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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我能唬,您我能唬吗?这丫头是我从城里的中学外面弄来的,你瞅,身上还穿着校服。回山里的路上,我们家二娃想摸个手指头我都不让。二婶,不是我说你,能生娃就行了,你管姑娘是不是雏儿呢?”
  “你不知道,我家星娃在城里呆了几年,眼光高了,非得让我给他买个身子干净的。”
  “哎,你们文化人是不一样,挑三拣四的。”
  噩梦。苏秦听见熟悉的声音,觉得自己在做噩梦。
  她浑身上下都很疼,动一下,骨头仿佛裂开。
  她躺在地上,脸贴着地面,鼻尖下是青苔的腥臭味。她恍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几乎全封闭的小柴房里,唯一的光线,是从门缝里透进来的。
  门外有人说话,而那两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拐卖她,和买她的两个女人。拐卖的她的女人叫张凤,买她的女人叫李云珍。
  哪怕她被***救出了大山,嫁给了黎教授,开始了新生活,她也忘不了这两个女人的名字和声音。
  而李云珍嘴里的“星娃”,则是买她来当老婆的农村男人——张星。
  身体的痛感,鼻尖的嗅觉……过于真实,不是梦。
  她……不是被烧死了吗?她和女儿包包,不是被烧死在家里了吗?怎么会……回到这个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难道……她要再一次经历那个噩梦?
  她的心跳的“砰砰”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努力克制心跳,让自己平静下来,屏住呼吸去听门外两个女人谈话。
  李云珍说:“阿凤,这是六千块钱,你数数。”
  “不用数了不用数了,都是一家人,不跟我客气哈,”张凤解开棉袄纽扣,把六千块钱塞进棉袄的夹层里。
  放好钱,她拉住李云珍的手,一脸郑重地说:“这丫头,性子可烈,路上好几次想逃跑,还咬了我耳朵。你的要求高,我就没敢下狠手去打。二婶,依我说,在你家星娃回来之前呢,就把她腿打折,打折了她的腿,她就跑不了了。你家星娃只想要个干净的身子,也没说不要瘸腿的,你说呢?”
  李云珍还在犹豫,张凤又说:“你看张秀华家的那个儿媳,腿一打折,就断了跑的念头,在家带孩子做农活,怎么都老实。”
  李云珍家里儿子当家,她是个没主见的。她想了下,觉得张凤说得在理。
  外面的声音,让苏秦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重生了,回到了15岁。回到了李云珍打断她腿的这一天。
  前世的这一天,李云珍听从了张凤的意见,两个女人拿了一根扁担进来,疯狂地敲她腿。后来她右腿折了,疼晕过去。
  她从小被父母宠着,没吃过苦,更没挨过打。被人这么打,年仅十五岁的她,哪里受得住?最后认怂,跟着张星“踏实”过日子。
  她表面安宁,可一直在找逃跑的机会。
  五年后,她通过来山村支教的黎教授,给外面通风报信,***才带了她回家。
  她被救出大山后,在黎教授的帮助下,重新入学,大学毕业以后,做了一名服装设计师,嫁给了黎教授。
  黎教授从不嫌弃她的过去,即便黎家人对她指指点点,黎川也从不嫌弃她。他们夫妻很恩爱,女儿包包也很可爱。
  她上辈子是被大山里买她的男人,放火烧死的。同她一起被烧死的,还有她和黎教授三岁的女儿,包包。
  火灾的画面历历在目,被火灼烧肌肤的疼痛仿佛刚经历过。女儿包包在她怀里哭,告诉她:“妈妈,我好疼,我好疼……”
  她也很疼。身体疼,肌肤也灼疼,可她一只腿瘸,抱着女儿在逃生的半道上被困住。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看见黎川冲了进来。
  男人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高大,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心里变得踏实,终于闭上了眼。
  苏秦闭眼,再睁眼,就回到了15岁,被抓来大山的这一天。
  她恨死了这里的人,恨死了这个村子,这里的空气都让她作呕。她对这个村子的恨意,是浸入骨髓的。
  她重生了,好像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她手无缚鸡之力,杀不了张星,也报不了仇。
  既然老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回到悲剧发生之前,那么,她就得珍惜这次机会。
  她四肢被束,不能逃脱,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回忆李云珍的性格。
  前世,她和张星母子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对他们的性格也算了解。
  李云珍早年丧夫,对儿子唯唯诺诺,做事也没什么主见,但她生性多疑。她和张凤是亲戚关系,张凤刻薄,她一向不怎么信任这个女人,经常在背地里说张凤的坏话。
  张星在城里打过几年工,又上过小学,认为干净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李云珍买儿媳,第一要求就是身子干净。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挑起张凤和李云珍之间的矛盾,先逃过眼下被打瘸腿的这一关。
  “啪”地一声,柴房门被推开,光线涌入。
  苏秦往里一缩,小脸惨白,浑身抖如筛糠,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张凤,神经兮兮叨叨:“阿姨,阿姨,您放过我,我好好跟石头哥睡觉,不会再半夜里打他。阿姨您别打我,别打我,我一定好好跟石头哥睡觉,好好跟他睡觉……”
  石头是张凤儿子的大名,平日里大家都“二娃、二娃”叫他,久而久之,鲜少有人知道张石头这个大名了。
  这几天,张凤从没在她跟前喊过儿子大名,她也诧异,这丫头是怎么知道二娃叫石头。
  小姑娘浑身哆嗦地厉害,满脸惶恐,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李云珍心里顿时不太舒服。她倒不是在意这个女娃已经不干净,而她介意的是,张凤这老娘们,居然骗她。
  想着儿子的要求,她才多给了三千,没想到已经被张凤家的儿子先碰过。
  李云珍转头看着张凤:“凤儿,平时你占人便宜,二婶就不说啥了,你怎么连二婶也骗呢?你有没有心哪?退我四千,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张凤瞪了眼苏秦,又转而看向李云珍,拉住她:“不是,二婶,这姑娘说胡话呢,什么睡不睡的。我家二娃压根没碰过她。”
  “你别当二婶傻哈。”李云珍甩开她的手,又看了眼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的小姑娘,继续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一家人,我也不计较了,你还我四千!”
  苏秦表现地越是恐惧,李云珍越是坚定了被张凤欺骗的想法。她抓起扁担,在张凤身上打了一下:“不然,这女娃,我不要了!”
  两人吵得激烈,而苏秦俨然一副被吓懵的小姑娘模样。
  她身体里毕竟有三十五岁的灵魂,前世经历了被拐、职场争斗,人生百态均有体会,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张凤被打了一下,怒火燃腔,捂紧揣在胸口的钱,大骂李云珍“瓜婆娘”,一路退出了李云珍家。
  李云珍站在家门口,举着扁担,扯着嗓门大骂张凤“没良心”、“亲人都骗的白眼狼”。
  张凤离开后,李云珍回到家里喝了口水,嘴里还骂骂咧咧。
  她把怒火发泄到苏秦身上,抓着她的头发,拖畜牲一样将她拖出柴房,扔到院子里。
  好在现在是春天,寒冷还未过,她穿了毛衣毛裤,才不至于再被擦伤。
  她被拖到院子里,阳光下,眼睛被刺得有点睁不开。
  她双脚双手被束,毫无还击之力。李云珍常年做农活,身材清瘦,却有一身蛮力。即便她手脚没有被束,也打不过李云珍。即便她打过了李云珍,也跑步不出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的人,对买媳妇儿这种事习以为常。谁家“媳妇儿”要跑,全村人都会出来帮忙,然后打断女孩的手脚,用残忍的方法折磨她,让她跑不了,也不敢再跑。
  这里空气清晰,阳光明媚,可在苏秦眼里,这里是人间炼狱,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落后的地方,出秀丽风景,也出刁民。
  她整个人被摔在地上,浑身骨头宛如被敲碎了似的疼。
  院子里,有李云珍种的菜,小葱、春芹菜和香菜。
  闻到春芹菜的味道,苏秦整个人都不舒服,可她脑子里却闪过自救的方法,而春芹菜,成了她活命的稻草。
  张星是一个害怕得病的男人,她不会容忍媳妇儿有病。她可以利用过敏,让自己犯荨麻疹。
  前世,她告诉张星母子对芹菜过敏,张星母子不信,强迫她吃,以致于她犯了荨麻疹。
  那会儿,张星怀疑她得了传染性疾病,还想把她转卖给别人。她哪儿还受得了被转卖的痛苦?再三跪求,并且向他们母子保证,两天之内这些症状就会消失。
  母子俩关了她两天,直到她身上红疙瘩消下去,才放她出来。
  而这一世,她完全可以趁着还没被玷污,利用过敏,先逃过眼下一劫。至于接下来她会被卖去哪里,便再做其它打算。
  总之,要先为自己争取时间。
  她离菜地,只有一米距离。
  李云珍蹲下,看她的脸。
  女孩的脸被打肿,看不清本来样貌,这么多天没洗澡,身上也臭烘烘,和猪圈里的味道没两样。
  苏秦表现得惊恐万分,疯疯癫癫。
  她一个劲儿往菜地的方向缩,嘴里神经兮兮念叨:“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好好生娃,好好生娃,不要打我……”
  女孩孩泪流满面,神叨叨的模样仿佛是受刺激后,疯了。
  这一看就是个小姑娘,都还没发育完全,如果不是被张凤家的二娃给睡了,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李云珍越想越气,气不过多给的那三千块钱!
  不过,女娃身子干不干净,她都觉得没所谓,能给她生个孙子就行了。她打算带着儿子张星,去张凤家里闹,把多给的三千块钱要回来。
  这种白眼狼亲戚,不要也罢!
  趁李云珍不注意,苏秦缩到菜地里,一埋脸,含住一撮长在地里的芹菜,连腥臭的泥土一并吞进腹中。
  这时候,张星从外面回来,叫了一声“妈”。
  男人一跨进院子,看见缩在菜地里,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姑娘,眉梢绽开惊喜。
  他走过去,像观赏一件玩物般打量着苏秦,扭过头问李云珍:“张凤送来的?给了多少钱?”
  这语气,宛如盘问买一头猪花了多少钱。
  男人因为常年做农活,身材结实且高大,皮肤黝黑发亮,五官硬朗,浓眉飞扬。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格子衬衣,皱皱巴巴,还缝了两个补丁。
  张星小学毕业,在村民的眼中,他就是知识分子,村里的男人属他文化最高。他今年三十岁,在城里打了几年工回来,也算有了见识,被村民推荐当了村长。
  李云珍把事情经过给张星交代了一遍,然后怯怯懦懦地问儿子:“要不要,把腿给她打折?免得跑了。”
  虽然苏秦鼻青脸肿,看不清她本来样貌,但好歹是个女人。
  “艹他妈的,这个张凤,骗钱骗到老子头上来了?待会我去找她!”张星看了眼苏秦,提了提裤子,说:“她已经是个赔钱货,再瘸个腿,多不划算?就算给她加一双翅膀,她也跑不出去。娘,我饿了,给我下碗面。”
  李云珍:“好嘞。那她怎么办?”
  张星在城里呆过几年,相对村里人,他有蜜汁优越感。他就要与众不同,就要搞特殊,觉得自己同那些愚昧的村民不一样。
  他看了眼苏秦,说:“丢到我屋里,吃饱了饭再干她。”
  苏秦被丢到张星的屋里,隔壁就是堂屋,母子在堂屋里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张星坐在堂屋里吃面,李云珍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星娃,刘家村的村长,叫你过去干啥啊?”
  张星说:“哦,是同罗乡的乡长,召集了我们几个村的村长开会。据说有个姓黎的硕士,来了同罗乡支教,让我们这几个村的孩子都去上课。这个硕士来了同罗乡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们村儿风景好,非要来我们村儿采……采风?你也知道我们村儿的情况,哪儿能外人进来?”
  李云珍问他:“锁石?那是个啥?采风又是个啥?”
  张星嫌弃地看了眼无知的母亲:“是硕士!高文化知识分子,采风的意思,就是来参观我们村。”
  李云珍哦了一声:“高文华知识分子?那……能比你还有文化啊?”
  张星吸溜一口面条,“人家是大学生,你说呢?”
  听着隔壁的声音,苏秦胸口满涨的激动。
  姓黎的硕士?是黎川吗?是黎教授吗?
  即便跟黎川结婚五年,她依然喜欢叫他“黎教授”,难以改口。
  可是……时间线不对啊。
  她记得,前世黎川来支教时,是五年后,那会黎川已经是副教授。
  黎川21岁研究生毕业,26岁成为副教授,28岁成为正教授。他家庭条件不错,却放弃继承家业,选择教书育人,搞研究。
  现在是春季,苏秦的身体很快有了过敏反应。她的身体开始发痒,密集的粉红疙瘩遍布全身。
  她的脖颈、脸上、手背上,均是密集的疙瘩,看着瘆人。
  张星和李云珍进来,看见缩在床上痛苦地苏秦,再看她身上的疙瘩,头皮均是一麻。
  即便男人能对着丑陋的女人下嘴,对着这种浑身密集疙瘩,宛如鬼魅的女人,怎么也下不去嘴了。
  李云珍拉着儿子,急道:“这个杀千刀的张凤,给了咱们这么个有病的疯婆娘。星娃,这女娃我们不要了,去退货!这种发病的疯婆子,生不出啥好男娃,走,咱们要钱去!”
  苏秦被打得脸肿,看着本就可怖,再加上她胳膊、脖颈、满脸密集的疙瘩,让张星不寒而栗。他不是嫌这个生娃的工具丑,他是怕这个“工具”有传染病。
  他觉得这个症状,倒是像极了城里的那个……艾滋病?
  张星越想越恐惧,和母亲抄了家伙,去找张凤麻烦。
  据说张星以前在城里,打死过人。张凤不怕李云珍,但怕张星。
  张凤答应退给他们四千,并说:“二婶,星娃,现在城里头抓得严,拐一个姑娘真的不容易。你们就凑合凑合,能生娃就得了,你闭着眼睛睡,不都一样?”
  张星想起苏秦那满身的红疙瘩,坚持不要她,“不成。你给老子把钱退了,这娘们儿老子不要!”
  张凤见他坚持,然后给他们出主意:“二婶,星娃,我千里迢迢把人弄回来,也不容易,我总不能做亏本生意是吧?这样,你们把这个姑娘卖给村尾的傻子家。傻子爹临死前,给他留了一笔买媳妇儿的钱。他们家傻子,哪里懂姑娘有病没有病?你们说呢?”
  李云珍觉得可行,然后说:“那你去跟傻子妈打商量,两千,卖给他们。”
  张凤一锤掌,脸上展开笑容:“好嘞。我这就去!”
  ps:“村”比“乡”小,“乡”比“镇”小,“镇”比“县”小,以此类推~
  甜文~保证虐渣,恶人有恶报。男女主双重生,励志文,男主会很快出来的。女主本身就是金手指~主打甜 成长。文里bug欢迎指正,作者会合理修改。以及纯架空!
  苏秦被张凤五花大绑,被人像牵牛一样,牵去了傻子家。
  傻子叫非非,今年也才十五岁。他爹死后,爷爷和奶奶也相继过世,家里只剩了他和母亲云琴。
  据说,傻子爹留了一笔钱给他买媳妇,但云琴觉得傻子还小,可以再等两年。但现在张凤送来的这个女孩,便宜,她觉得可行,就从张凤手上把苏秦买了过来。
  苏秦被关在房间里,饿得体力不支。
  到晚上,有人推门进来,拉开了灯。
  傻子端着一碗开水,站在门口,抿着嘴唇打量她。
  傻子才十五岁,已经有一米七八,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红T恤,宽松短裤。
  他很瘦,却不是那种干瘦,皮肤很白,巴掌小脸,五官也算好看,一双眼睛清淩淩地,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奶狗。
  苏秦眼眶有点湿。其实她没想到,会被转卖到傻子家里。
  前世,她在张星家里呆了五年,因为生不出孩子,要被张星转卖给村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她半夜里逃跑,慌忙之余躲进了傻子家。
  傻子找小猫咪时,发现了床下的苏秦。
  张星带人进来,问傻子有没有看见苏秦。傻子点头,然后指了指后院。
  苏秦藏在傻子家床底,藏了三天。傻子每天给送水,送馒头。
  傻子妈以为他拿了食物去喂野猫,也就没放心上。苏秦在傻子的床下,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她在床下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儿,一个星期只跟傻子说过“谢谢”两字。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傻子带她逃出了村子,他们跑去了同罗乡,找到了去那里支教的老师。
  后来,在学校上课的小孩告了状,苏秦和傻子被抓回了村子。
  因为傻子触犯村里妲忌,被村里人惩罚,活活烧死。而当他们打算砍断苏秦四肢时,发现她怀孕了,她因此逃过一劫。
  之后很多年,她都忘不了傻子被烧死的场景。
  之后,黎教授带***赶来时,她被村民转移走。
  黎教授和***没有放弃,在山里蹲守了半个月,才找到她的踪迹,将她救了出来。回到城里,她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做了流产手术。
  张凤因为贩卖人口被抓,而张星也因为在城里杀过人被逮捕。而李云珍和那些买媳妇儿的村民,仅仅只是被口头教育批评。
  除了苏秦,村里其它被拐卖的女孩也被救了出来。可有些女孩在回到城里后,又选择回到那里,她们舍不得孩子。
  苏秦去警局报案,举报李云珍和几个亲戚故意杀人,将傻子活活烧死。可***们去了村里,村民们却表示,村里压根就没有傻子和傻子妈这两个人。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不了了之。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相对于其它被拐卖的女孩,苏秦都是幸运的。
  此刻看见傻子活站在门口,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淌。
  傻子见她哭了,连忙将水搁在漆黑的柜子上,拿手指了指装水的搪瓷碗,然后退了出去。
  傻子不是真的傻,他只是闷闷地,不喜欢说话,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傻子。
  他很聪明,前世如果不是他,苏秦也出不了村。
  苏秦扫了眼那碗水,没有喝,等傻子退出房间,她把水倒在了床底。
  在这个村子里,其实除了傻子,她谁也不能信。这碗水虽然是他送进来的,但她不确定里面是否被他母亲下了药。
  即便此刻她渴得嗓子冒烟,也不敢去碰那碗水。
  农村的瓦房比不上城里的居住环境,卧室的地面不是水泥地,更没有瓷砖,而是黑漆漆的泥土地,又潮又湿。
  卧室里如果不开灯,便黑漆漆地。这里连柜子都是漆黑陈旧的。床单和被套,虽然老旧,但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皂角的清香,看得出,傻子的母亲很爱干净。
  对比之下,张星家里邋遢很多,被褥潮湿,且有令人作呕的霉臭。
  苏秦知道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这个家里只有他,那她完全可以安心。可他还有一个妈,对于他的妈妈,她不了解,但这里的乌鸦一般黑,他母亲应该和村里其它人一样,冷血无情。
  否则,前世的傻子也不会让她躲在床底一个星期之久。
  苏秦很困,却不敢睡。
  晚上,傻子再次走进来,拿剪刀给她剪了捆住四肢的绳子。
  傻子站在她床边,看着她,指了指隔壁堂屋:“外面,等你。”
  苏秦揉了揉肿痛的手腕,盯着他的后脑勺,喊出口:“非非。”
  傻子停住脚步,明显一愣,转回身看她。
  这一次,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温和无害的小奶狗,是带着一种锐利的警惕。
  苏秦被他突然转变的眼神吓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再是前世她遇到的那个单纯善良的云非。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才又小心翼翼给自己圆话:“我的小名……叫飞飞……你可以叫我飞飞。”
  傻子的目光又在刹那间转变,眼神恢复平时示人的憨傻。
  苏秦下床,穿好鞋,跟着他去了堂屋。
  堂屋里,对门的那面墙上贴着□□画像,白炽灯下摆了一张方形餐桌,上面摆着两菜一汤。
  一盘腊肉炒蒜苗,一盘炒油菜尖,一大盆豌豆尖酥肉汤,方桌三面各摆了一碗米饭。
  苏秦是真的饿了,看着冒热气的白米饭,肚子里“咕噜噜”直打鼓。
  傻子去厨房抽了三双筷子,回到堂屋里,递给她一双。
  苏秦表现地很害怕,身子直打颤,一副不敢伸手去接的模样。
  云琴端着一叠浇了辣子油的泡萝卜进来,看见小姑娘抖如筛糠,对她说:“过来吃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给人当儿媳妇不是?”
  苏秦小心翼翼抬眼,对上云琴那双精明的眼睛,骨子里窜出一阵冷意。
  这个女人皮肤很白,五官明丽,她身上虽然穿着破布衣服,可气质却不像一个普通农妇。前世,苏秦没有跟她打过照面,只躲在床下听过她的声音。
  女人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看得出,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不似张凤和李云珍那么好唬弄。
  云琴坐下后,端起碗,抬眼看着站在桌前、垂着头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穿着校服,头发蓬乱,脸上有伤,且有荨麻疹,看不出长相。
  她拿了一只空碗,给她舀了一碗酥肉汤,“坐下,吃饭。”
  苏秦一副不敢违逆的样子,坐下,捡起筷子端起搪瓷碗,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立刻将脸埋进碗里,假意刨了两口饭。
  云琴一直盯着她,冷笑了一声。
  这阵冷笑让苏秦头皮一麻。
  “放心吃,里面没药。你这幅样子,我儿子也下不去嘴。”云琴嘴上冷言冷语,却往她碗里挑了一撮蔬菜,“你很幸运,没缺胳膊少腿,被卖到我家。”
  在村里,谁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那些人贩子一般不会主动跟她做***。她今天刚买了苏秦,晚上她出门摘菜,就发现自己被邻里邻居监视了。
  苏秦闻言,刨了一口饭,即便饿得受不住,也不敢再多吃一口。
  她吃一口饭,便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云琴,表显得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云琴问她:“你是哪里人?”
  她愣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呐:“云……阳。”
  云琴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饭桌上陷入寂静,只听见筷子碰撞搪瓷碗所发出的声音。
  饭后,傻子起身,沉默地抱着碗筷去了外面厨房。等傻子离开,云琴也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下绣了一半的鞋垫,开始做针线活。
  云琴刚戴上顶针,胳膊肘便被小女孩拿手指戳了戳:“需要……帮忙吗?”
  云琴以为小姑娘至少得缓个几天,才敢主动跟她说话,没想到才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开始跟她搭讪了。
  她笑道:“呦,你们城里来的丫头,还会做这个?”
  苏秦点点头:“嗯……我没有亲人,在孤儿院长大,什么手工活都会的。以后,还要承蒙你们照顾,我不能白吃白喝。”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孤儿,又表示以后要接受他们“照顾”,言下之意,已经接受了眼下的事实,她对外面没什么牵挂,会乖乖跟他们过日子,想以此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一脸诚恳的样子,让人觉不出是在装乖。这女孩,大概是在张星家里受了不少折磨,所以来了她这里之后才这么乖。云琴想。
  如果云琴是李云珍那种人,这会儿可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可惜,她不是。
  她打量了一会苏秦,目光收回,一边穿针线,一边说:“我这里的确不养白吃白喝的人,你以为会做点活儿,我就肯让你留下?等你身上荨麻疹好了,我让张凤带你走。”
  苏秦心口一跳,略震惊。
  这个女人知道她身上的不是传染病,而是荨麻疹,却让张凤带她走?如果她再被张凤带走,是会回到张星那里,还是被转卖给六十岁的老头?
  这个女人,让苏秦捉摸不透。她难道不是想要一个会生儿子的儿媳?
  如果不是,那她买自己来,是想做什么?
  她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果。
  她试探着问云琴:“您……是外地人,被送到这里来的?”
  云琴手一颤,针尖扎进指腹里。
  她将手中东西打翻,突然掐住苏秦的脖子,额头青筋乍现:“那不叫送!叫拐!是强盗行为!强盗行为你懂吗?”
  苏秦被她掐得喘不上气,推了她一把,挣脱她的桎梏。
  她往后连退几步,后腰抵着柜子,揉着脖子,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
  “我们有机会出去。”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有一个姓黎的研究生来了这边支教,他是我们走出这里的希望。”
  云琴闻言,冷笑一声,仿佛听她讲了一个很天真的笑话。
  “今天我听张星说,他会来这个村子采风。”苏秦顿了一下,继续说:“这里的人不会让你出去,但你儿子和你不同。他是大山里的孩子,又是村民眼中的傻子,大家对他不会有防范之心。你可以去跟张星争取,送他去上学。”
  云琴收住冷笑,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姑娘。
  重活一世,一切走向都变得不一样,可她仍身处危险之中。
  上一世,傻子没有去上学,所以他在去了同罗乡后,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导致两人暴露。
  而这一世,如果傻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上学,她就有办法让黎川得到她的讯息。
  学校修在同罗乡,说是一个乡,其实环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前两天,黎川和几个大学生从土陵镇走到同罗乡,走了一天山路,到的时候已经晚上。
  同行的同学脚上都磨起了水泡,以为到了地方可以好好休息,当大家看见破烂的宿舍时,呜呼哀哉,表示惊呆。
  宿舍是一间瓦房,男女各一间,而且木板铺起来的大通铺,房间甚至没有门。
  男同学们无所谓,可女同学们表示崩溃,甚至有人“嘤嘤嘤”哭起来。
  同学们各种抱怨,后悔来这个地方。只有黎川,默默地将背包扔去床上,用盆装着洗漱用品,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打井水洗漱。
  有个男同学抱着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问:“黎神,你干嘛要来这种鬼地方支教啊?是为了体验生活?”
  说话的男同学叫杨圆,他高中的时候,本来和黎川同级,后来黎川一路跳级,他大学刚毕业,黎川研究生已经读完了。
  杨圆毕业打算进官场,来这种落后的地方支教,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增添点政治资本。可他想不通,黎川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上辈子,黎川来这里支教,是因为得罪了人。
  他拧干手里的毛巾,擦了把脸,说:“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最大的金手指,就是苏秦是女主~走向会苏爽甜。昨天晚上梦见自己被拐卖了,急得我在梦里哭……爬了两座山都没能跑出人贩子的五指山。早上起来发现是个梦……还好还好……这里剧透一下吧,傻子亲爹不是买云琴的村民。
  杨圆震惊了一下:“找人?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人?黎神,您……找什么人啊?”
  院子里有猪“嗷嗷”叫,灯光又暗,杨圆胆子小,吓得手中搪瓷盆“哐啷”落地,一把抓住黎川的胳膊:“妈啊……这鬼地方我真的一天不想呆了,我想回家。”
  黎川一米九,比他高一个头,高中那会儿,他是班里的颜值担当。他长得帅,学神级别,加上性格好,待人温和,不仅女生喜欢他,男生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这次来支教的总共有五个女生,其中三个,是因为黎川的原因才报的这个落后的地方。
  高中那会儿,杨圆就听说黎川家庭条件不错,好歹是个富二代,他想不出堂堂黎神,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找人。
  黎川皱眉,将胳膊从杨圆手里抽出来,没有回答他。
  他来找前世的妻子,苏秦。
  晚上,黎川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听见隔壁的女生在“呜呜呜”哭,想起苏秦,想起她那双总是汲满水的眼睛。想起火海中,苏秦抱着女儿的情景。也想起他们隔着烈火,对视的最后一眼。
  他授课回家,看见他家的小别墅烧起来,浓烟滚滚,火势很大。
  黎川不顾消防和物业的阻拦,冲进火海,以为可以救出她们母女,而他低估了火的力量,一同被烧死。
  烈火灼烧肌肤之痛,他没有忘。可这些皮肉之苦,如何也抵不上失去苏秦母女的痛。
  大概是他上辈子没做过坏事,老天怜悯他,回到了遇到苏秦之前。
  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是去苏秦家打听。
  然而,他晚了一步,苏秦已经被拐走。
  他回学校取文件,从公告里看见了招募应届毕业生去山村支教的消息。
  黎川立刻申请了前往同罗乡的支教,再紧忙联系发小章程,让他陪同自己一起去趟同罗乡,救一个被拐到山里的姑娘。
  黎川从苏秦嘴里听了许多村里的事,对村民的流氓程度也略知一二。
  山村交通闭塞,四面环山,由于地势原因,出村的路只有一条。
  村民们狡猾,一旦有***要上山,他们必然会得到通知,立刻将被拐卖的姑娘藏起来,这个村90%的媳妇,都是从各处拐来的姑娘。
  曾经有两名***追着线索查到这座村,可两人进了那座山,便再也没能出来。
  两名***失踪,云阳市成立专案组,对同罗乡附近所有闭塞山村进行排查,却一无所获。
  茫茫大山,没有一个村民承认有外人来过。因为找不到证据,两名***至今被定为失踪人口。
  黎川跟章程大致讲了一下此次行程的危险性:村民刁蛮、目无法纪,甚至敢放火杀人。
  章程是云阳市的刑警,以一挑十的硬汉。前阵子,他因为执行任务犯了错,被强制性放假。
  一听要去山里救姑娘,他立刻摩拳擦掌,猴子似的激动。
  章程听完黎川叙述,一拳砸在餐桌上:“他妈的,无法无天了?啥也别说了,老子抄起家伙跟你去!”
  “…………”黎川沉默一会,接着说:“你这性子,适当收敛,以免被人使绊子。”
  这小子神经大条,冲动。但他不愿说的事,他不会追着问,这也是他为什么找他帮忙的原因。
  “我靠……串串哥,你这语气……怎么跟我爸似的?好了好了,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想救人就先办你的事,”快挂***时,章程才问他:“对了,哥们儿多嘴问一句,那姑娘啥情况啊?您平时可不爱管闲事哦,人家姑娘搁路边被调戏,你都冷漠走过……”
  他话没说完,黎川已经挂断***。
  不过十分钟,章程就收到了黎川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
  说是计划,不如说是约束他的规章制度。
  随后,黎川通过***亭的***,联系了苏秦父母,以知情人身份向他们告知了苏秦的行踪。
  女儿已经失踪一个星期,苏秦的母亲急得几夜白头。
  他们从黎川这里得到希望,立刻去联系负责苏秦失踪案的文队长。
  为了保险,他又打了一通***去派出所,以匿名人的身份举报那个村子拐卖人口的行径。
  他表示自己是张家沟的村民,因为不齿村内人做人口***,所以冒险犯村中大忌,拨了这通***告密。
  他在***里表示,为了保命,他不能告知警方他的身份。
  黎川跟着支教大部队,提前一天到了同罗乡,而章程在第二天赶到,并以体育老师的身份留下,教这里的孩子翻跟头打拳。
  黎川和章程这边已经准备充分,警方那边却没有动静。
  黎川打***给苏秦父母,他们表示,已经通知警方,而警方给他们的消息是——还在侦查中。
  多等一天,苏秦就多一天危险。
  黎川向乡长提出去张家沟采风,打算和章程先去探探情况。
  他们以老师的身份过去,村里人一向“尊重”老师,不会拿他们怎样。
  章程来到这里已经第三天,每天教孩子们打拳翻跟头,都他妈快累死了。
  下了课,他急吼吼冲进黎川那个四面漏风的办公室,问他:“我的黎神,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救人啊?我特么都快憋死了!”
  这里条件差,睡觉时被窝里又湿又冷,令人难以忍受。
  晚上,男生、女生两两抱着一起睡,相互取暖。昨天晚上,章程想钻进黎川的被窝,却被他给无情地给踹了出来。
  章程:“…………”好吧好吧,您大佬,您男神,老子还不稀罕跟你一个被窝呢!
  面对章程的质问,黎川扔不紧不慢收拾着书本。
  苏秦身陷虎口,他比章程着急。
  这几晚,他只要一闭眼,便梦见苏秦在村里饱受折磨。
  可他们现在没有警方支持,仅凭他和章程,很难与一个村的刁民对抗。
  他不能冲动,也不能冒然行事,那样不仅救不出苏秦,甚至可能再搭上他和章程的命。
  为了不引起村民怀疑,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去张家沟。
  当天下午,乡长来找黎川,跟他说:“黎老师啊,您要去张家沟采风的事儿,我跟张村长提了。是这样的,我呢……是不建议你去那里,村民都没啥素质,地势复杂,山路又难走,有啥好采的?不然这样,我安排你去刘家村和杏花村?那里风景也不错的,不比张家沟差。”
  黎川冲着乡长微笑,甚至亲切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李乡长,这两天,我给孩子们上作文课,有一个同学把张家沟写成了人间仙境,我是真的很好奇那里的风景。再者,正是因为那里地势复杂,山路难走,才造就了它如今的优美环境。乡长,您不必担心我和章老师,我们都做过野外生存训练,体力没问题。”
  见乡长仍踌躇不定,他又说:“对了乡长,这里,是我一点心意,您拿去,看着分配,给孩子们买点东西。”
  “呦?黎老师,您这是?”乡长接过厚厚地信封,一拆开,傻眼,里面厚厚一叠红钞,估摸着大概两万块。
  乡长工资每个月也才八百来块,每年如果庄稼收成好,能往家里添一点收入。乡长家里每年的家庭收入,也才一万来块,这会收到黎川的两万多捐款,震惊的无以言表。
  其实,张家沟干得那点勾当,乡长也是知道一二。他也明白,张星为什么会如此排斥外人进村。
  他仔细又想了一下,人家黎老师不辞辛苦,大老远跑来给孩子们免费上课,还给孩子们送钱,他如果连这点事儿都不能给他办到,还当什么乡长?
  李乡长收好钱,捧住黎川的手,感激涕零道:“黎老师,您是好人啊。您放心,这事儿,我会尽快替您安排!对了,您要去几天?”
  “我是这么打算的,”黎川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春暖花开,漫山遍野都是野花。我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张家沟上采风课,教孩子们学画画。我这里买了些水彩、画纸,一并带上去。当然,教孩子们画画欲速则不达,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
  “啊?要住一个星期啊?”李乡长脸色变得难看。
  黎川点头说:“李乡长,您替我们安排住宿,我和章老师两人会付房费。我也知道村民们都不容易,这样,我给每晚360元的房费,您看怎么样?”
  “不不不……黎老师您这样说就见怪了,您想住,食宿我都给您安排就是了。只是……那里也没有地方可以供孩子们上课,您看这?”
  黎川眉眼温和,笑道:“既然是采风,当然是在室外进行。孩子们画山水、画民居,室外进行即可。我从孩子们嘴里得知,其实孩子们去张家沟的路程,比来同罗乡的路程要短四十分钟左右,如此,也方便孩子们。李乡长,您认为如何?”
  李乡长被手里的钞票冲昏了头脑,听他如此说,连忙点头道:“好,当然好……那……黎老师,我这就回去给您安排。你收拾下东西,明天跟我进山。除了您和章老师,其它老师不去吗?”
  “其它老师也没有绘画功底,且,这几天都辛苦了,给他们放一周的假。”黎川如此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稍微交代下男主啦~~很快会会师,但是警方那边不会这么快,今天问了***朋友,感觉挺麻烦的。想起自己报警,快一个月了……警方都没给回复。(;′⌒·)
  “哦,这样啊。”李乡长笑眯眯道:“咱们这儿条件是很艰苦,明天我让乡亲们给几位老师送几床新弹的棉被,让老师们晚上能睡踏实点。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明天中午,我来接你们。”
  “嗯。”黎川起身,一路送乡长到门口。
  同来山村支教的林晓茵抱着书本,突然从门外跳进来,“哇”地一声,打算吓黎川。
  然而男人只是淡淡扫她一眼,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开始给学生批改作业。
  由于山村条件有限,洗漱困难,同来的男生都变得不修边幅,唯独只有黎川,每天坚持去厨房烧水洗澡。他每天都会换一件干净衬衣,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清爽,在那些蓬头垢面的孩子面前,他就像一支气质清冽的白栀子。
  从他身边走过,连他带过去的风里都仿佛有一种令人心神荡漾的清香。
  黎川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手里握着红笔,头微垂。
  从侧面看他,男人的喉结、挺拔的鼻梁以及浓密的长睫,都成了吸引姑娘的大杀器。
  黎川被成为黎神,主要是因为他一路开挂的学习生涯。高中被清大破格录取,21岁已经研究生毕业。除此之外,他颜值也不俗,不仅女生暗恋他,也有男生对他表过白。
  林晓茵拉着板凳坐到他跟前,用手撑着脑袋,跟他说:“黎神,你刚才跟乡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您也太小瞧人了吧?我高中的水彩画可是拿过少年宫一等奖的。明天,我也要跟你们去。”
  闻言,黎川握笔的手一顿,扭头看她,“你不能去。”
  黎川的语气突然冷下来,神情也很严肃,与他刚才和李乡长谈话的和气完全不同。
  林晓茵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这次来支教,也完全是因为黎川。
  前世,林晓茵倒追了黎川十几年。黎川已经很明确告诉她,不会离婚,也不会再娶苏秦之外的任何女人,可林晓茵铁了心,表示只要她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弃。
  黎川在南大授课,而林晓茵也留在南大任教。
  林晓茵化了妆,身上香水味浓烈。她眨着眼睛看黎川,问他:“为什么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我累,对不对?黎神,你放心,我没问题的。”
  经历了前世悲剧的黎川,已经不似前世那般,待人待事都以温和态度处之。
  “林同学误会了。”他直接皱了眉头 ,说:“你虽然是女人,但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义务照顾你,迁就你。请林同学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试图拖人后腿。”
  女孩眉眼弯弯,竖起两根手指发誓:“我保证不会拖大部队后腿!”
  “呵。”重生之后,黎川仿佛变得没了耐心。
  他想起学生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居然脱口而出:“会不会拖后腿,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话虽然难听,但他希望自己可以给姑娘留下一个很坏的印象。
  在林晓茵心里,即便黎川不喜欢管闲事,总是与女同学保持距离,但他待人却很彬彬有礼。她显然被黎川嘴里突然爆出的“粗口”吓到了。
  这是N年后的流行网络用语,被黎川现在说出来,成了打击女孩的最强有力的话。
  女孩眼眶顿红,嘴一瘪,捂着脸哭出来。本来以为黎川会安慰她两句,却没想到男人直接丢下修改了一半的作业,起身出去了。
  男人已经离开办公室,女孩也不哭了,揉了揉红肿的眼眶,看着黎川离去的方向,紧咬嘴唇。
  李乡长带着人背着背篓来了学校,帮着黎川和章程背东西。
  黎川带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其它的,都是给学生们用的颜料和画纸。
  他们清点好东西,准备上楼时,林晓茵穿着厚底长靴,挎着一只名牌单肩包从宿舍冲出来,老远对他们挥手:“等等等等,黎老师章老师,等等我,我也去!”
  林晓茵跑出来,在他们跟前停下,喘了口气,挺直腰板抬眼,盯着黎川下巴:“黎神,我也去,真的,我保证不会拖后腿!我心里一定有……逼数!”
  黎川和章程对视一眼。
  章程把黎川拉到一边,问他:“哥们,您怎么回事儿?这还没救出一个,又给他们送进去一个?你没跟她讲,那个村子的情况啊?”
  “我讲,她会信?”黎川抬手揉了揉眉心。
  李乡长看了眼林晓茵,又去看黎川和章程,问:“咋?林老师也要上山?林老师您又不会画画,您上山搞啥子?”
  林晓茵挺了挺胸脯,本就穿着低胸心领毛衣,胸脯一挺,那团白的跟着一晃。
  她说:“谁说我不会画画了?我的画拿过奖好嘛。”
  李乡长看得眼睛直,连忙又把目光撇向黎川:“黎老师,您不是说,其它老师没有绘画功底吗?”
  黎川转回身,看着林晓茵:“山路崎岖且长,豺狼野猪山中横行,林老师一个女孩不怕吗?”
  “我不怕!有你和章老师,再说了,还有乡长呢,我怕什么?”林晓茵看向乡长,眉眼一弯笑道:“是吧乡长?”
  李乡长认为多一个老师也好,指不定就能缩短孩子们的课时,可能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教完了,也就让她留下了。
  村民们尊重下乡支教的老师,加上林晓茵还是李乡长亲自带过去的,估计村民也不敢打林晓茵的主意。
  黎川和章程也没再拦她,一路跟她保持距离。
  苏秦晚上和云琴同睡,由于这几天的折腾,她一觉睡到九点。
  农村人习惯在太阳还没升起前便下地做农活,她早上起来时,云琴已经带着非非下地干活,家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爬起来,用手指随意刮了一下头发,扎成马尾。
  出来经过堂屋,看见堂屋的四方桌上摆着剩菜剩饭,用簸箕扣着。她掀开簸箕,里面是两根煮红薯,一小碟咸菜,一碗绿豆粥。
  她是真的饿了。昨晚因为怀疑云琴,并没有吃几口饭,这会捡起红薯狼吞虎咽往嘴里塞,被噎着,赶紧又喝两口粥,让梗在喉咙口的食物满满滑下去。
  吃好饭,她将碗筷收起来往厨房走。
  厨房在猪圈旁边,要先从堂屋出去,再沿着右手边直走,到尽头便是厨房了。
  厨房里是土砌的灶台,墙根周围码着整整齐齐的柴火。苏秦从水缸里打了两瓢水,把碗洗好后出来,看见院子里站了几个小孩,正笑嘻嘻地打量她。
  看见她出来,小孩们害羞地躲到树后面。
  两个小男孩冲她做鬼脸,朝她丢石头,嘲笑道:“傻子的老婆是丑八怪,生的孩子也会是丑八怪!啰啰啰啰啰啰……”
  石头砸在苏秦的脸上,疼得她咂舌。
  她皱着眉,正要回屋,看见有个八岁左右,又黑又瘦的小姑娘,捡了一支竹条过来,追着朝苏秦丢石头的男孩打,边打边骂:“让你又欺负人!又欺负人!打死你!”
  值得关注的是,那个八岁的小女孩,背了一只背篓,里面装着一个一岁左右,牙牙学语的***妹。
  因为农村条件有限,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黑黢黢地,手脸也脏,像城里路边蹲着讨饭的小乞丐。隔着老远,仿佛都能闻见他们身上的味儿。
  男孩被姐姐打得直跳,边跑边吼:“张秀秀,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爷爷奶奶!让爷爷打死你个赔钱货!”
  男孩很快跑没了影。
  女孩握着竹条,背着牙牙学语的***妹朝苏秦走过来,跟她道歉说:“抱歉啊姐姐,我弟弟就是讨打,下次他再打你,你拿棍子抽他,狠劲抽!”
  苏秦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不过也才八岁,还是个孩子,背上却背了一个一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年龄,却担起了成年人的担子。
  这个村子的女孩很少,要么在出生时就被淹死,要么长到十五六岁,被父母拿去给家里男孩换婚。
  显然,这个女孩也逃脱不了将来给弟弟换媳妇儿的命运。
  苏秦摇摇头,冲她说“没事”,然后进了屋。
  回到屋内,她用水照了照脸,半边脸虽然还肿着,荨麻疹已经消下去不少。她从云琴的柜子里,翻了一块布,把自己的头裹起来。
  荨麻疹和瘀伤很快就会好,她不能让村民看见她本来样貌,虽然她不是倾国倾城长相,但在村民眼里,傻子配丑女,才是正常的。
  如果傻子配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媳妇儿,必然会引来闲言碎语。她对自己的样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虽然不是明星脸,但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出挑的类型。
  快到中午,云琴带着云非回了家,带了点草药回来。
  云琴去厨房做饭,而云非则把采来的草药磨成浆状,用小碗装着,端到堂屋给苏秦上药。
  苏秦的伤都在脸上,她自己也压根看不见。
  云非用手指蘸取一点药,往她脸上抹,动作很轻,她却疼得龇牙,往后一缩。
  云非的语气没有温度:“别动。”
  苏秦不再动,近距离看着云非,仍觉不真实。
  上辈子,她欠他太多了。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母子带出山村,带出这人间地狱。
  他们要走的第一步,是要说服张星同意让云非跟着村里孩子们,一起去黎教授那里上学。
  云琴昨晚已经将自己的身世跟苏秦交代了一遍。
  她原本是南大的研究生,大概十六年前,被拐卖到这里。要知道在十多年前,那个年代连大学生都很少,研究生更是珍稀动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学历的知识女青年,被拐卖到了这种地方。而她当时被拐卖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云琴被卖给了一个真傻子,她没有苏秦幸运。她为了保住腹中胎儿,不敢反抗,忍辱吞声。那个傻子是真的傻,对她挺好,她也顺利生下腹中胎儿。她不怪傻子,因为他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可她恨透了傻子的父母,以及村里的所有人。
  是他们,毁了她的一生。如果不是这些魔鬼,她现在应该有自己的家庭,有一个疼爱她的老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可能会是走路带风的职场女强人。
  她被拐卖到这里,不仅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更是浪费了国家的资源。
  最苦的是云非,从小便跟着她吃苦,还得装傻。
  作者有话要说:  黎教授马上就来喽~~非非表面对女主凶,然后内心是:这个媳妇儿太可爱了吧~以后长大了要追!
  然而大女主六岁的黎教授……emmmmmm,感觉略危险喽~
  云琴家院子很大,很多小孩喜欢来找云非玩。
  他在小孩们面前表现得痴痴傻傻,被人欺负也从不会还手。家里炒了花生米,他会捧给孩子们一起吃。
  男孩们觉得云非特蠢。
  女孩们觉得云非特好,话少,性格好。而且,他虽然“傻”,但收拾地很干净,夏天,他身上有皂角的清香,不像其它男孩身上全是臭汗味。
  中午,孩子们来云家院子里玩儿砸沙包、跳格子的游戏。
  左邻右舍的妇女,也拿了鞋垫和针线过来,坐在他们家院子里,一边看孩子们玩游戏,一边做手工聊天。
  四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隔壁的李素华问云琴:“琴儿,听说你昨天给非非买了个媳妇儿?听话不?”
  云琴腿上放着竹篮,里面针线缠绕在一起,略显凌乱。
  她一边整理针线,一边回答说:“还凑合。大概是被打怕了,很听话,会帮着洗碗干活。嗯……就是丑了点儿。不过也无所谓了,能生孩子就行了。”
  李素华“呦”了一声:“得亏长得丑,要长得好看,指不定怎么闹腾。张二娃家的那个媳妇儿,你们知道吧?啧,长得怪水灵的,结果没过两天,闹着要杀张二娃全家,还要去报警,那死丫头,居然还想下耗子药跟张二娃同归于尽!你们猜怎么着了?”
  其它几个女人瞪大眼:“打死啦?”
  “好歹是花钱买的,咋可能打死呢?”李素华吸了口气,说:“张凤那个狠心的,把儿媳妇的双腿双脚都砍了,我去看过一回,本来挺水灵的一丫头,变得疯疯癫癫……在猪圈里到处爬,已经疯了。真是造孽啊。”
  “嗨,依我说,这事儿也不能怪凤儿吧?要不是那丫头想毒死人,凤儿会干这种缺德事?依我说,是这丫头心狠,怨不得人!没给她拉去天台上烧死,就是仁慈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琴儿不也是城里来的媳妇儿?瞅瞅我们琴儿多善良,留在这里多开心?”
  女人说着,伸手过去,拍了拍云琴的肩。
  云琴垂首不言,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胃里却一阵翻涌,想吐。
  她冲着窗户里吼了一声:“小秦,给我拿一撮红线出来。”
  没一会,坐在院里闲聊的农妇们,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小,裹着头巾的女孩握着一撮红线走了出来。
  她颤颤巍巍将红线递给云琴,手明显颤抖。
  她抬眼对上李素华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连忙垂下头,迅速进了屋。
  等她进了屋,李素华对大家说:“你们瞅瞅,琴儿把儿媳教的多好?才来第一天,让干啥就干啥。今天早上,琴儿和非非出去干活,这姑娘一个人进厨房把碗洗了,从厨房出来,又自己回房,倒挺老实的。”
  云琴笑声清脆:“我们非非虽然傻,但长得体面。她能嫁给我们家非非,也是她的服气呢。”
  “是是是,别说,你们家非非啊,长得是真体面,比那个……《新白娘子传奇》里的许仙还好看嘞。”
  “是啊,你们家非非长相随你,只是可惜了……”
  云琴忽然想起什么,问李素华:“嫂子,村长是你侄子,您看看,能不能去跟村长说说,让我家非非也去念个书?我们家非非吧,从小跟着我干活,都有媳妇儿了,也没享受过上学的滋味儿。我吧,想让他也体验一下读书的滋味儿。”
  “这……”李素华一脸为难,说:“都是当妈的,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儿子好。可非非这种情况,又不可能出村,去上学,有啥意义?”
  云琴握住李素华的手,说:“嫂子,您不知道,我们非非每天坐在门口,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背着书包回家,多羡慕。而且吧,非非他爹没念过书,现在不是免费上学吗?我们非非好歹也是村里的男丁,怎么就不能去念个书了?哪怕他只学会几个数字,我这个当妈的脸上也有光啊。”
  苏秦隔着窗听见外面谈话,吁出一口气。
  早上云琴和非非虽然不在家,但邻里邻居却监视着她。她早上如果有出院的举动,这会儿李素华一定会建议云琴打折她的腿。
  上辈子,她便是听了这些被打断腿的例子,所以才没敢跑。后面听说张星要把她卖给老头,才孤注一掷。
  那次逃跑没成功,不仅被抓回来,也害死了云非。
  村头有一个祭祀用的天台,没有改革开放前,这个村封建迷信,每年都要烧死一个少女祭天。
  改革开放后,这种现象被制止,村民便拿来烧犯村规的人。
  在村里,村民必须遵守规矩团结。谁敢放走别人家的媳妇儿,就一定会被烧死祭山。而云非,上辈子便触犯了这一大忌,放走了苏秦,才落了一个被烧死的下场。
  云非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同母亲一样,痛恨村里人,也渴望外面的世界,想知道亲生父亲长什么模样。
  云琴捉了一只老母鸡去李素华家里。
  能生蛋的老母鸡值点钱。李素华拿人手软,帮云非上学的事儿,她也就答应了下来。
  苏秦在家里找到一根拇指长的铅笔和一张草纸。
  她趴在床上,正借着一点点室外光线,凭借前世的记忆,画一张地图。
  张家沟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去的路。然而在后山东南面的一块岩壁后,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山洞下面是水,顺着小瀑布,流向同罗乡的大河里。
  前世,云非找到了那个山洞,两人在村民的追击下,孤注一掷,抱着一根枯树冲下瀑布,顺着河飘到了同罗乡。
  但那条路太险了,前世她和云非差点被淹死,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她不确定今生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所以不敢冒那个险,更不敢拿云非和云琴两人的命去冒险。
  她画这个地图,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这条逃生计划她不会考虑。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想办法让云非去上学,联系上黎教授。
  黎教授前世是“信息对抗技术专业”的教授。这个专业国内少见,是南大专门为军事领域开设。
  南大位于东川省下锦阳市,而锦阳作为中国科技城,军工业发达。
  黎教授不仅在南大教书,也为锦阳九所提供网络安全防护。
  锦阳九所是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是国家高度保密单位、中国唯一核武器研制生产单位。
  做网络安全防护的黎教授,自然也精通密码学。苏秦和他结婚后,他教苏秦的第一句摩斯密码是:
  翻译过来,是“我爱你”。
  苏秦在黎教授那里学的密码不多,但要发出简单的求救消息,她是没问题的。
  她相信,如果一个女孩从深山里向他发出求救,即便他没有同情心,也会因为好奇,而来深山里找她。
  苏秦脸上的草药干得很快,需要洗干净重新敷。
  云非捡了草药捣碎,端进卧室,在床沿边坐下。苏秦搁下笔,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样貌干净的男孩。
  他用手指在碗里沾了一点草药,对她说:“摘掉面巾。”
  苏秦摘掉面巾,取过他拿进来的毛巾,将脸擦干净。
  她脸上的荨麻疹已经消下去,皮肤上只余星星红点,脸上瘀肿也消了,恢复了以往的巴掌鹅蛋脸。
  虽然脸上还有些许伤痕,但并不影响整张脸的漂亮。
  她的目光温柔平静,有双漂亮的柳叶眉,她的眼睛里有倔强,也清亮,像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笼罩的一滴露水,灵气充沛。
  女孩五官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柳叶眉,细而秀气。
  云非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女孩。
  他给她上药时,女孩将脸凑过来,翘长的睫毛像把小扇上下煽动,女孩温温地气息喷溅在他的喉口,惹得他心跳加速。
  十五岁的男孩,从来没有和同龄女孩近距离接触的体验,忽然脸红。
  苏秦在想事情,没注意到男孩的变化。
  在她心里,非非是她的亲人,她也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男孩的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摁压,她一皱眉,他立刻顿住,开始责怪自己……下手重了。
  “我可以叫你非非吗?”苏秦突然抬眼问他。
  云非眼神略错愕,稍后才点头。
  他蘸草药的指腹轻扫过她的颧骨。
  “你以后可以叫苏苏姐。”苏秦眉眼一弯,由于面目表情过于丰富,导致草药掉下来。
  云非眉头一皱,忽然很生气地起身,将手里装草药的搪瓷碗重重搁在柜子上,转身出去了。
  苏秦一愣,不知道小伙子为什么发脾气。她一垂眼,看见掉在床单上的草药,猜测——
  他是气自己把草药弄在了床单上?
  他气比他矮比他小的丫头,让他叫姐。
  晚上七点,往常这时候,村里人已经开始闭户休息。可外面却忽然开始敲锣打鼓,火把将外面照得恍如白昼。
  云琴披上衣服,趿拉着拖鞋出去打探情况。
  她扯着嗓门问邻居李素华:“嫂子,这敲锣打鼓的?什么情况啊?”
  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见对方人影,李素华也扯着嗓门说:“听我家明明说,好像是李乡长,带着几个老师来了村里头。”
  听见外面的对话,苏秦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
  云琴刚回到屋,还没插上门栓,就有人“砰砰砰”地敲门。
  她将门打开,一群举着火把的男人站在门外。
  为首的一个男人眉眼锋利,喘着粗气说:“琴儿,赶紧把你家媳妇儿叫出来,咱们村儿来了几个老师,要在村儿里住几天。村长说了,要把最近来的城里媳妇儿都带去山上土地庙里躲一躲。”
  云琴站在门口,挡着门说:“我家媳妇儿挺听话的,就不用去土地庙了吧?”
  “不成,村里的规矩你知道,新媳妇儿必须去!”
  苏秦裹着头巾,走出来,看见张二娃,下意识往云琴身后一躲。
  她抓着云琴肩膀,垂着头,声音颤得厉害:“妈……”
  云琴当着张二娃的面,握住苏秦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安心去,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继而抬眼去看张二娃,说:“二娃,你可别打我儿媳主意啊,我们家非非傻,我可不傻。”
  张二娃嘴里“切”了一声,扫了一眼苏秦说:“赶紧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紧脏~我黎教授见媳妇儿真不容易呢~非非是个幼稚鬼~
  ps:锦阳是以我们这里为原型~九所就是九院。么么~

  前村儿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后村几个男人带着四个被拐卖来的姑娘,往山上走。
  苏秦表现地很乖,主动帮着抱被子拿包袱。她的脸上裹着布,因为大幅度的活动,往下掉了一点,露出眼睑下的肌肤。
  被火光一照,清楚明晰。
  一路上,张二娃都瞅着这姑娘。是他和母亲张凤把她拐到这里,这姑娘长得美,一路上他都想摸摸碰碰,想睡她。然而母亲张凤为了卖个高价钱给张星,没让他碰。
  他碰一下,被张凤拿铁棍打下手背。可馋死他了。
  他本来还琢磨,可以借着这机会,到了山神庙里再干她。可这会,看见她眼睑下不明的褐色物体,吓得头皮一麻。
  像一张僵尸干涸的脸,也像一张老树皮。
  看来张星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得了怪病,容貌都毁得这么恶心。他举着火把加快了脚步,离她远了点。
  苏秦抱着包袱和棉被走在后面,眼看着张二娃加快了脚步,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感慨非非的草药“面膜”有点用处,她突然有点想念海藻面膜,如果敷那个,没准儿能吓死丫的。
  一起上山的有4个女孩,三个男人。
  包括苏秦在内的三个女孩,自己抱着棉被、包袱走路。而另一个女孩,则被两个男人抬在滑竿上。
  由于光线太暗,苏秦看不清。
  等上了山上庙,室内插上火把,一阵光明后,苏秦才看清滑竿上的女人,吓得脸色发白。
  不仅苏秦,其它两个女孩也吓得“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往墙角缩。
  那已经不算是人了。
  女孩身体□□,裹身体的被子已经滑至胸部,露出□□。
  她被砍断双腿双脚,眼睛被掏空,神情呆滞地歪着脑袋,长发垂肩,半遮身体。
  张二娃带着另一个男人下了山,留下了一个老头在外面看门。
  室内,另外两个姑娘看着那个被折磨得不像人的姑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苏秦闭了闭眼,额间青筋凸显,胸腔一股怒火翻滚,她甚至想杀了门外坐着的那个看门的瘦弱的老头,想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可她即便有这个能力,也不能。这里之所以是地狱,是因为不存在法度,人人均不奉法。这里没有法,这里的人泯灭人性。如果她也变成那样,与这些禽兽又有何分别?
  苏秦走过去,替那个姑娘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又将被褥在地上铺开,把姑娘抱去暖和的地儿。
  这姑娘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东西。
  她残了,哑了,瞎了。
  安顿好这个姑娘,苏秦吸了口气,打算睡觉,而另外两个女孩却呜呜哭了起来。有个女孩从地上捡了一只破瓦片,用力地滑手腕,苏秦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制止她,“你疯了?”
  女孩抬眼看着苏秦,语气平静:“没疯,就是想死,那个家,我不想再回去。”
  女孩叫文梅,一年前,在沿海城市的一家服装厂打工,下班回宿舍路上,遇见一对老人。冬天很冷,老人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祈求她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给他们。
  文梅心软,被老人引着往所谓的后街馄饨店去。进了馄饨店,老板立刻拉下卷帘门,将她抓住。
  之后,她被拐到了这里。她后悔自己的善心,如果当时打***先求助民警,再把钱交给民警去买混沌,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可哪里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苏秦握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如果你真想离开,先忍,留着一条命和完好四肢,出去再重新来过。”
  “离开?你是在逗我吗?你要是能离开?还留在这里?你看看她,你难道想让我变得跟她一样吗?”文梅抬手一指那个残废的姑娘。
  苏秦吞了口唾沫,继续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送我们上山?因为村里来了三个支教的老师。而这三个支教的老师,就住在张星家里。山路崎岖,他们最少会呆两天,明天会有人上山给我送被褥和衣物,我会想办法让她去帮我传递消息。”
  她说完,看了眼门外。
  另一个女孩叫孟思思,今年也才14岁。见她们两人低声在说什么,也蹲下身,凑过来听。
  听到后半截,直接吼出来:“什么?你——”
  苏秦迅速捂住她的嘴。
  门外的老头听见动静,进来看她们,叹气一声说:“丫头们,早点睡,到了深夜山里寒,想睡都睡不着喽。”
  山里太冷了,让他在外面守一宿,太受罪。他认为这三个姑娘胆子没那么大,敢跑下山。即便跑下山,她们也跑不出村子。
  老头咂摸了一口水烟,进了山神庙后院的唯一一间卧室睡觉。
  苏秦她们,只能在山神庙正店打地铺。
  等老头离开,苏秦吁了一口气,皱眉怒道:“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想逃吗?”
  孟思思连忙摇头:“没……没有。”
  苏秦吐出一口气,说:“想出去,听我的,除了我,你们任何人都不能信,知道吗?”
  文梅眼神里略带质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我今晚说的话,你们不能跟任何人提及,”苏秦目光锐利,语气严肃:“我现在的‘婆婆’,很信任我,如果你们谁敢告密,我可以反咬一口。到时候,你们可以试试,村民们到底更相信谁。”
  苏秦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明显吓到两个姑娘,一个也还是小孩,一个不过也才18岁。
  山神庙外有狗叫,有人折回。
  三个女孩立刻钻进被窝。
  山神庙里四面透风,苏秦怕冷,没摘头布,仍裹得严密。
  张二娃走到半道折回,觉得不能错过今晚这个好机会。他推开门进来,看见四个女孩乖乖地躺在地上睡觉,瞬间精虫上脑。
  他关上门,将进后院的门也拴上,然后脱了上衣,钻进了女孩的被窝,压在了文梅身上。
  文梅吓得惨叫,被张二娃那只大手捂住嘴,“别叫,敢叫老子把你宰了扔出去喂熊瞎子!”
  文梅咬着唇哭,仍由男人脱她衣服。
  旁边被窝的孟思思刚才在钻进被窝时,下意识抓了一块瓦片,此时,她听着身旁的动静,闭着眼,咬着唇,如何都不能睡着。张二娃的动作幅度很大,胳膊肘杵到她的腰。
  神经敏感的姑娘立刻坐起来,闭着眼朝张二娃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
  男人正是防御最弱的时候,被这么一砸,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反抗,女孩疯了似连续砸他的头。
  苏秦手伸到被子外,刚摸到一块砖,等她坐起身,孟思思已经把男人砸晕。
  一瞬间,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文梅坐起身,将衣服拉好,踹了男人一脚,男人已经不动了。
  苏秦下意识去探张二娃的鼻息,松一口气,扭过头看她们说:“没死,活着。”
  孟思思丢到手里的瓦片,心已经乱成一团,呜呜哭出来:“怎么办?我打伤了他,他一定会砍断我的手脚。”
  文梅也急了,可孟思思是因为她才打的张二娃。
  如果搁在前世,15岁的苏秦一定也和她们一样慌乱无主。可她的灵魂毕竟是个三十几的成年女性,这种时候,虽然恐慌,却也极力克制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沉默片刻后,她说:“孟思思,你体格最小,留下,看着老头。如果老头中途醒来,你就假装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我们会快点回来。”
  孟思思问她:“你们……去哪儿?”
  “先把张二娃绑起来,拖去山上藏起来。反正没有人看到他原路折回来了我们这里。”苏秦吞了口唾沫,继续说:“明天早上,我们就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从来没打过他,知道吗?”
  “可是……我们要把他藏去哪儿?如果被村里人发现他,我们会死得很惨的!”文梅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秦压低声音,怒斥:“慌什么慌?死你都不怕,还怕这?横竖都是死,何不逆流而上,拼死一搏?听我的,先把他藏起来!我知道一个山洞,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文梅咬了咬唇,点头:“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们将一张床单撕成布条,将男人四肢绑起来,嘴塞住。
  抬残疾女孩上来的滑竿还在外面搁着,两个女孩小心翼翼把男人抬上滑竿,继续往山上走。
  她们点了一只小火把,和男人一起绑在滑竿上。
  山道村民常走,路面磨得还算光滑,借着火光,睁大眼睛,勉强能探清脚下路。
  两个女孩毕竟体格单薄,抬了一会已经累得喘不上气。
  平时这种山路,一个人背着双肩包都累得够呛,可她们现在却抬着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男人,没走两步路,已经汗如雨下。
  中途,后面的文梅腿一软跪在地上,疼得“哎呦”一声。苏秦停下来,问她:“要不要休息会?”
  文梅问她:“还有多远?”
  好在苏秦今天刚画过地图,熟悉过地形。她记忆不错,即便过去这么多年,那条路她依然记得清楚。
  她看了眼旁边的树和岩壁,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路程。我还能坚持,你呢?”
  文梅见比她瘦小的姑娘都还能坚持,咬咬牙:“我也能,走!”
  为了活命,两个女孩此刻体内燃着一腔热血,忘记了疲累,体内仿佛涌出无限潜能。
  凌晨四点左右,火把快燃尽,她们被一块巨大的山脉堵住去路。
  在她们跟前的,是一面光秃秃的岩壁,没有植被,也没有去路。
  文梅看着这面岩壁,都快崩溃了:“苏秦,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将滑竿放下,苏秦跑去两米之外的一块大石头前,用力推开,后面露出一个一米左右的洞口。
  苏秦举着火把,站在洞口,冲她一勾手:“把他拖过来。”
  男人还晕着,没醒。
  文梅跟着苏秦,矮着身将男人拖进洞内。越往里走,洞口越宽,十米之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有一条溪流,尽头便是悬崖瀑布。
  四周岩壁泛白,水是天然纯蓝,宛如神仙洞府,不似凡间。
  文梅被这美景震撼,呆住。
  男人醒了,睁眼看见两个姑娘,瞪大眼挣扎,被布团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苏秦一脚踢在他脸上:“闭嘴。”
  男人动静更大,更想挣扎。可他四肢被捆满了布条,压根没办法挣脱束缚,索性放弃。
  苏秦拍了拍文梅的肩:“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得在老头醒之前赶回去。”
  两人刚走没两步,看见洞口有火光逼近。
  两人心脏瞬间收缩,屏住呼吸看着洞口,下意识连往后退。
  苏秦握住文梅的手,退到水边,打算在关键时刻跳水跳生,哪怕孤注一掷,也不能再落进那群刁民手中。
  火光逐渐进入。两个女孩看着那只又瘦又长的人影,心都提到嗓子眼。
  影子只有一个,也就意味着,来的只有一个人。
  苏秦搬起脚边西瓜大小的鹅卵石,准备进攻。
  而那人“嚯”地一声,举着火棍突然跳出来,也呈进攻状态。
  双方对视片刻后,苏秦看着眼前举着火棍的男孩,吁出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发现是苏秦,云非放下戒备,警惕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女孩:“她是谁?”
  苏秦丢下鹅卵石,抓住文梅的手,对他说:“也是被拐卖来的姑娘,非非,你怎么在这里?”
  云非经常这片山喂野猫,他过来时,发现岩壁多了一个洞,里面仿佛有光。他越往里走,火光越盛,看见两道人影时,心都提到嗓子眼。
  看清是苏秦,他略松了一口气。云非看了眼被五花大绑,塞着嘴的张二娃,眉头一皱,疑惑:“他?”
  苏秦将事情经过简单跟他交代了一遍,然后说:“非非,这种恶人,应该接受法律制裁,我打算将他藏在这里,隔几天便送点吃的喝的给他,让他饿不死的同时,也跑不出去。这里隐蔽,除了你估计也没人过来。等我们出去后,便报警,将他从这里带走。”
  当然,跑出去不知何年何月,她只能先这么打算。
  野猫从洞口跳到云非脚边,在男孩的脚踝处蹭了蹭。
  他弯下腰,将小野猫抱在怀里,修长干净的五指轻轻抚摸猫身。
  野猫半眯双眼,表现得很享受。
  云非沉吟片刻,说:“你们,不方便,送食送水的事,交给我。”
  “那……你务必小心,别被人发现。”
  转念一想也是,她们两个姑娘上山如果太过频繁,被发现的几率也大。
  将一个人饿几日,渴几日,死不了,将他囚禁在这里受罪,是她们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她们无论在道德亦或是法律,都无过错,也算对人贩子一种惩罚。
  要知道山间寒冷,这温度,虽然冻不死人,却也足够让人饱受折磨。
  云非点头,又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几乎无人过来?”
  “经验。这里灌木丛生,几乎没路。”
  苏秦看时间也不早了,带着文梅下了山。
  苏秦和文梅抬着滑竿,趁着黎明天色,一路小跑下山。
  她们回到山神庙的时候,老头还没醒,两个姑娘迅速钻进被窝,擦擦身上汗,对视一眼,闭眼倒头就睡。
  孟思思不敢睡,睁着眼,给两人把风,以免再出现张二娃这种类似情况。
  两个女孩奔波一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们再睁眼,老头已经坐在门口抽水烟,一口接着一口抽,甚逍遥。
  山神庙里不能生活做饭,她们吃的东西,是从“家里”带上来的玉米馍馍,虽不好吃,却足以果腹。
  苏秦掰了一点玉米馍馍,去喂残疾女孩,可她压根不吃,喉咙微滚,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
  老头坐在门口,往里看了眼,笑眯眯说:“咱们这个村子嘛,没你们想得那么可怕,只要你们肯乖乖留下生男娃,日子嘛,还是好过的。就别想着跑了哈,你们清白身子都没了,跑出去又能咋地?城外头还有男人肯要你们啊?”
  三个女孩抱着玉米馍馍啃,对视一眼,不说话。
  苏秦嗯了一声,掰了一半玉米馍馍,递给老头:“爷爷,你吃吗?”
  老头继续咂摸水烟,摆摆手:“爷爷吃饱了,你们几个姑娘瘦,你们吃。”他看一眼那个残疾姑娘,叹气说:“这姑娘这是可惜了,天杀的

  有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陆原辰与薇薇是不是因为程影,那天,在厕所我看到程影与陆原辰在公司卫生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如果两人果真谈恋爱的话,为什么程影还一副花痴的样子呢?
  “程影”我们对面而坐,我唤了一声正吃饭的程影。
  “speaking”程影喝着汤咕哝一句。
  “那个……陆总和女朋友分手是不是因为你呀?”我尽量把语气放的很轻柔,试图来缓解这句话的突兀,虽然我和程影关系不错,但是这个问题问出来势必会得罪人。
  “咳!关我什么事儿?”程影一下子因我的话被汤呛到,我赶忙走过去帮她顺气。
  她轻咳了一下说:“怎么你会这样问?”
  “……”问都问了,所幸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刚来公司的时候,连续加班两个星期,有一天晚上,我去卫生间……”我边说边观察程影表情的变化。“我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啊?”程影急切地问。
  “看到你和陆总在接吻!”
  “哈哈!”程影大笑起来。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羽白,你有没有夜盲症?”
  我点了下头,又摇摇头。现在一百度应该算不上近视吧。
  “那就是视角的问题”
  程影缓缓地说:“那天,加班中途我去了趟卫生间,指甲不小心划破***。走到洗手台,我就在考虑,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待会儿进办公室不会被发现,就在我低头拨弄的时候,又是一个小心,地下的水渍,让我没站稳摔了下去,刚好碰到来我们办公室走走,去上卫生间的陆总,这不,我一个晚上加班加的迷迷糊糊,两个小心,换一个帅哥出手相救多值得啊!”
  “对不起喔”我愧疚自己误会了她,她还那么耐心地向我解释。
  “多大的事儿就对不起”
  “我一直误会是因为你陆总才会和薇薇分手的”
  “嗯,陆总女朋友,不,前女朋友是我大学同学,好姐妹。”
  “喔……”程影若有所思的回答。转念一想,突然问道:“那你都不讨厌我,也没恨我?”
  “我觉得,这种事情是男人的错,或者是薇薇自己的事儿。有你没你,只能说是催化作用,这种事情,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向来和第三人没关系。”
  “对,咱们俩这点太像了,我特别鄙视那种男人一出轨,就到处抓小三,找小三茬的女人。有那个精力去撒泼,不如好好打扮自己,给自己一个好的未来。他能找小三,就可以跟小三在一起时,去找小四、小五……你说对不对?”
  我们相视哈哈大笑。
  解释清楚了,人也轻松很多。走回办公室的路上,程影心血来潮的问:“羽白,你说,当时从你那个角度看过去看着我的姿势美不美?和陆总的绝代风华配不配?”
  “你当时应该拿着手机把我们拍下来”程影觉得很可惜,“当时是有看到在亲嘴吗?”
  我被她问的哭笑不得。
  和程影的坦诚相对,让我再一次相信,只要真心,在工作中还是可以交到像学生时代那样真心的朋友的。
  我与程影的配合也十分默契,程影文笔很好,思想大胆创新,对于画面色彩十分敏感,与我刚好互补。
  “我觉得这个红再加十个黑,颜色会稳一些。”程影看着我的电脑屏幕说。
  “十个黑的话会让它被吃掉,体现不出来主题”我试着调加十个黑,然后变成五个黑。
  “五个黑”我们异口同声的说。
  我看也没看就拿起***,“喂,你好”
  “你好个头哇,接***不知道叫妈,叫你好了”
  妈妈说的什么,我有些听不清楚,“啊?妈,你说什么?声音大点!”
  “我说过几天你回家……知道吗?”
  说的什么?我又“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就这样!”
  啪的一声挂了***。
  我喃喃道:“我妈说的什么?手机怎么突然听不到了?一会儿又好了。”
  “你妈说让你过两天抽空回家吃顿饭,好久都没回去了。你姐在C市开了间蛋糕店”程影慢条斯理的说。
  我惊讶的望着她:“你都听到了?”
  “废话!你开的扬声器,你妈妈又咆哮着,我正是眼明耳尖的岁数呢。”
  我弱弱的回了一句:“我没开扬声器……”
  “我手机可能是距离产生美的演变,现在距离产生音,我离它了,它反而不让我听到声音了。”
  “你手机是牌子的?”
  程影拿过我的手机,看到手机上面的LOGO念道:“A—p—h—i—o—n—e怎么读?”
  “我也不知道——”
  “我被你打败了!”程影无奈的把手机递到我手中说。
  “其实,我跟你讲这手机老高级了,我对它可有感情了,用好久了,在Iphone4还没出来的时候,A—p—h—i—o—n—e就有了。而且Iphone4后来出来了,它有的功能我的手机都有,它没有的我都手机还有。而且价格相当相当滴实惠!”我边介绍边翻给她看我手机的功能。
  程影看了我一眼说:“我只能说,山寨的力量是伟大的。一直在模仿从未被打败!”
  一直等待的星期六,终于要到了。
  我站在窗前眺望着A市,这个华丽喧闹的城市。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了吧。
  “想什么呢?”一股浓香的咖啡扑鼻而来。
  “卡布其诺?”我问程影。
  “速溶摩卡,待会儿还要加班呢”
  “程影,你说,一个城市的美好之处是什么?”我略带伤感的望着这个城市,除去上学在这里待了四年外,我带着一种执拗停留在A市三年。一直也没想过离开,徐志海出现时,我才明白,不是我不愿离开A市,而是我不愿离开属于我的回忆。
  “不是有句话叫一个城市的可爱之处就在于这个城市有个可爱的人。”第一个可爱她说的很快,第二个她故意停了会儿了,我懂,可爱——可以爱。“你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伤感吗?我不是一直都充满正能量的吗?再次看着窗外高楼大厦占据整个城市,道路四通八达,路上形形□行人,来来往往的穿梭,让人遐想。
  一到五点半,我立马收拾行李急匆匆的跑到电梯口等电梯。不巧的是,陆原辰正从电梯里出来。
  “嗯”他目光逡巡着我手上拎的包。“要去哪里?”
  “回C市”我直接回答说。
  他沉默了片刻,“过去珍视的,不代表现在还如过去那般看重。”
  “我知道今天薇薇来找你了”
  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无所谓。
  “不过,我不怪你了,我渐渐理解感情的事儿只有身中其中的人才知冷暖,如果,你不能爱她,请离开她远一点”我说完这些话,电梯刚好来到。
  我急步向前。他忽然拉住我的胳膊正色说:“非徐志海不可吗?”
  他缓缓地放下我胳膊,“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错愕的看着他垂下浓密睫毛,带着星星闪动,我想弄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已经来不及,电梯已经关上。
  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
  当我再次上楼来时,程影说陆原辰根本就没有来过,那他到15楼来是干什么?
  我虽然很疑惑,但是,提前订的车票时间要到了,我还是毫不犹豫坐上回C市火车,陆原辰说些奇怪的话又不是一句两句,我也没必要在意。
  如此这样想着,我倒也悠哉悠哉的带上用耳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昏黄的路灯从眼前一闪而过,耳机里流淌着陶冶人心的音乐。
  连耳机也坏了吗?突然间有一只不响,一会儿又响了。才刚换不久呀。
  这时,徐志海打来***。
  “羽白,到哪里了?”
  “我现在正在进站”
  “嗯,我在出站口等你呢”
  “啊?你来接我了呀?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我兴奋不已。
  下车后,出站口黑压压一堆人,拉客的,住宿的,吵吵嚷嚷,一片混乱。我也看不清楚谁是谁。
  “羽白”一双温暖的手拉过我的手。蓦然觉得很安心。
  直到坐上他的车,我还笑个不停。
  “怎么一直傻笑?笑的都忘了系安全带”他便俯身帮我系安全带,我嗅到一股浓重烟味,自从上次他已经很少抽烟了。
  “等我等急了?”我抱着他说。
  他没有说话,系好安全带后,“这儿不能停车太久”,于是我松开了他。
  “你知道吗?刚出站那刹那,我想到了一句话。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你拉住了我的手。在那么多人中,你一眼就看出我来,我突然感觉这就是幸福”,每次看张爱玲的《爱》,我都觉得过于伤感,而这次再想起却觉得温暖,唯美。
  徐志海放在钥匙上的手停住了。
  “志海,志海……”我的手在他面前摆动。
  他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我想吃鱼,鸡肉,牛肉……”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好,现在不减肥了?”
  我边吃着水煮鱼边说:“明天到我家吃顿饭吧?”
  片刻没有任何反应。
  我抬头看着徐志海失神的样子。
  “羽白,明天我还有事情,所以不能去你家了”
  我有些失望,“后天呢?”
  “后天恐怕也不行”
  “那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我有些气不过。
  “现在还不能说……”
  我倏地站起来,拎起包包,生气的一句话不说离开。更让我生气的是,我站在餐馆外三分钟,他也没追出来。

  微凉的晚风轻柔的抚过脸颊,原本气愤的我刚要离开,脚步却迟疑了。或许是我太任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私人的空间,不是吗?


  转念一想,我又转身回到餐馆,徐志海显然没料到我会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我忿忿地说:“告诉你,我生气了”
  徐志海憋着笑意,强装抱歉的说:“女王,你饶了小的,小的感觉涕零”。
  原本还有些不平,现在全然不见了。
  徐志海开车送我到家门口,他并没有进来,只说会选一个正式的日子以正式的身份出现在我家人的面前。因为他说有事儿,所以周末没办法陪我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爸妈和羽青刚吃过饭。羽青相对于前段时间红润了许多,只是眼神中依然带着雾气让人看不清楚。
  许是她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苦难,许是我们都长大了,知道了亲情的弥足珍贵。所以,相对于小时候,如今感觉我与羽青亲近了很多。
  晚上,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
  “大姐,听妈说你开了家蛋糕店?”我望着天花板问。
  “嗯,爸妈出的钱,说是等赚了钱了以后再还他们。”
  “那广东那边有什么情况?”
  她叹息一声:“能有什么情况?就像你们所说的,即便有命活着,也没命出来了”
  “那你打算好了吗?”
  “那个家我是不愿意回去了。那孩子压根就不认我这个妈,可我不能不认他这个儿子,所以我想等到我有能力了以后,我会试着挣取抚养他。”
  她还是想争取他的抚养权,爸妈的意思是不要那个孩子,羽青比较容易再嫁。
  “你和那徐志海怎么样?怎么没带他一起过来?”羽青问我。
  我也讲不好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像是漂浮在空中,放眼望去也没有着落之地。同时,自己又选择相信他,相信幸福。
  “过段时间再带他回来,他刚过来C市没多久。”
  “他以后都不回广东了?”
  “他是这个意思,他还有哥哥,所以家里人没有严令非待在广东不可”
  “他人不错”羽青带着一丝伤感说着。
  在家休息两天,早上的时候帮忙爸妈,中午到羽青的蛋糕店里帮忙,我笑说我都快成了你们的短工了。羽青笑说还是免费的短工。
  原本想去新岭煤矿去看一下徐志海的。既然他说有事了,我也就不去了。
  自从薇薇得知我在远驰上班后,便不像以前那样时常约我出去吃饭,又加上徐志海回来,除去上班,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对薇薇忽略了很多,不过,她肯定可以理解我的,因为她曾经说:“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牙刷我们都可以共有一个,我不嫌你脏。但是男人,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看着我一直单身,她甚至会开玩笑的说:“要不我把陆原辰借给你几天”
  直把我吓的连连退缩。
  有段时间我没见薇薇了,于是提前半天到A市时,打***给薇薇。
  “薇薇,你现在哪里呢?”我问。
  “徐志海周末没时间陪我,我提前从C市回来,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我想你了”我直接和她说。
  “呵呵”她轻笑了两声,“现在想起我来了,不过我现在C市”
  “你在C市?哎哟”我懊恼的说:“早知道我早点给你打***了,你还可以到我家吃顿饭呢”
  “没关系,以后还是有机会,我现在有点事儿,回头再聊”
  没了恋爱,工作还是要努力的。薇薇最近工作比以往忙的多了。
  一上班就发现一天的时间,除去上班时间就在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过去了,这天,阳光温暖的照射大地,大家心情都不错。
  “刚才,我在楼下看到李响了”我对着正在补妆的程影说。
  “他现在可厉害了,直接晋级陆总身边了,他爬的可真快。直超任经理了”程影边说边画眉问我:“这唇彩的色儿好看吗?”
  “嗯,好看”我机械的点头。“那李响现在主要任务是什么呢?”
  “who knows”程影无所谓的说。“大概陆总在收罗忠于自己的人吧”
  “收罗忠于自己的人?”
  “你不知道有钱人都会为钱烦恼吗?”
  程影环顾四周一遍说:“陆原辰有个哥哥叫陆原立在英国,总裁年岁渐长,家产这事儿,难免又是场明争暗斗。”
  “陆总不是亲生的?”
  程影诧异的看着我,“你从哪句话可以听出这个信息来?”
  “亲生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平分不就行了。”
  程影摇摇头说:“你想的太简单,这其中的起承转合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程影在我面前转了一圈说:“我这样漂亮吗?”
  “你打扮这么漂亮干嘛?”
  “趁着年轻,找棵大树乘凉避风呗,可不能让岁月蹉跎了再叹红颜老去。”
  这些天陆原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跟着。我远远地看着他,哎,真可怜,我有点同情他了。怪不得以前他说想要的是自由。被这么多人保护着肯定还是心惊胆战的,一不小心不是小命不保就是受伤。
  这天我刚下班,准备回去,不料,陆总恰好来到,稀奇了,这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来到我们办公室?
  上次是连连加班,他脑子犯抽请客,害我误以为他和程影有一腿。平常有什么事,秘书、助理鞍前马后的。这次抽什么风,竟然亲自过来。
  任经理毕恭毕敬的侯着,此时,我想到了清朝的李公公和慈禧。
  “赵羽白,你留下来加班”陆原辰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我有加班的任务吗?
  任经理抢先说:“其它同事可以下班了,小赵你就辛苦一下”
  我内心嚎叫,为什么是我。
  程影擦着我身边走过,在我耳边带着惋惜快速地说:“为什么不是我……”,然后翩然离开。
  须臾间,办公室内只剩下我与陆原辰。
  “陆总,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他径自转身离开,我尾随其后。走进电梯后,他按的负一层。
  “陆总,我们这是去哪儿呀?”我试探着问。
  “请我吃饭”他说的很随意。
  “不会——您今天大驾光临我们部门就是为了让请您吃饭吧?”
  “嗯”他从鼻子中发了一个音。然后出了电梯径自走向车库。
  我却站在原地不走了。
  他回头睨了我一眼,“怎么?反悔了。”
  “不过是为了一顿饭,你有必要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来找我吗?”我带着愠怒微微提高了声音。
  “你不愿意?”他挑一下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来远驰的第一天,和我扯上关系就让你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
  人人都会埋怨制度,社会的不公平。可是,当我们处在制度、社会顶端的时候对于不公平,却持着享受与维护的态度。
  我无言以对。我是受了他照顾很多,尽管仅仅是一句话,有的人说出来掷地有声,有的人说出来风吹一下就散了。无疑,陆原辰的一声招呼,让远驰员工对于我背后人产生了忌惮与巴结,所以我在远驰非但没有像其他人那受欺负、走弯路。甚至一路顺畅,处处有人强先帮助。
  “我没有让你那么做”我倔强的说。
  “你也不能阻止我这么做,其实你也是个拿来主义者。”
  我被他说中我的心思而有些恼羞成怒,“你个喝洋墨水的,你懂拿来主义是什么意思!”
  “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我用这个词用对了”他笑笑说:“我不介意你再次请我吃牛肉面惩罚我”
  “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早吃早超生,省得欠你的,我自觉罪孽深重”我气急败坏的走到车子面前拉车门。
  怎么拉不开,我再次用力拉了一下。
  我不急不慢的中踏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另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前说:“看来小白对我家小白,情有独钟……”
  车子开了很长时间,七转八转,车窗外华灯初放,顺着车速一幕幕飞过,车子外面逐渐地没入黑暗,除了偶尔的几盏昏黄的路灯被擎在半空中外,一片黑暗。最后停留在A市郊区一座山的旁边。
  放眼山的方向,黑咕隆咚的带着阴森之气。我不自主地缩了缩身体。
  听出他话里面的岐视,我反驳道:“你才怕黑!”
  再看,眼前的这个别院,院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分别写着倒“福”,门头是很古朴的徽州牌坊样式,门前矗立着手拿着酒壶倒酒的姿势小二的石像,石像雕刻的惟妙惟肖,肩膀处搭条毛巾,袖口捋到胳膊处,笑容可掬。像是在问:“客官吃点啥?”
  走进大门入目的便是一条在立在水上的羊肠小道,首先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清香。
  “好清的味道”我惊呼出来。
  “是荷叶”陆原辰深深呼吸一下。
  踏上这羊肠小道,果然可以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宽大的荷叶,扑腾一声。
  我惊叫起来:“快看!有鱼耶”
  陆原辰倒是没有看鱼,而是低首看着我抓住他胳膊的手。我尴尬的冲笑一笑:“一不小心又激动了把”,说着放下手,对着抓皱的西服处抚了几下,试图让被抓处看起来平整一下。
  他声音清冷的说:“是有鱼,我看到了”,随即有手惮了惮被抓处,继续往前走。
  我在后面看着刚才被我抓住的胳膊渐渐伸到的前面。
  我在其后咕哝着:“我手比你衣服干净多了”

  走过羊肠小道,映入眼帘的便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如何不是看到几个穿着现代装的人走过来,我会以为我穿越了呢。


  “陆总好”迎面过来几个人并排而站。
  这欢迎方式真奇特。
  “陆总,好久都不来了,也没提前通知一下,有失远迎啊”百米远处便看到一个头皮锃亮的中年男人步伐有力的走过来。
  “客气了”陆原辰淡淡地说。
  接着我与陆原辰被引进一间古色雅致的包间,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过来问:“陆总,请问您今天准备喝什么茶?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这种地方,他经常来?
  他转头看我,争取我的意见。茶?那要多少钱啊?
  “白开水”我坚定地说。
  中年男人一愣。转而看向陆原辰,陆原辰镇定的说:“就白开水”。
  “那是西餐还是中餐?”
  在这种地方吃西餐,会不会太有创意了,还是太不搭了?
  陆原辰继续望向我——
  今天我请客当然要我点菜才能省钱些,“中餐”
  可是,我只是说了中餐而已,不待我们点菜,他便离开了。接着便是一个拥有古典气质的女生,掀帘进来,我感叹,真是漂亮呀。女生踏着轻盈的步子走来,俯身为我们倒水。整个过程姿态优美,不时目光瞟向面无表情陆原辰。
  “陆总,请”女生优雅地做个请的姿势。
  “嗯”陆原辰应了一声,也没有看一眼前漂亮的女生,女生有些失望地离开。
  “那女生真漂亮啊”我感叹。
  “就是因为你没注意,人家姑娘可失望了……”我佯装着怜香惜玉的样子。
  “是吗”他敷衍地说。
  “你经常来这里吃?”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我转移话题问。
  “也不是,偶尔会带客户来”
  那怎么这儿的人都认识你呢,“你不会是这里的老板吧?”我睁大眼睛的问他。
  我惊呼出来:“真的啊?”
  他像看异类一样看着我。收到他的目光,我立刻正了□,我是表现的有些夸张了,因为我觉得到他地盘吃饭,应该是不用掏钱的。
  “钱,还是要给的”一句可恨的话从他薄薄的嘴唇中吐出。
  我恨的牙痒痒,同时也在思忖着银行里我那可怜的存款。
  不一会儿,几个同样美丽的女生鱼贯而入,各种菜肴入座,色香味俱全。
  “你怎么会在这里开个这样的一个——酒楼”我觉得用酒楼形容比较合适吧。
  “迎合一些附庸风雅的有钱人,为了多赚些钱”
  “你还觉得钱赚的不够多呀?”
  “有人会嫌钱多吗?”
  “也对”哪有人会嫌钱多的。
  这点我们达成共识。
  赫然发现一桌子的菜一半都是我爱吃的,惊喜呀,有卖相又美味,最后我吃撑的放下筷子,缓缓地站起来活动活动。
  “要出去走走吗?”陆原辰问我。
  “好哇”是应该走走,不然这卡路里多高呀。
  我没想过这包厢还有后门,后门竟与墙壁如此完美契合。直通后院。不知道的人根本就不会发现,脑中冒出了特务,卧底,谋杀种种画面。
  “这一排房间都有一扇通向后院的后门,那些达官贵人习惯了灯红酒绿,偶尔看看这些最本真的东西也让他们别那么昧着良心。”
  我转头看他,“原来你是一愤青呀”
  “不,我是维护阶级统治的人,因为我处在顶端”
  或许有些话说出来让人听着生厌,如果换着有资格说这样话的人,这话却说的很实在。
  起初,我以为会别有洞开的华丽,事实上是意想不到的朴素。
  “这不会是菜园子吧?”我转头问他。
  “你说对了,刚才我们吃的青菜就这个菜园子长出来的,你吃的鱼也是刚刚那扑腾一下的”
  “啊?那岂不是很贵”我瞬间想到我的钱钱。
  “嗯,估计以你现在的身家分期付款比较好”他说的风轻云淡,一副站在山顶俯瞰世人的圣人一般。
  “呵呵,后悔请我吃这顿饭了?”他狡黠的笑说。
  “是!”我朗声说,然后小声咕哝的一句:“早知道说什么我也赖掉这顿饭,现在好了,一顿饭把身家性命都赔上去了,还是为了吃!”
  他不再理会我,而是径直前行。
  至于这个菜园子是多少亩,我对这个没有任何概念,按平方来说,一千多个平方,似乎不止吧。
  陆原辰走至菜园尽头的一棵梧桐树下,驻足,望着眼前梧桐树略有伤感地说:“赵羽白,你还记得我吗?”
  我微微一愣,这句话从何说起?
  貌似没喝酒也能醉?
  半响我也没弄明白,自然也没有回答。
  “算了!早知道你记不起来!”他又像是对自己说一样。
  我诧异地问他:“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转身抓住我的肩膀说:“赵羽白,徐志海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徐志海不值得你这么对他”他重复一遍。
  “你胡说什么!”我有些愠色地用力挣脱他的双手。
  “这样就发怒了?如果徐志海果真做对不起你的事呢?”
  “不要以你的行径来推理别人的行为”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从来不在我心中”
  “呵呵”他冷笑了一下,“赵羽白,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带着偏见活着的白痴!人活着靠的是心、脑子!不是有眼睛,有耳朵就能呼吸!”
  “在你和徐志海分离的这么多年,你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吗?你想过他还是原来的他吗?李薇薇,你最好的朋友。你又知道她什么?你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吗?你以为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知道吗?”
  我震惊的望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蓦然,却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
  陆原辰抽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你可以在白痴一点!”
  回来的时候他没再和我多说一句话,我也没有再发出一个声音。
  心中一个声音在响起:“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一定是陆原辰把平常用在我身上的调侃转换了一种方式,他肯定是和我闹着玩的。
  尽管是这样想的,可我还是坚持不到天亮,便跑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难得的清冷,我也没有去买票,只是无力坐在候车室,不想动。唯一可以让我有些精神的便是听到C市广播的响起。
  没有检票,我便顺利上了火车上,期间,也没有人来检票。我想,铁路局赔钱也都是像我这样的人给造成的。
  东方天边泛着白肚,坐长途的旅客陆续开始起来刷牙洗脸。
  “快到站了吧?”对面的一个年长的乘客对坐在旁边的短发女生说。
  “嗯,再过两站就到了”短发女生精神十足地回答。
  “是去找男朋友吧?”
  “嗯”短发女生害羞的回答。
  “你们两不在一个地方?”
  “嗯,工作原因,我们分开两年多了,每个月我们都坐火车去看对方”
  “真是情深意重啊,异地恋辛苦吧?”
  “还好,中间我们也闹过分手,不过,分开了三年,兜兜转转还是觉得对方比较合适。只要两个人相爱,时间、距离都不是问题。”
  两个半路相识的人在闲聊,短发女生明亮的眼睛里一提她男朋友就闪烁着光芒。脸上也会随之泛起圈圈红晕。
  火车到站时,我踏在地上的步子有些虚浮。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待我到达新岭煤矿的时候还不到8点,他一定没有上班这么早,于是我在矿区里的花坛上略微坐一会儿,也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绪,等会儿见到他要怎么说?是探问还是当作给他突然的惊喜。如果我直接问他,是不是代表,我对他,对我们这段感情不信任。
  在我还在挣扎如何面对他时,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个人,让我如被闪电击中。
  只见,薇薇挽着徐志海徐徐走来,薇薇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徐志海亦如从前般温和,倾听着。
  这样一幅画面这么美好,美的刺眼,刺痛我的眼睛。
  无数次开玩笑,如果我们遇到自己的男朋友出轨会怎么样?我会毫不犹豫上前给那对狗男女一人一巴掌,打的他们头冒金星。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给他们一抹洒脱漂亮的背影。
  可是,事实上,我性格上的懦弱在此时原形毕露。我目视他们前来,再目送他们离开。我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木然的坐在花坛上,一股钻人心肺的冰冷袭击着我,我不知该何去何从,一片茫然。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被这种冰冷包围了多久。直到——
  “你是——赵羽白?”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生打量着我。
  我赶忙收起一脸的惨淡说:“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徐工的同事啊,上次你来,我还看到你呢”男生笑嘻嘻的说。
  对啊,上次和这次差别那么大。上次我开开心心,这次我凄凄惨惨。我挽着他,这是她挽着她,老天真会作弄人。
  男生收起笑容说:“你怎么了?没找到徐工吗?要不我帮你喊去——”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儿先走”说着我便仓促的离开。
  我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我要怎么见他呢,还有薇薇——
  你们两个这样做,置我于何地?

往会场去的那条路边种满了树,江景耳边都是嗡嗡的蝉叫声,心里却一片清明。

她高一就是清北班的,高二开始才被降到九班。跟鹿晗认识这么久,知道他对朋友异常坦诚,几乎秉承着爱要坦荡荡的想法,与其说埋不住心思,倒不如说他从来没打算在朋友面前瞒着,所以她早就看出鹿晗喜欢吴世勋的这个苗头。

但吴世勋跟他相反,他朋友很少,心里藏了个记事本,为人冷淡,处事镇静,理智这两字被糊在他脑子里高高挂起,根本不存在歇斯底里的时候,除了几个朋友,在他人面前基本上能做到不动声色。

所以一旦吴世勋在一个人面前出现某些情绪,立马就能知道这个人对他不一般。

打从那天在后门看到鹿晗挂在吴世勋身上那几秒吴世勋脸上的神情,加上后来看着那两人相处,江景心里也就有了点底。

但是没想到吴世勋今儿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放在平常,他拒绝完以后就不会说其他任何多余的话,甭提今儿这句了。她那会儿看着坐在第一排惊讶的鹿晗,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恋爱中的男人啊,不提也罢。

后面几个节目虽然好,但都没能再创出朴灿烈他们那场的高潮。

结束后高醒顺着人流往教室走,一路都在谈论九班表演节目那几人。

“那个吉他真的弹得很好啊,人也超帅,声音还性感啊啊啊啊啊!我拿手机拍了好几张!”

“那个吴世勋也巨惊艳啊,和另一个男生跳舞简直绝了!我一直录着视频呢。”

“打架子鼓的女生也漂亮,还有弄贝斯的那个,天啊。”

火了,火了,高醒兴奋地想着。

“不知道哪个女生被吴世勋看上了啊,太幸福了吧?”

高醒怔了下,说起来...那会儿她没看错的话,吴世勋是朝着鹿晗看的吧。

刚冒出来这个想法,高醒就给惊了一下,我有病吧,怎么可能。

摇头晃脑的把这玩意儿从脑子里拨出去,她加快脚步上了楼。

刚到教室就看见苏玫红着眼眶盯着她。

“吴世勋喜欢你是吗?我看见吴世勋朝你那个方向看了。你跟江景也很熟....”她愤愤地咬牙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吴世勋,还非要插进去。有意思吗?”

高醒啼笑皆非:“我要是和吴世勋好了,还站这儿干嘛,早八辈子和他玩去了。”

“那是谁?江景介绍的,你肯定知道!”

高醒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偏偏要慢慢的一个一个字往出蹦:“我不知道。”

“你!”苏玫瞪着他,胸口一起一伏。

朴灿烈都在教室坐了会儿了,吴世勋这才慢慢上来。

“看你笑的这样,成了?”

“你真喜欢他?”朴灿烈压低了声音直勾勾盯着他,不想错过他一点表情波动,“不是为了拒绝苏玫才说的?”

吴世勋看了他一眼,明晃晃的透露出**的意思。

朴灿烈倒没被这两字气着,反而感觉自己跟憋了口气还半天上不来一样。

“那以后呢?你两成绩差这么多,家也不在一个地儿,毕业以后怎么办?”

“哪来这么多的顾虑?”吴世勋收拾着东西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谈恋爱还要考虑那么多,看对眼了就在一块呗。”

吴世勋说的轻松,心下却已经开始打算,不过至少这会儿他是不会多想的。

“对了,刚从办公室过听到的,咱们明天中午就放假了。”

“明天就放假?”鹿晗张着嘴问道,得到了肯定答复以后,哀怨地叫着。

“舍不得?才确立关系。”边伯贤调笑道。

“废话。”鹿晗撇他一眼,把**两个字叠巴叠巴直接寄给他。

“高中生涯最后一节晚自习了大朴。”陈晨冲着朴灿烈喊道,“晚上来两把?”

“不来,学习!”朴灿烈从桌兜里抽了本书翻开就看。

“哎别呀!”陈晨连忙跑过来坐他旁边,“那要么咱商量一下考完去哪儿浪?”

朴灿烈心里还存着之前答应金钟大的事,对方没给定时间,他自己也拿不准:“我暑假可能有点事,到时候再说吧。”

“你咋这没意思的。”陈晨嫌弃他到了极点,“我也学习去。”

“你暑假干什么?”吴世勋一直听着,顺便就问了句。

朴灿烈听到这么一问,突然生了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出来,他磨磨蹭蹭半天差点把吴世勋搞毛才刻意压低声音问:“你知道金钟大不?”

“他问我想拍电影不,我答应了。”

“什么?”吴世勋一愣,转头看他,明显没料到这种情况,“你想当演员?”

“恩,我这条件还行吧。”朴灿烈抛个媚眼给他。

吴世勋面色复杂:“你知道星途吗?”

“那当然,演于火的男女主蒋生和楚晴不就是那公司的么?”朴灿烈扫他一眼,“这谁不知道。”

“那是我家的。我母亲是董事长。”

朴灿烈眼睛瞬间瞪大,一时间声音都没稳住蹭蹭往高升,最后一个字都差点破音:“你说啥!?”

“我姓吴,S市吴氏的那个吴。”

朴灿烈面色扭曲:“那我上次在家长会见的——”

“吴氏和星途的董事长。”吴世勋微笑道,“现在正跟你说话的是他两的儿子。”

朴灿烈忍了半天,结果还是爆了句粗口出来。

“我爸妈过年的时候还说拉你进娱乐圈呢。”吴世勋感慨这妙不可言的缘分,“你要是真有想法,不妨考虑从星途开始。”

朴灿烈心想,我这算是抱了个大腿?

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粗腿?

临放假前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

还剩20分钟,把拖堂当家常便饭的老师却放下教案,和这群带了几年的孩子在课上聊起来。他在讲台站了十几年,早已想不起当年即将高考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但还是要一如既往的发挥自己能叨叨的特长。

“不行,我这还得说一句,别紧张啊。题都做了那么多,咱闭着眼也能上一本线,别一激动带错个公式看错个条件啥的,都给我稳点啊。”班主任越说越起劲,“咱班一本要是上60人,哎我就跳到楼下的水里面来个游湖,我还没在湖里戏过水!行不行啊你们?能不能给老师个机会?”

顿时一片响应,一个个都兴奋的叫好鼓掌看着讲台上乐呵呵的老师。教室里叽叽喳喳的,朴灿烈看着同班三年的同学笑着互怼,一幕幕场景就跟过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高一开学,军训,跑到食堂抢饭,运动会,抄作业,打牌......这所有一同经历过的事情,都随着下课铃画了个句号。

班主任立直身子,咧着嘴气势磅礴地喊:“为梦想而战,加油!”

金钟仁带头响应,底下许多人跟着喊加油。

吴世勋收拾完东西,专门上了两层楼去鹿晗他们宿舍一趟。

“那我就先走了,暑假见。”

“好。”鹿晗看着他,又补充道,“暑假见。”

吴世勋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转身下楼了。

鹿晗又高兴到想上天,太宠溺啦!

“鹿晗。”边伯贤从宿舍里出来,叫了他一声,“我下去买几根笔啊。”

刚从文具店出来,门口就碰上背着包的朴灿烈。

“走啊?”边伯贤问道。

“恩,刚还去你们宿舍找你来着。”朴灿烈朝他伸出右手,“光看见鹿晗了。”

边伯贤下意识把右手抬起来,朴灿烈用力握了一下,笑道,“好好考。”

“这话你该留给自己。”边伯贤捶了捶他的肩膀,“别又选择题对三个。”

朴灿烈咧开嘴:“好,走了。”

边伯贤朝他摆摆手,等人拐弯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走了。

等他把东西打包好的时候,鹿晗和其他两个舍友早就被父母接走了。

拿褥子卷起了所有的床上用品,书装了一箱子,东西零零总总的搁了两大袋子。

得个三趟,边伯贤正盘算着,就听见虎子兴高采烈地喊了声老大。

“呦?怎么来了?”他站起来坏笑道,“前几天不是都吃过散伙饭了么?”

虎子撸起袖子呲牙咧嘴的说:“怕你东西一趟搬不回去,我就和刘洗过来帮个忙。”

边伯贤挑高了眉头:“不枉我白疼你这么多年。”

三人一趟把东西搬到校门口放好,趁着边伯贤父母还没来,刘洗就先扯着虎子走了。

临走时虎子从他那牛仔裤口袋拿出了个不知从哪而求的黄符,郑重其事的交到边伯贤手里,说考个状元回来,

边伯贤仔细收好,笑着说:“唉,我尽量。”

等边父开着车慢慢地过来,边伯贤觉得自己都能叫晒焦了。

“甭抱怨,你都不知道前面堵成啥样了。”边父打个转向,冲坐在副驾驶正调着空调的儿子说,“我先送你去机场,你妈在那边接你,我在这边还有点事,明儿就回去。”

“行。”边伯贤吹着凉风,惬意地应了一声。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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