改什么程序书啊!那个死阎魔,他那边一改,我这里的资料全都要更新你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我也快被他搞疯了,我刚接特助才不久,很多表格才快要摸熟,结果又换了。」凌驾对秦广的痛苦感同身受。 「该死!为什么你没阻止他?」 「我尝试过,但……你不得不承认,用新的表格比较方便,而且关于员工支薪的部分比以前来的简洁明了,还有罪魂刑期方面……帐面干净多了,至少你不必看到鉅细靡遗的描写他在地狱受刑时乱叫些什么。」凌驾说着,赶紧将推车内的文件一叠一叠的堆上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原有公文上。 「我知道!我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去年开要更新文书表格会议的主席就是我!人死了第一站就是来我这里,我当然想更新已经该淘汰的东西,但、不是现在!」秦广指着凌驾继续堆到自己桌面的文件吼:「嘿、你不能插队!我这边还有要给平正厅警备队的通知书,中元节快到了,他得准备校阅,往年都是他自己来提联合训练的事,可是今年……对、就为了你戳死那几只烂鸟的帐,连催了几次都不甩我,这下可妙了,你现在居然还想插队?」 秦广所说的『鸟事件』是凌驾先前参加新人考试时,曾遭受一群怪鸟攻击,为求自保凌驾只好反击,当然弄伤或弄死对方是在所难免……而这件事的重点在于,那些鸟是秦广跟平正借来的,看到自己的鸟伤残或根本没回来,这笔帐似乎就这样算在了秦广头上,所以目前秦广厅与平正厅正处于交恶的状态。 「呃……阎魔交代的,他说这些你今天一定要签出来。」凌驾老实的转述顶头上司的圣旨。 望着那些各种颜色公文夹以及夹内的该死内容物,秦广的脑中一阵晕眩。 「不可能!」 「好吧,那我只好在这里陪你了。」凌驾叹气。 「为什么?」 「阎魔说没拿到你的章就别回去。」 「凌驾你不能这样逼我,我在这之前还有好多文。」秦广打从凌驾进来跟自己讲话到现在,手完全没有停过,头也只抬了两三回。 「我知道,我看到了,这里的程度几乎跟你亲爱的大哥我所尊敬的上司吹气球吹了三天什么也不干后所堆积的量一样。顺带一提这三天的审判书都是我一个人签的,很高兴到目前为止在接下去的流程上没有谁来抗议,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凌驾随便摊开一本刚上来的文件又道:「这个是在变成厅那里加开返阳道路的评估报告,因为空间会有一部份重叠到你的枉死城,为了减轻你中元节时期的负担,这个请一定要先看。」 「喔……天啊、我居然彻底的忘了这回事!」接过报告,秦广用力晃了晃脑袋。 「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许你愿意让我留下来增加文件在各部门间流通的速率?」凌驾露出无辜的笑脸。 「我乐意到想喊万岁的程度,但阎魔那边……」 「他吹了三天气球直到昨天晚上才有想工作的干劲,我想我不该回去打扰他的思绪以免他找理由又叫我代班。」 凌驾这时候还不知道,现在的忙碌只是前制作业,真正的好戏在后面。 「哇、是气球!」 「凌驾谢谢你!」 「我要红色的啦、小秋你别跟我抢!」 「刚刚这个明明就是我先看上的!小夏你才别拿!」 当凌驾拖着一大袋的气球进入五官王办公室的时候,五官的文武判官秋夏双胞胎姊妹根本就是用扑的过来。而其他的众女子兵团也全都抛下文件无心工作,抢着看凌驾带来的各式气球。 「喂喂……你们客气点啊。」五官在自己的位子上无奈的笑道,就像放任自己的女儿们去玩的父亲。 「五千个气球都在这里,请自己点收。」凌驾双眼无神的念完,回头就要走。 「等等凌驾,你的脸色很糟耶,先坐下来喝点茶再走吧?」五官忙起身阻止,并挥手叫近身侍之一的如搬张椅子来。「昨天才听说你在餐厅昏倒,身体还好吗?」 凌驾就被五官硬是压在一张有着软垫的印花布椅上。 「关心过度。」小秋左手小指上勾着红色爱心型气球。 「关心过度。」小夏右手小指上也勾着一模一样的气球。 「五官王大人平时都没这么疼我们。」小秋伸出右手掌。 「就是嘛,不公平。」小夏伸出左手掌跟小秋的贴在一起。 「你们两个别胡说。」五官抬头摆了双胞胎一眼,「还不快去泡茶。」 两姊妹连扁嘴的模样都如出一辙,她们双双转过身,留在后头的两条麻花辫甩过。 「我不能待太久,等一下还得去秦广厅。」凌驾把眼睛闭了起来,头轻松的靠在椅背上。 「秦广厅?这时候你到秦广厅帮忙了?」五官心疼的摸了摸凌驾的头,「那是虐待员工,阎魔怎能这样待你?我去跟他说。」 「是我自己要去的,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秦广这么忙,但他的人手却没有等比例增加?」 「十王厅打从开天辟地在冥界以来,一直都在闹人手荒,你应该听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吧?」 凌驾点头。 「待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全都有资格进入人道投世在好人家享福、成为万中选一的杰出人才,甚至是进入天道位列仙班,但他们宁愿不要而待在这里忙东忙西,我一直很感激他们肯留在这里……但、肯这样牺牲的人毕竟不多,这里真的忙起来的时期有时候连十王自己都受不了。」 夏秋姊妹一个拿来白磁壶一个拿白磁杯,就在凌驾面前斟着。 五官先接过后,再由他递给凌驾。 「这里的人经常是这样,来了又走,补上的永远少于离开的,而我们不可能滥竽充数,所以目前为止也只能尽力而为。才刚来就让你碰上最难熬的时节,只能说运气差了点。」 凌驾接过杯子,茶香扑鼻让他舒服了不少,「我并没有要抱怨的意思……看到秦广的时候就能明白自己这样根本不算什么。」他静默了会儿,喝掉了三分之一杯的茶后又道:「阎魔他不用其他人手的原因……是否想节省人力?」 五官闻言愣了下,然后抚着自己的唇,「我一直以为是那个人不喜欢别人入侵他的领域,没想到你可能比我更了解他。」 「我只是……随便猜的。」凌驾道。 「不、你说的是对的,以往一旦有新人被恩怨司分配到阎魔厅,他大部分都会把人送到其他厅去,所以阎魔厅的工作者是十厅里面最少的。」 「他没送走我。」凌驾笑道。「有时候我还真想要他把我送走。」 「他不会送走你的。」五官叹气。 「要是阎魔大王把你送走,我们五官王大人可是恨不得想把你接收过来。」小秋一转身绕到凌驾的椅背后嘻嘻的道。 「这样的话,你就会成为五官王办公室进驻的第一个男性。」小夏弯下纤细的腰枝,修长的指尖指着凌驾的鼻头。 「……你们两个很想被我扣薪水是吧?」五官抿唇一瞪。 「『哇、凌驾先生救救我们!』」两人一齐娇声喊叫。 「别理她们说什么。」五官摇了摇头,「很少管的结果就是让她们没大没小。」 「我倒觉得她们挺可爱的。」凌驾诚恳的道。比起自己家那个乱七八糟的上司来说……这里的女孩子简直天真活泼的跟仙女一样。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凌驾先生说我们可爱。』」两人手勾着手,轻快的在五官身边绕了一圈。 「好吧,我可爱的***们,请回去工作,再闹下去今天就别想准时下班。」五官无奈的摆了下手。 「我们这个月……」小秋说。 「从来就没有准时下班过。」小夏接道。 然后她们又绷又跳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而且五官王大人自己……」 「也在跟凌驾先生聊天。」她们同时跟五官吐舌做鬼脸。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工作。」凌驾喝掉剩下的茶后随即起身。「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你是回阎魔厅还是秦广厅?」五官拿走凌驾手上的茶杯。 「秦广厅。」 「那可不行,那小子不会照顾你的身体,所以我要你留在这里。」五官拍拍凌驾的肩膀,「我是说真的,不愿意的话你就当成命令吧,秦广那里我跟他说。」 五官回身拿起桌上的白金双色的古典转盘式***话筒,按下了速拨键……看来上头的数字转盘只是装饰。 「秦广,凌驾会待在我这边,别再叫他回去做你那些会死人的工作,万一让他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五官说完,潇洒的将***给挂了,在他挂上话筒之前凌驾还能听见秦广的声音在***那头大吼大叫。 「这样好吗?」凌驾心里有点对秦广过意不去。而且他也很明白五官如此关切自己的理由——虽然对方未曾说出口,但那种感情动用的太过于自然贴近,使的他完全没有要排斥的念头。 「没关系,我说可以就可以。」五官往助手群所在的位置唤道:「湘,你的位置给凌驾坐,教他一下归档步骤,然后你帮我按照传递签跑这些文,初江厅的章尤其重要,你一定要盯着他盖对位置,上次他盖错地方,涂掉重来很难看。」 「可是这样……」 「没问题!」浅褐色波浪短发的女子很快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颊上出现两个可爱的酒窝,「凌驾先生这边请。」 凌驾还是犹豫的望着五官,五官则用眼神催促他快去。凌驾只得走向湘,她笑咪咪的拉过凌驾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柔软的绒布椅上。 五官办公室的内部装潢为维多利亚时期的复古华奢风,到处都能看的到美轮美奂的细腻装饰。 「别在意,其实我早想出去晃晃,整天都坐在这里,腰酸死了。」湘笑道,然后她突然低低的凑在凌驾耳边:「我们从没看过五官王大人对谁这么温柔过,如果你也有意思的话,要好好把握机会喔。」 「这个就……」 「湘,我只叫你教他工作的事情。」五官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 「嘻、吃醋了的样子。」湘眯起一只眼对凌驾笑。 凌驾搔了下脸,同样也低低的回话:「真奇怪,我是男的啊。」 结果这话一出口,湘捂着嘴笑得起劲,「天啊你真可爱……灵魂没有性别之分,只看有没有相爱呀,谁又知道你曾在第几世曾为男或女?」 凌驾呆了会儿,最后也跟着笑了出来。因为他知道湘说的话是对的。 ☆☆☆ 「阿元……」凌驾望着眼前出现的钢铁要塞般的拱门,大门紧闭,呈现强大的魄力及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旁边甚至设有如同监狱般外墙般的带刺铁丝网。 为什么一出电梯就看到这种景象呢?这里难道不属于十王厅?可是这里明明就是八楼啊…… 「我知道你想讲什么,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这里的确是第八殿的平正厅没错。」阿元说,「比起眼前的军事要塞,我还比较在意你的身体,先是到秦广王大人那边帮忙,中午又跟阎魔大王一起把剩下的气球吹完,傍晚则是到五官王大人那里当归档人员,刚才又想独自来平正厅找平正王大人,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把头摘下来一万遍也没办法跟阎魔大王交代啊。」 「我……」 「别又跟我说你觉得自己可以,你才不可以。」阿元强势道。 「我以后记得叫你就是了。」凌驾只好这么说。总觉得阿元最近变的好像老妈子。「进去了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吧?」 「……实际上,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了。」阿元摇了下头。 「你之前不是平正王的部下吗?」凌驾奇怪的问,那么应该对平正厅很熟才对呀。 「这里的道路每隔十四天就会变一次,只有内部工作人员才会知道,因为平正王大人管理的是整个冥界警备队,不谨慎些不行,随便乱闯的话,万一被视为敌人,平正王大人是可以直接下达格杀令的。」阿元平板的声音中似乎透着苦恼。 「那么平时送公文来怎么办呢?」凌驾问。 「纸板公文会特别送到这里来的不多,一般都会用电子邮件寄送,如果真的有重要到非得请平正王亲手盖章批示不可的话,也会由其他王事先通知才能进来。我会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告诉你,我是不知道你找平正王大人有什么事,但光凭你一个随便就说要见他是不可能的,真的非见不可的话,还是请你先跟阎魔大王说一声,拜托他帮你联络后你再过来比较妥当。」阿元指着眼前紧闭着的钢铁要塞,「你看现在没开吧?这就表示没接到通知,他们不会放人进去的。」 「……好吧,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先回去。」凌驾也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勉强阿元,所以便转过身押下电梯按钮准备打道回府。 但电梯灯却怎么按都不亮。 「阿元、电梯坏了耶。」凌驾奇怪道。 「不可能,这里的电梯不可能坏。」阿元的语气透着『怎么会这样』的着急感。 此时两人身后发出了一阵低沈又诡异的『咿……呀……』难听声响。 那道钢铁巨门居然缓慢的往后方敞开了! 「……这个意思是……」凌驾无法看见门后有着什么,因为那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要我们进去?」 「凌驾,我有不好的感觉,平正王大人他……哎、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到目前为止,凌驾所碰到的『王』字辈都对他太好,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那种感觉,那很显然的不对劲。但不见得之后也会如此…… 比如说以强烈作风闻名的平正王。 「你觉得我们该待在原地?」凌驾沈吟。 「对,而且最好还得想办法跟阎魔大王求救……不对、找五官王大人比较值得信任,因为阎魔大王说不定会因为觉得有趣就不来了。」阿元提出中肯的建议。 「身为阎魔的下属听到你这么说还真是情何以堪……」凌驾替自己有这种上司哀悼了几秒,「但我无法反驳。」 「别在意,人生也会遇到很多状况,死了之后也一样。」阿元四处张望,忽见在钢铁大门右侧的墙上,有个类似***的机器,他指着那东西道:「那个看可不可以用。」 凌驾点头,才要走过去,阿元却突然抓紧他的手腕。 「以尸兵的直觉来看,这里充满了危险,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嗯、你是专家,听你的。」凌驾回答。 两人手抓着手往『***』的方向移动,凌驾拿下话筒放在耳边,由阿元帮他按下五官王办公室的***号码…… 『哔——蓝色警戒已经启动——哔——蓝色警戒已经启动——哔——』 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只是重复在凌驾耳畔响着。 「阿元,这个好像不是***。」凌驾将话筒递给阿元。 阿元接过一听,才听到蓝色警戒后就迅速将话筒挂回,「不行!这下更不能进去了,蓝色警戒是凶恶罪魂逃脱或追捕强大厉鬼的时候才会启动的机制,里面可能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还是乖乖在外头等吧,他们处理完之后再请人带我们出去。」 「……我觉得不是这样。」凌驾的脑中浮现一片模糊的影像。自从在新人考试中,他过去的记忆曾经被五官强制拖至表层后,在接触到一些东西时,脑子里自然就会出现声音、或是片段影像,有时候只会在还来不及抓牢前一闪即逝、有些则是朦朦胧胧的盘旋好阵子。 「怎么说?」 「如果里面出事了,第一个就是封锁大门免得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但门刚才是在我们面前打开的。就如同你说这里的电梯绝对不会坏掉一样,我也不觉得那个罪魂有能耐把十王厅之一的门给弄开……有谁要我们进去。」 在十王厅工作超过一个半月的凌驾,大致上了解了此处的伟大性及重要性,当然还有它的强大之处。 「可是这很危险。」阿元想劝凌驾打消念头。 「要不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电梯看会不会好,好了你就出去求救。」凌驾说着,眼睛直盯着那漆黑的门内。 「我可能让你这么做吗?」阿元的声音似有些恼怒,「阎魔大王让我保护你,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自己去靠近危险。」 「如果不进去,我们就出不去。」凌驾脱口而出。 「你是依照什么来判断的?」 「我就是知道。」凌驾其实并不常动用直觉,但这时的他却有着微妙的自信。 阿元沉默了会儿,最后道:「好吧,我只不过是个尸兵,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阿元还有点生气,凌驾只好道:「别这样……我们是朋友不是?」 阿元握着凌驾的手握的死紧,他是没有体温与呼吸的尸兵,但凌驾能感觉在那冰冷的铜绿灰皮肤底下潜藏的情感。 「是啊,自我成为尸兵以来……第一个。」阿元复杂的道。 ☆☆☆ 「在里面的工作人员每天都得走这个不可?」凌驾摸着由厚重钢铁焊接起来的墙。 「也许……在我离开之后,他们得每天走这个也说不定。」阿元要凌驾紧跟在自己身后。 两侧都是钢铁制的墙,头顶上的黯淡灯光忽明忽灭,他们几乎只能看的清楚脚底下的道路,往前迈进大约十五分钟间,遇上了三次岔路…… 没错、这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英是庭园会利用绿色植物构筑饶富情趣的迷宫,可惜这里只让人觉得有强烈的压迫感。 「听说摸着墙壁走就可以到达出口。」凌驾试探道。 「那是理论上。」阿元还是心情不好。 「你觉得这个迷宫是针对我们而来的吗?」凌驾停下脚步问。 阿元也停下,「为了对付一个新手特别助理跟尸兵用这么大阵仗会不会太夸……」他突然住了口。 的确不是用来对付尸兵。 但凌驾是特别的,这么一想的话也许能够解释……可是真有如此必要吗? 「你怎么了?」凌驾关心道。 「你会打架吗?」阿元突然莫名严肃的问。 凌驾摇头,「我只拿过西洋剑戳鸟。」 「你知道这里的武术除了依靠纯熟的体技外,还有另一项东西吗?」 凌驾又摇头。 「专注力。」阿元将左手臂举到凌驾眼前,「比如说像这样……」阿元将右手食指放在左手臂轻轻划了条线,从指尖碰触的地方居然裂开了一道缝,就好像刚才拿锐利的刀子切割过。 凌驾想起他在新人考试的第一关中,五官要教导他徒手攀岩,并自己示范过将手直接戳入岩壁并平安无事的拿出来,而自己却因为分了点心而伤了手指。 「我知道这个。」 凌驾点头的同时,阿元自己划开的伤口冒出一丝白烟,彼此靠拢愈合了。 「你攻击我试试看,就想象你的手是最锐利的刀子。」 「我办不到。」凌驾拒绝,「我不能拿你当实验品……也许我可以试着砍旁边的墙。」 「不可能,打造这些墙的是从无间地狱运上来的万年钢,一般情况下谁也不能破坏。」 「那么就打消念头往前走吧……虽然我们的顶头上司是那种人,但如果我消失好阵子,他应该还是会基于一点点的良心基础来找我。」凌驾看似不太担心。 「那万一等一下需要打架的话,你能够毫不犹豫的攻击对方吗?」 「如果真的非自保不可的话……我会。」 阿元点头。 突然凌驾的手指在钢墙上触碰到一条细细的缝,他觉得奇怪,因为刚才摸到之处皆冰冷且光滑。 「阿元你等一下,这里好像有东西。」凌驾仔细的检查自己所摸到的细缝,阿元也凑过来看,他们发现细缝在墙上围成了一个长方形。 阿元伸过手来推了下长方形中央,好像有些松动,再用点力,整块长方处却凹陷了下去,推到最底,忽听喀嚓的声响,他手中稳稳的接住一样东西…… 「格林十四自动步***……」凌驾看着阿元从凹槽处拿出来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 「我有学长是军事迷,他喜欢半强迫的塞军事杂志给我看,隔天还要跟他报告感想。」 「真让人同情。」阿元说完,将自动步***的背在肩上。 「阿元……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可是未免也太神经兮兮了,目前为止没发生什么事,而且现在你还拿了***,放回去比较好吧。」 「……原本不想要告诉你的,但你毫无危机意识……我还是老实说吧。」阿元猛然转过身,并且用力的将凌驾的肩膀压在墙上,「我知道这个大迷宫是怎么回事,打从我一进来看到这些就知道了,什么蓝色警戒是骗人的,这个迷宫是用来训练警备队的练习场……这是游戏。」 凌驾眨了下眼,他感觉到阿元很激动。 「由警备队,猎杀尸兵的游戏。」阿元苍白的眼眼珠闪动着,「这是平正王大人固定会举办的演习活动之一,尸兵一组、警备队一组,在迷宫内寻找武器彼此战斗,尸兵如果失去头就算死亡,警备队也一样……我们与警备队实力相差悬殊,最后在结算时几乎是全军覆没。」 阿元撤开凌驾的肩膀,「我讨厌这种游戏,这不是正当的比试,尸兵一开始就没给装备,演习前也没给时间练习,比赛情况当然一面倒。这简直就像料理比赛中,敌人有齐全的厨具,但己方却连锅铲都没有。虽然我是尸兵,但依旧有人格在,如果这是对我生前犯错的惩罚,那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可是这是比赛。」 「我明白了。」凌驾道。 阿元只望着凌驾,用着尸兵独有的僵硬表情。 「这是平正王的游戏,而我们要赢这一场才能见到他。」 「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阿元终于冷静下来又问:「我能问你为什么要来找平正王大人吗?」 「想来拜托他能不能跟秦广和好,新人考试的时候秦广跟他借鸟要攻击我,结果鸟被我跟五官击退,损伤在所难免,听说平正王把帐算在秦广头上,中元节要到了,往例都是警备队得跟秦广厅联合做校阅,但通知催了好几次,平正王好像还在为了那件事生气,完全不想理会秦广。」凌驾解释。 「但……这是秦广王大人自己要去处理的事情啊。」阿元错愕。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秦广真的很辛苦,去那里待一个早上就能明白情况有多么惨烈,公文简直是如雪片般飞来,桌子不够放还堆到吧台上去,基于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还有交情的立场,我想帮他一点忙。」 「凌驾你……」阿元说到一半,瞬间闪身到凌驾面前,单手固定着自动步***,「来了!有两个!」 凌驾深吸了口气,他要求自己一定要冷静,然后他听到了两对由前方转脚处而来的脚步声。 喀嚓……喀嚓……填充弹匣的细微声响化为一道光亮的丝线穿入他的脑中,他好像能看到敌方的动作,那道光亮的丝线引领着全身开始动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这不可能!他连漆弹都没玩过!但这种像是全身毛孔变的极为敏锐的感觉是无庸置疑的。 现在可不是怀疑『为什么』的时候! 「趴下!」凌驾往前一扑,将阿元压在地上。 一道冷风自阿元原本头部的位置擦过,有个金属落地声……是弹头。 「凌驾你怎么……」 阿元回头,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瞳……如同野兽一般凌厉、细长……似曾相识的美丽瞳孔…… 「我们要赢,对吧?」凌驾坚定的对阿元微笑。 阿元眨了下眼想仔细看,但那双妖异的瞳孔却像根本不存在过似的消失了。 会赢的吧……因为凌驾是特别的。 他爬起身,握好步***,接着往前冲。 当警被队员举起他的***,后脑却猛烈的觉得疼痛,让他疼痛的人并不打算折磨他,所以他只趴在地上几秒后就晕了过去。 「规定是可以抢走对方的武器对吗?」凌驾把脚从警备队员a身上拿开。 「你甚至可以把他的衣服剥到只剩内裤……如果他有穿的话。」阿元在警备队员a身上尽情的搜刮,看的出来先前积怨已深,阿元连人家皮夹里的东西都一并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你说话是不是越来越没口德了?」凌驾手上拿的是从三分钟前在墙壁内发现的电击棒。 冥界的人不容易死,也许『不会死』,阎魔曾经跟他说过:死了并不痛苦,活着才是痛苦。至今他尚未亲眼看过地狱的景象,阎魔也从不逼他要去认识,但他知道那些地狱的刑罚并不会把罪魂『弄死』,因为他们得感觉到痛苦好来偿还生前所做过的错事。 就像阿元。 「抱歉,我碰到他们就会变成对人不对事,说老实话我还真讨厌他们。」阿元将两条子弹交叉挂在肩上,将原本右手的步***换到左手,右手检起警备员a所拿着的自动机***。 「你这样子好像蓝波。」 「真的?那是我以前最喜欢的电影。」阿元粗鲁的跨过警备员a的『尸身』,「我在想,你怎么能一下子变的这么厉害?」 「我不知道,这里的空气跟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当有人怀着敌对意识准备攻击我们的时候,好像预知能力一样,我会晓得他们会从哪里来。如果这时候我们的速度够快就会赢。」 「你一定来过这里。」阿元低低的道。 「也许吧,我感谢记忆的力量让我们有可能从这种处境脱困。」凌驾跟着阿元后面小心的移动脚步。但他目前并没有要全盘将自己的『过去』全面接收的打算。 他有预感,那一定会是非常非常沉重、难以言喻的压力。 凌驾与阿元的作战计画是这样的,凌驾如果领先发现敌人的存在,他会让阿元朝那个方向攻击,不管有没有命中都无所谓,自己再趁着对方要应付攻击时,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冲到对方身后用电击棒把人弄晕,最后再卸掉他的武器就行了。 「也许就像你们所说的……『专注力』,我只要自己的速度变快,其他的什么也不想,我回神后就已经到这个人后面了。」 「你有战斗的天分。」阿元说。 「这种斗争本能最好永远别派上用场,让人受伤并非目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这种时候,暴力是必要的手段。」阿元冷白的眼珠转动,***托尽量的贴近身体,生怕有敌人突然从那边跳出来。 「被包围了……」凌驾低低的道,脚步没有颤抖,假装一切平静的像假日午后。 阿元也随着若无其事的向前踏步。原本处于保护者地位的他,现在反被让凌驾取得了领导权。 「走到那个转角后马上背贴着墙把震撼弹扔出来。」凌驾指示。 阿元不疾不徐的走到了转角,感知范围比凌驾来的要小的他,现在也能知道有谁拿着***管指着自己。 当凌驾的脚尖离地,阿元咬下了震撼弹的保险拴往刚才走过的通道扔。 震天的巨响让已经塞了耳塞的凌驾还是不太舒服,由震撼弹所冒出来的烟雾后,隐隐约约出现了三四个人影。 那些人影简直就像凭空冒出似的出现在刚才明明空无一人的廊道。 「装备真好。」凌驾身型一矮,电击棒往其中一个人的膝盖打去,「真正的隐形迷彩我第一次看到用在真人身上。」 警备队员b发出了惨呼,还来不及反击就跪倒在地,而凌驾则闪到他后面又补上一脚。 「不对……目前好像也没开发过真正战斗机能用的隐形迷彩。」凌驾喃喃的道。 如果阿元这时候在凌驾身边并且注意他的眼神,一定能轻易的发觉那种太过专心反而呈现出的无神。 对此刻的凌驾而言,警备队员cde朝他袭来的攻击,并不足以造成威胁,并非凌驾真能看的清楚敌方的踢腿或出拳,而是在那之前他就以最精致的动作闪躲了开来。谁擅长格斗呢?并未受过战斗训练、甚至连体能训练成绩都可能不及格的凌驾,现在几乎是以本能的直觉在动作了。 就算装备相同,凌驾也不见得能够胜的了任何一个警备队员,重点在于速度。如同擂台上的拳击手,其实破坏力强大,但却只会硬碰硬的选手比又会跑又能趁隙补几拳的选手还要好应付。 踢一次不行就踢两次,更何况凌驾手上还有威力强大的电击棒,将输出功率调到最大,在与敌方接触的触间按下开关,电流阻碍血液输送到脑,遭到攻击者瞬间昏迷。 阿元贴在墙角开***,烟雾弥漫中,凌驾的身影硬是比其他人娇小几寸,很容易就能分的出来,不一会儿,包围者便全数遭到解决。 「这衣服真好,异常先进科技的产物。」 「初江厅负责所有军备开发,这个应该只是试用品。」阿元蹲下来检查警备员们的衣物,然后在领后抽起一个数字吊牌,「他们是测试员……我们也是,立场不同而已。」 「他们该支付一点费用给我们收收惊,并且把失败的产品回收。」凌驾看着警备员背上的黑盒子,然后他蹲下将盒子打开后发现里头有两个锂电池,「真正成功的隐形迷彩不可以碰到烟雾就没辄,而且得耐水。」 「又是军事迷学长?」 「三个月前的的『超级战争』第一百零二期有半本都是在介绍隐形迷彩,不论使用场合的话,光看理论是挺有趣的。」凌驾站起身,「要不是现在没空脱他衣服,我还真想带走。」 「你在开玩笑。」 「是啊,何不轻松一点?」凌驾走到阿元身边,拍了下他的手臂,「对方在玩游戏,就当作是游戏,只要一直赢下去,主谋就会跑出来,一般的剧情都是这样演。」 「我虽然相信你,但不这么乐观,你不知道平正王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这样子的人。」美丽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闪即逝的刀光一样。 已经是第三次了,那嘎然而至、亲眼所目睹离死亡藕断丝连的场景……冰凉的刀锋划过了凌驾的喉头,深入颈侧,顿时血如泉涌。 但凌驾才不管那些,他抢起阿元落在阿元落在地上的头,喉咙还冒着血泡,嘴里也尝到血腥的味道。 刀尖抵着凌驾的背心,那美丽的声音冷漠的道:「你变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因为伤至喉部,凌驾的声音变的模糊。 「特别邀你进来我的迷宫,却为了一个尸兵被打败,如果你不扑向他的话不就没事了。」凌驾把阿元的头抱在胸口回头面对那人。 那人握着染上红彩的闪亮白光直率的对着他。 这一定是他所看过最美丽的少女,金色的波浪卷发直达腰际、肌肤白的近乎透明,而她的眼则跟阿元的死白成为完美的对照组,大而灵动,琉璃色的瞳孔深邃的似能吸入魂魄,小巧而粉嫩的唇上泛出柔软的光泽。 少女上身紧包裹着黑色弹性衫,拿着蓝波刀的手上套着线条流畅的皮手套,下半身是以墨绿色为底的宽松迷彩长裤。 「你是平正王?」凌驾的确有一瞬间被少女的美震慑。 「这不是游戏,我一向很认真……父亲。」少女没有笑容,大眼上的睫毛紧密的像刷子。 凌驾摇了下头,脖子上的血继续流,「你说……父亲?」 虽然他想回答自己并没有女儿,也没做过可能会有女儿的行为,但……现在他已经不确定那个『过去』到底做了多少得由『现在』来收拾烂摊子的事情了。 「是的,父亲。」少女道,「我知道你已经忘了我,我是辉夜,同时也是平正王。」 「……你跟你的『父亲』感情是不是不太好?」凌驾看着自己的血流得满身都是,也许普通人这样早就死掉了……不过也是不可能『再死一次』就是了。 「我们以前都在这里玩捉迷藏。」辉夜不满道,「还拿飞刀互射,这没什么。」 「……真糟糕的父女。」凌驾因为痛,连无奈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希望我跟你的母亲不是经常在家里上演史密斯夫妇。」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娶了妻子?」辉夜挑了下淡金色的眉。 「你自己说我是你父亲的……虽然我不知道有这回事,但我也不认为你说谎。」凌驾盯着辉夜的硫璃眼,「我可以把我朋友的头接回去了吗?」 「把那东西丢着不管也行,你怎么能跟尸兵太要好?」辉夜以迅雷之势右脚往上一踢,被凌驾捧在手上的头先是高高飞起后撞倒天花板,接着落到倒下的无头尸旁,「我没有母亲,是你捡到我的……看来你真的忘了。」 「喂!」凌驾对于辉夜这么对待阿元感到气愤,「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以前肯定是个烂人,因为居然把女儿教成这种粗鲁无理的家伙。」 「别侮辱父亲!」辉夜一把抓起凌驾的领口,在他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被重重摔落在地,「永远不准!」 凌驾痛的说不出话来,外表娇小美貌的少女攻击力却相当惊人。 「……喔、糟了,父亲你还好吗?我一定是看到你太兴奋了,下次我会等你训练好再来……可是谁叫你要说父亲的坏话呢?」辉夜又一把将凌驾从地板上拉起来,眼里的关心之情不假。 虽然说的话显然有前后矛盾之嫌。 「兴奋到割我喉咙?」凌驾无力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出血变少了,他知道伤口正慢慢愈合。 「父亲,这是训练,你没避开我反倒觉得奇怪,你在阳世没有好好锻炼过?这可不行,刚才你打的简直是一团糟,还需要尸兵帮你掩护,太糟糕了、你懂吗?害我气到亲自动手。」辉夜一个劲儿的摇头。 「……等一下,」凌驾扶着额头,「你叫我进来这个迷宫的目的是?」 「我以为你会变的更强回来的,遥商这么跟我说,对了……我要找他算帐,他居然骗我,你不是去阳世锻炼的对不对?」辉夜气呼呼的踱着军靴。 「遥商是谁?」 「现在的阎魔大王就是遥商啊,他跟我说你去阳世是去做武术修行,亏我还一直希望你回来之后学会什么不可思议的功夫。」 「善意的谎言,别怪阎魔。」凌驾抬起手,摸了摸辉夜柔软的金发…… 为何会如此自然? 凌驾愣住,手停下动作。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变的出乎意料的荒唐——他拖着满身疲惫跟阿元一起来到了位于十王厅八楼来找平正王,进入巨大的钢铁迷宫演起真人版cs,然后、重点来了,幕后的bo 告诉自己其实她与他是失散多年(以推测来说真的会很多)的父女……这里没有感人的至情相会,只有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在这之前坚信父亲是去山中(也许还会跟熊格斗)为了任何一个有奇怪名目的武斗大会做修行——但结果显然不如她预期。 她可能怀疑父亲作假、放水、身体变差了等等等等因素,于是自己下场,她一下子割断了父亲的喉咙以及他愉快冒险伙伴的头。 好吧……好吧……凌驾在想自己怎么还不快点晕倒好脱离这种非常识性的世界。 「父亲?」 「听说你不给尸兵装备就让他们跟警备队员竞赛,这是惩罚还是比赛?」凌驾抽回手。 「没跟人我要,他们不是想锻炼本体的强度?为此我还拜托初江听开发能扰乱敌方视觉的隐形迷彩,打算下次更严格的锻炼他们。」 好个单纯的平正王。 「……我想,他们是因为害……害羞,下次分一点跟警备队相当的装备给他们怎么样?」凌驾斜眼瞄着正捡起头戴上的阿元。 「我会问问尸兵队长的意见,他觉得需要就提个申请。」辉夜将蓝波刀把玩在五指间。 「有某位你过去忠实的部下告诉我,在比赛前你从不给他们练习时间……我猜他误会你了,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尸兵敢告诉你他们也想练习?」 「对啊,为什么没人敢告诉我?」辉夜奇怪的眨了下她的大眼。 「……下次你要不要直接问问他们?」凌驾犹豫了下,最后决定把问题丢给可怜的尸兵队队长。 辉夜点头,然后她说:「父亲是为了新广那个臭小鬼的事情来找我的吗?」 「新广……是秦广的名字?」 「天啊父亲你的记性真糟,」辉夜一脸好像凌驾怎么忘记睡觉前刷牙的模样,「当然是他,把我的宝贝鸟弄成那样,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原谅他!」 「可是伤害鸟的是我跟五官啊。」凌驾道。 「谁知道他借我的鸟是去破坏你们约会呢?而且还把父亲弄伤了,就是他不好,没有立刻就宰掉他算他运气,可是我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辉夜手插腰。 凌驾对于『约会』这个形容词颇想纠正,而且那个『再也不跟他说话』这种做法……你是小孩子啊! 喔……就某方面来说,这个美少女单纯的跟小孩子没两样。 「你不理他没关系,可是十王厅例行的工作怎么办呢?这样不是给其他人添麻烦吗?」凌驾好言相劝。 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否也这样哄过她。 辉夜咬着唇,眼珠由上方往旁边再转往下方看着地板。 「……秦广是不是没跟你道歉?」凌驾猜道。 辉夜还是咬着唇不回话。 知道少女只是在闹别扭,凌驾加把劲又说:「我让他跟你道歉,那你就跟他和好行不行?」 「……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他?」 「……父亲得先赢过我才行,就在这里战斗,你赢了我就听你的话。」辉夜把双手背在背后、踮脚尖的模样就像在要求长辈买礼物给自己的孩子。 「凌驾你别答应!」自平正王出现后,就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的阿元这时突然出声。 「尸兵插什么嘴?」辉夜瞪了阿元一眼。 「他是我朋友,你可以不要用这种态度吗?」凌驾不厌其烦的强调。 「你不该跟罪人交朋友,他是在受刑不是来玩的。」 「谁没犯过错?你刚才也差点杀死我。」凌驾道,「他不是顽劣不肯认错的人,而实际上他的确也变成了尸兵,每天工作服刑,这并不影响我跟他变成朋友的事。」 辉夜往天花板上看了一会儿,又把双手环在胸前,最后小小声的问:「父亲你还痛吗?」 「我想应该快好了。」凌驾又摸了摸脖子,伤口已经缩小到一指宽的程度。 「喔……对不起,零零九。」辉夜望向阿元。 「平正王大人……你还记得我的代号……」 「我晓得每一个尸兵,别小看我。」辉夜自负道。 阿元没再说话,但他依旧用眼神阻止凌驾不要跟平正王比试,不若外表的娇滴滴,平正王刚才的出手他完全没看见,如果不是凌驾在自己的脖子挨一刀后随即冲过来档在面前,也许自己会被支解成尸块。 如果凌驾要跟平正王比赛,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去保护他。 「让你一点,我不用刀。」辉夜说完,将手上的那把蓝波刀铿的扔在地上。 之后的十秒内,她从自己身上摸出了几十把样式不同的刀,其中甚至还有锯子……地上堆满了一座刀子小山。 「相良宗介?」 「父亲的朋友?」 「……没什么……」 「如果父亲看起来不行了,我会住手的。」辉夜拉开拳头摆出架势,看起来跃跃欲试。 「好。」凌驾点头。 「凌驾!拜托你想想我的立场,我不要看见你受伤!」阿元吼着。 「抱歉啦阿元……」凌驾弯下腰,就拿起刀子堆中其中一把军用小刀,「我可以用吗?」 「可以,父亲你就算要拿机***也可以。」 「扛着那东西跑不赢你。」凌驾手握着小刀护在胸前,「由你属到三,我们就开始。」 「没问题。」辉夜仰头一甩那灿金色的波浪卷发,「一……二……三!」 辉夜的军靴在地上踏了一步,她与凌驾的脸距离只剩下一公分。 琉璃色的双瞳是足以致人于死的美丽,这个女孩无论何时都率真的直视自己……所以,那天他才…… ——跟我回去,你是带给黑夜光辉的女孩。 腹部遭到重击,凌驾嘴里尝到酸味、苦味及血腥。他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轻飘飘的往后飞,血从口中喷出,眼前突然降下一片黑幕,思考中断。 「凌驾!」 好像是阿元的声音…… ——辉夜,他是新广,要当好朋友喔。 新广……秦广……对!他是来这里要跟平正王谈秦广的事! 凌驾感觉自己还在依照惯性定律往后飞,他猛睁开眼,辉夜已飞身到他上方,抬起手肘对准他胸口,凌驾知道自己在半空中怎么样都躲不过肘击,他反射的将小刀移到胸上。 辉夜为了避免自己的肘子下去会直接送上刀口,但又来不及转方向攻击别处,只得硬抽回攻击,灵巧的在半空中转了侧身,抬起膝盖往凌驾背心撞去。 受到攻击,凌驾的身体这次改往上飞,在迎面撞击至天花板后又重重掉落在地上。 骨头一定碎了……凌驾试着移动手指,却力不从心。他听见自己的呼吸中传来漏气般的丝丝声……到底是哪里……是肺吧……肋骨断了插进肺里…… 「平正王大人!别再打了!」 阿元想扑过来,却被辉夜一脚踹开。 「为什么你会变的这么弱呢……父亲。」辉夜抱着膝蹲在凌驾头旁,声音眩然欲泣。凌驾的头由于刚才撞到天花板的缘故破了个大洞,血从里面泊泊溢出。 「我一直忍耐着没有问遥商你到底到阳世的哪里去修行了……我一直在等父亲变的更强回来……我连绫过都没有问……我有遵守父亲所说的,不随便跟其他人打架……你看新广弄伤我的鸟,我也忍耐着没宰了他……我很乖。」 辉夜把头埋在膝盖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凌驾张了张嘴,血倒灌至气管,他痛苦的呛咳起来。 为什么等待自己……他根本什么也不记得…… 凌驾茫然的望着钢铁制的黑墙……突然间有道一闪而过的金属光芒,黑墙上居然出现了两道在底下交会的斜线,形成v字。 三角形的黑色钢铁往前倒下,辉夜跳了起来,用美丽纤细的嗓音叫:「绫过你做什么?这万年钢是我好不容易从无间地狱弄上来,就是为了想给父亲回来一个惊喜的!」 「凌驾!」 从倒下的钢铁后面露脸的有有三人,凌驾勉强撑开快阖上的眼皮,看见了五官手执巨剑,满脸担忧的朝自己奔来。 「平正你不要太过份!针对我就好了,干嘛还把凌驾拖下水!」秦广看到凌驾满身是血的模样简直快气疯了。 「是父亲自己说要跟我比赛的,他说他赢的话,我就要跟你这个臭小子和好。」辉夜瞪着秦广。 「凌驾把之前的事情全部忘的一干二净,哪里还打的过你这个暴力女。」秦广朝她吼。 「我想打上一次之后他会想起来的。」 「那又不是坏掉的电视!」 「我是父亲的女儿,他应该会想起我。」辉夜执拗的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连五官都给忘了,何况我跟你。」秦广大骂。 「……连绫过都忘了?」辉夜琉璃色的瞬间瞪着比平时还要大,「那他们相爱的事情怎么办呢?」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快把迷宫撤掉,我们要带凌驾回去。」五官冷冷的道。 凌驾瞥到五官抓着巨剑的手在发抖,然后他开口道:「辉夜……我记得你。」 五官的表情先是变得惊讶,然后落寞而晦暗。 「真的?父亲你想起来了?」辉夜的小脸发着期盼的光。 「……我在三途川畔捡到你……我说你像黑夜中的珍珠一样……我在你的手上缠了布条,告诉你想举起拳头的时候就看看这个……」 「父亲……」辉夜拍了下手,四周的黑墙往下逐渐没入地面,原本昏暗之处顿时大放光明,「跟你打一架果然有用。」 「笨蛋!才不是!」秦广凶她。 「好了,我们回去吧。」一直站在被五官砍坏的墙旁,阎魔微笑道。 当五官准备把凌驾抱起时,凌驾却用一种冷淡至极的语调说:「你不要碰我。」 五官默默的把手抽开,转头望着阎魔。 阎魔走了过来,轻松的让凌驾伏在自己背上。 「等一下我把共同演跟校阅的通知给你,并不是我已经不生气了,是为了庆祝父亲想起我的事。」辉夜揍了下秦广的肩。 「那真是多谢你了喔!」秦广一脸痛的要命的揉着被搥的地方。 迷宫已经消失,出口的钢铁大门敞开着,阎魔背着凌驾跟其他两人一起走,阿元从地上爬起来默默的跟上,等他们一跨出去,那厚重的门又再度发出难听的声响后缓慢的关闭了。 叮! 电梯门开启。 阎魔率先走了进去,在经过五官身边时,在他背上的凌驾用一种微弱却能使所有人听的清楚的声音说:「别对我抱着期待,我谁也不记得,谁也……」 「这是平正给的……铁莲花,她大概觉得你戴上这个办公会比较安全,偶尔记得要去看她,冲着她相信你的谎言这点。」秦广把一个至少也有半公斤重的铁制拳套放在凌驾桌上,「这些吃的……我不用说你该知道是谁送的吧?五官叫我跟你讲,他觉得对你很抱歉,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他会离你离的远远的……我说,就算你把他忘记了,也不该这么无情,你受伤这三天以来,他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精神,这可一点也不好。」 「我原本以为,我对五官的事情,应该可以坦然接受,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也许我能试着真的跟他交往之类的,然而看到辉夜之后,我发觉我错了,他们都是用多期待盼望的心情等着我,我无法回应。只要有一点点的不诚恳,这种事情就不能做,辉夜也就罢了,我的谎言能满足辉夜单纯的心,但五官是我一直觉得难以应付的精明人,他不但敏感而且反应快,我无法骗倒他。」 凌驾脸上血色不足,软软的摊在办公桌后,做着一些简单的工作。阎魔不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与其让他继续因为我而痛苦,还不如现在让他放弃比较好。」 「嗯……我倒觉得是你的时间还不够,在这里,你能待上好长一段日子,五官算是目前十王中元老级的人物,他待在这里多久,根本没几个人清楚,在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曾经跟他要好过的人,有很多都到天庭、或是其他地方潜心修练去了,虽然他一直都会舍不得跟自己相处过的人,但从来没有说过想要留谁下来,所以总是笑着送走他们。」 秦广翻身坐上凌驾的桌子又道:「因为你很重要,所以就用最努力的态度对你,并非你要不要接受,而是就算你不接受,五官也还会是那个样子,如果擅自主张要去消灭他人的感情……也许我能说,那是过度骄傲的作法。当你离开,五官并没有显的很激动,因为他试着让自己习惯分离的痛,但你回来……你是第一个『回来』的人。」 凌驾抬眼,透过福利社的塑胶袋,他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一大堆的补品饮料。虽然他觉得给自己四物鸡精有点怪。 「你刚来到冥界的时候,我一直很不满,事到如今才突然又出现,把之前的事情忘个精光,就像没事人似的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以前你曾经这么照顾我、以前你对我很温柔、以前……等等等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把我忘记了,那跟你不在有什么两样?既然如此的话,直接让你消失还比较好』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吗?」 凌驾想了五官的事情想了几天,总觉得胸口有那个东西放不下。 「我对之前我想伤害你这件事情感到抱歉,我想开了,虽然对于你所抛弃的记忆感到可惜,但我却已经喜欢上『新的你』了,并非过去的回忆不重要,但只要你在,随时都有新的记忆产生。」秦广跳下桌子,把塑胶袋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凌驾桌上,「我好歹也是每天都看人生生死死的十王之一,这个道理却是想很久才发现的。」 「五官也会……喜欢上『新的我』吗?」 「这个嘛……你自己去跟他问好不好?」秦广用着有些请求的口吻。 「……他怎么了?」凌驾看秦广的样子,有些担心起来。 「变的很怪,怪到连小秋跟小夏都哭着跑来找我的地步。」秦广好像难以启口的道。「也并不是说你一定要去,总之你自己考虑看看。」 凌驾想起那对说话总是一人一半的双胞胎姊妹,然后他说:「我知道了。」 「平正寄了联合校阅的文给我,托你的福。」秦广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看起来像实验室用的细口瓶放在凌驾桌上的仙人掌旁,「这个叫做星象瓶,虽然现在看起来像是空的,但在黑暗中有星星会在里头浮动,我还蛮喜欢的,现在给你。」 「可是……」 「不要拒绝,这个在枉死城的小卖店有得买,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带我去看星星的时候,我说想要把星星装到瓶子里带走,结果几天后你就让初江厅做一个星象瓶给我。你知道自己很忙,所以就让星星陪我,我当上秦广王之后,这东西就量产了。」秦广抿了下唇,「你一直是个体贴的人,对五官也是,但五官比我坚强,也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来的固执一点,你的体贴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必要的,只是……把他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而已。」 凌驾缓缓的点了下头。 ☆☆☆ 「阿元……我没怎么样。」话虽如此,凌驾也无法反抗的被阿元抱到轮椅上。 「你正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脾气,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脸色有多苍白?这种状况居然还想单独出门?」 「我只是想到四楼。」凌驾道。他觉得自己忠实的保镖兼友人担忧过度。原本受了大概得花半年才会好的伤,现在却已经复原到除了偶尔会头晕但能自由行动的地步,冥界人的自我治愈力真是惊人。 「我会推你去。」阿元双手放在轮椅后面的把手上。 「唉……好吧。」凌驾只得同意。 轮椅到了电梯口,阿元突然道:「这几天以来才发觉,你不是个简单人物……会不会太晚?」 「算我拜托,如果你也这样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凌驾手肘靠着扶手处,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 「你连传说中最凶悍的平正王大人也收服了。」 「这可不是什么跟皮卡丘一起的大冒险,而且辉夜很单纯,也并非不通情理,只是没人敢跟她讲。」 「光是有『敢跟她讲』的勇气就很了不起了。」阿元在辉夜底下待过,对于没人『敢』提出意见的原因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电梯门开,阿元推着凌驾进入。里面已经有人,女人。 这个女人打扮奇特,她身着一袭全黑洋装……或者该说,她身上的肃穆气氛,会让人觉得那是丧服。 「你怎么啦?」黑洋装的女人怜悯的望向凌驾。 「有点贫血而已。」凌驾回答。 「你在阎魔厅……一定很辛苦吧?」黑洋装的女人用着一种更悲哀的语气问。 「嗯……说不累是骗人的,但阎魔也不是说都没在做,就工作量比起来,他的要比我多好几倍。」 「喔……天啊……」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黑色蕾丝手帕掩在嘴前,眉头皱的好像快哭出来。 「呃、你……」凌驾要安慰她也不是,要放着她不管也不是。 「我是掌劫司的黑鸢……」女人悠悠的道。 「是六大司之一。」阿元凑在凌驾耳边告诉他。 「那你跟青柳、真白他们……」凌驾对他们都还印象深刻,寿命司的青柳是在最初到枉死城外接自己的小男孩;恩怨司的真白则是负责主持新人考试以及通过者分发的人。 「我们一起工作。」黑鸢不知为何叹息。 这时四楼已到,电梯门开启。凌驾有礼的对黑鸢点头,「那我们先走了,请帮我跟其他人问好。」 黑鸢的眼神依旧悲伤,她默默注视着凌驾的身影,直到电梯门关上。 「真是让人紧张啊……那种突然激动起来态度……」凌驾道。 「虽然说是六大司,可是现在却少了一个呢。」阿元推着轮椅往前,连问都不必,自然是去五官王的办公室。 「少了一个?」 「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但从我在这里开始,六大司的确就是只有五人,好像是少了授生司的样子。」阿元说。 「那他原本的工作怎么办呢?六大司的地位跟十王差不多,肯定也有很多事情吧?」凌驾问。 「也许其他五人均分他的工作。」阿元猜测。 他们到了五官王的办公室前,在五官正要用手去推门的时候,大门却往后两边敞开。 「凌驾!」 「凌驾先生!」 夏秋姊妹飞奔过来,阿元却抢先一步挡在凌驾前面说:「两位好***,他现在的身体禁不起撞。」 「喔……」小秋失望的垂下头。 「喔……」小夏跟着妹妹一起垂头。 「对了、」小秋抬起头,眼里水汪汪。 「我们担心死了!」小夏已经滴下泪。 「听说你给平正王大人给揍了!」 「又把我们五官王大人给甩了!」 「……拜托你们去给客人泡茶好吗?」两人的主子一只手抓着钢笔,另一手插到自己的灰发里去。 「『好吧,五官王大人。』」两人一溜烟离去。 「怎么了?」五官如同往常一样关心道。 「来谢谢你的鸡精。」凌驾说。阿元将轮椅推到五官的桌前。 「实在是不用特别为了这种事来道谢,你该好好休息。」五官淡淡的叹了口气。 阿元则想着:我也很想劝他如此。 「嗯……还有别的事。」凌驾迟疑了一下,「那天对不起。」 「……何必道歉呢?」五官低下头,在福利会的节庆预算上批了几个字。 「我所想的,跟你所想的……也许有很大的落差。」凌驾谨慎的用着措辞。因为五官是很敏锐的人,也许任何一点点不经意,都会伤害他。 尤其肯定对方是爱着自己的时候。 「我……并不想逼迫你,如果你觉得很烦,那就尽量离你远一点,这样而已。」五官没再抬头,就这样边批公文边讲。 之前他跟凌驾说话时并不会这样,他会好好看着对方的脸。凌驾猜,也许是五官现在不想让自己看到是用什么表情在回应的。 「我并不是讨厌你。」凌驾从轮椅上站起来。阿元对主子的行为只有在内心叹息的份。 五官停笔。 「我怕你难过。」凌驾将双手撑在五官那张足以当成艺术品的雕花木桌上,「所以觉得要是我往后也想不起来,时间越长你只会越痛苦。」 五官只颤了下笔尖,打算继续写下去,凌驾却在那之前压住对方那只握着笔的手。 「秦广早上稍微跟我谈了一些事情……」 「他叫你来的?」五官的声音带了点怒意。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是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会尝试着从你身上,去面对『过去的我』,既然你都已经忍耐了好几百年,应该也不差这一点点才对。我改变主意了,我并不想失去你这个人,甚至如果你不想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 阿元真想拉拉凌驾的衣角对他说:这听起来实在不太像是为了增进友情的台词。 「把头抬起来看我,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凌驾问。 喂喂……这位可是伟大的五官王大人耶……阿元在后头坐立难安。为什么凌驾总是极其自然的对待十王像对平辈一样呢! 「凌驾,我……」 「茶、」小秋一只手抓着玻璃杯从右边挡在两人之间。 「来了!」小夏一只手抓着玻璃茶壶从左边挡在两人之间。 「凌驾先生,」 「要对我们的五官王大人好一点。」 「否则的话……」小秋把玻璃杯塞到凌驾手中。 「否则的话……」小夏从玻璃壶中倒出茶。 「再闹的话,我就叫人把你们的嘴巴缝起来。」 五官说完,姊妹两互相拿手按住对方的嘴,马上一脸惊恐的躲到一旁去。 「真有趣……我说她们。」凌驾见五官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便自己将头放到跟五官同样高度的位置。 「有她们在会很吵。」五官被凌驾按住的手微微发抖,发觉凌驾一直凑过来,他的脸几乎都要贴到公文上。 「……你现在正在闹别扭吗?」凌驾看五官连耳根都红了。 「不要问……」 凌驾抽回手,然后在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的纸放在五官桌上,「这是鸡精里头附赠的奖券,我好像抽到孟婆亭的套餐免费招待券两张,有空的话一起去吧,我还没去过。」 「……我才不要。」 「那你就拿去丢掉吧。」凌驾将手中的温茶一饮而尽后把杯子放在桌上,回头对阿元说:「我们回去。」 「请上车。」阿元故意道。 凌驾乖乖坐回轮椅上。 ☆☆☆ 「这种时间还跑过来,真的没问题吗?秦广王大人。」阿元一开门,秦广就像虚脱一样挂在阿元身上。 「问题大了,可是我还是要来。」秦广疲累的感觉尸兵身体上的冰冷。「这里已经变成我的避难所了,因为你不必睡觉、而且又是下属,所以就算吵你也无所谓。」 「那么先进来吧。」阿元说。 秦广像蛞蝓般缓慢的拖着身子移动到沙发上,缩着呻吟道:「我饿了啊。」 「冰箱还有早上你送来的鸡精……四物口味。」阿元猜凌驾一定不会去碰那个。 「你要是拿那个给我,我就要哭了。不、应该说这整个月我都很想哭,为什么事情总是这么多呢?而且年复一年,永无止尽。」 「今日的特别料理是寿司卷。」阿元走到墙角的冰箱前,打开后拿出一个保鲜盒,又走回客厅桌前。 「你知道我会来吗?」秦广问。 「不、这只是在餐厅多做的,拿回来看凌驾想不想吃,结果他先睡了。」阿元老实的道。 秦广打开保鲜盒,寿司卷有两种口味,鲔鱼洋葱跟萝卜蛋。秦广塞了一个到嘴里,含糊的问:「真奇怪,你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杀人?」 「会做菜跟会不会杀人,可能没什么关连性。」阿元回答。 「你知道吗?会成为厨师的人,在本质上是最尊重生命的,要怎么做才不浪费食材,要怎么做才能让食用者得到满足,这是很重要的课题。因为有什么生物牺牲了性命好让猎食者存活,当厨师最先学会的是感恩。」秦广望着阿元:「你不是吗?」 「我……其实非常喜欢,女朋友她吃到好吃料理时的笑容,当时我自满的想,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能让她笑的这么开心了吧?可是有一天,另一个男人居然也能让她笑的如此开心……甚至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快乐……」 「无法忍耐吗?」秦广继续吃着。 「对,无法忍耐,心中的怒火无处可泄,我拿了惯用的菜刀冲进房间,割开那个男人的喉咙,就像在放鸡血一样,然后那个女人哭了。那眼泪是为谁掉的我很清楚,所以心一横,刀刺进她的肚子。」 秦广听完后,没有任何责备的表情。在地狱的受刑者会在此待到惩罚结束,在阳世伤害他人的份,都会在苦刑中一分一毫的讨回来。 因此在这里没有谁会特别再去怒骂罪人们,毕竟只要来到这里,就谁也逃不过。 「我没当过人,所以不是很清楚你们的感情是怎么运作的,我有一半阿修罗族的血统,所以阿修罗族好战的部分经常在我耳边鼓噪,好烦啊、杀吧!真讨厌、战斗吧……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这么做。在还小的时候,就只有五官对我最不留情面,一开始觉得他一定是讨厌我,但后来渐渐发现,他只是想教我:如果无力改变周遭的话,最好就自己识相点。不管是我、五官、凌驾,甚至其他人,全都有着非得奋力抵抗不可的事……一路走过来,满身是伤的,大家都想学着聪明一点,然而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用最笨的方法。」 秦广吃完了桌上所有寿司,像只满足的豹般窝回沙发上。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叛逆青春期的少年,但实际上成为十王之一,也有了说短不短的时间。 生者与他无缘,但死者却看了百年。不过……跟一个尸兵交上朋友,是头一遭。 「我能问个问题吗?」阿元将双手放在膝上,臀只坐沙发的前三分之一。即使脱离尸兵队,他依旧谨守军人礼仪。 「如果***太长,也许我说到一半就会睡着了。」秦广笑道。 「五官王大人以前跟凌驾……是什么关系?」 「让你猜。」秦广把手诊在脑袋底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现在已经超过好孩子的上床时间很久了。 「情侣?」 「……实际上,我不晓得。」秦广含糊的道,「谁都没有讲,谁都没有问,谁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凌驾只有唯一的一次,当着其他十王的面对五官说『我喜欢你』。」 「之后……」 「你以为十王很团结吗?才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虽然不会彼此妨碍……平正那个事情归在特例就不提了……但也不会主动给予其他人多馀的关心,不是愿意冷淡,而是所有人……都忙坏了。你要追问后续情况?说句实话……除了他们本人之外,谁在乎?」秦广翻了个身,低低的道:「一直到大哥……我是说阎魔,他上任后,十王厅才变的比较可爱一点。不过那个时候,凌驾已经离开。我则是到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五官他有多喜欢凌驾。」 「而凌驾现在忘记了……」 「我跟五官说,最好把这件事不了了之。」 「要是你,你愿意吗?」 「要是我,我会直接把他丢到转轮台让他投胎,眼不见为静。五官有时候很傻,不看不代表没想,看到了又会痛……不过对他而言,有看到比没看到好,得不到也没关系。」秦广闭起眼睛。 「得不到的东西……」 「谁也别想得到。」秦广轻轻道:「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是尸兵,而绫过哥为什么是五官王的差别。」 ☆☆☆ 离鬼月只剩下一周。 四处开始出现要过节的味道。 就连摆设被全十王厅的基层员工、基层主管、中阶与高阶主管等投票公认为『最无聊的办公室top1!』的阎魔办公室,也应景似的在门的两旁挂上黄底红字的大灯笼,左边是『风调雨顺』,右边是『国泰民安』,中间还被阎魔自己贴了个横批『我要放假』。 不但违和感十足,还有种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在放中元节还是春节的无力感。每次进去自己的办公处抬头看到那横批,凌驾就有种想把它干脆撕掉的冲动……或者黏在自己伟大上司的脸上。 话又说回来,在洋味十足的美国办公大楼办公室入口前挂灯笼,更为十王厅更增加了一种神秘的气氛……别怀疑,就是『神秘』的字面意义。 「阎魔大王!我能请教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刚从秦广厅又推回一整车公文的凌驾一开门就见到老板大人正在——混。 「天啊,你居然看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该帮你预约眼科……」 「我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疑问句,但实际上我是利用此种型式的句子来表示我对您的诸多不满,别告诉我地上那堆彩带花又是福利社……」 然后凌驾看到阎魔快乐的拍了拍手。 「那些叫五官自己去绑!」大伤初愈的凌驾连续熬了四天夜,无论何事都能冷淡以对……或者『以为』自己能够冷淡以对的他,低吼着然后把推车上的公文叠到阎魔的办公桌上。 「谁叫你甩了他,看、报复来了。」阎魔一脸无辜。 「我今生今世还没跟他交往过,而且五官才不会做这种幼稚的报复。明明就是你自己要拿福利社的工作寻我开心!现在、停下你手上那朵粉红色的缎带花,右手拿原子笔、左手拿印章!快!」 「喔……喔……凌驾你变坚强了……」阎魔感伤的吸了吸鼻子,拉下凌驾的颈子,顺手将那朵缎带花系在凌驾头上。 「喂……」 「今天之内你拿下来,我就不工作了。」阎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身为十王厅的最高管理阶层,你难道都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觉得羞耻吗?」凌驾抱怨归抱怨,终究还是没把头上的东西拆掉就回自己座位。 「在枯燥乏味的人生中寻找乐趣是很重要的议题。」阎魔将一份公文掀了几页后,在封面盖上了『退件』的红色大章,然后扔到放退件的篮子中。 「那么请你寻找的方向别往我这里来如何?」 「小气的人下地狱后要喝下烧的滚烫的铜汁铁汁,凌驾我真的舍不得你受苦……」阎魔的声音中堆满了诚恳与深切。 至于脑子里所想是不是一致这就有待考察。 「不想让上司玩弄也能算在『小气』的范围中?」 「……如果我想规范就算。」阎魔不可一世的自信道。 真希望他别把自信用在这种地方……凌驾决定,比起抱怨,还不如乖乖闭嘴算了。任性有理、妄为无罪……好个阎魔大王。 阎魔又翻过一本文件的封面……看见标题,他就无声的笑了。 『六大司联合上诉。』 他连看内容都没有,便直接在上头盖上了『退件』。两个红色大字印在白色封面上显的怵目惊心。 阎魔心里盘算着——这下子事情可有趣了。 把推车推进电梯,按下想去的楼层,等待,将推车推出电梯,到各王办公室取件、交换、检查…… 最近每天尽是这样的流程。原本四处跑公文不是凌驾的工作,但先前负责运送公文的人都被调去档案室当支持人力,所以身为助手的凌驾,自然得一肩扛起这着重责大任。当然他还不只要送公文而已,原本在判决书上签上备注的工作也是得持续。 凌驾真的开始怀疑,十王厅应该也会有所谓的『过劳死』。就算不死,命也去了半条。 「凌驾凌驾!」 正当凌驾推着公文进入秦广厅时,突然有个声音在身后叫唤。 凌驾回头,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穿着浅绿唐装,女孩则穿着浅粉红色,裙摆与袖口都缀着蕾丝与荷叶边的洋装。 「青柳……好久不见。」凌驾认识男孩,男孩是寿命司的青柳。「这位是你妹妹?」 「我是稽善司的花缨。」女孩礼貌的拉着裙摆一角低下头。 「你好。」凌驾对花缨微笑。 「所以我们是同事。」青柳把两只手藏在过长的袖子中并拢在胸前。 听见外表也不过国中一年级的小孩子说出『同事』这种词,感觉真的相当微妙。 「……对了、前几天我有看到一个穿黑色礼服的……」 「掌劫司的黑鸢。」青柳接话。 「对、就是叫这个名字。」凌驾道,「她一看到我就像要哭一样。」 「你头上为什么戴着花?」花缨的声音很细,她指着凌驾头上的粉红色缎带花。 「他在庆祝中元节啦。」青柳忙拉了下花缨的袖口,想叫她不要多话……他可不认为凌驾会没事戴着朵花到处走。 「……才不是呢,是阎魔今天又弄上去的,说我拿下来的话,他就要罢工,真是有够任性的。」凌驾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头上的装饰扯了下来。 「好过份。」青柳替凌驾抱不平。 凌驾对花缨微笑道:「我觉得你戴会很好看。」然后他弯腰将手上的缎带花绑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要给我吗?」花缨像感到惊喜似的害羞的笑开脸,「青柳你觉得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啦……」青柳搔了下脸,「可是凌驾你把花拿下来了,阎魔大王会怎么说呢?」 「我想应该没关系,又不是没反抗过他。」凌驾苦笑。 「反抗?」花缨歪着头,粉嫩的手指在缎带花上摸着,好像很满意。 「嗯……有各种事情……过了也就算了。」凌驾可不想把上司性骚扰自己的事情跟两个小孩子(外表)抱怨。 「凌驾你好辛苦喔……阎魔大王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青柳难过的问,语气中有着责怪的味道。 「他可能只是觉得无聊而已,我是他的第一个助手,也许对他来说,就像个刚到手的新玩具,等他腻了之后应该会好一点。」凌驾无奈的勾着嘴角。 「阎魔大王把你当玩具……」花缨噘着嘴,好像也有点生气。 「没关系啦,偶尔(其实是经常)让他消遣,无伤大雅。」凌驾觉得最近自己的口才进步神速,托阎魔老是跟自己胡说八道的福。 「天啊……消遣?」青柳咬着牙,在原地踱起步来。 「呃、青柳?」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的凌驾忍不住出声。 「这些要送到秦广王那里?」花缨指着凌驾推车内的满满的文件。 「是啊,我应该会在那里帮点忙再回去,秦广最近脾气坏的很,办公室里面公文飞来飞去,没闪开就会被他扔到。」 「秦广王拿公文丢你?」青柳张大嘴。 「不只丢我啦……」应该说在里面的人都会遭殃,他觉得秦广已经快到达极限了,返阳的死者名单多到无法想象,还有一大堆凶恶罪魂不合规定的申请也会混在里面,要是一个不注意给他放行,到时在阳世惹出什么麻烦,可是秦广王要负责的。 而且现在说实在的,秦广也没时间把公文一本本放好了,所以都是签完就乱丢,这时底下的助手就得在文落地前看清楚这是要到那个部门的,接着后马上分类,简直就像电脑上会有的那种移动篮子然后接上方会随机出现各种物品的小游戏……只不过真人版。 据说如果出现不合规定的申请书,那本就会飞得特别远,有时候会直接命中正巧要开门送下一批文进去的人……痛。 「你除了到秦广王那里外、还会到五官厅吧?听说你还得帮五官做归档之类的杂事?」青柳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追问。 「五官的话……大概是算我欠他的吧?总是觉得得去看看他好不好,然后就留下来做点简单的。」 凌驾跟五官彼此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和好了,因为就连自己每天去,五官却会刻意的将视线避开自己。也许他得再找个机会,跟对方详细的谈谈。 「也就是五官王利用你对他的罪恶感叫你做牛做马是吗?」青柳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口气也变的咄咄逼人。 「欸……?」 凌驾突然想起,之前五官曾经告诉自己,六大司与十王之间有点摩擦…… 「凌驾你放心吧,他们联合起来虐待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青柳执起凌驾的手,恳切又充满哀伤的道。 「那个……虐待……」没这么严重吧? 「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忍耐喔。」花缨咬着下唇,睫毛上似乎沾了泪珠。 「不是……那个事情应该……」 「我们要回六司府了,今天是特别跑来看你的。」青柳放开凌驾的手。 「要保重喔。」花缨道,「谢谢你的花。」 凌驾目送两人离去后,这才突然觉得有股寒意……事情会不会……变的不太妙啊…… ☆☆☆ 「百忙之中,叫大家来真不好意思。」阎魔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 「你怎么能该死成这样?」秦广拍桌,「我说不来还不行,硬是把召唤令祭出来!最好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阿广啊,那些返阳申请很简单嘛,就放在电风扇前面吹,吹最远的那几张就给他盖不合格,其他就放给他过。」阎魔提议。 「去你的最好这样!」秦广气呼呼的坐在开会用的大圆桌前,十席中有五席是空着的,「怎么只来五个?其他人呢?」 目前坐在位置上的有主席阎魔大王、第一殿秦广王、第三殿宋帝王、第四殿五官王……以及一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身穿实验白袍的银发男子。 「睡你个大头鬼啊!要开会了,给我起来!」秦广用力一踹,桌子摇晃了下。 但银发男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咕浓些什么,又继续睡。 「十王厅的资讯设备从上个月开始大修(大型维修)到一个小时前才结束,初江说他再不睡会死。」穿着白色绒毛外套的青年宋帝王摊手。 「至于其他人……现在叫来一点用都没有。」五官十指交错的放在桌上,脸部肌肉只抽动了下,「平正王跟政事没什么关系、变成王现在是那样,让他来不会有什么作用。泰山王带着土产到『上面』做公关,那些天兵天将爱死他了;都市王是我行我素第一人,他也许现在正领着黑白无常清洁班,用白手套检查厕所里的脏污,至于转轮王要让他离开转轮厅的机会不大。」 五官对于其他同僚的动向了若指掌。 「那叫初江来也没有用啊,已经睡死了。」秦广抱怨。 「等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爬起来。」阎魔望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说了算。」秦广只好这样说。 「我猜,你叫我们来的目的在于……凌驾。」宋帝摆出无趣的脸。 「的确是这样没错,你们也知道,让他回来十王厅多少也有点风险在,他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拿着一叠钞票在街上走的三岁小孩,谁不想抢。」阎魔维持着轻松的笑容,嘴里倒是难得的正经起来。 「说起来还不都得怪师兄,」宋帝用暗红色的瞳孔瞄了五官一眼,「在新人考试别帮他,让他过不了不就得了?」 「如果他过不了,你知道他得待在枉死城几年?」秦广哼,「我得看住他四十七年,万一在这期间,他让厉鬼什么的给吞了,这可是会动摇到十王厅的根基。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让他进十王厅接受保护的好。」 「你怎么这么容易没原则,本来不是为了捍卫阎魔的立场还想直接把凌驾给处理掉的吗?」宋帝微抿起嘴。 「我后悔了,不想这么做了,这样行吗?我也喜欢凌驾,而且他跟以前一样还是这么体贴,如果是你还会维持本意吗?我不这么想。」秦广率直的望着宋帝。 「凌驾说想放假,中元节的时候,是要『回去』的那种。」阎魔静静的发言。 「这有点糟糕。」五官皱了下眉。 「原本我是想让阿元保护他,但看到平正***妹只花了不到零点一秒就把他的头割下来……而且那是她还手下留情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妥了。」阎魔抚过自己的唇,看向秦广:「你不会已经给他盖了通行申请了吧?」 「我才不会盖他的通行申请呢,盖了不就等于让凌驾去死吗?平正两天前才叫警备队长传给我一份通缉犯名单,不但人数增加,而且里头全部都是最凶恶家伙,要是让他们发现凌驾的存在,那事情就不有趣了。」秦广摸着右耳上的一排耳环忧心道。 「你呢?凌驾去拜托你的话……」阎魔故意对着五官道:「凌驾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你不会拒绝他喔。」 「他哭着求我我都不会盖,我不可能做出有可能害他遭到危险的事。」五官似有怒意。 「很好,我只是想确认。」阎魔最后看着宋帝。 宋帝也同样瞪着阎魔一会儿,最后开口道:「为什么要跟我确认?我跟凌驾又不熟。」 「因为你不喜欢他,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觉得……这家伙消失还比较好,前·秦广王的儿子——文时。」 宋帝的表情一瞬间变的狰狞,暗赭色的瞳孔化为血红,他深吸了口气才逐渐恢复。 「我相信你知道你父亲的裁撤令是谁下的,虽然实际去执行的人是我。」阎魔微笑。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虽然很想。」宋帝咬着牙。 阎魔点头。 「你还要问初江?他可跟凌驾没瓜没葛。」五官问。 「别管他,前半段的会议他不重要。」阎魔说,「告诉你们一个不错的笑话,我接到六大司的联合上书。」 秦广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不是才五个人吗。」宋帝嘲讽。 「反正他们一心同体……这不是重点,想知道上书书的内容是什么吗?」 「你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找我们来的?」五官对于阎魔老爱卖关子的行为颇无奈。 「他们要求我将变成王撤换。」阎魔老神在在的道。 「……你话只说一半吧?」五官推了下眼镜。 「什么一半?」秦广还不明白。 「把变成换下来,那么总要有人上去接啊。」宋帝摆了秦广一眼。 「以人选来说,还是变成王的文判关荒澜……或是特助元靖……」秦广抵着自己的下巴想着变成厅的中阶主管。 「就算是那样,六大司干预我们的内政做什么?」宋帝不耐烦的问,「还闹的联合上书呢,有必要吗?」 「的确是跟他们……欸、这个……不会吧?」秦广像无法呼吸的金鱼般张大嘴。 「就是你想的那样。」五官叹气。 「一群神经病,怎么说也不可能,阎魔也不是傻子,光是当初硬把你这个秦广拉上来就不知道惹起多少反弹,现在还会重蹈覆辙吗?」宋帝毫不留情。 秦广紧紧抿着唇。因为他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那可是比宋帝的形容还要艰苦上几百倍。 「并不因为怕反弹,而是因为目前没有还没有必要撤换变成,所以……当然也没有必要换凌驾上去。」阎魔用手指轻叩桌面。 「因为变成王的手下个个都很能干,就算主子现在是那个样子,依旧能够让变成厅的事务运作的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